《[综] 填饱肚子的场合》 第1章 [bg同人] 《(综同人)填饱肚子的场合》作者:果灯阿珀【完结+番外】 简介: 此地为短篇bg存放处,详见提要,一半是坑注意。 ==================== # 新纪日常 ==================== 第1章 第 1 章 ======================= 注意:涉及现实存在部分皆为虚拟 1 自由刚开始做陪酒女的工作,虽然是男性,入行一个月,从完完全全的新人,挤进销售额前三。或许正因他是男性,才能心无杂念地理解同性别人的欲求,并发自内心地同客人交谈。 俱乐部是会员制,来的客人百分百都身家丰厚,一个月以来,好些客人暗示要自由出台,都被他委婉推脱。 “妹妹在私立艺大读书,学费实在很高呢,我想让妹妹生活得更好。” 自由得到不少同情牌,客人送的礼物总额也上了六位数,被他悉数堆进房间的柜子里。 虽然很想转手将它们卖掉,但陪酒女这份职业需要长期经营,留下礼物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这日,来了个没见过的客人,黄毛耳钉,衬衫外搭和服,一看就是哪家的混世少爷。京都这片地不大,有悠久历史的家族不少。这少爷在卡座里坐了会儿,自由送走一个客人,往他面前走了一趟,就被叫了过去。 自由的身体是个自然美女,他不化浓妆,巧笑嫣然,让人心花怒放不是什么难事。 陪酒女这份工作的专业性,表现为不让人感到你在工作,不知不觉间和你聊天度过,下一次就成了。 少爷名为直哉,单点酒,却不喝,生怕醉了被人占了便宜似的,自由夸他大气豪放。 “小姐姐你啊,和这里其他人不同。”直哉把玩着空酒杯:“做什么要来陪酒?” 自由讲了妹妹的事,以一种轻松的语气,直哉凑到他耳旁,笑问他想不想赚更多。 来店里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将陪酒女当人的,一种是不将陪酒女当人的。从先前聊天中的言谈来看,直哉属于后一种。但正如直哉无所谓自由说的话是真是假,自由也目的也不过是赚钱,无所谓客人看法。 然而,自由是不出台主义,纵然直哉少爷的脸在女人眼中再好看,对他而言,也和其他男人别无二致,何况还是新客。 只是,今日的情况与往日又有不同。 一桌远到的客人中,有一位一直在看这边。那视线扎眼极了,自由想气气那人。 他小心翼翼地覆上直哉的手,手指摩挲过对方的指节,十指相扣,弯唇笑道:“偷偷跑掉吧。” 余光瞥见那客人快要暴跳如雷的样子,自由很想大笑。 穿上风衣,自由同直哉走出店门。直哉身形宽大,双手拢在袖中,自由拦着他的臂弯。他清楚直哉会带他去哪里,也不着急走。 此处是京都有名的花街之一,属其中最现代化的一条街,灯红酒绿的招牌交相辉映。直哉带着自由往深处走去。 “直哉君,”自由打量着这左拐右绕的深巷,“人家不认识这附近了。” “你啊,被尾随了。”直哉说道。 “欸?”自由小步走着,回头看去。 低矮建筑,垂落门帘,昏暗灯光,并没有人影。 “说什么是为了妹妹,我看你是欠了债吧。”直哉笑道。 “是真的哦,不过是瞒着妹妹来陪酒。我的妹妹读的是油画系,说要靠才华生存,但是啊,直哉君,外表也是才华的一种,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你不这么觉得吗?” “自由是个好姐姐啊。”直哉停了脚步,转头看去,“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好习惯哦,出来吧?” 身后一段距离,建筑后的转角处,走出一个男人。身材高大,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男人走向自由。 “未来小姐,请和我走。” 啧,怎么是他,他想亲眼看的是那个人暴跳如雷的样子。 自由在心中暗骂一声,面上道:“我不是什么未来,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 “就说嘛。”直哉弯着眼睛,笑笑道,“盘亮条顺,做深闺里的大小姐,对天下的男人来说可是一大损失啊。” “这位先生,请收回您的话,小姐不是你能触碰的。”男人推了推眼镜,转向自由:“小姐,老爷在那种地方见到了您,非常伤心。希望您能和我回去,同老爷坐下来谈谈。” “愚蠢的家伙。你没来打扰,你家小姐已经脱下衣服,和我在云雨中了。”直哉抖了抖袖子,看向自由:“这家伙是谁?” “无关的麻烦。”自由回道,你也是,说出这种话已经完全是自以为是到一种程度,就连他都产生了想一拳打烂这张脸的想法:“不过抱歉,直哉君。没有那种心情了,改日吧。” 自由松开直哉,露出一个没人能不原谅的笑容。 “这可不行啊。”直哉往前走了一步,侧头笑看自由:“我今天就要得到你。” 年轻人还真麻烦,果然应该换个年纪大些的,估计更能气到那人,也容易推掉。 “这个……”自由露出为难模样,看向戴眼镜的男人:“怎么办呢?” “我不会让你带走小姐。”戴眼镜的男人走上前。 这就对了,自由在心里竖起拇指。 “要动手吗?”直哉脸上笑意更浓,依旧没将手从袖中抽出,站在原地。 第2章 男人二话不说,挥来一拳,直哉轻松侧身躲开,抬腿膝击。男人后退闪避,再次上前,一个左勾拳打出,直哉侧头,眨眼间,已抬手直击男人面门。拳头定在眼镜前,男人瞪大了眼睛,僵立着,完全没反应过来。 “我不动无意义的手啊,就先这样吧,毕竟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呢。”直哉回头唤道:“自由酱——” 阑珊灯光依然,巷中空荡荡的,女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哉愣住了,身后男人趁这机会再次袭来,直哉头也没回,手握成拳击去,眼中闪过一丝狠意:“敢耍我——” 男人的身体飞了出去,撞到石墙上,失去了意识。 2 一早醒来,心跳飞快,将将要撞出胸口。 未来下了床,环顾房间,和往日无异。她到了盥洗室前,镜中照出她苍白的脸色,头发乱蓬蓬的。 拿起牙刷和被子,未来低头挤牙膏,瞥见黑色水池中有一片突兀的白。她犹豫了一下,捻起水池中的东西。 四四方方,染上了淡红的化妆棉,已经干了。 未来边刷牙边侧头往旁看去,看到垃圾桶。她捏着化妆棉,蹲下身,看到了垃圾桶里沾了颜色的化妆棉,棉签,假睫毛和纸巾。 其中,透明材质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牙刷含在嘴里,未来抓住这东西的一角,提了出来。白色的浓稠液体,明显被用过了。 手一松,这东西掉回了垃圾桶中,牙膏的泡沫被反射性地吞咽进胃里。 水龙头被拧到最大,未来扶住水池两边,单手接水洗过嘴巴,将嘴里的泡沫洗净,她继续呕吐着,好似要连带同胃袋整个儿翻出来。 “咳咳,咳咳——”好半晌,未来抬头看着镜中。 因这番折腾,眼睛变红,泪眼汪汪的。余光瞥见垃圾桶,胃部又扭在一起。草草洗漱过,用肥皂洗了一次又一次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未来走到厨房,拉开冰箱。 里面放着不少塑料盒,其中几个写着:【今天的午餐】 在微波炉了转了一圈,未来倒在沙发上,吃着便利店买的简易三明治和牛奶。 两部手机放在小桌上,她起身屈膝,拿起没有水晶外壳的那一个。 查看过邮件,未来打开社交软件,最顶上,用布偶猫做头像,名为“自由”的联系人发来了一条消息: 【昨天差点就出事了。那个男人在找你,我也暂时不会乱跑。 p.s. 垃圾桶用过的安全套是我伪造的】 用力握紧手机,未来抬手,要将它扔到墙上,还是放下了手。 【别做这种事了,我不会被吓到。】 【是在找你吧,别去那种地方了,钱足够。】 吃过早餐,未来骑车到了学校,十分钟路程。 蓬乱的黑长直,黑框眼镜,大口罩,白衬衫和牛仔,单肩包,若不是身形纤细,乍看甚至无法分辨男女。 太阳方展现全部模样,未来推开了画室的门。 空无一人的教室,窗帘紧闭,未来上前拉开,正中显露被布遮住的画架,比未来高不少。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和水,穿上围裙,卷起袖子,提着大水桶走出教室。 从七点到十点,三个小时后未来离开画室。 “哈,脑袋里空空的,赶得上吗。”未来喃喃。 阶梯教室里,老师在讲理论知识,她从后门偷偷溜进去,刚好遇到点名。 “藤原未来——” “到。” 老师狐疑地看了坐在后排角落里的未来一眼,继续念下一个名字。 细碎的议论,有人拍了拍前座的人:“你们认识她吗?” “不,就是从没见过她和谁说话,下课的时候也走得早,对吧?” “唔嗯,但是之前的课题得了最高分,怎么说都会在意。” “是么,这么厉害?她是本地人吗?” 小小的谈论还在继续,无声的拍摄已经结束了。 未来撑着脑袋,随意做着笔记,几乎昏昏欲睡。 到了中午,她背着包回了画室,用微波炉热过杂烩饭和小菜,坐在窗旁的说法上吃起来。 筷子夹过颗粒饱满的米饭,未来的头往后仰去,长叹了口气,眼前闪过短信上的内容:那个男人在找你。 就不能放过她吗?她已经离开了那里,眼不见心不烦,到底要纠缠她到什么时候啊? 握紧便当盒,未来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午睡醒来,下午有两节课,都是写生练习。未来爬起身,拿起包出了教室。 画架搬到学校草坪上,阳光正好,老师讲解着要点,未来昏昏沉沉地打了个哈欠。 开始画的时候,身旁的男生一直探头往这边看,未来扭头看去,对方又收回视线。 “请问有什么事吗?”未来问道。 “没,没有什么……”男生紧咬嘴唇,顿了顿,又扭头看来:“藤原同——” “藤原未来。”另一个更高的声音盖过了男生的声音。 未来转头看去,一个黄毛站在她身侧,很有京都风格的着装。 黄毛笑眯眯上前,凑近了她的画看:“不错嘛,作为一年级新生来说。” 这家伙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 未来正想着,男人忽然侧头,一双上挑的深眸盯着她,手还放在袖中:“你和你姐姐,真是长得一模一样。” 第3章 啊。 未来差点儿咬到舌头,面无表情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自由啊,”男人的京都腔纯正地道:“你可能不知情,但我昨天和你姐姐说过了,我今天就要得到她,就是今天。那么,未来妹妹,自由在哪里?” “你谁啊,为什么我要告诉你?你找他有事,直接联系他就好了。啊,”未来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是找不到才来问我的,真可怜,你被甩了啊。” 禅院直哉笑着:“小姑娘,注意你的言辞,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自由在哪里?” “拜托人帮忙,至少要做表面的礼仪吧。”未来毫不遮掩,上下打量着男人:“空手来的啊。抱歉,帮不了忙。” 她转过身,重新投入画板,完全没将他放在眼中的样子。 禅院直哉已很恼了。 昨晚,他让禅院家的侍者去查。但除了手机,“自由”这个人留在俱乐部的信息全是伪造的,手机也追不到源头。 从被他打晕的眼镜男着手,男人身上带着某大臣的名片,大臣有个女儿叫“未来”,在京都读大学。 今早,侍者来这里,拍到了藤原未来的照片,和自由长得一模一样,他就来了。 “自由”这个人仿佛从没在这世上存在过。 就在刚才,他还肯定藤原未来就是自由,但眼前的大学生,完全和那陪酒女是两个人,比真希和真依的性格差还大。 “防卫省大人物的女儿在做陪酒女,取个什么新闻标题好呢。” “唔嗯,‘惊爆!防卫省某大人物在花街俱乐部叫到自己女儿’怎么样?”未来头也没回:“拜托你快点发布报道,我已经等不及看了,会花钱买。” 一股气全堵在了胸口,这毛头女娃怎么敢和他叫板。咒术界和政界的关系千丝万缕,就算是防卫省大人物也不在话下。 “对了,我想到了。”未来放下颜料板,拿着笔站起身,抬手就将画笔点往直哉脸上,离他的皮肤还有毫厘时,未来停了下来:“做我的模特,我就告诉你自由的事。” “啊?”禅院直哉扬眉。 “当然。”未来捏着画笔,笔头划过直哉下颚,沾上了浓重的黑色颜料。她笑道:“是没有工资,打白工的那种。” -------------------- 人设方面,会根据独眼猫画的,在新章(如果有的话)不断修正。 到时独眼猫画出禅院直哉有妻子,甚至会有弃掉可能。 这些先不提,总之本文小目标:让直哉哭着道歉 第2章 第 2 章 ======================= 3 画笔从手中掉落,在草地上滚了两下,被风吹起的草根轻柔裹住它,笔尖染黑了根叶。她的食指像春日的杨柳,被露水压低了的花瓣,没了骨头似的,垂了下去。 未来的目光从手移动到男人的脸上,他在笑,笑容是冷漠的。 没有任何感觉。疼痛的感觉,难过的感觉,硬要说的话,有些惊讶。这个男人没有丝毫犹豫便掰断了她的手指,平日里定然做多了类似的事。 转了转自己的手,未来蹲下身,拾起地上的笔,仰起头笑道:“我的左右手都能用。” 禅院直哉的眉头皱了起来。 容貌秀美的脸庞,凹凸有致的身材,只要令他不快,便能轻易毁去,更别说敢在他脸上涂抹这脏东西。可眼前这脑袋有些问题的女人,怎么连痛感都没有似的? 照他所想,她该哭着求他松手,而不是用另一只手拿起画笔,对他这么说。 “手没了,还有腿,腿没了,还有嘴。若是想将我做成人彘,请自便,若想问出自由的事,就来当我的模特。” 这回,在笔头碰到他之前,禅院直哉已远去了。 【抱歉,给你带来麻烦。】 隔日一早,未来收到了这条消息。 【没关系,已经这样说了,对方肯定不会再来。】 隔日,未来照常到了画室,准备好了工具,站在画布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阵敲门声唤回了她的思绪。 开学前她申请了这间画室,偶尔会有走错的人,她在门口挂上了请勿打扰的标志,还回来敲门的也只有真的找她有事的人了。 她迟到有余,从没缺勤,课题也都完成了,除了没参加社团就是模范学生,老师总不能追到这里要求她务必做得更完美些。 未来拉开了门,看到门外的人,未来关上了门,但一只脚已迈过门槛,转眼间,来人便走了进来。 “就这么个破烂的地方。”禅院直哉睁着双上挑的眼睛,打量了一圈。 “……你来干嘛?”未来问道。 “怎么,不是你让我来的?”他的手揣在袖中,说着一股京都腔。未来毫不怀疑他看不起京都外的地方:“走在街头的时候遇到过不少星探,做模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快些完成,告诉我自由在哪里。” 未来:“……” 自由,你带来的这大麻烦,我是记住了,你包没了。 “绘画的模特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未来暂且还是阖上门,走了过来:“摆出各种姿势并且长时间保持住,不是靠掰断别人手指的力气就能坚持下来的。快些完成?别开玩笑了,不要钱的模特,我不画上十天半个月,怎么会放过。” 禅院直哉方要摆出脸色,想到昨日女人行径,笃定这是故意挑衅。 第4章 他想要的是她的姐姐,妹妹的容貌同身材毫无二致,作为替代品倒也不错。撬开她的嘴不难,但他并没有什么强迫女人做的兴趣。看厌这张脸前,暂让一分也无妨,日常打发时间,玩玩而已。 “没问题。”男人这样说道,笃定是要揽下这事了。 既然如此,那便来吧。 未来动作麻利,在画室前方挂起白色布景,拖过沙发搬到布面上:“请坐。” 女人从见面到现在,终于说出了一句敬语。禅院直哉走到沙发上,坐了下去,因这过于廉价的质感拧起眉头。 “这种地方,怎么呆得下去。”他双手搭在沙发背上,翘起了腿。 移开大画布,未来坐在画板面前,手机械式地动起来。 没到五分钟,手机响了,男人看了眼手机迅速起身,眼中露出胜利的笑意:“不做了。” 未来停住了笔:“既然不想继续,那请离开吧。” 禅院直哉二话没说,走到门旁,停住了脚步:“门。”未来疑惑看去,他又道:“我从来没自己家开过门,过来给我开门。” 送佛送到西,送老鼠送到阴沟里。 未来拉开门:“一路走好。” 自由,你保住了自己的包,恭喜,她在心里说道。 禅院直哉走出教室,拨过电话,那头接起。 “直哉少爷,已找到了。” “不错,人呢?” “不是人,是诊断报告。医生出于保密协议,不肯告知,我们这边付了一笔高价。” “……无所谓,怎么说。” “我没有打开看,正在去往您所在地的路上,还请您亲自过目。” 4 从便利店里出来,晚餐挂在自行车把上,未来一路往住处狂飙。风呼啦啦吹过脸颊,她扯下口罩,尽情呼吸。 黄昏,是一天里她最喜欢的时刻。 逢魔之时,不肯灭去的太阳,地球即将被笼罩在自身的影子里,人们将要陷入沉睡,哪怕灯光照耀着整个世界,总有人即将闭上眼睛,陷入安眠。一想到这件事,她心中所有的杂念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极为安静。 骑过转角,未来瞥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公寓大门口。心下升起不妙预感,她紧急刹车往回骑,绕到公寓后门。 锁好自行车,未来三步并两步爬上防火楼梯,房间里黑黢黢一片,她鞋都没脱走了进去,迅速收拾好重要物品,背着挎包往外冲。 虚掩的门被推开,一道人影挡在门前,阻断了她的去路。 戴着耳钉的黄发男人进了廊上:“呀,藤原未来,还是应该叫你,藤原自由。” 灯光亮了起来,未来的身影从黑暗中显露。 “要去哪里?”禅院直哉站在门口,面带笑容:“呀,没想到会是双重人格,身体里住着两个人是什么感觉?白天是好学生,晚上是陪酒女,莫不是没法面对放浪的自己,才分裂出两个人格。未来,自由,真是两个好名字。” 男人贴近了未来,一双狐尾眼,好似补食的猛兽,锁定了她。未来一手提着包,另一只手按在柜子上,触到了柜上的长颈花瓶。 “既然是同一个人,同一个身体,不管是谁来履行约定都一样。” “一昧纠缠女人的男人可不会受欢迎,用暴力让人臣服,迟早有一天也会反噬。”未来直视着男人的眼睛,顶上的灯闪了闪,她抓起花瓶砸了过去,就被反扭住手,按倒在地。 手里的包掉在地上,未来昂着头,脑子里的万花筒转动得过快,到了让人想吐的程度。黑夜中响起的尖叫声,还有人体撞击着墙壁的咚咚声—— 嗵。 这声音在耳旁重现。 有谁在敲门,禅院直哉回头看去,花瓶就飞过了他的后脑勺,碎裂开了。他完全怔住,抬手摸过,沾了一丝血迹,更有鲜血淌过脖子往下流。 他目瞪口呆,扬起手,握成拳头,女人却一把拉过他,提起地上的包就往房间里。 门外敲门声愈发响亮,终是被暴力推开。两人先进,二话不说就往里走,推开所有的门检查了一遍,随即和站在门口的人对视,点了下头。门口这人站在门口,背过身去,第四人才走进来。 藤原阳泰年过五十,中等身材,面目刚毅。他步伐稳健,走进房间,见到这简陋环境,嘴唇抿成了直直的一条线。 房中没人,地上掉了几件衣服,只有床上的被子是隆起的,还有女人的轻笑传来。两个黑衣人退到狭窄的走廊上,藤原阳泰背手立在窗前,面目中全是鄙夷之色。 “咳。”他咳了一声。 床上的动静停了,被子被掀开一角,女人探出头来,露了半边肩膀,见到立着的男人,发出一声笑:“这不是父亲大人吗,您来得太突然,我这儿正忙呢。请您稍微回避如何。” 在她身下,靠里位置,明显还有一个人。 藤原阳泰的面色本就不大好,此刻更是脸色发青,身后握在一起的手都在颤。他半晌没说出话,转过身去,往走廊去,只吐出一句:“一分钟。” 男人的身影暂时不见了,女人掀开被子,拉开衬衫,眼见床上的人要开口,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一双墨黑的眼睛望着他。 “不许说多余的话,否则我会让你出不了这扇门。”她的语气完全不是在说谎。 莫名其妙被打了脑袋,还被突然拉过去,推倒在床上的禅院直哉完全目瞪口呆,要掰开她的手,却根本使不上劲儿,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第5章 “现在立刻起来,整理好衣服,假扮成我男友。”女人说着,禅院直哉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动了起来。 他像是在上空看着自己的身体,用手帕擦掉了血迹,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床边,这狭小的空间中。 一分钟,不多不少,像是计好了秒,藤原阳泰走了回来,房间里散落的衣服都被收拾好,一男一女跪坐在榻榻米上。他看到男人这头黄毛,眼皮一跳,又扫过他的耳钉,另一边眼皮也跳了一下。 “父亲大人,还请下次要来事前知会。”女人撩过自己的头发,毫不吝啬笑容,语气甜腻到像是吃掉了整间糖果屋:“向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夫,禅院直哉。” -------------------- 女主是真的有病 第3章 第 3 章 ======================= 5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挂在墙上的钟,在地心引力和机械力的作用下,有条不紊地行走着。 女人笑着搂过男人的手臂,后者软绵绵地任她这般,满脸做乖的笑容,唤道:“父亲大人。” 话说出口,禅院直哉恨不得一拳砸到这男人脸上,拳头在膝盖上握紧,根本动不了。 他的所有都被束缚,女人就站在他身侧,手里牵着线,将他当木偶般操纵,露出上年纪巫女的森冷笑容。 桀桀桀,他都不用看去,就觉得这女人发出了这笑声,在这般笑他。 生于咒术御三家之一的禅院,母亲为正室,虽不是嫡长子,因继承了祖传的术式,远胜过他无能的哥哥们。 就连他爸爸禅院直毘人都不会对他多讲一句重话。何况,他自认已超越那嗜酒的老头。待爸爸升天,他坐上家主位置,呼风唤雨,上面的人也将悉数被他踩在脚下。 “女人啊,”他一向如此说,“就是男人的玩物。” 这话中“女人”指代的,也同样包含他的母亲。本就是联姻,嫁进禅院家后一举一动都被周遭人评头论足,最后活成了什么样子呢。 女人什么的,只是用来取悦男性的存在,是猎物。而他禅院直哉,从来都是猎人,永远不可能是猎物。 ——在过去的日子,他哪曾想过有朝一日受到这般屈辱。 藤原泰阳审视着眼前两人。 混迹庞大存在中多年,他可不会相信昨夜在夜店里见到的人,摇身就会当成未婚夫,铁定是来气他,他还偏偏被气着了。 不孝女。他花钱养她数载,她倒好,高中还没毕业就离家出走,在社会上认识的朋友家辗转,考上大学也是京都这边的人告诉他的。 想是或是他以往管教太多,她到京都来上大学后,他就没再派人紧跟在后,谁知一会儿没盯着就出现在夜店。 那是什么不干净的地方,被同僚知道他女儿出现在那样的地方,会成为极大的把柄,他们会用这点抹黑他,阻止他爬到更高的地方。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不管你在外面做什么,立刻给我辞掉!”藤原泰阳也知自己火气向来大,这会进门前好好压住了,刚才一时没飙升,这下紧握着手,深吸了口气:“继续在这里读书,出国,还是工作,你想做什么,提前和我说,我会安排好。至于婚姻,”他这才厌恶地看了眼这一看这散发着混混气息的小子,“玩没问题,适可而止,别到嫁为人妇的时候被自己丈夫看不起——” 话音未落,桌子就被掀翻,桌上的水杯直接飞到墙上,撞成了碎片。 廊上的人冲了进来,藤原阳泰也是吓了一跳,一条腿弓起往后退开,一手按在了桌边。年纪大了,反应力也还是敏锐。 禅院直哉一动不动地坐着,抬头看向身旁的女人,眼中闪过一抹惊异,见她重新坐下,拉住桌边,将它放好。 “抱歉,父亲大人。”女人垂下眸子,抬眼又是温和笑容:“想来是没睡好,头还疼着。今日,还是请您回吧。东京的屋子里,也还有人等着您呢。” 她左手按着桌边,右手紧紧扣着左手手腕,骨节突出,显然力气极大,简直像是在和自己做着角力。 藤原阳泰沉吟了一瞬,对手放在身后的保镖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起身往外走去,没再说一句话。 6 门关上了。 禅院直哉感到身体逐渐回到了自己的手中,他依旧正坐,调整着呼吸,方要起身开口,女人提起地上的便宜茶桌,拉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哐”的一声,百元店品质的椅子精准地砸在了黑色的丰田埃尔法车顶。 禅院直哉一时忘了他要说什么,抬手将头发往后捋,笑了出来。 莫名其妙,因此不可思议。完全无法预料到她的行动。 女人转过头来,脸上笑意无影无踪。 “现在是哪个?”禅院直哉笑问:“我猜,是未来吧。” 女人忽又勾起唇角,朝他走来。她抬手伸往他的脸,禅院直哉拉住她的手,露出一丝警惕。 “直哉君,是我哦。”女人笑容温柔。 他信了,一时忘却发疼的脑袋和方才被操纵时的怒意。 他想他确实是看上了这女人,有些小聪明,懂得利用优势,也明白自己的女人身份,知道在恰当的时机臣服在他人之下。 偶尔咬人,也很不错。 “那可太好咯。”禅院直哉笑道,压低了声音:“晚了一天兑现承诺,我可要好几倍的利息……” 第6章 他的手指往女人指间穿过,俯向她的脖颈,鼻尖嗅到淡淡的香味,脑袋里就是嗡的一声,空白一片。痛感从两腿间往上冲,将刚涌过去的血气打了个一干二净。 一般人早就跪倒在地了,他好歹是咒术师,单膝撑着地面,抬头目瞪口呆地看了过去。 “没事了,还不滚。”女人面露淡笑着看他:“怎么,难不成还真想被套上项圈。啊。以为能睡到每个看上的女人,以为自己是哪里的圣子吗?对了,”她顿了顿,补充道,“哪来的姐姐。你搞清楚,我只有一个叫自由的哥哥。” 她说着转身,提起地上的包,往外走去。 这回,禅院直哉彻底怒了。 他眨眼挡在走廊上,拉起女人的领子,将她往墙上撞。 面对普通人,他收了力,但也不小。塑料板的墙塌了个口,撞上去的人感觉到的疼绝不比刚才他体会到的轻。 这女人却和昨天手断时一样,眉头都没皱一下,看着他道:“杀了我啊。” “哈?”禅院直哉拧起眉头。 “杀,了,我,啊。”女人又重复了一遍,明明处于下风,一双深眸却觑着,见他没了动作,扯开嘴角,语气失望:“什么啊,还以为是个有些胆量的家伙,结果也就这种程度而已。” 她又笑了,和他看着顺心的笑截然不同,若经年养护的利刃,这般夺目,刻在人眼中,留在人心上,叫见过的人为之心颤。 禅院直哉不自觉地抬起手,放了下来,往后退了一步。想说些什么,却少见地保持了沉默,或许这样更好。 女人又恢复了没表情的样子,不在意他方才做了什么,理了理领子,拿着包站起身,看着他道:“就此道别。” 未来要迈出步子,身体却好似飘了起来,意识涣散。糟糕,她忘记了,脑袋中蹦出这念头,视线开始模糊。 7 走道上的灯光荧荧,飞蛾扑着翅膀,灯光一闪一闪。 这女人的嘴角流出一丝血迹,从紧闭着的双唇中泄出卡在身体里的咳嗽声。她往前栽倒,头撞到了禅院直哉的肩膀。 好轻,太轻了,轻到他的心跳快盖过全部。 禅院直哉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有一声音从下方传来。 “未来酱,这么大声在做什么?”房东按着楼梯扶手,走了上来,刚瞟到二楼,脚步就顿住了。 夜幕中,走廊上站着两个人。 身着和服,染了浅发的年轻男子站在右边,她的房客寡言礼貌的未来靠在男子肩膀上。 起初她以为两个人在拥抱,但又觉得感觉不太对。随后,她看到了房子墙壁上的豁口,紧接着,她的房客就和落叶一样倒了下去。 男子看着她倒在他面前,似乎很震惊。 “……”禅院直哉挑起眉头,蹲下了身,翻过女人的身体,拍了拍她的脸:“喂。” 女人没有任何反应,惨白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像是死掉了。 “杀了我啊”,她这样说道,难道说她又做了一样的事,控制了他的言行。 但他发誓,他绝没有下那么重的手,再怎么气他也没有杀死她的理由。这房子质量差到不行,就算是柔弱的女人用力踹上一脚,也会弄出个洞来。 一般情况下,咒术师杀人,与普通人同罪,甚至更重。 若上面的人要找他麻烦,禅院肯定会保他。但是她先控制了他,他可以说是她做出了足以威胁到他生命的事。他的脑袋上还有被她砸出的伤口,凶器就在房间里。这女人扔了张桌子下去,行为暴力,但在学校里恐怕也有人看到他做了什么,会给出对他不利的证词。 真到那一步,他就做她的未婚夫。不行,未婚夫做出这种事,更加可耻。 被别人杀是一回事,口头说被杀了活该是一回事,他自己动手是另一回事。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死了……死了……?死了?真的死了?! “喂!喂——!”禅院直哉啧了一声,扶起女人两边肩膀:“藤原未来,未来,自由!管你叫啥,给我醒过来啊……喂,对不起,我不该下那么重手……我不可能杀你,我中意你啊……醒来后做模特也可以,做什么都可以,喂!醒过来啊!” 但不管他怎么叫,眼前的人都没睁开眼睛。 在这吼声中,房东终于反应过来,转身往楼下跑,颤抖着拿着手机,边拨打电话边大叫着:“杀人啦——!” -------------------- 差点儿忘了,独眼猫生日快乐w 今天有猫猫新访谈!太期待今晚动画了! 看到公式书部分内容,太棒了! 看这话情报,直哉说他是真希的cousin,但先前官方又说双胞胎是直毘人的孩子。在本短篇中设:双胞胎过继给了扇,禅院家知情的人屈指可数。 第4章 第 4 章 ======================= 8 家庭医生半夜被悄悄叫过来,引路的女仆满脸严肃。他问出了何事,女仆只让他自己看。 身为御三家之一,禅院宅中秘事不少,像是家主女儿过继给了弟弟这类的事,都会要医生和律师在场,私下做个见证。 这回到的只有他这家庭医生,不见律师,那被捧着长大的嫡子也在,看见躺在褥里的女人,他隐约察到不太妙。 直哉少爷嗜好女人,也清楚分寸。他的几个哥哥搞出过一些事,直哉少爷则是乍看张扬,却很懂得收手。 第7章 最重要的是,他嗜却不喜,不将女人放在心上,因此能断个干净利落。识趣的不会多纠缠,不识趣的也能让对方闭上嘴,哪怕在别的场合见面也可装作路人。 这回见他房中躺着个女人,医生心理感叹这是禅院家难以摆脱的命数。经过一番诊治,又有了不同想法。 “她的体质虚弱,不是指常人卧床那般的虚,是作为咒术师的虚。” “……没察觉到她有咒力。” “封锁咒力是一种秘法。在下揣测对方知晓她的术式不弱,也清楚她身体承受不住,就像盛放了过多祭品的供奉坛,一昧使用咒术会压垮身体,所以才封闭了她的咒力。”医生正坐道:“给她施了术的人是顶级的,少爷您没察觉到也不奇怪,哪怕有六眼,也不一定能看得清楚。” 禅院直哉听到这儿,稍微舒服了些:“她什么时候醒?” “这个,要看情况。在下不清楚她以往的情况,因此没法确定这次沉睡的时间,或许是几日,几周,几年,也或许是……” 禅院直哉的脸色愈发不好,看诊的家庭医生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建议您从她的术式入手。这般强大的术式,定是来自一度鼎盛的家族。或许是和狗卷家一般,刻意清除咒术师,才导致她的术式和身体能力不匹配。” “那就交由医生你去查了。”禅院直哉一个眼神,示意女仆送客,末了又补充一句:“这件事不用和爸爸说。” 纸包不住火,就算他医生不开口,离传到家主那儿也不远。禅院直毘人偶尔也装醉不知,就是不知会不会亲自动手摆平将这当成下一任继承人培养的儿子带来的麻烦了。 若这女子真出生于狗卷家一般,被咒术界驱逐,或是主动远离咒术界的家庭,禅院家可有得忙活。 “在查明之前,您也要注意才是。”医生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多叮嘱了一句。 有的在大家族里看诊久了,对这些事全然没了兴趣,他却是另外一种,好看热闹的类型。 不过,这八卦确实只能他一人看,说出去了工作不仅没了,凭禅院家那手段,铁定让他在咒术界连同普通社会都没立足之地。 很幸运的是,禅院家很快确认这女子出身的咒术师家族已无他人;更幸运的是,在禅院直毘人知情前,藤原未来就醒了。 9 听说人醒了,禅院直哉扔下手中木剑,匆匆往内室走去。 门被猛地推开,女人靠在高枕上,喝下一口女仆喂到嘴边的淡粥,笑道:“我喜欢这味道。” 她的神情柔和,说话时望着人的眼睛,年轻的女仆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禅院直哉看着心底闪过不悦,面上笑道:“都出去吧。” 女仆匆匆放了碗,转身关了门。 靠在枕上的女人坐起身来,朝他看来:“这问题或许有些突兀。”她笑道:“请问您是哪位?” 可前日经历那些,直哉已没法发什么火了。 “禅院直哉。”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你又是谁?未来,自由?” “这是个好问题。”女人站起身,但因睡了几日摇晃着脚步。禅院直哉扶住了,她的手轻放在他手腕上,又收了回去,退了两步,略微倾身,礼仪周到:“初次见面,小女是藤原未来。” 禅院直哉攥紧了手:“你在小看我?” “当然没有,”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样的事已很久没发生了。姑且一问,禅院先生是否有联络我的父亲?” 说话的语气,对他的的称呼,每一个字都扎在禅院直哉的心头。发生那些后,她竟装成不相干的人?! 向来都是他先退开距离,这次他还什么都没做,这女人竟就要逃开。 “没啊,”他面上依旧带笑,“你希望联系他?” “没有最好。”女人笑道:“这次给您带来麻烦,小女实属——” “闭嘴。”禅院直哉吐出这两字。 藤原未来愣了一瞬:“……是这声音气若游丝,不入您的耳朵?” 这女人的性格还真是恶劣到极致啊,禅院直哉又笑了一声:“啊,但若是用这声音喘息,我倒不讨厌。” 女人眨了眨眼,接道:“我更喜欢听男人的叫,看来我们在这种事上并不怎么合得来。” 她竟大大方方回了这问题,禅院直哉更觉得错愕。自由面对这类型的话,总是笑着插科打诨,未来想必直接就动手了,眼前这人是怎么回事? 不待他开口,女人继续说道:“也大致能猜到,您不是和未来起了冲突,就是和自由有感情纠葛,但这两位看样子是完全扔下我逃走了,若您要找我处理他们两位的事,我也没法给禅院先生您一个说法。所以,也只能请您开个价了。” “啊?” “您觉得多少钱能让您满意消气。其他事我也不明白,但给出数字的话,我想没什么不能解决的。” “不要数字呢?”禅院直哉的脸色沉了下去,不仅因为听到这些话,更因这都是他先前赶走女人的手段。 眼前这家伙说什么没法解决另两人的问题,难不这身体里还有第三人?他并不怎么信。 “十万,百万,千万。”女人说:“有了钱的话,你想找多少女人都行,男人也行,就算不是人,只要有钱,渠道自然会找上门。” “我说,不要数字。” 第8章 女人露出苦恼神情:“亿也不行?以前可没开过这么高的价,最好抓住这机会。” 禅院直哉摊开双手:“那些我都有,就缺你咯。” 女人笑了出来:“禅院先生,若您执意,小女倒也不介意,不过……” 她二话没说,低头解开衣服上的束腰。 禅院直哉的心脏重重跳了两下。 这也太快了?! 他没做好准备,不过算了,男人到了关键时候就是要—— 女人的胸口绘有一道纹,与其说是绘,不如说是刻在她身上的。 这纹路的颜色很浅,像是快要消失了。 刚才医生来检查时还没有的。 禅院直哉隐隐察觉到了这东西是什么,蹙起眉头。 “看来您知道。”女人拉着衣服领口:“这东西要咒力填满,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差点儿死掉。和诅咒师认真试过几次,领了不少赏金。除非是无限咒力……”她说着要拢上衣衫,禅院直哉扣住她的手腕。 “试试也无妨嘛。”他的眼眸颤动:“我想得够久了。何况,再不做,你才是会死掉的那一个吧。” 女人微微睁大眼睛,发出一声轻笑:“就算哭着喊出来声,我也不会停哦。” 10 关于这纹路叫法众多,没有一个特定的名字,能够确认的是它需要咒力填满,其次是能够带来极大快意。 这术式并不特定遗传给某一性别,男女皆有。早前,家族企图用这一术式操控包括咒术界在内的存在,也一度成功。但随着封闭的世界被冲击,战争屡屡爆发,这一家族的成员被敌人打击,散落四方,随之没落。 他们并没被驱逐出咒术界,而是成为了极稀有的存在。上了地下悬赏榜,只要活,不要死。 她们一族的能力类似于咒言,但又不同:这术式只能操控爱着自己的人。 母亲装作普通人,嫁给父亲。暴露后两人分崩离析,父亲爱上其他女人,对母亲暴力以待。 在并不漫长的七年中,母亲从未找过其他人填补纹路,她唯一一次试图用这能力唤回父亲的心,自己却死去了。 七岁的她目睹了一切,恐惧让她创造出了未来,沉默的暴虐,未来又创造出了自由,圆滑的逃避。 喝着女仆新端来的粥,藤原未来靠在廊上,望见屋中身影。 果然是哭了,也叫出了声,还不想让她看到眼泪,但她可没那么好心。强行将他压在身下,拉过他的手,故意盯着他那漂亮的脸看。 “直哉先生,您哭起来真好看。”她附在他耳旁:“发出声音也没关系,只有我能听见。” 这纹路让她在做这般事上总让理智占据上风,这回也是许久,稍稍失神了一瞬。 虽是最早的人格,这身体的正主,她通常只在无关紧要的时候出现,比如上课点名的时候答个到,确认状况后就会再度睡去。 受到藤原阳泰的影响,未来强行唤醒了这能力,咒力不足导致身体无法承受,她已经死掉了。伴随着她的死亡,自由也消亡,最后只余下了她。 胸口的纹路此刻变得饱满,也意味着她还会继续活下去。 藤原未来弯了弯唇角。 那时她也确实听见了,这金发的男人大喊着让她不要死,倒还有些意思。 11 起初,藤原未来发现,做一个好妻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和禅院家的基因没什么关系,毕竟也有惠那般的好少年,真希那样讨人喜欢的女孩,可偏偏丈夫和这两人不对付,当着面说些讨人厌的话。 得亏被说的人能忍住,没一脚踹了直哉的命根子,可见是已习惯了。这家中的氛围压抑,有时又有些好笑。 还没举办婚礼时,家主禅院直毘人找到她,认真问她是不是真的要嫁给他儿子,大谈直哉能力如何强,引出“他的性格虽然很糟好歹有些能力不过你还在读大学就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会影响未来啊做我们禅院家的妻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果直哉以后如果啊只是如果有取侧室的可能总之你想清楚——” “他若有这个精力。”藤原未来也就这么不客气地说道:“那时小女定然订做祝贺的花圈,首先庆贺。” 她没说她和禅院直哉结婚,也是想借用禅院这姓的力量,对抗藤原家。先入了籍,让藤原阳泰无话可说,拿她没办法,至于禅院直哉,她根本不担心。 光是为了弥补她的咒力,他在日常中就得清心寡欲,多加照顾自己身体。 正准备和表妹吵架的禅院直哉打了个冷颤,被真希一个手刀打到了脑袋正中,血从脑袋正中流了下来。直哉竟没用术式。 “结婚让人变傻,还是你自己不行啊。”真希当然不会放过嘲笑他的机会:“果然快男人就是不行。” 直哉自然准备回嘴,张嘴变成:“小真希,你说得对啊。” 半晌没等到下一句,真希吓了一跳,偷偷在一旁看着的真依也呆了。 “那个女人……”脑袋上蹦出青筋,直哉攥紧了拳头。 那女人都让他做了些什么,还是用他给她的咒力。 “藤原未来啊,不错嘛。”真希笑道:“新婚快乐喽。” -------------------- 禅院直哉故事结束了。 算是达成了第一章的目标吧,当搞笑文看还挺开心的。 胀相说直哉是金发,前面写的黄发也不算太错哈哈哈哈哈。其实可以写长一点,但被独眼猫的采访刺激到了……希望编辑部和独眼猫能通力合作,画久一点,两年不到实在是qaqqq 第9章 下一个短篇是伏黑惠的。 第5章 第 5 章 ======================= 阅前注意:平和(?)咒术师日常,没有涉谷篇,新世界etc. bgm:春よ、来い-松任谷由实 001 “不好意思——!” 偶尔也会有这样大声的拒绝,认真到不可思议,吵醒正在午睡的人。 在往后长久时光,被拒绝了的一方中都不会忘记那个自己曾追逐着的身影。毕竟随着年龄增长,进入这花花世界,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愈发别扭,如此真挚的回应,会成为美好的回忆。 哪怕当下是伤心着的。 脚步声传来,女孩哭着跑走了,樱树已凋谢。 告白,还是暗恋?在选择了前者时,眼前的道路就往另一个方向延伸去了。 根本不认识的人,塞一封信到鞋柜里,就按照上面的时间和地点赴约,两方大概都是笨蛋。 告白这种事,是要讲究时机的啊。 这样想着,头微侧,脸上的书掉到地上,发出一声响。她坐起来要捡,刚睡醒还很迷糊,身体一软,从椅子上掉下来。 “……” 叹声和吃痛声被压抑在喉咙里。 一手按在书上,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脑袋,睁开眼睛,黏糊糊的光亮中,一人探头看往花圃后,朝她看了过来。 一年级的新生吧,还很稚嫩的模样,和纤细的外表不同,声音挺有中气。有些可爱。可爱是被她滥用了的词。 “中午好。”她这样说道,侧过头去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身上,低头翻到睡着前看到的那页,插入书签。 “中午好。”出于礼貌,伏黑惠还是打了个招呼。 个头比他高,看这被发现偷听也游刃有余的样子,大概是高年级。 学校女生的制服裙统一在膝盖以上的高度,这位前辈的裙子长至脚踝,看来不是相当保守,就是绝对不良。 她看了过来,忽然就笑了:“恭喜。你是新学期第三个被告白的。” 她笑得开怀,伏黑惠轻轻扬起眉头。 看来比起说她有特别的嗜好,不如说是其他人打扰了她。高高的花圃有可以睡觉的地方,一般人根本不会发现。 “那么。”不待自己回应,她朝他点了下头,径直走离。三根手指拿着书的一角,粉色的“食人族”三个大字随她的步伐晃动。 放学后,他在书店里找到了这本书。 《我们都是食人族》*,耸人听闻的书名,作者和某个更著名的音乐家同姓,国籍却不一样。开篇第一章,1951年,圣诞老人……被处死了? 这是什么? 伏黑惠拧起眉头,指腹摩挲着书页,坐在桌旁,等待锅里的汤汁发出咕咚声。 他想起前一个圣诞节,突然停电了。五条悟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带着装了礼物的袋子,从窗户爬进来。他差点儿和五条悟打起来,津美纪也吓了一跳。 虽然对他抱有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激之情,但希望他可以少做一些给别人带去麻烦的事。 “……过渡礼……启蒙仪式……”嘴唇蠕动,没有念出声。 在津美纪回来前,伏黑惠懵懵懂懂读着这本书。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他不明白,或许以后也不会明白的存在。 002 拒绝了没什么印象的同级生的告白,偶尔路过花圃,想过绕到后面看看,最终没挪动脚步。 书店他一直会去,如今成了常去的地方。 他喜欢非虚构文学,在夜半看《冷血》,一时没克制住,熬了整夜。顶着一头炸毛,浑浑噩噩去学校,午间补觉后去贩卖机买饮料。 离上课铃响起还有两分钟,体育馆就在隔壁,买完正好过去。 走过转角,有一身影伫立在贩卖机前,身形高挑,头顶和最上层的饮料持平。 她单手轻抱着腰,撑着另一只手,手指轻点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贩售机,看着似乎有些苦恼。 自上次见到她过去了三月,时间来到夏季。 他要买的饮料在同一个贩卖机里,看对方架势似乎没法决定,他转而面向旁边的贩卖机,决定买其他的,忽听她开口: “草莓味和抹茶味,选哪个好?” 伏黑惠脚步一顿,不知是不是在问自己,周围也没别人,又或是喃喃自语。 “……抹茶。”他说。 对方投入一张纸币,嗵嗵声接连响起,一下滚出了几瓶饮料,她弯身拿出一瓶,递到了他面前,是抹茶味的。 “谢谢。”她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心情很好。“收下啦。”见他没动作,她又将手一伸:“我要迟到了。” “……thanks.”他沉默了一瞬接过,不知怎么说出英文,又看向挤满了取货口的饮料。“要帮忙吗?” “那还真是可靠。”她笑道:“拜托你了。” 伏黑惠怀里整整齐齐堆了七瓶饮料,身旁不知名的前辈左右手各拿了两瓶。 除了一瓶是抹茶味的,其余全是草莓味。 他们幸运地没碰到老师,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门前停下,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午后的阳光从紧闭着的薄窗帘外落进来。光线有些昏暗,捕捉不到流动的痕迹,连带着这房里的时间似乎也一起静止了。 伏黑惠放下饮料,她站在桌边,让他将饮料滚过来:“不好意思,耽误你上课了。第一节是什么?” 第10章 “体育。” 他滚出一瓶。 “我最不擅长的科目。” 她又笑了,将饮料摆放在椅子对应的桌面上。 “前辈第一节没课吗?” 他滚出第二瓶。 “我今天本来请了假,翘上一下午的课也没关系。” 她放好第二瓶。 “不要被武田先生发现就好。” 他控制了力度和角度,精准地让第三瓶落到了她的手中。 她从鼻中发出一声哼笑,同时按住饮料瓶:“武田先生知道的。” 知道?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有些好奇地问:“……如果没遇到我,你准备怎么带这些饮料上楼?” “这个嘛,”她好像现在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放到了第五瓶,“放在裙子上吧。” 伏黑惠:“……” 听上去有些糟糕,还好没这样做。 “你出现得太及时了。”还有两瓶没放好,她走了过来。 他即刻摆好了。 “谢谢。”她递给了他唯一的抹茶味饮料。 “不用谢。”这回,他朝她点了点头,走出门。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这是和她第二次见,不可思议的人。她并没有问自己的姓名,甚至不清楚他是不是还记得告白的事,最好是忘记了。 那本短篇文章的合集放在书柜的一角,他回去后翻了翻,依旧艰涩。 003 中学二年级来到了。 人们常说的“反抗期”也一同来到他身边,虽说伏黑惠本人并没察觉到走入了别扭的胡同,但近来总觉得津美纪管得太多,和她说话的次数不断减少,开口时,翻来覆去都是那样单调的话语。 和你没什么关系。就这样吧。别管我。 开始打架的起因是不爽,仅此而已。 从学校里的不良开始,他的名声逐渐传了出去。坐在被他打趴在地的众人身上,位于最顶端,感觉或许有些好,或许不好。 也或许,他没有任何感觉。他自己并不怎么清楚。 不过在他人眼中,他成了确确实实的问题生,这是肯定的。 后来回想起,那段时间浑浑噩噩的,隔三岔五有人来找他,起初不想理,对方不断挑衅,后来直接用拳头说话。一场场架打过去,生活越来越没意思了。 那一日是周末,依旧有人纠缠不休,还直接找到了书店里。 半晌过去,他踩过对方的手,走出店旁的深巷,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血,一包纸巾递到了他面前。 “今天可是周末,真努力啊。” 不知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都被校长叫去谈过话,五条来学校说了几句,似乎摆平了。学生会里的人肯定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多亏了你,纪律委员的工作轻松不少。” 这一年,他长了不少个儿,但她依旧比自己高上半头。 哪怕从未交换过姓名,彼此之间似乎也认识了。他听过不少和她有关的传闻。 伏黑惠沉默着扬起眉头,一把打掉都快贴到他脸上的纸巾,双手插袋走到街道上。 “你好可爱啊,”这声音不小,路上好些行人都扭头看了过来。 伏黑惠惊诧地回头,脸上的表情像是被迫塞下了腌梅子,过于酸涩的味道让他的脸拧成一团。 她倒笑了出来,袖口掩住了下半张脸。 在周末穿着这身过于正式的和服,像是刚从相亲的地方逃了出来。 “你真可爱啊。” 她对巷子里的猫咪这样说。 “真可爱。” 她盯着路边的紫色花朵。 “唔嗯,太可爱了。” 她站在河边草地上,抬头望着空中金灿灿的云。 “一点都不可爱。况且前辈也不觉得世界上所有存在都可爱吧,一直说可爱……”几日前被津美纪砸了一头草莓牛奶,他斟酌了一下,道,“说实话,会招人烦。” “你觉得烦了?”她即刻侧头看来。 伏黑惠沉默了一瞬,好像也没有很烦。一般吧,不过对自己被形容成猫,野花与云一样,有些不满。 她没有等他的回答,他这才意识到她可能并不在意。 “就像告白。”她说,“说出喜欢,好像就会更喜欢。说出可爱,世界就会变得可爱起来。说出‘可爱’与‘喜欢’的瞬间,隐藏在心中的感情会被释放,变得更强烈。如果每一个人都将爱放在嘴边,这个世界会少一些痛苦和悲伤吗?其实是不会的吧……” 伏黑惠隐隐约约捕捉到了她话中的意思,没法很好用语言形容,只不过眼前的她离自己近了些。 并不是和泡沫一样一戳就破,而是更真实,伸出手就可以拉住的存在。 他的胸口涌上一阵热度,像是被夕阳晕染了。 她看了过来,似乎在等他说些什么。 不过那些话语被风吹去了,他问道:“为什么穿着和服?” “相亲逃出来了。” “……” 一辆车停到河岸旁,从驾驶座上下来一个黑衣人,拿着手机正在和谁说话。快步走了过来,似乎很焦急。 “要走了啊。”她说着看了过来,对他道:“再见(sayonara)。” “学校见。”他这么回复。 但她真的走了,若一阵风,眨眼消失在众人面前。 第11章 他再也没在学校见过她。 004 母亲重新做回了梨园妻,照顾丈夫作为下一代继承人培养的私生子。父亲很高兴,并第多少次发誓不再乱来。 她知道,还会有下一次。 转到女校,一年后插班进直升的贵族高中就读。先前的相亲对象也在,好在双方都对彼此无意,性格也相投,她加入学生会,继续做之前的工作。 先前在琦玉的几年,母亲的身体一时不大好,也默许她拿这当理由请假。 她大多时间都在街道上晃悠。换件卫衣,凭着这身高装成外国人,巡警也没来查过她。 如今学校管理严苛,只好认真上课。 这几年,母亲一直在等父亲追过来,两人僵持不下。母亲还是没顶住家族的压力,主动低了头。 在梦里,她无数次要锤开这牢笼,醒来后,每日都游荡在外,不愿回去。 没多久,母亲就同父亲一起去巡演了,同父异母的弟弟与她相差不过两个月,中学后没再读书,专心学艺。 如今偌大的家中余她一人,倒乐得清静。 时近新年,清扫要来了。 据说梨园里不干净的东西一直不少,家国之事,爱恨纠缠,就在台间。无论是演的人,还是看的人,都心存念想。 因此每年出钱,请贵客来清理。 这贵客新年花上一日时间,前往每家每户走上一遭,清理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又贴上些符文,是新年前必备的事务。 往年都有其他人,今年只她一人。管家备妥要交出去的礼品,她一早被叫起梳妆打扮,就等那人来。 快到时有人来通知,说是今日那人还带着其他人,她就随管家一同去门口迎接了。 拉门一开,那身着礼装的人跨入门槛:“咦,只有大小姐一人啊。” 她不擅长对付这过于放得开的类型,手放在腹前,抬起头来,笑意盈盈地看去:“许久不见……” 她的目光望向这人的随行者,穿着一身新年着的黑色礼装的少年,神情却是怔了。 对方也是。 005 五条老师新年要去多处拜访,伏黑惠是知道的。今年他升上高专,他不知怎么的心血来潮,说要带他一起。 想当初,五条刚跑来见他和津美纪,为处理他和禅院家之间的事,带着他在京都,走街串巷。 梨园内的事,一点都不比御三家少。 这家人也是,御门,他听过这姓氏,没将两者联系上。 时隔两年没见的人,好似还与从前一般。 见到他,她似乎极为惊讶,他也同样,也不禁揣测这或许是五条安排好的。 “这是我优秀的学生。”五条悟说:“御门家的大小姐,麻烦你带个路喽。” 006 手攥得紧紧的,心脏都快跳出胸口,面上也依旧云淡风轻。 “还真是许久不见。”她笑道。 “好久不见,御门前辈。”伏黑惠点了下头,没说什么“没想到这是前辈家的傻话”。 今日她化了妆,和他记忆中的样子不大一样。 升上二年级,他也有了一米八的个头,平日没什么自觉。同她走出了些距离,伏黑惠才意识到他确实是长高了。 记得从前要稍稍抬眼看她,如今侧过头就能望见她全部的侧眸。 两人都没说话,她带他进入房间,遇见蝇头,他唤出玉犬。她看不见,问他在做什么。 “犬?”她眼中显露惊喜:“我可以摸到吗?” “恩。” “在哪里?”她问。 他让玉犬到了她的脚边,她蹲下身伸出了手,玉犬蹭过她的手。她惊讶地抚过去,正好摸过玉犬的背。 “母亲过敏,父亲不喜欢宠物。所以家里不能养动物,如果是式神的话,说不定可以。”她将看不见的黑色大犬搂进怀里,“真可爱啊。哪里能领养?” 伏黑惠睁大了眼睛,神情不自觉地柔和了。 “不能领养。”他认真回答:“只能召唤。一直放在外面也需要消耗咒力。” “啊,那快收回去吧。”她一下松了手,手放到了胸前。 被摸得很舒服的黑犬露出失望模样,伏黑惠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中学时都是在外面见到,她的存在和这世间隔着段距离,现在看来,这个人在自己家的时候,竟比在外面不自在,也更有生活感。 过去的印象被推翻,竟令人有些雀跃。 007 一路走走停停,整间房子清扫干净,五条悟却没了影。打电话过去,他说他先去别家,让伏黑惠自己过去找他。 要去的那家离这儿不远,她画了张地图,伏黑惠接了过去,看了又看,道:“前辈,你能带路吗?” 话说至此,没人会拒绝。 近午时分,暖和天气,街头游客众多。 她对此地熟悉,走的都是常人不知的深巷,遇到熟人,还互相招呼。 “啊呀,还是头一回见你和同龄人一起。”相熟的老板正坐在檐下休息:“难不成?” 点到为止的话,谁听了都明白。 “怎么会。”她笑道,蹲下身去摸那花猫:“真可爱啊。” 伏黑惠站在靠后位置,攥紧了落在身侧的手。 到底是对前一句话不快,还是对后一句话不快,他也说不明白。 她逗了几下猫,好似才想起要给他带路,连忙起身说抱歉。 第12章 “前辈,你从刚才开始就像是在发呆”,他想这么说,但又在想两人的关系没到能说这样的话的程度,于是只道:“也不着急。” “那不如去吃午饭吧。”她说。 “恩。” 不是什么大店,却历史悠久,介绍制,御门家同老板关系好,总是留有位置。 两人坐进包厢,正对着的院子里一派精致而悠然的庭院景。 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不禁这么想。但食物送上来,她立刻放松了,不再正坐,吃了几口趴在桌上,看他动筷子。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伏黑君还是和以前一样。”她朝他笑道:“真好啊。” 暖日落了进来。就在此刻,伏黑惠回想起了那年在河旁,他忘记的话。 那时他还不明白,此刻也并不太明白,但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意识到,这是名为恋爱的感情。 -------------------- 和甚尔那篇类似的遇见方式,试图(强行)营造出一种父子感hhhh *日版其实是2019年出的 乙骨前辈生日快乐www 第6章 第 6 章 ======================= 008 收到伏黑前辈的结婚请柬是在一个黄昏,我打工回家,姐姐跌跌撞撞地从客厅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什么。 “怎么了?”我问。 姐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我看。 我拿了过来。 正面是充满设计感的“welcome to megumikiyoshi's wedding”,反面是传统的日式请柬。伏黑惠与御门清这两个名字并在一起,一时竟以为两个都是女性——这怎么可能—— “伏黑前辈要结婚了……?!”不知怎么的,我竟有些伤感,看向姐姐,“御门清是谁?” “御门清。”姐姐说:“那位御门前辈!” “那位御门清……那位御门清?那位御门清!”这名字听着熟悉,我的脑袋里亮起了一盏灯。 那可是缺勤多次都没被学校开除,自由自在到无人能及,逃课分子的榜样,宛若传说中的存在。 最初,也不知是哪个前辈找到了缺勤档案,名为御门清的那一栏,全都是红字,算下来面勉强达到没被开除的标准,就在那一线之间。 自此,她的名字就传开了,甚至有无聊的人展开了一番调查,随即就找到了过去的成绩表。次次前十的成绩,还是学生会的书记,借书卡上有她飘逸的字体,可翻遍了资料,也没找到一张照片。 “当然要去啊!”我翻弄着口袋,没找到笔,脱了鞋就冲进房间,在“御出席”上画了个圈,划掉了“御缺席”。 “但是……”姐姐不知怎么担忧地走进来,“伏黑君是会请初中的后背去婚礼参加的吗?” “啊?”我拿起请柬:“说什么呢,姐姐你不是和津美纪前辈有联系嘛,不是寄给姐姐你——” 桌上赫然摆着另一张贺卡,也就是说,伏黑前辈寄给了我和姐姐两个人。 瞬间,泪水划过我的脸庞,佛祖的光辉在上方照耀。 我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住址还有贺词,全然不知在这背后是名为五条悟的男人的自作主张。 009 “不是挺好嘛。” 五条悟将散落着的一堆寄回请柬拢成一堆,不顾坐在桌前的伏黑惠黑着张脸。 “我和御门前辈根本没打算请这么多人……”伏黑惠抬手按住额头,“两家人吃一餐饭足够了。” “那怎么行,惠是第一次结婚,这可是一生一次的婚礼,当然要隆重地举办。”五条悟说着,顿了一下:“啊,难道说,还会有第二次——” “说笑了,五条先生。”御门清端正地跪坐在一旁,面对这未经告知就跑到新家来的监护人,看似笑意盈盈,但虽说着敬语,却无过多尊敬之意:“不过您这样擅自寄送请柬,想必也是选定了会场,相关的事务也都处理好了?” “没有呢。”五条悟大大咧咧地说道,完全看不出年过三十的成年人的模样。 “那……”御门清展露困惑神情,垂下眼眸:“我这边也只好重新制作一张印着您大头贴的道歉卡,寄送给收到请柬的各位了。” “哈哈哈,不用这么麻烦。交给我吧!”五条悟立刻站起身:“伊地知,查一下近期内空着的结婚场地,可以容纳两百个人以上的。”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可小觑,该说不愧是惠喜欢上的人?虽说当初也是他闲得无聊,顺手牵了下线,但本意是想让惠同名门家联系更深,他不擅同人相处,可以后也要打交道的。 五条走了,伏黑惠转向御门清:“抱歉,御门前辈。” “……说实在的,五条悟完全不是个成熟的大人。”御门清有时感觉,自己在和这个有些过保护小孩的监护人斗智斗勇:“不过不是伏黑君的错误。” 她趴在桌上,望着伏黑惠,一时陷入沉思。 伏黑惠见她怔神,以为她还是在想请柬的事:“五条老师这边,是我一时疏忽。” 两个人结后会搬进一间小宅院中,最近他在准备搬家事宜,都忘了五条悟一直兴致勃勃地谈着婚礼,铁定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嗯……不是五条先生的事。”御门清轻声道:“伏黑君。” “恩?” “伏黑君。” 第13章 “恩……?” “伏黑君。” “怎么了?” “你准备结第二次婚吗?”御门清抿了抿唇。 “哈?”伏黑惠拧起眉头,果然还是五条的事:“五条先生就是这样——” “结婚了以后,如果在大街上有人叫伏黑君,叫的到底是你,还说我呢?”御门清忽然又问。 伏黑惠盘腿坐在矮桌旁,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他叫前辈习惯了,一时之间似乎没法改口,尤其看着她期待的样子,伏黑惠倒有些不好意思,站起了身。 “准备逃走吗?”御门清笑了。 “才不是!”伏黑惠蹙起眉头,停住脚步,御门清也站了起来,绕到他面前,一下朝他倒来,将他抱住。 如今他已比她高上了一个头,她要仰起头看他,要踮起脚才能亲吻到他的嘴唇。 突然吻上来,伏黑惠的心跳漏了一拍,耳根微微发红,方要后退,御门清反将他抱得更紧,笑着开口 “惠,你好可爱。”已是无数次听到的话,紧接着,她又说道:“我怎么这么爱你。” 这次,就连呼吸也一起滞了一瞬。 伏黑惠嗫嚅着轻声道:“……清。”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他旋即将自己的影子填入其中,俯身吻住了她。 夏季的风吹过刚挂上门檐的风铃,叮当声响,周围还是散落着的纸箱。 汗水划过皮肤,滚落在榻榻米上,或轻或重的喘气声,压低了的轻吟。一滴露水沁出花蕊,阵雨倾覆于攀缘着的牵牛花,轻柔摇晃。 010 伏黑惠想起去年的新年。 两人坐在和食店中,对着小院的拉门敞开,当他想说些什么,外面忽然就下雨了。 “啊,是太阳雨!”御门清坐直了身体:“你知道吗,伏黑君,是狐狸在出嫁。” 他感觉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开口吐露情感的时机,将它们悉数吞了回去。 “明明太阳这么好,却从空中落下雨水。小时候我听说后,觉得这现象好神奇,所以当它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一直希望看到它一次。” 御门清走到廊上,穿上木屐,走进雨中。仰头看着上空,闭上了眼睛。 伏黑惠跟了上去,左右找不到伞,只能拿起自己的外套,罩在了两人头上。 “前辈,太阳雨也是雨。” “……是呢。”御门清侧头看来,发丝上挂着雨珠。 伏黑惠忽然意识到两人距离极近,他能看到御门清发丝上挂着的雨珠。她的眼睛是深褐色的,和世间大多狐狸一模一样的颜色,曾让他觉得带着一丝狡黠,而此刻对上这双眼睛,他只觉得胸口在发热。 这双眼睛望着他,眼中有着他的影子。 御门清想到什么,怕让别人听到似的,轻声念道:“‘筒井筒,我的个子高于你,多时未见,已无法认出你’。*” “……‘我的短发已过了肩,能为我挽发的除你之外,别无他人’。*“ “——”御门清的身体颤了一下,水波在眼睛里打了个转:“为,为什么能接上?” 头一次见她这般惊慌模样,伏黑惠不禁弯起唇角,笑了出来:“伊势物语,刚才学过。” 辅助监督负责咒术外的科目,也有擅长古文的,他可是认真听了课,通过小考后还帮挂科了的野蔷薇补课来着。 而这两句是互表情意的诗,也就是说…… 伏黑惠下意识察觉到自己在压低过重的呼吸,淡淡问道:“可以理解成你喜欢我吧,御门前辈。” 御门清的脸闪过绯红,一下拉过遮挡在上方的衣服,裹住了自己已经烧起来的脸。 雨已经停了,明明走廊就在一步之遥,两人却都没有动。 伏黑惠表面看似冷静,实则攥紧了手。 电话在这时响起,他只好先去接,是辅助监督,说有任务,需要他去。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御门前辈,抱歉。”伏黑惠站在廊上:“要交换line吗?” 听到这句话,御门清骤然想到高二时,伏黑惠对他人大声说出的那句“抱歉”,如今他这般平常说出同样的话语,是意味着她……被拒绝了吗?! 她一直认为告白的时机很重要,但却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想着对方肯定听不懂的话,却被接上了,还被拒! 御门清啊御门清,你这回算是搞砸了。 眼泪快流下来,但想着自己毕竟是前辈,御门清深吸了口气,一下扯掉衣服,看向伏黑惠。 “line?”她笑着走回廊上,努力装作表白被拒,也毫不在意的成熟高中生:“可以啊。” 按学校要求配备的智能手机,她还不怎么会用。御门清将手机递给了伏黑惠,后者也没多停留。 问餐费多少,她大手一挥说不用,就当她请后辈吃饭,脸上笑容堆积得太多,快绷不住了。 走出店门后,伏黑惠总觉得御门清的态度有些不大对,一般男女确认彼此心意后就是这样的吗?他没有经验,此刻任务又进了脑子,一时也考虑不了那么多,直奔车站而去。 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已是新年夜前的事了。 -------------------- ** 筒井筒井筒にかけしまろがたけ過ぎにけらしな妹見ざるまに くらべこし振り分け髪も肩過ぎぬ君ならずしてたれか上あぐべき 第14章 表达爱意的两句情诗,一应一和,前面是男性说的,后面是女性说,这里反过来了。 文中的翻译是按现代语翻的,可能有错见谅orz 御门清是在家里看能乐知道的,伏黑惠是课本上学的,毕竟是优等生惠w 还有一章的样子。 第7章 第 7 章 ======================= 011 第三声轻叹在学生会的办公室中响起。 今日值班只有学生会长和书记,听到这声短叹,坐在桌前的迹部景吾拧起眉头,也不知对方是否是故意为之想引起注意,根据他的了解,并非如此。 迹部景吾一只手撑在椅子上,手指轻点在额边,将视线从社团季度报告上抽离,望了过去,最终问道: “怎么了?” 御门清坐在沙发上,毫无姿态地后仰着头,高举手机,望着荧荧屏幕。 “没什么……” 既然她这样回答,迹部景吾也就没多问,然而没到五分钟,御门清再次发出了一声叹息。 迹部景吾:“到底——”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质问,忍足侑士拿着网球设报告推门而入,听到了一声惊叫。 手机砸到了脸上,御门清捂着鼻子坐起身,望向忍足侑士的眼神带着一丝怨念。 这位好读爱情小说的关西狼即刻判断出来:这是爱的烦恼。 一分钟后,他同御门清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开始了毛遂自荐的恋爱咨询。 御门清:“我被拒绝了。” 忍足侑士:“这样……” 御门清:“但被拒绝后,对方加了我的line,还每天都给我发消息,这是什么意思?”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告白之后,被告白的那方都会比从前更加在意告白的那方。所以我想,你还有机会。” 迹部景吾:“在得出结论前,至少先问问是谁吧。” 两人同时看了过去,迹部景吾甩下报告,从桌后站起身,坐到忍足侑士身旁,双手搭在了椅子上,顿时将这张皮沙发坐出了王座感。 迹部景吾:“御门,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有喜欢的人。” 御门清双手抱臂:“怎么,不行吗?” 迹部景吾看了看这抗拒性的姿势,笑了笑:“御门家不会允许的人啊。” 御门清微微眯起眼睛:“怎么,某个人违背祖父继续打网球的人,要对我指指点点?” “当然不是,”迹部景吾说,“只不过这就到了选择获得家族认同还是私奔的时候。对吧,忍足?” 小说里确实是这两种情况,但忍足侑士觉得还有另一种,就是分手。 “迹部,御门被拒绝了。”忍足姑且提醒道。 “忍足,”迹部没接话,“你在什么情况下会给异性发line?” 忍足推了推眼镜:“有事的时候,或者……他都给你发什么内容?” 御门清看着手机,往上刷去。 当时她不过随口的告白,认为对方绝对听不明白的!想到当时,她就有些懊悔,是她自己沉浸于感情,没有等到最佳的事实时机。 自那日后过去了一个星期,她收到了日常问候,空中的云,路边的小动物,还有伴手礼的话题…… 说完这些,对面两人同时露出胸有成足的笑容。 “问他圣诞节那日有空吗?”忍足侑士说。 “不行。”御门清即可否认了这个做法。 谁都知道,只有恋人和夫妻才会在圣诞节出去玩,她已经被拒绝过一次,再暗示伏黑惠,也太没面子了。 “这样不行。”迹部景吾摆了摆手:“平安夜是周六,问他周六和周日哪天方便。给出两个选项,不得不做出选择。” 忍足侑士:“对方是聪明人的话,根本无需这般。” 御门清:“……” 她好像真的在进行免费的恋爱咨询,两个咨询师明明目前都是单身,却像是情场沉浮十几年,实在和伏黑不是一样的人。 “听我的,没错。” “御门,你自己选,到底怎么发。” 两人像是来了兴致,一定要打发掉这个无聊的午后。为了解决她的困惑,御门清还是听这两位同龄人的,发出了一条消息。 几个小时前,伏黑惠给她发了在路上拍到的野猫的照片,她回了很可爱,并发给了他学校里拍到的鸽子。 御门清慢吞吞地打道:【伏黑君,24或25号,你哪天有时间?】 伏黑惠正在出差途中,坐在新干线上,汇报完情况后奔赴下一个目的地。看到消息后,他和辅助监督确认了一下时间。 伏黑惠:【抱歉,这几天都有任务。】 御门清:“……” 这是又被拒绝了? 箭头插进了她的胸口,流淌着看不见的血。 随即,另一条消息出现。 伏黑惠:【前辈,新年的时候一起去参拜吗?】 停跳的心脏,忽然得以呼吸。 忍足:“怎么说?” 迹部:“看这表情,还用说。” 012 新年夜那日,御门清早早说要休息,在房间化妆穿衣,心里像是有只小兔子蹦来蹦去。 想让时间走快一点,又想让时间走慢一点,伴随着期待着的心情,时间到了十一点三十。 她将玩偶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走出房间。路过走廊,客厅就在对面,门紧闭着,想来都在看红白。 第15章 没人察觉。 她换上鞋出了家门,穿过院子,去往约定的地点。 愈靠近神社,人流越多,约好的地方是在一座桥上,枯枝延至夜空,人头攒动。御门清拿着手包,裹在披肩下。 空气比想象中的冷,家中没有参拜的习惯,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看花了眼。 “御门前辈。”这声音出现在她身后。 御门清回过头去,任被拒绝色苦涩于胸口飘去,展露笑容:“晚上好,伏黑君。” 他在卫衣外穿了和服,又外披了件长外套,双手揣在袖子里,和服是和他的眼睛一般的颜色。 觉得有些不合适,并不是他的风格。这念头闪过御门清的脑海,她并没说出口。 一段距离之外,橘发的少年握紧了拳头:“果然卫衣配和服超帅!” “不不不,看女朋友小姐打量的神情,不过是没说出来,我早就说了不要穿卫衣。” 耳机那头,传来少女不屑的哼声。 “这个女朋友,绝对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容姿看上去很不错,可恶啊伏黑竟然……” “欸,卫衣很好啊——” “他们走了!”另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两人将要开始的争论。 年过三十的男人站在树后,在夜晚也戴着副墨镜:“出发去下一个地点,我的发色有些瞩目所以要保持距离,交给你们了!” 虎杖:“了解!” 钉崎:“没问题。” 本来她和虎杖是要来拆散伏黑的,被五条阻止让他们暂时从旁观察,但现在五条要待机,那之后的事可就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了。 虎杖:“走吧,钉崎。” 两人相视了一眼,迅速穿过人群,走到桥上,眼见还有些许距离,伏黑和女性说着些什么,两人配起了音。 伏(虎):今晚你要回家吗? 御(钉):欸,伏黑君,这是什么意思? 伏(虎):我已经订好了酒店的房—— 虎杖的声音戛然而止。 伏黑扭头看了过来,明明隔着十几人的距离,噪音不少,他的目光却精准地落在了两人身上,随即扫向周围,捕捉到了五条的身影。 那冰冷的眼神,让虎杖想起遇到独眼咒灵那天的五条老师,还有涉谷那天从天而降的乙骨学长。 “‘要是赶搞事,哪怕是同级生,哪怕住在隔壁,哪怕一起出生入死过,也绝对不会留情’,伏黑是这样说的。”虎杖说道。 “啊?”钉崎露出“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的表情”。 这时,从耳机中又传来一阵轻笑:“让惠自己处理吧。”津美纪站在五条身旁:“既然是御门同学,我就放心了。” “御门?”钉崎问道:“怎么,女朋友小姐是你认识的人?” “嗯。”津美纪取下耳机:“没问题的。” “怎么了?”御门清顺着伏黑惠的视线,往后看去,一片人山人海。 “没什么。”伏黑惠看着她,取下围巾,于人稍少的路边停了脚步。 他将围巾裹在她脖子上,御门清听到自己和敲钟似的心跳。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她被当成了狗还是什么其他动物吗,为什么要给普通朋友裹围巾,说起来,新年夜两个人一起出来已经说明了关系不一般吗。 是被她拒绝后忽然恍然大悟自己是喜欢她的,还是什么情况…… 人一旦陷入恋爱感情,尤其是在初期,脑子会变得不够用,哪怕最简单的问题,也找不到答案。 必须问出来才行。 “伏黑君……”御门清看着他。 她裹在毛茸茸的披肩,就这么看着他,澄澈的目光中倒映出他的模样。 伏黑惠:“前辈,你像猫。” 御门清轻声道:“哈……” “啊,不是。”伏黑惠顿了顿,耳廓发红。他抬手捂住嘴,侧头看向一边:“我是犬派,前辈你是猫派吧。” “……不是。”忽然说起无关的话题,御门清扬起眉头。 两人往神社上走,御门清继续说道:“我不是犬派也不是猫派,不是甜党也不是咸党,我,就只是我啊。” 她看上去有些不对,伏黑惠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刚要开口。 “伏黑惠。”御门清转向他,叫出全名,口齿清晰,声音动听。 伏黑惠没有说话,不清楚她为何忽然如此,但想必会听到什么意外的答案。她身上,有许多谜,他知道谜题的答案永远存在惊喜。 “伏黑惠,”御门清的胸口起伏,“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已经弄不明白了……” “前辈……是要我说出来的意思吗?”伏黑惠轻声道。 他以为他对上了那句话,就已经确定了关系,原来是需要说出来的么。 御门清:“……” “我知道了,不过这么很多人,先参拜吧。” 两人同时沉默,投入钱币后摇了铃,拍手后许下愿望。 “世界和平。”御门清每年的愿望都是如此。 两人又去抽签,缓缓展开签纸,是张吉签,上面写着: 户内防重厄,花果见分枝; 芳心千百度,劳遇贵人留。* “我也是吉。”伏黑惠笑道,见御门清无言,接着说道:“刚才的话,前辈觉得我们是什么?” 御门清:“……是我先问的欸。” 第16章 怎么过了没几分钟,这问题抛回给她了。 不安定却又不说出来的样子,也像是猫。哪怕是前辈,也会在恋爱中露出这种表情啊。 伏黑惠轻吸了口气:“恋人,前辈,我们已经是恋人了吧。” 御门清的心脏重重一跳:“可是你之前拒绝我了。” 伏黑惠眨了眨眼:“?” 御门清瞪大了眼睛:“???” 两人同时回忆起那天的事。 御门清:“你说了‘抱歉’。” 伏黑惠:“因为我有事要先走……” 御门清抬手按住眼睛,一时哭笑不得。什么啊,原来是这样,她实在是…… 误会解开了。 她甩了甩头发,看向面前的人,微微踮脚,就将他抱住,凑到了他耳旁:“那今后就请多指教了,伏黑君。” “——” “——” 虎杖和钉崎完全忘记了手里的签,握紧了拳头。 一边觉得伏黑偷跑,一边又觉得他好幸福是怎么回事! 014 婚礼的那日,是个晴天。 交往后的那些年,伏黑惠毕业正式成为独当一面的咒术师,御门清继续读书从文学部毕业。结婚是在偶尔一起逛商场时路过珠宝店,两人一应一合就敲定了这件事,但主要还是钉崎那日来做客时问的一嘴。 在现代,家庭的概念开始瓦解,存在形式也不断发生变动,但递交婚姻申请依旧是一件具有仪式性的行为。 当然一切并非那般顺利,起初御门清的父亲自恃梨园地位高贵,认为两人并不适合,想要阻挠,却听说伏黑有着禅院家的血。 在与咒术无大关系的家族,哪怕了解些许,也能清楚得出结论:平安与奈良不相上下,世阿弥与天元无有可比。 总之,不得不同意,若是不同意,他不会被邀请参加婚礼一事便会被传得众人皆知。 表面的和平却很快被打破,虽说御门家准备办日式婚礼,御门清却自主改了西式。新娘应挽着父亲,她却让五条悟负责这位置,五条悟也欣然应允,在婚礼现场引起轩然大波。 伏黑惠站在最前,面对御门清心血来潮的任性反抗,有些无奈地露出微笑,他忽然也有些能理解那个将咒具捅进了自己脑袋里的男人。 被困于已形成一体的家族中的个人,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式。他愿意拉住她的手,为她戴上戒指,同她亲吻与拥抱,并一起生活。 “——,你愿意吗?” “我愿意。” 这一个瞬间,这一个当下,这一辈子。 -------------------- *签是通过网络抽取后拼凑的 想着庆祝动画第一季完结,努力码出来了!梗了一下散步哈哈哈哈不知道好不好笑总之写得很开心,那么伏黑惠的篇章就此完结啦ww 一年级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最近在摸原创脑洞,想码个同人耽美cp,但还没想好写什么 第8章 第 8 章 ======================= 【阅前注意】 1.假如是咒力是诅咒的世界 2.无cp,但懒得开新的了 3.是看到138直哉后的速码产物,设定直哉金发是染的 “听说了吗。”两三仆人聚在茶水房里,小声议论:“直毘人先生的那个孩子又是个怪胎,和他的哥哥们一样。小时候看不出来时还将他当成少爷服侍,如今……” 黑发少年站在一门之隔,垂眸听着,手里端着茶盘走了出去。几人见着他抬手掩过口边,一副慌张模样。 到底曾经过着少爷的优渥生活,如今身份也还是少爷,能直接和家主大人对话。 在背后说他还被听见,并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不说了?”禅院直哉咧开嘴,脸上带着哂笑,将手中茶盘往地上一摔,拳头挥了出去。 五分钟后,他被赶来的侍女带出房间。 人们围在院子里看着,敞开的大门里,两人趴在地下,不省人事,鼻青脸肿。黑发少年抬脚一踢,他们带血的牙就飞到了人群里,又引来一阵惊呼。 “怎么回事!”侍女质问他。 禅院直哉狠狠瞪着她。 在咒力被发现前,她不过是跟在自己身后的狗,凭什么现在能直视着他的眼睛说话! 侍女不为所动,拧眉打量着他,要替他整理被扯乱的衣服。他打掉侍女的手,抬脚就走,走出两步才发现木屐带松了。 连他的高帮运动鞋都被拿走,只能穿这穷酸破旧的衣裳,用束袖带缚袖方便干活,被人背后说还不能动手。 “罚你今天中午没午饭吃。” 侍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禅院直哉一脚踹掉了鞋。 从前每日早晨,都有人服侍他洗漱穿衣,想着办法讨好他,每日学习琴棋书画,如今天还没亮,他就要被同寝的哥哥们踹起来。早饭是淡得和白水一样的东西,吃完后打扫庭院,再提着水桶和抹布擦地,一日两次。其他时间,不是被叫着到处跑腿,就是在洗衣服。 从天堂跌到地狱的生活。 上头的几个哥哥和他一样,却还记着嘲笑他,他刚来的头天闷闷不乐,嘴了哥哥们几句,他们竟拿走他的被子。他去和管事的告状,管事的却让他安生些。他不得已蜷在房间角落里睡了一晚,第二天才拿到新的被子。 可禅院直哉的脾气哪里又是能忍的,直接将哥哥们的被子全都扔进了池塘里,当晚他差点儿被他们抓起来抛尸于井,还是管事的嫌太吵,怒斥他们一通,才消停了下来。 第17章 如今他当侍者也有七日,总算是知道,这些人是如何势力,这家又是怎么封建。 不给他午饭吃,大不了去厨房自己拿。 禅院直哉躲在转角,见着没人进了厨房,方要掀开盖,就有人走了进来。 他想伸手抓锅里的东西,却一把摸到了滚烫的汤。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蹲下了身藏在高台后,露出双眼睛偷偷看去。 “……双胞胎也要满七岁了,听说要选服侍的人,若能选上,定然比呆在其他地方好。” 一个侍女说。 “是啊,姐姐是嫡女,那么优秀,日后必定要继承家主之位。若能服侍她,可是有幸的,就是不知怎么才……” 两人说着端起餐盘走了。 禅院直哉低头看着自己被烫红了的指尖,因练习剑道变硬了的指腹,如今被家务磨得更厚。 他的目光又落在脏兮兮的袜子上,肚子在这时适时地响起。 “让我推荐你?!”管事同他小眼瞪大眼,直言不讳:“你这脾气,算了吧。” “但我学过琴棋书画,又和她是认识的!不可能有人比我还合适!” 管事的很是犹豫,想想说的有道理,可这骄横脾气谁能受得了。听说他从前和双胞胎相处得并不好,如今主动说要去服侍她们,是转了性? 不过能请走这位前少爷,管事的也是求之不得,日后犯了错也不会算在他这边。没被选中的话,他也能死了这条心。 于是,禅院直哉就成了服侍嫡女的候选人之一。 不过他拥有众多竞争对手,他的哥哥们平日里说嫡女如何不好,兄妹差别待遇如何不公。到了这时,竟全都求着管事的让他们参加甄选,只因成为侍奉嫡女的人,可以过得比如今好。 不用起早贪黑,不用打扫卫生,不过学着穿穿衣,梳梳头,一同上课。不能和少爷生活比,但也不错了。 为了拔得头筹,禅院直哉还在前夜偷偷溜了出去,染了发打了耳钉,以求得注意。 第二日,管事的看到了,对他破口大骂,然而名单已经报了上去,不让他去就是不合规矩。等带着禅院直哉到了嫡女的院子里,管事在一众打量的目光里,恨不得拿扇子挡住脸。 他同双胞胎院中的管事点头致意,就走到了一旁,离禅院直哉远远的,生怕有人将他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嫡女的院子极为宽敞,庭中花草繁茂,建筑年年整修,纸门上的画儿都是一年四季不同。 想到自己曾经也住着差不多的院子,禅院直哉就攥紧了手。 他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正在列队,一人走来问道。见到此人纷纷低头,唯有禅院直哉愣愣地看着他。 青年嘴角疤痕醒目,却未令他失去英俊。自从结了婚,改姓为伏黑,原先的禅院甚尔就搬离了禅院家。 众人视他为特殊的存在,因他拥有着被视作神赠的“天与”素质,却放弃了担任禅院家家主一职,反倒入赘去别处。 如今,伏黑甚尔只每年来几次,溜达会儿离开,俨然将禅院家此处当成散步用的后花园。除了他外,没人敢这么做。 “是在选服侍嫡女的人。”管家回道。 “哦。”伏黑甚尔看上去毫不在乎,扫过这一群,目光落到了唯一一个金毛头上。 禅院直哉望着他,不知甚尔是否还记得他。两人年龄虽相差不小,却是平辈,甚尔是他的叔父。 然而甚尔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踱步走开。侍者追在他身后,问他是否会留下来用午饭,要不要住几人,他却说还要回家陪老婆和孩子,就这么走了。 心中一阵失落,禅院直哉立在侧旁,待那竹剑打在头上,才勉强反应过来,往后退去,略弯下腰。 他的肩膀被打中,对方下手不轻,速度快,力道实。很显然,他使用了咒术才躲开了。 旁人一眼看出常人不会有此速度,好些人的脸上顿时显露出厌恶,和见到了怪物没两样。 竹剑的主人则站定在直哉面前,同伏黑甚尔来时一般,人们恭恭敬敬,大气也不敢出。 “好久不见啊。”禅院真希反手让竹剑轻落在肩头,马尾摇晃,俯视着禅院直哉:下人的生活,好过吗?” -------------------- 这个故事暂停,到时一口气补上。 第9章 第 9 章[番外] ============================= 第一次见到五条悟,立花安诺娜在廉直女学院就读二年级,大家在礼拜堂上音乐课,突然有人推开门冲了进来,是一位年轻的陌生男性。 自进入女子中学就读后,除了家人与老师,安诺娜几乎没和男人说过话,更不用说不认识的人。上下课时都有车接送,车窗上的遮帘挡住外面的世界,哪怕看见窗外的人,这些人也不会与她发生任何交集,安诺娜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着,从未思考其他。 因此,当这位年轻男性大叫着“天内”并冲进礼拜堂,打乱了上课的秩序时,也搅乱了安诺娜按部就班的生活。大家都尖叫起来,老师偷偷递出电话,奇怪的欢悦在这平日用于活动和倾吐真言的地方飘荡。 那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天,尔后同班的天内理子再也没有回来,说是因家庭原因转学,所有人都在猜测她是去结婚了。 对中学二年级的学生来说,距离婚姻其实不太远,相较其他土地,这里的性同意年龄与法定结婚年龄都是那么低。从小就被灌输日后是要嫁人的安诺娜,成为谁的妻子就是在未来等待着她的命运,她会相夫教子度过一生,或在京都的深宅大院,又或是在东京的高级公寓,其实都一样。但从天内理子消失的那天起,立花安诺娜就冒出了一个念头:或许她不是去结婚了,而是死去了。 第18章 这念头来得突兀,毫无道理,却从那时起就深深地扎根在她的心中。婚姻逐渐与死亡画上了对等线,因为她也开始注意处于婚姻中的人们。 盼望着爱情的女学生们充满了活力,获得了爱情后步入婚姻的人们却不尽然。母亲的生活很平静,这也是她唯一的追求,每日等待父亲回家,偶尔一起出门旅行,平日和其他太太们一起喝下午茶聊些旁人的事,她的生活就这样被圈进在了熟识的范围内,绝不会迈出这温暖又舒适的池中一步。对于通过屏幕所见的他人痛苦,母亲顶多感叹一句“还好我没在那里”,对于相识之人陷入的深渊,母亲通过祷告缓解内心不安,这也是安诺娜会被送进有着宗教性质的女学院的原因。可她并不能说母亲是不幸福的,这样的观察也没有使得安诺娜的生活变得痛苦,反而令她发现了新世界的存在。 在中学一年级到二年级的这段时间,安诺娜每日早晨和同学们一起在礼拜堂唱诗时是木讷的,她并不理解自己吐露出的字句,也不懂得欣赏旋律的优美,但从那之后安诺娜开始捕捉到从前的生活中并不存在的趣味,这喑喑哑哑的歌声诉说着的与如今正发生着的有何不同,这逐步攀升的调子在阴雨天里染上了冰冷,它们一齐飘散在空中,与尘埃一同。一点一滴,一花一草,好似都从那天起发生了改变。起先她以为只有自己察觉到了变化,尔后她与朋友聊过便以为所有人都能看得见,再后来当她们深谈时朋友却笑她“说什么能看清礼拜堂的生命线,你以后是要当建筑师吗”,所以安诺娜还是觉得只有自己能看见。 进入新的学期后,天内理子的座位便不复存在了,大家偶尔还会聊到她,为一个不在场的人畅想她的未来。安诺娜也偶尔会想到她,心中带着一份感激之情,虽说两人关系并不很亲近,如今的安诺娜却想和天内理子坐在一起,聊聊在自己身上发生的改变。她问过老师天内理子的地址,但老师也并不清楚,因此写信的念头也搁置了。她也会想起那天推开礼拜堂大门的年轻男性,在透过天窗的阳光照耀下,他雪白的头发好似染上了一层圣光,或许他是自己生命中的天使,而天内理子则是将她引入新世界的先知。 一切都是那么浪漫,从中学到高中,高中到大学,再至毕业。哪怕开始进入社会,见到了前所未有的地狱污浊,安诺娜的心中都保留着这般幻想,纯净之地,时间停滞着的那一天。 二十四岁那年,安诺娜迎来了她第一位丈夫的死亡。 这个年轻的家主死在和安诺娜新婚的那个夜晚,财产的协议早已签好,安诺娜获得了他全部的财产,足够了。父亲在她读大学时深陷时代的漩涡,选择了自缢身亡,母亲寻求自己家人的帮助却得到冷眼相待。母女两人被拒之门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认识的人将有着花园的大洋房中的一切搬离。 她们在母亲的一位朋友家住下,而那个夜晚安诺娜偷偷跑回家,想要拿走她在家中最喜欢的一幅画。虽说这幅画也应被拿去偿还债务,但并非出自名家手笔,只是她偶然在仓库中看到过但并未拿出来的一副而已。她想只要好好和对方说就能拿回来。现场的负责人将她带至库房,在她寻找着画的时候忽然从后方扑了上来,从嘴中喷吐出令人犯恶心的气息。安诺娜用尽全力想要逃离,却没能做到。在自己家中的库房里,她挣扎着、尖叫着、流下了眼泪,她第一次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看见的一切,那个“新的世界”。她人生中第一次想要祈求眷顾,然后她便获得了给予死亡的能力。 那个夜晚她在旧居放了一把火,什么都没带走,也什么都没留下。 对于这份被给予的力量,除了初次使用时的慌乱状况外,安诺娜保持了最大可能的谨慎,一点点去探索。她开始了前所未有过的实习,从最普通的工作做起,她开始接触这个世界的疯狂与混乱,不过这些都无法与人们眼中的凉薄相比。她也看尽了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难题,无非是存在于生于死之间的那一些。那日也给她留下了些许阴影,从此她会在黑暗的地方点上一盏灯,这样好似能照亮她心中的阴霾,哪怕知道只有心理上的作用。 为了偿还父亲留下的债务,她选择了一个极为糟糕的人结婚。一个花天酒地的年轻家主,一个会不择手段地到自己想要一切的男人,无论在这过程中给其他人带去多少痛苦他都不会放手。他想要一位拥有无比高贵身份的妻子,哪怕只是曾经拥有。但众人都知道他的放纵不堪,没有一位想维护面子的父母想让女儿与他缔结婚姻契约,哪怕只是为了得到他的钱财。可是立花安诺娜只有自己,母亲在离家没多久后就患上重病离她而去了,当时安诺娜并不难过,只是有些孤独。 二十四岁这年,她参加了她第一任丈夫的葬礼。 很奇妙的是,她以为来宾只会有她一个人,可那么多人却从世界各地赶到这诺大的厅堂中,他们向安诺娜表达惋惜之情,哪怕她和这个曾经是她丈夫的男人躺在一起的时间没有男人躺在棺木中的时间多,他们赞颂着已死之人的品德,说他必将留存在还活着的人心中。他们还向安诺娜述说着自己的痛苦,好似她早就应该知道这一切。他们希望能得到安诺娜的垂怜,希望她能向自己伸出手,将他们拖出地狱之中。而这些人中,竟还有曾将她和母亲拒之门外中的几位。 第19章 时间能改变多少存在啊,但这短暂的几年时光只有在人和人创造的事物上才会留下痕迹,树木花草云朵星辰依然如故,它们在人无法触及的时间另一头。 安诺娜记下了这些人的姓名,留待日后安排。但有的人并没有这么做,他们风风火火地来,将口水啐在了地上,将鲜花碾烂在中,在转向安诺娜时露出同情与憎恨交织着的目光。安诺娜也想留住他们的名字,但被毫不留情地拒绝,被推搡,被咒骂。他们咒骂死去的人,咒骂还活着的人,咒骂自己,咒骂世界,然后在安诺娜签下支票时闭上了嘴巴,只有一个人将写着八位数的白纸撕得粉碎,但安诺娜将她拥抱,并递出了第二张。 葬礼结束时,她除了这幢房子外已身无分文,从正门到举办葬礼的礼堂一路,装饰品也已所剩无几。安诺娜坐在门口的白色大理石阶上,撑着脸看着黑色轿车拖着棺木远去,沿着对称的法式庭园道驶离。 和母亲去世时的感觉不同,她的内心很平静。象征末日的黄昏还没来到,但她觉得自己就在这里结束也挺好。还完了父亲欠下的债务,散去了不属于她的金钱,看过了自己能触及的世界,好像已经没什么可做的。这个时候应该会有天使来带走她吧,虽然她结束了两个人的生命,烧毁了一幢房子,但她从不认为自己会下地狱,如果地狱存在的话。 之所以没有高涨的情绪,也因这一日并非晴朗,而是阴云密布之日,适合闭上眼睛睡在舒适的地方。于是在坐了一会儿后,安诺娜站起身走到庭园中。她的手指划过高耸的绿丛、灵巧的鹿身、追逐着的长身豹,最后停在了喷泉旁的椅边。有着扶手的椅子,长度不够她躺下,所以她躺在了椅子旁的石地上。 一身黑裙包裹着身体,她将双手放在腹部,如同殡葬师为每一个死者摆出的姿势那般,她闭上了眼睛,平静地呼吸。时间好像过了许久,又好像只经一眨眼,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没事吗?” 她没有应答。 “睡着了?” 那个声音又说。 这下安诺娜被唤醒了,她还活着,只是睡着了而已。于是她睁开了眼睛,要坐起身。 全黑的世界重新变得明亮,只有侧身的一处阴影遮挡在她的右手边。 “醒了啊。”这人说道:“地上这么冷,会感冒哦。” 安诺娜朝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她见到了一位天使。曾出现在她的梦中,曾出现在她的想象力,最早是出现在她眼前,推开了礼拜堂那扇门的天使。 他几乎没有改变,可能因为天使是不会变老的。只不过那一身难看得不像话的黑色制服换成了衬衫和休闲西裤,天使也会迎合潮流,配合人类的生活习惯啊。 安诺娜静静地看着他好几秒,细细品味着这或许下一瞬就会消失的梦境。天使也看着她,透过那幅圆墨镜,然后歪了下脑袋。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束花,是会带去葬礼上放在棺木上的花朵,安诺娜想到她让其中一位来宾用熏香点燃了它们以发泄死去的人没法知晓,活着的人不会理解的愤怒。 “很准时。”安娜开口,伸出双手,圈住了天使的脖颈,凑在他耳旁,轻声说道:“带我走吧。” 这是五条悟第二次见到安诺娜,他根本不记得第一次了,只是在翻到她的资料时看见上面写着她曾在廉直女学院就读的经历,而且和天内理子同年,所以想着从前是见过她的。 虽说他这次来并非是要见她,而是要见她的丈夫,一个本来应该还活着的男人。 诅咒师的事,本来这个男人会被杀死三次以上,但由于他是咒术界重要的资金来源,在那些老头老太们的庇佑下,他活得极为滋润。直到他死了。现场没有残秽,死亡原因是心脏病,人嘛,弄坏自己身体不是一两天的事,并不是值得注意的死亡。但一个金库就这么落在了他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手中,相当于失去了一大笔养老金,咒术界上层痛心疾首。可惜两次派了人来调查,什么都没发现。 事情到这里应该结束了,但五条悟也在搜寻断开那些人资金网的可能,因此决定来参加一次葬礼。不过中途被新开的甜点店绊住了脚步,他来晚了些。通往院中的镶金铁门大敞,葬礼现场空无一人,烧焦了的花瓣散落一地,各种物件倾倒。他看过空着的墙面,只有一个个方框处是干净的,总而言之像是刚遭受了抢劫,但却是极为安静的一次打劫,似乎在场者都默认了这件事情的发生,没有人阻止。 五条悟浮到了上空,环视了这空荡荡的房子一圈,终于在庭院的一隅窥见了人影。他以为对方昏倒了,呼吸却很平稳,以为是睡着了,对方却睁开了眼睛。漂亮的女人,并非精致的五官看着却很舒服,她的神色中带着一丝不属于喧嚣的澄澈感,安静得不可思议,他一下想到她站在那礼拜堂中歌唱的情景,从外貌上来说没有更相配的了,虽然在冬末的这一日躺在砖地上有些奇怪。和她冻得发红的脸与手一同,她似乎失去了感觉。 然后她抱住了自己,让自己带她走,之后再次闭上了眼睛,好似将整个人都献给了他,他会成为她存在的唯一理由。这是一种前所未有过的体验,但五条悟隐隐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心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一个星期连续两次,五条悟接触到了死。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朋友,遇到了虽然活着但已死去的女人。 第20章 -------------------- 第10章 第 10 章[番外] =============================== 五条悟没养过宠物,孩子倒是有过两个,收养来的女孩和男孩,他几乎没怎么管,两人就将自己照顾得很好。当第二次见的女人搂住他,让他将自己带走时,他想起曾在街边看到过jk们站在宠物店门口,隔着玻璃窗与里面的动物对视。 其中一个说“好可怜,它在这里呆了好久都没人买下它”,那之后说话的人是否穿过了那道墙,将那只动物带走了呢?五条悟忽然想问问,对方是否和他做出了同样选择。 他没解开无下限,女人没有察觉,也没觉得有任何异样。觉得奇怪的反倒是他。一个在难得暖和的冬日睡在石地上的人,以正常社会的标准来说不是自我任性就是心理有障碍,女人身上却没有。他已摘下了墨镜,靠在浴室的门边,手上拿着一沓换洗衣服,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确实什么都没有。 在那幢房子各处都飘散着大大小小的咒灵,女人躺在其中也染上了咒力的气息。但是当她离开那里,为了洗净身体褪去衣衫后,就像是将本应自生命诞生的咒力隔绝在外。 她是一片空白。闻所未闻,除非是“她已死去”,否则绝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在他的注视中,女人跨过浴缸,拿起挂在一旁的浴巾,裹在了身上,凑近五条悟拿着的衣服,拿起最上面的t恤。 “谢谢。”她说。 “你是人类?”五条悟扬起眉头。 “当然。”女人毫不犹豫地回答,说着笑了出来,反问,“不然呢?” 她当着他的面穿上了衣服,不加掩饰,好似五条悟只是一座没有意识的雕像。场面一度很奇怪,至少在五条悟眼中是如此,但他也没有移开视线,而是扫过她的身体,还是努力想看出些什么。他失败了。 女人穿上了家入硝子某一日醉倒后吐了一身、被他拿去洗的柔软棉裙,长度刚好,胸口有些紧。反正硝子也不记得这件衣服了,就算弄坏了也没事吧。五条悟意识到自己看着的地方,女人也意识到他在看着自己,随即看向了他。 立花安诺娜浸泡在热水后,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是那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多年以来都将期望着的投射在回忆中,由于从一开始她就不认为自己会与天内理子或是带走她的男人再次相见,便安心地将一切想象放在两人身上,导致她看见男人时也依旧留在自己创造的故事中,忽视了眼前的现实。 世界被她浪漫化了,在还清了债务的当下,自己即将死去,天使来迎接自己。就是这么一个故事,脑袋里甚至响起了中学时唱过的康塔塔。 oria sei dir gesungen 向你歌唱赞美诗 mit menschen und englischen zungen 用人和天使的语言 然后此时此刻,她看着所谓的“天使”和其他男人一样,盯着自己的身体,大脑终于逐渐走出混沌,强迫自己看向现实。在丈夫的葬礼结束后,她被陌生的男人抱着坐上了出租,到了他家。对方能有什么目的呢? 他问自己是不是人,这问题也够怪了,好似这真的是她脑袋里构建出的浪漫世界。 距离打破自己的幻想只有最后一步,安诺娜看着“天使”的眼睛,也问了一句: “你是人吗?” 对方扬起眉头:“……别看我这样,也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啊。” 五条悟说着,将她方才擦过身体后就扔给他的湿漉漉毛巾盖在了她的脑袋上。 在阴影中,安诺娜抬起双手遮住了脸,她都在做些什么…… “所以,”她随即扯下毛巾,“那家伙对你做了什么?你带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那家伙指的是她死去的丈夫。 “哈?明明是你非要和我来。”五条悟拖长了声音,转身道:“出来说。” 很快,两人在桌前坐下了。在场的还有第三个人。 出完任务后,按照五条悟的要求,带着排了两个小时的队买到的限定甜品,伏黑惠敲开了他家的门,但不明白为什么五条悟家会有个从来没见过的女人。 那种关系?不可能吧,有的话肯定也是□□关系,没人能忍受这种性格,又或者,对方是更恶劣的人。 安诺娜看着黑发的少年,目光在他和白发青年中逡巡了一圈,说:“你的孩子?” “谁是——”少年的头发都要和刺猬似的立了起来,又放弃了争辩,几乎是咬牙切齿说道:“我走了。” “这是你第一次单独出任务,我还准备庆祝一下的呢。”五条悟走过来,伸手就揽住伏黑惠的肩,顺势要往下压:“坐下嘛,惠。” 伏黑惠绕过了他,不得已坐在桌旁,远离五条悟和立花安诺娜的一边。面前放着自己排了许久才买到的圣诞限定树干蛋糕。 五条悟切下四分之一塞进嘴里,脸顿时就鼓了起来,充满幸福:“好吃——!” 安诺娜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也拿起叉子,抹过最上层的奶油,放进嘴里。有一点甜味,还有些许苦涩,冰凉的奶油在舌尖融化。她眨了两下眼睛,眼泪掉了出来。 “也没有好吃到哭吧。”五条悟一只手撑着脸看她:“还是说,你有其他想要忏悔的事?” 并不是,只是再次意识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而她还活着。世界这么大,没有她应当存在的地方,没有需要她的人,终于只有她自己 第21章 她可以过上所有的生活,可以任性地胡作非为。但同时,她却失去了想要抵达的彼岸。她忽然想知道,为她指引至今的那个女孩的情况。 “她在哪里?”安诺娜看向五条悟:“天内。” 五条悟沉默了一瞬,由于没戴墨镜和眼罩,所以伏黑惠看得特别清楚。这可疑的男人竟然也会有可被形容为怔住的表情。 他没听过天内一名,是谁呢,无法想象。 “是吗,你当时确实在场。”五条悟放下叉子,双手交握,说:“天内死了。” “是你杀的吗?”安诺娜问。 “不。”五条悟说:“但和我有关。而且,杀死她的人也已经不在了。现在换我了。”蛋糕的尸骸在叉子上,他定定地看着安诺娜,问:“你的丈夫不是单纯地因病去世吧?” 在这一刻,安诺娜意识到了她想要的。她其实不想结束如今的生活,她想要的是继续下去,寻找可以打破的墙壁,寻找可以杀死的人,寻找必须但永远没法到达的彼岸。 “啊,”安诺娜笑了,“如果我说是我杀了他,你会相信吗?” “手法呢?”五条悟吞下蛋糕。 安诺娜反手握住叉子,说:“就像这样。” 她垂下了头,刘海遮住视线,伏黑惠看到叉子点在蛋糕上,只是一下,它就裂开了。像被抽去了脊柱的人,立刻四分五裂,松散地落在地上。 安诺娜抬起头来,没有笑容:“你想试试吗?” 五条悟的视线从蛋糕移到她的脸上,露出笑容:“真是有意思。” 伏黑惠觉得自己不应该呆在这里,他的直觉是对的。 下一刻,五条悟转向了他:“惠,你的辅助监督之前是说要和妻子一起放产假吧?” 安诺娜和名为惠的少年对上视线,少年拧起眉头:“真的假的……” “请多指教,惠。”安诺娜说。 -------------------- 第11章 第 11 章[番外] =============================== 1. 凉月在殡仪馆遇见那个男人,小小的房间,他一个人盘腿坐在里面,面向花束与遗像,两架棺木摆在他的面前。 一缕白烟飘荡在房间里,凉月立刻走了进去,弯身说道:“你好,这里禁烟。” 男人侧头看来,“哦”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时,长风衣扫过了榻榻米。他徒手掐灭了烟头,发出一丝长叹,凉月从口袋里拿出一直准备好的棒棒糖,递了过去。 对方愣了一下,接过来时吐出一句:“谢了。” “堂食快结束了。”凉月提醒:“还有半个小时。” 房间里没有窗户,男人拿出手机,好似这才注意到时间已近正午。不多久,就会有车来,将棺木带走,放入炉中。 “堂食就不用了。”他转动着棒棒糖,看上去没有撕开的打算:“在这里吃东西会被一直盯着,非常麻烦。” “被盯着?”凉月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刚来这里打工不久,已发现不仅是遗族家属们,所有人都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但她还没学会如何停止发问,因为充斥着大量人愿的地方,总是令她好奇。 男人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是和小姐你没关系的事。” 凉月被推到了一面墙之外,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扫了眼摆在最前的遗像,是个中年男子与一个男孩。 看着有些眼熟,记得是…… 男人已往外走去,凉月没有开口。 2. 葬仪馆的工作在黄昏到来前就结束了,凉月换上常服,骑了自行车往医院赶,探病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要结束。 她照常在附近的花店买了一只花,护士已认识她,同她打了招呼,提醒她抓紧时间。 凉月来到了病房,消毒后走了进去。单人房间里很安静,她最近都来得晚,护工已经走了。凉月将花束放在了床头的无纹白瓷瓶中,坐到了椅子上。 躺在床上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约莫七十上下,谁见了都会说能活到现在已不容易。到底何时会醒来,不得而知,但凉月总觉得,祖母不该在这个年纪就倒下。 她坐了一会儿,待黄昏的光线暗下时,护士拉开了门。仅是往里看了一眼,凉月就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拉上窗帘后,她走了出去,护士长站在门口:“淑子女士的情况一直安定。倒是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听说除了神社的事外,你还找了其他的工作。” 这是凉月小时就会来的医院,护士长也与祖母相熟,凉月每次见了也都会和她打招呼。 “毕竟有一群人要吃饭。”凉月笑了笑:“我还年轻,身体不会有问题。” “好吧,”护士长带着担忧说,“申请也下来了,医疗费可以分期付,凉月,你也别太努力了。要是你也倒下,我可没法对淑子女士交代。” 凉月应和了几句,没有反驳,也没说其他。 离开医院时,晚风已吹了过来,她到自行车库取车,锁刚拉开,就不禁蹲下了身。 说实话,就和护士长说的一样,确实不太行。 从前祖母还在,一切操持打理都不用她,无论是神社还是生活事务,全都是井井有条。她还在学习阶段,有年长的老人带着,感到一切都很轻松。 如今祖母住院,大小安排、琐碎事务,都由她一人负责。纵使有经验丰富的巫女们帮衬,凉月依旧感到力不从心。 第22章 其实她去找外面的工作,无非是一个想暂时逃脱的借口。 蹲了一会儿,待这一口气喘息完,正好有脚步声靠近车棚。 凉月睁开眼睛,想站起身,却在直起了一半时察觉到腿部发麻。 疲劳,加上蹲久了,血液不循环。她要伸手按住车座,让自己不以半成品雕塑的姿势被人看到,腿却和石化了一样,挪动一小步,身体都要山崩地裂。 事故就在这时酿成了。 她拉长了的身体撞到了另一辆车,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自行车就和多米诺骨牌一样,刷啦啦—— 凉月的脚步也踉跄着往后倒,整个人要坐倒在地。 她没倒下去,紧紧闭着的眼睛缓慢睁开一只。 一只手按在她的手臂上,她抬头看去,对方一手拉着她,一手扶着两辆快倒下的自行车,完美地阻止了漫长的善后。 “哦,葬仪馆的。”男人顿了一声:“你们也不容易啊。” 一股烟草味飘荡,凉月一时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了,在她的脚缓过来后,才想起在葬仪馆里是见过。 去世的男孩和男性,之前也来过神社,同行的还有一位女性一起。 凉月想起了对方的名字,正好是在祖母住院前见过的。 “鹤子小姐?”她对着将自行车扶正了的男人,不自觉地吐露了这个名字。 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侧头看来:“你认识我的妹妹吗?” 3. 酒馆就在附近,是凉月认识的店家。 妹妹一家住在附近,但男人工作繁忙,并不常来。 一家三口去露营旅行时,遭遇了车祸,活下来的只有男人的妹妹,如今在医院复健。她的状态并不好,也拒绝参加葬礼,只能由男人操办。 他的名字是日下部笃也,凉月也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两人边吃边聊天,意外发现彼此都对野外有兴趣。凉月喜欢露营,日下部热衷钓鱼,前者发掘了不少钓鱼好地方,后者则偶然知道了许多适合露营之处。 总之还算意气相投。 啤酒与烧酒关进肚子里,凉月才从这些日子里喘了口气。 吃完后都有些醉意,神社就在不远,日下部说送她回去。 天边星月满挂,两座狐狸像坐落在神社之外,高高的阶梯位于鸟居之下。 “说起来,”日下部摸了摸下巴,好些日子没刮的胡子扎得他有些疼,“我妹妹先前还来过这里祈福。” 他像是随意翻找,从身上拿出了一个护身符。凉月走近一步,从善如流接了过来,只见这紫色御守干净如新。 “是我们家的。”她小心地翻看:“我能拆开吗?” 在马路上似不适宜,但她也算职业的巫女,能够这么做。日下部同意了,凉月解开绳子,拿出其中字条,清楚看见是祖母的字迹。 除此之外,还有一小块木,定然是院里那千年的银杏。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日下部问。 凉月抬眼看他。 带着祈福的物品出门,却遭遇不幸,而画下这符的人也同样住进医院,实在是一件不大吉利的事…… 虽说男人说他在做老师,就在附近的学校,京都咒术高等专门学院,也是一所宗教学校。但经营神社有众多顾忌,她之后要去确认的事,还是不方便和外人说。 “并没有。”凉月顿了顿:这个御守可以回收。” “不用。” “好的。”凉月双手递还:“还请节哀。” 日下部接过御守,攥住了它,有些用力。 -------------------- 随手打的一篇。 第12章 第 12 章[番外] =============================== 4. 凉月家是当地不小的神社,御守大多是外包给专业的工厂,祖母会自己做上几个,相当于仪式感。 日下部先生的妹妹拿到的就是祖母做的。 凉月到书房里找到册子,查看御守的贩售情况。还好祖母做的每年都有编号,会在日记里记录下来。 “失礼了。”凉月双手拿出日记,小声说道,随即翻开。 今年祖母做了六个,四个已出去了,还有两个。 四人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看到他们的名字,凉月能模糊想起他们的脸。 她记录之后,又去库房里找余下的两个。 管事的大巫女正好过来。 “找这个做什么?”大巫女问:“是啊,将这御守拿去医院,说不定会带来福气呢。” 凉月倒没这么想。 其中一个,大巫女说给了她,说要现在给凉月拿去,时间毕竟晚了,凉月让她明日再说。 第二个大巫女找到,给了凉月。还是全新的,连外包装都没拆。 凉月道谢了要走,大巫女又叫住她。 “看你今日脸色,还是要好好休息。”大巫女说:“不用有那么大的压力,神社已存活了这么多年,肯定是能经营下去的。” 大巫女比祖母小上十几岁,是看着凉月长大的,与她也和家人无差。 自己一向未曾令人担心,或许是今日身上的酒味太重了。凉月笑了笑,应好后回到房间,许久没有这般安睡。 在无梦的睡眠中,她忽然听到尖叫声。 “着火啦——” 声音短促,撕裂了平静夜晚。 凉月匆忙和衣而起,跌撞地冲向门边,手方拉开障子门,就见橙黄颜色照亮鱼腹般白的天空,烟雾升腾。 第23章 着火的地方隔得不是很远,几条回廊之外,是大巫女的住处。 5. 医院护士小声议论,凉月想很快周围都会听说,稻荷神社近日接连有血光之灾。 隔着icu病房的玻璃,千百软棉压在心头,泡了水的棉层层叠叠,闷得凉月喘不过气。 到了中午,她也没什么胃口。 得了空闲的其他人来了,要她回去休息,好在今日没有其他工作,凉月挪着步伐到了电梯口,按了键后便呆呆站着,到电梯门开,她也一动不动。 “凉月小姐。”这唤声也过了半晌才传入她耳朵里。 凉月抬眼看去,是一身西装的男人,发鬓潦草,今日头发比昨日还乱些。 两人坐在便利店里。 午餐的时间已过,附近店家都在休息中,凉月本能去熟人的店里,但没有同人打交道的心力。 干脆去了便利店。 听说她从没进过里面,日下部笃露出受到惊讶的眼神。 里面的寿司品质肯定不大好,凉月买的是自己平日里根本不会吃的猪扒饭。 店员问她“要加热吗”时,凉月顿了一下。 “当然。”日下部笃也接话,将一碗蔬菜汤放在柜台上:“这个也一起。” 凉月到医院时匆忙,只顺手抓了零钱包,里面却没几个钢镚儿,所以是日下部付的钱。 她道谢后,在日下部的引领下坐在桌旁。 面向街边的长桌,在这时只有他们两人。凉月面对着便当上的薄膜,试图操纵手指将它们撕开。 自己好像,不,非常缺乏生活技能,凉月这么想着,一个碗就推到她的面前。 “先喝些热汤。”日下部已拆开了蔬菜汤,又将猪扒饭拿去,用钥匙划开一道口,随即扯下封膜。 以为是他要喝汤,竟然是买给她的。 凉月的嘴唇嗫嚅,吐出“谢谢”两次。 “不用敬语了。”日下部接道:“随意些就好。” 凉月一口口吃着饭,到差不多空了,日下部问起她昨日神社的火灾。 大巫女的烧伤并不严重,但被烟呛着了,陷入昏迷。 吃完后,日下部送凉月回去,很是自然。 她在睡裙外穿了件薄外套,后来医院的人又给她戴了长卫衣裙,但走在街上,睡裙的裙摆还是会露出来,作为神社继承人实在有些奇怪。 为避开人,两人今天绕到神社后。 “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些古怪。”分别前,日下部说道:“我们学校也有除秽的部门,干脆让他们来看看。” “不用。”凉月果断拒绝,又缓和了语气:“不劳您费心。这是供奉稻荷神的地方,除秽自然由稻荷神来说。我也打算今夜进行去秽祈福的仪式。” 凉月准备举行口寄。 口寄是每年重大节日里才有的,召唤稻荷神附着在无女们的身上,实则是表演固定的舞蹈,形式大于实质。 但多年做下来,人们也确实将愿望寄托在这仪式上。 今晚的当然不是对外开放,只有凉月一人参与。 做了以后,她心里会好受些。而且毕竟出身在神社,她多少也有些信,觉得说不定是有用的。 夜晚十二时是吉时,稻荷大人正活跃的时间。 凉月将自己关在殿内,拿出祖母制作的御守,将它放在正中,点燃周围的蜡烛,慢慢燃烧连接神明世界的红绳。 她换上巫女服,取出供奉用剑,剑尖沾取清水,往上一挑。 水珠跃动,凉月双手持剑,碎步快退,剑身若狐尾,灵巧摆动。 和对公众开放的不同,今夜没有音乐,乐符在凉月的心里。 她娴熟地跳着剑舞,模仿狐狸捕猎的舞蹈,一个回转剑花,直刺正对蜡烛,烛光霎时灭去。 凉月心里一个激灵,想着或许是风吹,又是几个动作,指向另外一柱蜡。 同样,也灭了。 她的脚步摇晃了一瞬,在继续与停止之间摆动,像是犹豫是否要跨过最后一步,到达河流彼岸。 但既然事有蹊跷,又有几人遭受不幸,她也不能后退。 六盏粗蜡,垂落的红绳几乎是在以极速燃尽,每当剑尖一转,红绳就掉进了烛火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凉月的身体逐渐没法停了。 最后一下,她挥剑对准了祖母制作的御守。 六支烛发出轻微的“噗”声,同时点燃。在大脑捕捉到“一瞬”这一存在后,地面上出现了黑影,拉长的影子逐渐成形,身躯攀过地面,覆盖立柱,直抵天顶。 凉月半张着嘴巴,抬头望去,一双鲜红的眼睛,从上方俯视着她。 “稻荷……神……?”她带着一丝疑惑唤出。 黑影露出了鲜红牙齿,蜡烛随即若烟火,嗖地向上冲。一只爪子像是挣脱锁链,从地面之下抬起,朝凉月挥来。 门窗皆是轰隆作响,狂风将凉月的头发吹得乱飞。震惊之余,她没来得及后退,只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金鸣之声撞在耳朵里,暖意在寒风中将她庇护。 她睁眼看去,穿着长风衣的男人挡在她深浅,手中持剑,抵住了狐狸的爪子。 “日下部……先生?!”她叫出了声:“为什么——” 话音未落,黑影发出一声狂叫,好似地面也要塌陷。 日下部“啧”了一声,心下碎碎念了不少,嘴上叫道:“快跑!” 第24章 那黑影缩小了,同一人差不多大小,力量却更大。她见日下部同它交手两招,势均力敌。 凉月想动,腿却动不了。 所以她召唤出了什么啊,这是在做梦吗,现在怎么办…… 剑尖压在地面上,冥冥之中,她升出直觉,迈出一步。 黑影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爪子骤然伸长,朝她扑来。凉月弯腰躲避,那比刀还尖锐的指甲穿过她飞扬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日下部吼道,一剑斩向黑色手臂,掉落在地上的化为尘土,却又有新的长出。 凉月甚至有时间同他对上视线。 她的身体滑过地面,与日下部交错而过,一手按着地面,另一只手紧握剑柄。 日下部再次挡住了一击,毫无疑问,这是接近一级的存在。 有人在旁边,他难以用全力应对。 凉月几步奔走,凭借着黑影的动作,她几乎能确信了。 ——长剑正中御守。 嚎叫,扭曲,融化,消失。 凉月的手一松,坐在地上的身体才开始发抖,牙齿打颤。 脚步声咚咚的,日下部走到她面前,几乎是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可是一级咒灵,都叫你逃跑了!” 他叫着,自己的声音倒是弱了下去。 最后叹了口气,日下部喃喃:“啊啊,又要写长报告了。” “哈哈。”不知怎么的,凉月忽而笑出来。 月色落进敞开的窗门,格外宁静。 之后大家都醒了过来,祖母,大巫女,日下部的妹妹,还有其余几个拿到御守的人。 6. “笃也君说可能是院里的神树不堪重负。”凉月端起茶杯:“后来查阅,才知道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蓝发的少女点了下头:“稻荷神模样的咒灵,确实少见。” “这是重点?”一旁的黑发少女漾起眉头,问道:“所以凉月小姐,日下部老师在家也是那种样子的吗?” “喂喂。”廊上传来声音,日下部探头看来:“你们是来干嘛的?” “要不是看到老师你和这么好看的女性走在一起,我们才不会和你打招呼呢。日下部老师竟然结婚了什么的,真是吓了一跳。”金发的少女抱起手臂,笑着看向凉月:“就和我们说说嘛。” 日下部看着这帮学生,一脸无奈。凉月抬手掩唇,露出笑容。 “好吧。”她说:“也是晚餐时间了,我们边吃边说吧。” -the end- -------------------- 没写出来的: 1凉月开始购买便利店食品,被日下部劝阻说对健康不好,开始给她做饭吃,营养均衡; 2日下部戒烟,凉月买了很多棒棒糖; 3妹妹住进神社帮忙。 随手打的,打完了也没修,有爽到,希望大家也能看得开心,够了w 第13章 第 13 章[番外] =============================== 阅前提示:bad ending,在隔壁发过。 葬礼是在一个清晨。 从前,我们偶尔会在清晨见面。他从外面回来,满身疲惫,我在玄关上拥抱他,鼻尖蹭在他的脖颈处,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温柔了我的心的气味,就像他一样,照亮了我的二十四岁。 他很少笑,我用食指按在他的嘴角边,往上推去。他扣住我的手,一个翻身,我陷入柔软的床里,融化在彼此的温度中。 他和我说过他过去的事,那是另一个世界,不可思议的存在。失去的同伴,颤抖的心底,什么都抓不住的自己,还有人类同泥沼般的感情。 “所以你是知道的吧,”我说,“就算你要和我分开,我也不会憎恨你。” 而如今,清晨的东京,他的前辈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我握住门把,走进房间。我想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他,但在看到那不成形状的身体时,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什么都看不清。 “其实我有考虑,要不要让你来看。”那个叫做五条悟的男人这样说:“七海总说你很坚强,现在我相信了。” 我抱着温热的拿铁,坐在高脚凳上,发出了一声格外虚弱的笑容:“让他变成这样的咒灵……” “已经死了哦,放弃复仇吧。”五条悟的手搭在椅背后。 “哈哈,”我笑到眼泪流了出来,“他总说咒术师死的时候都是孤身一人,我只是想,如果当时我在旁边,该有多好。” “你想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去?” “至少,他不会感到寂寞吧。” “悠仁说,”五条悟仰头望上方看去,“七海走的时候是笑着的。” 果然,短时间内,眼泪还是很难流完。 他的家人说遗产交给我处理就好,我整理着两人住了几年的公寓,各处都飘荡着记忆。 吧台上,空瓶中的花朵已然干枯,约好在明年一定要抽出时间,一起去一趟艾雷岛,我还特地考了驾照。 冰箱贴是我买的金色橘猫,很多时候他都起得比我早,总会在便利贴上写上一些话,有时候我睡得早,也会在上面留言。写满了的纸条就放在顶上的篮子里,不知不觉已经有两大筐。 “面包房出了限定的新品,放在冰箱里,你明天起来可以吃。” “恩,谢谢。你这两天敏感期,别吃冷的。” 第25章 “我在你的衣服口袋里放了糖果,可以带去给爱吃甜食的前辈~” “糖被我吃掉了,不用给那种就知道使唤人的家伙准备什么。” “明天晚上我要做黄油土豆,早点回来哦。” “好,我很期待。” “今晚的月亮很美。想叫醒你,但你睡得很熟,改日吧。” 泪水晕染了黑色签字笔,我连忙用纸巾擦掉它,放在能照到阳光的地方晒干。 毕竟,除了记忆,我只拥有这些了。 七海建人是我的初恋。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别人,在一起后则说他出现得太晚。 “早一点,晚一点,你和我都是现在的样子,所以,刚刚好。”他这样对我说,我蹭进他的怀中,心跳得很快。 从未有过如此寂寞的午后,这么大的房子,只有我一个人,而我等待着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叮咚。” 门铃响了,我迅速起身跑去,看到监控屏幕上出现了邮递员的身影。 哈哈,果然,怎么可能会是他啊,毕竟你已经亲眼见过他最后的样子了,不是吗? 胸口好疼,疼到像是要窒息。 “你好,请签收。”快递员拿来一个箱子。 我不记得有订过什么,但还是收了下来,放在一边,接着准备晚餐。 这几日我恍恍惚惚的,做事总是做到一半停下来,吃晚餐的时候,突然看到一边的箱子,于是放下叉子,将这并不重的箱子放到桌上 收件人处写着我的名字,而寄件人则是一家花店。 我抬手捂住了嘴,浑身都在颤抖。 拆开箱子,小小的花瓣,在我的手中鲜活地绽放。 先前有一次,我抱怨说吧台上的花经常枯萎,后来,他每周都会带一束花回来。通常应季的花,不多不少正好能放满花瓶。 离他那天白日带花回来,在夜晚和我拥吻告别后离开,刚好一周。 店家送来的,是波斯菊,话语是……珍惜眼前人。 但,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啊。 我没有搬离这诺大的公寓,也没有联系花店,只为等待每周一束的花朵,就好像他只是在远方,每周都会寄一束花回来。 于是一整个冬日,一整个春季,一整个夏季,一整个秋天,我都在将快要枯萎的花朵做成了书签,一张张放好,让空着的瓶子在下一日被放满。 他的前辈和后辈偶尔会联系我,当我听到他们的声音时,好像一切都未曾改变。 什么啊,他不是还活着吗,在每个人的心里,有时我这样想,有时我在梦中对他呼喊。 回来吧,不,别回来,我不想因为爱而产生诅咒,将你强行留在我的身边。 无数个和他有关的梦,有一天,花没有送来,我收到了花店老板的电话。 “不好意思,店里遭遇了火灾,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送去。” “请问,”我问道,“他订了多久呢?” “啊,七海先生。三十年哦。”电话里,花店主人笑道,“当时我都吓了一跳呢,说如果有一天他没来拿的话,就让我邮寄过去。我说怎么会有人这么预付这么久的——”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进去。 “真是的,”我小声说道:“这也太可靠了吧。三十年,我都要变成老太太了。” “三十年后,我们搬去南边的岛上吧。”他这样说。 “为什么是三十年?那个时候我还能穿比基尼吗!” “你这样就很好了,三十年,我总该结束咒术师的生涯,找个地方安度晚年。” “不错啊,南边有太阳和大海,比钢铁森林好,我喜欢!” 海浪漫过我的脚下,冰凉的海水,太阳被薄雾遮蔽。 “建人,我来了哦。不过就算是南方的岛屿,也会有这样的天气呢。”我对着远处的海平面说道:“我会好好活着,过着你想要过的生活,总有一天,会再相遇。那个时候,我一定会笑着,拉着你的手,告诉你,我这一生,无怨无悔。还有,我爱你。” -the end- -------------------- 发过的,但这个成了短篇合集,干脆搬过来了。 第14章 第 14 章[番外] =============================== 阅前注意:第一人称 京都是一座陌生的城市,本来妈妈会陪我一起,但前几天她在家浇花的时被突然蹿出来的野猫吓了一跳,扭到了脚。父亲又忙于工作,除了节日外平常我几乎见不上他几面,更不用说让他陪我出门比赛了。 所以那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独自一人前往陌生的城市。虽然还有伴奏一起,但也没查了。 说实话,我开始讨厌比赛了,从某一个瞬间,忽然产生了厌恶。并不是因为我已经不想赢,拿到奖杯的时候当然开心,但对我而言,这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每一轮比赛都是对精神的一种折磨,只为用他人制作的乐器,拉出他人做出的曲子,等待他人的评价。 有时候,我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但是我发现,并没有答案。 “演奏家将生命奉献给了音乐,延续了音乐的生命,但看看可怜的杰奎琳,我可不想像她一样,为音乐燃尽自己的生命早早死去。与其让人在我身后把我叫做早逝的天才,我宁愿在活着的时候被叫做锯子手。” 在比赛会场时,我同也是独自前来的参赛者闲聊了起来。对方以一种我至今不能忘怀的眼神盯着我,似乎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第26章 随即,另一人走到我面前,咬牙切齿道:“我认识你,宁芙。你今年就要去茱莉亚,还来这里和我们争什么?” 如今我已不记得这人了,是男是女,是高是矮,长相如何……生活将我们改变,面目全非,我的记忆模糊了一切,但我依旧有印象,在听到这句话后,我只是笑了。 “所以你觉得你赢不了我?”我问他:“打个赌怎样?如果我赢了,你就砸坏我的琴,同样,你赢了,我就砸坏你的琴,有得有失,如何?” 他显然将我当成了疯子,没法沟通,不能理解。这时我的伴奏回来了,察觉到气氛不对,问我怎么了。 “没有,只是在交流感情。”我摇了摇头,笑道:“对吧?” 在后台等待的时间很无聊,有些人觉得自己从未准备好,有些人,比如我,却充满了自信。它从何而来,并非是从永不会停止的训练里。心这种东西,会相信你的盲目,盲目带来胜利,欺骗能令人走向成功。至于我,我并不多想,关于结果,胜利或失败,我只将全部的自己展示在他人的注视中,有些结果没法改变。老师和评委们的关系,比赛的举办地,国籍的考量……影响因素不仅是你的音乐,只是不得不承认,我没体验过输掉的感觉。 学习艺术与音乐并不能使人变得高尚,获得更多美德。拥有权力与金钱也同样,只有自省能够指引人们走向天堂。同样,它也将开启地狱。 那时的我认为自己是拥有全世界的人,一个自我世界的国王,在他人看来,大概是一个狂妄的天才。至于我自己,说实话,除去有些厌倦,还未察觉到更多,甚至没意识我生活在一个多么小的世界里,我看见的和实际存在于宇宙间的,拥有多大的差距。我的渺小,人类的不堪,还未展露在我的面前。 我在后台等待,伴奏还翻看着谱子,二十出头的她,看上去比我还紧张。我和她一开始就相处得不错,我是需要别人迎合的,她是习惯配合人的。但我们在今年就要分开,说实话,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第一轮视频甄选已经结束,这是第二轮比赛,按照抽签顺序,我是最后一个。宁愿做第一个的我,几乎有些不耐烦了,只是这些心情会体现在音乐上,所以不得不闭锁心房。我第一个老师,希望我能感知生活的美,让我发现路边的杂草是如何恣意生长,树上的鸟儿又是怎样发出动人的鸣叫,但我能够做到的,是成为精准的机器人。利用技术拉出哪怕不带感情,也不会有人察觉到的乐曲,人们为之鼓掌落泪,殊不知演奏者心里只有节拍。 这场比赛有人旁听,掌声一次又一次响起,一次又一次落下。上一位参赛者开始时,工作人员就已经提醒了我,他快结束时,我应该又被提醒了两次,但我等得开始发呆,伴奏帮忙应答了吧。第三次,伴奏拍了下我的肩膀。我没有抬头,也没有思考,就拿起了手边的琴,像是按照设定好的程序,穿过幕布,来到灯光中,鞠躬并坐下。 拉的是什么曲子我记不清了,指定曲应该是一首海顿,当我的思绪飘荡在音乐中,其他的都无法思考,以至于周遭的尖叫没进入耳朵里,狂乱的奔逃未入眼中。直到伴奏停下,或许已停了很久,上方灯光赫然炸开,刮过我的身侧,一道黑影将我覆盖,我才好似惊醒,赫然抬头。琴发出了锯子般的声响,并非出自故意,叫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差点儿将弦掉在地上。 音乐厅陷入坍塌,侧上方应该是没有窗户的一角,豁然出现了个足以让翼龙飞进来的大口。我看见灰尘扑棱棱地洒进来,堪比天女散花。本应有人的厅内空空荡荡,摆设东倒西歪,呼吸还停留着,余光中的地板塌陷下去。总之平静的世界不复存在,我像是生活在梦里,一时不知道这是否是现实。状态还未切换,我依旧坐在琴凳上,一动不动,比赛结束了吗,还要继续拉下去吗,会有人作出评判吗,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义,变得如此混沌。 “真是,”这时,站在我身前的人开口,好似叹了口气,“你的专注力真是不一般。” 他裹在一身黑衣里,侧头朝我看来。灯光笼罩着他,让他的正脸没入了黑影中,但他扬起手挡住的玻璃碎屑,哗啦啦地掉在周围,将此处与他处隔绝开。光线的反射,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为白纸涂抹上了新的色彩。 十六岁这年的夏季,我和夏油杰,相遇了。 -------------------- jojo估计会写得比较长,另开了一篇。 第15章 第 15 章[番外] =============================== 1 神道爱之介来问她要不要做他女友的时候,九条若叶吓了一跳。随即她的脑袋里开始放映新闻。 “在某个深夜,一来自东亚的女留学生在自己公寓被发现死亡,死因不明。” 这位女性没有任何亲戚,只有一个男友,因此男友获得了她全部的财产。在往后无数深夜里,这个男人回想起他杀死了自己女友的那个夜晚,身旁都搂着另一个女人。 他并不为此感到后悔。 前女友一直活在他身边,依靠着前女友的资金他参与竞选,一步步往上爬,最终坐到了总理的位置,在不到五十岁的时候。 “怎么样?”神道爱之介说:“这样彼此都能省去麻烦,我认为是一个很好的提议。” 九条若叶回过神来,隔着神道爱之介,她看到了道格拉斯和他的妹妹米莉亚。 第27章 前者在追求九条若叶,后者对神道爱之介着迷到了发狂的程度,不仅到他们班来蹭课,更是跑去神道爱之介的住所楼下堵他。。 “为什么是我?”九条若叶自然问了。 “对彼此知根知底,比较安心。”神道爱之介回答。 我可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从你家附近搬走了,隔了这么多年重逢,哪里谈得上彼此了解。 “而且,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神道爱之介笑容优雅,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说出来了怎样冒犯的话。 这时他还不懂用鲜花形容他人,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出了口。 有些不愉快,但也不值得多费精力。 “好巧。”九条若叶下了高脚凳,拉住神道爱之介的领带,侧过头和他说话:“走吧。” 在那兄妹的角度来看两人就像是在接吻。在身后炙热的目光中,他们离开了派对。 “不过啊,”走到街头,九条若叶看着停在不远处的车,“要假扮情侣,选那个人不是更好。” 她说的是菊池忠,代代做神道家助手的菊池家。 小的时候,她还对他有些崇拜之情,隔了这么多年却觉得菊池忠变了太多。 “他是狗。”神道爱之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主人和狗怎么能在一起。” 九条若叶瞪大了眼睛:“喂,能不能尊重点儿人啊。” “恩?我不过说出事实。”他像是没能理解。 记忆中的神道爱之介,并不是这样的,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九条若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想必是同他父亲过世有关。 她并没多问。 在搬家前,她与神道爱之介坐在前后位,不仅从他人看来,关系良好,九条若叶自己也这般认为。但多年过去,彼此都只从他人那儿听到过对方的消息。 “你一个人住?”神道爱之介问。 “是啊。”九条若叶脚步一顿:“你不会还要搬来吧。” “怎么可能。”他仰头望着高耸的公寓,目光转而落在她身上,忽然勾起嘴角笑了笑。 九条家和神道家继承人在一起的消息,很快就在圈子里传开了。九条若叶也只是来留学,没定居海外,在神道爱之介与她的故乡,还有一间数寄屋,她每年假期都会回去住上一阵。 躺在榻榻米和躺在瓷砖上,没有不同。 “我的姑妈们想见你。”神道爱之介说。 做戏还是要做全,在定下日子后,九条若叶穿着洋裙去拜访,被问东问西,走了以后给了她个“还算得体的评价”。 “她们说我以后要步入政坛,结婚的话,一定要选好对象。”神道爱之介说。 “结婚?”九条若叶问,忽然笑了出来:“你在说什么胡话?” “……是啊。”神道爱之介笑了笑。 突兀的沉默,九条若叶并未多想。她当然知道,在有着古老历史的家族中,政治联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要说她家的历史,比神道家稍短些,但九条家拥有处于政坛的神道家不可比拟的财富,不是依靠他人依仗才能得到,而是实打实握在手中的。 父母去世后,这些都落在了九条若叶的手里。远亲近邻一齐跑来,对她指手画脚,她已经成年了,他人的无端置喙只有多余。 如今她坐拥庞大财产,无数人都想围着她转,其中有知情者,也有不了解的人,而她答应神道爱之介,无非是为自己暂时寻找一处避风港,待她羽翼更丰满,自然要和他分开。 说什么结婚,九条若叶摇头挥去所想。 大学四年后,神道爱之介便回国,正式继承家业了,九条若叶在海外读了两年研究生,回国写博士论文。她和神道爱之介联络的频率并不高,一周大约一回,有了社交软件后,九条若叶倒是经常发,神道爱之介看到感兴趣的,便找她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两人的关系,没有比从前更近,也没有更远。 突然有一天夜晚,她睡得正好,手机响了。神道爱之介的电话,她不想接,但又觉得有什么事。 神道爱之介说,他在她家门口。 九条若叶走到窗边,雨幕遮蔽了一切,敲得人心里发慌,神道爱之介浑身都湿透了。他穿着与往常不同的华丽衣服,淋湿了的头发贴在皮肤上,滴滴答答往下掉水。 看上去,简直不像是他。 “你怎么了?”九条若叶要往旁边退开。 神道爱之介一切按住了她的肩膀。 原来他一直很痛苦,痛苦到要发狂,他一直想从现在的生活中逃开,他没法对他人述说,但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他想明白了,他也清楚了,他的生活已经成了这样,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造成的。一切都变了,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现在他很累,但又不得不呼吸,现在他想笑,但又忍不住流泪。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疯子吧。”他说:“我也这么觉得。” 门外风雨未经邀请,就跑了进来。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院外闪了闪灯。九条若叶还去医院看望摔伤了的菊池忠,他多少也透露了一些,虽没明说,九条若叶却明白。 “人不都是这样吗。”她望着神道爱之介:“如果我是上帝,看着自己的造物想了解神明创造的世界,他们的求知欲已经是一种疯狂。更不用说,人类不仅解剖动物,研究同类的尸体,还想尽办法要延缓死亡。多么弱小而脆弱的生物,如果不发疯,怎么才能活下去?我和你,他和她,所有人,不是早就生活在了属于自己的疯狂中?” 第28章 神道爱之介怔怔地望着她,将头搁在了她的肩上。 九条若叶终究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他流下的眼泪,多少打动了她的心吧。 又有什么关系。 无非是一场婚姻,无非是一个熟悉的人。 -------------------- 第16章 第 16 章[番外] =============================== 1 凤仙面无表情地走在这颗名为弗林的星球上,身后跟着又一次通过生存考验的同族。 紧接着地球诞生在宇宙的弗林星很小,小到只需半日就能绕完一圈。星球原被森林和海洋覆盖,住在这里的种族以天为盖、以地为舆,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只是现在他们所见之处已是荒无人烟的景色,鲜血渗透进赤地千里的星球,弥漫的硝烟还未散去,是刚结束了一场战斗的痕迹。手中的大伞此刻意外地沉重,大概是这场战争使一个稀有的种族全灭,不由想到夜兔一族的延续问题,但弱肉强食依旧是不变的真理。 凤仙走上春雨的飞船,一阵风刮过,他敏锐地感应到是刀刃划过空气。举起伞一扫,顺手打掉了武器,一个精疲力尽的部下却于此刻倒地抽搐,没法分享胜利的果实,风仙有些愤怒,因为眼前与他同族的弱者,但更多的是欣喜。 身体中熄灭的火种刹那间点燃,对血的渴望化作伞尖的子弹,那身影勉强闪躲,脚步定住,于是凤仙看清此人的模样。 在风的驱使下,长到可以为衣披身的黑发狂舞,手脚上都栓着铁链。来人双手持约四英尺的刀,那长刀很旧了,表面锈迹斑斑,刀柄上缠绕着的一圈圈绷带也度过了漫长岁月已经不见最初的雪白而成为灰烬之色。 “汝为何人?”凤仙问道,这女鬼样的头上没有弗林星人特有的角,手臂上也没有鳞片。 “感谢你杀了弗林星的所有人,不过你也是将死的其中一个。”女鬼说话一字一顿,好像在琢磨发音方式。 “我对你这稍稍一捏就会死去的小女童没兴趣,”凤仙冷哼一声,“若你想要一个人呆在这里我不介意。” 他转身走进船舱。那人影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像是长时间没有行走,步伐和一只兔子站立着走路差不多。 前些日子,凤仙在地球上见到过类似的眼神,那大胆的女孩是人口贩卖的商品,却可怜他为何在晴朗的天气撑伞,不能眺望这样美丽的天空。 他有点儿兴趣找到一个替代品,可时间即将证明原装和替代是有很大差别的。 在大吃一顿后,女童开始说话,她说自己名为长安,在弗林星上生活了两年,如今七岁。 凤仙对她闭口不谈的过去没兴趣,她不过是自己的实验品。他令人打制了一把与她眼睛相同的湛蓝的伞给长安,用银铃环换了手脚上的链子,长安从此作为夜兔一族受教于凤仙。 对于加之于她身上的繁重功课,长安毫无怨言,她不与凤仙外的人说过话,但一张口就毫不留情,一定要呛得对方无话可说才罢休。 “你用语言就足以杀人。”凤仙说。 长安笑着回:“多谢父亲夸奖。” 凤仙愣了一下,皱起眉头:“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你这小妮子,心眼多到看不出来。” 长安看着凤仙的双眼,慢慢说:“若我不多几个心眼哪天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都不知道。” 自此她就叫凤仙为父亲,凤仙也待她如自己的养女。 虽说毒舌,长安却从来没有习到“撒谎和吃白饭一样”的技能,她尝试过可屡试屡败。于是她转而走向“只说真话,不说假话,假发都不说,真话不全说”的道路。 她就这样跟在凤仙身旁看着他“夜王”的名号越来越响亮,看着他创立了宇宙海盗组织春雨第七师团,看着在春雨的足迹逐渐遍布宇宙的时候第七师团也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春雨精锐部队。 她同样也看遍了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听过九曲回肠、油煎火燎。 长安对战场失去了兴趣,如今血光四溅她也能不眨一眼,杯酒言欢。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哀叹这些可怜人,愿他们下辈子好好安生。 凤仙见长安对着死亡面无表情的脸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他本来不打算把长安培养成这样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偏离了自己的预期方向。 吉原名为日轮的女娃就和点燃的火种一样逐渐登上花魁的宝座,而作为对比试验的长安则越来越沉默寡言,别人不与她搭话她绝不说一个字,回答别人的话能用一个字绝不用两个字。就和暗夜一样,看不见她的未来。 2 长安十五岁时,凤仙又收了一个徒弟,这回是血统纯正的夜兔族:橘发蓝眼的少年,蓄著长辫,头上立着一根呆毛。 少年是“宇宙第一赏金猎人”星海坊主的儿子,为了贯彻夜兔古老的“弑亲”习俗而偷袭父亲,扯掉父亲左手臂,结果被星海坊主扁得濒死,但最后因为名为神乐的妹妹抱着星海坊主的大腿阻止这场杀戮,让哥哥留了一条命下来。 时年,少年站在阴雨连绵的九龙城寨胸怀“成为宇宙第一海贼王”的志向离开家乡,拜“夜王”凤仙为师。少年名为神威,十三岁。 在八卦方面,长安不输于他人。 在未见到神威前,她就让人去九龙城寨稍稍打听。在这占地6英亩,约2.7公顷的小地儿,她毫不费力地得知了想要知道的一切。此刻她听着探子说着少年的悲惨身世,难得哀叹,是因电视上播放星海坊主拍摄的长达20分钟的生发水广告。 第29章 年轻时的星海坊主是夜兔族唯一敢站出来与凤仙对立的人,亦是唯一实力能与凤仙抗衡的人,当年他和凤仙大战三天三夜最后以“想要拉大便”的理由将此次战斗画上句号,这场带有传奇性的大战结束后不久星海坊主就突然地与夜兔族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奉子成婚,让好一批怀着憧憬之心的少女哀叹,也引起了几周奉子成婚的热潮。 当年的星海坊主蓄著黑色长发,绑成油光发亮的辫子垂在身后,如今却落得快要掉完最后一根头发的地步,这让长安好生怀疑是不是他对儿子说了“家里的基因是过了三十头发必掉光”才引起儿子的杀意。 凤仙带着神威参加的第一次战争,就让长安强烈感觉自己的格格不入。 连带十三岁的神威在内的所有的人都在奋力厮杀,挥舞手中的伞,毫不留情地斩断活着的生物。长安头一次对所在的位置产生了动摇。 自己的身体里并没有夜兔的血,为何还要呆在这里? 为何还要试图融入这生活?是在这荒谬的地方太久被同化了罢。 眼前恍然浮现在弗林星睁开眼之前的故乡景色,仇恨就涌了上来,更多的是不甘地头痛。 车祸发生后,明明脑袋被开了个大口,倒在车里感觉到血液和空气一点点离开自己身体时,她也依旧强迫性睁开眼睛。但不过闭上一瞬,就像是永远,谁知道她怎么出现在弗林星的地牢里,又鬼使神差地爬出去拿刀对着凤仙还跟着他到处混的。 镜子里的面容,让长安想起了那部名为《乌发碧眼》的小说,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本是她小候的模样。但这具身体原先的记忆和长安的记忆混在一起了,俩人的共同点只有名字与样貌。 长安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弄明白这是什么地方。幸好她的适应能力极强,但脑中罗列出的各种可能性,都明明白白告诉她——你已经无法回到原来的时空中去了。 “在战场上迷惘的人是会送命的。”一语惊醒梦中人。 恍然间,周围倒下一大片了。 长安举起了那和乌云密布的天空毫不相符的蓝色雨伞,昭示着她眼中的缭乱景色。 隔天晚上给神威庆功,祝贺他站上作为夜兔而活的战场。 在一群群大汉走上来给神威和凤仙敬酒的时候,长安悄悄地溜回房间,抱着一大罐烈酒。 她得出感性一直被理智压在也无法做出任何更有利的判断,所以不如好好放纵一次。她花了半个晚上。哼着歌儿将这罐酒喝掉了。令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是,竟然没醉。 打开房门扶着墙壁走在船廊上,虽然眼前的景色摇摇晃晃可思考能力不逊于平常,能毫不含糊地回答关于宇宙形成的问题,但这个宇宙怎么会有那么多和地球一样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还能自如地在宇宙中航行? 这完全就是扭曲事实,以人类自身的想象力创造出来的能达到部分理想的世界。 不过算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长安转而一想,靠着走廊坐下。 庆功宴今天结束地可真早,往常开个宴会什么的至少要闹到三点以后。迷迷糊糊要睡着了,突然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一下清醒过来,可泪水涟涟地只能捕捉到模糊的影子。是太困了吧,她想要站起来但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扶我回房间。”她同从被鲜血浸染之处喷薄而出的清澈泉水般,莞尔一笑。 3 隔天醒来,长安看了眼手表,她从凌晨睡到了黄昏。 将视线过渡于周围的环境。回来了?第一个想法是如此,因为房间浓重的罗马式风格:颜色与线条都过于平滑找不到任何一处大喇喇的摆设,凹凸有致,古典桃木家具。但随后的失落带领她走到挂在门上的镜子前,咬牙切齿地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 每次一喝酒就坏事儿,比如说六岁时在夜深人静的遮掩之下喝掉外公剩下一半的一八七六年的干邑白兰地,引发的事件是从阶级数达二十五层的楼梯上滚下来和撒旦在一起躺了几个月。十六岁那年,和朋友夜游到兰桂坊high到差点儿落到奇怪的人你手里。 六岁只知道渴望,十六岁为了庆祝自己脱离噩梦般的生活,这次又为何放纵自己如此? 长安爬回了这房间里陌生的床,很软很软。 她下意识望了一眼地板,原来自己睡了是多个小时的地板,怪不得身上发疼,但她随即又为这没来由的想法嗤笑一笑。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思绪飘到了那年的里斯本,忘了这是多少次重新审视,几百或者几千,总之隔三差五过一遍,成了习惯。 有位心理学家说,当一个人陷入无以复加的困境时,往往会在脑海中描绘出白日梦景象以逃避严酷现实的摧残,长安正是属于这一种。 作为正向和夜兔一样的吃货迈进的道路上,长安想起的不是里斯本还没品尝过的葡萄牙式的海鲜和蛋挞,而是她去里斯本的时间刚好掐在气温飙升至40c的第一天,顶着大太阳玩了半天,她透过车窗看到路边穿着碎花裙的女人手推车里伸着双臂要他人抱起的婴儿。 女人弯腰和那婴儿说着什么,几缕松松的头发垂下来,低眉顺眼地十分温柔的样子。她身旁的男人搂过她的腰,下巴靠在她头上吻了吻女人的乌发,维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儿男人弯下身抱起车里的婴儿,得到的是女人的嗔怪表情。 第30章 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过右边的脸颊,带着股胶着,似乎并不愿意就此离开,迎接成为空气中小小的水雾的命运。 绿灯了,黑色的轿车如水面的浮木向前驶去,接着轰然一声,眼前世界黑白颠倒, 长安知道肯定是车祸了。司机与她之间相互联系的小小窗口上的玻璃碎成了渣渣,车子被甩出去很远,长安稳不住自己的身体脑袋在车里到处碰撞,被大块碎掉的车窗玻璃扎开了一个血的出口。 她至始至终没有闭上眼睛,虽然身处险境,脑海中却一直回放着刚才看到的场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家”这个单字词语是她最遥不可及。 “……你还能挽回吗?”她默问。 眼睛终于被血浸染上鲜红之色,接着感到潮湿的空气,蜷成一团的身体松开,手脚沉重,和着头顶上传来的怒骂打斗声心中也燃起无法遏止的激烈音乐。 身体不由自主地做出反应,拼命撞开几层锁加固的铁门,夺下见到的第一个人手中的长刀就从地牢冲到外界,甚至没注意到那人头上的独角。 长安之所以遵从这具身体的行动,说来简单,她从“乌发碧眼”的记忆捕捉到与过去内心所能想到的孤独与绝望符合的一切。她要看看用这女孩的到底能为之做到什么地步,为了捕捉太阳。 宇宙中没有太阳的东升西落没有白天黑夜,有的只是浩瀚无际的黑暗。有些人在宇宙呆久了会被染黑,有些人则能抓住点点繁星秉持自己的理念一步步走下去。 她落入被染黑的身体,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抓住光。 躺下没到十五分钟,口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又在这张舒适过头的床上滚了两下后站起身拉开门。比她矮了一个头的橘发少年此刻抬起头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纯净的蓝色眼睛在长安看来透露出丝丝狡黠。 “你房间?”看着不像,长安沉着面容问了一句。 “昨晚睡喝醉酒靠在走廊上要我拉她回房间的?”小鬼也敛去笑容说:“你欠我一个人情,想要怎么还?” 长安稍愣,与小鬼平视,眼神柔和地直视着神威,她忽然粲然一笑抬手在少年头上使劲儿地揉了揉。 这方法屡试不爽,骗过四只手都数不过来的小鬼,现在神威也成为了其中一个。不过他反应快,一脚就踹了过去,长安也闪身出了房间瞬间跑得没影儿了。 她可不傻,和神威在同一飞船上生活三年,很少说话也几乎天天打照面,这小鬼不是那么好惹,但自己偏是谁都惹得起。 但就是由于跑得快,长安失去了人生中唯一一次看到神威脸红的机会。 吃晚饭的时候神威准时到了,看到长安端坐在那里小口吃着海鲜,决定总有一天要把长安当白米饭一样吃了。他昨晚肚子饿了去厨房偷吃东西时,看到阿伏兔把长安从走廊上扛进房间,就自个儿出来了。 不知为何,船上的人都对这非夜兔族的女孩格外宠溺,神威也多少能理解。 这三年习于凤仙他和这名义上的师姐天天见面,但没说到五十句话。长安的的确确是美人胚子,她皮肤白皙,有伞,可饭量太小,不像夜兔族。 练习武斗到黄昏,他又想起这事儿,推开阿伏兔房间的门,就撞到了她。 长安那一笑,令他想起母亲——虽然神威不会承认——自己对抛弃病中的母亲的愧疚占据了心中那么一点儿位置,但让他回忆起这一点的长安更加可恶。 神威在餐桌上坐下,笑容可掬,他立下短期目标:把师姐吃干抹净。 长安就算心眼多到可以飘到太空去。也绝没想到神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在她心中,最多供应他一周的饭还人情。 神威自此每天见到长安都会说一声“早上好”,长安也回他一句,就是这样普通的互动让跟在神威身旁的阿伏兔吐槽为“心惊胆战的问候。”他还特意提醒长安最近注意神威,长安一副大佬样拍了拍阿伏兔的手臂——她够不着他的肩——举起大拇指,表示没问题。 在长安的档案库里,阿伏兔只有一个标签:粗汉。 貌似坚硬的石膏,讨厌同族残杀,偶尔会多管闲事的好夜兔。 她对阿伏兔的好感在夜王之上,隔日中午就请他帮忙推了大桶米饭到神威练习武斗的地方, “他一周的中饭我都包了。” “真的……”阿伏兔摸着后脑勺,想轻叹口气,忍住了。 屏幕上打出了画外音:他是喜欢白米饭,但现在一周的白米饭都阻止不了他想吃掉你的心!单纯的小姐! 长安当然不知道阿伏兔在想什么,还特地补充了一句:“地球的,绝对美味!” 订完地球米饭一周的送货单后,长安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商家希望能与她达成长期贸易的关系。 这是个知名度不太高的私人贸易商团,因从事贸易这方面的时间不长,需要笼络市场并且提高名声,他们的性价比较之其他商团高很多,国有舰队的商品价格会比他们的高10%左右。长安正是看中这点才在这私设舰队上订购大量的生活用品。 如今对方要求签订长期合作的协议抓牢客户,何乐而不为? 她当即回了邮件,问对方签订协议的时间,商家回复了所在位置,到第七师团的飞艇要一个月左右。她没回,晚餐的时候问问凤仙如何,谁料被交予了一个新的任务。 第31章 “长安,现在开始你是神威的代理师傅,一个月后给我验收。” “好。” 长安爽快地答应了,虽然她很想问凤仙去哪儿,可不可以把这小鬼一起带上,但现在更好。 她可借机做个主去和那商团会面。 “神威,跟着长安好好学。” “老板,这师姐不是挂名的吧,看上去和花瓶似的一碰就会碎掉。” 听着这话很不顺耳,愠怒现了一瞬后就引去了,长安保持平静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汤。 凤仙呷着杯中从快援队买回的清酒,似笑非笑,听着长安冷若冰霜地开口:“晚上九点,斗场上见。” -------------------- 一篇十年前夏天写的文,不长。纯粹为了纪念放来,只是没什么娱乐性,建议慎入。 第17章 第 17 章[番外] =============================== 4 “我要杀了你。” “来。” 圆形沙地斗场上站着两个孩子,至少都有着童稚的脸庞。 男孩有一头漂亮的橘发和老人家最喜欢的笑脸,身着白色长衫,黑色布鞋,摆好武斗的基本架势,漏洞不多,基础打得很扎实。 女孩比男孩高一个头,没有完全长开的包子脸,蓝眼在黑发衬托下,带有悲伤味道。 男孩右脚一蹬,如火箭筒般朝女孩攻去,瞬间睁开的冰蓝色眼睛,带着隔着现代都市大厦玻璃都能察觉到的杀意。 他扬起的手刀从女孩肩上擦过,女孩带笑给了他重踢,快到看不清。男孩借助沙子的柔软性减小了伤害程度,他没想到平地上流云般自如的动作换做在沙地上做吃力的很。 “小鬼,再来啊。”女孩说。 “哎呀,这可是作弊。你能凭真本事在这场地上赢我吗?”男孩皮笑肉不笑地抹去嘴边的血迹,再次进攻,脚步一个虚晃。 “只这一招,你就败了。”女孩抱着手臂,站在他面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一次性给你说明白了——” 话还没说完,男孩就单膝跪地,摇摇晃晃倒在了沙地上。 难不成这点儿毒药就能杀死他?女孩心脏颤抖着跳了一下,冲上前去在落地前抱住男孩。 那冰蓝色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显然是猎人设计让猎物掉入陷阱后,闪烁着的精光。 “在战场上迷惘的人是会送命的,内心弱小的人也一样。”男孩的手刀扬起直落女孩脖间,毫不留情。 女孩此刻就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你很厉害,在以后会更强大。”女孩含糊不清地说,碧眼里静静地燃烧着愤恨之色。 她才是最后的胜利者,犹如雪枭捕获到追逐已久的猎物,咬住了男孩的手。 “不过这点雕虫小技别再用了,太丢脸。”男孩没等她推开,空翻站定,笑容没有敛去,翻到越发闪亮。 凤仙关了电视屏幕,他对这些现在的高科技玩意儿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这场打斗倒是让他失望了。长安对小孩下不了狠手,只放了剂量不多的毒药。相较而言神威带给他的惊喜更多。 长安九岁的时候一时兴起带了第八师团的一个虎面人回来关到房间里。待他发现时,长安反拿刀大拇指按住刀格,向那已经奄奄一息的虎面人割下第一刀,因为用刀背没有什么杀伤力。虽然虎面人最后平白无故死去,第八师团也没有人找来。 凤仙忘不了长安回答他的话:“我只想做一个实验。” 他老了,人将之老,身心均渴。能滋润身体的是酒,能滋润灵魂的则是女人。 他建造了吉原桃源乡,只能沐浴到黑暗的吉原。该让神威接替自己了,差不多是时候。 隔日早晨,阳光明媚地如同创世的第一天。 长安好不容易在中午之前起床,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见到任何夜兔,就连食堂里也没有。 她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慢吞吞地给自己做了午餐——一份配有蘑菇酱汁的超大牛排。就用刀叉麻木地开始吃,吃一会儿休息一下,喝口橙汁或者在椅子上打个转儿。 “那种悲剧忘掉就好了,你能拿他怎么办。”和身体里残存记忆说话,是她让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活下去的方式, “他毕竟还有家可以抛弃不是,管他珍不珍惜,你说呢?”她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拇指和食指捻着吸管五分之四的上部位置在橙汁里轻轻晃动,沉淀物被搅了上来。 “真像一瓶还没被打碎的精致的梦......”眉头微蹙起来,软绵绵的身体告诉长安,她最好回床上睡个回笼觉。 突然传来的脚步声让迷糊中的意识飘回现实,她眨了眨眼睛,便眼皮重地抬不起来了,她从椅子上倒了下来,又慢慢地将手臂放在椅背上枕在头下,睡意席卷而来盖过痛感的打击。 恍然间,她看到神威的口型,一张一合的,听不见声音。 她的危机意识有时候重地过头,有时候又能消失地无影无踪。 和夜兔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力气大饭量不小,早晨起床总会二缺一段时间,晚上的精神则好得不得了;一提到吃饭就兴奋,想到战场后的下一词就是不归路。 说实在的,也就这么点儿影响。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对这里的一切都不能产生任何感情。 只是抱着有一天可以回家的希望,想帮这具身体的主人找到她的人生,说不定达到“乌发碧眼”希冀的生活,她就能回到过去的世界。 第32章 她一直为此努力,女孩的愿望是变强,这与她小时经历相关,她想杀死侵略地球的天人,把她带离地球的人。后者夜兔帮她实现了,至于前者,长安还未找到那些人的踪迹。“乌发碧眼”不记得那些人的相貌,她只想找回地球上的家。 5 神威找第七师团所有人在沙地比试,结束后一个人吞掉了食堂里一大半白米饭。 她恨不得一脚把笑嘻嘻地问她还有没有东西吃的神威踹翻:“你就是这样完全不考虑别人活了十几年吗?” “我可留了一半。” “厚道的孩子。”虽说带有讽刺的意味,神威却笑嘻嘻地接受了表面上看起来为赞赏的话语。 对于他,长安总有种心有余力而不足的感觉。和神威说话的时候她告诉自己话不能说太重,但这小子太狂妄了,在言语上无法整治就靠行动吧。于是她列了一个魔鬼训练表,亲自监督神威按照表上的内容一条条练习,而且不许他睡懒觉,不许他不吃早餐,每天早晨九点开始对练, “攻击力用百分之六十,防守力误差不多于百分之二。” “用部分肌肉跳起来。” “还有最后三个小时,坚持一下。” 除此之外,长安还隔一天特地在神威的饭里面放少量毒药,神威在无氧室里神清气爽地将白米饭吞下去,之后必带着恍若隔世的表情走出来。 一般来说,成功的人总是有一些特质,神威就是如此,他对家庭、师徒、属下等情谊不屑一顾,走在只为了变强的道路上。然而阿伏兔在走廊拐角里看到这样的神威禁不住叹道终于有一个人能抵抗住,不死在她的魔掌之下了。作为属下,他感到特别欣慰。 和快援队约见的时间提早了一些,但对方丝毫不介意。 长安本准备带两个夜兔去,神威偏是要跟着来,经过最后妥协,长安和阿伏兔及云业,三人一同来到了快援队的主舰——快临丸上。 接待他们的是陆奥,女性,快援队队长副手。她说队长很快就来,让三人先于会客厅等待,长安坐在沙发上,而阿伏兔和云业站在沙发后面,两个大汉和一个女孩的搭配看上去的确有些怪。 会客厅陈设简单,中式房间,让长安会心一笑。 等了一会儿,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白色生物,身躯庞大,鸭子嘴。它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下长安三人,从背后拿出一块写字板,长安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想必阿伏兔也不懂,云业又不识字。 大概是外星文字。不过这应该不是快援队的队长吧,这么想着,从白色生物身后传来声音:“黑色疾风号,不要站在门口,我的客人可是迫不及待地要见我。” 长安就这样端着茶杯,看着从白色生物身后探出的脑袋,无语凝咽。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就僵掉了,阿伏兔和云业都感觉到长安的变化。 她没有保持礼貌地站起来和坂本辰马握手,只是维持着端着茶杯的姿势。水通过喉咙流下去,又从眼睛里流了出来。真是太渴了,这干燥的空气让她想跳到冰冷的河水里去。 这是凑巧还是有人故意安排,是为了看到我的痛苦吗? 其实长安此时此刻已经无法思考这个问题,那男人摸着脑袋,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她完全听不见。 她只想起在一个雨夜里,这个人,有着这张面孔的男人搂着一个女人走进咖啡厅,坐在靠窗的位置谈笑风生‘她只想起在一个十分美的黄昏,这个人,有着这张面孔的男人和一个女人深情地拥吻。 她还想起在一个雨夜里,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终于暴露出他的本性,将一个女人的头往墙上撞去,长安靠在墙边,此刻她憎恨自己当时的无能和懦弱;她还想起在一个十分美的黄昏,这个斯文败类的男人给了她两巴掌,把她推向墙上,又从门外拿来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有多少钱和信用卡呢? 长安没数过也不想数,她只是靠在墙上,听着哭喊声,紧盯那男人冷酷的面孔,希望他万箭穿心。 她觉得时间停滞,自己快昏过去了。 原来无论怎么强大都无法面对他,还是自己依旧和从前一样想要躲进另一个世界逃避? 即使只有脸一样她都无法面对,这个抛弃妻子,让她家破人亡的男人。她恨不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乌发碧眼”给了她回应,身体脱离思想的控制,长安笑着拔出腰上的匕首,寒光凌冽,红色的房间似乎就是一间血屋,昭示着这个男人的命运。 出手极快,阿伏兔和云业终于在最后一刻拉住了长安。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泪水涌出,吼叫悲痛:“你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这人畜不如的东西!!” 余声回想,哽咽不止,说不出话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是想要尽全力地将这匕首插得更深一些,偏离了心脏,插在肩膀上,但无论哪里都好,她要给这个人她所能给予的最大伤害。 “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男人突然说话,一脸迷茫但静如止水:“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你。” 他取下墨镜,这让长安更加愤怒,他竟然有脸面对我,竟然丝毫不觉得愧疚。不知不觉,她将两人的形象重叠,连性格也同化。 “我当然没有认错,就是你,的确是你。”语气变得平静,但喉咙里上上下下的东西让她说出来的话变得模糊不清:“不,回去吧,阿伏兔,” 第33章 她突然又想到什么,用力地拔出匕首,听着男人的吃痛声,她觉得快乐, “你和云业帮我把合约签了。”说完,她甩开两人,大步朝外走去。 房间里的三人和一个白色生物都觉得莫名其妙,阿伏兔只好打圆场:“她平常不是这样的,小哥你别介意。” 这种话谁信,但作为商人,坂本辰马只是摸了摸自己流着血的肩膀,哈哈大笑。 “我不介意,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提起的过去,这位小姐想必也是如此。”看到阿伏兔的眼睛停留在她的肩膀上,他又笑道:“一点小伤没事的,我们把合约签了吧。” “即使有爱,一旦憎恨,就完全被染成漆黑。阿伏兔,她就是这样的人。”和我一样,神威用他漂亮的蓝眼看着床上高烧中的长安。 “我找人调查过了,下至平民,上至元老院。”阿伏兔拿出一沓a4大小的纸张给了神威。 6 地球中州的贵族小姐,四岁被非法拐卖到宇宙。飞船出事故,侥幸逃生,被关在弗林星,后被灭掉弗林星的夜兔所救。自此跟随夜王凤仙为“宇宙海盗春雨”第七师团工作。 以上为“乌发碧眼”简介,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和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奇,最多再撒几粒盐。”但怎么看都没有任何与坂本辰马有关的记录。 另一个让神威在意的是长安原名吴婵。 改名必定是为了隐藏身份,她有什么值得隐藏的。不是夜兔还是不能让他人知道她是人类?凤仙竟然会收她为肯定有原因。 神威懒得去想,他本以为长安很强大到头来是他看错人了,可现在这个躺在床上烧到昏迷不醒的人弱小到可以使她无声无息地消亡。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的母亲很强大。因为她有强大的丈夫和强大的孩子。只是凡人终究逃不过一死,母亲也一样。她被病痛折磨的时候星海坊主不知道去了哪里,神乐带着悲伤的表情在母亲床边哭泣,而自己也对此无能为力。所以才要变强,只有变强,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自己。 到目前来说,长安还算看得顺眼,他并不怎么想杀她。因为说不定,她可以生下强大的孩子,就像自己一样。 躺在床上的长安嘴唇张开,眉头紧拧成了一条线,皮肤看上去和磨砂似的透着密密麻麻的质感。 神威抱着好奇捏了捏,没什么太大感觉。到他人生的第十三年,他只掐过神乐的脸。 “滚。”他的手手顿时就僵住了,又见没了下话,才知长安在说梦话。 又坐了一会儿,肚子饿了,神威才慢悠悠地走出门。 长安在床上感觉到气息的消失松了一口气,眼泪簌簌地就流了出来。 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任何人。 谁知神威晚上又来了,靠在床边的椅子上,翘着腿和长安说话:“我知道你醒了,那就好好听着。你回不去了,无论你来自哪里,你注定被困在这里。所以呢,要不要考虑做我的女人。” 这句话总算把长安唤回现实,她把头转到一边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就哽咽了,病后掉落的大颗泪珠让她深感悲哀。 心脏这两天跳动地很不稳,且常伴轻微的颤抖,有时还能感觉到与骨头之间的摩擦。她希望是错觉,十分希望是错觉。因为她还不想死,不想死在这里。 半夜醒来的时候会觉得胸闷,喘不过去。她炖红枣花生米给自己喝,希望不是贫血造成的。 有一天长安对着镜子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巴掌。 “你很健康。”她说,那双带着悲伤的眼睛看上去和在哀叹天空的浑浊的海洋一样。 7 神威十七岁时,凤仙将地第七团团长的职位给了他,一个人去了吉原。没有送别也没有告别,。 安确认这消息后莫名地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当晚她又喝酒了,两杯下肚就晕晕乎乎的,似是酩酊大醉的样子。 她好想回去,回到原来的地方。是不是里斯本的那场车祸让她来这里的,是不是自己的精神在这里死了就可以回去? “乌发碧眼”自从她几年前高烧过后就消失了,没人和她说话,她也不需要完成“乌发碧眼”的梦想了。 生活空虚,她如游魂整日行走在飞艇里从不停下脚步要不就是呆在房中惶惶不可终日。 她盼望见到自己眼窝凹陷,皮肤枯槁的样子,这样她至少还能燃起生活的希望。但是没有,无论如果糟蹋自己,她依旧是那不会老去的样子,反而走过美人的道路继续向前。 那天晚上她睡着了,又做了熟稔到能说出天上云朵的梦。里斯本的太阳始终在梦中闪耀,暖洋洋的,似乎永远不会离她而去。 靛蓝色的裙摆在阳光下不停打转,如万花筒的视野变幻环绕太阳的拥抱下。她始终紧紧地握着一个人的宽大手掌,她还是渴望得到幸福。 半夜醒了,又一个人光脚走在舰船走廊的红地毯上,心情格外平静又不同往日。她又成了可以随心所欲做一切自己想做事情的长安,不再如同挣扎已久的困兽在笼中无奈地等待死亡。 她走到神威的房间前,抬手推开,房间里灯光明亮,神威坐在床上,用手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到长安,他露出笑容,用清澈的嗓音说道:“过来。” 长安坐在床边,用双手慢慢松开神威的发辫,倾泻而下的橘发让她觉得温暖,比起那年里斯本的阳光更加柔软。 第34章 “我需要的是强者,和我一样只一心想要强大的人。”长安笑着说道我也一样,跪立在神威面前,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俯身亲吻。 她知道,自己在撒谎,只是想要一个拥抱。 舌尖缠绕,薄荷的味道让她半晌失神。神威解开她的发辫,如瀑布般的黑发丝滑般撒开在床上,垂到地下。 氤氲空气弥漫在长安心中,她还没完全明白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就陷了进去,这糖色陷阱。 -------------------- 第18章 第 18 章[番外] =============================== 7 这儿的冬天很冷,特别是下雪时。 飞檐上结成了密密匝匝的冰柱,走在下面只觉心惊胆战,不寒而栗。而空气和风呢,就好像一根根细针扎在裸露的皮肤上,虽说如此,路上还是有很多外披貂皮大衣或者短袄,内着各色旗袍或是紧身衣服,蹬着踢踢踏踏的高跟鞋的女人。她们独行,揽着身旁男人的手臂。烟花烫的卷发顶着小帽,妆容精致若娇花,在使长安感觉到自己的确真实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冬天,也能在嘴角绽放出艳丽的红花。 马车路过她身旁发出比秒针还缓慢十分的滴答响声,布帘轻晃,车夫穿着大筒靴子走在积雪的路上。电车停开,黄包车车夫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墙角瑟瑟发抖,也有一些年轻的等在达官显贵进出的门口已有人出来就吆喝道:“小姐先生,要不要坐车。这雪天可走不得路哟。” 还有卖报童,清脆的童声被从霄至壤的风带远,穿着小布鞋的女孩走到长安面前,两根麻花小辫上的红绳扎得很紧:“大姐姐,你要买花吗?” 被冻地和雕塑般僵硬的脸在围脖中蹭了蹭,长安柔声问:“你有家人吗?” 女孩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散去了。多可怜,长安心想,不如带她和我作伴。 “你叫什么?” “小红。” “小红,那和我走可好?” “可是妈妈她——” “和我走好吗?” “对不起,大姐姐。”女孩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 长安迈着犹豫的脚步走在外滩,看到高耸塔尖。她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路边传来的《四季歌》,和眼前外滩的景色叠加让她哭笑不得。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此刻脑子里被浦东机场、出租车和黄包车马车电车压碾过一样杂乱混沌。 掂量着身边的钱币,好吃懒做之后几十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神威应该不会再来找她吧,自然而然地就想到这个问题。不过找到又怎样?她带走的是自己这将近十年攒到的钱。 比起听周璇的歌曲她更想听陈绮贞,为了怀念才抱着侥幸的心理从江户国际机场做飞机到上海。结果发现此地被称作为“魔都”,二三十年代的景色和现代科技共存,构造了一座不伦不类的城市。 像是你在家中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找来找去找不到又在大半夜跑去公司把办公室翻了一遍。当抱着痛苦不甘又失望到谷底的心情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垃圾桶旁边你喂过食的那只好感度为100%虎斑猫正坐在你的失物上搔首弄姿。 当时的心情应该是什么?喜悦还是无奈,亦或是愤怒? 当即买了一张机票准备去伦敦,看见熟悉的地方被弄成乱七八糟的样子不如去连它的过去都一起喜欢的城市,二十世纪初的伦敦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她在伦敦留学四年,独自创业。故乡的朋友们几乎杳无音讯,她也无心顾及。 等到毕业回去后和自己有关系的人竟然全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一位律师找到她告诉她八岁以后没有见过面的父亲给她留下了一笔巨大的财产。 第一感觉是疑惑其后为愤怒狂暴,把孤儿院里的的东西摔成烂泥一滩也没有结果。之后她就用十分之一的钱到处玩,十分之七用于投资,剩下的都存在银行利滚利。哦,还用了一点儿还债。 那些钱会去哪里?我一个人创下的公司现在又怎么样了? 沉浸在回忆中的愤恨突然被油然升起的寒气包围。 靠在舒适的飞机座椅上,长安坐如针毡。 烦躁情绪,脑中此刻一团乱麻,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在她的邻位上——坐在旁边的大叔蓄着浓密的胡子,有些凌乱的火红色头发在脑后绑起辫子,明亮深邃的褐色眼睛。 他朝长安笑了笑,继续用刀叉切割蛋包饭,粘稠的番茄酱粘在叉子上,他拿起来含到嘴里舔了舔,番茄酱沾到了火红色的胡子上。不过他还是很开心地一口口吃着,给人一种几天没吃饭的感觉却不急不缓。长安看着看着竟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小女孩,你要不要尝一口。”大叔转过头慈爱地笑着,叉起一口蛋包饭递到长安面前。 长安及上半身向后退了退完全靠到椅背上,摆了摆手:“谢谢,我不用了。” “呵呵。”大叔眯起沉静的褐瞳诡秘地说:“我是路德维希,三十五岁,未婚。” 好年轻,长安有些惊讶。 “我叫长安,十八。”她说。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大叔的眼神飘忽了一瞬又收回凝视在长安身上。长安而自动把这一句话当做幻听了,因俄日这个词语虽然让她不怎么高兴,男人又问,“去伦敦旅游吗?” “旅游顺便定居。” “顺便定居?现在手续的确比从前——”路德维希吃了一口蛋包饭像是在考虑什么:“我的手机号,” 第35章 他抽出便条写上号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贴到长安的额头上,手掌停留在长安额头几秒钟,番茄酱的味道。 “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话。这是我的私人电话。”他爽朗地笑着补充了一句:“叫我路德就行。” “我暂时还没有电话,如果有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他的手写体铿锵有力又不失优雅,一定受过良好的教育。 接下来的时间路德维希和长安说了关于英国的很多事情,此刻它还被称作日不落帝国,由维多利叶女王(alexandrina victorie)统治。不过离存在开膛手杰克的时代过去很久了,即将进入“大烟”的时期,“烟雾”事件还有年日。她还真的有些想见见传说中的福尔摩斯,如果他真实存在就好了。 蒸汽时代的英国也很不错的,很多东西都是发自长安内心喜爱的东西,不过马上又要世界大战了。或许在这个世界不存在吧,没有也好。 她喜欢的不是这个世界,即使这里拥有和平。她还是想回到过去,属于自己的世界。 路德维希只提了一个小公文包,他帮长安拿行李时,似乎只是一笔带过地轻问一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林青的人,她和你长得很像。” “没有见过。”话说出口,长安又觉得这个名字模糊地听到过。快 想起来,她命令自己,果真从脑海中搜索到线索。张开嘴想回答,却说不出话了。 路德维希弯下的腰提起行李箱的一瞬间他的身体似乎从中间将折成两半,长安差点儿以为是他灵魂的坚韧让他活了过来,不过随着时间的挪动,这男人闪亮起的眼眸灭了下去。他直起腰笑道:“还挺重的。” 8 长安新买的手机上有陌生电话打来。手机在木桌上发出频率振动,震得罂粟花上的露珠掉了下来。 她今日起得很早,也不知为什么就自然而然地醒来了,伦敦一年到头都是阴雨天气,今日依旧白天短,昼夜漫长。所以现在清晨也几乎漆黑一片,不过到这里几周了还没下雪,真是有些奇怪得很。 她在伦敦留学的那四年,十二月每日都被白雪覆盖,声音消弭于雪中,唯有安静沉淀止住人心。 接通陌生电话的时候彷徨不安。 “又在开玩笑了。”愣了一瞬,她倚在墙边笑答:“那么两个小时后。” “现在?现在不行。”揉了揉自己结成一团团的头发,睡眼惺忪。 “我现在有两个方案,一个就是两个小时后见面,要不就晚上。” “抱歉,我来不了。你也没有提前打个电话来啊,这么匆匆忙忙的肯定出不来。” 突然电话那头无声,她沉默着等了一会儿依旧如此,于是挂了电话。 过了几个小时,电话又响了, 广播里有人在说话 each evening the mute walked alone for hours in the street. sometimes the nights were cold with the sharp,wet winds of march and it would be raining heavily. but to him this did not matter. his gait was agitated and he always kept his hands stuffed tight into the pockets of his trousers. then as the weeks passed the days grew warm and languorous. his agitation gave way gradually to exhaustion and there was a look about him of deep calm. in his face there came to be a brooding peace that is seen most often in the faces of the very sorrowful or the very wise. but still he wandered through the streets of the town,always silent and alone...... 心脏猛烈地跳动一下,传来的怒吼声音中沁出一股寒意。 “唔,抱歉,你想说什么。” “是你先没有声音的。” “我说过要过两个小时,可是你等不到那个时候,现在反倒是我的错?” “不是你来我就要出去见吧,你是我的谁?” “上帝有时候就是这样,偏偏就是在你最软弱的地方戳上一下。它不会让一个人事事如意的,它一定会让一个人在某一方面——” “我并未提及当初,毕竟那个时候大家都是小孩,”她笑了笑,把书扔到一边,有点儿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是你想多了吧,我们能保持联系到现在也很不容易” “和你打着这种见招拆招的时候,你有多嫌弃我啊。我不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了,我准备放电话了。” “你还真是让我惊喜。” “你不会轻易进入婚姻,也不会轻易相信女人,你只相信你自己,只相信你自己的直觉。哪怕这个女人再对,你也会根据自己的感觉做出判断。也可能和你的经历相关吧,你看过太多女人的灰色面,让你觉得天下女人大同小异。没办法,可能这真的是每个人的局限吧。如果每一个人都能像你这么超脱,如果情感真的可以自己来掌控的话。” “你还有心一日再提过去,感情?我们所谓的情爱早就烟消云散,或许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你说越拽地越会丢掉,可我没怎么拽你你也丢掉了。所以我现在真的不相信拽地紧拽地松的问题,是缘分的问题。只要有缘,就算再打再闹死去活来最后还是会在一起。” “我也送你一句话人不要太聪明过头了,把智慧凌驾于一切之上。我很蠢笨嘛,我觉得和一个有知识的——” “好,那我和你说。”她几乎是红了眼眶:“我单纯地和傻瓜一样的时候喜欢过,很喜欢,非常喜欢。不过传递爱的很难,比跨越八个时差,比在雪中等一个人几小时难多了。你为什么现在又这样,我不懂啊!” 第36章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也要爆发不过在强压着自己,今天我也是。我以为自己的情绪......看来还是修炼不够吧。” “我不想说高兴的问题,整个心情已经掉到冰窖里了。等我电话放掉以后,你很快就会没事了。因为你对自己永远,永远——” “但人家讲个性如此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所以啊,所以你会跑掉了。” “我有什么资格说这些东西啊。我真他妈的有什么资格说这些东西啊,妻子有资格女朋友有资格。我觉得要不就做唯一,我才不要做什么所谓的亲密。我是觉得我挺犯愁的,我有什么资格对你说这个,指手画脚。可是我觉得是,表现的既没有风度又没有涵养,那么小家子气,难怪现在还没男朋友,太有问题了。” “啊啊~不要说了——就这样吧,我也累了。” “嗯,再见。” 手机停止振动,陌生电话看上去不怎么顺眼。周围格局的不和谐感告诉她这不是真实,却精致华美,左手的画笔在裤子上画了好几道痕迹,她放下画笔转身,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又是陌生号码。 “您好,这里是长安。” “哦,上次谢谢你。楼下?” 走到卧室在窗帘后向下看,路德维希竟然朝她挥了挥手。 9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请路德维希上楼,但他已经看到自己了。 没有拒绝的理由。 “住的还好吗?”路德维希拿了一套精致的餐具给长安,还有一副刺绣画,是苏绣。 “很好,谢谢”长安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连住处都没找到就跑到伦敦来的自己确实鲁莽了一些,能碰到路德维希真的是运气太棒,她更应感谢“乌发碧眼”的母亲。 “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东西,中国菜可以吧。” 她用锋利的菜刀规律地切着蔬菜,路德坐在客厅里品茶,顺便欣赏风景——他帮长安找的房子正对海德公园——房价还不是很高!让她略微惊讶的还是今天的路德,近看时才认出——火红色的头发平整地扎在脑后,胡子也剃掉了,褐色的眼睛在雪白的皮肤下衬地愈发明亮而柔和。棱角分明,鼻梁高挺,他应该是将笑容当做惯常的表情。 “我很好喂的哟。” “……恩。”有谁说过一样的话,长安答道,心神又飘忽了。 她不是在真实的世界,现在却要填饱肚子。她关上火,被突然接近的温暖源触到瞳孔扩散,紧绷的身体就是架上的箭镞,一触即发。 “那我把下半生都托付给你喽,小女孩——”路德维希话音未落,被长安蹦出来的笑声吓了一跳,端着菜尴尬地向旁退了一步。 长安苍白的脸红到和苹果般,不过笑了一会儿她就平静了,好像所谓笑声是气球里的空气。 “没有真实感啊。”她低声说,将菜呈盘。 失败了?路德维希喟叹一声,是为长安空洞刻骨的表情感到难过,这种方法不好用换一种便是。 路德维希本以为两个人会沉默地吃完这一顿晚餐,最后是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结束这场从做胶水的方法至猴子与打字机的谈话。 过了几天,长安见到路德维希的时候他又变了一个样子,身着高定款走在红毯上,看上去顶多二十几岁,表情严肃没有一丝微笑,身上散发出的凌冽气质让长安想到战场上的神威,好像整个世界都把握在手中。 她并不是亲眼见到他,是通过网络。因为她去了电影院看路德维希主役,名字很短,她只扫了一眼就忘了。 路德维希在里面扮演不愿接替家族事业又才华横溢的次子,深爱自己早逝的母亲,由此将照片中母亲的形象转移到现实中和母亲长相相似的意大利女子身上。但那女子已经有了家庭,路德维希深受爱情的折磨,在与家族的双重压力之下,最终为逃避现实走上虔诚的朝圣道路。 看完电影已是夜深人静之时,风灌进长安的薄衣里。电影院就在不远处,以为回家的路并不会漫长,谁知她再也没有回去过。 下意识地为保证自己的安全在呼啸而过的风刃下搂住摩托车前的人,那人在头盔下冷笑了一声。只是力气越来越大,对方让摩托车扭动着想甩长安下去,最后他在迎面十字路口遇到同样飞速驶来的汽车,长安趁这一瞬的刹车段稳稳落到路边,第一个念头是终于暖了一点儿。 跑了好长一段路,蹲在地上,背靠随处可见的邮箱。这么快就被找到,总不至于今后为了逃跑要居无定所吧。 空气的温度在夜间骤然下至,雪被拉了下来,很小却洋洋洒洒。呼出一口冷气,忽然觉得胃部恶心,远处接近的人影绰约,在暖黄的灯光下逐渐显露出真实和清晰。 黑发黑眼,着紫衣,撑着一把紫黑色的伞。 “春。”长安轻唤一声,那人已于她身旁。 灰暗辽远的天空被遮挡住,视线困在有限的空间中。 “我奉团长之命将你带回春雨。”声音很冷,微微上挑的眼角未存一丝情意,来人一手将长安拦腰抬起。 “你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逃出来,回去定然是死啊。” 余音在转轴中压成一丝薄叹,双脚狠踢,向后翻腾至三米开外。 对方也毫不示弱,稳住身体提着伞就冲上来,长安无可奈何只能向后逃,脚步飞快,说是飞檐走壁也不为过。想要跃入茫茫车海却听身后阵阵爆炸声响彻云霄。 第37章 “daddy!”那声音这样攥住她的注意力。 女孩被母亲拼命拉住,眼睛却定格在爆炸的中心处。叫喊的声嘶力竭,又不同于战场。春追了上来,深蓝的围巾沾上灰烬,仿若火焰中咆哮的墨龙,双眼深深囚入杀意中。 长安似乎听不到周围的一切了,她转身奔逃,身后的猎犬多么可怕。 “长安,你别逃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根本不适合你。” “你别追我就不逃!” 并不是恐惧,她因此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 英文选段来自the heart is a lonely hunter,当年特别喜欢。 第19章 第 19 章[番外] =============================== 10 春允是神威的手下,也许会是下一任第七师团团长。 他非常好看,东方人沉敛精致的五官于他淋漓尽致。墨色短发,微微上挑的眼角显出不羁,鼻子高挺,还有多情人的嘴唇。 长安和与他有着一样长相的人,是在初中的时认识的,不同班。两个人唯一说过的一句话是初三,长安在打扫走廊时不小心撞了从背后走来的他。俯仰间视线交汇,长安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在她眼中,少年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的离去。 “......你快哭了的样子让我手足无措了。”高中两个人在一起时,少年在逼迫之下说出想法。 但她根本就没有哭,只是觉得他的样子很好看,所以眼睛“皮卡皮卡”地闪光,不过靛蓝色的眼睛带着惯常的忧伤罢了。 真正交往的时日不过短短一个月,却是极其幸福快乐的。他们很少亲吻却会拥抱着对方不放手,当时正是寒冬,长安会在连续的雪天踮起脚紧紧揽住他的脖颈,他也会回应着将长安抱得更紧。 可笑的是,当时长安当他是爱人,他当与她在一起是游戏人生。 走在平常不会走的小路上是为了抄近路去孤儿院,长安考上大学后才离开那里。她为了在学校完成在今天晚上院长的生日宴会礼物晚了一些,他说有事先走了。 踩着靴子在雪地里无声地奔跑,围巾落在学校,等出来好久后才发现也不愿意回去拿。整张脸由于跑动红扑扑地,扎地很高的黑发飘扬,白色衬地眼睛若宝石般明亮。 无意识落入眼睛的景象让长安迈不开下一步。 没做梦吧。怎么这么巧? 首先质疑真实性其次分析原因。 他说有事就是这个? 长安想叫他一声发不出声音,想走上前去却在发抖。她想到很多年前的事情,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和别的女人搂抱的事情。 我被诅咒了?有什么好哭的? 眼泪还是不停落下来,十分纯粹,她知道自己不是为了某一个不值得的人哭。 没有冲动,没有吼叫,她和一阵寒风一样吹过这片区域,晚上的宴会依旧大笑。 隔天回学校,他已经坐在那里,最后一排的桌上,那里有一圈男生,从早上开始就能嘻嘻哈哈。长安的脸色不是很好,她有些贫血,一贯如此。把书包放到座位上,她拿出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热气氤氲了她的双眼,从白碗中看到的影子很清晰。 他没有和往常一样找她说话,由于家庭原因,他对此敏感度不低于吸血鬼对光线排斥。 不过他还是在午饭后翘掉社团在学校的小道上找到长安,小道是花草的家园,这几周都被白雪淹没。早晨阳光挺大,雪融化了不少,只有长安一个人陷下去的浅淡脚印。 她坐在连至天文台的螺旋楼梯上,黑色长发散落在光影交叠中,苍白色脸沾有红晕,闭着眼睛没有表情。仿佛沉睡着的人偶,断了线,靠在扶手上,等待被唤醒。 他双手插在黑色大衣里走近,直到他挡在长安面前她也依旧没有反应。 睡着了吗?他伸出手放到长安的额头上。很烫。双手捧住长安的脸庞,她深深地呼吸着,皱着眉头醒了过来。 她叫了他的名字,嘴唇很干,声音被抽掉旋律。 他看着长安不透光的眼睛,吻了下去,好像在品尝饭后的甜点。 长安双手垂着,呆滞:“够了?” 这声音超乎墨龙的期待,他从来没见过长安平和以外的情绪。 “不够,你比我想的要好玩儿。” “分手好吗。”长安说着便笑了出来,双眼清澈如水:“今后形同陌路。”不连贯的话语以及威胁似的语气却化为拥抱,长安站起身环住墨龙的脖子,和往常一样:“或者,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长安最后紧紧地拥抱了他,似乎会永远跌落在他怀中,可最后松开手,摇晃踏着寒冷的阳光而去。 这太怪了,春允站在原地,惊诧地双手有些微颤。 难以忘记却淡化的记忆告诉他:他在很久远的时光中被这样拥抱过,当时他还是快乐的。是的,这感觉熟悉极了,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他寻找的原点。但是,他已经失去主动性。 11 到学生家长和老师会面的日子,他的监护人看到长安时,惊呼出的一个名字。 他向监护人所望之处看去,长安正背对自己笔直站立着和一位老人说话。老人穿着白色衬衣,披肩领外套严谨地合着双排扣,黑色丝质领结相配。胸前放着白色丝质手帕,精细面料的黑裤,牛津鞋光泽。 第38章 于此次家长教师会中这是正式装扮,只是老人线条深刻的五官和非凡的气度吸引了注意力,魔龙本以为如此,监护人却拍了拍他的肩,说那是前社会福利署署长现吗哪儿童院院长。 他心里咯噔一下,监护人又补充了一句:“您的父亲和他的关系非常好,曾经给予资助。” 心中厌恶感油然而生,但随之困惑迎然而解。虽然放在相框中的照片灰尘累累,还是能在脑海中轻易再现——自己和长安小时候见过。怎么之前就没想起来呢? 监护人见他看着长安,笑着说要不要打个招呼,他双手插在西裤中没答话,转身就走,燕尾服飘曳落下一道余影。监护人摸不着头脑,也只能跟了上去。 “我们以前见过,我大概九岁的时候。你还记得吗?”他发短信给长安,隔了一天才得到简短的“没有”二字:“真的不记得?” “抱歉,我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事情了。” “失忆?” “讨厌的事情很容易忘掉。” 他沉默了没再聊下去,他同样不喜欢别人揭自己伤疤。 长安的确消耗生命拼了一把,在十六岁时考上miu,朋友们为了庆祝这件事情和长安偷跑到兰桂坊喝酒。抱着怀念点了干邑白兰地,在她看来有些晃眼的灯光下倒了一杯又一杯。几个人都喝到脸红,乐而忘形。 最后团团转地抱在一起跳舞,都是女生,未免不被兰桂坊中形色人物吸引,都散开到各处,长安坐在台上有人看准时机来搭讪了。 大概真的有些醉了,长安靠着觉得身体软绵绵,声线纤细缓慢。虽然她不想有问必答,却没办法很好控制自己。 “我不去。”长安被对方拉起来的时候还是用手撑着台子,甩手想要挣脱。 那人的力气却很大,拖着长安就向外走。不停地走,长安被夏日的暖风吹地稍微清醒,没力气——她偏是蠢笨到不会开口叫救命的那类人——咬了自己。非常用力,到鲜血流了出来,一个直勾拳就砸了对方的下巴,可惜还不够力,脱下高跟鞋就甩了过去。 还好那人知难而退,落荒而逃。长安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 她哼着歌儿走在回孤儿院的路上,夏日风此刻温暖萦绕,两旁都是蒲葵树,不禁想到他在去年冬日和一个女孩在此拥吻的事情,曾经深深映入眼帘的景象现在却几乎想不起来,心中还剩下最后一丝很快就会离开的苦涩。 左手忽然刺痛,抬起来看原来一直在流血,无奈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轻吹,还真得挺痛,心中暗想,突然就觉得和梦一样,睡一觉明早是否又会淡化今晚。 莫名不安,身体里似乎有个黑洞把欢乐都吸走了。 自己至今为止到底做了些什么呢? 12 他执意假期中和长安一起去英国,被长安婉言谢绝。距离稍稍拉开是最好的,长安一直这么想。却在和他成为朋友这么多年后,遭到对方出其不意的求婚。 长安拒绝了,果断。 他深叹一口气问为什么,长安摇摇头。 “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如果——” “你又来了,并不是你不好,是我个人的原因。” 此刻无言。 之后两人都当做这件事情没发生,依旧是朋友。 长安白手起家的启动资金是他拿的,后来她坚持包括利息一起还。 始终有一道墙壁,看不见,摸不着,走不过去。 往事头脑中回溯一遍,从西区跑到东区。是柯南·道尔笔下的伦敦——寂静的街道狭窄,破旧房屋的稠密。 春允带着强大的毁坏力紧逼,长安对不停逃跑感到厌烦,于是停下回击。 由于没有同样坚固的雨伞,只能挑起铁柱在空中甩一圈击上紫黑色的伞,擦出猩红的火花。又划了一个半圆再撞上,“砰”“呲——”“喀拉”,没有人退让,向后退开又脚跟一蹬前冲再击。不过僵持不下的局面,对夜兔春允更加有力。 长安用铁棒撑地抬起手臂,手掌对着春允说道:“我认输了。” 春允果不其然停在长安面前,放下伞,在手中打了个转:“这是正确的选择,团长不会让你死的,据我所知——” 长安眼神澄澈却即可手起刀落,使春允单膝跪地,眼神涣散。 “但我绝不会回去,”她蹲下身,撩开春允刘海。 春允狠瞪长安,却被手刀中了重要的神经,无力动弹。 一模一样的脸,长安不再认为这是巧合,说不定在某处有人正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不是没听说过墨龙公司研发的东西,希望思想不会在上面泄露。 自己死去,获益最大的是谁也再清楚不过。 他总不至于道貌岸然到如此?从何生出爱与恨? 自问得不到答案,人心变得太快,太可怕。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可笑的戏码。 长安把春允拖到屋檐下,她下不了狠手。 “等你能动的时候我就跑掉啦。”她淡笑,却见春允眼中精光闪过,身体警戒系统提示她向右闪,可已经来不及了。 可恶。竟然不止他一个人。 阿弥陀佛。保佑我回去还能平安活几日,一定大吃大喝饱了口腹之欲。 长安你真是个笨蛋。 13 在听到春允和阿伏兔的谈话后,长安发出了一声惋惜的叹声:“我本希望听到你在我的葬礼上说悼词呢。” 第39章 春允没接话,好像没听到一样冷漠,阿伏兔却在摸着下巴笑起来:“呵,还是和以前一样性格恶劣的小姐,我想团长也很期待重逢的那一日吧。” 说完连线便断开。 长安在椅子上又浪费力气挣揣了一下。 等她能动了绝不放过这两只! 春允坐在操作主位上,显得忧心忡忡,浸入阴郁的背景下。 神威死了更好,长安心想,至少对“乌发碧眼”有好处。 而另外一个在关键时刻阴了她的夜兔名字长到让人厌烦,全名帕特尔·丹米尼斯·优格·亚尔德·弗朗西斯科·冯·保尔伽迪亚·伯蒂奇·巴勒莫·亚历山大斯瑞克·莉亚·朵米修斯·切西克里安·泰勒斯·奥古斯都·大卫。 “这是多少个死人的名字。”长安问,没得到回答。 大卫那家伙存在感弱,似乎除了吃饭以外从不张嘴,不会说话,原本还算好看的脸真的和存放在翡冷翠的米开朗基罗雕刻的大卫像相似——经典而完美——但不用提前预约也不需要排长到吓人的队伍。可惜脸上有一道从眉毛绕过眼睛再划下颧骨的疤痕,虽然这也压不过他本身的淡然和安静。 飞船在长安脑中就和扑腾的小肥啾一样乱飞,却快速到达目的地。 从阿伏兔和春允的对话中,长安已经知道神威篡位成了提督,等待元老院认证中。 哼,即使元老院不认他也能顶着这个名字到处晃悠吧。 另外一个消息就是神威和叫做高杉晋助的地球武士结盟了,目前正在谋划前往地球。 捆着双手的铁链被挣地愈发疼痛却黯淡在过去了,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想回家后把假想中如果耍了她的家伙干掉。 16 “大卫,她的精神被地球污染了,送去清洗室。” 长安被拴住双手,站在犹如帝王般坐在舒适靠背椅上的神威面前,还未说一句话,她就被下达了在这个世界之后的命运。 至始至终,她都没看神威一眼。 隔天大卫把长安从清洗室里拖出来后,遵从命令将她扔到神威的高座椅下。黑发揉捏成海草般一团,嘴唇惨白身体不停抖动,不管怎样都停不下来。视线扩散,只见模糊影子在眼前晃动,似是掺水太多的水彩画,还有烨烨生辉的光亮。 神威让大卫抬起长安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长安却连无表情这一本质动作都做不出来,好扭曲。 身体一滩烂泥就差融化,表情是脱了灵魂快要被风化的木偶,喂进去的水全都吐了出来,胃在强烈排斥一切。 “你还想杀我吗?”神威蓝瞳紧逼,冷冰冰的声音好像冰锥穿心。 长安依旧望着眼前晃动的光亮,多么像太阳,多么像太阳。 “再丢到清洗室去。”神威走下高椅,掐住长安湿漉漉的脖颈。 喘过不气的感觉都不大真实,更何况接下来正中心窝的一脚。丝缕鲜血在嘴中打转,她终于有些反应,吐露字句:“水。” 不知是谁来拿了水,直接倒了进来。 她咬咬牙吞下去,喝水的感觉竟如攻破千军万马的战场,那么困难。水冲进身体里,又有人让她靠在墙边坐着,不知多久,传来清冷的三味线声。 “当真是辉夜姬的容貌。”陌生人无端作出的评价:“呵,可惜雷枪不会因此折断。” 想回赠冷笑,可只能发出颤抖的呵气声,一定要快振作才行。 那声音伴随着三味线的远去消失了。 17 “大卫,帮我拿一件新的衣服好吗?” 总算能扶着墙壁起身,胃里还只能吸收流质,身上的薄衣穿了快一星期了。在热水下颤抖,对着镜子看着始终不曾消瘦下去的脸和刻骨的神情。 “这真是一场游戏吗?”长安看着水帘,对前世的亡魂说着话:“如果是你做的,接下来的一切绝对会让你比我更加痛苦。” 明知威胁没有用却想不出其他的话。 如果蜜糖陷阱没能成功,就只能直面对一场。时机要抓稳,还得等待,若以一人之力不可能抗衡。我还记得你的愿望。 放下被热风吹着,已经及至脚踝的头发,眼神冰冷,长睫落下阴影掩去得也快。 突兀地笑了起来,雷雨中的一道闪电般,一抹鲜艳的光源从眼中透出。 “黑金蝎子攀缘帽边, 脚边荆棘擎起船帆羽翼。 方块棋盘黑白融交, 逐战烽火间,挥斥绛花前。” 哼起乌发碧眼的歌,似是在闭塞的房间中涌起新鲜空气。 循环几遍,长安平复回冷静与纹丝不动的心境,在镜子前看看觉得不对。脸庞似乎被时间凝固成了冰冷的表情,想了想加上不易察觉的愠怒与刻意隐藏的疲惫。 大卫立在门口,想着怎样才能回墨龙身边当职而不需要照顾这个疯子一样的女人,这本也不是他的事情。 门锁开了,从氤氲热气中飘然而出的人让脸部表情僵硬的大卫显露出极大的讶异之色——可那女人却似乎是在流泪的,精灵怎么会有如此世俗的表情。 淋浴过后干湿间苍白红润的脸色,上眼皮通红的像是抹了一层瑰色眼影,靛蓝或是湛蓝的瞳孔沉地要流出浓郁色彩,侧脸对视神情和大时钟的齿轮一样转地飞快。 “可惜了这件衣服。”长安看着大卫说。 第40章 她最爱的英年早逝的天才设计师am的作品也出现在这个世界,此刻她身着梦寐以求的服装之一,内心包含激动忐忑因为这件礼服大概会在今晚为了庆祝神威正式成为春雨提督的酒宴上毁于一旦,由于斗殴。 “我先回房间。” 雕像这才幡然醒来,走在前面引路,手脚一如既往地冰凉。他没有预感能力,却可以断定晚上长安会惊艳四座,不是以美貌或者气质。而是—— 18 “架起赫利乌斯的火马迎接挣扎在深渊中的无知者。”春允站在船头的时候说道,好像他是世界的主宰。 大卫在旁,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春允的表情很凝重:墨色的眼眸压地更深,嘴角又有化不开的讥讽之色。 长安向前倒去,和春日的雨水,夏天的热风,秋至的枯叶,冬临的白雪般,不带一丝犹豫地倒向冰冷的地面。 神威的微笑几乎是拖住时间凝固在脸上,表情经由强烈至平淡又到强烈的反复过程,蓝色的眼睛眯起来,瞳孔扩散。而春允转身前那种让大卫不喜的表情又出现了,太接近于普通的生物,将情感表露无疑。 半分钟前,长安踩着高跟鞋走到神威身旁,一个狠踢使春雨提督的酒宴变成战场。 地球人和夜兔都是疯子,每一招每一式都利落地足以致命,似乎两人都是由于战斗而存在,为了战斗而生存。像是经过漫长的弱肉强食的进化,走到现在的立场,其中一方抱有“先下手为强”的想法,先发制人。微妙之处在于只有大卫预料并理解长安,他把握住现时的脉络,因为旁观者的优越地位。 长安在试图以下克上,试图以此作为警戒,可她完全错误。因为神威给予她绝对的压迫,神威的能力毫无疑问凌驾于长安之上。 空气中闪过血的味道让参加者自动站到一旁,有些在紧张气氛中目瞪口呆,大部则是在酣畅享受。两人毁坏所能见到的一切事物,几乎将宴厅掀翻,坑洞不断出现,碎片更是四处飞溅。大卫望向春允,眨眼间却寻不见他了。 接着长安在躲过全部致命伤的情况下呛出大口鲜血,还好,这一切没让裙子完全变成碎片。 19 “看准点儿,往这儿。”他在床前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声音好像大提琴。 长安在氧气罩下呼出一口冷气,盯着,墨色眼睛冷漠平静,没有丝毫波澜涌动和情。医生匆匆走进,他从椅子上离开,燕尾服背影曳下余尾,背对长安脸色苍白走出门外。坐在椅子上才觉手指颤抖,握拳又松开,使劲儿按了按双眼,脸庞在双手制造出的阴影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听不出是愧疚、欣慰或是恐惧。 医生做完检查后走出病房,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背:“简直是奇迹。” 他没哭,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按了按鼻梁,推开门走进去。 长安已经卸掉氧气罩靠在床头,窗帘拉开,黄昏的阳光充盈了苍白的墙壁。她的侧脸不再是僵硬的,人情味很重,时间的痕迹也留在眼睛上。 他再一次坐下,轻声叫她的名字,害怕死神听到再次夺走她的灵魂吗?长安转过脸恍若隔世的样子,朱唇欲启又合,眼中迷惑不安表露无遗。 “做了奇怪的梦吗?”他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像是惊呼,在狭小洞穴中吹过的风,长安绷着脸:“不是梦,那是真的。是真实的,对吗?” 睁大忧伤惊恐的眼睛,抓住他的手,却发现如同大理石般冰冷。 “梦已经结束了,你回了到现实!长安,别再害怕。”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反手紧握住她的手。 向后靠在床头,发出划破空气的“嗵”地一声,又惊觉地睁大眼睛, “好吗,这的确是现实,你和我都是真实存在。”他又说。 她情绪不稳。以致他同样不敢逾越那不知为什么而筑起的高墙,但或许那墙并不比他想象中更高。 “好。”长安沉默很久,回道。 她还在想着神威的眼睛,不管怎样,那眼睛包含着的渴望可以吞噬整个宇宙,她相信如此,眼前血色弥漫。 -------------------- 第20章 第 20 章[番外] =============================== 20 这个地方竟然下雪了。 早晨拉开窗帘,长安呆了半晌。衣服没披就拖着长裙推开落地窗,光脚冲到了阳台上。 从半山腰俯瞰整个城市,覆盖在雪白下的冰雪王国般泛起曦光,一瞬间震颤。从上个世纪中期开始到现在只下过两场大雪,最近的一次是在五十年前,每次覆盖地区不超过二分之一。 直到女仆艾玛把她能找出来最厚重的大衣披到她身上,在旁边放下暖和的拖鞋,长安才从雪雕的状态回魂来,接着大笑,笑地身体不停颤抖,笑地滑坐在刚扫完雪的露天地上。 艾玛经过这几月已熟悉她了,刚二十出头的女郎待人优雅,可眼中总是凉淡神色,如此肆无放纵地表现自己情感的样子她还是......这么想来,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也出现了一次。 “快穿上鞋吧,这么凉。我给你打热水泡脚驱寒。”见长安还顶着一头拖地散发望着摇落下白片的天空,艾玛也不禁感叹道:“这地方下雪还真是很奇怪,不过这百年一遇的雪可真美啊。” 听到这话,张嘴微愣的长安回过头来,碧色的眼睛看向艾玛,说:“是啊,一定等了很久很久。” 第41章 艾玛不怎么明白,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艾玛是六个月前来到这里的,找她来的是一个俊美的男人,黑发黑眼。 男人说是让她照顾一个人,价钱好谈:“看着她,别让她乱跑,别让她伤害自己。” 这个男人一定很爱他口中的女人,艾玛想,因为那口吻就像在谈论易碎的宝物。 好奇心不禁被挑了上来,她憋到最后才问了一句:“您为什么不自己陪她呢,这样她一定会更幸福。” 男人转过头盯着艾玛,笑了,依旧英俊,依旧迷人,但他并没有回答艾玛的问题。 房子在并不偏僻的城区,公寓楼的最顶。艾玛跟在男人身后坐电梯上楼,从电梯能看到外面的大好风景,可艾玛挺害怕的,她有恐高症,只能有些瑟缩地背对玻璃。终于到了顶层,艾玛的脸色并不好看。 地上铺着红地毯,男人说这一层是私人的。 他上楼的时候出示了证件,电梯也不是公用的,艾玛为自己的观察力有些沾沾自喜,脑中想着她要见到的是怎样的女人,让这个优秀的男人如此深爱的是怎样的人。 她坐在沙发上,男人倒了一杯水给她,告诉她所有的东西都有她专用的,不可以弄混,还带她一一看了所有的房间,告诉她哪里有什么东西之类的。 这是他的家,他当然熟悉啦,但为什么说得好像他要离开似的?艾玛再次纳闷了。 “她还在睡,晚些再叫她起来吧。”男人穿着西装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又想起什么似地掐灭了烟头,长舒一口气:“她不喜欢烟味。” 男人微笑,艾玛的心脏就和小鹿一样乱跳,她十四岁来到这里,只交往过一个人,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可那男人已经有了家室,最终不能与艾玛在一起,这使艾玛对男人心灰意冷。 但是今天,今天艾玛又好像找回了喜欢的感觉,只是喜欢而已。 艾玛害羞地搭话,男人语气平淡,魅力丝毫不减。沉默的气氛,艾玛和男人就坐在沙发上等啊等,等啊等,等到艾玛做了午餐,男人让她一个人吃完饭,那女人还没出来。 艾玛很奇怪,男人皱着的眉头也一直没有松开,在艾玛做了一些打扫的家务坐回沙发上休息时,男人第二十三次看了看手表,艾玛也第二十三次在没有钟的华丽房子里看了看手机:下午四点了,已经过了六个小时。 男人终于忍无可忍,艾玛被他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吓了一跳,男人的眉眼和动作就像被激怒的墨龙,充满着不可抗拒的气势。他几步走到房间门口,踹门进去,艾玛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起来!”从房间里传来怒吼,被子被掀开的声音,窗帘“刺啦——”被拉开。 好,好恐怖,艾玛心下一颤,竖起耳朵听,可房间里忽然没了声响。她退了几步,转身坐回沙发上,刚一坐下,就从里走出人来——那男人高大的身体裹在被扯掉两颗扣子的西装里,紧抿嘴唇,左手拉着一个女人雪白的手臂。 艾玛见到她将要照顾的人着实惊讶,因为穿着飘逸雪纺裙的女人头发虽然扎地很高,可还是碰到地面。艾玛不知自己是不是要先打招呼,就看到女人抬起头来,靛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艾玛,仿佛要射出箭来杀人,以至于艾玛身子颤抖,可她依旧明白女人不是针对自己。 “你好,我叫艾玛,是——” “长安,多指教。” 叫做长安的女人站在几步远外,像是浑然天成的艺术品般美丽,和身旁的男人简直天作之合。可她有种憔悴的样子,发丝扫过脸上很不耐烦地用手扫开,就和猫在抓挠一样。 男人刚松开的眉头又微皱:“别这样对自己。” “那我能怎样。”声音忽然转向尖利,语余冷笑。 长安抬头和男人对视,眼神饱含痛楚却坚如磐石,真不知因什么如此执着。气氛竟然有种剑拔弩张,艾玛讶于自己竟害怕两人大打出手会毁坏一切。 “你到底想怎样?”长安不像谴责,语气反像在问自己:“你告诉我,做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是要毁了我,毁了我的全部,好要我以为只有一个人……” “你刚好,不要这样大声吼。”男人松开手,以怜惜而无奈的语气打断她,想要抚摸她的头发,却被躲开。 “你就是我的噩梦,是我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你——”长安退了一步:“你就和那个我恨不得他死无全尸的男人一样,怪不得,怪不得你讨厌他,两个一模一样的同类啊,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不说以前的你去哪儿了,这样让我更加厌恶我自己,比你更甚。而他,而他——” 长安哽咽了一下,声音忽然变小,气若游丝。 “宁愿我从没来到这个世界,永远不要碰见他。” 她垂头靠在墙上,一秒钟前疯狂的表情又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她看向艾玛,这又使艾玛一惊:“艾玛嘛,名字很好听。” 男人被撂在一旁,站在原地半晌,他看了艾玛一眼朝电梯走。而艾玛目光落在长安身上,刚刚大吼大叫的长安在电梯门闭上前叹了一口气,紧紧地闭眼又睁开,那微不可闻的叹气声开始和老妪吞下的最后一口气一样沉重,尾时又轻快地如孩童。 21 “艾玛啊,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早餐也是端到阳台上吃的,慢慢喝完牛奶,长安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恋恋不舍的样子站起身——其实已经吹够冷风了。 第42章 “恩,好啊。等我收拾完这些东西......”艾玛接过用完的餐具,放在水池里。 扭开水龙头,水流声像是过塑的有孔管子——有些扎耳,长安想若是把盘子全部扫到地上,声音会更悦耳。恍惚着抬起双手,掌心朝上,蜂鸣似地微颤到发麻。 “恩,是什么呢?”艾玛脱下手套,解开绑在脖子后的蝴蝶结,熟练地在墙上挂好围裙。 早晨开始就比平常话多一点点的长安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堪媲雷击的话语,猛兽般对着那男人悲鸣的长安的影像即使被淡薄掩盖也终是在今日浮上来,恐怕也挥之不去了。艾玛对那日之事噤若寒蝉,漂亮的男人也从未来过,而今早百年一遇的大雪唤醒了另一个长安,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长安。 “你看。”那是一沓画了很多衣服的,设计图,整齐地摆放在传真机旁,地址也清晰地贴在上面。“你以后每周发一次传真到这个地址,” 长安拉开左手边第一个抽屉,里面有一张信用卡, “密码随意,用自己的身份证就可以了。钥匙你有,随意怎样,拿好信用卡,有机会到处走走,这里面的钱你一辈子都用不完。” 艾玛听着没有缘由的话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哦,门上一张纸,没听明白还可以看看。”然后长安就不见了。 等到艾玛呆站在书房回过神来冲到客厅,电梯已经下降了几十层。艾玛恍然大悟,疯狂地按着向下的按钮,怎么回事儿? 那男人说不许长安出门,再三说过:“她会伤害自己。” 终于等到电梯,艾玛内心焦躁地火烧火燎,可不是,长安光着脚走跑到雪地里去。等等,重点不是这个,是她好好地突然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弄得自己像是一只要变身的怪兽,可怎样都无法将能量释放出来。和她最近看到长安在看的电视剧一样:一个主厨在厨房里削土豆皮,忙得半死,有个不识好歹的家伙走到他身边,哼起了他熟悉不过的电影配乐,一个笑盈盈却使另一个人火冒三丈。 “this too shall pass.”艾玛想借用其中的一句话安慰自己,镇定下来。 电梯门再开时,她看到长安就站在公寓的华丽大门口,朝她招了招手。此刻艾玛就和那主厨一样,想赶走闯入自己忙碌生活中的家伙,或许不是家伙,而是一个恶作剧的孩子。 她终于想明白了,长安和她根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她的精神思想行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她是疯子,是精神病人,是幽灵,是抽象的非实体化!是一个完全不考虑后果,随心所欲的人! 她飞快冲上前去,紧跟在长安身后,雪地靴沉重地踏在白色厚地上,快要陷下去。为什么她会被选中,为什么会选她,为什么会选她......没人比她更合适追逐。 多少人出来看这场也许他们这辈子再也不能在这地方看到的雪,艾玛气喘吁吁,挤过川流不息的人潮。长安就在前面,抓住她,带她回到那房子里是她唯一要做的事情。 只是未来总是奇妙不可言喻。 前面的人们纷纷后退,可艾玛不能这样做。她挡开所有阻力,用了所有力气挤到前方,一个趋趔差点儿摔倒,上半身急转,脚跟一扭又平稳地踏在雪地上,才觉身体重新找到平衡,可视线失去焦距了。前面几人,她一时不知道该把视线停在谁身上。 她追逐那么久的美人儿猎物罩在茶褐色的斗篷下,一头黑发完全披散在地上,冬天的异鬼竟然能笑地如此真实快乐。为什么呢?那男人到底做了什么才让长安对他恨之入骨,而这孩子又为什么可以堂而皇之站在长安身旁,好像她就是他的所有。 “想我吗?”油纸伞下的青年对长安耳语,橘色的头发亮丽又异质,眼神狡黠,笑容爽朗:“和我走。” 不是风起云涌所能描述,小刀利落地拉过,干净利落。此刻震惊无以言表,快把艾玛击溃。 为什么?只因为头发是过去所留吗? 她非常想大声吼叫,吼出她存积到今天一连串不可理喻的疑问。她在深林中待到十四岁才来到城市,用真刀真枪射杀猎物,可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事情。 可是长安的眼神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对了,虽然她本生于这个世界,灵魂却不属于这里,永远。 -------------------- 第21章 第 21 章[番外] =============================== 22 长安如愿以偿,逃离纷纷尘世间。 刚到新世界的种种不适应在她回到原生活后都变成怀念,从小时家庭破裂,长大后的升学重负、成人的工作压力,在人生中到底要考虑多少事情啊? 在知道他研发出了可以到一个世界去的机器,并且不久后为他私人目的将自己送到另一个世界后,她才明白任何事情都阻止不了她的自由,她从来都不是应该被锁在笼中的白鸟,而是即使断了翅膀都要展翅翱翔到死的鹰隼。 公司被他收购算什么,找一个女猎人监视她算什么。长安此刻完全不在乎,让她还有微词的是为了收购自己的公司,他竟然制造了车祸,伤害他口口声声说爱的自己! 伪善者的面具总是隐藏得特别深。 不过也罢。 长安没什么表情地朝坐在小型飞船餐桌旁,朝大快朵颐的神威打了个离开报告就甩起手,哼着小曲儿走向控制室。 第43章 阿伏兔在里面。 “长安小姐啊,”阿伏兔一直这么叫她,“团长,啊不提督大人呢?” “吃饭。” 长安看着阿伏兔,沉默了一会儿后双眼发亮问道:“是不是任何可以让神威强大的事情你都会做?” “小姐这话可真奇怪,我们做下属的就是为提督大人擦屁股的。”阿伏兔有种无力感。 他记得清清楚楚前几年长安逃出的时候,把整艘飞船搅成了一热锅。 阿伏兔摸了摸下巴,捉摸着长安的想法,可就是探不到底:“小姐还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长安道。 欣喜而愉悦的表情出卖了她,让在控制室中的另一人眼中闪过一道光——武市变平太,高杉晋助的谋士。 她可清楚,神威和高杉并不是合作的关系而是利益相关罢了,所以她朝武市点了点头,走回休息室。 神威能听进中肯意见的时候有二,其一便为酒足饭饱之时。 “虽然语言不能传达全部,但不尝试着做是不行的。”长安下定决心还是先谈谈。 她背手走进休息室,首先瞧见的是着紫色彩蝶和服,叼着烟管的男人斜倚在沙发上,轻快迈出的脚步停止了一瞬,视线游移到双手插袋刚结束完一段谈话的神威。 “我有些事。”她眨了眨眼睛。 “就这样定下了。”高杉晋助慵懒地从沙发上站起身. 他的和服胸前开襟极大,缭绕着烟味,他走过长安身旁离开。放浪不羁的样子,长安奇怪的消点被戳中,低头扑哧一声笑出来。 难得神威表情沉静,蓝眼盯着长安,不说话。 “我想去地球。” 长安抬头时用手向后扫了离肩有段距离的短发,直接用刀割下来也没修,发梢显细碎杂乱。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只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了看神威,好奇怪,他还是没有表情。 所以长安问道:“你没事吧?” 笑颜立展,和乌云后显露的刺眼阳光般,在那一瞬间照亮。平稳的海洋成了细长凝结透亮颜色的碧天,就和儿时在四合院的高墙里仰望的四方天空,就和此时北极圈内两小时不到的白昼,就和沉淀了许许多多过往的蓝色宝石般,璀璨的光芒可以遮挡住里斯本所有本不该存在的异样。 真实的企图往往不会浮上水面,而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的第一道涟漪也并不是最大。 手臂倏地发疼,长安皱起了眉头直视神威,他的目光清澈,使自己无处遁形。 “你在追寻什么。想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去打一场。” 啊,他果然还是个孩子,长安忽然意识到这点,不免心情低落起来,不知为什么,这情绪很快被察觉。 她小声说,安慰自己说:“终要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23 跳到五楼的门旁,简直像是电影特技。 穿过匆匆人群,阿伏兔就在门口:“小姐,保重。” 她笑得灿烂,自由就在前方。 门关上,阿伏兔站在门前,两秒后神威也冲了上来。阿伏兔抱着违逆此事之心用尽全力按住神威的肩膀,少年身影停住。 “团.....提督,算了吧。长安小姐追寻的和你不同。” 蔚蓝色的眼睛让他动弹不得,深刻的杀意嵌在里面,只是一瞬。无法阻拦他,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小姐和团长都是孩子。 一个不停追求强大,一个伸手想要抓住自由。前者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但最终会到达,而后者被前者盯上显然无望了。 佛祖释迦牟尼说:“人有八苦,分别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能看淡;而后则都是精神上的折磨。 “请你们,把她带走。”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阿伏兔完全摸不着头脑,那头又说:“我是春允。” “长安她恨我,她和我继续呆在一起是对她的折磨。” “与她离别?你舍得,不难过?”阿伏兔反问。 说实话,长安小姐再强大对于他来说,抛去所有加上去的修饰词语,剩下的只有蛮族。他爱夜兔一族,不想让其他血统的人打破。 “......毕竟我是凡人。”春允无声,过了好久才说, 阿伏兔又说了几句别的,想好借口以后就挂了电话。 以前认为长安小姐是有精神障碍的,她小的时候会在没人的地方自言自语,后来见到名为坂本辰马的男人好似发了疯一样,原来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平常看她被理性控制,怎么会有这样强烈的感情,还能一直埋在心里完全没显露出来。 后来被困在宇宙里拼尽全力逃出去了,用的也是极端做法,差点儿让团长死于女人刀下。阿伏兔让看热闹的人群散去,见到高杉晋助靠在斗场的栏杆上抽烟。能与团长结盟的人都是危险分子。 出于客气阿伏兔打了个招呼,这男人唯剩的墨绿色右眼转过来,和往常一样看透尘世的眼神:“真的很有趣,那两个人。” 24 应该暂时安全,没有喘气,贴在墙上屏住呼吸,细细听外面的响动,同时调试过大的心跳声。只要再一次,她肯定不会被找到,只要这次成功,以后一定会自由的。 也不知是否是自欺欺人,每个人都会相信些什么。但就和美人鱼最后还是没能和王子在一起一样,并不是所有故事都如人所愿。 第44章 长安求了自由十几年,最终被推开门的声音擒住。 长安倒抽一口冷气,他到底是怎么找到这儿的。眼前“危险”二字以极快的速度不停闪过,她无法抽出思维站到光屏外。颤抖了一瞬就先出手又和神威打起来——在神威的房间。 假动作被看穿,从身后袭来让长安侧翻想要躲过,但估错距离,被逼到狭角。 向后退一步顶到墙,笑面虎脸上的脸比以往更加渗人。上身不易察觉地压低一些,把力量集中到双脚上,撞开就好了。 “长安。” 惊讶使她说不出话,熟悉的顿挫发音是自己的母语才有的。思想挡了身体一刹那,就是那一刹让她完全落败。双手被绑住,手腕转动不能。 身经百战的人会有一种直感,面对会带来死亡的危险时会霎时觉然。长安感觉到危险可是没有死亡,她也说不清楚是什么。 “长安。”此时的神威还在笑,然后他又做了一件让长安吃惊的事情。 神威脱掉上衣,一道穿过三层皮肤伤了肉的伤疤赫然在目,触目惊心的直面过去使得长安感觉到愧疚,这是她给神威留下的。从左胸口到右腰,那么深。这也是神威身上唯一的一条伤疤,他在死伤无数的战场上从未受过伤,却让一个女人趁虚而入?! “很不甘心,但我忍住了。”他还在笑:“只为了今天。” 为了缓解紧张,也为了压住面前的野兽她必须说些什么。但张口就被咬住嘴唇,好疼。 她怒目对上蓝色的眼睛,明亮到能看到太阳的蓝眼,澄澈美好,不应该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双手抬起,却狠狠地卡住,双手撞击在一起,锋利的内缘在手腕两侧割出了一道血痕。 为逃脱狭小的空间昂起头,绑在一起的双手被神威用左手压住,还没动作长安就用头撞了过去,神威用手肘压住她的腹部,强迫上身抬起,两个人又在房间里扭打成一团。 没有任何格斗技巧可言。就和野兽一样互相撕扯,一口咬在神威的肩上,用尽所有力量让鲜血流出来。 意料之外,神威此时没了动作,长安抓住机会将绑在一起的双手捶向神威颈间。动作被阻止,大到要把骨头捏碎的力量按住长安的胯骨,打颤的双唇被堵住。 愣了几秒,以心跳的重响为始,双手手肘压在左边地毯上,拼命翻了个身,她忽然反应过来神威到底是要做什么! 慌慌张张地以扭曲的姿势,哪怕用尽最后的力气也不能放弃反抗,却听少年“咦”了一声,十分疑惑。身体一下就轻了,少年抬起上半身,拉开了一些距离,以微妙的表情看向长安移动的方向。 怒火中烧,神威完全误会了长安的意思。 “放开我。”她咬牙挤出这句话,手臂一直向上举过头顶让她觉得好累。 少年蓝色的眼睛眯起来,十分细长,慑人的光芒:“啊,原来如此。” 不,才不是!长安尴尬极了,恨不得两眼一黑昏过去,但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好不容易抬起上半身,期间由于没力气摔回地毯上好几次,眼泪都被扯了出来。而神威一直以肉食动物的瞳孔盯着她,一副“你很好笑”的样子。 “我说,放开我。”长安与神威平视。 神威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回路中。 “你果然越来越有趣。”然后他站起身,躺倒床上,翘起腿:“你知道吗,我是喜欢把好吃的东西留到最后再享用的那一类型。” -------------------- 第22章 第 22 章[番外] =============================== 25 “所以大多数人都喜欢以‘爱’或‘在意’的名义控制他人。父母对孩子说‘你要好好学习,我是在意你才会这么说’;恋人也说‘我是爱你,在乎你,才会一直联系你,也希望你这样对我做’。” 长安坐在木椅上,咬下最后一个糯米丸子,竹签在空中晃了晃,一脸满足的样子。白团子的嚼劲口感,芝麻馅和团子酱的搭配,三者在一起简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啊。 “我是不想被束缚才会在这里,那么您可以帮我了吗,万事屋的先生。” 这语气听上去很轻快,带着的一丝无奈又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后终于晾干羽毛的鸟儿,抖了抖翅膀,高飞时扑扇的空气造成的小风。 “报酬呢。”坂田银时看了看自己还剩下的两串丸子和满杯茶,和对方一啜而尽的茶杯和干净的空盘形成的对比。 “那要看您这位中介的工作质量了。”她站起来稍稍伸了伸懒腰,轻呼一口气,又坐下。 一手轻放在下巴下,用另一只手撑着手肘,维持此种姿势打量着人群。这样的街道和这样的人群是江户时期的日本吧,但想到很久以前去过的上海,和原先的世界又不大一样。 或许不要执着于过去的认知,清空一切重新认知比较好。就像失去记忆的人们并不愿意熟知的人将过去的事情强加于自己身上一样,明明对现在的自己一无所知,却渴望以前的灵魂。 这会让本人很不好受。 见坂田银时起身,她也跟着起来了。 这块地方也不是没有房屋中介,她却找坂田银时的帮忙。打听过,他是这条街上的名人,也是,杀死夜王凤仙的人。不过目前还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不过一个武士,即使配着木刀,也定会讲义气。若是,若是自己被找到,他一定会出手相救吧。 第45章 亦步亦趋跟在坂田银时身旁,心思却摇晃着不稳。不管在哪里,凡事都要给自己铺前路,留留后路,真的有点儿累。 思考着很多事情,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奇怪的地方。 望了望头顶朱色的大字:吉原. 的确会有绝对安全的住所。而从歌舞伎町到吉原游廊,应该说从初次见面的时候坂田银时的不务正业和散漫,被神威看上的男人应该不会是如此的,她还想看到更多,潜藏在内心中的白夜叉。 好像又联想到不着边际处了。 26 房间很干净,和室,两人住,不用房租。 穿上黑色和服,套上长靴,用口罩围住脸,在黑夜中活跃起来,白日则在厨房工作或者出去,都没有问题。 那日在一处看到二胡,便买下来,拿起远离已久的乐器在后院拉曲子。很慢,手感还在尚未唤起久远记忆的生涩处,后来竟有很多人来听,百华的成员和游女都在来到后院,自己带着椅子或是靠在门柱上。她从早晨拉到中午,午饭也没吃,人群来了又走,聚了又散。 长安丝毫不在意,只是一手架着弓子,一手在两根弦上缓慢地移动,把能想到的曲子拉起,能回忆起的手法都用上。忽觉她也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只是以往似乎没有想过去享受人生。 到黄昏,将二胡靠在小院的椅子上,月上枝头时,她跃上高墙,轻松地和迈一级阶梯般。 夜晚的吉原显露出真正模样,白天在两旁街道中的交易照不到阳光,而夜晚在高处望下所看到的交织成大般诱人的灯光则真正构成了美丽的图画。在长安看来,这比黑漆漆的宇宙真实太多,人工的灯光下,行走在大街上的百色游女们和渴求着她们的男人们,这些人,不,应该说每个人类都有最本真的欲望。 自己的渴望到底是什么呢? 在短期目标的完成后大概是想要做什么,找份工作吗? 就和原来的世界差不多,如果自己在以前,会在做什么呢?继续设计师的工作,把公司扩到,然后呢? 是自己过于自负,自认为得到太多,所以已经没有努力的想法? 这样真的是很糟糕,很容易就被迷茫困住了。 在屋檐上很小心地不发出声音,在她管辖的小区域出现了惊叫声,神经紧绷住火速前往事发地点。一位情绪激动的客人正拿着刀威胁式地对准四周,一边大叫着不准过来一边强行把一位游女拉到自己身旁,游女显然受到惊吓,而且和挣扎着想要离开这名男子。 当看到百华装扮的长安走去时,他显然是想要把刀扔过来的姿势。 “所有人退后,”长安步履平稳地走到一处站定:“我可以听听你的要求。” 因为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想了解原因。以便以后处理相似事件好有对比。 男人明显一愣,拿着刀的手也僵持了,但随即回神是更狰狞的笑容:“在这个地方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任人宰割的动物!只要花钱就可以买到根本就不考虑她们的感受!” “你不也一样吗?”长安说:“若你说自己投入了感情,那么就请付出一定金钱将这位带出去,而不是伤害她。” 她见对方面露难色,是个穷人吗?但看穿着并非如此。 “我不能。” “为什么?” 话语还未落,就有多人的脚步声一同响起,回身一看,都是些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与这木质地板和纸糊推门隔成的地方格格不入。 势头不对,来者不善。长安在对方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时大声质问道对方来意。 “百华,我们来带两个人走,请不要阻止。” “吉原岂是容你们随意带人的地方。” 看上去像是leader的膀大腰圆的男人听到长安的话停步对身后的人说了什么,然后独自上前,目光却落在长安身后的两人之处:“我们也不想闹大,会支付这女子赎身费。” 长安略微皱眉,刚要答好却被身后的男人坚决的否定了:“你们要带走我没关系,我和你们走,但她不可以动!” “没问题。”察南反答,“不过还请走正式程序,与负责这一块的先去签契。” “可以。”男人招手让身后几人上前,制服了男子。 他们打落了男子手中的刀,以极轻的力道将他打昏。 长安正想离开时,却听游女喊道:“我不要和你们走!” 她在哀求,长安好似这才想到百华的责任是保护吉原的游女。左脚向后跨出一大步,侧头看了看,有五个男人,脑内描绘了最好的击破路线。 她的身子朝后倒了下去,仰在半空中下半身以很不自然的姿势后翻,三人未做出反应就倒下,一人手伸入口袋时脖子就被扭断,还有一人也是刚掏出枪就被匕首割掉了头。 场面血腥,惨不忍睹,本来看热闹的人就不多,这时更是完全向外跑去。 长安恍然发现嘴角扬起了很大的弧度,身体也微微颤抖,此时站在原地的游女惊吓到全身瘫软在墙边。 子弹飞来,划破空气的声音让她捕捉一低闪过,距离大约五十米。子弹穿入墙的时候长安已经又干掉了好几个人,到最后只剩下leader。他并不惊慌,但手中握着的枪离长安只一米, 长安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动手,男人同时没有开枪。两人僵持不下,直到月咏赶来。 第46章 “怎么回事!”她惊讶地看到血染的走廊。 “我在履行职责。”长安没有丝毫感情地回答,退到一旁。 虽然百华也不会善待破坏吉原秩序的人,但检查的百花成员都感叹长安下手爽利。有些见她拉了二胡的更是不敢相信,这位有着忧郁眼睛的女孩能这样狠手,全都是一击毙命。 “这位是?”月咏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人身上。 “我也奉命行事,只想问几年能否把那两位带回去。”男人用拇指指了指身后唯活着的一男一女两人。 “还请到一旁详谈具体的情况。”月咏吸了口烟管,百华已经派人打扫残局。 “具体不能多说,但我想您也能猜到一二。想要多少钱尽管开口,我们都能担负。” 这话让月咏很不爽,遮遮掩掩的最讨厌了。 “她不想和你们走。”长安冷淡地回答,又和男人对视了。比起刚才发亮的眼睛,此刻感情全无,她说:“你们应该尊重她的意愿。” “你先回去休息吧,”月咏抬起烟管,回头在长安的肩上轻敲一下,“这里我来处理。” 长安没有拒绝,转身离开。穿过百华的队员,有些拍了拍她的肩,好像是说“第一次就遇到麻烦的事情别在意”、“以后会有经验之类”的话。她也都一一答道“谢谢”、“没关系”、“有些累,想去休息一下”,之后就去了吉原范围内所见的最高点——那是原先夜王凤仙所住之处,如今空无一人。 长安站在飞檐脊上,双臂伸展,踮起脚尖,她自认为还是童心未泯。此种姿势就如同鸟儿,尽情呼吸世界的美妙气息,以此平复自己。从前的自己,在来到这里之前的自己,从未想过有一天能站在高处,不怕摔下去。 独自轻笑,忽然就感觉到了杀意,在一层层细密空气分子中混杂着。 苦无很不好用,她抽出腰间佩戴的短剑回身挡住,在空气中擦出火花和“刺啦——”声。 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刚才没有见过,或许是职业杀手,脚步轻盈。两人各占一处,倒握短剑,刀身被月光拂过,流泻一身。 对方先开口:“为何杀他们。” “履行职责。” “用你的命来换如何。” “偏执狂吗,你是?” 对方猛然一颤,答道:“前御庭番众首领,服部全藏是也。” “雇佣关系?你想要步他们的后路?” “哎呀,小姐别这样说嘛。要不我们去喝杯酒,放松放松心情。” “......” 话锋转得太快,语气也是。 长安扔出一把又一把苦无,忍者落荒而逃,临走前还大叫:“我不和女人打——” 然后就有种被插中的感觉,也确实被插中了,他从楼上摔了下去。 长安还想继续站着,却觉得不如刚才寂静了,心中平添了一丝烦躁,如果再碰到那个忍者绝对不放过他,不过被雇佣的人这么简单就放弃目标真的没问题吗。跃下高楼,平稳地降落到地上,朝前小跑了几步,减小冲力,鞋跟才没断。 接下来去哪里好呢?肯定睡不着的,听说吉原后的山中小路会很清静,不如去那里走走。 她在旁边小店买好苹果糖就走向后山,却在路上被人挡住了。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糖浆,她抬头问站在面前一个穿着浴衣的男人,对方像是在看着她, “有什么事情吗?”因为没得到回答,她疑惑地偏了偏头。 苹果糖在祭奠上才会有,所以在平常能买到就很难得了,特意买了很多放在袋子里想慢慢吃,但礼仪告诉她不可以在陌生人面前这样没礼貌地吃糖果。 “如果没有事情我先走了。”长安侧身碎步闪过,对方还看着原处,移动过程中再次对视了,和另一个生物。 “啊。”不自觉地发出声音,脚腕一转停步。眉头皱了起来,这个白色的生物...... 她一口咬掉剩下的糖果,将棍子放到两层袋子间。 “米莎我终于找到你了!”盯着白色生物的时候听到男人在原地大吼,原来不是找她说话。 长安侧头,看到长得很漂亮的男人蹲下身去抱一只褐色的猫咪,柔顺的青丝垂到猫咪的身上。刚才越过自己的肩头正好能看到那只猫咪,的确很可爱,但见到男人的时候伸出利爪抓了男人好几下就逃走了。 漂亮男人当即跪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 “给你。”比起正常人,她更愿意和这样奇怪的人认识。 见到苹果糖,桂小太郎一愣,站起来抹去眼中的泪水:“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没什么。”长安说完看向白色的生物:“黑色疾风号,你要吗?” “他不叫黑色疾风号,他是伊丽莎白!” “是吗?” 自己认错了,这样的生物应该会有很多才是。 她转身离开,没想到男人也拿着苹果糖跟了上来:“一起去散步吗?” 看到对方漂亮的及腰长发,长安的心情忽然就好了:“当然可以。” 收到邀请的桂小太郎满心喜悦,看来自己和银时相比还是很有女人缘的,虽然是个美丽的小女孩,但稚气未消的脸蛋却也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被卖到吉原的女孩们真的很可怜啊,她忧郁的眼神如同希腊神话中雅典娜一般闪耀着智慧的光芒!而自己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一定要更好的进行攘夷的活动,为了使人们还对未来还拥有希望! 第47章 两人踏上了前往山间小路的路途中。 26 “啊,那还真的是很久远的事情吧。”抬头望向通往山顶的道路,路边点着些微弱萤灯:“很多时候我们都无法下决心做一件事情。坂田先生,他是否和你一样呢?” “那家伙一定也在期盼国家的黎明!” “但武力无法拯救国家吗?” “真正的攘夷,应是在平凡的小事堆积中,不仅是拯救人们的□□,更重要的是精神!” “但是人们的思想难以改变,这样辛苦的工作真的能够实现吗?” “你要相信武士!武士一定会拯救这个国家!” “无论多腐朽?” “无论多腐朽!” “无论多困难?” “无论多困难!” “真的吗?” “当然!虽然唐突了一些,我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举剑来创造日本的黎明?” “你也对坂田先生说过同样的话吗?” “是。” “我想听听他的回答。” “唉,不听也罢。” “玩笑一般的话吧。” “他一贯的风格。” “呵呵,如此吗。桂先生,我加入。” “啊?” “我加入攘夷志士,但我只是有剑,并不是武士。你的同伴能认同这一点吗?” “当然!”激动地答道,只要大家合作,一定可以,一定可以迎来国家的黎明! “说真的,若能回到宽政扫荡之时,我能做的一定比现在更多!若您先前所说,就是在那时,武士们不再反抗,如果我在那个时候,如果我能回到那个时候的话——桂先生?” “......不小心走神了,抱歉” “啊,没事。”表情不大对劲,想到了不愿想起的事情吗?” “如果我多说一些事情,你会愿意听吗?” “离山顶的路还长。” “谢谢你,长安。” “杉树和松树在早春时姿态依旧,只是随意地站在一旁就可给人精神。大约是因为绿色富有的沉稳气质和树干坚韧挺拔的样子。 书塾所占的范围外只可由一条路通向,路两旁有樱花,那时还未全开,只有花苞。附近除了这些还有草地和河流,剑道馆建在村子里面,离书塾很远,走很久才能到。每天早晨都要很早起床,天还蒙蒙亮的时到达剑道馆,总能见到高杉。 啊,抱歉。高杉晋助,是与我和银时同在松下书塾学习的人,银时常开玩笑把他叫做矮杉,可能被叫多了,他现在身高也只有170cm,在攘夷志士中实在算不上高,他后来创建了鬼兵队,活跃在攘夷前线。 我和高杉不怎么说话,在银时还没来之前一直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他家十分富庶,平常见他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但这个自我的家伙一到松下书塾就变成了乖孩子,并不是我对松阳老师的喜爱比他少,只是老师他——” “银时是被松阳老师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村民在附近的战场上发现他,因为他靠从死人身上夺取食物和衣服活下来,又是银发红瞳,很像神话里面的鬼,所以被叫做“食尸鬼”。松阳老师受村名委托去解决这件事情的时候发现食尸鬼竟然是个孩子,于是就带他回来了。银时刚到的那天高杉就和他就在书塾里打起来。” 课间时间,高杉晋助走到缩在角落里,一脸阴沉表情的坂田银时旁,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把刀还给老师!”高杉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道,脸鼓成了包子状。 坂田银时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放在他身上,没多久又表情冷漠地移开了。 “我说,让你把刀放下来!”坂田银时依旧没反应。 当他看着远处摇晃的红松针叶时,高杉的拳头挥了过来。但只擦过坂田脏兮兮的脸颊,反而自己的脖子被抓了一道。还在看热闹的十几个孩子瞬间就被震了一下,冷漠的富家少爷竟然和脏乱的食尸鬼在书塾里打了起来! 互相掐脖子,捏脸,用脚踹,完全是孩子打架时的招式。高杉越想越气愤,墨绿色的眼睛紧瞪着坂田银时,细长的眉毛拧成一团,他算什么鬼啊,不就是一个肮脏的孤儿!让他气恼的是这人牵着松阳老师的手走进来,抱着松阳老师的刀,还摆出自以为是的表情,对他的话置之不理。比起高杉,坂田其实很冤,他不过不想说话就被讨厌,不过这家伙少爷样的表情也激怒了他! 年幼的白夜叉和后来的激进派领袖还没将“战斗”分出胜负吉田松阳就走了进来,赶忙分开他们两个。 “后来老师带银时去河里洗澡,收养了银时。小时候的经历可能带给银时很大伤害,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会和我们说话,和高杉的关系也渐渐好起来,虽然有时候吵得厉害,不过不会动手,都是我在给他们调停。三个人在剑道馆碰面,然后一起去书塾上学也就成了很平常的事情。不得不说,银时和高杉都有种吸引他人的特质,虽然高杉不会承认,书塾里的人都很想与他亲近,大概是他的气质吧,而银时,平常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人气也很高。我本来以为日复一日如此度过是再平常不过......” 桂小太郎清秀的脸庞露出悲伤而惆怅的表情,不禁唏嘘。他表现出的一身正气浩然,不食人间烟火之态,“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之愿就已足动容,可真正哀痛岂止表露出的一半,不能更加明白,美好的事物被击碎,平稳的日常摔成四分五裂,想哭却哭不出来,只好让痛苦在心里糜烂的感觉。 第48章 “那天晚上,只有银时和老师在一起。深夜的时候书塾的方向燃起大火,村中的人全都跑去救火,我也去了。到达那里的时候一眼便看到高杉站在书塾前......” 火焰攀上了小屋,通红炽热的光热旁,黑色被遗忘在阴影。 桂小太郎正想走上前问清楚,高杉已快步走向旁边,他匆匆跟上去,见到高杉晋助看着靠在树旁的坂田银时,他之所以能认出那是坂田,全靠他在黑夜里也蜷曲着的银发,如他们初次见面。 高杉晋助用与吞噬着一切的火龙相反的冰冷声音发问:“松阳老师呢?” “被带走了啊。”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为了确认:“你说什么?”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从阴影中传出的无力的笑声就像是短促的哀鸣,死前的最后一声叹息。 “喂,高杉你冷静一下!”桂跑上前去,拉住了高杉还想再次抬起来的手,却被猛地甩开。 就在刹那间,夏季的暴雨来得太快,但他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入桂的耳中, “我怎么可以冷静!桂!老师被带走了!松阳老师被幕府的那一群混蛋带走了!这个家伙却没能够阻止!什么都没能......”桂说他不知道那两个人怎样,他哭了。 在雨水与轰隆的雷鸣的奏响声中,所有暴露在天空下的人们都湿透了,雨水顺着皮肤滑到了衣服里面,粘稠而冰冷;洗刷过脸颊,让眼睛也如被烧毁的书塾那般疼痛;雨水倾泻在心上,心似乎在那一刻死掉了, “你们两个都适可而止!”桂握紧了双拳,用颤抖的声音朝两人叫道:“我们一定可以把老师带回来的!” “很痛苦。” “不论是过去还是将来都不可能再有同样的感觉,就算高杉说出我们不再是同伴时也不会比那一天更加痛苦。” “书塾被烧的时候还抱有希望,但是——” “但在我们再次见到老师的时候,希望就和小美人鱼的愿望一样破灭了,化作泡沫,被击碎了。” “高杉想毁灭世界,我很能理解,失去了塑造人性最初的事物,身体里叫嚣着的野兽已按耐不住要撕扯开胸膛出来了。明明大家的起点都是一样的,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走上了分岔路。” “我认为我憎恨这个世界,但最应该憎恨这个世界的银时却忍耐住了。” “最初的确是为了夺回老师,现在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国家。” “为了迎来江户真正的黎明。” 整个晚上,这个故事在她的脑袋里不停滚动,那些听上去似乎大义凛然却不着边际的话在她看来却是希望的话语,虽然同时也使她的精神疲劳。 和白天一样坐在小院的樱树下拉着二胡,不用担心会吵醒别人,黑色才是吉原的白日。 考虑过,反反复复思考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谓之为不幸的,闭着眼睛对比,她承受过的比桂他们好太多,她没有亲眼看见重要的人的死亡,也无需与世界为敌。在雨夜里母亲的头被狠狠撞到墙上时发出的声音和自己缩在墙角的颤抖的懦弱曾经一度成为噩梦,到现在的无法面对,每想到这种场景就让她渴望能扭曲什么以求平稳呼吸的再次来临。 或许更小的时候发生这些事情会让自己比现在完整,可时间确实无法重返了,她的心早已碎成一片一片,并且再也拼不回去。 恍惚间,靠着矮椅,身体像是漂浮到了空中,手指从弦上滑落,架着弓子的手也受引力而向后垂,最下的琴轴敲在锁骨的位置,像是解开了思绪和身体扣着的锁。浓密的枝叶挡住了月光的倾泻。 “好漂亮的夜樱啊,想接住一片花瓣。” 身体却无法动弹,可潜意识里觉得抓住了只开七日的樱,她不会目睹比战场上万尸铺地更可怕的场景,曾一度以为自己的悲哀无人能够了解,到现在,是啊,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明白坦然面对是最好的交待。 他人的话语总可以激起更大的波澜,蝴蝶扇动翅膀也能掀起暴风雨。 忍不住嘲笑自己,曾经自以为的悲悯其实是没人会去在意的笑话,还一直以对待孩子的方式把自己困在自己编织成的茧里,不是不接触外界伤口就会愈合的。 好在终于清醒,明天也将来临。 “我不会再哭了。”长安心想,只是因为桂等人的遭遇伤悲:“被退潮的海水抚过的沙滩,与我此刻抱有同样的宁静吧。” 很安全,沉睡过去,一睡便是七日。 28 “有趣。”从脑海里飘出的声音,如升降波段。模糊又扭曲,柔和到给人以天旋地转之感:“吉原真是有趣的地方。” 很淡的烟味,比月咏身上的又要浓些,同时还有非常淡的金属和脂粉味道绕在鼻前,想必刚从吉原好一番翻云覆雨,只是这里怎么会有这种味道呢。 院子很偏僻,是上一代花魁铃兰时期建成的,与百华的住处也有段距离。啊,这么说来,白天那些人们都是特意跑来听她拉胡琴的吗。 29 鬼兵队的分队在一个山道中被遭到敌人偷袭,前后夹击,率领几人冲出重围的紫发少年落脚在附近的无人村庄,却又在天明时分收到攻击。 敌人中有自称为天导众的身披黑色斗篷,头戴斗笠的人。 他和那人势均力敌,最后敌人的刀从他的左眼上划下,他的刀穿过敌人的胸口。 第49章 银发的少年随后带人赶到,击溃了敌人的大部队,分队里活下来的只有他一个。 “没关系,银时。”他没多久就从失去一只眼睛的痛苦中恢复过来,拍了拍坂田银时的肩膀:“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救出老师。” 左眼非常疼痛,心也是。 十月二十七日,吉田松阳在江户传马町监狱中被问斩,终年29岁。 他们努力的结果换来被裹在白布里的老师的头颅。 有种情感在胸口里蠢蠢欲动,积累起来生出了形状,张开利爪,露出獠牙,空洞的左眼眼窝里流出黑水。 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全部毁灭吧! “随你们去吧,” 攘夷战争结束,曾一度并肩的战友们各奔东西,坂本辰马成为“捞星星”的渔夫,白夜叉隐入市井,桂小太郎引领攘夷志士从激进派转为稳健派。 “我会把夺走老师的世界,彻底摧毁。” “月亮的光辉竟然也能照亮世界,一朵凋谢的花引起的盗国运动......不等我出手,世界就会毁灭了。” 在摇晃,不论是自己的身体还是陌生的声音,这种摇晃和羽毛的轻轻拂过般,本能淡化人的意识,但一个不再有睡意的人即使面临黑夜的来临,也是无法入睡的。 撑起身体却觉全身软如水,快湍湍流去了。眼睛眨了几眨才睁开,眼前盖着好几重影,能辨明的是有人着一袭花衣,曲起腿坐在推开的高木门间,窗外黑蓝的清如过滤了的湖水,繁星点点。有春日独有的微风带着湿润的气息吹进来,让长安禁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再抬头时也还是看不大清,她只好倒下去重新躺回原处,勉强抬起无力的手臂揉了揉眼睛。 等眼前之物重合为一体时,长安又看到木门上雕着龙凤,那人右手握了一小盅酒,已转过半张脸来,表情愣住,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劲儿半撑起身体,快步走上前去。低头对上高杉晋助的眼睛。 澄澈的墨绿色,只有一只。长安用手紧按住自己的心脏部位,刚才的片段大概是梦,可她感觉到高杉晋助的痛楚,或许只有一小部分,却足以使她像是快要溺水的人般难受。 “吴婵。”高杉的声音让她慌忙退后几步。 长安张开嘴想说什么也没说下去,惊讶的表情已露的足够多。左右望了望,朝大门走去,忽然发现自己光着脚,低头一看身上竟然披了一件天导众使者的衣服! “这是——” 又是一阵摇晃,比刚才的还剧烈,从飘渺又真实情感挣扎出来的她匆匆推开门,站在回廊上,下头是圆形甲板,能够望见无边的景色。 她在船上。 “你难道不想见你的亲生父母?也对,你对他们根本没印象,但他们可是十分想念你。” 心脏砰砰直跳,带着潮湿气息的风掀起她的短发,吹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亲生父母?她对于这个词的记忆都是零碎而不堪的。 “只要坐上这艘船,五天后就能到。” 长安在发抖,方才梦到的高杉晋助的过去让人觉得胸口极闷,心只比被灌了铅块轻一些。 当风吹得皮肤麻木的时候,她背对高杉退回舱内,闭上门,一字一顿很小心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我和你的父亲认识,他找了你十几年。你的母亲快去世了,想见你最后一面。” 兜兜转转竟巧合的遇见了“乌发碧眼”的过去,预示结束, “你的声音学得真像,武市变平太先生。”长安说。 -------------------- 第23章 第 23 章[番外] =============================== 30 中西合璧的洋楼,双开的门后有挺大的玄关,两侧和正对门的墙壁里嵌了三面大圆镜,风水学上却说镜子不可对着大门,除非屋外有外煞之物,而隔着不远的园子正有刀般尖利的建筑。 套上平常的暗肉桃色旗袍,堂而皇之踏进“乌发碧眼”的家门,却被正迎着的镜子一晃,侧脸一挡又见两旁的镜子,当即就没了心情,再加上几日充斥着故事的睡梦,脸色越发显得不好。 “小姐?” 油然而生无奈之情,猜想接下来或是陌生人的哭诉,后拥她至“乌发碧眼”之母的床前,再说说小时的一些故事。 “你,你真的是小姐?” 长安这才正眼看向说话的人,那人却刚将疑惑的视线从已走远的高杉身上转来。 “是与不是都没关系。”她淡淡回答:“即刻去见母亲?” “不,不,先去先生那儿。” 颤抖的音色收转回来,长安走在后边,看起雕刻细腻的木窗,线条圆滑,外有玻璃窗,正好能看见庭园里的各式盆栽,却因过于朴素的颜色给人以凝重的感觉。高杉左转那人却带她右转,没想在外看着不大的建筑廊腰缦回,偏厅在房屋的深处。 这人按捺着疑惑、不安和恐惧,战战兢兢地与她对话:“先生很快就来。” 长安接过茶润了润唇。 “乌发碧眼”的父亲并没有如期出现。 长安坐在偏厅直到傍晚才有人端上饭菜,说她的父亲今日没有时间见她,帮她准备好房间住一晚明日再见母亲。 第50章 长安蹙起眉头:“母亲在哪里。” “夫人已休息了。” “喂。” 高杉晋助知道什么,但却未明示。很多事情若不让人亲自目睹和体会是无法理解的。或许应做好心理准备,“乌发碧眼”小时候被带到宇宙去的内幕,若她还有残存的意识一定想要知道,即使真实的情况让人心惊。目前没有头绪,还是慢慢摸索,顺其自然。 “喂。” 似乎有人叫她,刚才思考有些混乱, “你是谁?” 那个声音又问。 领路的妇人赶忙站到她身旁,小声说道, “是二太太的儿子。” 那时已快至“落魄泰伯庙,收魂抵陀寺”之时,但逛去的长街依旧水泄不通,曲艺杂耍的艺人们在各色灯光的打影下使人心底里油然而生欢快的情感,小小的女孩却被大人牵着走向与这热闹场景相背的方向。 “我们要去哪里,不看戏了吗?” 那人却没回答她,心生疑惑却保持着孩童对熟识人的一贯信任。 “这是什么?” 圆盘形状的巨大金属机器对她来说是极其陌生的,妇人只是回头对她笑笑,那笑容和平常不大一样,让她有些担心, “娘姨,你怎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长安。对不起。” “玩耍的时间结束了。” 谁? 无力的疑问从脑海中冒出,刀刃好像插到了骨头上,不知道中了多少颗子弹。她咬紧嘴唇努力抬头,很像神威,又并不完全一样。 身着白色唐装,细长的橘色三股辫垂在前面,外面的披风好像烧焦了的羊皮纸,残缺不全——面孔已不似少年。 “拿着。” 她踉跄几步接住了,那把忘了放在哪儿的,属于她的伞,湛蓝的伞。怔怔呆立在远处半晌,疼痛渐离意识,却因突然的迈步如洪水般撕扯着皮肉。 长安用力抓住男人的衣袖,她必须抬起手臂才能触到他的肩膀,手指不住地颤抖, “这是梦,对吗?”她问。 男人低头看着她,粲然一笑,表情和声音都再熟悉不过:“真过分啊。” 31 她无法描述当时的感受,追根究底,应用淡然形容。 不论哪边都是复杂的家庭关系。 “初次见面,”微微点头,“我叫做长安。” 稚气已脱的少年睁大了他漂亮的眼睛,无意识朝前迈了一小步:“你,是长安?” “哈哈。”长安垂下手臂。 痛苦游离于感官之外,她抬起没受伤的手按住眼睛,却根本流不出眼泪,只觉几日未入眠的干涸,只好发出荒谬的笑声。 夏季的雨来得很快,落到这一向以温暖著称的南地也依旧利如刀刃,一滴雨水刺过侧脸,好几滴雨水躺在脚边, “过分的应该是你,到底在开什么玩笑。”她似是想把无力从胃里呕吐出来,捂着腹部蹲下身,全身的经脉都像被电击,又一瞬离去,鲜血漫身。 如果上帝再来一场大洪水。 男人上前,抱起蹲在地上的长安,轻柔得像抱起那只叫做定春一号的兔子,兔子没反抗还睁着鲜红的眼睛望着他,这时他的小妹妹神乐走过来,怒气冲冲地抢过兔子,大声说:“哥哥,不许吃掉定春一号!” 跳跃着躲避子弹,他站到高处。 “把她交给我。”墨发少年大声叫道,表情混着不甘和抗拒。 “时间好像不够了,”男人轻声道,“怎么办。” “别,让他走。”长安嘴唇颤抖,瞳孔的焦点开始变得混乱,血汩汩流出,一刻不停。 “你能撑住,不是吗?” 他声音愉悦,用残缺却温暖的披风裹住长安,让她坐在自己单臂上,另一只手臂撑开伞下跃,触地一秒后就只余一人,是那个墨发墨眼的少年。 “抓到了。”他对着举起枪的少年说,手穿过他的胸口。 长安闭着眼,血腥味已不再使人难受,神威步履平稳地闪过人群。 “注意。”他尾音上扬。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长安完全倒在神威怀里,头靠住他的颈窝,右手断了,只能软趴趴地被抓住,搭在他肩上, “好累。”她说。 “你必须睁着眼睛。”神威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看着我。” 她的视线模糊。 “看着我。” “冷……” 像要窒息,灵魂快散了。 神威又把长安搂紧了一些,已至城外。 敛着的冰蓝眸子总算松了松:“你不会死。” “时间问题......神威,”她艰难的吞下一口气,“我,不是强者,不重要了,” 她已奄奄一息,只注视着神威的眼睛,她从这双永远只看向前方的眼睛里捕捉到了自己。 “谢谢你。”她说。 32 拿着巨大的冰淇淋走在阳光下,路过慢吞吞的柠檬色电车,和车上向窗外看来的人们打招呼。不喜欢规划好路线,只是独自走着,眼睛描摹所见之物,因是想放松心情,并未在与她专业相关的上城区逗留太久。 乘坐大巴去了建成于13世纪又曾一度化作废墟的卡尔莫修道院,斑驳而沧桑;又搭上圣胡斯塔升降机,里斯本如故旧照片中一般。走走停停,在下城区搭上了电车。 车里只有一人,背对车门,她想要下车,车却已经开动,长安走上前,在他对面坐下, 第51章 “去了哪里?”” “随便走了走,还想去里斯本海洋馆看看,但有些远了。” “你不可能利用休假的时间来看里斯本的建筑吧,如果要散心我推荐你去布拉格。” 他没变,长安心想,却又不知为何有这样只出现在多年未见后的念头。 “说起来,长安你或许不知道,我的母亲嫁给了你的父亲,在我们都还是国小的时候。这场婚姻真可笑,”他冷哼一声,不无尴尬地看着长安。 “我知道的,”她说,“很多事情到后来都慢慢连在一起了,为何我在雪天看到你和我小时的玩伴,明明你遇见她的机会那样少,虽然地方不太大,可是这样凑巧。又或是你说‘我见过你’,是慈善活动的时候和他一起来的吧,为了给自己心理安慰,假意忏悔。即使我们成人后,你也鲜少提起关于你母亲丈夫的事情,你说过’我不喜欢他,别提那个人,恶心‘,这不是你的风格。不清楚你何时知道他做过的事情,我可以感觉到模糊的,同情与内疚。” 沉默接了她的话。 “我该下车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打断了沉默的独言。 “对不起。”他站起来,凝视着长安:“不论在哪里,我都只会让你难过。”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少年,大可不必。他不过被自己的母亲蛊惑,以为我来是为了夺他的继承权罢了。”她没什么表情地下车,在窗外朝他挥了挥手,这应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重新坐下,在车内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 消失在雾气之中的她使他流下眼泪,自己仿佛回到了年少时代,不可一世却还重视感情的少年 33 “人?” 长安疑惑地想,就在鲨鱼游曳过的地方有那么一瞬闪过人影,还是与工作人员丝毫不搭边的衣着,为了确认她站定,盯着那处,又是人影一闪。 游客只有她一人在旅游旺季已是很奇怪了,镇定了心神,快步绕着水箱行走,眼角却又瞥见人影。停下环视,橘色的人影布满了四周, “长安。”声音似是来自另一个空间, “醒来。”他们齐声说道。 “不!”她答道,奔跑起来。 “长安,快醒来。” 人影就在她面前,她穿了过去,闭眼蹙眉,恨不得钻到蜗牛壳中蜷缩起来,只有她一个人的地方。 恍然间她又坐在了电车上,“叮叮当当”的声音将她唤醒。墨身旁的位置是空的,长舒口气,又闭上眼准备小憩一会儿。 “小长安。” 仿佛要随下坡的电车一同倒下。 别睁眼,默念,那声音却在脑中回响,最终形成了无底的黑洞,使她失去抵抗能力。 女人景色的头发绾在脑后,额前两侧垂落长至颈间的丝缕,五官似是被名家细雕又如浑然天成,精美而自然。 长安几乎落泪,心被揪得生疼。 “都是我的错,全都怪我。” 连说话都好像要用尽全部力气。 “不怪你。”她伸出手想要抚摸长安柔软的黑发。 “不是的,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只能眼睁睁看你在外公的墓碑前坐着而无能为力;我这样弱小,无法帮你承担,最后甚至还想过要忘掉你!” “亲爱的,不应该这样小,换个角度思考,”她抬起长安的脸,认真说道,“你小时候很听话,是我从未见过的最乖巧的孩子,这就帮我了我很大的忙;后来我病了,你一个人照顾了我整整一年,每天都辛苦地帮我打理好一切,家中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来做,这不就是帮了我吗。并且在离开我以后,长安也很坚强,一直在看着你的我,也为你感到骄傲。” “海伦,”长安紧握拳头,“我这样叫你会很奇怪吗?” “不会。”被称作海伦的女人摇摇头,她的眼睛与长安的双眼相应,满载疲惫虚空。 “其实我一点也不坚强,我无数次想过是否能凭一自之力找到他杀了他,但后来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被关到黑屋子里,”她说着用手捂着嘴轻咳一声:“因为他的原因,我一心放在工作上,逃避爱的存在,我相信婚姻是一场坟墓。每当周围有人结婚时,我看着他们就会生出同情之心。我不想记起曾经我以为两个人在一起会是很幸福的,就像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那么快乐,并且这种感觉可以一直持续......但我最后发现这根本就不可能,我的心被撕碎了,我变得不完整。若更小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好,但......不,海伦,这没什么好抱歉的。” “当初我也没照顾好你的感情——” “不,你只是什么都憋在心里,他是看到外公家的状况而你已没有利用价值才——那个人渣!”长安气愤地用手肘撞向椅背,椅子连带着松垮垮地摇摇欲塌,她仿佛没有注意到一般腾地站起来,“不过现在不同了,现在我有保护你的能力,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海伦,我们可以回你的故乡看看,你不是说你一直想回去吗?我们——” “小长安,妈妈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带来欢笑,谢谢你在最后的时间还努力照顾我,不离不弃。但是,属于我们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不是现在。” “为什么......”长安不可置信的摇头,“因为我不再是小长安,不再天真无知了吗?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可我已经决定不再杀人了,他也已经死去了——” 第52章 “你还和以前一样在奇怪的地方转不过弯来,”海伦开怀而笑时,显得无神的眼睛便如雨后的晴空,在他人眼中洒下彩虹,“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是里斯本,不只是为了来观光吧。” “那是来干什么,除了观光,还有其他的吗?”长安疑惑地说,像是在喃喃自语,可脑中丝毫没有头绪。 “只有你自己知道。”海伦的余音轻柔地摇晃在空气中。 34 “难得的好天气。” 厚重云层迭走,阳光镶着金边,绕过卷云落下。南部的小镇在夏季稍炎热,出门时习惯带上遮阳伞。在英国时,即使夏季戴墨镜出门,也会遇上雨水,所以伞是必备物品。 “三日后是雨,五日后是雨,十日后是雨,二十日后是雨。今日明日明后日是雨。” 咖啡馆能俯视码头的景色,一杯玫瑰茶。 小镇的历史从码头展开,这里是小镇的灵魂地。百艘船只休憩在港口,宁静悠闲。由于水并不深,轮船进出困难,只供游船停泊。如果说冬季是小镇的入眠时间,夏季就是它最有活力的日子。 正是旅游旺季,游人颇多。旁边是博物馆,乘着游船又可去离镇较近的两座岛屿,其中一座是让国家成为帝国的国王出生地。从码头可看到小镇最高的山顶,那儿有一所大教堂,是城镇的标志。从山顶能俯瞰整个城镇,行走在街道上的人群,密密麻麻的房屋和环城的河流无一不昭显城市的繁荣。 同样身为旅游者来到这儿,现在已将城市走了好几遍,并不认为是适合定居的地方。 有时厌烦自己,为何始终找不到归属感。初至的快乐没过太久就消磨殆尽,又起身寻找下一个暂时的居所。心在飘,和灵魂一起,双脚悬浮,还未落地吗?要从地球至宇宙?在寻找什么?想获得什么?除了自己没人知道,然而心中一片模糊。 旅行者的家在哪里? 醒来后浑身疼痛,稍微一动伤口就有撕裂般疼痛。 “你是谁。” 在宇宙中航行的飞船,和船上奇怪的人们。 “你走吧。”“走。”“离开这里。” 陌生人的痛苦表情,在不知所措状态下的自己似乎给他留下很多不好的回忆。没有说再见,他再也不想见到我,或许是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见到,他可能有太多话想对我说,但我不是他所认识的我。 没有再遇见认识过去的自己的人,除了留着红色马尾的男人偏要自己称呼他为舅舅,强留在英国好几个月,最后告别时对方和孩子一样不肯见面。那确实是每一日都很快乐的时光,停下了脚步,可又认为自己必须离开不可。 撑着阳伞望向山顶,如果走过去或许太遥远。 “我可以吗?”小声自问,胆怯。 “先到对岸。” 踩着靠在一起的船摇摇晃晃地到达对岸。 “再高一点应该也没关系,掌握平衡,协调身体,集中精力。” 发现自己运动细胞超越常人是一次偶然,但的确十分好用,特别是在治安不大好的城市中行走时。 从平底踩着墙壁上突出的地方到达楼顶,从最矮的房屋开始,在房顶间跳跃,和跑酷类似。在接近山时停下来。超过一百米的山顶看上去颇高,犹豫了一会儿,收起雨伞,跳到离山最近的房顶。 “山上风大,你稳不住。” “天气晴朗,风也平稳——”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向右看去,没人。 “这边啦。” 肩膀被揽住,向左侧靠。 “没办法。” 身体失重,被横抱起来。 “看着我.....你不会死。” “谢谢你。”头有些痛,全身冰凉,接而又温暖起来:“神威,我……” “回去吧。”橘发青年笑眯眯地说:“长安。” 她拥有了一个无比温暖的拥抱。 the end -------------------- 估计只有写时的窝完全搞清楚了人物关系,如果说有主题的话,应该是栖身之所/家吧。 佩服没跳一路看到这里的ww 第24章 第 24 章[番外] =============================== 【阅前提示:开头是第一人称】 1 高中开学了,四月份,雪已完全消失,气温逐渐升高,凉意还在。学校离我住的地方很近,骑车大约十分钟,名为阳泉。 以前我一直想住在有海的地方,如今如愿以偿。去学校时每天都会经过大海,海的对岸就是我的故乡,我终于明白什么是乡愁,“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我在中学退学一年,用于打工与自学,因此在班级门口碰到旧友时对方一脸惊讶: “我还以为你从此就混迹于时尚界了!” “偶尔而已。你在几班?”我连忙转移话题。 “b,小花在a班。” “我也在a班。” “那你完了。” “哈?”我不太明白,“怎么,小花——” 这时铃声响起,要回教室集合了。 “先走,再聊。”双方道别时,小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在胸口装模作样地划了一个十字祈祷符,“主啊,让小花原谅这个负心的女人吧。” 我面无表情地听完她的自说自话,冷哼一声,转头离开——其实只是分别走进两扇门内,a班和b班相邻。 第53章 小白真没骗我,我从后门进去的时候在讲台上的老师抬头看了我一眼,接着全班同学都回头,除了一个人——三组四排的马尾女生。 我心里苦笑一下,在三组四排坐下。 “我叫秋田千花,爱好是跆拳道和插花,请大家多多指教。” 小花的爱好还是一如既往“动静结合”,相比之下,我的发言简洁程度高出很多:“我叫雪,请多指教。” “雪同学没有姓氏吗?”班主任发问,又是这个问题,从小到大总要被陌生人问。 “恩,单字雪,这是我们家的传统。” “俄罗斯的传统吗?骗子。”小花虽然像在自言自语,但声音大到足以让全班同学听见。 我只好又站起来解释:“我的外公是俄罗斯人,说是传统也并非如此,家里的长辈会让孩子自己选择和父亲还是母亲姓,所以我还没有决定在户口上登记的还是单字。” 我在心里对小花的行为叹了口气。班主任用一种“我理解”的眼神点了点头,示意我坐下,看来已经认真读过档案了。 “下一位同学。” 伴随着老师的话,一幕奇景出现:所有人的头(包括我)都随着那位同学的站起而向上仰,简直就像在动物园看长颈鹿时仰起的角度。 为了不让颈椎太劳累,坐在这位同学前面的我决定将重点由脸转向桌子。 桌面上堆着各种零食,以美味棒(各种口味)居多,其次是薯片(各种口味),再来是巧克力(各种口味),呜哇,竟然还有蛋糕。 同学,你这样吃零食不仅会发胖,还会出现蛀牙、营养不均等症状的,还是说这人由于身高需要胃口也特别大? “我叫紫原敦,特长是打篮球。爱好零食,多指教。” 我想起了这个姓氏有些长的名字。 “身长多少?”有人问他。 “208cm~” “雪同学的身高呢?”突然有人问我。 我愣了一愣,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又一次站起来,用手比了比我的头顶在紫原身上的位置,“紫原同学的肩高。” 我这样敷衍过去,没想到紫原坐下来后用美味棒戳了戳我的脖子,感到一阵不舒服,我回头看他,他也在用阴森森的目光看着我。 “和我比身高,你还差太远了。” 为什么对身高有执念...... “我只是不想告诉他们,如果冒犯了你,请谅解。” “你的身高多少。”他继续盯着我,凉飕飕的。 “你别告诉别人,另外,”我拿出硬币放在他桌上,用手指着他的零食,“我要一个黑巧克力和芝士味的美味棒。”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好吗。你的身高是多少。” 我用手在桌子上写在一个数字。 “好矮。” 这个人好奇怪啊!我举起美味棒,努力克制自己想打他头的欲望。 一阵铃声响起,这是要去大礼堂集合进行开学典礼。 小花等所有人排好队后站在队伍最后,我站在小花后面,没想到她一直安静地走到教室门口都没回头看我一眼。这太不正常了,照我本来预想她会毫不留情地使出她的空手道的必杀技——上段回蹴。 总之,情形不对,我还是要找小白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雪同学。” “有什么事情吗,老师?” 班主任在门口:“你作为新生代表要上台讲话。” 我怎么能和老师说我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阵晴天霹雳,好像多少天前到学校来的时候被告知了,不过老师你现在急匆匆地跑来找我,想必自己也忘记了吧。 “现在去吗?” “恩,别紧张啊。” 我点了点头,只好离开小花(她已经走到走廊尽头了),独自一人快速朝大礼堂进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还好有打腹稿的时间。 在市长和校长发言后,就轮到新生代表上场了,我在由众人目光组成的嘈杂之声中走上台。 “新入生代表,雪君。” “我是雪,很荣幸能作为新入生代表致辞。希望大家不辜负三年的时光,好好享受生命中的每一天,学会理性地思考生活。虽然学习是我们的主要任务,但找到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更加重要。青春发光发热,充满了彩色与幻想,是书的第一章,是永无终结的故事,让我们一同书写将共同度过的三年吧!” 在回班的路上碰到了小白,看到我她就一脸笑嘻嘻地跑来,拍了拍我的肩:“雪,你要被诗歌朗诵部和演剧部抢走啦,不过你的感觉和初中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我没告诉她我已经递交了美术部的入部申请书。 “更开朗了。” “啊,的确啊,”打工时遇到的各种人,想不多说话都难。 “不过我猜你,忘掉了自己要讲话的事情吧。” “呜哇,不愧是巫婆。”我表现出“好可怕”的样子看着她。 “谁是巫婆啦!”小白伸出双手做掐脖子状,“说起来,你和小花怎样了?” “哦,她很怪,没有发脾气。” “不会吧!”我没有忽略小白一瞬间闪过的“看好戏”的表情。 “如果她再不和我说话,我不如就换班算了。”我罕见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大概真是我太负心了。”我从口袋里拿出黑巧克力和美味棒递给小白,“拿去吧,你最喜欢的黑巧克力,帮我把美味棒给小花。”我苦笑,快步先行。 第54章 事情如我所愿,隔天就解决了。 第二天我骑车到学校,就见小花和小白站在门口,小白推了推小花,小花不情愿地走上前来,一拳砸向我的腹部,但一点儿也不疼。 “混蛋,我就原谅你吧,别以为我不知道美味棒是你昨天在紫发男生那里临时买的。” “那我就不说对不起了。”我笑了笑,“收到小花的回礼,卫生眼球一对。” “你——”这一下,小花毫不留情地弄乱了我的短发,虽然我不喜欢被摸头发,但今天就算了吧。 2 “可疑。” “的确有点儿。” 这是在某日放学我与小花小白道别后发生的,我所不知道的对话。 “竟然可以笑出来,虽然还是表情僵硬。” “冷得和空调一样的雪。” 两人对视一眼,想到了某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场景,在打了一个寒颤的同时也浮现出相同的猜想。 沉默逐渐蔓延,不知是哪一方率先转移了话题,直到在岔路口分手也没人再提起那个宛如天方夜谭般的想法。 开学一个星期,目前为止一切都不错,唯一可惜的是今年美术部入部申请过多,我被话剧部副部长拉去了话剧部。 “拉”是实际意义上的动词。在我选择放弃美术部,拿回申请书的时候,在走廊门口碰到了一个高个儿男生。 “你好,我是安藤一树,作为话剧部副部长,邀请你入部。” 标准的男中音。十分悦耳。 在我表现出满脸困扰之时,安藤说隔日社团有演出彩排,可以去参观。我点头表示会去。 隔日下午待我整理好书包,走出教室后就见安藤在门口,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抓住我的手腕,风一般朝话剧部室席卷而去。 到了部室后,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以无起伏的声线说道:“抱歉,我有点儿心急。” 面对这样的道歉,我只好以“没关系”回应,这恐怕也有白的原因。 啊,如果以前的人们看到这样的我一定会痛哭流涕吧,想到这儿,我感到些许使呼吸停滞般的苦涩。 到场的参观者不止我一个,原来是话剧部为了招新而特地开展的参观活动,我记得初中时社团联盟会举行新生欢迎会以吸引部员,难道高中没有? “呀,雪同学!” “你好。” “恩......”向我打招呼的是一个娃娃脸的男生,此刻他正摸着自己的下巴,微微弯下上身,非常仔细地盯着我的脸。之所以说非常仔细,是因为他黑色的眼珠从上至下已经在我的脸上扫了好几遍,这样被人盯着非常不舒服。 “你在看什么?”我微微眯起眼睛,冷声问道。如果没有回答好,我说不定会做出一定的侵犯性行为。 “呀,不愧是传说中无表情的雪女。”他终于拉开距离,站直后和安藤差不多高。 我深吸了一口气,笑了两声,声音比平常高了一些,“多谢夸奖,能告诉我这个传言是从哪儿听说的吗?” “传言不太准确的样子,你还是会笑的嘛。”他径自跳过我的问题,又向前跨了一步,朝我伸出双手。我一愣,在他的手触碰到我的脸前抓住了他的手腕,两人僵持不下,就这样在无声中进行较量(当然是力气上的)。 这时安藤走了过来:“部长,到你上台了。” 部长?! 娃娃脸男生终于放下手,对我露出一个自以为、实际上也挺灿烂的笑容后离开。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替他道歉的是安藤,“他从小就是这种性格,喜欢捉弄人,说话也不经大脑,但实际上是非常温柔的......” “温柔的应该是安藤同学吧,这肯定不是你第一次帮他处理这样的情况了。” 沉默半晌,安藤双手拍在我的肩上,我仿佛能看见他眼中闪动的泪花。脑中蹦出不合情境的诗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单独读来倒也合适。 “后天的迎新会上我们会举行正式的演出,还请大家到场观看。虽然我个人希望在场的同学们能够现在递出入部申请......”娃娃脸在台上说话,不一会儿结束了,掌声响起。 “今天彩排的目的是为了表现话剧部的效率和秩序吗?”我问安藤。 “噢,你很懂啊。”娃娃脸的身后突然出现在身后,声音与之前相比压低不少。 安藤这时和另外的人聊天去了,两个人共同合作招部员?为什么这样想要人加入呢?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他的视线游离了一会儿又转了回来,“你在初中还是小有名气的,‘无表情的雪女’‘面瘫’‘神隐的天才少女’之类的称号连大你两级的我都知道哦,” 说着他哈哈笑起来。 糟糕,果然还是想揍他一顿。 “但是前几天开学典礼上的说话相当惊艳,我吓了一跳。果然传言不可信。我还听说你在初一开学典礼时由于忘记要讲话,只说了一句‘好好学习,别想着无聊的事情’,这是真的吗?” “才不是!”我皱了皱眉,否定道,“我说的是‘学习很重要,不要为了无聊的事情虚度光阴’。” “原来如此,”他捶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对了,你今天要递交入部申请吗?” “为什么前辈认为我一定会进话剧部?” “因为话剧部非常适合你,”没待我继续提问,他慢慢说道,“实际上我有观察你,你和其他的女生不一样。” 第55章 “不逛街。”大前天花与白邀我这周六逛街,我拒绝了,因为有其他事情。 “不喜欢吃甜食。”我已经尝过西武百货里新开的甜品店的招牌了。 “因为怕冷穿到小腿的裙子。”他笑着说。我的确对那两人说话类似的话,其实只是因为骑车比较方面,不用怕走光,况且作为教会学校太短的裙子反而奇怪。 “你对生活完全失去了激情!” 他的话这无异于横空飞来的当头一棒,猛然击打在我的心上,使出了全力,似乎是希望我下一刻就能够消失。 “进入话剧部能让你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当你表演的时候,现实生活中的烦恼全都会消失,你就是角色本身!角色的经历、性格由你完美演绎,你能知晓角色人生当中的故事,并将此化为自己的体验。话剧也能够间接使你思考自身,有利于自己性格的取长补短,为了完善自己而对生活产生新的热情!”他说这些话时非常激动,脸上洋溢着所谓“对生活的热情”。 “刚才你提到话剧对性格有影响,”我感到自己正处于暴走的最后一条锋线,只要穿过它,厚重的云雾会瞬间被暴雨吞没。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缓缓抬头,看着他充满期望的眼神,“如果真的如你所说,能让人思考自身,并取长补短,我......”我想你演过的只有跟踪狂和精神分裂患者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转身拿起靠墙放的书包,匆匆迈出脚步,几乎冲了出去。 我不能再伤害任何人。后悔依旧在我体内翻滚,在我的血液中奔流。 体验不一样的人生......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趴在教室的桌上哭了出来,眼泪不多,恐怕已被后悔烤干。 忽然“啪”地一声,门被推开,我连忙对着窗外用手帕擦干残留的泪水才回头,一个从没见过的男生走了进来,长相及其清秀,并没有见过。 “请问这是紫原敦的座位吗?”他指着我身后的位置问道。 “恩。”我点了点头,一说话刚哭过的事情就要暴露了。 男生说着把手伸进抽屉,接连拿出三根美味棒,都是芝士味的,“真的有啊。”他有些吃惊地喃喃自语,略点尴尬地对我点了点头,“谢谢。” 我摇头表示代替不用谢之意,他拿着美味棒走到门口,又突然折返到我身边,拿了一根美味棒放在我桌上,我诧异地看着他,说不出话,于是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全世界通用的“谢谢”的手语。 “不用谢。”他笑了笑,在这温柔笑容的影响下我也不知不觉地笑了,悲伤消失了。 在桌上又趴了大约一分钟,我起身走向车库。后悔无用,好好活在这个新世界才是最重要及现实的。 关上门后,男生叹了口气,“为什么突然推我进去?” “因为——认识的女生在哭啊,很尴尬。”紫原撕开了其中一根美味棒,咬了一口。 “我也很尴尬......敦,你有注意到她的眼睛吗?” “灰色。” “恩,很少见的颜色。”清秀的男生似乎在思考什么,但转而说道,“敦,待会儿就要吃完饭了,”他望了望美味棒,“要注意营养的搭配。” “饿了。那么——这根就给室仔。”紫原说着把最后一根美味棒递给男生,男生又叹了口气,他并不这个意思,还是说,这是谢礼? “喂,安藤家。晚上好,花,我正想打电话给你。” “我也挺在意的,而且刚才我哥回来,今天——” 3 仿佛滚落下花瓣的露珠可能发出的圆润透彻的音色,在音乐闹钟响起后30秒,雪的眼皮才动了动。 圆舞曲通过鼓膜振动产生,最终到达听觉中枢,她慢慢睁开眼睛,觉得大脑有些沉重,接着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并不愉快的感觉浮了上来,但由于疲惫而传播缓慢,很快便消磨掉,余下的是轻微的钝感。 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六时十五分,雪坐了起来,抬手揉了揉眼睛,接着僵硬地挪到床边站起,保持这样的姿势好一会儿后,才能从她浅色的眼睛中捕捉到停留了眼前事物的视线。并未听到其他房间有响动,下楼,洗漱,雪走路的声音很轻,她来到厨房。 “早上好。”她打了一个招呼。 厨房很大,与餐厅间用一个吧台隔开。找台右手边是玻璃门,可以直接通往花园,里面种了一些不易令人过敏的花朵和可食用的蔬菜,还有一些小巧且修剪清爽的盆栽。 “早上好,雪。”回应她的是一个挑染了蓝发的男人,轮廓很深。 他打招呼时只弯了弯薄薄的嘴唇,漂亮的眼中却没有笑意——紫罗兰色的眼睛——这种习惯也影响了雪。 “今天吃蛋包饭,没意见吧。” “即使说有也没时间重新准备了,”雪也弯起嘴角,“我来帮忙。” 她看到男人又露出笑容,与刚才不同,这样的笑容使他的眼睛颜色变淡,淡到像是掉进了阳光。雪不讨厌这样的笑,但也不喜欢(若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宁愿选择看他严肃时的样子)——她下意识地认为这种看似温暖的笑容中带着悲伤。 “你看上去昨夜没睡好。”她盯着他眼下不易察觉的淡青色说道。 ‘恩,根本没睡。“他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严肃,”昨天晚上,教授打了一个电话给我,“他倒了一小勺油到了平底锅中,“他要带两个孩子回来。” 第56章 听到这儿,雪皱起了眉头,“从......” “叙利亚。” “天啊!”雪受到与意料擦边的信息,但还是对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那对双胞胎没走多久。我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只是,”她把米饭,倒进锅中,搅拌了几下,思考着如何表达,“毕竟我们这儿只是暂时的住处,环境如果转变过大,可能会有更糟糕的影响。”雪想起那对双胞胎临走时抱着她大哭的可怜样子,心脏好像被揪了一下。 “他们的父母毕竟是这个国家的人,相比之前,教授已经懂得节制了。”男人准确地下了定义。 “你刚来那会儿这里真的一团糟吧。” “恩,”他的表情未变,用勺子向下按去,左右转了转,拍打,压紧蛋皮,“那是你来之前的事了。” “是啊。”雪一边晃动着打蛋器,一边说道,声音比平常拉长了一些,像是滑过空中的糖丝儿,粘着不愿断开,“待在这个喜欢孩子的教授身边,我们也只能照顾他们了。” 他笑出声,没有点出雪的言不由衷,其实她才是他们中最喜欢、感激教授的人。 雪出门时离七点还差十五分,天气不错,她用保温饭盒装了只吃了四分之一的蛋包饭,就骑车去了学校。一星期的适应时间已经过去,是时候恢复正常的作息时间了。 从车库出来,一直走到礼堂,到达礼堂后的庭院,她这一星期每日中午都会到这儿散步。 庭院中有很多类似蘑菇形的亭子,亭中有桌椅可供休憩。亭檐不是弧形,也非向上翻起,而是充满棱角的矩形,重叠在一起。远看时只是单纯的砖块叠加,被推进或拉出,走进后才能看到见上面有许多文字。有的连在一起的平坦处是一句话,有时则在夹在中间的凹凸处刻上了文字,字体稍小。大多(因未仔细看过每一处亭子,雪无法确定)是出自《圣经》。 充满了现代感的设计让雪想到杜尚的《下楼梯的裸女:第二号》,由胶片中得来的灵感,用线条将躯体分割成充满棱角的部分,让它们再次重叠交融。这种对传统艺术的理念颠覆在雪的认知中和这些不拘泥于平板印象的亭子极像,在充满了古典西洋风的阳泉里颇具一番风味。 加入褐色的奶油色有时被镀上一层铂金,那些凹下或凸起的字同它们的阴影一起好像正在同色的底板上,的确非常奇妙。 雪坐下,背靠远处教堂。这时时针已跨过那半格,四月份的早晨独有的乍暖还寒的空气已被远离地平线的太阳驱散了一些。 阳泉的校服分冬春和夏秋两季,雪现在穿的是冬春季的,白衬衫搭椰褐色针织背心,下身是黑色过膝裙,在冬季只要裹上一件外套和围巾就完全和寒冷告别。这里的校服让她为以前穿过的单薄到只由两层布缝在一起的外套(还是冬季款)感到羞愧。 “啊,你要回家?”花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雪:“我正想问你昨天怎么回事呢?一树哥说你怒气冲冲地跑出了话剧部室!” “这还用说,”白手心向上摊开手,“首次和安接触的人都会想要揍他的想法。” “的确。”雪喝了一口汤,“有狠狠揍他一顿的想法,但毕竟是前辈,不好下手。” 听到这话,另两人都顿了顿,接着笑了,“雪,我问你哦,”花清了清嗓子,“你是不是恋爱了?” “咳——”雪看着花问问题时睁大的,如同小狗般的圆眼睛,本觉得她很可爱,在听到问题后则被汤呛到。她连忙抽出手帕捂住嘴,不停地咳嗽着,心里觉得十分好笑,好久才止住,“我去倒杯水。” 她一只手撑在桌上匆匆起身,离席而去,嘴角弯了起来。 “不会是......真的吧?”雪的态度在白看来是意味不明的表现,她的嘴巴微微张开,眼睛瞪大,看着雪远离后看向花。 “......”花沉默不语。 阳泉的食堂是自助式的,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靠窗的木椅上慢慢喝完了它,感觉喉咙还未得到缓解,她又倒了一杯,其间在走进餐厅的几个高大男生处传来了些许打闹造成的噪音,但很快就被食堂管理大妈阻止了。 有人坐到她身边,用眼角的余光瞥见是一个黑发男生,她看向食堂中的人群,也没在意,但对方突然拍了拍她的肩,雪的身子往另一侧退了退,左脚向外移动了一小步,同时转过头。 男生和紫原坐下来差不多的高度,黑发黑眼,眼睛细长,不太像日本人的长相,些许异样蹿入心中。 “你好。”她重复相同的话,压低的鼻音向内收起的瞬间,上一秒的异样来源昭然。 “你是中国人?”“你是庭院的幽灵吗?” “啊,是。”“......不是。” 雪笑了,不知使她发笑的是语言还是刚才的问题,只是单纯感到从早晨醒来后的难受劲儿全都消失了,同时袭来的惊喜让她几乎流泪,笑得很开。严重充满水气,银灰色的瞳孔因窗外的光线透过红绒的窗帘照射进来抹上了点点香槟黄,折射到男生眼中非常漂亮,他愣了一瞬,一下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 他从一年级就听说每日早晨的庭院里会有幽灵出现,今天晨练结束时看见庭院中有个子很高,身穿女生校服的人影飘过,心想不会真的是幽灵吧,想要明日确认的念头萦绕了整个早晨。刚才走进食堂后一下就看到了她。女生拿着一杯水在窗边安静地正坐着,安静到仿佛她周身时间的流速走得比他人缓慢,或许这就是没人靠近的原因。 第57章 “这就是那个幽灵!”他低头对同年级的友人说。 “哈—幽灵—?”另一人看向她,“你的脑袋还正—常—吗?” “没和你说话!”他脑袋上蹦出了一个井字符号,“我可是前辈。” “前—辈——” “够了,不要在食堂里吵起来啦。”友人连忙阻止紫发男生。 “男生们,站在食堂门口说什么呢!”食堂的管理员大妈正抱臂站在三人面前,虽然不高,但狠瞪着人的气势让三人同时噤声,可以和教练媲美的嗓门。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歉,大妈的态度瞬间转变。 “没有关系,”她笑呵呵地说,“快进去吧,以后不要这样就行了。” “不愧是狩猎范围由幼女至老妇人的冰室阿鲁。”接受到冰室无声的视线,两人眼神只了接触,他移开了视线,再次不做声,那看上去是友好的表情让他匆忙拉开与这两人的距离,“我要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幽灵。” “她不是庭院的幽灵,是冷面的幽灵——小心不要被冻住啊,刘。” 他无视紫原的话,下定决心走了过去,为了解开幽灵的谜题,他就算被冰冻起来也要冒一次险。 “你是中国哪里人?”他诧异于女孩流利的中文,她的轮廓比一般的日本女生深,高鼻梁,眉骨也偏高,也是留学生? “东北人,哈尔滨,听过吗?” “我知道,哈尔滨美女很多吧。”雪感觉自己嘴角咧开了不太正常的弧度(虽然在刘眼中只是一般的笑),说话的声音带着颤抖,为了平静心情她的视线向其他地方看去,突然脸上的表情僵住了——花和白背对她站在隔了一段距离的杯盘放置处,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脑袋相对,偏向她这边,看到她扫来的视线又慌忙转了回去,好像撞在一起了,各自捂着自己的额头迅速离开。 雪能看到花完全红了的侧脸,白正不自在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我是雪,你叫什么?” “刘伟,学校篮球部的。” “篮球部?”他看见女孩黑色的瞳孔缩小了一些,“好厉害啊,我的朋友还在等我,有空再聊吧,你有twitter吗?” “有的,”他惊讶于女孩随身携带的纸和笔,在上面写下了推特昵称,“你也是留学生吗?” “不是呢,我的外公是俄罗斯人,”收到对方的视线,雪又补充了一句,“我会中文是因为我对中国有特殊的好感,中国菜很好吃对吧。”她弯起嘴角,真没想到在同一个学校里,不,阳泉本来就有5%的留学生,有中国人也不奇怪,但也算是一个惊喜了,这样的身高进篮球部也不怪。 “啊,我个人认为很不错,但学校里的中餐还是差很多。” “是么,”雪已经收住了情绪,“那么有机会再聊啦,刘伟。”她微微点头,对方也站起身,的确和紫原差不多高。 “啊,再见,雪。”对方流利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带有并不如北方分明的糯糯音准,一般日本人难以发准的wei的音。 真厉害,刘伟在心中下了这样的定论,从她的中文就可见一斑,即使从简单的聊天对话里也能感受到,大概学了很多年了吧。他从另一边离开,走到外国料理的桌前,给自己装了一碗茄汁意大利面和酱烤章鱼,二者皆偏红色系。 “刘,”紫原看着刘伟的表情,慢吞吞地说倒,“被冻住了吧——好冷啊——” “不,”刘露出笑容,忽视了紫原带刺的话,“我们交换了twitter账号。”他从口袋里拿出小纸条晃了晃。 冰室看到紫原露出他从未见过的表情,眉头皱起,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紫罗兰色的眼睛眯了起来,手上的筷子停了一瞬,他面对敌人时的压迫感不小心就飘了一些出来,察觉到的只有冰室,这个小插曲被冰室记在心里,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无需点出来。 “是么,”紫原慢悠悠地说道,快速地抢过一个刘盘中的章鱼丸。 “喂,你干什么呢!”刘伸手想要抓紫原的头发,忽然食堂大妈又出现在一旁,他只能怏怏收手,然后食堂大妈对一旁的冰室笑了笑就离开了。 好尴尬,冰室叹了口气,吃完了盘中最后剩下的紫卷心菜。 “那么,你要承认吗?”白抱臂看着雪,满脸“被我们抓现行了吧”的表情,一旁的花则显得闷闷不乐。 “承认什么”雪决定逗逗面前两个人,嘴角弯了起来,意味不明。 “......怎么会这样”花似乎刚从梦中醒来,看着两人大声说道,“我绝对不允许雪被抢走,太可恶了,我们才刚刚重逢不到一个星期,你竟然就要和男朋友一起吃午饭——” “谁说我有男朋友了。”雪意识到这两人丰富的想象力,问道。 “因为你从开学起就能自然地露出笑容了,以前初中的时候无论我和花怎么说笑话你都不会笑,整天板着一张脸,散发冷气。” “难道我现在不一样了吗?”雪不认为自己有任何改变。 “是啊,话比以前多了一些,笑的频率也多了,简直是从中年妇女重返——少女期——”面对雪并不是刻意露出,但的确会让人感到可怕的表情,白好不容易才说完最后的词语。 “你们误会了,”嘴中的巧克力融化后残留下淡淡的苦涩,十分美味,“我没有男朋友,也没想过要谈恋爱。虽然不介意被告白,但中学时候的事情恐怕已经被某人传遍整个校园了。”雪话中的某人意有所指,面前的两人同时表现出不屑的神情。 第58章 “别理那个人,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今天还在班里炫耀‘才开学一个星期,鞋柜里就有没有署名的信,到底是谁呢,好苦恼啊’,初中时还没觉得她的演技这么差。”白摆了摆手,满脸鄙夷。 “没错,不过你刚才和那个男生很谈得来啊......”花也义愤填膺地说道,目光转了一圈又看向雪。 “他是中国来的留学生,我不是一直在学中文吗,所以就聊了一下,真的没什么啦。” 两人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疑问完全打消——了吗? 花:“我们的计划还要继续下去吗?” 白:“当然,雪一本正经说出来的话你认为有可信度吗?她最后还不是没有告诉我们她这一年倒底去了哪里,用打工掩饰太敷衍了。” 花:“我觉得她不会骗我们,这样的雪不是很好吗,开朗很多。人都会改变的,况且都一年了。” 白:“就试一次,我会说服她加入话剧部的,然后在学校的周年祭典上——” 花:“你的计划好空泛了,‘让雪自己承认喜欢的人大作战’什么的,好傻。” 白:“你——算了,不和无知大小姐计较。” 花:“嘿嘿,等等,谁无知了!”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雪在一旁坐看着女生们打篮球,心却静不下来。 “花,你自己也试着投篮啊!不要被白的速度吓到了哦!” “不要在旁边叫,你自己来!”白十分不爽雪只对花进行提醒,于是反向她喊道,没想到雪真从座位上站起来。 她回头看了看用竹刀敲地的体育老师,对站在一起的同学们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在男生那边的老师,走了过去。 “花,拜托你喽。”她和白站在中圈内,做好起跳的姿势,花把球向上抛起。 由于身高优势,球被雪拿走了,但她娴熟的动作让白有些惊讶,雪在初中加入的是只需动手的绘画部,体育课也懒洋洋地没有干劲,这一个星期以来的体育课也几乎不在,今天突然加入她们反倒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白迈开脚步,很快盯上雪,拦在她的前方,雪愣了愣,带球右走,白也向右迈步,没想到是个假动作,雪迅速将球后运到右手,朝白左边跑去,雪擦身而过的一瞬白感到自己全身的细胞都活动了起来,身子激动地打颤,她快速穿行过队友,雪已经把球递给另一个人,跑向篮板下。 那个双马尾的女生似乎在这场比赛中第一次拿到球,脸上露出慌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表情,大概是不擅长运动的类型。 “这边!”白举高双手,大声叫道,球真的扔了过来。 雪气得直跳脚,边跑边挽起两手的袖子,从侧边到了白身旁,迅速加速,白反其道而行之顿了一步,回身把雪挡在身后,运球两下,把球传给了最靠近对手篮板的队友——雪截住了球——白甚至两秒后才察觉到这个事实——她怎么做到的——空中的球在到达队友手上的瞬间被雪接住——她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时机也正好,从低空截球也要极好的眼力——等白反应过来,雪已经到了自己半场的后方,绕过站在她们后方的一人,仿佛视他人于无物,独自冲上前去,“嗵嗵”两声,上篮——球进—— “太棒了,雪!”花在一旁叫道,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应该保持淑女的姿态。 “太棒了,雪!”球场中也有人叫了起来,大家呼啦一下全围到了雪的身边 “厉害啊——”这一瞬间雪冷漠的雪女形象完全被打破了,连停留在矛盾中的白不自觉的要为她欢呼。 直到她的竹刀在眼神呆滞的紫原敦面前晃了好几下对方也不躲闪,只是直视着旁边的球场,直到女生那边传来前所未有欢呼声(她们中大部分人一听到要打篮球就全都和泄了气得皮球一样没劲儿,抱怨这是男生的运动),荒木雅子才回头看向那边,怒气冲破疑惑一股脑儿冒上来。 她顾不得一直在吃零食的紫原,扛着竹刀就冲了过去:“雪同学!你上场得到我的允许了吗!懂不懂的爱护自己的身体,还有两个月就可以解禁,你要功亏一篑?”围在雪身边的人慌忙退散,她小跑到雪的旁边,举起竹刀“啪”地一下从雪身边擦身打过。 “老师,不要生气啦,雪打得超棒的。” “是啊是啊,就和专业的一样了。”花走过来,对着雪做了一个鬼脸,“竟然可以上篮,雪的弹跳力太可怕了!” “你们,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能上体育课是不是!”荒木雅子扫视了周围一圈的人,再次把竹刀往地上一顿。 “对不起,老师,”雪连忙道歉,看到荒木皱起的眉头,“我知道错了。” “为什么不能上体育课?”这时白走上前,问荒木,却看着雪。 “我这就回教室,你们继续。”雪点头致意,荒木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白的问题。 “继续,都打起干劲来!”她走到一旁的座位抱臂坐了一下,余光看了一眼离开球场的雪。 本来以为她是纯粹的文科女生,一点儿运动细胞都没有,空长了个子,脸上也做不出第二个表情。 从刚才的欢呼声中听来雪在女生里面应该打的还不错,连稍有经验的白都没能挡住吗?如果眼睛不行,一切都白说,一点儿都不懂得节制! 想到这儿荒木雅子又气愤地挥了挥木刀,就和明明要注意营养均衡却就知道吃零食的紫原一样,她看向紫原,竟然不见了! 第59章 花走到白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待会儿再去问她吧。”白沉默不语,为雪隐藏的事情,她不运动的原因,她从不上体育课的原因,她对她们隐瞒的原因。 “她到底当不当我们是朋友。”白看向花,花抿了抿嘴唇,白的这个表情很不妙。 “要不你先休息一下......” “不用了。”白走回球场。 不似动不动就摆出“我生气了”的样子,实际也不会有所动作(最多打对方一拳)的花,白即使遇到闷闷不乐也能自己调节,不会让人看出来,但如果真的惹怒了她,她会直接冲到对方面前抓住领子大声质问,她和白青梅竹马,也是......似乎第三次看到她刚才的表情,真的不太妙啊,比起雪的隐瞒,她更担心雪的人身安全了,虽然白加入的是水泳部,但从能拿刀起就开始练习的拿手技能却是居合道啊。 4 雪走出篮球馆,看了看手表,离下课还有整整40分钟,还好天气不错,她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朝教学楼走去。现在在上体育课的似乎只有a班和b班,任何声音都听得十分清楚,风吹过树木的沙沙声,篮球馆里的击球声和人声,依稀可闻的鸟鸣声,包括鞋底与地面接触后脚步声。 雪头也没回地快步走进教学楼,直到脚步声被她远远甩在耳后。回教室拿了放在柜子里的外套后,雪再次出发。 她在之间的课上注意到教堂旁边有隐蔽的长椅,在这样的天气睡觉太舒服了。雪迈着轻松的脚步走向目的地,一手插袋一手拉着外套,外套搭在身后,这样的动作和淑女完全不挨边,蹦蹦跳跳的动作倒像是单纯的公子哥儿,由于阳光带来的温暖感使她感叹出声,伸出双手朝向天空, “天气真好啊——”雪呼出一口气。 这么久了,终于摸了一次球,虽然完全不过瘾,但总算能缓解一下,扎实的触感还在。她闭上眼睛又睁开,这黑暗伴随了她多久呢,那段时间对她来说影响倒不大,不如说连时间都感觉不到。 日复一日坐在床上,任人扶着她到外面呼吸空气,不得不说是安逸的生活,也没办法定义是喜欢还是讨厌,所以很快就忘了,没有充斥到激烈感情的时间或是事物总是容易从记忆中溜走,一贯如此。 她在十字的走廊中央遇到紫原,男生手上拿着一盒巧克力棒吃着。刚吃过午饭不久就开始吃零食啊,雪感叹着,紫原稍显长的头发搭在两边,参差不齐的乏味显得挺凌乱,但自己一头乱发显然没资格说别人。 “紫君,”她对自己的后座打了一个招呼,对方停下来,低下头。 “啊,雪。”思考的停顿,“你竟然会打篮球,简直无—法—相~信~” “我很久没打了,大概一年了吧。你不去上课吗,老师会拿着竹刀追出来的。” “小雅子不会的,嘛,我也可以躲开。” “是吗。”雪抿了抿嘴唇,无意继续说下去。对方给她一种懒洋洋的感觉,拖沓的音调和孩子一样。 想到孩子,雪觉得身体和铅块般沉重,她要改一下时间表了,最好在提前预习的时候把不拿手的科目搞定,全部英语课、数学、物理基础、化学基础、国语、体育课都可以干其他的事情,只希望老师不要说什么,虽然不可能啦,要不在保证出勤率就情况下到其他地方看书吧。 雪笔直地站在原地一手弯起,另一只手肘放在上面,手指弯起撑住下巴。 紫原看着雪,他本来以为她要走了,没想到就站在原地,宛若雕像一般静止,也确实像雕像,不管是脸部五官还是姿势,就算摆在公园里也不会有人认为是真人吧,近看时候才有生气——紫原弯下腰,偏头正对雪的脸。 对方好一会儿依旧没有反应,后来才慢慢对上紫原的视线,同样是紫罗兰色的眼睛,怎么突然变得细长了,好奇怪—— 心脏漏了一拍,雪慌忙退后一步,用衣服遮住自己的脸、匆忙放下衣服、慢慢地露出一双眼睛,三个动作的顺序略显凌乱。 “你在干什么?!”接着退后好几步,她扶住一旁的大理石柱子。 怒视紫原,虽然想要怒视,眼睛中透露出的惊吓成分更多——双眼瞪圆,瞳孔缩小,细长的睫毛在灰色眼眸上显得格外浓密而优雅——当然要近看。 “看你的脸啊~”紫原晃了晃巧克力棒,不懂雪为什么突然闪避到那么远。 “女孩子的脸可以随便看吗!还贴那么近!”叫出声后,雪又在心里默默自语: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生气伤肝,对眼睛不好...... “因为你在发呆啊——看看你是不是突然石化成雕像而已——” 雪哑然,不知道怎么反驳,这个人真的好奇怪,正因为他说的是实话所以自己无法争辩,这句实话又完美地避开了问题的中心,和小孩子的回答好像。雪恍然大悟,做出她标志性的笑——弯了弯嘴角—— “抱歉,我太激动了。”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哼着歌儿从紫原身旁走了过去。 “......”这回感到莫名其妙的是紫原,“(前所未有的)怪人。”他默默地下了定义。 体育课结束,铃声把雪从睡梦中唤醒,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抖了抖当作枕头的外套,搭在手臂上走回教室,正好遇到从体育馆走出来的花和白。 花一见到雪,只愣了一瞬就加快了语速开始有技巧地和白谈论一些似是和刚才的话题有关又无关的事情,为了不让白转过头去——她扎的很低的长发挡住了一旁的视线——,接着一搭住白的肩,对着雪摆了摆手。雪精确地捕捉到花的信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先离开为好,可惜白不是笨蛋。 第60章 “花,放开你的手。”她向前迈去。 “等一下,白——” “放——手——”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花明白自己是没办法参与进去了,白一生气谁的话都不会听。 正准备转身的雪在短暂的思考过后改变了想法,她不愿无缘无故地牵扯到某件事情中,不愿在面对之前就逃走。 “雪,你站住。” “找我有事吗,白?”她站在原地,白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比她高半个头的雪的领带,向前拉,雪任双手微微向后垂下,眼中透出冷漠的颜色。 “你当不当我和花是朋友。” “当然,这个问题需要问吗。”雪看着怒气烧到了眼睛的白,弯起嘴角。 “有什么好笑的,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这个表情!明明笑不出来,却偏要装作要笑的样子!” “我真的在笑,白,”雪轻轻抚上白的手腕,好像抚摸着自家孩子般温柔,白也自然而然地放下手,雪拉了拉自己的领带,继续说道,“现在我要表现出生气的情绪,你能看出来吗?”她微微低头,凑上脸,紧盯着白问道,“看出来了吗?这是生气的表情。” 白摇了摇头。 “那么再做一个悲伤的表情,”她闭上眼睛后吐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看出来了吗?” “和前一个没有任何区别。” “那你看这个令你厌恶的笑。”雪弯起嘴角,待白看了一眼后用手抓住白的手,让手掌挡住了鼻子以下,“怎样?” “眼睛眯起来了,有点弯。” “是啊,我是在笑。” 白身后的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抬手放在嘴前,止不住地颤抖。白皱起了眉头,非常懊恼,不知道怎么的,她本来满腔的怒气现在根本没剩下些什么,就像火焰烧尽了书本后只留下一揉而散的灰烬。 “雪你太厉害了。”花衷心地表示敬佩,没错,是敬佩。她带着颤音走到两人中间,将两方的手搭在一起,白还有些挣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呐。” “......你为什么不能上体育课?”白用别扭的语气问道,眼睛向一边看去,并没有直视雪。 雪犹豫了一会儿,见大家都走的差不多或是远离了以后,低头对两人说道,“我的眼睛出了点问题,进行了手术。” 这句话在两人心中如同小石子,落在正中,冲击四周,卷起圈圈撞击在一起的涟漪,直到成为风暴也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让我们再提一提中午双方交换了推号的事情后续。 刘伟在交换推号的当年就follow了雪,但直到一个星期后,雪才上了推,二人成为互fo状态,而刘伟第一天打的招呼在一个星期后得到了网络上的回应——现实中天气好的时候经过亭子都能看到雪——周末除外——两人有机会谈了几句,这都是后话了。 ryuu i@liuwei apr 18 @yuki 晚上好 yuki@yuki_no_gray 45m @liuwei 晚上好 5 “去年夏天,将近8月份末的时候我去了东京,在那边碰到一个披着文明外表的野蛮人,被她用手提包伤到眼睛,流了挺多血。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严重,竟然要进行手术,虽然被打了好几下。” 雪轻描淡写地说完了经过,吃了一口米饭。 花嘴里的食物已经失去了味道,眉头扭成了一团,小狗般的眼睛瞪的滚圆,“你怎么不还手!” “恩,一下蒙掉了,也没反应过来,呵呵。” “......能那么快手术也算幸运了。”白摊手,“后来怎么样了,那个人有没有跪下来道歉。” “有——” “真的?” “有道歉。对方似乎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全部的费用都是由她负责,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说起来,下午三节什么课来的?” 放学后所有人都收拾好物品冲出教室,雪和花道别后没几秒花又气鼓鼓地冲进来说白今天有事不和她一起去社团,然后一个人快速离开了。空手道部和水泳部似乎挺近的。 ”室内游泳馆出门右转就是空手道和剑道部。“ ”这样啊——“ 雪掩饰住了没意识到自己在自言自语的惊讶神情,听到紫原声音的一刻她想起还没看见后座巨大的身躯飘过窗口。说实话,回头前她已经准备好了满头紫阳花色的乱发和或许因压在手臂上受到反力而出现红痕的面无表情脸闯进视野,但对方似乎稍微整理后才开的口,应该是试图——显然眼神表明他并未完全清醒。 “没叫你起床,真抱歉。” “那么为了补偿晚到被小雅子敲脑袋的惩罚,明天要给我带一份薯片到学校。” “可以。”雪接受敲诈,想象了一下荒木的竹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刀刃都觉得疼,越发认为紫原收拾书包的动作太慢,但也可能晚到所受惩罚会轻一些。 “你的推特号是什么?”紫原突然拿出了手机问道。雪有些奇怪,想到这是否和刘伟有什么关系,但一时时间没办法联系起来,一种像是站在没有连接桥的双塔间的感觉。她随手把昵称写在美术课本上。 竟然用自己的名字......紫原点开雪灰白色的头像,按下follow。 上一次推特是开学前一天,内容是”正在享受超丰盛的晚餐。“,紫原没打开图片网址。接着他按下呈个位数的followers,秋田千花的头像是趴着睡觉的猫咪,下面的头像依次是官方头像、女人的自拍侧脸、挥剑的人、官方头像、一张全家福,还有......紫原按键的手指停了下来,眨了好几次眼,仿佛捕捉到了阳光碎屑的澄清眼睛微眯,难得闪过一道光,这是表明他刚收到出乎意料信息的反应。他慢慢地抬起上半身,坐直。 第61章 “雪,”他等着对方转过头,指着手机上打开的个人信息一览,“你认识他?” 还是相互关注状态。 -------------------- 8年前的文,觉得连贯性不如神威那篇,但有一种再也写不出来的轻小说风格w 不过,还是建议,谨慎选择是否阅读。 第25章 第 25 章[番外] =============================== 6 夏,和以往并无太大不同,雪在工作结束后回家,意外地看见教授,他并未提前告知他今天回来。 “雪,你又高了。”他双手扶住雪的肩膀,打量着她。 将近六十岁的教授只有在笑的时候会呈现眼下的皱纹,那些皱纹如同花瓣上的纹路细腻,大概这是上天因他的爱所给予的眷顾。 “没有,只是晒黑了,而且瘦了点儿。”雪伸出双手搂了搂教授。 他呵呵笑起来,雪对自己的评价对他也同样适用,近日一直在奔波,他已经三个月没回家了。 “瘦了整整七斤,”莱昂倒了一杯橙汁给雪,“至于黑,”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和我差不多了。” 莱昂是白人。雪没对他心血来潮的讽刺做出丝毫反应,倒是一旁的兄妹中的妹妹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不枉他称这个大眼睛的女孩儿为“雪女王的忠实信徒”,雪对孩子比对成人有耐心多了,即使刚来的孩子发疯似地扯雪的头发她都能以笑容报之,他想起另一人,笑了笑。 晚餐的时候教授说他要去东京,雪难得提出要求——与他一起去,教授一口答应。双胞胎也一同——她们找到了愿意收养她们的人家,大概不久就要离开了。 坐上小町号,大约四小时就从最西到最东。以前一直认为和一片破碎树叶差不多形状的岛国上的人们一定不停在四处漫步,它那么小,出门旅行的机会如同一周内睡个好觉的几率一样大。可事实并非如此。 在秋田定居后,雪只到过附近的城市,在刚到岛国时倒是去过东京、大阪和京都之类的著名旅游城市,都是在很小的时候,而所谓的游玩也只是某些著名景点,比如东京的迪士尼乐园、东京铁塔,在银座逛了逛(买了一套和服),大阪的通天阁和海游馆,京都与奈良的神社和寺庙(她从没弄清楚它们的名字,她对祭祀更感兴趣)。 若教授在一旁,还会到一些鲜为人知的文化景点,光是里昂的话,哪怕一个月去的地方还是那些——他宁愿坐在咖啡馆和餐厅内点一些食物,隔着玻璃窗看外边的人群,要不就是音乐会,还有画廊。 好吧,她得承认自己的睡眠质量并不太好,现在大多处于浅眠状态,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 双胞胎没到过东京,两个四岁的女孩儿用糯糯的童声聊得很起劲儿,她们的日语并不流利,大多用英语说话。或许见到孩子们恢复得很好,教授难得用略显轻松的语气和雪谈起他去阿富汗的经历,但结束话题时两人都只剩下呼出沉重气息的心态。 这次去东京的教授是为了见一位朋友,雪从他的神情中推测大概是晚辈,又是夏天,雪为昨晚莱昂悲伤的笑找到了原由,如此令人心碎的回忆。 东京车站很大,三个人跟着轻车熟路的教授也绕了好一会儿才到正确的出口。当时是下午三点,人流量却不小,遇上好几个人对双胞胎微笑——面对两个金发的可爱女孩儿,又有谁能抵挡住微笑的诱惑呢。 他们先去酒店放好行李,教授就去朋友那儿了,他知道雪对这儿有印象,她总是记得自己去过那儿,且从不会迷路。 三人在餐厅早早吃过晚餐,在知道双胞胎中的妹妹对香菜过敏后侍者非常贴心地帮她们直接划去某些菜名,双胞胎指着对面的酒柜问能不能喝。 “可以,但喝了待会儿恐怕就不能出门了。”看着她笑盈盈的表情,两人果断放弃本来的想法。 雪要了裹着脆皮的豆腐、生牛肉和奶油汤,华夫饼和巧克力冰淇淋混搭甜点,她决定要把瘦掉的七斤肉长回来,再这样下去会瘦成皮包骨,这也是她来东京的原因之一。 从三月份开始的工作和定下的学习目标让她只能每天保持七小时的睡眠,有时还要在雨天四五点起床。在感叹拍照竟然都能这么累的同时,她也能体会被画肖像画的模特的痛苦了。 餐后三人倒了附近的公园,城市中的大片绿色非常珍贵,意外地没有什么人。三人走了一会儿后坐到湖边的长椅上,双胞胎对树皮产生了特别的兴趣。阳光平淡地扫过一切,树木、河流与大片郁金香,她曾见过盛开时的景色,无法形容地美,即使她不了解花朵,但它们确实令人怦然心动,如果没有那么多人的话。 放松的感觉非常不错。雪任绿色充盈在眼中,映得她的瞳孔颜色深如潭水,但因心情的牵动跳跃着光芒。尽情呼吸,明天,又一个明天,她庆幸自己拥有明天。 “雪姐姐,我们继续走吧。”两个女孩拉住她的手,柔软地直接撞进她的心头。 “好啊。” 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笑得如此纯粹,恐怕是闲下的原因,她不适应一边走动一边思考的,并不是说不能,但就像鱼跃上水面的呼吸维持不了多久,静止使她的灵魂呼吸。 7 隔天是全日本初中生篮球联赛的决赛,雪掐准了时间午睡起床,由于教授一直没回酒店,她只是发送了一封邮件告知目的地。 第62章 带着双胞胎直奔体育馆,从略显拥挤的地铁站走到出口花了三分钟,到场馆前雪以为自己来的算早,没想到人们已熙熙攘攘进场。雪现在已不记得获得亚军的队伍叫什么了,正同“冠军会冲淡一切失礼,没人会记得亚军”吻合。 像她和双胞胎的观众组合并不多见,但的确有人带着自家弟妹来看比赛,雪望着对方怀里伸着手的小婴儿,不知该说些什么,为什么要增加这样的负担呢。 进场的时候要爬台阶,双胞胎中的妹妹踩到了松了的鞋带,差点儿摔倒,吓了雪一跳。 她带着两人到了中段平坦的台阶,蹲下身帮妹妹系好鞋带,也因此错过了相隔几米外冠军队的到达,虽然她听到了嗡嗡响起的议论声,但因刚才的意外而心有余悸。 比赛并不能称之为精彩,强大的帝光像是游戏一般十分轻松,最后的比赛数字竟仿佛是为了凑数,而差点儿被亚军队伍扩大的暴力冲突倒是其中最为平淡的部分了。 也就是在那场比赛中雪见到了紫原敦,她当然不记得他的名字,只是有“帝光里有一个两米左右的厉害紫发5号”这样定义性质的概念,以及“如若将五人分开到不同的队里,或许更好”的想法。 雪看完比赛后感觉有些难受,她也打篮球,喜欢篮球,但作为胜者的帝光中的队员们是否喜欢篮球呢?他们所自满的强大实力能否能让他们融入一个队伍? 要走的路还很长。 由于带着双胞胎,以及队伍旁边围着太多人,她没去和熟人打招呼。牵着双胞胎走过斑马线,买了两个巧克力冰淇淋,她没给自己买,因为她要牵着两人,对于孩子这般柔弱的存在,她必须时刻注意她们的安全。 妹妹在说话时没拿稳的冰淇淋向一旁滑去,随着她身体的晃动蹭在一个穿红裙的女人身上,掉到了深灰色的平地上,雪见状,立刻将妹妹拉得更靠近自己,连声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要她的道歉。”对方弯下腰,伸手想要抚摸妹妹的脸,一向乖巧的妹妹不知怎么的“嘤”了一声躲到雪的身后去了,不想与女人对视。 雪松手轻抚她的头,“和阿姨说一声对不起好不好?” 妹妹扁着嘴,满脸委屈,小豆眼里泪光闪闪,好像被什么吓着了似的。 “抱歉,请你别对孩子生气,”女人站在原地,不肯罢休的僵直姿势使雪做出决定。她让两姐妹站在一旁,自己想女人微微颔首,“弄脏您的裙子真是对不起,如果有需要可以送去洗衣店,或者您要重买一条都想,我会——” 说这些话时女人紧盯着雪,她苍白的脸上有一对肉食性野兽般的金色眼睛,原本这双造物主眷顾的眼睛也可被形容为温柔,但雪的话还未说完时她向前迈了一小步,一手按住了雪的肩膀用力后推。对方看上去并不强壮,略显瘦削的脸庞,连戴稍大的玉镯都会滑下的手腕表明了她的瘦弱,prada的红裙和同品牌的手提包(雪先前见过同款搭配)衬出的姿态,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她都不像是会在大街上攻击陌生人举动的人。 雪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事物由人成了高耸的楼房和建筑间的方块天空,对方手提包砸下的一刻她猛然闭上双眼,根本没将反抗或者保护自己拉入脑内,事后她不时有嘲弄自己的想法。 接连两下的重击带来的痛感似乎并非来自她自身,而是隔着一面薄墙的其他地方,只能听见碰撞的声音,将手掌贴在墙上才有些许震动感。 有一个念头闪过,雪以为自己又要失去一次意识,醒来后发现躺在以前的地方,那个花园中,她会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回到教室。直到双胞胎惊恐的叫声传到耳边,她才清醒了,侧身撞破了那堵墙。 对方跨坐在雪的耻骨位置,使雪无法起身。她躺在地上,左手从外向内抓住了攻击者的手臂,大力卡着她靠上臂的位置,借着整条手臂的力把女人向后拉,同时身体右偏抬起,重获控制权的一瞬估摸着对方脖颈位置,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准确无误捏住枢椎凸起的后结节,用力一按,撞击的“嗵”声闯入脑中后,身上的重量完全消失。雪的双腿滑出,撑地站起,拍了拍手上蹭到的灰尘。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没有给思考留待空隙。 “伊安!纳伊!”她的脑袋里仿佛出现了旋转的黑洞,正在极力吸走她清醒的意识。 眼前一片模糊,好像面对着照相机的闪光灯,停滞在闪动的时刻。她勉强留出能够视物的缝隙(虽说几乎看不清),由隐隐作痛扩大到肿痛,她感到双胞胎拉住了她的双手。 或许几秒,或许几分钟,或许十几分钟她才渐渐能明白周围人在说些什么,那之前她恍惚地走着,坐下,走着,再坐下,一直重复着“我没事”“我很好”“别哭”这三句话。 教授不知什么时候赶到了,是别人帮忙联系的。在询问了雪一连串问题后他走出了病房,似乎去找那个女人了。 雪的双眼已经做了紧急处理,靠在病床上,听医生的语气似乎情况有些严重。她在房间里依稀可闻走廊上的声音,教授激动地在说些什么,语速前所未有地快,她很想走出去告诉他自己没有关系,可大凡有人见着这场景都会说这只是在自欺欺人:小桌上的纱布上沾满了鲜血,她的双眼用绷带遮着,眼下有缓解疼痛的药物贴,颧骨位置有一道划痕。 第63章 雪的嘴唇干涩,护工给她倒了一杯水。 “我的眼睛会好吗。”她轻声问道,侧头对着一旁。 “当然会的!只要手术一定没问题,”护工柔声安慰她,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和你一起入院的女子伤的也不是很轻,手臂脱臼,轻微脑震荡,她的脊椎可能需要仪器调整了,”她还没说完,“她还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是么。” “恩,她在我们医院就诊挺久了,医生嘱咐让她呆家里,可她就是不听。” “所以说,我不是第一个遭到她攻击眼睛的人,对吗?”雪弯起嘴角, “这个,我就不好多说了,”护工小姐干笑了两声,“只是你的家人想要追究法律责任。我当然不是她的说客,但她平常性格真挺好的,她之前住院的时候我照顾过她一段时间,人很温柔。” “是么。”雪又弯了弯嘴角,脑袋钝痛,“你能帮我叫门外的先生们进来吗?” 雪从没见过教授发这么大的脾气,提起那位这次他来东京要见的后辈时最多皱起眉头小声叹一句“冷酷的人”。 “我再次告诉你,这不是医药费的问题!”教授的余音在门被推开的一刻落下。 “您好,雪小姐。”这是个陌生的声音,咬字发音及其准确,简直就像录音机,但语气却不显生硬,“我和我的主人对今日之事十分痛心,您的眼睛我们会尽全力使它恢复,在您住院期间的一切要求都会被满足,希望您能劝服这位先生不要走法律程序,如果只是为了得到一个书面形式的判定这实在太不值了。” 他娓娓谈来,似乎投入了全部的感情在话语中,转承启合,抑扬顿挫的声音如同音乐,这是雪所认识的人中第二位能将感情与话语融合地如此完美的人,但正因在这种场合下,过于投入显得做作,又或是在偏避一些事情。 “这件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先生,”雪也用相同的说话方式回道,“好在我学过一些,没让她把我的眼睛弄瞎,好吧,我们姑且不谈我眼睛的伤,今天她竟然能为难那么小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更多的无辜的人就会被她伤害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雪小姐,她有精神方面的问题,我们可以出示相关证明,即使你们进行诉讼也不可能将她怎样的,而您学的防身术是否太厉害了一些,我的主人——” “手臂脱臼,轻微脑震荡,脊椎要靠仪器调整,对吧。”雪的语气冷了下来,“我只想对说有病就得治,无端放她出来也要戴好项圈,牵着链子防止她咬人。” “你——”对方倒抽一口冷气,“您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你听过的讽刺话肯定比我的多多了。现在我问你,你的主人在哪儿?” “她已经回家治疗了。” “什么时候来向我道歉呢?”雪问,尾音升高。 “这......”对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看来是个不懂得礼貌的女人,或许有身份地位,虽然雪不想见到她,但也不能让她逃避自己的错误。 “我希望听到她亲自向我道歉,在我眼睛好了以后,如果有什么要求我会让教授和你说的。你还有什么事吗,先生?” “没有了,希望您早日康复。” 门轻轻关上,一旁的教授感叹道,“我果然老了。那个管家,一见到我就谈钱,好像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听到那些话我就生气,真是无礼的人!” “别生气了,教授,治好我的眼睛目前看来完全没有问题。” “唉,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我和朋友在一起,当时同心脏病要发作的感觉。” “不会的,”雪移动着自己的手,搭上教授的手背,“您的身体可健康了,两个女孩还在沙发上睡着吗?” “啊,莱昂那边过不来,我准备把她们暂时放到朋友家,等你手术完我再把她们带回去。” “现在我一个人也没关系的。” “不行!......我放心不下。”教授似乎哽咽了一下,雪没再多说。 教授有一个非常出色的女儿,他的妻子早年逝世,他照顾孩子同时努力钻研学术。在学术上取得重大成果的同时,她的女儿也考上了mit,读完硕士后就结婚了。但不幸降临,教授的女儿在几年前因病逝世,在那之后教授脱离他原本研究的课题,转而频繁到战火纷飞的国家,与那儿的孩子接触,碰到日本籍的孩子会毫不犹豫地收养他们。 雪不懂教授的转变,但她明白教授的痛苦,因她六岁被教授收养,年纪又和教授的外孙相仿,她和教授的女儿一家走的挺近,只要教授去看女儿她也会一同前去,在女儿的葬礼上教授默默流泪,却突然心脏病发入院。在此我们并不多谈那时的事情,我所想传达给读者的是失去亲人的痛苦所带来的影响,教授一直在后悔,女儿生病的几个月他还钻研着工作,就连最后一面他都没有见到。 当亲人在侧,不要吝惜表达自己的爱。有些人连明天或许都不能看见,而我们拥有的今天是一种多么昂贵的奢侈品。 “不要再让自己后悔。”雪也一直对自己这样说。 带着沉甸甸的悔恨,她努力地生活,做好一切自己能做的事情,而今日的遭遇就像是神明给她的提醒:喘口气,休息一下,好好思考你今后的人生,哪怕你现在走在错误的道路上,也还是有机会偏转回来,不让一切继续发展到连醒悟都来不及扭转的极恶阶段。 第64章 雪想自己不应该再呆在内心的笼中了。 8 “恩,我认识......”雪正考虑如何向紫原说时白的声音响起。 “雪!”白手里拿着手机走进教室,看到坐在雪身后的紫原皱了皱眉,怎么还有人。 “啊,怎么了,花很生气地跑掉了。” “我不是来找花的,找你。”白招了招手,雪起身,走到门口。 “怎么了?”她瞥了一眼白的手机,视频的播放键占据了大半屏幕。 “听你中午说的事情,我就去youtube上面翻了一下,然后......”白拉着雪,靠着走廊墙壁,按下播放键。 雪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时长三分左右的视频,原来她之后是被对方的司机一起送到医院去,而拍摄这段视频仅仅旁观,或许被激动、惊讶与震惊充斥,其他路人也一样,而自己也根本没想过需要人帮助。以抽离礼其中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所能感受到的是冷漠,也许他们在评价得失,也许由于人太多带来责任分散。 “白,如果当时你在场,如果被攻击的人不是我,你会怎么做?” “两个男人就算了,性别不变或者男人攻击女人,我会上前。” 雪不置可否,“那两个女孩是亲戚家的孩子,现在已经回美国了,我学过防身术。”她将白还想知道的问题全答完了,白一愣,随即说道:“我不会和花说的,放心吧。还要去社团,明天见。” 9 雪挥了挥手。走回教室,紫原依旧趴在桌上,只多出一个丸川泡泡糖的包装纸。瞥了一眼糖纸,“果然很像孩子”,她心想,脸上自然逸出笑容,连她自己都并未察觉。 “因为我和赤司君年龄相仿,还谈得来。这么说来,他的确有一个队友会来阳泉。” 紫原发出表示他听见了的语气词:“原来如此,初中有挺多女生喜欢小赤的——你和小赤交过手吗?” “啊?”雪很快反应过来紫原说的是篮球,受到视频的影响,她有一瞬以为是问紫原说的是打架。“只在小学一起打过,你应该知道他的帝王之眼?”雪私底下认为这个名字太过有趣,当然没对赤司说。 “嘛—虽然不能确定—但—好像是和我打的时候开的——” 雪的眼里闪过一道光,好像阳光穿透层层叠起的灰暗天空,“哇喔,你肯定超厉害!” 因为征一直介意着自己的身高,虽然从未说出口但面对比自己高的对手,他能使出外行以为靠气势,实际靠ankle break让搞个对手瞬间跪下,并再也站不起来的技巧,这还是上个暑假雪才知道的信息。能让征在比赛中强行开启新技巧,紫原绝对有把他逼到绝对的能力,雪不自觉地用了男性口吻。 紫原歪了歪头,“小赤的确有哪里不一样了,对吧。” “......”雪对此未置一词,“你不去练习了?” “不要逃避我的问题。”紫原站起身,庞大的身躯的确有超乎常人的压迫感,雪不再仰头,转身继续阅读。 10 在医院的日子实在很闲,教授在病院里也只能坐在椅子上读书。手术过后,在雪的多次要求下他把双胞胎带回秋田,换了莱昂来陪雪。还好病院的位置不错,莱昂能去的地方非常多,画廊、图书馆、咖啡店、偶尔还混入学术研讨室听讲座。 雪有时让护工读书给她听,可怎么读怎么不对,一切文字都变了味,偶尔被扶着到楼下走,坐在长椅上发呆。 日子可不能这样被消耗,她让那位管家送来了双簧管,吹了没多久就被医生叫停,并不是因为会影响到其他病人。“换气时间长了,有可能会增加负担”,医生语重心张地建议她换一种,雪不得不再联系那位管家让他送来弦乐器。 “没想到您会的乐器挺多。”管家将大提琴递给雪时称赞道,但雪刚拉起他就在她背后捂住了耳朵。 一曲结束,雪带着歉意说道,“太久没拉了,要找回感觉还要很多时间。” “没关系,还有什么需要我会亲自送来。”管家走出房门,耳朵受到的刺激让他单手扶住墙,头晕脑胀,第一次有了辞去工作的想法。 雪的技术当然没这么差,虽然是被逼无奈才学,目标也没有余地地定为专业水准,虽然她以前的性格让她并疏于练习,但大部分都能拿上台演奏出业余中的高水准。 房间的摆设已经了然于心,她摸索到桌面,找到纸和笔,用手指感受到纸的边缘,右手拿起笔,一个字一个字点着写下去,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还没写完。 “请进。”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转了一圈笔,完全不知道写到哪儿的。 “环境不错。”来人绕过靠在一旁的大提琴,站到窗前看了看,走到她身边的沙发椅上坐下。 “好久不见,征。”雪放下笔,循着声音方向伸出右手,对方没有反应,果然还是从那时开始的赤司,“虽然过了一星期,不过祝贺你三连冠成功。”雪收回了手,虽然是她个人的猜测,但那个队伍分开或许最好。 “谢谢。”他的声线没有起伏,不要说喜悦了,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而是不相关的陌生人,他只是礼貌地替对方回答一句。 “你来的刚好,我正在写去曲名,帮我想想还有哪些。”雪把纸笔推了过去。 红发男生拿起纸,松了口气般轻声笑了出来:一张a4大小白纸上,所有的字都像跳舞的青蛙般歪歪扭扭拼凑着向右下倾斜,比彩虹还弯的弧度。 第65章 “怎么了。”雪抿了抿嘴唇。 “没想到看不见给你带来这样的问题,普通的字母都写不成。” “有,那么夸张吗。” “留着等眼睛拆线后再看吧。”男生在一旁的一叠白纸中抽出一张,“我帮你誊好也行,但你现在要这些曲子有什么用。” “非常感谢。我准备拉一首打一个勾。”男生决定不再问她怎么打钩,坐正誊写起曲名,好些单词间分得很开,还好是连笔,不至于太过混乱。 “你和那女人在马路上的视频被传到了网络上。”刚准备起身的雪晃了晃身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被传到了网上?!“我也很惊讶,”他继续说道,“你开始竟然躺在那一动不动。” 雪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和我也有一定关系。”他边写下1008边说道,“那个女人是赤司家的远房亲戚,他的丈夫有求于我父亲,没想到她亲自来找我了。” “是被你的冷淡态度惹恼了吗?” “大概。在比赛前,她本身也非常不讨人喜欢,她的穿衣风格。” “原来如此,我很明白。”雪想到一身模范生般的搭配,“你不用向我道歉。”赤司的态度最容易惹恼不了解他的人,他的理性言语在某些人看来是轻视。 “你多想了,雪。” “哈哈。”雪爽朗地笑了,被双重人格影响的赤司,这很有可能是家族的遗传和他父亲共同导致的。想到这儿,雪扶着桌子站起来,慢一步步走到窗前的提琴凳坐下,拉起编号1012。 11 人通过自我定义了解自己,浪漫或是现实。 以前的我是因压抑过多导致极度理想化的存在,我为了反抗不得不服从的命令,做任何事底线范围内令固定人群不愉快的事,即使我并不想要这样做。我怀抱极度的失望与一些奇怪的人们成为口头上的挚友。 我们一起抽烟喝酒损害自己年轻的身体,在课堂上睡觉以弥补熬夜的消耗,甚至组成乐团在街边演唱。 我知道这些人都有一颗与我相同的悸动的心,它被锁链重重困住,它被逼迫着进入黑室。为了唤醒它,哪怕只能多呼吸一口理想的空气,我们做些自以为帅气而浪漫的事,将它们完美演绎。我不知道,这些行为带来更多是痛苦,给自己和亲人,而大部分行为本身,只是单纯自我意识膨胀的产物。 为了获得短暂的自由,不得不忍受更长时间的窒息。我以为自己游得飞快,实际上正在深不见底的潭水中沉沦。 但有一件事那时的我不明白,或许现在也无法了解,我是否快乐?是否从一切离经叛道中得到理想的宽慰,觉得我的生活就该如此? 唯一能确定的是强烈的情感源源不断输送到大脑,奔流在血液当中,每一个分子都在叫嚣,跳进我胸腔中的烈火,被打铸成五彩斑斓的铁块。它慢慢凝固,让我逐渐忽视一切,包括人们的情感。 直到我遇见她。 她和白有些相像,非常可爱,笑起来时会露出有两个浅小的梨涡。当时她被前男友纠缠,头发被抓着按到花园按到砖墙上。高一的我在开学第一周,也是首次来到这个秘密花园,独身一人。 “你干什么?”我省略了思考阶段,冲上前去,抓着男生的领子猛地向后拉。女生蹲在地上,男生满脸怒容地瞪着我也显然被我这意料外的打断吓着了,很少有人那么早到校。 “你好自为之。”他看着女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又匆匆瞥了我一眼,从两旁长满了杂草的花园小径逃离。 高二女生的表情几乎哭出来,声音颤抖。恩,我不知道她表露出的一切真是假,虽然如今重现那一相遇时的情景,我依旧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没事就好。”我也转身离开。一大早的好心情没了,我可没精力哄一个哭哭啼啼的人。 谁知道我被她缠上了,如今让我回想与她成为挚友的过程,真不知如何形容当初的自己,眼前被蒙了一块黑布吗?几天后,她找到我班上,紧接着每日中午都堵在我的班门口,开始我很不耐烦,后来也就习惯了。 看她的微笑,看她吃了很辣的食物后的怪表情——撅着嘴咬住下嘴唇,圆眼眯起来,淡眉向两边挑起。我会倾身捏起她的脸,或是弹她的额头,那时我想,这真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儿。现在,我想,如果再给我一次见到她的机会,我会让她后悔自己之前长了一张太过可爱的脸而显得前后差别太大。读者们别担心,我是只打讨厌的人的脸的正人君子。 过了这么久,谈起这件事情的语气可以轻松到像是没造成太大影响,伤口结疤,被裹上小麦面粉炸了好多次。 有段时间,在我即使睁开眼也还看不清世界的日日夜夜,我不断回放这一切,重新审视从开始到被背叛的所有过程。天啊,我怎么能将她隐藏住的两面都当做朋友看,我希望那没有给我的家人带去太大影响,但想想怎么可能。我把所有无人倾诉的告诉她,就差被她印成册子散发到全校,如果她做了这一步倒也罢。谣言的可怕,正如铁锤、刀剑和利箭。 理性终于进入空腹时的胃袋,美味到没朋友,这也依托于我以前经受的家庭教育,以前我也在遵守严苛规定的同时才去追求浪漫主义。 不论喜欢或讨厌一个人,不会直接说出口,永远与人保持一定距离,我本准备勉强遵守这这些规则,在与如今生身亲人离别时也一语不言,单毫发不爽地记住一切就足够了。 第66章 “我会来接你回家的,记住我们一直爱你。”父亲说,离开时没让雨看见。 人生是漂泊在大海上的船只,我们是水手,冒着被狂风骤雨卷入深海的风险,拼尽一切想要返回伊塔卡,停留在喀耳刻岛上,受到魔法攻击的时间短暂,我把希望压在心底等待,根本没想到和教授在一起后的生活会那样让人满足,让我再次成为普通的人。 为了让大家更好生活,我率先进入工作的阶段,经过两次语言环境的改变,经过完全看不懂的课本的冲击,但懂得基础文字后发现都算简单,只要认真听课完全没问题,但我不满足这些了,为了挣钱自学的一年非常值得。 而在那两个月,我想自己的步伐是否太快,目前的重点在于是要选择平凡的高中生活还是单纯将其当做进入大学的跳板, 我选择了前者,因为花与白,也为了我所能享受到的最后青春,朋友间真挚的友情。我让自己接纳闯进来的感情,不单对天真的孩子们展露笑颜,所以她们说我改变了吧。 生活平和,沿着日常应有的轨道行进,直到我在期中测验后收到一封信。 试验结束后有奖金发给前三名,虽然不多,这也是我来阳泉的原因之一,每当考试、学校活动、一学年结束后总有丰厚的奖学金给予学生们。以前从不为钱发愁的我竟然想要获取它,这是个新奇的体验。 早到学校后看见自己的名字排在最前,不是满点,化学卷上漏了好几个生成过程的催化剂,残念。花进了前二十,白是中上,让我有些在意的是后座的紫发大个子。 年纪第十的好成绩让我些许惊讶,明明上课的时候也在吃零食,听不到撕开包装袋和脆物的碎裂声反而不习惯。 一般当男生成绩好的时候父母总将它归为才能,相反女生取得好成绩,父母总说这是努力的结果,女生方面我不太清楚,但看紫原考前几天眼下的淡青色,答案不得而知。每日下午训练后晚上还要熬夜学习,想必很辛苦。 教授还没回来,据说这次的申请手续超乎意料得麻烦,不过总算留了一些时间让莱昂和我做准备。新来的孩子,尤其被教授带回来的孩子,大多受到过心理上的严重创伤,莱昂说第一次见我简直不能相信有这么冷静的小孩儿。 那日早晨,我没吃早饭就到了学校,进行长跑式一小时读书。博尔赫斯诗选太过吸引人,我坐在亭下不愿挪动半步,凭着一大杯水熬到大批学生来校时间。 到教学楼门口打开鞋柜,里面除了拖鞋还静静地躺着一张折起来的白纸。我换好拖鞋后拿起白纸,正反两面都看了看,然后打开。a4白纸折了四下,却没有翘起来,说明压得很紧,或许夹在很厚的书里。 我先看的一面无字,却有笔痕,写纸条的人下笔很重,几乎划破纸张。 翻过来,纸上只有一句话,写在正中。上面写着: 你好,雪,我是佳芸。 我快速浏览了十多遍,默读一遍,确认上面写的是中文。 血液凝固,好像冰冷针尖停留在皮肤上面的触感不断上升,与之相反的是嗡嗡作响的大脑,耳鸣,头晕,呼吸不过来。 “早上好,雪。” 我回头,心脏跳动的声音淹没了一切声音,眼前人影成了一帧帧胶片,眩晕,眩晕,一阵阵眩晕在两秒间反反复复袭来,失去意识前身体唯一感受到的地方是额头,从没有这样无力地撞在他人身上,温热隔着衬衫在到达心脏前已烟消云散。 -------------------- 第26章 第 26 章[番外] =============================== 12 “莱昂......”雪坐起身,胸口不适,脑袋还有些发晕。 “感觉如何?”“感觉怎么样?” 同时响起的声音让他一时不知该看向哪边,“还好,”她嘟哝着,看向右方,“神......” 乍一眼看去,面前白大褂男人的长相与学校教堂里的神父有七分相似,顿了两秒,雪发现二人气质不同,只他温柔探究的目光就已充分表现出与每次遇到雪总是板着脸的神父相异的性格,即使神父穿上白衣也掩盖不了,或是更会衬托他脸部线条的僵硬。是兄弟吗?雪想。 “雪同学,以后可要好好吃早餐,高中生再让家人担心可不对了。”校医若有所思地看了皱着眉头的莱昂一眼。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雪刷地红了脸,被不熟悉的人指出问题真是尴尬,“我可以回去了吗?” “可以了。”校医微笑着点了点头。 “莱昂,打扰你工作了把。”雪几乎是小跑在他身后。 “以后,”莱昂突然停下来,“在吃完早饭前不许出门。” “好。”雪别过视线,无法与之对视,生气的莱昂给人以巨大压力的原因是自己确实忽视了身体,这一点无法否认。 “学校食堂在哪里,我陪你去吃饭。” “在那边。”雪松了口气,微笑着拉过莱昂的手臂,蹦跶着朝食堂走去。还是正常的莱昂好,她心想。 雪和莱昂就像兄妹,只不过年龄差距大了一些——两人相差整整十八岁。雪刚到的时候莱昂还是年轻的小伙子——如今也不老——喜欢和雪斗嘴,说不过雪的强词夺理时就捏雪的鼻子或弹她的额头,每次雪都嗷嗷直挠莱昂。 “就像我以前养过的猫”,莱昂对此评价。 第67章 雪不知不觉就喜欢上呆在莱昂身旁安心而快乐的感觉,就像忽然有了一个哥哥,他不会像雪以前或过去的父母一样直接告诉她怎么做,而是在必要的时候给予指引,最终让她自己摸索。雪的日文就是莱昂教的,因此也可以说莱昂是在学习上给予她帮助的导师。 关于莱昂为何会从他的家乡来到秋田这一小地方,此处不予多谈因为个中缘由涉及太多:他的家庭、成长环境和最令人难以捉摸、没有定式可套的感情,若要详谈,还需补开篇章。但一些聪明的读者们恐怕已抓住了蛛丝马迹而通过这一斑窥见了全豹之身。 总之,雪对于教授的感情尊敬与感激为多,对莱昂才说的上依赖,而雪却对此一无所知,不是她不明白,只是从未细想。内省法的确可用于分析,但因主观因素过多而逐渐被心理学分析弃置一旁,并且自我分析并非雪所好。 两人来到食堂,离第三节课结束还有二十分钟,里面只有一两个学校职员。莱昂帮她到窗口买食物,自助餐盘已被清洗,正等待之后的午餐食物落入。雪砖头看向落地窗外,脸色不怎么好,在注射了营养剂后略显红润,但想起早上柜中的纸条,好心情顿时减去一半,或许更多,四分之三。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无需过多解释,那年是万物复始的柏拉图年,只要实力够强,这种事情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着佳芸——想起这名字她只觉心痛,愤怒与恨意不过是加料罢了——的程度来看,损耗也不会大到哪儿去,虽说没有申报属于非法,但重生在异世界相关部门根本拿你没办法,由于有关政策出台备受阻挠之事也非一两天了,回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她不能理解的是那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什么,那么出神?”莱昂端来的盘中有三明治、连壳鸡蛋、一小碗粥和纯牛奶。 “没啊,好像塌掉了古文、数学和音乐课。”纸条去哪儿?雪突然想到,莱昂或许不会问她,但肯定会想办法弄清楚上面说了什么。到时候怎么解释......雪喝着粥看了莱昂一眼,从脸上什么都看不出......“对了,是你送我到校医室的吗?” “不是。看来你还没恢复。”莱昂说道,“你的班主任打电话到家里,我就赶过来了。送你去的是一个非常清秀的黑发男生和一个高个紫发男生,两米以上肯定有。我说你醒来后会再和他们道谢,应该是认识?”莱昂盯着雪。 “恩,可能篮球部结束训练后......哦我想起来了,我是和紫发的那个打招呼的时候昏过去的。” “篮球部?怪不得那么高。同班吗?” “紫发的是,叫紫原敦。黑发的叫冰室辰也,高一级,从美国转校来,在我们学校也算是名人吧,据说很多女生给他写情书。” “看上去的确是会受欢迎的类型。你对他感觉怎样?” “哈?”莱昂的问题真是出乎意料,“还好吧,也没怎么接触,可能因为在美国长大的原因,个人主义有些明显,不过这也是听另一个人的评价。” “雪有没有想要恋爱?”雪噗嗤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莱昂捏着她的鼻子轻轻一拉。 “很痛!”雪扭着头怒道,用没拿勺子的手打向莱昂的手臂。 “恩恩,还是以前的样子。” 看着莱昂回味般得意的笑容,雪快速撕开外边的包装袋——她十分不擅长撕食品袋,每次都扭成一团或呈从中裂开的峡谷状——大口咬下三分之一的三明治。这种行为太可恶了!不过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莫不是......看起来不像,自己苦恼也没用,雪把疑惑抛到一边。 吃完早餐刚好下课,雪咬着习惯正犹豫要不要答应莱昂今天回家休息,就见莱昂眼神示意她:“快去和同学道谢。” 雪回头看到紫原巨大的身躯挡在小卖部靠门的窗口前,后来的同学都自动站到其他窗口仰望他,也不乏朝这边看来的人,毕竟现在还在吃早餐的人少之又少而莱昂又有一头浅色的金发和与大和民族不挨边的立体五官。 “那我先去了......还是不回了吧,我东西都在教室。” “行,去吧。”莱昂点头,“注意身体,难受就回家。” 紫原当场撕开包装袋,手法利落,一旁有人打招呼,低头看去,是早晨昏倒在鞋柜处的前座。 那时候自己吓了一跳,还是室仔在旁边提醒把她送去校医室,又让人去找老师,还顺便捡起她本攥在手中的字条,说是拿去给刘伟看。能让一贯没情绪的雪表情僵硬到那种程度甚至昏倒的,紫原想了想,难道是告知她某门功课被判不合格的字条吗? 这个前座,给大部分人的感觉大概是清高吧:只在自己的圈子里,少言,对周遭的大多人事漠不关心,比如班上男生曾在下课期间找她问一道题,她第一句话却是“这道题非常简单。”紫原不知道这是不考虑他人情绪的木讷过于自信的表现,雪随后刷刷几笔写完步骤,“不懂再来问。”男生没再问过她题目。 “不过学习好一点,装模作样,有什么了不起的。”紫原偶然听见有女生议论。 不喜欢雪的人与喜欢她的人大概各占一半,不是紫原特地关注,而是总有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到他耳边。男生在一起聊天时雪的名字会突然蹦出来,首先是她大大超过女生平均值、五分之三男生的身高,其次是他被男生们形容为“御姐”的性格(关于这点紫原认为完全是他们想象力过于丰富的产物),再者就是她的长相。相较前两者,雪的长相只能排在第三。 第68章 此刻,雪笑着对他表示感谢,并说明天会带谢礼来,问紫原对甜食感觉如何。或许是平常雪的表情比较单一,在她笑起来的时候,紫原也承认,意外地好看。 她灰色眼睛中散射出其他色彩,就像第一缕阳光透过教堂中镶嵌的马赛克玻璃。雪鲜少露出的自然微笑并不因大部分时间单弯起嘴角的礼仪性笑容而显得做作,认识她的人都会认为前者更适合她,一个表露出其天真一面的女孩,而不是身为人类由其身份和存在而必须展露的表情。 她的发质细软,长度比紫原的还短一些,在跑动的时候——她之前请假过一周,回来后就开始上体育课——会被风一根不落地吹到耳后,露出的侧脸在偶尔升起的晨雾中显出优雅连贯的线条,略微上收的下眼睑在不经意间扫过他人脸庞时会带有足以令人一瞬间怦然心动的感觉——恐惧或欣喜。 面对多次同样的视线,紫原已了解到这单纯是她长相的原因,正如大多数人对自己的第一印象是高,二者区别只在于某一部分和整体印象留下的概念。 两人走回教室的途中,雪大致了解到上午的课程内容,落了古文的背景讲解有些可惜,她不指望向紫原借笔记,条纹线上的零食碎屑可能比字还多。想到最后一节外教请假而改成自习的英文会话课,雪认为自己在食堂里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和紫原在众目睽睽下走进教室,花一瞬露出惊讶的表情,又意味深长地对坐回位置的雪笑道,“你昏倒的还真是时候。” 当即雪就有不好的预感,花让她看抽屉,一封给她的信端端正正地躺到了雪的双手中。上面的外国邮票和英文邮戳都不如右下角的寄件人名字扎眼:yuu satou 12 雪有一种感觉,通常出现在清晨或黄昏,当她停好自行车,翻开一页书,瞥见夕阳的光线或是抬头看到波光粼粼的河流时,时间的流逝会像帧片一样从心上拉过,而后已经与她挥手告别的时光会像是被蒙上薄膜,只有令人怀念感觉残存心头。 这天清晨,雪推开室内篮球场的门,天色虽亮她却还是被内里的灯光晃到了眼睛。球击打地面的实声和叫喊声将她拉入另一个世界,夏季带着干草味道的风让她的手臂起了鸡皮疙瘩。最先注意到她的是刘,他在喝水时看见露出半张脸扫视内里的月,走到门前和她打招呼,之后叫来紫原。 凡是零食紫原都能毫无负担地收下,给冰室的谢礼则是不倒翁。雪看着露出孩子般笑容的紫原,也被感染,露齿一笑。 她离开体育馆,迈着轻快些的步子走向教学楼,抹了乳白色的阳光无法使她多些正面的情绪,大脑被清空般没有重量。雪走到走廊,墨绿色树木在窗下微微摇动,那颜色随着摇摆暴露或躲避阳光,忽明忽暗。 生活的单调从日常的裂缝中喷涌而上,雪感到似乎自己与周围没有丝毫联系,只是作为一名旁观者,踽踽独行,篮球馆中的灯光熄灭。她看了看手表,走回教室,拿起包到车库,离开学校。 莱昂只问雪有没有身体不舒服,得到否认的回答后坐到沙发上,打电话帮她请假。雪拒绝再次进食。两个孩子迷迷糊糊地吃着早餐,见到雪十分开心地拉着她的手晃动。雪一直带着微笑,送他们上校车后独自走在路上。 比起她以前去过的城市,比起东京,比起奈良,秋田可谓名副其实的乡下地方,她却停留在这个地方,生活平静到无法想象,目前作为渺小人类之一的她无法利用特殊的能力改变什么。这是不幸亦或幸运?雪一直认为是后者,可时间留下的痕迹无法抹去。 她裹着毛皮大衣从寒冷的地方奔来,换上即膝的春装,心始终难以融化。 昨天的信让她心神不定,不想再看到那人,不想再待在这里,此刻所有的情绪都是过去的沉淀的黑色结晶,有人拿起钥匙,顺利地插入某一个没有编码的位置,轻轻一扭。 “咔啦。” 雪猛地回头,原来是一位中年妇女的自行车发出的声音,表情放松下来、 “需要帮助吗?”她走上前去。 那年春天,她走入初中,有人对她说他们之间的相遇定是命运使然,俗称一见钟情。 雪对此嗤之以鼻,她对待陌生人的态度隐藏在似笑非笑的双眼后,以冷漠与高傲的姿态打量着面前这个比她矮了半个头的男孩儿:他的脸庞尚显稚嫩,褐色的圆眼笑起来时微眯,双手因紧张而呈握拳样。 听完这给人玩笑印象更强的告白后,雪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但我并没有谈的打算,男孩听后沉思片刻,回道:“那么当我成为更厉害的人时,你再考虑。” 雪愣了愣,说道:“那就是那时候的事情了。” 男孩的父母说比起其他孩子他更加贪玩,但雪坐在教室后排的位置,总能看到靠近讲台的他在认真听课。两年晃过,他的脸庞有了些许线条,鼻梁架上了他从未想过会带上的黑框眼镜,度数算低,还有他的圆眼,越来越像他的母亲,细长而温柔,唯一没变的是他总在注意雪,而这种喜欢在他心中成为了爱。 他靠着优异的成绩及家庭关系进入美国的私立中学,临走前,他又一次向雪告白,雪摇摇头,然后他说“我会成为更厉害的人。” 他的青梅竹马从机场回来后找到雪,把雪从睡眠中摇醒,使天台充满了混杂着怨念与愤怒的空气。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无非是些指责与质问的话,雪默不作声,冷冷扔下一句“告白没成功,与我无关”,成功射中靶心。从此,走上被找茬之路。 第69章 对方过分到开始在学校散布关于雪的家庭的流言时,雪终于无法忍受,冲到隔壁班,当着众人抓着女孩的领子,按到墙上:“告白没成功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吧!我说过我没有谈恋爱的时间了!竟然还跟踪我到家里,如果你继续下去,我就要报警了!” 女孩再也不敢接近雪。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那些字句同手指拨动着的链条般发出刺耳的声音,使雪几乎因阳光的照射而流泪。她保持住微笑与妇人告别,对方丝毫没有怀疑她是个旅行者。 雪颤抖着站在原地,眼前景色泛起薄雾,她明白自己在恐惧什么。她最害怕的是努力的人,比如她以前的父母;最钦佩的人是努力的人,比如赤司;最不愿与之接近的是努力的人,比如佐藤悠。 “你爱的已经不是我,而是努力的自己,只不过还无法看清这一点。我是你努力的最初原因,却不是现在所需要的。”雪只能这样对他说了。 她不知道如何对待一个执着的人,因她散漫,又对大部分事情无所谓的性格依旧以基底的方式存在,现在的她和以前不同,但这种不同是建立在新环境之上,以一种凝固的方式使她的思想停留在某一处,而当能够带来巨大冲击的因素来临时,表层必然受到破坏,内里的流动物质显现也是可想而知的。 雪叹了口气,这时候的自己好像回到了以前,家庭出现破裂时的溺水状态,不一样的事,已经懂得调整。教授今晚到家,这真是一件令人从信件中解脱的事情,又是一对可爱的兄妹的到来。 13 “我想你,无比想念。在一个人的深夜,孤独是我唯一的伙伴,而你,总能打破周遭的寂静,向我狂奔而来。我察觉到你的脚步声,看到你的笑脸(是你几乎不展露于人前的那种笑容,我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因此无法忘怀,但我也爱,爱你平常的样子),听见你的声音,所有有关于你的一切都使我快乐,给予我力量,也促使我走出身在他乡的阴霾。 随着我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我也发现自己与你的距离越来越远,我们几乎失去了联系,我只能通过白知道你的消息。当我听说你因未知的原因休学一年后恨不得乘最快的班机回去,质问你为什么,可是我不能。我需要成为更强大的人。 你还记得我问过你为什么要待在秋田吗?你敷衍地回答说秋田是个平静的地方,你所不了解的是对你的每一个表情都琢磨透了的我清楚地知道你在隐瞒一些事情。 我尊重你的一切,自由、想法。即使屡次遭到你冷淡的拒绝,我也绝对不会放弃。你说过大学一定会去m大,我也会考上那里。 我回来准备材料的同时会待在阳泉,如果你见到如今的我一定会改变你原先的想法。 雪,我可以给你你所必须的水,也能给你土地。你不会因缺少土地而溺水,不会遇到为了获得土地而放弃水的情况。我能够保护你,和你所珍惜的一切。 ………… ………… 我很快回来。” 一本厚重的题集摊开在桌面,雪奋笔疾书。为了逃避佐藤悠的感情,她必须使自己强大,让他感觉到遥不可及。虽然这种强大无法在朝夕间完成,也还有四个月时间。 最先明白雪休假原因的是白和花,最疑惑的则是紫原,早上自己见到的难道是幽灵吗?他撕开一个包装袋,黑糖甜而不腻的幽沉稳味道在舌尖散开,温和地流淌在味蕾周围。 午后雪正在睡觉,轻微的脚步声猛然将她惊醒,好像深夜中突然听见雨声,意识总是蛮半拍,在雪睁开眼睛时,两个孩子站在她的床边。 男孩站得稍后,黑色的大眼睛下有睡眠或者运动不足造成的浅红色阴影,他没有见到生人的胆怯模样,而是大大方方地盯着还处于迷糊中的雪;女孩扎着马尾,尖脸,没有太多表情,眼神显得空洞许多,是痛苦与疲惫留下的印记,雪曾见到过这样的表情,但出现在一个孩子脸上实在不太合适;两人穿着同款深绿色的衬衫,长相也有类似之处。 几点了?雪抬头看向墙上的钟,竟然已经四点。 “呀,你们好,我是雪。” “铃木美和子和休。”女孩似乎预见了这场对话,并为此演练了许多遍般不假思索地说。 “为什么走进我的房间呢?你们是不是在找什么?” “……” “喜欢这只熊吗?”雪指了指床脚的巨大棕熊,“这是一只魔法熊,它最喜欢和孩子一起玩了,把它带下楼好吗,它想和你们在一起。” 两人相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朝墙壁方向点了点头,两人齐心协力推着熊离开,女孩临了看了雪一眼,雪抬手摇摆,堆起微笑。 被人打扰了睡眠的感觉真的不好,烦躁感蹭蹭上蹿,但又突然想到教授大概在楼下,于是迅速穿好衣服,奔至客厅。 日常生活的从劝服两个孩子睡觉开始,他们喜欢熬夜,不开灯只是坐在客厅里。教授说这是后遗症,是经历过恐惧后做出的改变,也是没有逃避的表现,但他们无意识中将自己逼迫得太紧,睁着眼睛对他们来说就是活着,是希望。 美和子的话比休多,偶尔会和玲交流,休几乎不说话,总是默默地坐在大熊旁边,凝视着周围一切,追随他美和子的身影,过了好久,雪才知道原来休是哥哥,美和子才是妹妹。仿佛角色倒置的两个孩子,雪并没有花那么多时间在他们身上,她被“惊喜”弄得措手不及。 第70章 14 “雪。” 那时她走到亭中刚坐下没多久。 身体就像一台巨大的冷却机,瞬间吸收了所有的热量,无论是自身还是周围都蒙上了寒霜般,而被吸走的热量转化成了极小的粒子,消失在空气黑洞中。眼前由于时间带来有些陌生感的脸庞和有些沙哑的熟悉嗓音让她不自觉地后靠,她知道这个人是谁,同时也懂得了他所说的“我的改变”是指什么。 雪放下书本,站起身,指腹缓慢地划过光滑的书面,似乎是为了求得最后一丝安慰。 “好久不见,佐藤君。” 对方一瞬间的失落表情被她尽收眼底,心柔软了却迅速被覆上更加寒冷的外壳。 “好久不见,雪。”他俯下身,雪没有反应过来,额上被轻轻地印了一下。她闭上眼,一拳砸向佐藤的腹部,对方没有闪躲。 “这在美利坚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他揉着肚子说道,“不过我很开心,好久不见了,雪。” 他真的不一样了,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不再戴眼镜,略细的褐眼弯成弦月;西瓜头剃成了利落的短发;足够阳光的笑,足够帅气的脸,可是雪心底只有不安。第一面就是如此,这之后不知还要发生什么事。 14 岁月是美好而残酷的,它让人看见过去、现在与未来的自己站在梦想停留的地方,但也让人看见自己的衰老,看见无法挽回的一切。 有时候我觉得时间残忍,明明我活了将近四十年,依旧保留着年轻的样子,而我的心膨胀着叫嚣着几乎撑破精神,有时我觉得如此幸运,我还会害怕,还有一个人的喜怒哀乐,每当这时又会有一股悲凉席卷而来,仿佛中药余味残留在舌尖口腔喉中,只能让它慢慢消却。 从未想过要吃糖果,因生命本该如此,若强行破坏多次,副作用便会接踵而来,这是以前的教训,于是我起身,说道,“好久不见,佐藤君。” 他愣了愣,失望从眼神中一闪而过,我让自己装作不在意,只有用冷漠才能稳住自己,他何时也有了压迫力,不过我自己想太多。 “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雪。”他连说两遍,令我措不及防地凑上前。 我毫不犹豫地一拳抡去,收了力,比想象中硬的腹部。 “好痛。” 他笑了,完全不在意的表情,第一次见到的表情。 他隔了一段距离坐下,也不再说话,拿了一本书开始读。雪开始还有些在意,但寂静地只能听到书页声的环境逐渐让她投入进书本中。主人公踏上宽广的草原的那一刻耳边响起宏大的交响乐,弥漫的草绿色流入他沉郁已久的心,从前给自己筑的墙瞬间坍塌,意识到自身眼界的狭隘,既无奈又喜悦。 他展开双臂,迈开步子奔跑起来,“啊——”,他大口呼吸着自然酿造的新鲜空气,身心仿佛经过洗涤焕然一新……早晨刮起的凉风让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顿觉温热,猛地抬头望向一旁,黑色风衣已披在身上,气息陌生。 “……”她愣了愣,“没事,只是有些冷了。”顺势离开类似桎梏的手臂,站起身,“差不多要回教室了,再见。”她背起单肩包,一手拿书一手拿着水杯,朝佐藤微微点头致意。 “再见。”他并未追上来,而是将大衣放在一旁,拿起书,雪扫了一眼,书脊和封面都被遮住了。 转学生的到来惊起圈圈波澜,雪即使不在意也会注意到各种谣言的传起,令人庆幸的是她并未作为角色之一参与其中。 主角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白把这事当做笑话在午餐时间讲给两人听,花作呕吐状后一口吃完了奶油蛋糕, “怎么办,我爸说我变胖了。” 雪噗嗤笑出声,便停不下来。 下课时有人站在门口已是预想中,雪装作没看见拉着花往前走,对方毫不拾趣地跟来, “我要去参加社团活动。” “白和我说你什么都没参加。” “她何时和你说的?我参加了。” “是吗,什么部?” “篮球部。” 紫原从眼前飘过,视线扫了扫雪这边,一头散乱的头发随着他微微偏头的动作向一边滑落。 “我可以去参观。” “可以。” 花在体育馆门口和雪分手,深深地看了她和佐藤一眼,虽然她在中午承认佐藤悠越来越帅甚至超过他哥但对于他抱有一定的不喜是肯定的。雪点了点头,走向室内篮球场。 在门口就能听到队员们大叫的声音,推开门时并没有被注意到,于是加快脚步走向休息区处。小雅子拿着竹刀单手插腰站在座位前,正凝视着比赛,白队是冰室和紫原,紫队是刘和一个大个子。不过紫原看起来不怎么乐意这样的练习,雪走近时他正提高声音对理子说:“小雅子,可以休息一下吗?我的薯片要软掉了。” “不行!”得到斩钉截铁的回答顺带竹刀的敲地声,“ih就在眼前,不可以放松!还有,叫我教练!” “……麻烦,赤仔让我这次不用去的说。” 雪从篮驾后跑绕过去,本来不怎么显眼,偏偏旁边的人大叫一句“冰室辰也?!” 她在惊讶之余吐槽:地球难道真的这么小?想完自己都止不住冷笑,这又是什么情况,不会要发生什么麻烦的事情吧。 15 “……为什么是我?” 第71章 “你喜欢篮球而且对小孩子有耐心,这两点都足够了。”小雅子说道,“这家伙是个怕麻烦的人,冰室那天有事,其他人也不太适合,所以就麻烦你了,雪同学。这个要记入学末考评中。” “有工资吗?” “没有。”小雅子挑了挑眉,似乎不太满意雪的态度。“本来就是内部的机会,你放弃的话非常可惜。” “我答应你,不过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荒木老师。”小雅子再次挑了挑眉。 居住在洛杉矶的两个日本人为了一盒酸黄瓜认识,后被冰室带着去打过几场街头篮球。就这么简单,不过佐藤悠和冰室辰也已经一年没有见过了,在推上联系也不多。 “之前是有听说过你哥在秋田,不过没想到是阳泉。” “阳泉是篮球名校,你这个篮球疯子会来也正常。” 就连雪都稍稍吃惊冰室被说疯子,不如说是佐藤这么直接地指出来令人惊讶,冰室和他的关系有这么好?她想冰室并不喜欢被这样说,于是冰室那来不及捕捉便消失的沉默在她看来如此漫长,长到被小雅子打断。 “佐藤同学,你毕竟是短期的转校生,阳泉作为篮球名校并不想被外人参观训练。” “这所学校的保守程度真是出乎我意料,或者说是老师您的保守程度……”佐藤以身高优势扫视小雅子全身,然后肩上猝不及防被重击。 “总之,请你出去。”小雅子以击打姿势转至正立。 雪已默默地移至小雅子身旁。佐藤与小雅子对视良久,“我要加入篮球部。” “虽然你有身高但运动细胞的确稍弱,需要严格的练习,做好心理准备哦。”说话的是冰室,他正微笑着看着佐藤,但却让人感到一阵凉意。 “不,我拒绝你的入部申请。”小雅子说着拍了拍手,“快继续训练,不然我宰了你们。” 16 “我和雪?” “是的,这是惩罚。。” “哈?”两人同时发声。 “刚才你说是学校要求部内进行的志愿活动。” “这家伙说不参加ih,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他了。” “多说了好麻烦,我拒绝。” “等等,”雪朝紫原招了招手,“可不可以弯下腰听我说?”紫原凝视她三秒,弯腰。雪的手做环状遮挡住小雅子想观察她口型的视线。大约十五秒后紫原站起身, “虽然很麻烦,不过我还是勉为其难地去吧,反正那天没事。” 小雅子吃惊的表情令人印象深刻,好像糖果猝不及防滑落食管,卡在中间,氧气只能通过窄小的缝隙流通。双眉从内向外挑起,眼睛睁大又立刻眯起,咬咬嘴唇,下颚略抬。 “就这么定了。” 她一直坐到训练结束才跟着一大群人离开场地和篮球队队长与一个橘发小个子聊了几句后就被刘打断,用中文说起北方的风俗,紫原一个人匆匆先离开,似乎是去便利店买新出的周刊少年jump,冰室也先行离开。 雪忽然意识到每每社团活动结束都近黄昏,那人没有在这温暖橙色光芒下出现实在令人庆幸。雪回到家中,教授在看新闻、莱昂在准备晚餐、四个孩子坐在一起,见她回来都开心地与她打招呼,休也是,慢慢地说了一句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雪无比安心。 17 她像雕塑般坐在窗前的三角椅上,阳光从敞开的落地窗中穿过,人影,家中的摆设,就连空气中的灰尘也无所遁形。寂静或是孤独带来令人心生悲凉的气息,她好像停滞在某一刹那,右手抓住那刹那的尾巴略抬、轻拉,啁喳之声不加掩饰,从这样的随性中无法读出十几年的练习与曾被人称作天赋的努力,如同不解音律各种复杂的初学者,或是完全的外行人,单凭手臂机械式操作着,曲子零散地不成样子。但又有谁能说它的每一个音符不充满着悲伤呢? 又有谁不能说? 雪在六月的清晨,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抱有无法抑制住的消极态度。 “不要再拉了……”莱昂在雪拉到第一首末时忍不住走出房间,“便当做好了?” “在准备中。”雪回头时阴郁的样子让莱昂都无法说出鼓励的话。 “接受现实,肯定没你想象地那么糟糕。不能消极对待生活。” “不是我消极,是我认为对方会消极啊!”雪靠在琴头。 想到昨天放学时紫原一脸毫不掩盖的不情愿和认为麻烦的表情她就不爽,明明被拖上的是她。 “‘便当就拜托你了,我这里不方便做’,竟然还这样说!啊啊啊,为什么都这么麻烦。摸着我日渐消瘦的脸,我自己都觉得心疼!” 今天的雪画风不大对,但莱昂依旧捕捉到了重点,“你瘦了多少。” “五斤。”雪已半个人靠在琴上,一手抱琴,用要把整只手臂甩出去的力量伸出另一只手,“短短半个月我就瘦了五斤!五斤啊!离一百越来越接近了。” 今天的雪的确和平常不是同一个画风。 “忙完这两个星期我的事会少一些,”莱昂揉了揉雪的头,“再坚持一下。今晚吃你喜欢的中餐。” 雪勉强让自己恢复精神,不能让莱昂太担心了,不过中餐……她想起自己正在准备便当这件事了。 17 ……她睡着了,趴在矮桌旁,手枕在头下。外头温暖落入里边,正覆在她身上。紫原敦从篮球场走进来,想问她什么时候走,在弯腰进房间后噤声。他坐在桌子另一旁,随手拿起放在地上的杂志。 第72章 \"唔嗯,最新一期是明天吧。\"翻了几页,抬头看着她的睡脸,\"毫无防备啊……要睡到什么时候。\" \"那就走吧。\" \"啊,你醒了。\" \"没睡着。\"她的声音很轻,带着隐藏着的疲惫,\"和小孩玩太耗体力了。\"维持着原姿势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阳光落入其中,能清晰地看清略带彩色的虹膜,光将她的半边隐去又霎时抛入黑暗中,留下余温。 紫原眼睛微眯,站起身,头几乎挨到天花板。 \"是啊……\"紫原说道,\"去吃甜点补充体力如何。\"她昂头,笑了笑。 两人走在小路上,紫原迈出的脚步稍大,雪走得比平时快些。两方都是沉默不语,直到从公园中穿过,一群孩子打闹着。 \"雪喜欢小孩?\" \"是的,虽然很累……大概是责任感的驱使。\" \"唉——责任感?我家啊,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但我觉得小孩子很烦。\" \"但是他们很喜欢紫君不是么。他们仅仅认为紫君高大,不会察觉到你的不耐心。\" \"所以才烦。雪有很多兄弟姐妹?\" \"……并不是,\"雪说道,\"只有一个弟弟。虽然我们很少见面,但一直会想着彼此吧。\" 紫原敦喜欢和好看的人待在一起,这一点连他自己都并未意识到。或许有些颜控,他会格外注意他人的相貌与表情。 比如赤外生气的时候眼睛的瞳孔会变细长,嘴边的弧度比平日里拉大;室仔开心的时候眼里会发光,难得露齿一笑;雪在谈起弟弟时脸上笑容过于真挚到失真,下眼睑绷得有些紧,嘴角拉开长度柔和却不自然,同人们所见过的浪漫主义肖像画一般,那是被创作者糊化过度造成的不真实的表情,但又的确是在一种\"有所隐瞒,不想再谈论同一话题\"的想法下显露的。 \"紫君喜欢漫画?\" \"会看《jump》。\" 并没有太多共同话题,于是在快穿过公园的时候紫原再次提起赤司性格改变的问题,对此他略有察觉却不能确定。雪剑走偏锋,说到他和赤司的一对一,天帝之眼(她戏谑地用抑扬顿挫的韵调说出)。 这时电话铃响起,雪从口袋里拿出来,没想到手冷到僵硬,\"啪\"地掉落在地上,屏幕朝下,顿时就没了声响。 两个人都愣了一瞬,雪不急不缓地蹲下身,将手机转过来。 \"碎成这样还挺好看的。\" 雪将屏幕转向紫原,手指却又松了,再一次摔在地上,这会捡起来时右下角的屏幕碎了大半,从边框至内由细碎的裂纹到单条深痕。她的手指在裂纹上滑动着, \"我果然不适合用手机吧。\" \"刚才的电话……\" \"啊,差点儿忘记了。\"雪翻到未接来电,\"应该没事,我晚点儿再回吧。\" 电话的拨打者是许久不见的经纪人,眼伤后的联系少了许久,大概是知道自己快好了预约工作, \"还有多久到呢?\"她把手机放回口袋,稍稍有些心疼。 18 新开的甜点店没有让人失望,她点了今日推荐的杏仁蛋白甜饼、草莓海绵蛋糕、豆腐芝士蛋糕冰淇淋和芒果布丁,紫原则是和巧克力相关甜点都要了一份,\"小心身体里糖分过多。\"看着面前满满的甜食和正以二分之一速度仔细品尝的紫原,雪笑着说。 紫原喝了一口热巧克力,咬着勺子晃了晃,\"没事。\"说完又扫了一眼雪,\"你,\"雪发出疑问词,看着紫原用手指擦过左边的嘴角,放在舌头上舔了舔,\"沾到了奶油。\" 雪感受到从耳后传来的热度,拿出手帕擦了擦,\"还有吗?\" 紫原摇了摇头,\"我也想做一个甜点师啊~想吃什么自己做就好了,每天都能吃到各种不同的味道。\" \"听上去很不错,那样的话就开一个自己的店铺如何,既能赚钱又能每日品尝,设备也更专业化。\" \"唔嗯,好主意。\" \"那么,开在东京?\" \"唉?东京……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很麻烦。\" \"海外怎样?巴黎。\" \"听上去不错,\" \"如果以后你开了店我一定会每日光临的,紫君做的甜品绝对美味。\" \"到时候给你一个折扣噢。\" \"啊,就这么说定了。\" 沉浸在幻想中也会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腾腾的红茶,手脚逐渐暖和了,店中的暖空气氤氲,她的困意越来越浓,但已经错过了午休的时间,这里也并不是合适的地点。 紫原边品尝边评论,雪偶尔说几句。她单手撑着下巴朝窗外看去,行走的人群,流动的车辆和各色静止不动的招牌在此刻都成了催眠对象。 \"我就睡一会儿……\"她嘟哝着,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有人在轻声说出她的名字。 \"雪,雪,醒醒,已经到回家的时间了。\" 睁开眼睛,好不容易爬起来,她感到身体有些僵硬。 \"几点了?\"窗外已然黄昏,\"竟然睡了这么久——征?\" 赤司征十郎正坐在她的对面位置,取代了紫原,红发少年笼罩在橙黄与墨黑交错下没什么表情的面庞让她猛然想起弟弟小时候充满生气的样子,她喜欢揉他圆圆的脸蛋,他总是嘟起嘴,以示满不情愿,\"因为你是我姐姐才让你捏的\",他强调着这一点,一次又一次,那情景仿佛一面巨大的钟,在脑中回响,久久不散。 第73章 好一会儿,雪才出声,声音极缓又突然加快,\"日本真小——不,你怎么会在秋田?从京都来这边要多少时间?\" \"我从东京来的,四小时左右。\" \"啊,紫君呢?\" \"紫原先走了。没想到你竟然能在这里睡着。\" \"和小孩子闹了一早上,太累了。\" \"是么,走吧。你知道阳泉今天参加县里的预选赛吗。\" \"……我不知道。难道你是为了这件事来?\" \"并不是。你还记得明天什么日子?\" \"明天?今天是6月8日,明天——\"雪几乎呆在原地。 \"没事,我和里昂已经计划好了,他说你最近状态不大好。\"果然,连这件事都忘了,还真的不在状态,\"发生了什么?\" \"……\"雪叹了口气,\"佐藤悠回来了,在阳泉,好麻烦。\"她依旧不愿说出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赤司沉默了一会儿,\"我看你最好尽早让他死心。\"他突然弯了弯嘴角,\"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的。\" 他说最后一句时声音压低,似乎在喃喃自语,周身围绕着思考带来的肃穆气氛,征就是如此,给人安心感,雪莫名地感到轻松很多。 -------------------- 第27章 第 27 章[番外] =============================== 19 晚上的生日宴会变成了一次狂欢,四个孩子在客厅里滚成一团,看着美和子与玲和彻闹着,休嘟囔了一句别太兴奋后坐在一旁继续读书,认识的字不多但依旧每天在读书的休仿佛又刚到这儿来时的雪的影子。 或许是生日这一词语的固定定义让雪想起了她和雨在一起过的几个生日。今天真是奇怪,老是想起之前的事情。 "雪和紫原的关系似乎不错。" "我们是前后座,况且紫君很可爱。"赤司对雪的评价不置可否,用可爱形容异性是雪常做的一件事情,他清楚地记得初次见面时雪也这样说过他,一双滚圆的眼睛闪着光,现在却变细了许多,和她的家人并不大相像。 赤司沉默着看着雪,直到她的声音逐渐小去直至消失。 "他现在无法和我认真打了。"表情并没有变化,雪主观添加了一丝惆怅上去,赤司或许希望有人可以打败他,这是一种矛盾的心理很难得到调和。 "基因突变太可怕了。"雪感叹,旋即起身,背后冰火交加。 由于明日要上课赤司准备乘飞机回京都,莱昂开车去机场,教授也去,雪留在家中照顾孩子们。 车子远去,雪站在原地良久,一阵凉风吹过,她从无意识中回过神,似是突然感觉到四个孩子的存在,童声让她头疼,今天在福利院里的义务服务实在辛苦,教授当初是怎样在已有十个孩子的情况下收养自己的呢? 为什么几年过去了依旧没有雨的音讯。脑子里纷乱一团,还好礼物在一个月前就准备好了,想睡觉,佳芸的纸条不见了,她在哪里相像做什么,便当盒扔掉了吗,休看的是什么书,她说过什么让雨哭了,他们现在还好吗,自己……是被抛弃了吗……也是应该的,这是对过去的…… 19 "起——床——了——" 脑中宛若铜锣敲响,反在巨大的声响结束后进入到更深层次的睡眠中,雪揉揉眼睛,清晨的光线昏暗,窗帘又拉着几乎一片黑暗,她勉强凭着剪影看出是彻站在他的床前。 "你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雪虽气恼却没力气多说,脑袋还是一片混沌。 "今天幼儿园放假。" "其他三个人呢?" "都在睡。" "为什么独独跑来叫醒我啦?" "因为——"彻跪在雪的桌子上拉开窗帘,"看——"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生日快乐,雪姐姐!" 雪微愣,彻大概最近几日每天都起得很早,只为第一个告诉雪今年初雪的到来。她来到这儿时不想过生日便说忘记了,但莱昂把每年第一场冬雪来临之日当作她的生日。 "谢谢,彻。"雪微笑,扫了一眼挂钟,似乎是六点三十。 起床的只有她和彻,男孩在客厅蹦跳着说要帮忙准备早餐,被雪婉拒,让他再去睡会儿,他挣扎着不想去,却在沙发上睡着了。雪帮他盖上毯子,自己打了一个哈欠,昨日学校里混乱的场面,特别是女孩们的尖叫声到现在还在耳边回响,她好像有些玩过头。 半个小时后早餐准备好了也没一个人起床,想想今日是雪天,孩子们不用上学,莱昂和教授的工作时间也比较自由,雪准备到了学校再打电话叫他们起床。推开门,外面几乎一片漆黑,只有路灯微微发亮。 秋田人冬日里倾向于呆在家中,况且今天又是周末,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许多人连家门口的积雪都没铲除,看今日的亮度或许大家都要睡到正午了。雪撑着伞在路上走着,发觉已经习惯踩在软软的雪堆里,小时候在露西亚第一次在雪天跑出家门时可着实吓了一跳,要不是回头看见熟悉的房屋和人,她大概会以为又到了另一个世界。 虽然耐寒度高,雪还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眼睛暴露在外边,可惜无法申请冬天穿私服,否则她肯定要用长裤换短裙——她在短裙外套了一条长裤,等到了教室再脱下来。她猜想会在人流涌动的七点三十分到达校门口,可是走在路上的学生却只有她一人。校园的大门紧闭,只开了一扇小门,昨日万圣节狂欢落下的课是要今日补上的,她不可能记错。 第74章 皱了皱眉,雪拿出电话准备先叫莱昂他们起床,却在打开翻盖后发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六点五十......如果房间里的钟因为没电池而停在六点半的话,也就是说她六点左右就起床了。雪沉默地站在禁闭的大门外,被彻大声叫醒加上睡眠的缺乏让她甚至不想再思考。 伸手向下拉帽边,又把围巾上拉,她通过小门走进学校,得快找一个暖和的地方再睡一节课的时间。 保健室的门紧闭,雪走向教堂,同样情况,转战食堂,竟然还没开暖气。她不得已回只能趴着睡的教室,推开木门,竟然有人比她早到。因为空调早来了的原因,她不用等待回温,教室里的温度已经高过室外十多度。 ……可是这人为什么趴在她的座位上睡觉? 他穿着阳泉校服,压着脸,背弓起,深褐色头发乱糟糟的,身体随着呼吸频率缓慢起伏,在这个时间点,这样好像覆盖了一层雾气的光线中显得有些诡异。雪把外套、长裤、帽子和围巾挂在教室后的衣架上,又站回二组最后盯着他的背,犹豫了好久才在他后面的位置坐下,趴在桌上。她太困了,即刻入眠。 说话声游进她的脑海。 “雪,雪,雪......”这是在叫谁? “嘶——”包装袋?谁在吃零食? 有人在她的头上揉来揉去,“别动!”她充满嘟哝着,带着怒容抬头,“雨?”在雪反应到自己所吐出的字之前身体已自动动起来,对方直起半弯的身体比雪高了差不多一个头,雪踮脚双手圈住他的脖子,“雨?” 她闭着眼睛,听见对方慢慢说,“姐姐。”他伸出双手抓住她的手腕,将雪的双手拉到身体两侧,雪略带迷惑地看着他,下一秒头发就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我比你高了,姐姐,以后你的头我可以随便摸~”雪一反常态,捧腹大笑,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两人相视,笑声在教室里回荡。 笑累了,预备铃也响了,雪拉起雨的手,见到紫原已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她弯下身,对紫原轻声说道:“紫君,如果老师来了就说我不舒服去保健室了。”她像个孩子一样眼睛发亮,“我会带很多零食给你,拜托了。” 说着在众人的注视下几乎小跑着离开教室,男孩的头差点儿撞到门框。 雪的脚步由快到慢,身旁的雨没有说话,手很暖,雪拉着雨走到楼梯口,却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儿去。到哪儿去?她想和雨单独在一起,说很多话,聊聊小时候的趣事,问问我没有参与的他的生活。 。 教堂里十分寂静,神父也不在,雪和雨坐在第三排的位置。光线从天窗和侧窗外打在教堂的前部,“没想到这间学校里有教堂”,雨用俄语说道。“因为是教会学校,你怎么找到这间学校的?”雪才想起要问雨许多问题,“是因为我在这里你才来的?家里怎么样了?我离开以后都发生了什么?” “我见到赤司征十郎时他问我是不是你的弟弟,那是半年前的事情,我学会日语后就来找你,今天早晨刚到。你走后妈妈也走了,我和父亲生活,他在前两年因为旧疾去世后,我接管了公司。啊,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当年的事情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只是......”雨握住雪的手,“我很多次跑到日本来找你,但一无所获。父亲不肯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也不清楚为什么。” “没关系,”雪不想让雨困扰,也无所谓原因,“我们不是又在一起了吗?” 欢喜的时候是不会流泪的。 20 雪和雨是同卵双胞胎,当她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捏雨的脸,小家伙大声哭出来,雪咯咯直笑,从此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逗雨。藏起他的玩具,说灵异故事给他听,在他的卷发上绑各种东西,但这些都是私下做,对父母她尽量保持着同龄人的样子,这也不难,学雨便是。 不过在雪的影响下,雨很少哭闹,因为他被雪逗弄地哭起来时雪会显得更加开心,几次后他再也不哭,雪觉得没意思,也就不戏弄他了。后来两人慢慢长大,请了家教在家中学习,雪开始在学习上碾压雨,这使得雨十分不甘,他本没有过于贪玩的时光,从此更是将全身心投入到书本里。 四岁的雨在圣诞聚会上毫无停顿地背出一篇篇普希金短诗时,所有人都称赞他的记忆力。 “雪姐姐会的比我多多了!”他一怒之下说出为雪保密的事情,他只是会背诗,有什么厉害的。 雪感受到一道道视线打在她身上,放下手中的甜点,离开沙发,拉着雨就跑, “我们去房间里玩吧。” 雨被狠狠修理了一顿,雪第一次威胁雨,雨吓到之后几日看到雪就绕道走时雪才发觉自己对这么小的孩子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对不起!从今天开始我一周的下午茶你随便挑。” “一个月。” “好。”雪毫无犹豫。雨抬头,可怜巴巴的表情荡然无存。站起身就亲上了雪的嘴唇, “姐姐对我最好了!”雪缓了好久才忍住哭的冲动,有这样可爱的弟弟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她当时想。 父亲蹙眉,指关节一下下敲打油漆后的木质桌面,母亲整日地呆在房中不露面,家中的仆人逐一解雇,雨察觉到家中的气氛后也开始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 雪嗅到一个家庭离散的前兆,她没跑去找父亲和母亲而是跃上雨的大床,在上面蹦蹦跳跳,“有我在,没事的。”出了什么事的话她做个家教还是绰绰有余,“雨会和我一直在一起。” 第75章 “恩......不要离开我。”雨哭着说。 没过几天,雪就被带走了,消无声息地离开。她拒绝的时候父亲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被设计喝下了放有安眠药的水,一直睡到秋田教授家中。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莱昂,她以超越同龄人几倍的冷静地问他送她来的人是谁,说了什么,接着问她的房间在哪儿。 莱昂在一天后对她进行了十分详细的心理检查,雪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但还是按照整套体系接受了询问,结果正常。 “你一直是用英语与人交流吗?” “不,是俄语。”雪告诉莱昂她能熟练运用四国语言。 莱昂愣住了,看着雪的背影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和她的孩子也能这样就好了”,雪听不懂日语但异常敏感地捕捉到他的语气,从而断定这位德国来的心理医生本身有难以跨越的心理障碍。 雪七岁,从一年级读起,二年级结束后直接上了五年级。她无所谓自己在哪里,只希望雨不要太伤心。她过去的内疚感和对雨的内疚感时不时折磨她,她变得和雨一样很少笑,对教授带回来的孩子很耐心,不愿意和同龄人在一起玩耍,她想雨一定也和她一样,她为了弥补雨要让自己感受同样的痛苦。她也不再承诺,尽量避免完全确定的答案,在外界对她敞开的门上又堆砌一堵墙。 “没错,抛弃我的人其实是你。”雨看着雪说道,两人灰色的眼眸如此相像,“赤司说我们笑起来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他的笑容很悲伤,雪抱住雨。 “对不起。”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紧紧地抱住他。 “答应我高中毕业后和我去法国。” “好。”雪没有犹豫,莱昂听雪提过她和雨之间的事,莱昂为此做了好久的分析,多了一段时间后笃定地说除了父母外世界上最爱的她的人一定是雨,哪怕他们不能再相见,也还是会铭记对方一辈子,雪沉默了一会儿,告诉莱昂他(她)们一定会再见到彼此。 雪初一到东京学校进行为期半学期的学习时住在赤司家,赤司征十郎是她唯一可以畅谈相洽的朋友,这也要归于赤司家的教育理念。征十郎在五年级时失去母亲,那时教授让雪住在东京,她很好地担任了一位年长女性的角色,将她的生活经历展现在赤司面前。 她在半年里每天都保持着积极乐观的心态,这对她的体力是极大的消耗,有天赤司说她的笑容实在太假后雪才停止,心里却是松了口气,没过多久就回秋田。她没有接受教授让她到东京和赤司读同一所学校的建议,但还是继续与赤司保持较为频繁的联系。她拜托赤司帮他找雨,她画了一张和自己有80%相似度的素描人像,赤司沉默着收起画,在赤司征臣回来后向他说明了这件事,同时建议雪兼职出镜率高的工作会更加利于她寻找雨。 雪轻而易举地成为模特,登上向欧洲推广日本传统服饰的杂志。 “我从来没读过。” “笨蛋。” 雨去过东京、大阪、冲绳和京都,没有明确的方向,大海捞针。他会成为父亲麾下巨型企业的接班人,到世界各地学习也是必要的,除了日本,他还休学游历了欧洲。两年前父亲去世,消息秘而不宣,雨在父亲的亲信手下学习,半年前以法国大企业董事身份出席某次宴会时遇到了日本名门赤司家的独生子赤司征十郎。 雨过于年轻就收下了父亲给他的礼物,在并不合适的年龄选择背负一份他可以放弃的压力,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想起了雪。雪是他小时候崇拜的人,但他有一种印象,即姐姐生活的并不轻松,似乎背负着什么她不应该背负的东西。 在她和雨呆在一起时才能放松一些,因为她不需要强行将孩子的天真和稚嫩表现出来。这些都是雨很久以后才想到的,那时年少的记忆已经糊化,只剩无法割舍的感觉残留心中。 21 雪搂住雨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上,身边的雨已经不是孩子,从除去年龄的各种层面来说。 “你会在这里呆很久吗?” “半个学期。姐姐......如果可以,你可以早点结束这边的学业吗?”雨任性地提出要求。 “好。”雪深呼吸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说就好,你住哪里?” “学校,我不太想和收养你的人见面。” “赤司征十郎可是收养我的教授的外孙。” “......” “你和征都算得上青梅竹马了。” “一般吧。” 聊了三节课两人才迎着雪花走出教堂,雪紧握雨的手,看着天空,心中感概。她的生活与她的愿望背道而驰,充满了不平静,但为了赎罪,她愿意带上荆棘编成的冠冕,徒手抽出在锅炉下烧得正旺的枝条,为了自己珍惜的人,值得献出一切。 她愿意与雨共同背负未来。 22 雪过后只晴了两天,接着就是连绵不断的阴雨天气,刺骨的寒风想尽办法从缝隙钻进衣物中,直透皮肤,而后又是一场更大的雪。 比起俄国的冬天,这里温和多了,比起这里的冬天,过去的冬日平静如纸片掠过湖面。 莱昂和雪在莱昂工作室的院子里搭了一个雪屋,美和子和休第一次见到雪屋。 “它会不会塌?”休问。 “大雪会持续很久 ,不用担心。” 做完这些雪没有在院子里呆太久,即刻跑去学校找雨。莱昂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他没有当过父亲,没有结过婚,很久没有进入恋爱的状态,但雪就如同他自己的女儿一样,一手养大,他爱她,但同时又因两人未存在血缘关系只能以长辈的身份对待她,即对她的决定给予支持和理解,适当提出意见。 第76章 对于前几月雪在晚餐后告知所有人的决定,他无法给出反对的理由,雨是她同父同母的兄弟,她去法国是要和雨在一起,这是血缘的联系,他没有插手的资格。 “你是为了弥补他吧。”莱昂向雪确认。 雪点头,没有反驳,莱昂私心希望她否定自己的看法。他知道雪很清楚自己今后要走的道路,但他有责任告诉她。 “每个人的人生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应该被一时的情感左右。” 雪的表情没变,每次莱昂对她说话她都认真倾听,同一个表情,永不转移的注视,莱昂忽然就顿住了,将长篇大论放在心里。 “你要对自己的未来负责,选择错了还能再途中改正,当然,我希望你从开始就是对的。” “我会对自己负责。”雪笑了笑,“谢谢,莱昂。”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爱你。” 那晚莱昂想起他年轻时,二十出头,爱上了一个女孩,但女孩喜欢另一个人,她对他说过爱,但又补充道那是对朋友的爱。那时他觉得和只要看着她,即使心情不被传达他,他也是幸福的。他们在一起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时光,最终他却没有抓住对他来说重要性与生命并驾齐驱的人。他为她一度失去理性,也曾强制让理性占据一切。 他印象最深的是诗织的笑容和声音,那种珍惜一个人的心情到现在还无法忘记,但他最终走向了未来,过去与现在的遗憾都沿着人生的轨迹在他心中留下痕迹,这也就足够了,释然是人生的必修课。雪的离开在他预想之中,没想到会那么快,可他必须接受。 雪昙花一现的笑容成倍增加,她看着雨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弯起嘴角,眼神温柔,只注视着他一个人。 这是多么幸福啊,雪想着,撑着下巴朝左后方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的雨,他也正朝这边看来,与雪相似的脸庞映衬在灰沉的天空下静默地像是雕塑,对上雪的视线,又仿佛一根点燃的明烛一闪而过,两人停顿了一瞬,随即相视一笑,多么幸福,雪转回头,几乎要放声大笑。 课间她总想跑去和雨说话,但又想不能干涉他的人际交往。白和花仅知道她和雨好多年未见,雨在这儿待不了多久,也因此理解雪想单独和雨吃午饭的心情,虽然两人未免表达了些嫉妒之情,雪也微笑以对,笑到两人愣了一瞬,花欣慰地要拿出手帕擦拭眼角欣慰的泪水,白敲了她的头以表达对其夸张演技的不屑。 雪开始学法语,字母、发音、基本的对话,耳朵逐渐适应听到这种语言,用它和雨以及莱昂(他的母亲是法国人)对话时说得快了,或被开玩笑时四种语言混到一起,有一次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总有许多话要说,无法停下。 时间从指缝滑落,在脑海里留下不连续的一帧帧图像,雪站在登机口前,踮起脚圈住雨的脖子。 “一路平安。”雨盯着她,捧起雪的脸庞,在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雪撇了撇嘴,抱住雨,自己作为姐姐却比弟弟先落泪,反倒是雨揉乱了她的头发——已经长至后肩。 雨走后,雪几乎不多说一句话,学校课程、画笔颜料的世界、吞吐圆润的语言组成了她的世界,早餐、午餐和晚餐大约六分饱,吃得飞快。有次体育课雪用双手接过队友的传球后站在原地不动,导致一个小比赛暂停,正在男生那边的荒木雅子叉着腰就走过来了。 “雪,你停下来做什么!在想什么?!” “没什么。” 我在想,我想过要画一位拉小提琴的人,一位看书的人,一位戴着耳机在樱花树下晨跑的人,为什么没有想到要画动态的呢?就像杜尚的《下楼梯的裸女:第二号》,马蒂斯的简化风格,光和影。 雅子头上简直要冒出一个巨大的井字符砸向雪,但她的精神仿佛陷入了另一个精神世界,让人不忍打扰,或许是紧盯着半空的眼神充满了强烈的情绪,几乎下一刻就要迸发。她双手放开,球落地跳了几下,雪跨过它奔向室内体育馆的出口。她必须,必须记下每一个灵感。 “姐姐,你以常人的努力就可达到超越大多数人的水平,这是天赋。不需要着急,征说你陷入了由于焦虑和紧张带来的自我强迫性工作中,这很不好,我也有许多事要处理,但休息是必要的。” 抹了几笔青莲,作为拉长时间留下的痕迹,接着是深红,和黑混在一起,僵持在中线上。有些笔触干脆利落,有些留下颤抖的弧线。 似乎行走在梦境里,被一个有着幻影的正方形框在中间的球副刊一切,又有种冲向劈成两半的篮架的无畏气势,地面是小溪,是河流,是大海,是如同深渊般的湖泊,是躺着鲜血的河流。 第一眼看上去非常不舒服,好像把人心里整片企图阴暗面都翻了过来,又像五脏六腑流了一地,画中唯一干净的只有那颗球,就算纹路不清,还是朝着一个明确的地方行进。 房屋是白色的,长年累月的湿气打败了侧边照射进来的阳光,攀了许多翠绿的爬山虎,残留更多死去藤曼的触手,一粒粒的,更显年久。有人从灰色平地上拐过建筑的一角,能瞥见浮动的影子,裙摆飘舞。 作画人好像无意间闯入这里,粗细颜色相补的线条,指引人在梦境中前行。以模糊的周围景致和唯一边缘清晰的影子表现出视线的所在,作画人期待与对方的相遇。 第77章 透过清澈水面,鹅卵石胶一丝冷意,周围树丛深绿近黑,乱石弥补。有钓者着短衣短裤立于远处湍急处,单手握竿,网别腰间,稳若磐石,一断木横河间,水流侵蚀,绿芽生。近日出,天蒙蒙灰白。 每处细节都无可挑剔,与前两幅不同,这是完全的写实,画即照片。 黑,黑,黑,画面左侧一位女性露出侧脸,火光摇曳,至右渐减。红色的瞳孔若宝石明亮,虽然静止,思想却在高速运转。沉默在黑暗中如同一阵笙歌,回荡在观者心田。 有模仿《忏悔的抹大拉》之嫌,却也无伤。 典型的欧式风格房间,红发的少年手持小提琴,表情宁静,似乎在演奏一首愉快的小调,上身的白色衬衫和灰色小马甲以及下身的九分西裤在壁灯和燃烧的壁炉衬托浸润到阴影中。金色和红色混在一起,调子打得比较重,和着窗帘的灰紫色几乎将空气中的分子实体化。壁炉上摆着几个相框和玻璃瓶,还有一个人偶,墙上的壁画露出一角,应是一位身着和服的女性。 金发的男子坐在深褐色真皮沙发上,直发垂肩,单手捧着一本书,却背对光线,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夹着一张书页中手掌大小的纸片。不知他在看书还是在看那张纸片,由于微微低头,只能看清剑眉、高挺的鼻梁和偏薄的嘴唇,想来是一位英俊的男人,但只能以沉默形容他。画面的暗调完全静止了画中的时间。 老年的男子站在窗前,普蓝色的衬衫,最上边的扣子松开,袖子挽起,黑色九分西裤。一群孩子围在他身旁,阳光照亮了整间房,带来一片又一片欢声笑语。老人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是见到了光明未来的表情。 火炉在燃烧,窗玻璃一片氤氲,共有四个人在画面中,男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女性靠在男性肩上,偏头对两个在追逐的孩子说话。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一个穿短裤一个穿长裙,女孩双手高举,迈开大步,男孩侧身在前,微微前倾的姿势令人产生他在躲避的猜测。仔细看表情则会发现四个人脸上皆洋溢着笑容,还有一只长毛犬趴在一角。 漫画形式的图有好几张。每列成双数的楼梯铺满了画纸,人桥连在两座悬崖间,一个在吃棒棒糖的男孩站在堆满了糖果的化学教室里。 五幅素描石膏像里有三幅希腊神话人物,一幅覆了面纱的耶稣,一幅少女胸像。三张裸体素描。 速写有一个打篮球的高个儿男孩,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女孩,好几个在屋内玩积木的孩子。 圆形,三角形和正方形构成了这幅画,线条一层层叠加,连草稿都没擦掉。评审人看了好久,他们被黑白灰三色吸引模糊了其他,从马赛克拼贴画形式中辨别出这是一幅场景图。和解密一般,圆形是脑袋,三角形是四肢,正方形是躯干。地上躺着一群灰色的人,三角形卡住一个正方形,此正方形连接着的圆形顶在许许多多个正方形,三角形链接的正方形呈右弓姿势,圆形后仰。画面中只有这人是白,北京都是黑色,却又用白色描出边缘。 除了构思新颖没有特别突出之处,让普通人动脑思考后得出来的也是意味不明的东西,但感性之人总能从中想象出许多。 “绝对是美丽奸的英雄救美场景。” “我看像打群架。” “能从ta的作画风格中看出从愤怒到冷静的转变,有些恩怨在白色和灰色间发生。” “有趣,这人是哪儿的?” 令人诧异的是有一幅画只有几根线条,底色即为纸的白,名为《雪》。 高中毕业文凭,二十多幅画作,邮箱里的来信使她暂时松了一口气,一切都很顺利,当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三年级做准备时雪已经要飞往巴黎。 那是她接到这次她非常正式地向白与花通知她通过初次筛选要去法国呆一段时间的事,两人拉着她转了好几圈。比较熟悉的紫原和刘她都说了,前者在吃巧克力,一边腮帮子鼓着平淡地祝贺了她,后者则是以佩服的目光对她加以赞赏。 事情发生在一个午后,雪不想吃午饭,便悠闲地走向借用的学校画室,她要留一张纪念图在这里,进度已经到了60%。 在二楼碰到同班的一个娇小女生,雪难得主动向人打招呼,女生的笑容却很僵硬,快步跑开了。雪耸了耸肩,推开教室门,展开的巨大画布当即给她当头一棒——上面被泼了雪白的颜料,几乎全毁。一股热流猛地涌上大脑,雪走近画布,拿手撑了一下一旁的木质椅子,是颜料,恐怕粘到这张画的时间连五分钟都没到。 若是有人看到雪如今的脸色恐怕会撒腿就跑,灰色眼睛里一片凛冽,整张脸如同面无表情的面具。她迅速提来一桶水,倒出一些加入油,拿刷子蘸了一些在背景出试了一下,可以刮去大半。胸口剧烈起伏一次,雪换了大刷和抹布,一小桶浑浊了再配。没有停下来哪怕一秒,几米长的画布花了她整个下午清理,但也没能力让它恢复原样了,如雾气般浮在画布上。 窗外还很亮,雪坐在高椅上,头垂着,双脚叉开半踩地面,双手自然垂下,像个吊线人偶。宁静是短暂的,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眨了一下,再一下。下一瞬整个身体向前跃起,几乎是被人拉起来似的,双脚同橡皮般直立,迈开步子朝外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拿起红色的笔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龙飞凤舞,拿起来看了看,揉成一团丢进篓子,又提笔写,“入此门者,死”,接着用行书写了两个汉字。 第78章 走在走廊上的脚步很稳,几乎没有声音,下了五层楼梯,校园的立体结构图指引她朝后楼前进,后楼一层是插花室,那里有她要找的人。一路上都没碰见认识的人,雪敲了敲门。“请进。”她推开门,没进去,只轻声说了一句,“佳芸,出来。” 一遍无人应,“佳芸。”她又重复了一遍,坐在左手边正中的女性站起身,走到门边问她有何事,雪扫试了屋子一圈,不见那个女生的踪迹。 “高桥在吗?”她笑着问。 “啊,她说家里有事提早走了。” “十分感谢,请问你知道她的宿舍号吗?我有急事找她,但手机没电了。” 雪没有敲门,她说今天有事会晚些回去后就站在宿舍楼下等,大概六点左右,她发现了目标,于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对方身后。 “好久不见。”同鬼魅般的声音在女孩身后响起,这嗓音让她坠入冰谷,身体发颤,心脏好像一股绳子拧在一起。 “恩?雪同学,你怎么在这儿?” 她还真是被人小看了,过去的自己又这样莽撞粗心,连一个人不自然的表情都捕捉不到吗。雪不愿白费口舌,“跟我过来。”她说道,女孩抬腿就要跑,雪两个大跨步挡在她前方,“我们今天就把一切解决了,好吗?”她发出了两声笑,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真的很开心。 雪牵起女孩的手,内心却感到恶心。她抓住她的手,女孩却不动,“你不准备走?”雪笑道,女孩顿了顿,挪动脚步。 目的地是体育馆后边,篮球队今天打比赛体育馆没开。 “你希望我可以感受世界上所有的痛苦吧。”雪说道,女孩泪眼婆娑,不停摇头。“说话。” “不,不是......” “演技真棒。”雪冷笑一声,一拳打中女孩的腹部,接着是腰,最后是下颚。“五分力。当年的你明里暗里做的事我都不计较了,这是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的代价,以后不会再见了。” 她所能表达的愤怒的最大方式是暴力,不为她当年一面与她要好一面谣传她家和她还装作受害者的事,只为今天她毁了自己还未完成的、包含了所有她爱的人的画。 雪没再理缩成一团、嘤嘤抽泣的人,恢复正常表情走过体育馆,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她视线中——紫原敦抱着一带薯片,表情难得严肃。 “你没去打比赛吗?” “刚回来。” “是么,我走了,明天见。”雪挥了挥手,“啊,对了,不管你今天看到了什么,都忘掉,也别管。”夕阳早已告别,沉郁依旧堵在胸口,走到车库门口,雪从口袋里拿出自行车钥匙,一步踩空,跌下三阶台阶。她皱了皱眉头,右脚扭伤。 连雪都感觉自己今天笑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单手撑着墙站起来,她肯定不能走了,不然一个月肯定无法好全,但也不想让莱昂开车来接她。 雪直接坐在台阶上,她很少会把车停在里库,今天真是个意外,黑暗罩下影子,在持续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大热天后总算凉了下来,她即将离开这里,跨过无边的海洋,到达不熟悉的地方。人生真的非常奇怪,意想不到的背叛,意想不到的世界,意想不到的巧合,还有多少个意想不到。 “你坐在哪儿干吗?” “看风景。”雪微笑,“怎么,你担心我吗?”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说这样的话。 “刚才你的表情很不对劲。” “刚才我很好,现在才是真的不对。”她想站起来,疼痛让她吐出一口气。 “扭到脚了?”他怎么突然这么敏锐。 “不小心就.......” “我送你回去。” “哈?” 雪心情微妙地坐在山地自行车的置物座上,只叹她当初明智选了最大轮的,也让这个高大的男生不那么吃力,但依旧非常奇怪。 “你下个月走吗?” “月初。”雪回答,“大概下次回来就是毕业典礼的时候了。” “记得我们的约定。” “当然。” “你的生日是几号?” “12月2日。”雪说。 “恩,我记住了~” 知道是紫原送扭伤脚的雪回来后莱昂表情僵了一瞬,雪没注意到。考虑到紫原的身高,莱昂赶做了蛋炒饭,这还是雪教他的。 “超美味。”紫原的表情像极了小孩子,雪也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 第28章 第 28 章[番外] =============================== 23 我难得在上课前到教室,后门锁了开不了,便从前门进了。只有三人坐在里面,两个其他系的非法国人和一个低着头的黑发女孩儿。我习惯向后走,黑发女孩儿半靠在最后一排窗边第二张椅子上,她面前的整个长桌桌上散落了颜料和洗笔筒(可以详写),一闪念间我已走到她前面一排,把包放到靠窗的桌上。 “你们在这儿上课?”她本在低头摆弄手机,忽然停下来,抬起头问我。 略显低沉又清若泉水的声音比她的相貌更早触碰到我。女孩有一双灰色的眼睛,细眉,皮肤白皙,微卷的黑色长发随意披在身后,,长度好像到了腰间,从我的角度看不到后面,只见好几缕搭落在前面或是蜷在肩上。 “是,不过你坐这儿也没事儿。” 我还未来得及注意到自己措施的不甚之处她便对我微微一笑——单是弯了弯嘴角,已另我靠近被拉长至停滞时间,心头为之一颤。人来齐后她没走,我在课间回头想与她说话,却见她极其认真地在画简单的明暗对比图,便转回身趴在桌上睡着了,因此我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之后好几天她和她的笑容不时蹦进我的脑海,每当这时我都会想:她是学什么的,性格如何,是否还能碰见。 第79章 后来细细思索,她给我的整体印象就好似我正在绘制的中国画中冬末的梅花:清高脱俗气质的同时独立于他人之外。 事情变得有些严重,我走在校园里时会不自觉地寻找她,安德烈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儿,他说好帮我打听消息,却没想命运安排我们那么快见面。 学校和海峡对岸的艺术学院举办的联合画展上,她被众人环绕。 “你要找的,来自东方的艺术家。”安德烈夸张地耸了耸肩,他的父亲是法国人,可在意大利张长大,已被那儿的风气熏陶地毫不像样,反倒嘲讽我的内敛。的确,我十分惊讶,诧异于我在见到她之前已对其有所耳闻,那些夸张的传言在此刻仿佛全成了真实。 我站在稍远的地方看她,安德烈拍了拍我的肩:“快去,可别放过机会。” 心中的天平正左右晃动,这一拍立即在“去”的一方加上了500克的砝码。我轻咳一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朝她走去。 “……”当我离她还有几步之遥,她像是有了感应般看向我这处,穿过人群走来。 “你好,我们曾见过。”她伸出手。 “你好,我叫莱昂·勒迈尔。”她的眉毛微微抬起,眼睛弯成了一条线。 “啊,我有一位旧友也叫莱昂。”她握了握我的手,“我是雪。” “久仰大名。”她愣了愣,微笑还停留在脸上,但和那日笑得很不一样,完全抛却了羞涩,非常大方,以至于使我怀疑自己到底在那天的初遇加上了多少滤镜效果。 关于她的传闻我听过许多,总结起来不过一句话:来自身价数十亿、以第一的成绩进入的东方少女。她是学院老师面试后即刻便敲定要留住的学生,传言中油画系保守的老教授给予了她他可以给出的最高评价,“假以时日,她必定会成为巴黎、法国乃至整个欧洲的一颗独特的新星”。 我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问了她谣言的事情,她的原话是“这些传言都能编成一部小说了”。“他人的看法不会对我造成影响”,她看上去对成为“新星”毫无兴趣。 “你有发现整个社会的价值观有扭曲现象吗?很多人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便把追求名利作为生活目标,似乎没了这些东西就无法生存,等得到了以后又怅然若失,发现和原来相比自己没快乐多少。你不知道目标何在的话,脚踏实地一步步走下去是最好的选择,同时尽可能尝试接触不同的领域,等你找到爱的存在之处后就会发现全身心投入你所爱的事物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她太理想主义了,如果不是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她根本不适合生存在这里。多少人连目标的边的没摸到就被淘汰离开,她竟然没有目标。我没能完全理解她的话,或许是光注意享受她的笑容和声音了的缘故。此后我们交换了手机号,我在一周内打过三次电话给她,一直是关机状态。 联合画展的最后一天是学生一季度新作品的展出日,我提交了水墨图,得到了不错的评价。在欣赏其他学生作品时,开来一辆汽车,红色的敞篷法拉利,看到从车里走出来的人,我的心咯噔几乎涌出来,她没有亲口否认那个传闻,只做了一个算不上评论的评论。 “东方女孩又开法拉利来送画了。”有人说道。 她打开后门,把后座上的画一幅幅搬下来,负责登记的老师也过来帮忙,好几人轻车熟路把七幅裱了框、目测最小12号最大60号的画拆开,一位女性指着画和雪低声说着什么,应是在点评雪的画,我站在远处听不清。七幅画按照大小挂在圆形展厅中,由于本季度的主题是“花”,雪将向日葵作为描绘对象。 最大号中的向日葵是用墨泼出来的,粗略一看大约有几百朵,有浅至白的也有深至黑的,其中以黄色偏红色系和蓝色偏紫色系的向日葵为主形成脉络。亮点在于粗中有细,花茎与花叶上都有用互补色刻画的纹理。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会以为这幅画是用电脑制作的。 40号的画是向日葵园,水彩绘制,沿袭第一幅模糊的风格,透明感很强,除此之外普通。 30号的是油画,白色的旋转阶梯上撒满了向日葵的残枝,暗色的叶片密密匝匝。由于画面整体呈暗调,白色对比非常明显,像是被铜凿和金刚砂清理过后的白,又像是卡拉拉的白。人工和自然共同打造了使人被迫转移视线又如同上瘾般想多看几眼的白,与暗。 25号的画有三幅。第一幅里有一个女孩的半张脸,一朵大向日葵挡着她的另半张脸,我开始以为这是雪小时候的样子,黑色的瞳孔否认了我的想法。小女孩的眉毛下压,眼睛无神,面容消瘦。她没有一丝孩子气,既不快乐,也见不到天真。第二幅里是个坐在餐桌上的小男孩,盘子里是切成一块块的向日葵,他左手拿着叉子,正要把向日葵的一片叶子放到嘴里。第三幅是女孩和男孩站在一起,站在向日葵的海洋上,两人站在大雨里,身影快要消失在幕帘中。这个系列的画名十分有趣:《athena amp; her brother》。 最小号的向日葵是以完全写实的形式出现的,没有前面的向日葵华丽,很普通的一朵,光线从右侧方打来,明暗掌握得很好因此就算内容单一也足以教人欣赏。 我承认她足够努力,几乎到了令我肃然起敬的程度。当所有人都为了一副展出焦头烂额时她拿出比他人多了几倍且不低于我所认为的平均水平的作品。各种风格都技法成熟,可这又如何?我努力也能做到……不,这都是我的不甘心衍生的想法,我做不到,我局限在理论……我永远不可能这么努力。 第80章 “等你找到爱的存在之处……” 这便是爱吧。 “莱昂。”她朝我挥挥手,开车离开。 我站在原地,不断将自己懒惰的不堪放大,迈开脚步,跑起来。雪的车停在校门外,她坐在驾驶座上,低矮的镂空铁门隔着我和她,多么遥远的距离。有一个红发男人与我擦肩而过,东方人的清秀侧脸,第一次见到雪时的既视感涌上心头,我无法抑制住熟悉的感觉,屏住呼吸看他走向雪的法拉利。 两人换了另一种语言说话,雪挪到副驾驶座,侧头时看到我站在校门口,再次挥了挥手。男人发动车后抬头,瞥了我一眼,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到他的压迫感。 24 “谢谢,征。”雪接过手机。 “这次关机长达几个月” “一个月……的样子稍微有些久,呵呵。” “……你知道就好。” “我和外界没失去联系就好啦。” “啊,这是新认识的学弟,也叫莱昂,这还是到这边后第一次碰见和他名字一样的人。” “是么。” “怎么了?心情好像……有些低落。” “不,比起他,我很好。” “什么意思?” “他看上去刚被甩,心情十分低迷。” “……你不会吃醋了吧。” “没有,我不过在说实话。” “嗯,既然这么久没见,我就送你一个礼物吧。这是只有我才能给你的礼物。” “在等绿灯的时候给我” “啊,认真听......征,我喜欢你,喜欢到想要拥抱你。” 赤司在短发遮挡下的耳根“刷”地红了,他猜测是亲吻没想到是语言上的表白,既然如此—— “雪,我爱你。” “......你这是犯规!我也爱你。” “后面这句太随便了。” “嗯,刚才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是有一点儿随便。那么再换一句吧——” “绿灯了。” “征,我听说......” 25 我没有与她约定好时隔近半年的见面,要说原因,其一是工作和学习没有给我足够确定的条件准备一个近期内不会到来的、将穿过半个地球的短期旅行,将太过遥远的未来全权交予他人会导致拖沓(即使是刚来的干练秘书),并且目前我的忙碌程度并不需要把旅行行程交由他人;其二是她不擅长面对未来时间被预定的过程,更准确说是记忆力在时间层面与事情的对接没有保持长时间延续的习惯,从中她的随性程度也可窥一斑,不过也仅是冰山一角。 约会确定后的一周内被偶然提起能迅速反应出哪几日已不属于自己自由支配范围内,当时间长达半个月及以上时若有另一事件加诸,她会同意为后者付出,直到约定之日来临之际才想起有不可调和的冲突横亘在两个未来进行时中,致使她不得不求助于第二个人以避免更麻烦的结果。 我发现这件事情是在初中二年级、雪以交换生身份来到帝光,她在第一周和一个部门确定了一个月后的交流,三周后和另一社团约好了同一时间的参观。 “直觉告诉我拒绝,可怎么也想不到理由便当无事了。”她撑着脸颊,隔着30厘米距离和我说,“我能拜托的只有你了。” “不巧的是,身为队长,我有责任到达训练场地。”她灰色的眼睛忽明忽暗,我很享受与她的近距离对视——两人都不会因个人情感移开视线。“我可以请一次假。” 她从不对我说诸如“如果困扰的话大可不必”的话,同我的篮球伙伴一样,同与我长久共事的人一样。她信任我;不过也有与他人不一样的地方\\\"。 “谢谢,那便拜托了。” 隔日她送了两个插花作品给我:一个无处不宣告着奇妙古怪,一个处处透着古典高雅。前者被我放到母亲的房间窗台上,后者在我房中。她大可不必这样做,可这的确是我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她对世界怀有好奇心。 “照你的想法办吧。” 父亲的话比我想象的还简洁。他应知道自己无需多言,我的决定绝非一朝一夕形成,更不用说完成质变的突破。 赤司征臣思索至接近确信程度的想法是;征十郎在很早以前就爱上了她,同一刻也想好为她戴上戒指的瞬间。或许没有那么遥远,但正如他第一次见到征十郎母亲时,好像生命中有一束与他人不一样的光落进。不是随着时间逐渐建立起的感觉,最初或许是一个偶然的契机带来的。 “拜托你,雪。”我将这话放在最后,希望能达到预想中的效果。 哪怕她在我长达一天的说服下已说了几句含糊不清话都不得不点头了,但我没想到她会做出相反的肢体动作。我在她身上已经失算了三次,我出错的可能性是二分之一,可凭借以往的经验——对她行动模式的分析,不会出现“赤司征十郎求婚被拒绝”的结果。 双方僵持着,没有人愿意率先让步,好像都在期待对方先变成那块出现裂缝的石头,前提是首先是一块顽固的石头,可被定义为误会的凑巧是两人殊不知对方在感情方面都还未适应长久的流水状态。 开始都以为持续一周左右便能再次听见对方的声音,没想到已经延续至一个月,似乎没有人准备先开口打破非常规的沉默了。赤司的工作比以往多,又在提前进修更高学位,几乎挤不出时间着手处理难得出现的错误判断的结果;雪则在比料想中长的时间出现时自我安慰,且稍显极端地将断去联系的日子当做生活中的负担被减轻,尽量保持轻松愉快的状态生活。 第81章 半年过后,她成为某位鬼才设计师工作室的助理。某天独自一人坐在工作室整理设计稿长达三小时。期间停留在大脑外好几天的灵感疯狂涌来,又随手拿了笔在白纸上连续运转手腕两小时后瘫倒在椅子上,几乎全部的思考能力都被榨干。她长吁一口气,抬手将头发后捋,和她的身高相比,手显得过于纤细。 头发抚平后又被弄乱,她的头向后仰,望着雕了对称花纹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无法阻挡他的脸浮现在脑海中,正准备起身时耳朵捕捉到噼里啪啦的响声,从窗户那儿传来。 “三月份的第一个,雨天……” 找遍了整个工作室都没有找到一把伞,也没有雨衣,雪不禁弯起嘴角。 近来没有闲暇凑巧按下触发键,这场雨开始弹奏一小块压抑的自我。过去的日子她很喜欢淋雨,没有原因,知道每一滴雨水的重量都来自灰尘,也清楚了解淋一场雨相当把自己半浸在污水场,可她还是从不撑伞。雨越大,她越快乐,激动到身体战栗。 她不清楚为什么会一位正在读书的学生会被这位设计师选中、成为助理(又恰好是她关注的这一位),心怀忐忑地进入从未接触的行业,在意外的情况下以意外的方式与许多人变成了拥有共同话题的朋友。她的运气可说相当不错,可也从不滥用。开到这个世界,碰见一些相合的人,和雨的再次相遇以及赤司征十郎的求婚难道已用完她所有的运气吗? 雪不相信命运,但哪怕现在捂住耳朵都无法阻止征的声音穿过层层雨幕从脑海里生发。 \"雪。\" \"叫它雪丸好了。\" 那匹雪白的马儿差点没有活过它出生后的第一个冬天,三岁的赤司听说后帮它取了它一生中第一个名字,也是唯一的名字。当时雪就站在一旁,雪丸乌黑发亮的大眼睛与刷子般的长睫毛,它柔软的鬃毛迎风飘动,尾巴好像节拍器极有节奏地左右拍打空气。 \"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赤司回头问她。 他小时候似乎常征求他人对其所做事情的意见,随着年龄逐渐增长则成为被征求看法的那一位。 到巴黎时和雨见面的机会多了许多,是比之前的多,以家人的关系来看可是少之又少。 他竟然会对自己求婚,当时自己又为什么拒绝呢?征不过要求一个证明和长久的陪伴。 她住的街区由于下雨停电了,今日的雨超乎城市人们的预想,雪骑车到家时半身湿透。 当初买了一件防水风衣又在今日穿出门是明智的决定,唯一不足的是她早晨拆下了帽子。在全身湿透和淋湿头发和脖颈位置间她选择了后者,虽然迎面而来的雨水还是接触了皮肤。 屋内一片漆黑,雪没开手电,凭着脚步几百次的记忆穿梭在房间中。她把全部衣服放到洗衣机里,花了二十分钟淋浴,粘糊糊的感觉终于离开身体。 \"景,你在哪里?\" 景是一只野猫,她晨跑时路过在塞纳河边,比巴掌大一些的景缩在墙角,雪就把它抱回家饲养了。在还显昏暗的冬日早晨,雪白的猫儿安静地进入雪的眼帘,于是取名为“景”,意为日光。现在景已和16开本一样大小,是少有的不抗拒洗澡的猫。 在盥洗室换了睡裙,雪关闭暖黄色的球形灯后走向黑暗的客厅。景最喜欢的位置是客厅靠窗的沙发上,窗帘紧闭着,景发出呜咽声。 “景?是不是被雷声吓到了?”雪分辨不出声音的方位,朝沙发走去时但景的声音好像又从门口传来。 又是一道闪电,头顶炸雷轰然碾过,雪的身体抖了一下。景的声音消失了,雪不禁有些着急,伸手从左到右轻抚过沙发。 她白天视力极好,能望见远处海面的鱼,可先天性的夜盲症暂时没有治疗必要,在充斥灯光的城市中行走,她不会模糊任何事物,在夜晚的家中不开灯也是习惯了。 碰到不一样质感的东西,雪手一缩又重新探出手。第一感觉是光滑,其次发现那是人的手。刚想脱出,她的手便被反握住,那人没用什么力气,单是将雪的手轻柔地置于自己手中。 心跳声在黑暗的寂静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晰,放大到雪的双耳。 “你还没去治疗夜盲症吗?。”这生意打破黑暗,将雪凝聚于虚空一处的记忆力拉了回来。 “嗯。”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有一种抱住这人大哭一场的冲动。 理智无法解释感情,说的就是她现在置于平均理性上的思想忽然停滞,同时感到人的感情和生理混合在一起的确会带来不可思议反应的这一瞬间吧。 “我到附近开会。” “嗯。” “这只猫叫景?很可爱。”他发“景”时后鼻音被不自觉强调。 “嗯。”他要站起身,雪的手下意识握紧住他的手,他愣了一瞬,又坐回沙发上,雪也愣住了,随即满脸通红,庆幸处在一片黑暗中,可灯光“唰——”地亮了,他耳朵微红的样子可说是并不冷静的,只是雪并未注意到。 24 她委婉地表达了暂时不愿意结婚的想法,因为她无法料想结果,显然过去的所见给了她难以磨灭的阴影,从而影响她的决定。 赤司点了点头,反倒安慰起她,仿佛被拒绝的不是他。 在工作和学习层面上她是最快适应变化的人,但若牵涉到生活,尤其是被他人侵入时,她就会变得像块牛皮糖,必须不停咀嚼才会融化。为此,他做出的应对是让雪逐渐适应两个人的生活,如此一来,走入婚姻便是顺理成章的结果。赤司难得如此固执,要谈个中想法说个几天几夜也不到停下的时候。 第82章 他能记住的事情本就多,与雪有关的更是被储存进一个单独的木质箱子里被精心呵护着,他从未没漏掉过雪说的每一句话,有些是开玩笑,有些是像玩笑的真话,他已熟悉到能迅速分辨出这二者的程度。相对的,可能在深夜街头分开他会一时找不到雪的身影,但只要两人中的一人还在可到达的范围内,总是最先能看见彼此,不会失散。 27 我并没有感到比从前快乐分毫,当一个人驻足某地又并没有任何期待与欲望时的生活就是如此。当我设计的第一件成品衣样品被穿上身时就脱离了我,我看了它一眼后它便离我远去,最初同我孩子般紧密的关系似乎成了幻影。清楚地记得为了它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多次修改设计册,选择布料、辅料和颜色,和打版师、采购面料的工作人员确认制作工序。 在进行制作时还要多次核对制作进度(虽然这是我给自己加的工作)。由百分之两百努力创造出的成果呈现在我眼前时却无法使我感到欢愉。 我在晚餐时和先生谈了自己的疑惑,他很快指出我的问题,意料之中。 先生比我大两岁(我们是同级生),从前我总觉得自己照顾他多些,在一起后才发现总是他在包容我,给予我可靠的意见和解决方案——在我的请求之下——他很少主动给我建议,一是对我的尊重,二是我的行为在他所控制的偏差范围内,这两点我很清楚,相信他也知道我对此的理解。 \"你过分压抑了自己的欲望。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和你必须做的事情不同,你选择了后者。或许是你在事前想得过多,现实并未让你更加满意造成的落差。\" \"……我明白。那么我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坚持,二是走向其他的领域。\" \"放轻松,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 先生非常温柔地说,轮廓在暖黄色显得比平时更加柔和。 我的先生向我求婚三次。第一次是恋爱一年后,我眼含热泪拒绝了他;第二次是他到巴黎发展事业的第二年,我笑着同意了;第三次即是去年年末,两人到日本举行婚礼之前。 多年不见的亲人和老友,被埋藏在冬日积雪下的旧日回忆和感到无比幸福的我在回到巴黎后竟感到生无可恋。 我辞去了助理设计师工作,将我设计的服装送给了在巴黎的朋友,开始整日待在家里——先生在帕莱买的新屋。心情依旧没有改变,在我自己看来,几乎有抑郁倾向。 时节刚好是春季,我在巴黎各大跳蚤市场穿梭,买了一把以后可能也用不上的盘着龙的银制拆信刀和釉色的新年铃铛回家,先生似乎挺喜欢那把刀,把它拿走了,铃铛被挂在客厅的壁炉上。家附近的书店被我逛遍了,有时也去附近的大片森林中散步,一走就是一整天,不知疲倦。 两个月过去我才发觉自己情绪的确不太稳定,一个人到医院做了全身检查,看到检验单的一刻情绪的振幅拉大,彷徨地走在回家路上。 我没想到先生会那样开心,看到他惊喜的样子我开始安心,并且有些内疚——我无法控制住的情绪也带给了他负面的影响,他对我的包容一定超乎我所能包容的他,然而我却没有给予他相应的回馈。 重回工作并不困难,在进行设计工作时我开始辅修金融。不累,一点儿都不累。我申请将工作地点放在安静而舒适的家中,整日穿着睡衣想要不分日夜游走,却每每被先生哄回房间保持正常睡眠。 先生有时工作很忙,好几天都不在家,但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我,直到他发现工作永远都无法结束,而我只能一直一个人在家时,他提出我应该去可以被照顾的地方,我知道他说的是秋田。我考虑了一段时间后拒绝了,简单收拾衣物去了隔了一条河的雨家,他的忙碌程度比在法国事业刚起步几年的先生低,至少每天会回自己的屋子。 九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开始我还健步如飞,后来只能像穿着木屐般小步移动。体型变化不大,医生说我本身还轻了几斤。到了第六个月,先生竟给自己放假了——一个工作狂难得的长假。我搬回自家,雨每日打一通电话,先生几乎寸步不离,为此我和先生差点儿发生自婚后的第一次算得上大规模的争吵(我以单一语调陈述事实,做出总结,提出解决方案;他从反面,即我的身体状况和安全对我的方案进行反驳),最后以他的妥协结束——我有了一人独处的权利。 28 巴黎的十一月末,我看了一眼刚被洗净的天空,为她披上外衣。 我答应她今天坐船去雨家,谁知刚走到门关她就捂住自己的肚子。整整提前了一个月,我的母亲生我时提早的两个月,给她的身体带去很大负担。看着她咬着自己嘴唇的苍白模样,我十分紧张,她是我最不想失去的人。如果我害怕的结果措手不及地到来,哪怕是千千万万个我,也恐怕无法再一次承受住打击。我的神经越紧绷,越清醒,越能看清自己的想法。 “你上看去比我还紧张。”她抬手触碰我的脸,或许是我的担忧无意中表现在脸上的缘故,“没关系的,我比你想象中的健康多了。” 我穿着消毒过后的服装走进手术室,按照护士的要求一直紧握她的手,通过她的力度,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上的疼痛。 “现在的我可能笑起来比哭还难看,我需要休息一会儿。” 第83章 刚出生的孩子并不好看,我是知道的,但皱在一起的五官很难使我将他和“我的孩子”这一概念联系在一起,反倒应该说因为她的存在,我才会爱这个孩子。这一刻我了解了父亲的感受,他过于爱母亲,因而在母亲去世后会将我作为赤司家的下一任家主而非自己的孩子来培养。 “你在发呆。”她吻了吻我怀里浅红色头发婴儿的脸颊,“明明深色才是显性基因,可是这个孩子的头发和眼睛都是浅红色,一点儿都不像我。”她的语气像是在撒娇,她身上比以前多了些活力和孩子气,令我意外。 “这说明我的基因强大。” “哼。” “开玩笑的。你本身有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孩子受到我的影响更多是正常的。” “啊,”她叹了口气,“真想看我的翻版啊。” “想要一个女儿?” “顺,顺其自然就好。”她翻身从我膝上起来,抱起熟睡的婴儿,“出发吧。” 司机开车送我们去机场,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们将在日本度过。先到秋田住一段时间,再到东京;之后孩子会被放在东京本家,我和雪将去美国旅行两个月。 巴黎的事业已步入正轨,我可以抽出几个月时间陪在她身边,琐碎的工作通过电脑和电话就能完成。在飞机上的那晚我做了一个梦,那时母亲刚离开,我将自己一人锁在房间,不管仆人或是管家来敲门都不开,父亲还沉浸在悲伤中,没有心情管我。 刚好外公来看我,和父亲坐在桌子的两端吃晚餐,我走出房间,坐在长桌中间,外公在我和父亲两人默默无语的餐桌上一个人叙述秋田的事,父亲偶尔说几句,我在努力吃饭。餐后他回自己房间前到花园中散步,父亲竟然靠在桥栏上, “我已经失去诗织,不能再失去征十郎了。”外公对父亲说道,几乎是充满怒气的。 没过几天,雪就住进了他们家。我才想起那不是第五次见到雪,而是第六次。第一次见面时我刚学骑马的时候,母亲牵着她的手走来。 “我叫雪。”不论语气还是表情都透着一股凉意。 “雪丸。” “什么?” “这匹马就叫雪丸。” 她骑上我的雪丸,在马场跑了好几圈,比刚成为新手的我好了多倍的技术使母亲诧异,令我印象最深的是她踩着高凳下马时一脸傲视我的模样。马术是我拿手的运动之一。 “小学数学?”她拿起我的课本翻了翻,“征,你还没学初中数学吗?。”我在家庭老师的指导下从三年级开始学习初中课程。 “既然拿着我的篮球就和我打一场啊,我会让你赢的,否则会被说我欺负小孩子。”我从母亲手中接过篮球,报名了篮球训练班,她一直让我取得最终的胜利,直到她发现已经赢不了我。 “征你会拉小提琴?我们练习二重奏好吗?。”她的基础和技法成熟地像拉了几十年的大提琴,若不是因为身体尚未发育完全,已能作为演奏者登上舞台。 我的老师极力建议她参加音乐比赛并保证她能够取得第一的成绩,她却敷衍似地说没兴趣。 “我从寒冷的西伯利亚来,这里的夏天让我无法安眠。秋田又没有空调,收留我一段时间吧。” “听说你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如果难过的话哭出来就好了。别担心你父亲的看法,这是一个人类正常的情感机制导致的生理冲动。” 她的思想从小学就和周遭的成年人般成熟,随着年龄增长多年未变,给我一种她还是孩子的错觉。她的理性,她的温柔,她的独立,她的智慧,她的笑容,她的别扭,她的存在,我从她身上感受到的一切过早地在我和其他异性间筑成了一面墙。 在我收到第一封告白(亦或是信件)的那天,我就清楚地知道我对她的感情。并非难以启齿之事,时机未到前我保持缄默便好。 我回过神,已经是白天,她躺在我身旁,还处在睡眠之中。我看着她,伸手触碰她的脸颊,她的耳朵,她的头发,她睁开眼睛,睡眼朦胧,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好一会儿,笑着说:“我昨晚梦见你了。 第一次见面是在马场,我骑着你前一分钟起好名字的雪丸在马场上炫技,激怒了你,你在那两天一句话都没和我说。 第二次是你在做功课,我好像又激怒了你,你扔掉了小学课本,被爸爸发现,罚你一天做了十几张初中试题,你竟然写对了60%。 第三次你开始学篮球了,那时候你很弱。 第四次是你来秋田,二重奏是改编后的圣·桑的《天鹅》。 第五次是跑到你家蹭了一个暑期的空调,顺便游完了整个东京,几乎没被晒黑。第五次我们在一起整整一个学期…… 第十次是初中我到帝光做交换生,第十次我没和你打招呼就被送到了医院,你帮我列曲名,我每一首都拉了一遍,一共是36首…… 我很少能记住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光,每一次都记得清楚则更少。不如说,征是第一个。” 她坐起身,双手环住我的脖子。 “我爱你,征。” “我也爱你。” fin. -------------------- 我自己读都觉得难。 有段特别喜欢的,女主角用来申请学校的作品,文中画的一段,也是她意识到自己对赤司感情的那一刻。 第84章 第29章 第 29 章[番外] =============================== 加长版在专栏:《涉谷一夜》 文案: “很久以前,我养过两只白色的小狗。我失去了第一只,抛下了第二只。” 格蕾塔挣脱家族牢笼后的第十三年,现任家主去世,她成了唯一遗产指定受益人。 时隔多年踏上东京的土地,这座城市正在过万圣节,她在百货逛街,帐落了下来。 她知道,有人想让她去死。 *第一人称 他很早就走了,几次我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察觉到了,他说家里不允许他在外面过夜,所以他总是早早醒来,悄悄地离开,他会在家中的佣人查房前就钻进被子里,假装睡得香甜,没人会发现他夜不归宿。 我和他认识时,我还没过成年礼,我们的时间同步行走着,好像都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彼此之间维系着的关系应当被下一个定义,毕竟很少有人在半夜三更时从窗户爬进你的房间,再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钻进你的被子里,也很少有人会一言不发地看着你离去,从不问你什么时候再来。 但,谁也没说出口。 我没说,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无法拯救他,他没说的原因我并不是很清楚。那个雨夜他碰巧躺在我家楼下,而我正巧也在淋雨,于是我将他捡了回去。本以为是只喜欢打架的野猫,却没想到会是只漂亮的小狗。 我曾经养过狗,雪白的小犬,第一次见面时它就跳到了我身上。我满心欢喜,将它带回了家。那只小狗的毛很软,在它看着我时,言语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哪怕隔着很远,只要我朝它伸出手,它就会奔向我,不顾一切。 我弄丢了它,在一个雨夜。 “我的小狗,mon petit chiot。”所以我这样称呼他,轻轻地抚过他的头发。 他会睁着这世间最漂亮的蓝眸望着我:“不要说听不懂的话。” 他咬住我,将我吃掉了。 后来他问我是什么意思,这是在下一次见面时。他起初总是在感到疲惫时来到这儿,之后很快就睡着了,所以我们总是在最开始说话,时间并不很多。 “那是我的母语。”我说道。 “可你的头发是黑色的。”他用手指卷起我的长发,将它放到唇边,接着又亲吻了我的眼下:“眼睛也是深色的。既然你来自遥远的地方,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的过去产生兴趣,而我对述说这些并不感兴趣。关于为什么我会一个人住在这里,这座花园和屋子是从哪里来的,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别说这些了。”我笑道:“吻我。” 那时我实在很大胆,大约是青春期的荷尔蒙控制住了我,又或是被我的小狗蛊惑了。我们能从夜晚醒来天明,有时我会望着他离开,他也并不回头,我从窗户里看到他走过花丛,从这世上最脆弱的存在中穿过,我总会不自觉地想:让他变得更强吧。 有少数几次他会带着伤来,却从不告诉我怎么会受伤。我要拿来医药箱,他又说这些伤口会被轻易治好,疼一会儿也没关系。在我们拥抱时,我好像也能触碰到他的疼痛。 “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他说:“我很少受伤,疼的时候永远不会忘,这样就能避免下一次错误。” “真是坏心眼啊。”我说:“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是错误吗?”他忽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而我笑着抚过他的脸庞:“既然是错误,就要承认啊。” “……我错了。”他并不情愿道:“我不是说我们之间是错误,我是说我想让你永远记住我。原谅我吧。” 于是他又成了我的小狗,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小狗。 他不在的时候,我也很忙碌。 从睁眼后到躺下前,我的大脑里都被不断地灌入新的东西,老师们把这些叫做知识,对我而言,它们就像积木,在我的脑中层层叠叠,变换着各种形状,组合又分离。 我承认我很轻松地学会了被摆在眼前的东西,不过之后当我一个人生活时,我才知道,我其实什么也不会。 有时候,我也需要在晚上完成因为某个老师的坏脾气,或是某些人的不满带来的其他内容,当我在纸上奋笔疾书或是在电脑上敲敲打打时,我的小狗也为一旁。他会翻阅那些书籍,或是整个人挂在我的身上,我总是试图不让他转移我的注意力,但总是失败。 他出过些馊主意,比如让它们以各种古怪的方式消失,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当老师拿着课本的一角碎片问我它怎么会出现在楼梯下的火炉里时,我忍不住笑着说“它可能是觉得有些冷吧”。我受到了惩罚,我的小狗也不再这样做了,他会和我一起完成它们,而我不得不承认,他学得也很快,或许与我不相上下。 在我十八岁前夕,他已经能我的母语和我对话。每一种我会的语言他也都会说,每一个我认识的人他也都认识,每一首我会唱的歌他也都会哼唱,他虽没在我面前跳过舞,但当我在舞蹈室里表演濒死的天鹅时,他也在一旁哈哈大笑,我很肯定他柔软而有韧性的身体能很快学会这些。不过他对我弹奏的曲子并不感兴趣。 有时我觉得,虽然我和他才认识不到一年,却好像是在一起一辈子了。我们彼此都有改变,无论是否稳对这段关系下一个定义,我们都体验到了足够的快乐。 第85章 我很满足,但我想要更多。我是囚笼里的鸟,是他取下了遮盖在笼上的绒布,让我知道笼外还有天空。所以我瞒着所有人,发出了一封封的邮件,在短短的几个月里,我接连收到了回信,世界在为我敞开。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计划,我没有和任何人说,包括我的小狗。他马上就要十六岁了,家里似乎管得严,他有段时间没出现在我的窗口。我早已准备好他的毕业礼物,带着私心的礼物,但我想他会开心。 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来,我的时间却不多了。那是个极为炎热的夏季,我每日睡前都将窗户敞开着,始终不见他的身影。笼门已然打开,在被发现之前我需要逃出去,否则我将被拴上锁链,永永远远地被关在笼子里。 那个夜晚,我将礼物塞进了小狗的玩偶里,放在了我的床头。我用被单打成了绳结,一边系在床柱,一边慢慢地往下放。我紧张到双手发汗,心跳不已,天知道我的小狗是怎么在夜晚爬上这五层高楼的,当我落到地面时,我的腿都在颤抖。但我没有时间了,飞机就要起来,在被发现之前,我必须离开这里。 警卫换班的时间我已了如指掌,计程车的光线照亮了我的眼眸。它行驶过灯红酒绿的街头,我才发现我并未好好地看过这座城市,我一直生活在这里,却从未拥有它。 “小姐不见了!”佣人们一定会在宅子里寻找着我,为此不惜翻开整片土地。 他们最终会发现我不在每一个角落里,于是露出慌张样子,匆忙拨通电话,心惊胆战地说出这个他们不愿承认的事实。 想到那些盯着这处的人们听说我消失后勃然大怒的模样,我就想要放声大笑。我的存在本身是他们的忧愁,我的消失则更会成为插入他们胸口的一把刀。 随着飞机冲入地球的影子里,复仇的快感在我的心中熊熊燃烧。 但我很快就想到了我的小狗。我的小狗在发现我消失后会怎么样呢? 这次,是我丢弃了他,但愿他能变得更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 “永别了。”我看着下方城市的灯光,轻声说道。 十三年后。 从巴黎飞往东京的一架航班降落在羽田机场,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女性走下了舷梯。她从衣服口袋里取下墨镜戴上,浅蓝色的镜片瞬间遮蔽了澄澈的天空。 接机口外,两个保镖打扮的黑衣人见到她,对比了一下照片,立刻迎上前来。 “小姐。”保镖恭敬道。 格蕾塔抓着单肩包的包带,停下脚步,抬头看去:“谁来了?” “小姐,代理家主已等候多时,请和我们走吧。” 显然只有保镖到场。 “等什么,我现在去也没法让死人复活。”格蕾塔面无表情道:“我可是听说有人准备好跪下来求我放弃遗产,才来了这里,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要真有诚意,代理家主就应该亲自来,你们说呢?”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 “他有说我不和你们走会怎样吗?” “稍稍用一些粗暴的手段也没关系……”其中一个试探性说道。 “那你们是准备好了麻醉药,还是要将我打昏?”格蕾塔顿了顿:“算了,不为难你们。”保镖刚松了口气,就听她道:“律师和其他人都到齐了,我自然会过去。” 她说着绕过他们,大步往外走去。 “等等,小姐——”两个保镖追了上去。 “我早就不是小姐了。”格蕾塔转身,柔柔笑道:“别跟着我,不然我可能会立刻跳到大马路上被车撞死。我已立了遗嘱,我死了,他什么都得不到。” -------------------- 夭折了的一篇,大概是女主角宅斗的剧情( 好多碎碎念 1mon petit chiot其实是小小狗 “五条悟,我的小小狗”哈哈哈哈哈打出来奇奇怪怪的所以还是小狗吧 2看甚尔特意跑去看热闹时正太五条的神情和五条说“任何人都不能夺走年轻人的青春”,感觉他的高中三年应当是度过了非常快乐时光,而在高中之前他可能因为缺少朋友而并不怎么快乐 3不知领域是和性格有关还是六眼的领域都是这个,“知晓一切却什么都不能做”对瑚宝这样说的五条是不是也有感到被困住的时光呢……个人还是比较倾向于他的人生顺风顺水,在成为最强前偶尔受伤是为了让喜欢的人关心自己呀~= 第30章 第 30 章[番外] =============================== 1 “……代替你去相亲?” “这个周末我不是要去参加音乐节嘛,正好和家里安排的相亲撞上了。” “那把相亲时间改一下不就好了?我知道你不想去,但让我代替你去风险太大了吧。要是我不小心抹黑了橘家的名声怎么办?” “……你再开玩笑我可生气了啊。”橘宁子说着鼓起了脸:“你可是又高挑又可爱——” “别别别打住打住!” 安娜伸手要捂住橘宁子的嘴,后者却起身躲开了她,站在长椅旁,深深地鞠了一躬:“拜托你了,安娜大人,我真的很想去音乐节看德德,错过今年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去!” 周五的傍晚,校园操场上的人流量不小。女高生行大礼的模样实在少见,好些人朝这边看来,有些人似乎认出了两人。 第86章 安娜手上的巧克力冰淇淋瞬间就不甜了。 虽说认识才不到三个月,安娜很清楚橘宁子的性格,除非自己答应下来,否则橘宁子不会罢休。现在是鞠躬,待会儿可能就直接抱着她的腿不肯放松了。 明明是寺院的大小姐,到底在成长过程中遇到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呢,安娜实在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让我考虑一下。”安娜只好说道 听她动摇了,橘宁子知道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如果能推掉我也想推的,但不管我怎么说我爸妈都不同意,说什么对方很忙啊,来见我是给面子什么的……”橘宁子重重地叹了口气:“反正我也继承不了家业,如果不是我当初强行考到住宿的高中估计刚到法定年龄我就成联姻工具了,也不知道等毕业后怎么办……” 众生皆苦,橘宁子想逃离的家庭大概是安娜最想拥有的存在。 一起欢笑,一起悲伤,偶尔发生争执,在争锋相对之时也能给彼此一个拥抱……虽说这不过是她想象中的家人。 真实的家人可能会厌恶你的快乐,嘲笑你的泪水,在你最需要帮助时离你而去,又在你获得成功时一齐涌上来……哪怕是这些,安娜也从来都未拥有过。 但,这样就够了。 听着橘宁子满腹的苦水,安娜不禁心软了:“你不是在准备报考海外的学校么,我也会帮忙的。” “你最好了,安娜。”橘宁子拉过好友的手:“等这次音乐节结束,我一定好好学习。英文等级考试多亏了你我才通过,这次你也帮帮我,我保证!就这一次!” 坐上前往热海的出租,想到今晚就能见到喜爱的歌手,橘宁子已经激动到考虑不了其他。 “总之给对方越坏的印象越好,”她拉下了车窗,“这样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找我相亲了!” “知道了,玩得开心。”安娜颇为敷衍地挥了挥手,在对方“会给你带伴手礼的声音”中徒步前往附近的酒店。 安娜抬头望向天空,乌云密布,能拥有当下的平静,她并不奢求太多。 学校在郊区,酒店也在郊区。被西式的花园包围的现代性建筑,明敞的大厅充满设计感,柔软的皮鞋走过地面,好似踏过流动的河水,让人心生愉悦。 安娜乘电梯上了顶层,在餐厅靠窗的位置坐下了。低低的格挡遮住了大门,她抬眼就能看到门口,进门的人却不能看到这边。 侍者送来了柠檬水,安娜抿了一口,看了看手表。 上午十点,她来得够准时了,但目光所至之处不是空荡荡的就是成双结对,没有她要等的人。 她仅有一个名字和橘宁子“听说”的外貌,迟到本就不礼貌,干脆和橘宁子说对方放鸽子了,她也好回学校睡回笼觉。 徒步回去的话,大概十五分钟,还能睡上两个小时呢。 安娜飞快地做了决定,走进了下楼的电梯。 两个穿着黑衣的人跟着她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还低头看了她一眼。 心中闪过了一丝异样,她伸手按下了电梯,背靠电梯看去:“你们到几楼?” 两个黑衣人似乎愣了一瞬,其中一个道:“和你一样。” 从七楼到一楼,一路沉默,电梯门开,安娜快步走了出去,两人跟在她身后,出了酒店。 外面下起了小雨,安娜站在檐下,想着要怎么回去,两个黑衣人却也没走。 不会真认识她吧,她是不是应该上前打个招呼,还是说—— “呀,你是橘家的?”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过于爽朗,好似能扫清雨天雾霾。 安娜侧头看去,见来人一头银发,身高让他看上去有些压迫感,但并不令人畏惧。他随意穿着身白色西装,不想来相亲,倒像是来求婚,只差一束花了。 “你是,五条先生?” “哈哈,对上了。”男人推了推墨镜,说道:“五条悟,毫无疑问,是你的相亲对象。”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怎么样,要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到雨中散步?” 安娜愣了一瞬,不待她回答,五条悟已拉过她的手,拽着她冲进了雨中。 一旦跳进了雨里就再也无法回头,进退两难则会被淋得浑身湿透。西装外套罩在了上方,安娜不得不同他一起跑起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显然是两个黑衣人跟了上来。 心脏跳得和打鼓似的,安娜脚步急促起来,又正值转弯,她一下往前栽倒。 就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面前的景色骤然改变,等回过身来,她已经坐在一间黑色石墙的房间里了。 房中除了放映装置外没有其他摆设,安娜轻吸了口气。 一旁,五条悟抖了抖手里的外套,歪头看向她:“你被奇怪的家伙盯上了啊。”男人边将外套挂在衣架上,边说道:“我听说橘家的后代已没有咒术,你做了什么?”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揣度与试探,安娜感到莫名其妙。 “我不知道。”她说道。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遵循法纪,身家清白。 话说,咒术又是什么? “那,在这等等。”五条悟又不待她说其他,忽然凭空消失了。 这是什么,梦? 安娜眨了眨眼睛,又是一瞬,三个身影闪现在她面前。 两个黑衣人似乎意识模糊,轰然倒地。 第87章 五条悟拍了拍手,用脚踹了踹其中一个:“说吧,你们是谁,跟踪橘家的人做什么?” 黑衣人似乎被打了,口齿不清:“不是。” 五条悟:“什么不是?” “这个女人——” 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瞬间化作液体,就像抹布里被挤出的水,淌在了地上。几滴飞溅到了安娜身上,她瞪大了眼睛,一时无法分清梦与现实。 到底发生什么了...... 安娜张了张嘴,却感到声音被堵在了喉咙中。 “真是,先不说搞得这么脏,这种泄密就会死的恶心契约绝对是被强迫被立下的。”五条悟揉了揉头发,看向安娜:“啊,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即使没有咒术,你也该学习过理论知识吧,这两人都是——” “我要打个电话。”安娜打断了他的话:“借我手机。” 2 安娜接过了五条悟的手机。 她不知道这场代替相亲的戏还该不该演下去,如果不演,她会不会和这两个人落到一样的结局。 在五条悟的注视下,她的手指按住键盘,拨下了橘宁子的手机号。 “hello!”那头传来了欢快的声音。 “是我。” “安吗?”橘宁子惊讶道:“你买手机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买的。” “没有,这是——”安娜顿了顿:“五条先生的手机。” “欸——”话筒那头,分贝骤然加大:“怎么回事?” “发生了一些事,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安娜紧紧地捏着手机,“总之不太妙。” “暴露了?” “......还没有。” “那就没问题啊。”橘宁子松了口气,笑了起来:“总之不要暴露你的身份啦,至少这个周末,其他无论发生什么都再说,我要见到德德了,这是最重要的。啊,会给你带双倍伴手礼的,这个月全部我请客哦——” 她这边都已经陷入这种状况,那边却还浑然不知,安娜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影响橘宁子的心情。 安娜决定推迟宣布这个坏消息。 她放下了电话,沿着楼梯走了上去。 宽阔的场地,一半空荡荡的,另一半隔成了区域,银发的男人正站在吧台旁。 见安娜出现,他拿起手边毛巾,扔了过来。 “去洗个脸吧。”他说道:“果汁马上就榨好了,美人姬很甜哦。” 榨汁机的刀刃在旋转,不断搅动着红色的汁液。安娜突然有些反胃。 刚才可是莫名其妙死了两个人,他怎么能和没事人一样喝这种颜色的果汁…… 她自己之所以没昏过去,不过是因为发生的这一切已完全超出了现实,大脑的自我保护让她感到自己似乎存在于梦境中而已。 冰冷的水流淌过指缝间,擦过溅到眼下的血迹,安娜望着镜中的自己。 忽然一阵刺痛闪过,镜子里的她眼中显露出暗光,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颇为妖艳的笑容。 紧张到产生错觉了吗? 无法拒绝五条悟的盛情邀请,安娜还是坐到吧台上,咬住了吸管。 很甜,让人感到幸福的甜味,但比起果汁,她更喜欢草莓本身。 五条悟坐在对面,单手撑着脸颊,笑眯眯地看着她。 “怎么样,好喝吗?” “嗯。”安娜点头,抬眸望向他:“地下室没关系吗?” 他似乎对这种情形习以为常,还提到咒术和橘家后代之类的,如果她表现得过于震惊,很可能会被看穿。 “放着会有人来打理的。说起来,也快到中午了,吃什么好呢?” 还吃午饭?就这样结束吧,遇到这些事,她现在只想回学校宿舍躺着荒度周末,等橘宁子回来再问个究竟。 “……我听说你很忙,有这个美国时间浪费在吃午饭上吗?”安娜故作冷语:“更不用说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怎么会有心情吃得下东西?” 她就差没把“我只想立马躺在床上爆睡”说出口。 “当然,午饭可是很重要的。有些事情再怎么着急,在没弄清楚状况之前也不好解决。难得有这个机会,和我搞好关系,我想对你没有坏处哦。”五条悟笑道,一手握拳,敲了一下另一只手的手心:“不如就去那家吧。” 这次好好坐上了车。 方才从酒店到这里的数秒间,超越体验的速度影响了感官,令安娜感到不过是一瞬,实在不好受。 “我想在寺院里长大,应该早就吃厌了和食吧。”五条悟说道。 橘宁子确实很讨厌和食,安娜今日的着装虽是洋风,但不过是随手选的,在食物上她也并无偏好。 “我听说橘家是很传统的,你的刀叉用得很熟练啊。”五条悟说道,似乎是夸赞。 “是么?”安娜自己并未意识道,反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说来上一次用刀叉是什么时候,在她的记忆里…… 想不起来。 “刚才那两人,”五条悟的声音让安娜回过神来,“是藤原家的人哦。” 安娜:“……” 是有听橘宁子说过寺院之间的关系网很麻烦,听五条悟的语气,她应该很熟悉藤原家吗? “我,其实对这些事都没什么兴趣。”安娜缓缓道:“高中毕业后就准备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所以也不想牵扯太多。” 第88章 男人浅蓝色墨镜下不知看到了什么。 “是么。”他笑了笑:“我知道了。” 他没有再问其他,将安娜送回学校,两人就此分别。 安娜回到宿舍,正如她预想的那样,连门都没出,靠泡面和零食躺到了周一的早晨。 她踩点到了学校,很快有人走到安娜身旁。 “我们看见了哦。”几个从来没说过话的女生凑上前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小町的家就在花园餐厅附近,前天我们去她家玩的时候所以看到了哦。”一人拿出手机,将屏幕递到安娜面前:“这个人是谁?” 照片上有两个人,都是背影。穿着针织的洋服连衣裙是她吧,另一个显然只能是五条了。 拍照的人约是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大概是因为仓促拍下,画面还有些抖。 怎么才能和五条撇清关系,又不让这些人继续纠缠呢? 不待她开口,老师就走进了教室,几个女生悻悻离去。 开始上课了,橘宁子的座位是空的,老师似乎也不清楚原因,想来是翘课了。 课间的时候,安娜干脆往外跑,避免被追问。 就在她以为噩梦要结束的时候,橘宁子敲响了她宿舍的门。 宿舍离学校步行距离十五分钟,大部分人在午休时一般都会选择留在学校,安娜是少数几个会回宿舍,躺在床上睡午觉的人。 甚至若不是校规所限,她可能会带个帐篷和睡袋来学校,只为舒适地休息。 今日,正在睡梦中,她的宿舍门却被一下下敲响,这敲门声听来像是乐团里的定音鼓,在脑袋里咚咚作响。 安娜实在忍无可忍,穿好衣服下床拉开了门,橘宁子却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般。 “安……”橘宁子几乎泫然欲泣:“被发现了。” 3 安娜想到了最糟糕的结果,死,但她并未想到实际上发生的事。 “你想做我们的养女吗?”橘宁子的父亲这样问道。 橘宁子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半晌没说出话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她站起身来,大声叫道。 “就是字面的意思。”父亲少见地没有吼她,只是望着安娜。 不知他们如何知道橘宁子让人代替她去相亲了,还说要见那个人。 橘宁子方从热海回来,就跑到学校敲了安娜宿舍的门。 安娜起初并不想来,在她的请求下才以身体抱恙向老师告假,来到了橘宁子家的寺院里。 橘宁子的父母都在家,两人只字未提代替相亲的事,只问了安娜一些问题,有关她的出生还有她的家庭。 安娜是孤儿,但并非在孤儿院里长大。 要她让回想最初,她也回忆不起来了。 从她有记忆开始,大约是上小学的年纪,就跟着一个捡破烂的流浪奶奶生活,但她很清楚两人并无血缘关系。 读完小学后,流浪的奶奶去世了,于是她在流浪者的居住地吃百家饭长大,后来这些人们一个个离开,到了高二的时候,老师对安娜说,她有一个离开这样生活的机会。 安娜的学习成绩一向不错,如今有和学校有合作的大型海外企业来招人,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领取企业奖学金,去那边读高三甚至深造,之后进入企业工作。 “这样就不用担心的钱的问题了,生活也是。”安娜还记得老师看了看她洗得干干净净的校服:“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吧,以后也要为了自己考虑,所以我认为离开这里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这些记忆从前似乎从未在安娜的脑海中出现过,当橘宁子的父母问她时,她好像才将它们从记忆中取出。 “养女?”安娜不解:“你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不是吗?” “家庭嘛,当然是人越多越热闹。”橘宁子的父亲笑道。 “……是是,”橘宁子的母亲说道:“你和宁子的关系很好吧,天天在一起肯定会更好啊。” “那也没有突然这样说的吧!”橘宁子一跺脚:“你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橘宁子的父亲吼道:“你怎么能说我们在打什么算盘!” “……是是。”橘宁子的母亲说道:“你不是说和一郎处不来,所以多一个女孩子不好吗?” “安娜,走吧——”橘宁子的眼睛通红,拉着安娜的手就将她拽了起来。 安娜来不及反应,只能跟着她走了出去。 橘宁子父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逐渐淡去。 “真是莫名其妙……”橘宁子一口咬掉了半根冰棍,又一口将它吞了下去:“你别介意,我看他们的脑子大概都坏掉了。啊,我这么笨不是遗传吧……” “你不笨啊,只是有些偷懒。”安娜拿着冰淇淋,顿了顿:“刚才着急,有些事还没跟你说。” “什么?” “相亲的时候发生了些事。” 安娜从酒店里的黑衣人开始说起,说到五条悟送她回了学校。 橘宁子听着听着,眼睛瞪得滚圆,手上半根冰淇淋都融化了,掉到了地上。 “……死人了?” “嗯。”安娜点头:“说是藤原家的人,你认识吗?” “嘛……好像是有听过。”橘宁子抿了抿唇,突然低下头,双手合十:“抱歉!是我想逃避相亲所以利用了你,给你带来这种麻烦,抱歉!” 第89章 橘宁子似乎并不将死人当成习以为常,但也不若安娜想象中的普通人一般抗拒。 “不用道歉,毕竟也是我答应你的。”安娜说道:“比起这个,咒术是什么?” “怎么说呢……人的负面情感变成实体后的东西叫做诅咒,很多失踪事件,还有原因不明的死亡都是诅咒造成的,咒术就是消灭诅咒的能力……”橘宁子将没有中奖的冰棒棍扔进了垃圾箱里:“我说,那两个黑衣人是真的……” “嗯,扭曲了。” “呜哇,我已经觉得想吐了。”橘宁子吐了吐舌头:“我家本来是咒术师,就是能消灭诅咒的人,但是逐渐没落,我虽然可以看到诅咒,但没有能力对付它。和你相亲的那个五条据说是——” 说着橘宁子突然停下了,她一拍脑门。 “我知道了!” 安娜:“?” “你和五条相处得怎么样?”橘宁子问道。 “……还好吧。” “五条家是咒术界的三大家之一,绝对是相亲后他联系了我家,所以他们觉得可以让你代替我……”橘宁子说着,脸上浮现出颇为惨淡的笑容:“我真是受不了了,好想现在立马就离开这里啊~~~~” 橘宁子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安娜则在理清橘宁子说的话。 咒术,诅咒,咒术师,对她而言都是从未听过的存在。 她并不信奉宗教,但也不否认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超自然的一面,日常生活中使用的电力难道不就是一种魔法吗? 安娜即刻接受了这一切,问道:“藤原家和你家一样也是咒术世家?” “唔嗯怎么说呢……”橘宁子吐了口气:“关于他们家有挺多不好的传闻。新年的时候不是会互相做客嘛,很久很久以前,在我小的时候,有去过一次藤原家。他们把诅咒的身体挂在墙上当装饰品,这很恶心吧,超恶心的!” “可是我不是诅咒也不是咒术师,那两个人为什么会追着我?” “是你吗?怎么看都是追着五条悟吧。”橘宁子笃定道。 安娜没有具体描述那两人死前说过的话和五条悟试图从她这儿问出什么的情况,橘宁子会这么想也是自然的。 先不管是针对谁,要是她单独一人时再遇到类似的情况要怎么办呢? 按照橘宁子所说,诅咒会造成许多事故,让她和那两个黑衣人一样消失也是轻而易举吧。 “我知道了诅咒的事会有危险吗?”安娜问道。 “嗯?一般来说不会哦,毕竟偶尔也会出现被普通人看到的情况。”橘宁子愣了一下:“不过看到那种场景,你真的没事吗?需不需要心理辅导?” “目前感觉还好。”安娜抬手按住胸口。 就连她自己有些惊讶这样的适应能力。 “那就好,不过,如果你很难受的话可以做记忆清除,通过咒术消除记忆,这样感觉更轻松。” “我会忘掉和咒术有关的事?” “嗯,周末发生的事都会忘记吧。” “真的?”安娜再一次确认:“我想选择忘掉。” 4 “已经决定了吗?” 对外是一所宗教性质的私立高中,对内是咒术师的据点之一。 安娜坐在一间不能再普通的医务室里,和戴着眼镜,名为“亚玉”的咒术师进行着对话。 使用能够吞噬记忆的咒灵,消除从周六到周日的记忆,并通过能够改变记忆的咒术补充,这就是消除记忆的过程。 “嗯。”安娜点头:“确定了。” “是么。”亚玉推了一下眼镜,看向坐在安娜身旁的橘宁子:“在进行消除之前,还有一些话需要和她单独确认。” “行啊。”橘宁子朝安娜点了点头:“我去外面,随时叫我。” 门关上了,亚玉抬起手,示意安娜去往内屋帘后的检查室。安娜往里面走去,还没走到,就从缝隙中隐约看到了帘内的影子。 她方要抓住帘边,从帘内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拽了进去。 安娜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庞就贴近了她 五条悟单手撑着墙,一手竖起食指,几乎点在了安娜的唇上。 “安静。” 他过近的气息几乎染红了安娜的脸庞,她侧头朝外看去,只听亚玉的声音响起:“我不想知道,也不准备参与。快点完事,完了叫我。” “知道了。”五条悟的语气轻快,往后退去,坐在了帘后的床上。 他今日依旧戴着副墨镜,衣服换成了轻便的运动装束,不过还是挂着浅淡的笑容,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几日不见,真巧啊。” 安娜:“……” “没想到你会决定消除记忆,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不愉快的事吗?” “……和你没关系。”安娜说道。 “唔嗯,既然是这样,我就安心了。”五条悟笑道:“那么,今天,我想向你提出一个建议。” “什么?”安娜布局的他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你还记得那两个男人吧,我说了他们是藤原家的人。” “嗯。”她想忘也忘不掉。 “藤原家啊,是咒术界所谓的贵族之一。家主表面上是金融领域的人物,每年都会提供大量的经费用于祛除诅咒的活动,却在插手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五条悟笑眯眯地说完,就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她询问。 第90章 反正待会儿记忆都要消除的,安娜干脆就问了。 “什么背地里的事?” “简单来说,就是培养没有咒术师血统的人。普通人拥有咒力的方法有四种,”五条悟竖起手指,“一是遇到危急的情况下,二是吞噬咒物,三是诅咒他人,四是被他人诅咒。无论哪种方法,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可是一旦成功就可以瞬间获得强大的力量。藤原家就是在进行这样的事。” “是么。”安娜虽然没完全理解每一个词,也知道大概的意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十二年前的金融危机给了藤原家一次重创,他们的势力被削弱一些,从咒术上层一言堂中心落到了边缘,但走下坡路没多久,藤原家在经济界卷土重来,也就重新获得了咒术界的地位。有关藤原家的这次东山再起,有不少传言,其中一个就是他们成功培养出了原本是普通人的咒术师。我也调查过了,最近藤原家的家主和家族成员取消了不少出行计划,有些人心惶惶,据说是出事了。” “……什么事?”安娜敷衍地配合问道。 “逃掉了。”五条悟的声音低了下去:“知晓藤原家秘密的人,可能会危及藤原家性命的人,逃掉了。” “直说就是?” “哈哈,你很爽快。”五条悟撑着床,上半身微微往后仰去,侧头看向安娜:“我在想,你莫不是和藤原家有关联。” “怎么可能。”安娜平静道:“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在代替相亲之前连咒术是什么都没听过。” “别着急。”五条悟笑道:“我也有些好奇,所以稍微调查了一下。你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姐吧。” 安娜愣住了:“姐姐……” “安可,你还有印象吗?”五条悟说道:“根据调查显示你们是在十岁左右的年纪分开的。顺便一提,你现在参与的奖学金项目也是藤原家下的企业提供的哦。” “没关系,即使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也会一直爱着你。”姐姐满面笑容,给了她一个拥抱。 记忆复归。 在捡垃圾的老奶奶收养她之前,她一直和姐姐住在没人要的房子里,远方的亲戚给她们最低限度的照顾,她和姐姐轮流去学校上学…… 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原来她是有家人的,而且这个家人曾经……不,不是的,总觉得有些…… 脑袋里闪过一丝刺痛,安娜发出了轻微的吃痛声。 五条悟见了,起身拉开帘子,对着外面说道:“喂,亚玉,过来看看。” “……没什么问题。”亚玉通过咒灵做了个快速的检查:“或许是生理性原因,去看普通的医生更有用。” 安娜抱着水杯,看着五条悟:“你是说我的姐姐是藤原家——” “啊啊,我先去出去。”亚玉抬手阻止:“我会和你朋友说还要花些时间的。” 他说着重新拉上了帘子。 “一般的咒术师都不愿意参与,毕竟藤原家的实力不可小觑。” “五条家是势力最强的三家之一吧。” “啊,你听说了?”五条悟笑道:“我应该算是少数异类吧,毕竟上头的人全是笨蛋。” 安娜:“……” “对了对了,继续说你姐姐的事。”五条悟说道:“你还记得她和你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吗?” 安娜摇了摇头。 不说最后一次联系,她连印象都模糊了。怎么会这样,如果有家人,她应该会记得很清楚才是。 “总之,我怀疑你的姐姐参与了藤原家的实验,而且她现在可能正在潜逃中。” “……既然是这样,藤原家早就应该找到我了,不是吗?” “内部什么情况我是不清楚,但藤原家下面也可能有反对的人。减少露面大概是两个月前开始的,直到现在,说明这件事还没解决。既然藤原家找到了你,也就是说你的姐姐也可能知道你的存在,说不定会来找你。” “你需要她?” “是。”五条悟说道:“所以我想提出一个建议。不要消去记忆,作为交换我会负责保证你的安全,期限暂时就定在三个月,怎么样,我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条件,毕竟你想消除记忆,也是为了安全考虑吧。” 的确,他完美地抓住了她的需求。但事到如今,不如说她已无法消除记忆了。因为无论如何,她都已被牵扯进去,无法轻易逃离。 5 “你是谁?” 有一头蓬松黑发的男生抱臂站在门外,手上提着一个袋子,袋子上印着巨大的干洗店标志。 大约是读中学的年纪,男生满脸拽拽的中二表情,配上有些肉的脸蛋显得还挺可爱。 安娜的手按在行李箱的把手上,点头道:“你好,你是……五条先生的……弟弟吗?” 她似乎说了什么惹恼男生的话,他的额头上几乎等蹦出井字。 “惠,欢迎回来。”五条从身后出现,从男生的手上取过袋子:“津美纪不在,你有寂寞吗?” “才没有啦!她修学旅行后天结束,应该周六下午就回来了。”被叫做“惠”的男生说着看向安娜。 “那我们周六一起出去吃吧。啊,我来介绍一下。”五条悟说道:“这是伏黑惠,住在隔壁,今年中学二年级,这是——” “我没兴趣。”伏黑惠说着转身往外走去。 第91章 面对这样冷淡的态度,五条悟笑了笑:“不是弟弟哦。我被拜托照顾他,要说关系,很难用一两句话定义……” “没关系,我也没什么兴趣。”安娜说道:“这三个月里请多指教。” 周二和五条悟在亚玉那儿见了面,周四安娜就搬出学校到了五条悟家。 安娜就读的女子学校比起市中心更靠近郊外,五条悟住的地方离学校并不远,骑自行车上学的感觉颇为新鲜。 就由于她是靠企业赞助入学,搬出宿舍后也要向企业报告,那边通过老师联系了安娜,派了个人过来,和安娜约在周六见面。 新宿是东京最热闹的地区,周末街头摩肩接踵,今天乌云厚厚飘在头顶,玛娅出门前被五条悟塞了个手机,硬是让她存了号码和邮件。 目送她离开,五条悟要去隔壁找伏黑惠,和他一起去接结束修学旅行的津美纪。 津美纪是伏黑惠的姐姐,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五条悟也和他们没有血缘,但是他们的监护人。 两家住在同一间宅子里,虽分了两幢却是同一个进院子的大门。她住进了五条家,以后必然要经常和姐弟俩见面。 四个人的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岁,最年长的那个性格显得颇为轻浮,最年幼的那个似乎是个不良。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也不知道企业的人会不会同意。 “当然是先斩后奏。”五条悟笑道,竖起了拇指:“肯定没问题!” 听上去像是企业的人不同意他也会强行扭转对方意见,看来自己所谓的姐姐是真的很重要,安娜想努力回忆她的样子,却是一片模糊。 约定的地方是咖啡厅,安娜推门走进去,乍眼看去没一个认识的人。 她只知道接头的人是男性,姓名是浦切里者,电话是在一本空白的笔记本里找到的,上面写着“联络人”。 安娜往咖啡厅里走去,边走边寻找着。直到她看到角落里坐着的人。 西装革履的男性大约五十出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人很瘦削,满头白发。 她认识这个人,安娜即刻确认了。 “请问,是浦切先生吗?” 男人抬起了头,透过眼镜,他浅褐色眼睛显得有些疲惫,目光落在安娜身上,细细打量着她。 “是,坐吧。”他对安娜说道。 安娜坐下了,点了一杯可可,浦切面前则放了一杯咖啡。 “学校的生活怎么样?”浦切好似闲聊般开启了话题。 “还好。”安娜说道:“但是果然还是住不惯宿舍,所以这次来是想说我已经找到了新的地方。” “我知道。”浦切拿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带着感叹般的语气道:“没想到会这样顺利……” “……?”安娜微微瞪大眼睛,短暂沉默,她勾起了一个笑容:“是啊,顺利过头,一个人的生活这么快就结束了,反倒让人担心。” “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采取这种方式……” “唔嗯,怎么说才好呢,我得确认他不仅对咒术界有不满,还下定决心想对付藤原家啊。” “既然你来到这里,是确认了吧,什么时候?” “现在还不行。”“安娜”放下了可可,她的语气婉转间带着甜腻感,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毕竟我知道太多了,总得上一道安全锁,不是吗?” “有道理,但,我听说有人已经找到你了。” “碰巧遇到了而已,那两人从以前开始就经常脱离队伍行动呢。就算他们发现了,也会知道我现在和五条悟在一起,至少不会轻易动手……倒是浦切先生,我的文件都经过了您的手,您自己可要千万小心,别在终幕之前就退场了哦。” “多谢关心。”浦切笑呵呵地喝了口咖啡:“能用我这条命换一个藤原家,不算什么。不过方才我确实一下没认出你,虽然五官没有变,却像是另一个人。” “听您的语气,似乎那个我更讨人喜欢,这样想,我会生气哦。”“安娜”的手交叠撑着下巴:“不过我也不否认,毕竟那个也是我的一部分哦,像是针鼠一样,让人怀念,又觉得可笑……” “五条悟察觉到了吗?” “我也很想自信地说‘绝对没有’,但是谁知道呢。他遮住了眼睛,我什么都看不到。不过……他似乎和我想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三言两语说不清。”她扬起眉头,小小地叹了口气:“总之让我觉得嫉妒……是我想要的。” 浦切看着女孩,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开口道:“找个机会吧,你的能力很快的,就连五条悟也做不了什么。” “我——” “呀,谈得怎么样了?” 这轻快的声音忽然响起,安娜的身体骤然一震,浦切惊讶地抬起头,就见戴着墨镜的银发男人来到了桌前。 悄无声息,他没有丝毫察觉。刚才的话被他听到了吗? 五条悟穿着薄高领毛衣和大衣,顺势坐到了安娜身旁的沙发上,看着浦切:“你就是藤原的人?” “啊。”浦切连忙点了下头,余光瞥向安娜,转而对五条道:“你就是五条先生吧,我听这孩子说过了。” “说了我什么?”五条悟笑道:“nice guy?cool guy?还是其他?” 浦切:“……” 这的确是和想象中不一样。 第92章 “总之,她会暂时住在我家。”五条一手搭在沙发背上,大剌剌地翘起了腿,他竖起一根手指:“告诉藤原,有事尽管来找我。那么还有事,我们就不多留了。走了,安。” 他说着起身,安娜有些愣神,朝浦切礼貌地倾身道别,转身跟了上去。 浦切推了推眼镜,眼中流过一丝无奈的笑意:“不愧是最强啊……” 6 新宿街头,人头攒动,安娜走在五条悟身侧靠后,两人隔着些距离,不时有人看来,想来是一米九的个子披着件风衣,在这多云的天气还戴着副墨镜,显得格外惹人。 昨晚他一度将墨镜摘了下来,伏黑见安娜盯着,只说了句:“很贵哦。” “我知道。”安娜回道:“cartier对吧。” 这样的内容进入安娜的脑海,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从小活着贫困的生活,靠奖学金度日的她为什么会对品牌了如指掌,她很清楚自己对时尚毫无兴趣,但她却很清楚地知道这些。 有些不对劲,早就有了,只是她自己没注意罢了—— 额头轻轻的撞在了什么上面,安娜停下脚步,见五条悟正转身望着她。两人不知何时到了马路旁,正在等待红绿灯。 “我说安,走路不好好看路,不是撞到人就是自己绊倒哦。”他歪了下头:“刚才听那人说了什么吗?” 安娜摇了摇头:“还没说什么,你就进来了。” “是么。”五条悟轻声道。 明明进咖啡厅也有十分钟,却什么都没说吗? “说起来,你不是要和惠一起去接人吗?” “欸——安什么时候也叫‘惠’了,看来你们相处得很好。” 安娜:“……” 不,只是你一直这样叫,也就不自觉地跟着这样叫了而已。 “惠的话已经在车站等了哦,毕竟我比较担心安这边,所以就过来了一趟。晚饭的地点已经定好了,在合流之前还有些时间,安有没有想去的店?” “还是先去惠那边吧。” “惠已经不是孩子了哦。这种事都要跟着的话绝对又会被说‘好烦’的。啊,”五条悟好似突然灵机一动,“我想到了一个地方,就在这附近。” 十分钟后,安娜头上被戴了猫咪耳朵,站在了自拍机前。 她转头看向五条悟,和他头上的兔子耳朵,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猫咪爪。 “唔恩,是这样的吧。”五条悟看着自拍机器上的按键,伸手按了下去:“安,快看镜头。” 安娜只看着他的侧脸,还没来得及动,五条悟就弯下了腰,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咔嚓”一声,屏幕上就显示出了照片。 看了第一眼,安娜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屏幕上,五条悟的脸怼在镜头前,他的上有两团大大的红晕,兔子的大板牙显得很是可笑,而她自己鼻子则一团粉色,侧脸还被画上了猫咪的胡子。 “这是什么啊。”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出了声。又看向五条,却只看到他脸上的墨镜,但那双浅蓝色的眼镜下,似乎也有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就在他安静但让安娜觉得不太适应时,又突然叫道:“那么,下一个!” 两个人又换了装饰,拍了各种特效大头贴。不过这种新奇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安娜差不多厌了的时候,五条的手机响了。 “好,待会儿见~”他放下电话,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接到了,虽然我们这边去更快,不过还是要留些时间。” 他说着按下了打印按钮,机器发出了嗞啦嗞啦的声音,安娜站在取照口旁,伸手拿出了两人方才拍下的大头贴。 “——”安娜看着照片,一瞬间怔住了。 “让我看看。”五条悟即刻从她手里拿过照片,一张张看去,边看边道:“果然啊。”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拍的照片,照片上却只有五条悟一个人。安娜的位置空空如也。 不知怎么的,心情在一瞬间沉了下去。 “……什么果然?”她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里有咒灵,前几天我来过,但是没什么反应,果然还是要两个人来啊。” 安娜:“……” 怪不得这家店明明在新宿的街头,却没有客人来,只在门口挂了块自助服务的牌子。 她还以为是五条悟不想去人多的地方,但哪怕先告诉她一声啊,她刚才那些表情岂不是都白做了…… “好了。”五条悟说道:“是你自己出来乖乖被我袚除,还是要我找你出来先将你折磨一番再被袚除?” “嗞啦嗞啦——” 从挂满了饰品的房间里,发出了一个声音。紧接着仿佛地动山摇,整间屋子一齐发出了震动声。 “还真是……”五条竖起了右手的食指与中指:“自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禊除。” 周围落下了黑幕,好似黑夜来临,遮蔽了窗外的光线。 安娜轻吸了口气,只听五条悟道:“不要离开我身边。” 霎时,周围景色骤然变换,好似成了游乐场。无数彩色的小球从天而降,一股脑地往下倾倒,随即又同海啸一般涌了过来。音乐在四下环绕,明明是欢快的手风琴,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五条悟扬手轻轻一挥,只见大火燃起,将向两人袭来的一切烧至殆尽。 第93章 “到底要藏到什么时候?”五条悟扬声道:“我可还有事啊,这样的话,我这边要开始咯。” 他的话音落下,又是一震,随即一个身影从地面往上浮起。 “嗞啦嗞啦——” 眼前的可以说是生物吗,由自拍店里的各种装饰拼接而成的身体,眼睛的部分是一个大大的摄像机。 咒灵,安娜忽然想起了前几日刚听过的这个词。 “看上去超弱的样子,快点袚除和惠他们汇合吧。”五条悟这样说着,扬手了手。 那好似由各个部分拼接而成的咒灵边发出叫声,边同安娜对上了视线,黑色的镜头同鹰眼一般对准了她。 刹时间,安娜的心脏好像被紧紧捏住,一下没喘过气来。她的胸口似被浓稠的液体不断填满,这要吞没一切的感觉很快让她失去了力气。 “哈……啊……”安娜一下跪倒在地,泪水从眼中滑落:“不……行……” 眼前闪过柔软的银色头发,安娜脑袋里的弦“嗡”的一声断开,就像电脑关机时的画面一样,安娜失去了意识 7 “看这边。” 黑漆漆的镜头对准了他们,每个人都光着身体,走到镜头下。就像是物体一般被检视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纹在身上的代码逐渐淡去,她的身高拉长,身体也有了曲线。相机依旧对着他们,但人渐渐少了。 在他们之中,起初消失的是最坚强的那些人,尔后是最快乐的那些人。她并不坚强,也不乐观,总是躲避注射,将定期服用的药扔掉,在被戴上头盔逼迫着看滚动放映的残酷镜头时她总闭上眼睛,在被混沌而扭曲的咒灵缠绕时她一直都在哭。 但最后,只有她留了下来。 长长的镜头,无声的相机,闪光照亮了她的眼睛,她独自一人站在镜头前,身边空空荡荡,她伸手握住了箭矢,世界安静了。 短暂的寂静后是暴风雨。 “成功了。”那些大人们这样说,他们的嘴巴张开露出锐利的牙齿,好像要将她吞噬。 她坐上了柔软的椅子,穿上了华贵的衣服,从前的生活不远离了她,她甚至感到了一丝快乐,但欲望不断增加好似要连同她一起吞没,她依旧在哭泣,坐在黑夜里。 “她的咒力有限,尽快找下一个。” 突然有一天,她听到了,随即,她看见了—— 和她有着相似面庞的女孩,茫然地站在了玻璃窗内,好似被观赏的动物,即将躺上手术台。 醒来的时候是夜晚,躺在日式的被褥里,拉开门后,见到了门外的明月。 月光透亮,好似要将人洗涤净化,她想要伸出手去,却觉得自己会染黑它。 光着脚走在木制的地板上,纤细的脚踝好似透着光,脚跟上的刺青淡到不仔细看就看不见了,可她的心却越来越重了。 时日无多…… 察觉到咒力,伏黑惠冲到了隔壁。 走廊之上站着的女子朝他看来,月华之下,她勾起唇角,的笑容显得极为绮丽梦幻。 “玉犬!”伏黑唤出了式神。 五条没说她是敌是友,即使住在同一个地方也不能放心。她身也散发着不妙的气息。比起咒术师,更像诅咒的味道。 “可爱的孩子。”女子的声音和月光一起浮动着,却并不是看着伏黑惠说道。“过来。”她朝两只大犬伸出了手。 玉犬们攻击的姿态一瞬消失了,伏黑被钉在原地,见玉犬走了过去。 “据说我的先代被龙神祝福过,动物亲近我。”面对惊诧的伏黑,她微笑地抚过玉犬的头,将它们搂在了怀中:“不过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美丽的式神,让人想要拥有……” 五条悟回来的时候,安娜坐在走廊上。 两只玉犬匍匐在她身旁,伏黑枕在她的膝盖上,似乎睡着了,睡得很沉。安娜在哼着歌谣,断断续续,像是催眠曲。 “呀,晚上好。”五条悟说道。 “今天的月色很美。”安娜并没看他。 五条悟走了过去,坐到了她的身旁,略微慵懒地往后靠去:“就连睡美人也被唤醒了。” 安娜笑了出来,看向了五条悟。她一手撑在地板上,微微侧身,另一只手抬起,指腹像是故意划过他的脸,摘下了他的墨镜。 透亮的蓝色眼眸,好似凝聚了世间的光华,就连月光也黯然失色。 安娜注视着这双眼睛,墨色的眼眸有些发红。她松了手,眼镜掉落了,随着轻响,安娜伸手触碰了五条悟的脸庞,微微昂头,凑上了前。 一根手指点在了她的唇前。 “不好吧,这具身体并不属于你一个人。”五条悟笑道。 片刻沉默,“安娜”长叹了口气:“……啊,好心情都没了,既然知道就早说啊。” “只是有些好奇你想做什么。”五条悟双手交握,上身前倾,侧头看着她:“那么,自我介绍,我是五条悟,初次——不,你一直都在看着吧——安宁。” 笑容重新浮现,女人耸肩:“你早就知道了,这我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毕竟我有一个可靠的调查员,今天那个男人就是你的帮手吧,浦切里者。藤原家也没想到在最核心的位置有背叛者吧。” 一切都被看穿,安宁倒也并不紧张。 “我还有很多疑问。”五条悟顿了顿:“比如今天为什么会昏倒?那个咒灵可没有这样的能力。又比如,你想要做什么?” 第94章 “你觉得呢?”安宁反问道。 “你身上的咒力很不稳定,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中,今天能够出来,还赢了惠,想必是咒力充足……藤原家培育出来的能力我略有耳闻,但……”五条悟同她对视着,并没能猜到原因:“藤原家到处找你,你除了这里的确没有能去的地方。说吧,费尽心思接近我,你没办法解决这件事,对吧?” 安宁脸上的笑容淡去了,她抿住嘴唇,说道:“我快要成为诅咒了。” “哈?”五条悟抱臂起身:“就算咒力不稳定也是个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藤原家对你的身体做了什么?” “五条家的也不清楚啊。”安宁笑出了声:“听说你有六眼,难道看不到吗?” 这一刻,五条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没有看见,而看不见的原因其实正是需要看到的结果。 ——眼前这个人的身体里有着咒物的封印,为了让尘封的咒物获得生命,藤原家以活人为基,让只能当作供奉之物的铠甲重生于世。 但活人的生命是有限的,随着她的死亡铠甲也会碎裂,本是故事中神物的铠甲如今成为了最强力的诅咒,就被封印在这少女的身体里 。 那铠甲阻挡了咒力,所以五条悟看不见,但哪怕是这铠甲,也没法阻止内部的咒力涌出。因此当咒灵出现时,沉睡着的安宁的精神和它产生了共鸣,因此维持着表征精神的安娜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不知藤原家为了培养出眼前这个人花费了多少功夫,但传言中的手段绝对远不及现实发生的可怖。 五条悟不自觉地攥紧了手,连一向轻快的语气都沉了下去:“……有什么方法?” “让我活下来的方法?没有哦。”安宁倒是笑了:“起初藤原想要通过□□上的融合加强,但失败了,死了多少个人连数都懒得数了。本来杀死我,最多就是要拔除咒灵而已,但他们不想事情败露,又想到从精神上入手,所以……”安宁的声音轻了下去:“我还真没想到,我有一个双胞妹妹。” 8 死亡很简单,活着很难。 拔除诅咒是一瞬间的事,但消除执念化解仇恨却要漫长的岁月。 她的双胞妹妹很快离开了,什么都没剩下,看着和自己有着同样面庞的人每日生活外痛苦中,听着对方不断说出充满憎恶的厌恶,安宁感到自己快要破碎了。 但铠甲上出现了裂痕,此时如果她死去,必然会变成强大的诅咒,因此只有一个方法。 创造出新的自己,等待时机的来临。她要去到最强的地方,让最强为她复仇或是……将她杀死。 为了逃离藤原家,安宁展开了领域。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做,领域消耗掉的咒力会让她沉睡,更严重则是崩坏,但这期期间,藤原家绝对无法追寻她的踪迹。 只要抓住这段时间,她就有活下去的可能。 安宁的领域半径极大,当她在一瞬间展开后,甚至来不及察觉,所有在领域中的人全部遭到了打击,效果则是忘却。 安宁的存在被忘记,精神也陷入睡眠,她先前创造出的新的意识“安娜”拥有了身体。 “安娜”是对安宁经历过的一无所知的存在,因此她不会受到铠甲的影响,也不会产生负面情感,这是留存身体与精神的最后防线,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藤原家的确成功了。 如果有一天安宁死去了,铠甲也没了,只要安娜存在,她就不会化作诅咒,依旧能够好好地活在这世界上。 或许……一切都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这是个奢侈的愿望吧。”她的声音极为飘渺,不能说此间没有绝望。 五条悟捏着下巴,垂眸思考着:“也不是没有可能,来试试吧,不过今天已经很晚了。” 他走上前,将睡着了的惠抱了起来。 玉犬消失了,惠被抱回了房间。五条悟替他掖上被角,转身离开。听到房门关上,伏黑惠这才睁开了眼睛。 装睡好难……更不用说听到了那些……他怎么还睡得着啊。 * “所以,去迪士尼吧!”五条悟说道。 伏黑惠抱臂站在路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半晌望向安娜:“你也说点什么吧。” “……现在?”安娜喝了一口牛奶,有些意外伏黑竟然主动和她说话。 伏黑惠扭头看向一边,小声嘟囔道:“真是,一个二个都被五条先生……” “安娜真是个好孩子啊。”五条走过来,一把搂住了她。 安娜瞪大了眼睛,昂头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五条悟垂头望着她,脸上的笑容让安娜觉得颇为古怪。 “总之,我再也不想去迪士尼了。”伏黑惠说道。 “别这样说嘛,安娜还从——来——没去过,对吧?你作为经验者,可不能一个人跑掉啊,惠。” “是啊。”津美纪放着碗,笑道:“反正今天也是周末。” 伏黑惠:“……啧,你很闲吗?” 五条悟:“去游乐场的时间还是有的~” 于是 -------------------- 安娜无法阻止自己深陷命运的网罗,但她并不知晓,最开始,是她自己设下的这场局。 大概文案只能写出一句话,同样夭折了。设定上,女主角是古老家族的咒术实验品,她本来只是个普通的人。人格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实际上只有一个人。 第95章 第31章 第 31 章[番外] =============================== 【女主的部分设定是出自幽白,完全是照搬设定,属于随手无脑打过个瘾】 里梅接连做了两次难吃的饭,每次相隔一星期。 宿傩在第三次的时候,终于指了出来。 作为他麾下首屈一指的厨师,里梅的料理技巧,无人替代。不合心意时就抛弃,这是宿傩的一贯做法,但又何必再麻烦寻找一个新手厨师,因而他容忍了两次。 “请您将惩罚降下吧。”里梅立刻伏倒在地,也并不解释。 “也不是什么大事。”宿傩撑着脸,用手指拨弄着盘中食物:“但就连我吃过最难吃的肉,也胜不过你做的这道。哪里来的食材,竟能让你看得上眼。” 影响肉的因素有很多,宿傩并非厨师,吃得多了,也能品尝出来。性别与年龄最重要,这会影响身体健康,其次是生活环境,养尊处优的人有着上好的肉质,可接连吃上几次也食之无味,有时他爱啃骨头,也就吃那些干柴身形的,也有时他想练牙齿,就嚼那些肌肉强健的,女人、小孩与细皮嫩肉的年轻男子无非偶尔调味,吃多了可腻味。 但里梅来了之后,每道食物都有了不同的味道,却没想到在那之中,最难吃的这道给宿傩留下的印象最深。 肉有种涩味,但也并不全然如此,里梅的两次做法,一次是生食凉拌,还有一次是浓油赤酱。 两次,都令宿傩难以下咽,堪比人类吃中药。 “宿傩大人,您果真有着神的舌头。”里梅恭敬道:“这肉虽难吃,却是大补。” 的确,两次用下,宿傩隔日都胃口大开,精力充足。 平日里觉得甚是无聊的前线厮杀,他也参与进去,能从中得到些许趣味。 可是,宿傩拧起眉头—— “你给我吃的是混血吗?” “不,是人类。”里梅就像是猜到了宿傩所想:“不过也并非一般人。” 在人类的密教中,有名为食脱医的存在。 身为咒术师的人类,吃下不干净的食物,让自己的身体产生抗体,并用自己的血治愈他人,此为食脱医。 里梅得到的这名医师不仅是食脱医的直系传人,还会使用反转术式治愈自身。 “这不是肉有咒灵味道的理由。”宿傩的手指点着额头。在里梅回答前,他就从座上跳下,几条手臂晃动着,一把抓过里梅:“这人现在何处?” 里梅一下没说出话,更是令宿傩觉得可疑。 “此人脾气古怪,说是人类中的疯子也不为过,”里梅有几分战战兢兢道,“恐怕会冒犯宿傩大人。” “那便送人去死就是。”宿傩道:“我也无需补品。” 最开始,不过是有些兴趣。 循着里梅的指引,宿傩来到林间的一处小屋前。这屋子是冰做的,一看就是里梅的手笔,他解释说是因医师需要。 看来这医师与里梅私下达成了什么交集,住上豪华宫殿的猪,应该拥有更好的肉质才对。 宿傩径直将门踹开,入了里梅设下的结界。屋内温度堪比冬日,陈设简单,床书柜而已。在遮蔽了床帏的帘帐之后,有一身影起伏。 里梅还被宿傩拿在手中,此刻正声喊道:“医师!还不起来!” 听到声音,帐后声音动了下,还伸了个懒腰,只听一稚嫩的声音响起:“里梅,你擅自闯进我的房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礼貌了。” 宿傩的眼睛在脸上移动,扫了眼里梅,带着戏谑道:“里梅,你竟被区区一人类看轻至此。” 陌生的声音,让帘后身影顿住了。扬起了帘子的一双手,只有孩童般大小,随即一双圆眼望了过来。 “你是……食脱医师?”宿傩蹙起眉头。 从床上跳下的女孩,约莫十岁出头,套在一身白衣里。她趿拉着鞋,蹦跳着走到宿傩面前,身形不过他及腰高度。 “你是宿傩?”女孩直接唤出他的名字。 宿傩微愣,随即咧开嘴角。 人类,永远是如此愚蠢,不懂得看清形势,且自以为是到了连死亡逼近都意识不到的程度。 这女孩手无缚鸡之力,明知他是谁,竟然如此唤他。 血液在宿傩的身体里涌动,心脏在他的胸膛间击打,若他有这两者的话,就能为这情感赋予名字,但此刻,宿傩只察觉到一股强烈情绪,要令他伸手拧断这少无礼之人的脖子。 在他动手一刻,女孩却不动如山,高高仰起头,露出烂漫笑容。 “太好了,”她说,“你已经吃过了我的肉,那么可以让我尝尝你的吗?” 粗壮的手指就点在她的脸边,女孩伸出她纤细的手指,抓住宿傩的指腹,一口咬了下去。 -------------------- 掌中宝好吃(bushi 之所以睡在冰屋,是为了让血液维持在良好的状态。孩童形态的设定和比斯姬差不多,真身是什么样的呢w 虽说想了些设定,大概也不会有第二章了w →后续在123章 第32章 第 32 章[番外] =============================== 你不能保证带来任何变化,但是你就是这样做了。你祈祷着事情会发生改变,每天都去他家拜访,希望他能比昨天好一点,至少脸色不要那么苍白吧。 在你认识他之前,他就得了这病。如今也依旧会发作,一躺就是好几天,这次算是严重的,他连房间都没法出。在沉重的空气下,你看着在一旁摆弄着积木的妹妹,小声地问:“他会死吗?” 第96章 妹妹抬头看来,朝你笑了,又摇摇头,用笃定十足的语气说:“不会。爸爸和妈妈说了,哥哥不会死了。” 他的身体果真好了起来,奇迹一般,他变得和从前一般,能去到院中蹦跳,可以爬树,还大声喊你的名字。你和他在光线中奔跑,一切就像是梦一般。 他见到你时总是笑意盈盈,像是将你当成他的妹妹。 的确,他较你年长些,可哪怕你没有家人,却从不叫他哥哥,只是喊他的名字。 “十四郎!” 他听到名字回头,总是朝你露出笑容,没有一次不是如此,然后他也唤你的名字:“如月。” 哪怕是那个雨夜,他拉着你的手,将你送到离开尸魂界的出口时,也是这般。 他笑,是为了让你能安心地离开,你是多憎恨这个世界啊,可是他又是多在意这个世界,因而你没法生起丝毫恨意,因为你爱他甚至胜过爱自己。 所以你才会擅自出手,为了保护他想要守护的一切,就必须毁灭。 为了雇佣者的利益,元柳斋老师要将你就地斩首,十四郎收拾好了你的包裹,让你逃走。你们又何曾不知,若不是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两人没法走到这里。 “和我一起。”你抓着十四郎的手:“离开这里,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雨下得好大,你要凑得很近才能看清他。 他将雨伞倾向你的方向,背部全都淋透了,你抓着伞柄要推回去,十四郎用了更大的力气,将整把伞都往你的方向压。 “走吧,如月,离开这里。”他说:“我……要留下来。” 是啊,你凭什么抱有期望,希望他会和你一起离开。他珍视的一切都在尸魂界,他的家人,他的朋友。 而你除了他外,一无所有。 若留下来,你死,若走了,分离也与死无异。 他说:“我只想你活下来。” 你在人间游荡,孤身一人,不算时间,走走停停,直到听见元柳斋老师去世的消息。 十四郎的坟墓坐落在一处清净地,四季景致都落在这片四方上。尤其是此刻冬景,大雪纷纷扬扬,覆盖了你记忆中的地方。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成模样。 “这么多年,你该写封信来,”京乐叹了一句,无数话语与相思都落在这句中,“他一直记得你。” 多少年了,你记不清了。 当年一起的玩伴京乐都成了大叔,你活在义骸里,依旧是当年离开时的年轻模样。 “那又能如何?”你抚过这块墓碑,将头靠在上面:“在外面游荡久了,人是会忘记了。” 忘记了要如何走,忘记了要走去哪里,可你却依旧记得你所爱人的容颜。 “我回来了,十四郎。”你轻声说。 冬雪堆积在簇簇枝头,埋没了一切,也包括再也回不来的春天。 fin. -------------------- 突然想到,就随手打了,其实是想写长来着,但爱不够,也没有新的原作看,发不动电。 专栏的死神预收《你看到的是金色还是黑色》,可以了解一下。 第33章 第 33 章[番外] =============================== 1 初一上学期,五月末。切原赤也差点儿睡过头。 醒来后,他早餐也没吃,就一路狂奔,冲到学校。准备横穿竹林广场,抄近路去到网球场。 在途中,他摔倒了。 遥想一个月前,他被前辈打了个落花流水,拿着网球拍跑走,在路上也摔了个狗啃泥。 那时他心中丧气,爬都爬不起来。简直就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如今,他再一次脸着水泥地,倒是比从前反应快。 只见海藻头的少年一个利落翻身,同蜘蛛侠一般四肢着地,随即拉过地上的球袋,像只兔子般跳跃而起。 不到两秒。 “哦!”我发出惊叹声,轻轻拍了拍手。 “有病吗?”下一瞬,少年就凑到我面前:“突然伸个拐杖出来。我,网球部未来的王牌,差点儿就在今天摔死在这里了。你知不知道?!” 他气鼓鼓的,一双上吊的猫眼瞪得老大。 若不是白皙的圆脸上有淡淡的红痕,不知是方才擦伤的还是睡觉时压出的印子,在气势上是满分。 我靠着长椅,不禁笑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有病。” 切原赤也:“……啊?” 嘀嗒,嘀嗒,嘀嗒。 沉默的三秒过去,切原赤也看向这人打了绷带的腿,似乎不知要怎么应对。 想起快要迟到了,他想着不再计较,转身要走。 少年迈开了步子。 我架着手边的拐杖,倏地伸到了他的脚边。 他果然没料到,一个趔趄跪倒在地。扭头看来,呲牙咧嘴,已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模样。 “真是没礼貌。”我笑说:“一大早的这么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投胎呢。” “真田副部长的铁拳可是会送人去投胎啊!”切原赤也急匆匆地叫了一声,拔腿就跑。 摔倒不过是一点儿疼,不能迟到才是要紧事。 他和这人的梁子是结下了,等他平安从晨练后生还—— “你给我等着——!”少年边跑边扭头朝我吼道。 于是,我坐在椅子上等他,等到早会开始。 但是,他并没出现。 第97章 望着湛蓝的天空,我长吐了一口气。 在新学校的第一天,失去了“出名”的机会,往后日子要怎么过,实在是没法想象。 2 这个时期的转学生,通常都有隐情。 在老师办公室听到有从东京转来的人,班上的人们已开始沸腾。 “幸村君,你觉得转学生是男生还是女生?”前座问道。 幸村拿出了第一节课的课本,笑回:“很快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的那刻,班主任拉开门,大家纷纷回了自己的座位,由于带着期待,少见地没有说小话。 就像是知道消息已经传来,班主任也没有任何废话,刚在将桌前站定,就说道:“今天来了一位转学生,进来吧。” 我站在门外,伸出拐杖,跳进了门里。 3 幸村精市单手撑着脸,望着转学生,露出打量的意味。 转学生打破校规,穿着方便行动的皮鞋。一只脚悬在空中,缠满绷带。腋下架着轻便的拐杖,用于行动。 今早,赤也晨练迟到了两分钟,按他的说法在广场上有个拄着拐杖的女学生,对方故意绊倒了他,才让他迟到。 真田怒斥:“早起两分钟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还是太松懈!” 他罚赤也做了一百个击球,晨练结束时,赤也和长臂猿似地离开部室,还是很委屈地说都是那个女学生的错。 真田不认为有人会撑着拐杖来上学,但这不就来了一位。 随着粉笔上下划动,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下了转学生的名字。 神主水心,水心……像是在哪儿听过。 3 “神主同学,和大家介绍下自己吧。”班主任说道。 我上前了一步:“神主水心。今后,多多指教。” 自我介绍里并没包含众人最想知道的部分——我为什么拄着拐杖和我的转学原因。 4 少女面色苍白,落在肩头的黑发随着她的低头致意轻晃,虽说语气稍有不逊,声音却好似清泉。 这份姿态,在成人看来惹人怜爱,于同龄人眼中,则是弱不经风的阴沉角色,或许还是哪家的大小姐。 想必是身体原因,才需要住在海边,众人想道。 “大家要和神主同学好好相处哦。”班主任左右看了看:“那神主同学,你就坐在那个空位上吧。幸村同学,拜托你了。” 幸村刚刚担任了美化委员,既然很擅长照顾花朵,想必也能够照顾好和花朵一样娇弱的同学吧 ——班主任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了。”幸村应道。 5 当我穿过走道,两旁的人都生怕挡住我的路,往侧旁躲去。有个活跃的男生,还特地移动桌子,给我让出空间。 “谢谢。”我朝对方说道。 男生“哦”了一声,红了脸。 糟糕,我想,我习惯说敬语的习惯又出来了。 我的隔壁座是名为幸村精市的男生,他的课本上是这么写着的。 他将桌子搬了过来。 “神主同学,在你拿到课本前,我们先共用教科书吧。” 说这话时,他摆好椅子坐了下来,微卷的黑发轻微晃动。 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琥珀色的眼睛像是在发亮,我想,这双眼睛一定很像他的母亲。 我除了钱包什么都没带,班主任说今天之内会准备好教科书给我。 “多谢了。”我有些无精打采地伏在桌上:“不过,我第一节课准备睡觉哦。” “是么,你有低血压?” 我无言地看着他,说道:“不良上课的时候都在睡觉……你不知道吗?” “是么,神主是不良?”他一本正经地问我。 “看了不就知道。”我掩面打了个哈欠:“不然我干嘛拄着拐杖来上学。” “原来如此。”幸村点了下头,似乎认同了我的话。 但是,他并没表现出对不良的恐惧。而是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了我面前:“甜食可以补充能量。” 透明的盒子里放着的是一个布丁。 我呆了。 “是朋友给我的,说是限定品。”幸村笑道:“不介意的话,你收下吧。” 事情发展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你不相信我是不良吧。”我嘟囔道。 “不,我相信神主同学的话。”幸村说道:“但是上课睡觉会被老师叫出去罚站,神主同学的情况不适合久立吧。吃了这个以后,大概精神就会好些,不会想睡觉了。” 他说都头头是道,我竟不知要如何反驳。 总觉得格外受挫,我盯着面前的布丁,抿唇掩盖我计划失败后的失落。 “多谢。”我用手指弹了下布丁,它纹丝不动。 “不用谢,”幸村呵呵笑道,“神主同学真有礼貌。” 我:“……” 第一节课,果然有人上课睡觉,被罚到走廊上站着。 我吃到了美味的布丁,精神力确实有所上升。幸村答应帮我问问是哪家的限定品。 -------------------- 本来是神之子那篇的开头,现在想到一个新的idea,这个不要了( ==================== # 旧日亡魂 ==================== 第34章 第 34 章[番外] =============================== 第98章 【然而男主出场前,就懒得写了】 1 这间房中住着两个人,摆设极其简单。斑驳的木桌,透明而做工精细的金色齿轮仪器,羊皮封面的本子散落着。米利路醒来的时候只看到昏暗的橘黄色灯光在头顶摇晃,她正躺在灯的木质地板上,全身瘫软无力,一本象牙白封面的本子和尖头的羽毛笔平放在她的胸前, “在第一页写上我告诉你的话,”扎着长马尾的金发男人对着全身瘫软在米利路说,他的面孔本是极其英俊的,但被乱糟糟的刺人胡茬所覆盖几乎是看不到脸的下半部分。男人弯腰,伏在米利路的耳旁说了一句话,这让米利路早已虚脱的身体不住颤抖。 “一定要这样写吗?”她气若游丝的声音大概是没有传进男人的耳中。 “米花,只要你写了我就让你离开我,”他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把笔轻放在她的手心,帮助她攥紧,之后打开本子,单手托住置于米花右手前,“写吧,你就要自由了。” 她别无选择,手在不停颤抖,每一笔都极其费力,歪歪扭扭的字迹几乎不成形,她好累,终于掌握了这不属于自己的可怕的发,第一个愿望却要用在这样的地方——谋杀。最后的符号在纸上划出一条长线,已无法支撑自己的躯体。 醒来的时候是不知道几月几日的黑夜,四周一片静寂。窗外的和风让透明的薄纱不停飘荡。这里大概是单人病房吧,想着准备起身,却丝毫使不上力。 “你醒了!”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米花感到些寒意,却无法整合出戒备的状态。一个身材较为娇小的乌发碧眼的女孩凑到了自己面前。米利路有些奇怪,她敏感地触到女孩的语气和表情所透露出的情感,像是找回了曾经失去的什么东西似的那般欢喜。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米花沙哑地回道,咧着嘴角勉强笑着,对方愣了愣,拿了房中的一把椅子很自然地坐在米利路的床边。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伊米,和你住在同一栋公寓里,28日下午我从学校回来看到你住的房间门外的地毯上有渗出血迹,推开门就看到你全身被泡在鲜血里,所以就把你送到医院了。”她流利地说着背出来的话,双脚交叉架起,右手手肘靠在左腿上支撑着脑袋,左手则顺势搭在右肩,十分放松并且惬意的姿势。 “谢谢你。我在这里几天了?” “刚两天。” “你,”米花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你有看到和我在一起的男人怎么了么?” “他死了。”伊米打了一个轻快的响指,依旧直视米花。” 那眼睛让米花犯困。 又一次醒来,米花付出了实现愿望的代价。她的左眼在面对世界时关上了门,留下一片黑暗。心里没有一丝波澜掀起,因为早就知道会这样了。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却伊米,这个和自己不熟识的女孩用深远的目光呆呆地撑着头看着自己很久,久到米花用左手把被子拉起遮住通红的脸。伊米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站起身离开了病房。 隔天伊米找来了五个医师和机械师,给米花装上了一只用坚硬的磪尔石做的右眼。在傍晚的深沉暮色下,米花汹涌而出的极大疑惑让她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伊米,你是不是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了。” “不是,我是说在我住到公寓之前的时候。” “那倒没有。” “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唔,那到底是为什么的,”伊米的喃喃自语堵住了米花想要确认的另外一个假设,她习惯性撑着头做思考状,“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米花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可也不至于问下去。她缓慢地伸了一个懒腰,左眼沉重,却没有旋转不便。 隐隐的饥饿感终是抵不过浓浓的倦意,这种念能力的开发实在是让她体力消耗太大,加上之前的基础知识一共用了六年的时间被逼迫专注于这方面,装进去的各种杂乱的知识,和对身体有强压力的锻炼突然就这样停止了,突然180°的大转弯使得整个人都疲倦不堪,只好不停地醒来睡去醒来睡去。 距她被那个男人捡到都已经六年了,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那种地方至今还是一个谜题,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连现在自己多大都不太清楚,只有一个名字到底要到哪里去寻找。 伊米看着米花在梦中微皱着的眉头,伸手去抚平,在来到这里之前她还从未见过米花的睡颜,年轻时候的她竟是这样的有些孩子气,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时就好像耳朵贴在在一面镜子上,有些疏远冰凉,却让人不知不觉的静下来。伊米微笑着,满心欢喜,拿出手机照下了米花睡着的样子,按下发送键。 静谧的房里阳光通过纯白色的百叶窗斜斜地打了进来,长发男人打开手机查看信息,愣住了,黑宝石般的大眼睛紧盯着一张照片看了很久。 2 米花梦见被人追赶,在一个熟悉却想不起来名字的地方。她在曲折的小路上拼命地奔跑,她被暗示:只要被触碰就会死亡,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也一并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是一首死亡的奏鸣曲。突然她摔了一跤,眼前出现了黑影,由小至大,她完全被黑影所笼罩,而太阳正在天空中得意洋洋地歌唱着。 “米花?”闭上眼睛,她等待到了希望,有人来救她了。 第99章 “米花?”这声音有些熟悉,她慢慢张开了眼睛。 “你还好吧。”声音源自一个女孩,在黑夜的笼罩下,她的身影虚无缥缈,白皙的皮肤看上去有些透明,微卷黑发自然地垂在肩上,湖水一般纯净的眸子似是没有焦点,让人怀疑她的真实存在。只有焦急的声音提醒着米利路,她还活着。 “伊米?”她喃喃自语般说。 “是,我是伊米,”听到这句话,伊米松了口气,“进来的时候看到你蜷成一团,还以为你被疼痛折磨地受不了了呢。” “为什么会疼?”米花问道。 “磪尔石,一般人都会觉得疼的吧。” “我和你一样,不是一般人啊。”米花笑了笑,刚开始的时候的确很疼,只是久了,也就习惯了。 “请不要逞强!”伊米少有地露出了皱眉的表情,现在的米花的性格并不是自己曾熟悉的那样,可以说是有一定反差的,她很想知道在米花和未来的自己遇见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很想永远属于于米花存在的地方。 ......... ......... 伊米从小住在一座山上的城堡里。 作为这一辈的第一个孩子,她受到所有人的宠爱。若问她最喜欢的人是谁,她的回答必定会让奶奶十分不高兴, “伊米最喜欢的人是母亲。” 她喜欢一直坐在百叶窗下沐浴着阳光,很少出门但十分温柔,有着宛若雨后阳光笑容的妈妈。 但在伊米六岁那年,母亲不见了。 当时伊米正在外出中,她从个人专用手机里被告知可以在外多待一些日子,与她通话的是总管家。 “可以离开这片土地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对方停顿片刻后有礼答道。 欢喜瞬间涌上心头,充斥了她的全部,这是她第一次被允许这么做。 两个月过去了,伊米回到家中。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冲向母亲的房间,但她迷路了,四处都是坚硬的石壁和机械门,记忆中的走廊成了一条死路。 “爸爸,妈妈在哪儿?”伊米用左手拉住男人的衣袖,想寻得答案,回应她的只是沉默。男人用手轻抚伊米的头,蹲下身于伊米耳边轻语:“你有爸爸就足够了,妈妈再也不会回来。” 伊米觉得很不自在,他每天早晨坐在母亲床边看着她婴儿般睡颜的时光已成为尘封于脑海中的记忆,取而代之的是在天空竞技场中日夜打斗晋级的日子。 两百层,三年。 她遇到很多人,家人以外的人,有的是对手,有的想与她成为朋友。伊米听父亲说:“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暂时的利益。”“杀手是没有朋友的。”伊米认为父亲在说谎,她看到父亲一直不变的表情在通电话时会露出得逞的笑容。父亲是有真正的朋友,但伊米办不到。她越快乐,越自由,也就越痛苦。她无时无刻不想念母亲,自己好像是亏欠了她什么,但又找不到这种想法的源头。 那日她到达两百层,父亲带她一起去了远方。 在茂盛的绿林中,她透过层层斑驳的叶纹遮挡看到雨后的阳光。刹那间眼泪决堤,温热的断线珠子掉进心底灼烧。她想起刻在眼中的影,划过皮肤的时光旅程中,母亲冰冷的手指曾放在她的左眼上,她这样来安慰自己,止住眼泪。母亲从未拥抱过她,一无法对她说话。 男人站在伊米身旁,一言不发。踌躇着是否要放弃他的计划。良久,他以波澜不惊的声音对伊米说:“站起来。”末了有补上一句,“用你自己的能力去见她。” 她,人称代词,在此所指让伊米心中留下一个或许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缺的人。 伊米时年七岁。 伊米在山中的一颗大树上呆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她才迈着轻快稳健的脚步走向它的目的地,由缓,至疾。 这是一条她不能再熟悉的路,曾被冬日的寒冷所冰封,如今路边正盛开开着拥有艳丽外表的花朵。 伊米站定,深吸一口气穿过了厚重的墙壁。 “我以为您毫不在意。”她看着透过百叶窗凝望黑暗的男人轻声笑道,“您要与我一同吗?” 左手抬起来又放下,男人只是偏了偏他那副常人无法看出喜怒哀乐的脸所存在的肢体,这让伊米疑惑。她抿了抿嘴唇,打了个响指便消失了。 -------------------- 第35章 第 35 章[番外] =============================== 1 我快要迟到了!在走廊里快速奔跑的我心里只想着目的地,从哪边走会比较快,右边的楼梯还是走廊尽头的——走廊尽头,可以直通三楼——别突然移动就没有任何问题。一觉睡到早餐后,虽然说了别叫醒我,但这些家伙实在太过分,离第一节课还有五分钟啊,五分钟!如何能及时到上课地点?教授,千万别扣分——不是,千万别迟到! 一个急转弯,墙壁上的画作们都对我的速度啧啧称赞,那是当然的,小学时候得到的冠军可是完全凭个人实力,而非魔法。借助楼梯扶手和大长腿,我四个台阶一跨,五步就到了楼梯底部,飞一般的感觉使心脏快蹦出身体。在看到楼梯下趴着一个人的时候想阻止自己的脚步已经来不及了,我一脚踩在那人身上,身体由于惯性向前倒去,画作们的惊呼声传到我耳边之前我的眼睛已经阖上。 痛感神经苏醒,浑身都和散架一般,我睁开眼睛,慢慢地抬头,在此之前,我伏在一个人的身上,似乎是被我踩着的人,看着自己双手上的鲜血,一时间有种不协调感,庞弗雷夫人,隆巴顿夫人,你们在哪儿!?在此人的动脉处按下,无声无息,还是摸向自己胸口想要尝试,魔杖不在,胸平了,我已经不是我了。抬头看向四周后,这一次彻底陷入震惊中,霍格沃茨奢华的内部装饰去哪儿了,眼前石墙瓦檐和古代庭院的布景......魔杖和胸没了,还有恢复的可能,但前提是在霍格沃茨,现在......呆在原地半晌,仰头望天。 第100章 看着镶在延展向天空的深色系树枝上翠绿的叶子们,那样柔和地摇摆着,叶上的丝丝脉络画出了风的脚步——我的视力,不是一般地好。眨了眨眼,我站起身,又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一柄未开刃的匕首被扔在一旁。如果这一切不是梦(我从未做过如此真实的梦),那只能说明:我确实变小了。 “梅林啊”我以陈述的口吻慢慢说出原表感叹的话,已经是第二次了,还未成年的我第二次遇到这样奇妙的事情。不过,连魔法世界的存在我都能够接受(还去那里上学了),何况如今只是突然出现在有着古代中国风格的庭院中,一旁还躺着一位失去生命的人呢。连叹气力气都没有的我干脆就按住一旁的匕首,再尽自己所能朝大石装饰的池塘旁挪去。 “......” 水很清,虽然有些波动,但由于我的脸几乎碰到水所以能看得十分清楚,一头黑发,是我,但白到透明的皮肤,缥蓝的瞳孔和小尖脸,这孩子不仅未成年,恐怕才刚上小学的年纪吧。双手撑着石块准备挪回岸上,谁知石块的光滑度让我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前倾上身向前倒去,整个人就顺势栽进了池塘,小孩儿不好当。 “你在干嘛!” 虽然我会游泳,但刚掉进水里还未来得及划水就被人拖上岸,连呛水的机会都没留下。 救我的是一个男孩,年龄可能比我大一些(请原谅我很快地用新身体进行比较),像是易容过的蓝灰发色(这种发色我从未见过),蔚蓝色眼睛,皱着眉头,可以说是充满怒气地盯着我。 “......” 我没说话,手慢慢向后伸抓住了匕首。 “元祺,”男孩突然抱住了我,浑身一僵,孩子间拥抱是很正常的吧,“我一定会,保护你,不再丢下你。”听到这些话,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无力地笑了笑,后来他站起身,扶着我站了起来,“事情发生后我就被带到另外一位贵族家里了,再多一个人也没问题。” “......” 我突然想到了可以自然融入即将到来的新环境的方法。 “你要不要......” 男孩话没说完,扶着我看向一旁树下,我想了一会儿,伸出还拿着匕首的双手。 “你又想做什么!”他大惊失色,抢过匕首,握着匕柄抽出,“没开刃,”他又看了看我,一脸严肃。那可是我唯一能拿到的防身工具,我尝试做出哭泣的表情,没想到眼泪落得飞快,恐怕这并不是我个人的情感。男孩慌了,拿出一块手帕擦掉元祺的眼泪,但泪水不停地滚下来,见她一直盯着匕首,只好无可奈何地把匕首给她,但元祺还是无言流泪。 遇到这种事情,任何人都没办法接受,男孩眼睛微眯,扶着女孩走向院门,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女孩先走了上去,男孩紧接着登上,帘子落下。 “里面的东西都会搬到新的地方,你的......家人的葬礼是皇室直接安排,我不清楚。” 男孩在马车上说了很多事,女孩的哭声也渐渐停止,发现女孩不会说话已经是隔天的事了。 2 我坐在马车里,感觉所经之路十分不平坦,脑袋晕乎乎的,似乎受到泪水的影响,眼前帘子的颜色不停变换,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黑. “靠着我。”男孩说,我也毫不客气地靠到他的肩上,闭上眼睛,但眩晕感还在,难道我晕马车吗?坐夜祺拉的车时倒没什么感觉。虽然不是适合休息的时间,我还是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身体在轻飘飘和沉甸中无周期切换,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房间里了。 时间似乎是深夜,周围静悄悄地,我慢慢坐起来,头非常疼,胃也不大舒服。如同在幻影移行的过程中,被扭曲碾压成了一个无限循环的圈。想喝水,我努力克服铅重的身体,挪着身子下床,低头找鞋时一块东西从头上掉下来,发出“啪”的一声,大概是毛巾。显而易见,我发烧了,这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水壶放在房里的小圆桌上,我坐到凳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虽然是凉的,此刻却犹如喝下福灵剂般甜美,虽然无法带来幸运,总算能缓解生理上的痛苦。失语症,发烧失忆和继续装下去,哪一个可信度最高呢? 喝了半壶水,我走到门前,轻轻推开门。果然是深夜,繁星满天。房门正对一个小院,对面也有一间屋子,依稀能看清屋子上方两边翘起的檐角,右边似乎是花园,也有树木,月光从树叶间隙中落下,并不太亮。摸了摸额头,依旧滚烫,我没再走出去,关上房门,挪回床上。病怏怏的什么都做不成,好好休息才能活下去。沉重地什么都不愿意想,不一会儿思想就游离了身体。 雾笼罩了睡梦,我做了生病时就会出现的梦,自从三年前来到霍格沃茨后,还从没有再现。“嘀嘀”声是梦的主旋律,不停奔跑的我没有摔倒,我一次次跑向目的地,却永远没办法推开那扇门。这次有新的内容出现,我握着什么,在空中舞动,浑身酸痛,我的手上生出了薄薄的茧,却始终没有放开。 前者带来恐惧,后者使我拥有坚定的信念。 而我不知,这信念在昨日已被击溃,而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缘由。 生病的时候人总是神经兮兮的,病好后又是活蹦乱跳的小鹰了。大夫看着我。感叹只用一次药就好了的情况真是少见,又隔着帘子把了脉(我想这样的诊断是否不大精准),说我只需修养几天便好,没再开药。一旁的年轻女子谢过大夫,坐到我身旁,问我感觉如何,我张了张嘴,没说话,皱着眉头摸向自己的喉咙。女子觉得不大对,赶忙出门叫住大夫。 第101章 经过各种用摇头点头回答的问题,大夫表示他只能开一些药物用于辅助性食疗,或许是心理上造成的失语,需要有人开导,多出去走走可能好一些。后来又来了好几个大夫,意见都差不多。期间我吃完了非常可口的中式午餐,午后还睡了一会儿。 男孩今天没有出现,我在女人的陪同下到花园走了走,树是樱树,花的种类也挺多,她遵从大夫的建议一直在和我聊天。从我的母亲如何与她相识说到男孩如今正在努力学习知识,希望能够早日成为官员。 元祺和陆清雅(男孩的名字)的家人都是贵族,由于先王要加强自身集权而被肃清,女人将每一件事情都描述得十分详细,我偏头表示疑问的地方她都一一解答,简直就像看穿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啊,没错,这个感叹在傍晚就得到了印证。 “牵连到你对不起,我没办法再保护我的女儿,若不是你,恐怕她现在早已和我一起离开了。” “拜托你,代替我的女儿好好活下去。” 女人没来得及让我问哪怕一个问题,就趴倒在院中的石桌上。 魔法太犯规了。当我第一次看到魔法的时候,我这样想;到我能够熟练运用它的时候,我偶尔还会这样想;如今我没了魔法,这种想法再一次蹿入我的脑海,使我的眼睛如同燃烧般流出滚烫的泪水。 每一个母亲都想要自己的孩子获得幸福,她可以对自己残忍,却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受一点伤害。我想这位年轻的母亲或许把自己的女儿看得太脆弱,虽然她离开了,元祺未必就会放弃生命。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选择你的原因。”她对我说,却并不知道我的痛苦。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是被母亲被舍弃的孩子。她让自己被火焰吞没,把我推入有可能会存在希望的世界里,让我回头看着她所处的火海中。内疚,后悔,痛苦不停地灼烧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离开。如今要我重新过一遍这样的生活,又一遍,再一遍...... 我看着夜空中的星点,它们规律地排列着,我想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最终因眼睛的干涸疼痛放弃了。被搅乱的脑袋,最需要的是好好得睡上一觉,为了保持鹰的冷静。 3 陆清雅下了马车,走进院门,越接近主屋脚步越快,最后忍不住忽视贵族的礼仪在回廊中跑起来。到内院门口,转了好几个弯就见元祺正坐在石桌前,面前摊着本书,桌旁放着剑。 今日阳光不大,温度刚好能让人感到暖意。女孩静静地坐着,让清雅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一向没耐性的元祺竟然在看书——这一向为她所不屑的事儿。作为贵族出身的元祺,只在必要时表现出无可挑剔的贵族礼仪,私下则是十足贪玩的八岁孩子,让清雅所不能接受的是她不喜欢读书。虽说女孩儿不能为官,读一读四书七经、古诗词总是必要的,何况是贵族。很不幸,元祺唯一的爱好就是练武。 “你回来了。” 似乎直到清雅坐在石桌前,元祺才察觉到他的存在而抬头看着他。依清雅先前的推测,她大概会边拿起一旁的剑敲向清雅,边大声喊着“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不问一个月,清雅是我最讨厌的人”,为此,清雅已经做好躲闪元祺拳头的准备,却没想到发生这样意想不到的情景。眼前的元祺,怎么说,似乎成熟了很多。 “我听事务长说你之前失语,怎么好的?” 他就觉得不太可能,不说话的元祺是什么样子清雅完全无法想象。拿起元祺的书看了看,是史书。 “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清雅。”元祺答非所问,双手搭在桌上,慢慢说道,“我要文武双修。” 简直像变了一个人,清雅看着在院中读书的元祺,不禁感叹,不过这不是一件坏事。没了之前常被他嗤之以鼻的不符合其身份的习惯,元祺身上的贵族气质这几日越发明显,就连对他,都有一种若隐若现的疏离感,大概是自己没有太多时间陪她导致的。距离可被勋荫推举的时间还有三年。 清雅从元祺的房间走出来,抱着一个盒子,放在石桌上。打开其中的一个小屉,他拿出一支黄色风信子发簪,“元祺,我帮你绑发。” 由于元祺坚持不要侍女照顾,从她母亲的好友走后基本自己打理生活,但似乎学不会绑发,只会用圈状的发绳在脑后绑一个马尾,任细软的黑发垂到腰间。 “恩......好吧。” 元祺眨着眼睛在清雅和发簪间交互望着,嘟囔着说完后她继续低头看书,她并不喜欢被碰头发,但这样披着实在难受。 清雅的动作很轻,好像怕弄疼她,抓起头发或者梳理时很慢,令人惊讶地没有不自在。 元祺已读完史书,这本书写到当月因病不上朝的国王紫戬华平定国土后结束了,照元祺的母亲记录各种秘辛的笔记看,即将有大事发生。 “好了。”清雅的声音将元祺从沉思中打出来。 “恩......谢谢你。”元祺朝清雅笑了笑,没想到清雅鼓起了脸,伸手捏住了元祺的鼻子,不管元祺怎么扭动都不放手,惹得元祺直瞪他。 “元祺,不需要谢谢。”清雅快速地吐出这句话,开始还盯着元祺看,由于双方的毫不退让,最终清雅把头扭向一边,能看到他半边酡红的脸,“......镜子拿去” 元祺扑哧一声笑出来,“肯定好看的。” 自己莫名地成了撒娇的孩子,清雅站起身,感到十分不自在。不是他的错觉,元祺的成熟稳重简直让他怀疑这是否是同一个人。“我要走了,下次再来。” 第102章 “恩,”元祺也站起身,抬头看着清雅,慢慢说道:“你家里也有很多事情,处理完后再来找我吧。”她拉起清雅的手,“我送你出去。” 清雅的身子晃了一下,半晌没说话,当元祺问他怎么了时才好像从哪里脱离出来,反握住元祺的手,力气稍大。 元祺感到清雅散发出让人窒息的悲伤,从她母亲的讲述中大约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从后院慢慢走过回廊,两人都没有说话。站在回廊的尽头,和清雅挥手告别,“如果需要我的话,尽管说”不,好像不大对,“随时带妹妹来玩”也不对。 “清雅!”元祺不受控制地大声叫道,声音大到连她自己都感到吃惊,“清雅,”她尴尬地放低了声音,“下次来,我弹琴给你听。”不对,她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 “好。”清雅笑了,嘴角微微扬起,“如果不好听——” “那是不可能的。”面对清雅重新充满自己的笑容,元祺弯起了眼睛。 “哼。”清雅哼了一声,转身离开,脚步比他来的时候轻快许多。 元祺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身走回去,路上遇见了一位在打扫的仆人,她停下脚步问了问最近州府和城下的情况,对方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回到后院,元祺拿起放在桌上的镜子,眼前稍稍一亮,看上去清爽多了。从房中取出剑谱,拿起一旁定做的剑,还好这身体有舞剑的感觉,否则凭自己的理解,根本感受不到静止图画中的动作具有任何美感。 剑是她最不拿手的了,至于古琴,由于偶然看到的一部香港的武打片而试图研究如何用乐器进行魔法咒语的攻击后已经好几年了。 好像找一个陪练......她走到池塘旁,蹲下身,身体向前倾斜的一刻发出了“啊——”的惊恐叫声,刹那间就被拉了回来。元祺死死地扣住来人的手,微笑着说: “找到了。” 4 “身体要顺着风转动,让剑流畅地从后游到前方!发出‘呼噜’声是最正确的!不对!这样一点都不干脆!” 随着“ciela——zenqiang”的一声,元祺深呼吸,再次摆好姿势。简直是魔鬼般严厉的教导啊,她在心中感叹,但这样严厉或许能够提高一下用剑的技术。 “虽然身体素质不错,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剑豪的。” “剑携带起来——对了,能帮我一个忙吗。”元祺回头看向正走向躺椅的人。脸庞还略显稚嫩的男孩应该比清雅大几岁,据说今后都会在元祺身边,但不到练剑或危机时刻不会出现。 “我事先声明过:我不是你的仆人。” “恩......那你能告诉我哪里有苹果树吗?” “城外就有吧,你要吃苹果?” “你认为有龙的存在吗?” “怎么可能。” 元祺放下剑,坐到垫了软垫的石椅上,没有龙,就只能乖乖学习剑术。“你看我学二刀流怎样?” “......”元祺见他甚至不回答,只好站起身,握住剑,总有一天她会得到回报。 正如笔记所记录,除红蓝两家外,各家都开始蠢蠢欲动,从风的讲述看的确如此,八年时间,元祺怀疑自己是否能熬过去,成熟的时机却也没有那么早来到,从目前攻克不了剑的难关就可看出:需要花费的时间还很多。 清雅很久没来,虽然风拒绝告诉她清雅家发生了什么,元祺也从为数不多的仆人那里听到了“混乱”这个关键词,陆家的旁系众多,关系复杂,清雅作为被肃清后唯一剩下的直系所要进行的工作肯定有一大堆。 元祺想到在霍格沃茨听到的关于纯血贵族的八卦,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关于马尔福和韦斯莱家的。由此流传出“千万别与救世主为敌,救世主让你倾家荡产。”的低俗言论,就是因马尔福家的逐渐没落和韦斯莱家逐渐提高的地位传起的,对此元祺倒认为不尽然。 清雅不在的时候元祺照样披着头发,风表示他对绑发一窍不通。 “看你满头乱发就知道了,要不我也把头发剪了?” “一个会剪掉自己头发的女孩根本就是生错了性别。” “这是对女性的不公平。” “本来女人就应该这样。” 说完这话后,元祺少见地挥出带有怒气的剑。 “哎呀,开个玩笑,刚才那下不错,下次请带杀意练习。” 风轻飘飘地敷衍过去,元祺知道对这位被传统封建思想洗脑的人再说什么也没用,但她还是说了,“请你不要认为“女人就应该怎样”!女人怎么了?小看女人可是会吃大亏的!虽然这是一个大部分女性都处于被男性压迫状况的时代,但总有一天,女性会获得与男人同等的地位。经济独立是最重要的开始,经济独立后的女性才算是有了真正的自主权利——” 风已经落跑了。 “是啊,还要很漫长的时间,男女平等的时代才会到来。” 元祺不禁感到悲伤,她难道真的回不去了吗?自己肯定能完美地通过o.w.l和n.e.w.t,这个自信她完全拥有。 等等,虽然天空中看不到元祺的星,可以通过算数占卜试一试,还有如尼魔文里的无杖魔法,具体怎么讲的......元祺苦恼地双手撑在桌上,抵住自己的太阳穴,闭上眼睛努力回想。 “魔杖是用于疏导与加强魔力的工具,在魔力不稳定的早期并不被需要,直到......无声魔法需要专注的意念,无仗魔法则需要灵活控制魔力的能力......目前大多巫师都极度依赖魔杖不无道理,用于攻击的咒语只有通过魔杖的疏导......” 第103章 如果是防御或简单的魔法可以达到不需魔杖的效果!元祺想到这儿十分激动,这里有缥家,如果利用一定的几何图形就有再使用的可能! 她睁开眼睛,决定慢慢进行,过分的喜悦会损害感情的本场,只有运用理性才能控制一切。接下来算一算元祺的个性数字。 她以完全不对的方式拿起毛笔,虽然最近在练字,但以正确的方式握笔依旧感到奇怪。 元祺的个性数字是1和8,这样一来可以得知她有可能在金融和政治方面获得一定成绩,还有......处于失败和成功两个极端,但希望不会断绝。最好寻找一个目标,更容易促成她的成功。独立和冷静都很重要。 元祺站起身,匆匆走到书房中,关于法术的书......希望能找到,一般来说是缥家的私藏书籍,但是元祺的母亲神奇地拥有许多清雅都没听过的书。法术、异能、预知、催眠术相关的希望能......元祺全部浏览了一遍,并未找到,于是她一本一本翻开。关于这个国家许多不为人知的事件(其中大部分是预言)就是包在一本历史书籍封面里的。 如果是异能,如果我来选择,她思考者,打开了一本植物图册。 5 那天,风带回来关于陆家的消息。 清雅或许很难跨过这道坎,但时间总会一点点抹平它的,我想。 植物图鉴只是植物图鉴,我翻遍了所有的书本,没有任何关于法术的信息,这的确是一个令人失望的结果。只好定心练剑了。意想不到的收获是对即使能拿到好的评价但一直不太热爱的植物学的态度在那本封面普通的图册中得到改变。图册里并不是绿叶植物,而是各种花,我第一次发现世界上有那么多种颜色、形态各异的花朵,这倒是一个非常美妙的发现。 此时,各州已经站定立场,外边的人逐步走入惶惶度日的时期,即将到来的死亡已拉开帷幕。对此,我的实感并不强,毕竟州府和城下有一定距离。 一周后的傍晚,清雅来到院子里,那时我坐在池塘旁边钓鱼,准备烤来当晚饭。 秋天刚刚到来,周围的精致已经带上温柔的浅黄色调了,清雅并没有表现出悲伤的情绪,虽然声音略显沙哑,却没有哽咽,作为十岁出头的孩子来说这的确是完美的表现。 我照约定弹琴,他说随便什么曲子都好,于是我也随性弹奏着。 晚饭是烤鱼,地点在院中,动手烤的当然不是我们俩人,他似乎第一次看见鱼能够这样做。有时我觉得贵族的眼界还真是稍显狭隘,偶尔了解平民的生活是非常重要的。 我没忘留一条鱼给风,放在石桌上,这样的行为有一种在公园里喂猫咪的感觉,情绪化的猫咪。 每日读书、练剑、弹琴,好像自己成了风雅人物一般,我得承认这样的生活非常无聊,又庆幸自己没有麻木到维持现状度日。 在元祺母亲的朋友帮助下,我可以进宫一趟。提前写信告知清雅的时候他回信让我拒绝那人的邀请,连人同信一起送达。 “现在那里多混乱你知道吗!” 他一掌拍到我的书上,噢,我真希望他能保持一贯的优雅,不被暴躁控制。 “我已经决定了,多说无用。”我抱臂看着他。 “我和你一起去。” “你要男扮女装吗?” “......” 于是我写了一封信给那位女士,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叫什么。 约好的时间是八点,清雅七点三十到我家帮我绑发。 “......”梅林的裤子啊,扮成女孩子的清雅实在是太可爱了,俨然一副大家闺秀,还没到变声器的声音略显稚嫩,我真想拍下来,以后能够每刻看着他脸红的样子。 他牵着我的手登上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王城门口,恩,城墙还挺高。 那位女士并未在门口,而是派了另外的宫人。 “这是哪家的小姐啊?”我听见守门的士兵问女孩儿。 “无可奉告。”她冷冷答道。 “这种气质和容貌恐怕——” “住口!”女孩儿瞪了说话的士兵一眼,转身带着我和清雅往里走。清雅似乎已经不脸红了,反而有一种“我就是有气质,有脸蛋,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看看吧,哈哈哈哈”的架势,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想法,恐怕夸张了。 顺带一提,清雅穿的是侍女服,我们的目的地是后宫。 简直就像在电影中一样,皇宫里所有的一切,古老而精致的感觉,我简直不敢相信有人正在生活在这里!这种历史感太棒了,我最喜欢的课程就是魔法史。当我第一次到达霍格沃茨时,也被这幢布满了欧洲历史风格的建筑所吸引,在最高点的休息室里能俯瞰整个校园,包括禁林的一角,能够待在那里也是我努力学习的原因之一。 好吧,在我激动地指着建筑物难得向清雅表露自己的兴奋时前面的女孩儿睁大双眼,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只好噤声。 元祺母亲的朋友在一间不知奢华的房间接待了我们 6突如其来的结局因为懒得写了,而且结局还没完 上治五年,元祺回到了紫州。依着碧家宗主的意思,带着人并不多的队伍(人数少到不能称之为军队)出发。碧家宗主经过了多方考量,在歌梨一家和众位目光长远的年轻人的说服下才同意派一些人到武丞原支持刘辉。虽然如此纠结,但连『碧宝』都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的情况下打造了宝镜,他也是在认同紫刘辉的情况下写下了宣誓书。 第104章 元祺把还在昏睡的慧茄安排在地处平坦的村庄上,就动身了。一行人悄悄到了武丞原,没像北方三家或是大业年间那辈直系几乎都到了的红家,又或是全体骑着白马的蓝家。连茶家到场的有宗主和州牧,在这样的比对下,碧州一行自动加入了最混乱的蓝家队伍,只是旺季和紫刘辉决战时能看到碧家直纹旗帜的程度。慧茄也说要低调些,他还做好了埋伏后一举击溃的打算,真是可怕的想法。 刚刚遭受过地震的碧州现在正处于最危险的时刻,元祺不想袖手旁观,也不愿意牵扯太深。观出“最近远行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经历”是她自动请缨的原因,完全没有被风强迫出行的成分,完全没有。 彩八家的直纹围成了一圈,中心则是焦点,可惜稍稍晚来,旺季的剑已经折断,两方陷入僵局,气氛却并不沉重,元祺的瞩目处已移至升起的黑色烟雾,闷热感席卷在每个人心中,如果狼烟不灭,旺季还是有可能获胜,被毁灭的整个王都...... 元祺心里“咯噔”一下,里面人们逃走的可能性会有多少?她稍稍有些担心了,视线收回,面纱下的眼睛重新回到中心圈的人们身上。 红家的公主朝城的方向跑去,郑悠舜却表现的非常冷静,啊,是啊。大风刮来,雷声响起,是山火造成的上升云凝聚起来了,但还要多久呢,或许还要—— 暴雨落了下来。 -------------------- 和黑篮那篇同年的,自己不敢看( 第36章 第 36 章[番外] =============================== 1 霄站在仙洞省最高一层,趴在栏杆上,旁边放着一张小桌,上边摆了一壶陈年佳酿和几碟小菜。 “宋这家伙……” 自从进了年关,宋就几乎不见踪影,说是要训练士兵,如此拙劣的借口只得到霄的一顿嘲讽,“你啊,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一回家就成了最下级的士兵了”,霄说的没错,每年年底宋都会将妻子的需求置于一切之上,但他也是有苦难言,前几年他忙于工作时妻子几乎买回了半座贵阳城的绸缎,让他好生紧张自己藏在兵器库里的私房钱。“霄啊,你也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宋曾对霄说,“半只脚踏入棺材里了也从没个相中的,找个小姑娘娶回家谈谈天也行,整天和我在这儿也不是治疗你话唠的方法啊。” “你想拐个小姑娘?改日我找——” “咳咳,这酒味道不错。” 霄坐回桌前,明明说了有事商谈,约好戌时到惯常的地儿喝酒,竟然又说家里的梅花谢了好几枝得找花匠看看,他只能孤身一人跑来仙洞省阁楼看风景。谁会相信实际影响力只于一人之下的朝廷三师宋太傅家里连个技术高明的花匠都没有,况且还是冬日开的梅谢了这种小事……说不定连这都是编的。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霄喝下一杯酒,在感受其在口腔中散发浓厚味道时又为现在摆在眼前的事情苦恼,“戬华,你要拿自己的一时心软怎么办?” 此时贵阳城郊,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马上翻下,看着紧闭的城门,喃喃自语: “没赶上,今夜只能外宿……吗?” 他看了看周围,地面上布满了未化完的积雪,冷风瑟瑟,于是他牵着马匹走到城墙下,抬头看了看,从身后的背带里拿出类似唢呐状物品,将小头一面对着自己,大口朝上,深吸了一口气: “楼上守城的兄弟!能给开个门吗!有急事向三师通告!” 连喊了三遍,声音响彻云霄。接着他走到城门前等,一会儿开了一扇小门,一个长相英俊,身着布衣的浅紫发男子右手握住剑柄,充满敌意地问道: “何人?何事要通告给三师?” 都城就是不一样,守门的士兵都可以当选乡野地区一枝花,怎么之前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难道审美观发生改变了?他暗自腹诽,嘴上说道: “戌时才到,打扰了官人清闲真是抱歉,只怪马儿跑太慢。”说着从披风内袋拿出一枚令牌,“勿问何事。” “……你是碧家人?”守门士兵问道。 “是。” 两人对视片刻,士兵侧身让男子进门。“都城士兵的配备一向如此?”他回头问士兵,却见士兵将钥匙交与另一穿单层铠甲的士兵。 “不。”他看了一眼男子的牵进来的马,皱了皱眉,暗自嘀咕这马竟像是汗血马。 “今日多谢,先告辞。”男子不待对方答话就牵着马匹离开,留下身后为琢磨出他身份而在寒风中消耗热量和脑细胞的前二皇子一枚。 哪怕冬日,劳动人民的工作热情依旧没有消减,或许是推迟了宵禁时间,或许是近年关,或许是人们对金钱的永恒追求,集市上一如既往热闹非凡。卖家和买家们都裹着厚厚的大衣,前者在摊子上吆喝,后者则摩肩接踵,让这有轻微洁癖的清秀男子看着好生难受——他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马儿,我们走小路吧。”他牵着马儿绕到一边,走进小巷。巷子里没灯,漆黑幽深,男子脚步却越发放缓,慢悠悠地像在享受。绕了好几个巷道,他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兄弟,你跟了我一路了。” 茈静兰再次皱眉,这人实力深厚,静了两秒,他走出拐角。 “你为什么跟着我?”对方问道。 “你的令牌是真,但行为可疑。” 第105章 “请列举至少三点说明我行为可疑的表现。” “……首先你提到有急事找三师,不论你是否认识三师,你看上去时间有余;其次,你没来或很少来京城,但看到集市竟绕道而行;再者你知道有人跟踪你却故意将其带来贵族府邸,定有不正之心。” cut!以上皆是茈静兰的脑洞。实际情况如下: 男子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你跟了我一路了。”静了五秒钟后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我多想了。”说完他拍马腹,马儿便朝前跑去,他站在原地待马儿走远一个闪身消失,茈静兰大感不妙,刚想前追,有人喊住他:“静兰!” “小姐,你们怎么就从集市回来了?”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钱包还差点儿被偷掉,不过买了很多好货品。静兰才是,燕青说你肯定一个人回家了,果然啊。” “大小姐,我就说四十岁的老男人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别带他去的。” “你给我闭嘴,大叔。” “啊啊,看上去不会老的家伙真是可怕。” “你们俩个真是,快过年了还吵架。” “抱歉小姐,都是这家伙太啰嗦了,要把他丢出门才好。” “哇啊,千万不要,我会在这个冬天饿死在红府街头,然后缠着你,让你夜不能寐。” “你——” “够了!”秀丽大吼一声,近年来她已当此类场景是家常便饭,还有更恶劣的都发生过,但三个月后要发生的事已让她这几天有些神经紧张,“再吵你们俩个都不要进家门了!” “对不起!”唯有最后这句总是异口同声。 茈静兰暂时将脑海中男子的身影挥去,整整九年的奔波即将结束了吗,想想真是感慨万分。 2 祺钰和碧珀明相差四岁,他刚到碧家时碧珀明刚八岁,过了两年碧珀明就只身到了贵阳,一心向着天子朝堂努力,期间两人断断续续写信了解彼此情况,碧珀明回过三次碧本家,他的姐姐,即现任家主碧歌梨倒是时常托儿带夫去贵阳进行名义上探望家弟实际游山玩水的长期拜访。 祺钰一觉睡到辰时初,天还是蒙蒙亮。用过早膳(小米粥和一些小菜)后去马厩里呆了半个时辰,之后在院子里坐到中午,午膳结束后睡了会儿午觉,在未时出门,拒绝了管家安的马车。“我不是位高权重之人。” 金发男子身着大氅穿梭在巷中,从彩七家的宅区走到处于贵阳中心的皇宫大门前,拿出他进外朝用的令牌,守卫两人收枪放行。 到底要怎么走?他看着地图边走边在心中喃喃,现任皇帝登基后没有大兴土木,十多年前的地图和现在应该一样。他停下脚步,找不到小门,先进内廷再说。祺钰身影消失在原地,在红瓦琉璃间穿梭,每听到人声她就停下,根据谈话内容判断地点,再对照地图,开始几处没办法判断就放弃前往下一次,后来判断不出来便靠推测。他最后停在御厨房前,这个时候正是做小点的时间,他闪身进入,过了五分钟提着一个盒子奔向吏部。 祺钰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刘海推开门,“各位大人打扰了,我找碧珀明,碧侍郎——”话音未落他就被迎面扑来的怨念之气刮到向后退了一步,房间里没有人抬头,大部分都在哀嚎,恸哭和抱怨,其内容围绕两个中心,一个是工作太多,一个是长官不过回家换一件衣服怎么换了半天。换衣服?他最初以为是珀明,直到那家伙从他身后走来,满脸憔悴。 “你怎么来了?还是变装的打扮。”他毫不遮掩嫌弃的表情。。 “我变装后还能认出我,不错啊。” “重点不在这里!” “我给你带了吃的,”祺钰小声说道,“我尝过味道都不错。” “啊,谢谢。” “什么?” “吏部现在急缺人手” “我有事我先走了——”祺钰把提盒推到碧珀明怀里,转身时被他一把拉住手臂。 “等等!” “我是平民,平民怎么能随意参与政事!而且我有约了。” “说谎。你在贵阳不可能有认识的人。” 祺钰摇摇头,与碧珀明耳语了一番。 “你要小心啊。”碧珀明松开手,很是同情地看了祺钰。 “没问题。”祺钰对他露出的表情有些疑惑但快到约定的时间,于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碧珀明走进屋,打开提盒的第一层盖子,拿出一个樱花形状的点心放进嘴里,甜到他皱眉,不过似乎没有那么疲惫了,有的官员从文件里抬头,对他手中的盒子虎视眈眈,碧珀明叹了口气,“你们要吃吗?”众人纷纷冲上来,没几分钟就差不多瓜分完毕。“碧侍郎,你在吃东西?”此声一现,房间里又是一阵嚎啕。 碧珀明不亢不卑,回身说道,“刚才有熟人松来的。文件已经送到了大理寺,只剩下年终的抄写和一番整理工作了。” “做得不错。”现任吏部尚书杨修扫了一眼碧珀明手中的提盒,顺手拿起一个绿豆糕放进嘴里。您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碧家青年把这句话吞回肚子里,待点心盒最后一层空了才看到有一张纸条:“我晚上不回。”不回?!那住哪里?!不会和姐姐一样跑去下街了吧……心力交瘁再次袭击了二十过半的吏部侍郎。 祺钰这厢却是掐准了时间到了上街住区,在间极其气派的宅前停下,拿出一封请柬,丝绸面,紫色和红色辉成一个正中的圆,递给迎门人。 第106章 “这边请。” 深宅大院的装潢豪华而雅致,大的格局呈现主人家的气派之风,像庭院的整拾微小之处也很到位。 “大人,您的客人到了。”通传人刚转身出门请祺钰进厅。 “拜见大人,碧家祺钰,受碧家宗主之命前来。” 红黎深摇着扇子,打量着年轻人,“坐吧。”祺钰选了靠门的位置坐下。“这里就我和你两个人,坐那么远怎么说话。” “是,大人。”祺钰起身坐到红黎深左手边。房里何止两人,若他对此人出手,暗卫便会从四面八方向他发起攻击,水平如何倒是有待考究。 “碧家宗主说来的是个女子。” “男人行走方便。”祺钰不愠不火地说。 “换了女装再来。”祺钰直接现场脱下斗篷,红黎深愣了愣,以为他带了备用的衣装现场换,谁知斗篷下穿的就是女装。“……把脸也恢复原状。” “我要一盆清水。”红黎深收了一格扇。祺钰将斗篷铺在小桌上,先摘假发,再摘发箍,左手在衣领遮掩下迅速取出脖颈处的一根银针,接着解开两颗纽扣,一层薄薄的头套从脖子根部被拉起,整张脸的骨骼都变了,依旧是男性的相貌,祺钰调整着呼吸频率,没戴面具时呼吸更加顺畅。。她从内袋里拿出手帕,浸湿水洗净,擦干,才用真实的样子看向红黎深。 红黎深没想到她会在自己面前卸掉行头,变装的高手是十分忌惮这一门手艺被他人学去的。若他不是提前知道来的定是女子,祺钰即使穿着女装站在他面前他都不大能相信这面相下是个女人。看她的变装也并非什么高深的技术,但世上精通此术的人两只手就能数过来。祺钰的看向她,发色和瞳色都表明她非碧家之人,红黎深先是一愣,接而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姓祺?不是姓黄吧?”他皱起眉头,用扇子掩着半张脸,这长相……红黎深收起扇子哈哈大笑,边捶桌边断断续续地,“竟然真有女人和他长得那么像!”在笑声停下前祺钰一直以淡漠的神情看着红黎深。她作为历代碧家为“碧宝”培养的,只听从“碧宝”的命令的人,此次也是根据“碧宝”的命令来到贵阳,碧歌梨说这次的命令并非她本意,指示也模糊:根据一封请柬上的指示,以女子身份到某个地点听从安排便可。在她要求下碧歌梨才说出起因是碧家和红家的一次交易,提出来的人是谁她不清楚,但从她所能获得的情报能推断出对方是在确认了祺钰的存在之后才决定以和她对等的——地震的预测及救急方法作为交换的——六年前的碧州由于神器遭到破坏遭遇了一场灾难性的地震,祺钰亲历深有感触,对碧歌梨也没有丝毫责怪,日夜奔驰到达了贵阳。现在她坐在一个豪宅的大厅中,一位一身红衣的男人看到女装的祺钰后笑个不停。 男人总算停下来,喝了口茶,看着祺钰慢悠悠地说道,“让你到贵阳来是我意思,也没什么,只是偶然听说你是奇人,又与我的一位朋友长相相似,所以想见见你。我的可爱的侄女儿马上就要入宫,她与你在碧州有一面之缘,在她入宫前的三个月内你要贴身保护她,不允许出一丝差错。明白?” “明白。”祺钰机械式地回答。 “是女装随行。” “明白。”祺钰面无表情。 “晚上我会让人送些东西到碧府的,你走吧。”祺钰微微欠身,卷起斗篷离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没礼貌。”红黎深摇了摇扇子,想到祺钰的脸又弯起嘴角,两个月后他就回来贵阳了,一定得让两人见个面。 3 浪燕青打着哈欠打开门,一眼就认出来人是谁。 “你是……绮钰小姐吧。” “是,我来找秀丽小姐。” “你什么时候来的贵阳?” “昨天。” “你在这里没有住处?” “秀丽小姐在哪儿?” “……厨房。” 浪燕青对只在碧州见过一次面的绮钰抱有同情,在自家还要带帏帽的女子定是皮相上受损,从两人为数不多的谈话上来看她话少,性子冷漠,自然而然将两者联系到一起。浪燕青跟在她身后到了厨房,红秀丽正在做烙饼,能吃到自己上司的手艺可说是人生一大幸事,三个月后她要嫁入宫中,能见面的日子少之又少,想到这儿,即使是粗条的燕青也很是伤感,他和小姐相识十二年,作为她的副官两年,里行整六年,感情深厚不说,他已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般照顾着。妹子出嫁,大哥不舍是人之常情。 “啊!这不是绮钰吗!”见过绮钰的人要认出她很简单。戴帏帽的女人有,但和男儿一般高的女子极少,祺钰高五尺九寸,在男子中也属中等身高,她扮成男人至少身高不会惹人生疑。 “红秀丽小姐,好久不见。”上次见时她还称她为红御史,前几日卸任待嫁,又成小姐。在架空的古代要于工作和家庭中找到平衡实属不易,她付出的努力足以与她得到的成正比,就这点,绮钰十分佩服。 “你什么时候来的?”秀丽将第一块甜饼呈盘。 “刚到,我答应过如果来了贵阳会来找你的。” 绮钰的性子的确冷了些,浪燕青她懒得搭理,对女性尤其是可爱的红秀丽倒是尤其关注,碧珀明觉得这一定是受到碧歌梨的影响。 “你准备待多久?有地方住吗?没有的话可以住在我家。” 第107章 “多谢,我会在贵阳呆到冬日过去。我住下街,行李有些多,搬到这儿来也不大方便,但我可以每日来找你。” “嗯,也挺好的。今天天气不错,我准备待会儿去买一些食材,你要同去吗?” “一起吧。”绮钰弯了弯嘴角。红秀丽对女性的戒心也小,不像站在一旁的浪燕青,时不时扫来的视线好像要把帏帽看穿。绮钰到了膳室才知道,她已经和另一个疑心更重的男人打过照面了。 “静兰,这是绮钰,我在碧州认识的朋友。绮钰,这是茈静兰。”是昨晚开城门放她进来的人,姓茈,发音和紫一样。 “碧州?什么时候?” “我去歌梨家里拜访时,你那次在驿站没有一起。”茈静兰没办法透过帏帽看出任何东西,只是有这样身段的女子实在少见,夫人,也就是红秀丽的母亲是茈静兰见过的最高的女子——五尺三寸——绮钰还要高。他与浪燕青交换了一个眼神,燕青表示待会儿再和他谈。 “你戴着帏帽怎么吃饭?”茈静兰的敌意扑面而来,浪燕青心头咯噔一下,直道不好,刚想提醒静兰却见绮钰撩起帏帽的帘子,浪燕青和红秀丽几乎屏住呼吸,但帏帽下露出一个奇怪花纹的面具,绮钰按下左边的开关,嘴部位置的面具收了进去,浪燕青和红秀丽一齐松了口气。 “这个面具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差不多款式。”茈静兰好似无意说道。 “他人所赠。”绮钰答,拿起碗筷,开始吃饭。红秀丽做的饭菜由绮钰的舌头尝寡淡无味,他人应是称赞有加,想必实战过无数次,绮钰想到自己,刀功满分,调味看情况,火候能掌握,就是她不喜循着菜谱,偏要照着自己的“旁门歪道”搭配菜色,在她捉摸厨艺的那段时间,本身见过她的人就不多,那时连稍亲近的人都敬而远之,唯一的收获是从中取得了毒药的灵感,高兴了好半日。 饭后她拿了一个包子站到大门口等红秀丽,浪燕青拉着茈静兰说了原委,茈静兰沉思了片刻:“我还是觉得不对劲。这个面具和黄奇人的面具如出一辙。” “大不了就是小姐那位神经质,”浪燕青停下声音,四处看了看才继续说道,“的叔父送来保护她的人,我觉得没有问题。绮钰在碧州和小姐还谈得来。” “谈得来?你什么意思。” “她和小姐一起拉了一首曲子,”燕青摸了摸脑袋,笑呵呵地说,“虽然我不怎么懂,小姐也对绮钰赞叹不已。” “她怎么没和我说?” “你忘了那天为什么没去碧家?” 茈静兰思考了一会儿,不屑地推开门,“我还是觉得可疑。” 浪燕青走出门外,顺手拍了拍茈静兰的肩,“一个快四十的老男人就——” “燕青你找死吗。”茈静兰一挑眉,浪燕青已大步跑出门。 “嗯,我也好久没上集市了,和你们一起吧。”茈静兰跟在红秀丽身旁,温柔地笑着。 “那就一起吧。”红秀丽点了点头,和绮钰走在前方,茈静兰落后几步。这个绮钰的确可疑。茈静兰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了,如果他的眼力没错,她和那晚进城的碧家男子同样高度,又对自己的脸如此遮挡,肯定不是燕青瞎想的脸上有伤。他这一月不用去宫里,还能盯着绮钰,如果她在一个月之内不合格,说什么也得把她弄走,远离秀丽。 绮钰漫不经心地抛出问题让红秀丽解答,心中却抱怨早晨人多,有人与她擦身而过都令她难受,今天能用红府的碗筷吃饭已是被三个月的任务逼出来的极限。脸上的面具泡在水里一晚上,清洗了近十遍,没掉漆,质量不错,说不定能卖到个好价钱。“等等。”绮钰停下脚步,走到一旁摊子上买了几串糖油果子,递给到另两人面前,果然都说不要,刚炸好的烫嘴果子三下两下就被吃完,接着绮钰又买了兔子面人和糖人、冰糖葫芦、栗子酥、粔籹,在红秀丽和茈静兰挑选午餐食材时买了桂花糕和绿豆糕,大碟拿在手中,在甜味基础上还撒了好几层糖粉,茈静兰看着就觉得胃部不大舒服。路人也纷纷侧目,为了看看帏帽下的样子超过绮钰却见古怪的面具和甜品,个个都讪讪离去,总算红秀丽人缘极好,弥补了绮钰不得近身的气场。 “我们去茶楼坐一会儿吧。”绮钰的提议被红秀丽接受,茈静兰却有不好的预感。绮钰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店小二给三位倒水,刚要问点些什么,绮钰便幽幽道: “金乳酥、酥花糕、玲珑牡丹鮓、透花糍和今日特供的水晶虾饺。” 小二一愣,连忙接道,“玲珑牡丹鮓和透花糍都没有,您看换成换成咸味的灌藕和清灵炙如何?” “没有?”绮钰冷冷重复,白蓝色的面具有些瘆人。 小二颤颤转头看向另两位,红秀丽忙接话:“这里是下街,没有也正常。我也想吃灌藕了,你呢,静兰?” 茈静兰刚喝的一口水在喉咙了哽了一下才吞进去,“我都行,还要吃午饭,小姐别吃太多了。” “再来一碗蔗浆。” 说完绮钰便转头看窗外,直到甜点上来都未吭一声。 茈静兰见到她用勺喝蔗浆胃变得更不舒服,稍爱吃甜的红秀丽也有些看不下去,说起中午要做的菜式,问绮钰爱吃什么。绮钰动作未定,反倒问起红秀丽中午要休息多久,下午是否要出门。“我中午不休息的,下午应该也不会出门,这很要紧吗?” 第108章 “不,没什么。” 一个水晶虾饺咬了半口就被她放到一边,招呼来小二,“这些都拿油纸包起来。” 绮钰在红府门口与两人告别,带着红秀丽的担心(她担心绮钰性格过于冷僻,想着怎样才能让她与他人熟络起来)和茈静兰的怀疑又去了一次下街把油纸里的东西放在一条巷子的角落里,过一会儿来了几只花斑野猫嗅了嗅食物,绮钰坐在墙头在面具下弯起嘴角。 碧珀明中午依旧没回府,绮钰午休后先去红府确认红秀丽在房间后就到了城东的宝理路。这片是非彩七家贵族住区,十几年前一场火把这片烧了一半,所以看上去很新。绮钰在宝理路第四间宅子前停下,刚跃上墙头就见院中有一棵树木,虽是冬季,枝头却占满青白花瓣,宛若白雪,绮钰轻轻落下,怕是打扰到这份清净似地走到樱树旁,手掌贴在树干上,一股暖意冲入手心,延至胸口。她轻声喃语:“我回来了。” 霎时枝头颤动。 绮钰取下帏帽,抽出斗篷下的剑,想起还有红黎深给她的面具。骨节分明的手取下描绘了水蓝色湖泊波纹的白色面具上,露出面具下严格遵循完美比例的宛若骨雕的五官,似出自顶级画师之手的白皙温润的皮肤,潭水般平静而深邃的双眸,单是站着定会让人错认为这是一尊雕塑,唯有眉心凝着的忧郁之色和从口中呼出的冷气增添了两分生气。祺钰带的是一把桃木剑,朴实无华未有坠饰,绮钰站定,脚跟后转,一剑直指樱树,接而手腕旋回,流畅地连续转圈,剑体空中发出音响,一时若利剑穿过凌冽空气,一时婉转若蝶翼扑闪。绮钰是闭着眼睛的,脑中自有伴奏,她在听,听剑的音律,听风吹过樱树的沙沙声,听过去的声音。脑中的琴声趋于微弱,绮钰渐停,斗篷舞了一半扔到一旁,脸上的微红抵了一身白衣,比刚才又生气多了。 绮钰捡起树下的东西走过拱形的院门,进入回廊。廊上蒙了很淡的灰,随着绮钰的步伐灰尘泯灭,她轻车熟路到了内院,推开一间屋子的雕花木门,里面站着一个人。 4 她将剑放在樱树下后眼前便陷入黑暗,身体发冷只想缩成一团,预料之中。趁着痛苦能忍受的错觉存在时回到房间,推开门后直直朝床上走去,现在就算有人来取她性命也得看她能不能在一天折磨后还活着。 房子的格局摆设和以前一模一样,进门是有四张榻的抱厦,循着檐廊从右到左分别是书房、藏室、上厅、下厅和卧室。绮钰进门口直接穿过最左的暖阁入卧,外罩的薄纱扔在暖阁的小桌上,填漆床垫了整五层软被,绮钰身体稍蜷,揽了三层被子死死抱着。且不说她每月都有几天痛到哽咽,留在树里的大半残气进入身体已够她受的,现在皮肤和心脏都烫得快烧起来,偏小腹觉得冷,绮钰很是后悔。她得和红黎深告假几日。 转移注意力时才发觉房间里多了一个人。那人无声站在上厅的位置,穿衣花镜门和碧纱橱都没关,那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她弓起的背。绮钰说不出连贯的话,即使此刻被取性命也只能认栽,她没有丝毫对抗的意识,忍着痛,整个人都在打颤。 “放松一点。”绮钰的手腕被抓住,柔柔的任手被抓去又放回,嘴唇颤抖,眼泪从眼角滑落。她不后悔拒绝以男子之身入碧家,只悔为结识碧歌梨故意在冬日落水得了寒症,此次任务结束,她再也不会也不用在冬日离开暖炉半步。 她被扶起来,靠在一人肩上,入口的勺子里是有温热的液体,有一丝甜味,绮钰毒药尝多了,百毒不伤的同时味觉受阻,几乎吃不出味道,每食甜味的东西总要撒许多甜浆。她小时候喜欢吃甜的,饭可不食每日必进茶点三次,母亲和她一样嗜甜,家中顶级的白面师傅也没能逃出那场灾吧。 绮钰喝下甜水,眼前忽暗忽明,暗是昏黑,明是亮白。临时的盲症是吸入树中气息的后果,看她身体素质一日到三日内可恢复视力,来人一手拿着空了的白碗,一手扶着绮钰让她躺好。腹中被甜水蕴热,针扎的疼好了些,她还穿在身上的厚衣被被揭开,绮钰猛地挣扎了一下又痛地缩回去,如果对方有什么不轨之举,她定要同归于尽的,士可杀,不可辱。 “脱掉透气,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从呼吸中绮钰已知来者是男性,此刻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发出表示听见的语气词,褪去外衣。 “你有寒症,此时和月食以及外灵一同发作,少则一日,多则五日才能好。我可以给你止痛但药物对女子身体有害,你先忍着,等我给你找个暖炉过来。” 看着在被子里卷成一团的绮钰,青年转身离开,腰间挂着的满月纹徽在急步行走时旋了一圈。 绮钰躺在床上整整五天,青年每天都来。头两天绮钰除了黑白光面什么都看不见,第三天有了其他颜色,第四天能看清事物轮廓,第五天恢复原先眼力,百步之内一览无遗。她到第五天才对青年有所了解。 早晨起床后床头以摆了漱口水,新的衣服放在枕边,一张字条在衣服上面,写着:“我早晨会来拜访。”一碗白粥、小菜和点心在暖阁里放着,热气腾腾显然是刚做好的。真是个好人啊,绮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与此同时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戒心远远大于信任。 房间里的暖炉烧着,已开始习惯在没有熟悉熏香气味的地方入睡了,她总觉得睡时有人在唱歌,像极了母亲的歌谣。新的罩衫缝制更密,但貂皮的围脖不在了,是在告诉她别出门吗? 第109章 掌心自己掐出的红色印记变淡许多,疼到不怎么疼,说来好笑,一个以武术好手为目的培养的人竟不能忍受疼痛,若那些人知道了,想必会苦恼。 绮钰吃完点心后走到藏室,房间里极暖和,一打开门却是冬风肆虐,雪积了厚厚一层,她没什么意识的五天连天气变化也未察觉到分毫,简直像被囚禁了一般,不知天下事,和出师前差不多。国家格局小时就已了解,而天下的变化之事,像换代和官位的设置都是出师后才听来一些,值得一提的是她在学习期间只会用绳子把头发束在身后,几个师傅开始把她头发当玩具后绮钰直接用刀割成短发,编小辫和各种发式还是碧歌梨教她的。音律是母亲教的,藏室里便有五种乐器:古琴七弦琴、二胡、琵琶、龙笛以及风琴。一面架子的玉器雕刻,一面嵌入墙壁的香料盒子,绮钰看着这些,挑起嘴角笑了笑。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绮钰并未起身而是往里走到书房,门被推开,穿了两间房的风完全被削弱,又待了一会儿,她才绕过屏风走到上厅。青年站在她的床前,正好转身,绮钰先是从背后扫了一眼他青银色的公服才对上他黑曜石般的眼睛,看见他束在身后的银色头发。心脏怦怦直跳,“这几日多谢你,”她拱手说道,右脚后退,一个转身又转回。青年腰间有两枚令牌,其中一枚上刻有满月纹饰。竟是感到恐惧了,绮钰在心里笑自己,“羽家羽七,”她半伏身行礼,已是她施过的最大礼节,“拜见缥家宗主。” 低下的脸庞表情肃穆,又有几分释然。母亲说命数躲不过,她远离紫州皇城是自己的选择,这次前来确是命中注定吗? “羽七可起。你十六年前下落不明,灵力全失,如今得到你母亲羽芷的灵气,身上的印术已解去大半,恢复羽家术士之身,我今次来是要你接任仙洞省令尹之职。” “羽七即刻随长官前往。” 5 璃樱听羽羽提过羽家两女:羽家有一女,生出来不会哭笑,在认字前已通音律,能用乐器操纵风。相貌倾国倾城,被赐“承”名,差点儿嫁予璃樱之父,后假死逃出家中,就此了无踪迹;此女有一侄女,名羽芷,羽芷天资聪慧,过目不忘,文武双全,长袖善舞,长相与其姑母三分相似,赐“棽”字,羽棽及笄后,缥家联羽家将她嫁入宫中做暗线,不料其刚入宫五日,未得封号就中毒身亡,遗体火化,并未送回羽家。 璃樱看出羽羽说的并不全是真话,也未戳穿,后来整理羽羽遗物时发现一封署名“沈钰”的人的来信,信中表达了对羽羽的感激之情,并提到自己有一个女儿,因七星连珠时出生取名为“七”,字“凪”,通音律,“与姑姑长相极像。若姑姑还在,定会说孩子这孩子似她亲生的罢。我有凪儿便满足了,希望这孩子不会像我和姑姑一样被家族的命运束缚,她很快乐,我想她安安静静地活着。” 有一段时间,贵阳的黑市上大量流通一种叫做\\\"永怀\\\"的药物,顾名思义,此药会使人产生幻觉,撩拨起人埋藏在心底的遗憾使人无法自拔。起初事态并不严重,后来药物进入了贵族,有几名世家子弟用药过多身亡家中。太医院 查不出完整的药物成分,于是请求缥家帮助。璃樱在缥家的一间藏书室里查找医书,缥家的藏书阁分在苍瑶姬时期已建起,分七幢,每幢七层,分陈诗书、丹青音律、医经、武术奇门、堪舆、相面占星,还有一幢是杂类,包罗万象。书室为环状,这样的建筑风格在彩云国或是唯一一处。璃樱正在第三幢第五层的东南方,踩着椅子拿下一本《毒物百变集》,永怀用的麻沸散不是曼陀罗和洋金花制成,提取出的麻醉成分比同一剂量的医用麻醉剂在不同人身上延长了10分钟,且力度更大,可见纯度极高。璃樱翻了几页,手指划过奎宁二字,羽羽面对他唯一的问题迟疑了很久才回答说羽棽误食了加在食物中的奎宁,宫中有些她从未见过的北部茶点,挑剔如她每种只尝了一个,加在一起剂量太多催吐无用,与羽棽同一时间死亡的还有试毒的婢女,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玩伴。璃樱看着书中的文字想到了羽棽的死状,羽羽话中带着厌恶而非为羽家女子伤心。璃樱在书阁里待在天明,将在缥家收藏的华家一位医人的零散笔记里找到的高浓度麻沸散的提纯方法送予宫中的同时,自己也快马加鞭前往贵阳。 或许是一时兴起,他直奔上街宝理路的宅子,羽羽说完故事后他就顺便调查了一番,这里是羽棽被羽羽送出宫后所住的地方。羽棽嫁给了一位名不经传的小贵族,在先王削弱贵族势力时被原先嫁予的男人亲手送入火海中,从先王患病前一年到上治七年的秋末,一度化为废墟的宅子在上治三年时被人从户部一名官员手里买下地契后重建。买主姓元,是碧州的画师,新建宅子后从未住过,只定期派人来拾掇打理。 房顶是硬山顶式,防火。大庭院里有一株晚樱,应是火后栽种的,一切都是重建,因难以掩全部痕迹璃樱很快发现唯一没被烧到的是东南边的一间院子。他当即又有怀疑,更多是好奇,冬日的西北风竟未烧着这下风口的院子?于是璃樱匿名提出买下房子一事,与他见面的是不是元祺,而是行走碧州的中介人,据说元祺好些年没消息了联系不上,偶尔来打理的仆人签了十年的契约。线索就此断了,璃樱派出了几个线人在碧州查访,全被他人所杀,他才发觉不对,暂时罢手。缥珠翠见璃樱有异问起,璃樱如实相告,缥珠翠看出他生了奇怪的执念,让他观星:“羽家和缥家一样属紫薇、太微和天市三垣之外,你到二十八宿里看看。既是羽家人,有朝一日自会出现。” 第110章 现在羽七站在他面前。 南方七宿中的翼区一周前闪闪发光,他便每日到院中来等,好像在等他一时没找到的书籍。他确信羽七有法术,打算将她召入宫中担任空了八年的令尹之位,然后在四日前见到了寒症入骨,刚解开被羽棽封印了法术的女子。羽七生得像是从西洋的画里走出来的,作画的却是位隐世道人,不似她的姑姑和母亲般的性情中人。 “大人,”羽七随璃樱走出宅子,“我在此之前是碧家宗主的暗卫,来到贵阳是为保护红秀丽直到她嫁入宫中,若要成为令尹先让我处理这两件事才行。” \\\"我知道了,”璃樱当即明白各中利益,“碧家和红秀丽你都不用再管,现随我入宫,面圣后赴任。\\\" 羽七答了声是。“若有一日你被缥家人发现,绝不得反抗。”母亲说缥家几年会出一长生人物,缥家宗主就是,推算至现在九十多岁,外表则和二十几岁的青年无异。只是听说他几乎不外出,竟然会入宫。仙洞省长官必是缥家人,当年的长官之位空缺,令尹是羽家人,羽七还记得见过一面的和蔼可亲的白胡子令尹,现在要她成令尹也就是说羽羽爷不在了么。 “大人,”她说话颇为小心走在他身后问道,“令尹之职空了几年了?” “八年,上治元年时羽羽去世了。你竟不知道?”那是动荡的几年,表面安定的水面下蠢蠢欲动的人们。璃樱暂离仙洞省长官之职,在五丞原战后才到贵阳续任。 “我对天下事了解不多,只知有了新王。” “待会儿我与你细说吧。”璃樱觉得他的责任重大,羽家人竟不识政,碧家竟把她培养得这般无知……不会失去了常人心智吧?璃樱并未看出任何奇异的面相,只是羽七没有表现出丝毫常人该有的情绪,十分奇怪。他需要与她好好聊一番才能补上羽羽爷的故事。 6 “大人,这是以皇城为中心的紫州范围内今月的占卜结果,实际发生的情况和两者比对,共三卷;三卷各州的占卜资料和实际的对比卷。还有一卷紫州的星相占卜,由于冬日大雪,各地的资料一同往常会晚三日至半月,请大人过目。” “你校对过了吗?”璃璎喝了一口夏季晾晒的甘露茶,视线从卷目转到羽七身上。羽七头戴青蓝色进贤冠,一身白蓝色官服,墨色长发束于脑后,正恭敬地端着捧匣。 “有几处未对上的附了注纸。” “放这吧。今天花了多少时间?” “一个时辰做完的。” “辛苦了,现在可以回去了,挂在架子上的披风和围脖拿去。” “谢大人,我不冷。” “外面没有房间暖,如果你认为紫州的冬天比碧州温暖大可离开,有寒症却不注意保暖,光吃药好不了。”羽七默默听着,待璃璎话毕,便将捧匣置于他的右手边,平日里都是拱手后退离开令君殿,今次则拿起羊绒斗篷和围巾,低头以示尊敬。璃璎在她离开后大致扫了捧匣中的卷书,陷入沉思。 羽七在走过第一个回廊时从衣袖中拿出月色半脸面具戴上,几步后遇见仙洞省官员游里,游里凭着走路姿势在廊头已注意到前面走来的人是羽七,此时还有一米距离,于是弯腰行礼。羽七未置一眼,快步离去。待羽七消失在身后,游里站直朝研究室走去。 令君应声让他进门,他正在看书卷,过去令尹比令君和气,现在本显严格的令君在令尹的衬托下倒变得和蔼可亲了,游里心想。令君八年没填令尹的空缺,大部分工作都自己完成,不求他人,下面的人大多负责研究,与羽羽爷近一些的游里有时能帮令君分担一些。令君是缥家人,看着是二十几岁的年轻摸样,相貌俊美却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如今的令尹整天戴着面具,据说进宫那日使八人请辞,有位年纪大官员的见着竟晕了过去,倾国倾城的相貌遮了去总算能让其他人正常工作,脾气性格倒和令君没差,反而更古怪。除了工作事务不与他人说话,惜字如金到连句问好的招呼也以点头带过,游里叹了口气,他的两位顶头上司一位彩七家出身,一位恰是彩七家四门,都是心高气傲的,两人站在一起可以使一丈范围内全被冰冻,夏季祛暑还行,到了冬天只令人心寒,“真是人形杀器……”游里不自觉地发出叹息。 “人形杀器?”他一转身,呼吸停滞。 璃璎带着羽七进宫那日引起不小的骚动,在晚膳时凝视羽七吃饭的侧脸许久,隔日早晨拿了一个内衬丝绒的皮制银色半脸面具给她,是槐花守护者面具的改良版,羽七道谢后接过,戴着面具进了政事堂。 紫刘辉坐上上座后,宰相会议正式开始,首先他要处理临时提出的任命,宣羽七。 “在下羽七,参见圣上。”羽七从璃璎身旁走到堂中,没有行大礼,仅微屈膝,一个欠身了事。 “……起吧。”紫刘辉对上璃璎的视线,璃璎突然举荐令尹实在令人惊讶,他对羽羽的感情极深,紫刘辉没有上佳人选,仙洞省令尹之位便空置了八年。羽家为缥家首门,紫刘辉只见过羽羽,这位戴面具的女官羽七倒是与羽羽爷的气质毫不相似。璃璎没有对她未行大礼的举动做出反应,羽家只尊缥家也没什么新奇,不如说羽羽爷才是羽家例外,对紫氏忠心的羽家术士百里挑一。 “羽七,你经仙洞省令君引荐,自今日起接任先代令尹羽羽,任仙洞省令尹之位。” 第111章 “遵命。”她拱手以示,似乎对礼仪一窍不通,“羽七定当守职不废,尊而不失。”颇有侠人气质,坐在一旁的璃璎嘴角弯了弯。 “只是以面具示人终不诚,望你此次取下面具以真相面对政事堂中人。” 隔着面具看她仿佛一个动作的停滞都是另一种行动的表达,璃璎的请情出乎紫刘辉意料。接而是羽七划破刘辉话语的清冽笑声,“无事。”肤白如雪,两眉似蹙非蹙,一双黑眸同宝石般凝视前方,即使站在璃璎身旁也透出气度不凡,景柚梨愣神的时间最长,心中无数个问好汇集成一个问题呼之欲出。这也促成了作为传说流传于后世的两位倾城美人的会面,这是后话。 羽七对待工作的认真态度让璃璎十分放心,她在自己规定的时间内必定完成所有事务,然而在此时间外没有人能找到她。宫里已经被她跑遍了,开始在房顶上腾飞,被璃璎发现后命她只许走着去, 羽七还不高兴了好几天。她面无表情应是看不出来的,但那几日连卷书也是让他人送上的,璃璎去令尹室找她也不在,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唯有卷书后的注纸是她的字迹。蝇头小楷,遒媚灵动,都说字如其人,璃璎觉得真实的羽七一定不是冷冰冰的,看着她除了工作时抱着的那只黑猫就知道了,还有第一日见面的羽七和在政事堂的一声笑,唯有三次他感觉羽七是个正值青春的少女。 璃璎想让羽七多些表情是在每年一度的朝堂觐见前做的决定。璃璎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羽七从早晨交递书卷后就没了踪迹,到隔天早晨到了璃璎的房间交付另一份书卷。 “我说过,只有我们两个人时你不需要戴面具。”羽七没有动作。“把面具脱下来。”只有他用所不习惯的命令式时羽七才会做出动作,她作为缥家羽门而非熟悉的朋友身份取下面具,脸色苍白。“怎么了?”璃璎蹙眉问道。 羽七摇摇头,在羽七命令她说话前离开了。璃璎有些着急,干脆放下工作追出去,跟在羽七身后。羽七快步冲出皇门,瞬时跃上屋顶,璃璎措手不及,干脆坐到羽七家里等。 到了深夜时分才见羽七回来,一跃至樱花树干上。 “你以为每个人都是术士能识人心,实际却连缥家最高级的术士都没办法做到。”璃璎的理性在面对沉默寡言面若冰霜的羽七时彻底缴械投降,“大概在过去你只能依靠自己,但现在你作为令尹,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求助令君;作为羽家人可以求助缥家人;虽然有些失礼,作为女性也可以求助男性……”羽七没反应,璃璎双眼透着无奈,摸了摸身上的令牌,“有什么烦恼和我说,我会解决的。” 羽七从树上落下速度之快令他愣了一瞬,“黑猫不见了。”她轻巧地落地,正好站在璃璎面前。 “我会帮你找到的,明天旬假,好好休息。”璃璎抬手,慢慢取下她的面具。羽七低着头,任璃璎摸了摸他的头,乖巧地像只猫儿,不像她自己,连她自己都这么认为。 -------------------- 第37章 第 37 章[番外] =============================== [中篇] 记忆障碍患者和笑面猫,哪一个是你? 无所谓。前者会死,后者将会成为我的观察对象。 玖,你会选择在我身旁。 1 黑伞,草地,墓碑,一切同流水般从眼前流走,落下密雨淅沥,冰凉浸泡身体。 开始所有人都在逃亡,包括西索、伊卡路哥、帕里斯通、小杰和流有揍敌客家血统的人,似乎目标是其中一个,计划是帕里斯通和金临时制定的。所有人跑进荆棘丛生的枯木林中,身后是昆虫大军。奇犽特意放慢了脚步让背着亚路嘉的小杰先走,同时用线连在每个人身上用于联络与动态感知,我想这本是玛奇的工作。 第一个遇到袭击的是章鱼伊卡路哥,一只行动灵活的巨型黑色蜘蛛扑到他身上,枪射偏了,奇犽手中的线动了一下,随即赶去救援。接着我的上帝视角被切换掉,场景变成我一个人奔跑在一块块高出地面半米,相隔半米的棋盘状土地上,在经过的七块中前五块分别是蚯蚓、小蜘蛛、蚂蚁、冬季的麦田和披萨铺成,后面并不依次但以五块为单位循环。这些土地在高中,我低头能看到半山腰的黑灰色砖瓦房,担心从半米的土地上掉下去,我努力迈开脚步,急速奔跑时的风吹到身上有些冷。 “孤独”一词蹦入我的脑海,我试图将眼帘中的一切变为披萨般的彩色,将自己从阴冷中拯救出来,但失败了,只好在睡意的深渊中挣扎,眼前是无尽黑暗。忽然铃声响起,一位来自人为定下的地球最北边住民的空灵声音将我强制唤醒,透过几米外静止在昏暗色彩中的薄窗帘可以猜测今日依旧是乌云密布的阴天。 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套上袜子,感到左脚后跟的疼痛,想是昨日穿了一天不合脚的旧鞋的缘故。接着坐在床沿,穿好拖鞋站起,好像还在睡梦中似的在爬一架耸入云中的高梯,轻飘飘没有稳心。收拾东西,出门。同居人先走了几步,我转回来关灯,等我用力关好似乎坏了的门,告别陷入昏黑的房间侧头想看那人走了多远时,一片青灰色的森林攀进了我的眼睛。愣了瞬息,没有尖叫,微微弯起嘴角,“呵。” 好像还在梦境中。发昏的头脑让我一时之间无法分辨现实和梦的区别。迟就迟吧,我心想着,沿着被长着网状枝条的森林遮掩了上空的小路走。明明是无光的深夜,道路却清晰可辨,就连一旁草丛中鸣叫的蝈蝈都能看得极其清楚,我本循着声音扫了一眼,想必也看不大清,但当我开始通过声音捕捉它的一瞬,它变成了黑暗中唯一一盏聚光灯下的主角:灰绿外壳上丝丝褐色纹理,背部的黑色条纹,两侧薄翼,饱满的腹部,细腿上突出的刺状物。我惊恐地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一切清晰地让我从生理上做出如此用眼下一秒我将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的判断。倒数了三秒,我先是通过指缝之后才慢慢把双手放下,发觉只有月光指引我前进的道路后松了口气,沿着寂静的小道慢慢移动。 第112章 走了一分钟不到的样子,望见远处没有树木的遮挡而聚集起来的亮光,我朝那处前进,来自黑夜的悸动使我加快了脚步,最后小跑起来,就在整片洒满了银色光芒与浓黑交错的湖泊映入我的眼帘、只差一步就要迈进去的那一刻,“哗”一声,水面下站起来一个人。我顿时被吓得僵立在原地,那人应是因察觉到了我的存在而转过身,看不清脸庞,只知道上半身裸着。两个人都站着没动,直到那人发问: “你是谁。” 应该是属于少年的声音。我要怎么回答。是“打扰你很抱歉”还是“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梦里”或者“我是谁和你没关系。再见”? “不好意思,打扰了,再见。” 对方正迈出趟着水稳稳地走来的第一步,我摆了摆手,退后好几步,回到树木的阴影下,余光瞥了瞥来时的路。看来这湖泊并不深,或许根本算不上是湖泊,只是一个小潭。这人与我隔着些距离走到一旁的树边,从枝丫间取下衣服披好后朝我走来。他的沉默代表着未知,在感情刺激更加明显的梦境里给人极大不安,我已经抱着下一瞬间就会脱离梦境,从床上匆忙爬起来跑到教室后被导师说教一番的准备了。 然而,他拉近与我的距离,直到能看清彼此脸庞的二十公分。 “你好。”这句话绕过思考直接脱口而出,“久仰大名。”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内心平静地就像身旁的潭水和抹过他脸庞的月光,双拳紧握,尽力控制住自己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异常,没有由于恐惧或是激动引起的颤抖,除了心脏比平常跳得快一些,好像在和一个陌生人打招呼。对于他来说,我便是陌生人。 “你是哪一方。” “什么意思。”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知道的人不多。” “我和你一方。” 男人沉默不语,抬手遮住了下半脸部,这是他陷入沉思的习惯。 “那我们走吧。” 他维持这个姿势十秒左右,放下手,向左后方移动了几步,拉开了我和他的距离。也就是这漫长而短暂的十秒,他把一双还没掩去少年气息的眼睛铭刻在我心里。 我和他一起走到林间小道上,一前一后,我的脚步轻快,他的脚步无声,蝈蝈还在不停鸣叫,我的梦还在继续。 逐渐适应环境后,我感觉此时应是凌晨三四点,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刻,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显然不着急。我一直在等他先说话,未能如愿,我也没开口,一方面是因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另一方面则是因担心会发生极大的冲击导致我被惊醒,那样就无法与他多呆一会儿。唉,虽然这是我捏造出来的他,但感觉却真实到逼近现实。在现实中无论如何都无法实现的心愿只有依靠梦境创造出,哪怕片刻也足够。 走了挺久,太阳出来了,我开始感到困倦,强撑着身体走,“我必须跟着他”是仅有的想法。突然一股金属气味涌上来,我咳了好几声,弯下腰,捂着胃部吐出一大口胶着在一起的黏稠血块。五脏六腑被清空了似的,连呼吸的空气都不大一样,但接着腹部打鼓般抽痛、发凉。疼痛让人轻轻抽气,挪动脚步无力地靠在一棵树旁,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没有力气叫他,他听到我咳嗽后就站在原地,直到我背靠树木坐下才走近我。 “累了?” 我带着微笑点点头,闭上眼睛就昏睡过去。 这个梦结束得太仓促。 睁眼,发现是闹钟响了,预定的起床时间。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套上袜子,感到左脚后跟的疼痛,想是昨日穿了一天不合脚的旧鞋的缘故。接着慢慢下床,好像还在睡梦中似的在爬一架耸入云中的高梯,轻飘飘没有稳心。收拾东西,出门。同居人先走了几步,我转回来关灯,用力关好似乎坏了的门,告别陷入昏黑的房间,侧头看见她已经走到楼梯口了,于是加快脚步,争取在十分之内赶到目的地。 2 轻松的一天,由于每一天基本上只能睡六小时整,多五分钟的睡眠都使我感到愉快。十二点睡,六点三十起床,四节课上了一天,参加晚上的课程讨论时在有多条岔路口的庭园里迷路,问了几对情侣才走出来,快到圣诞,空气中随时都能看见粉红泡泡。 花了两个小时写完一门功课,难得十一点就睡觉。同居人大约一点才回来,身上有不小的酒味。 “我想静静。”我的眼睛实在无法在突然袭来的强光下睁开,一手挡光,一手撑着床坐起来。 同居人艾米见我醒了,一下扑过来抱住我,她喝酒一般就浮上两片红晕,现在她整张脸都熟透了似的,这是喝了多少酒?她眼噙泪水,我轻轻拍了她的背。 艾米来自英国格拉斯哥,红褐发,水蓝色瞳孔,右眼眼下有一颗小痣,鼻子上有雀斑,嘴唇偏薄,笑容甜美。她从开学就喜欢上了一个美国同级生,今晚的派对也是为了去和他拉近距离。之后她哭哭啼啼地和我讲述了她在这个晚上的失恋过程。我安静地听,心里却想着立马倒回床上睡觉,在折腾了我两个小时后,凌晨两点左右她终于缓过来,带着红肿的双眼走进浴室。我却睡不着了,看看天花板又爬起来坐在床上看窗外,在非正常时间的清醒导致的精神紊乱,要下定决心申请单人宿舍,从观望情形到发展成动不动被打扰睡眠,无法再忍受。 第113章 忙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披上外套坐在桌前,打开刚写完的小论文改了一些用词,加上一个新观点,还是没有睡意,思考一个课题作业五分钟后灵感涌入脑袋。看了看时钟,开了一个新文档准备码离提交时间还有几周的选修课论文,教授的要求是截取一个小于百年的时间段讨论哲学与神学的关系并分析其对当今社会的影响,思考了一会儿,选择了古希腊罗马哲学对基督教教义的建立作为主题。艾米已经睡着了,还小声吐出了几句梦话,我轻敲键盘,专心写了半个小时思绪就散了,开始思考一些永远没有答案或暂时找不到答案的问题。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人离开这个世界后会去哪里?另一个次元离我有多近?......一个人活着必然是有意义的,否则此人的生命将毫无价值。想做什么,被他人需求着都可以纳入存活的目的中,只要人拥有社会属性一天,就必须活一天。我相信是原子构成了人类和一切生物,当生命结束后我会成为世界甚至宇宙的一部分,大脑和心脏这两个维持生命的重要元素是量变转化成质变的结果。最早出现的生命是一个偶然,后来才逐渐有了必然性。我离他有多远,在梦里一切都真实地更像现实。 逐渐感到困倦了,扫了一眼时钟,已近夏季日出,现在睡了早晨便无法起床,但身体和以往偶尔出现的失眠夜不同,它脱离了我的控制。 沙发边有一个白瓷碗,这好像是整间房间里唯一干净的东西。我躺着的软沙发是亚麻质感,摸上去十分粗糙,里边的白絮已经露了出来;放眼望去(其实也就二十平方米大小),靠近窗户的地上堆满了书,大部分散落着,有些成捆的是系列,看不懂书名但一致,但有些人体图片;有至少十个钉子在墙面上驻留,灰尘的堆积厚度也能看出出原来是挂了各种形状的物件在木质墙面上,可是因为某种原因在漫长时间后被取下,房子的老旧和不洁程度表明它已有甚至超过十年的寿命。我站起来,清醒地如同终于得到了八小时睡眠,绕过铺了一地的书籍,拉开窗帘,竟然是比室内还多灰的落地窗,仿佛有好几层雾霾萦绕。我小心翼翼地拉开它,手上沾了一层厚灰,还好无风没有吹得一屋。花园里的花朵都已枯萎,只能从杂草中瞥见几朵白色或嫩黄色的绿豆大小的花,竟然有一小片菜地,但也许久无人打理的样子,走近看无一存活;围墙是网状的,半米高,攀满了藤曼植物。我走回房间,推开另一扇门,映入眼帘的是个比房间大、状况相似的厨房,唯有桌上摆着一个瓷碗,看上去比任何东西都干净,拿手碰了碰,还是温的,端起来闻了闻,放回桌上时发现先前被碗底覆盖的地方有三个图案,猜测大约是“药”之意,我知道这是某个休刊专业户创造的文字。可我没喝,我并不想再呆在这个脏乱的地方。 也是巧,刚想着离开他就走了进来,见到我醒了淡淡问我什么时候能开始工作。什么工作,要做什么一概不知,“现在就行。”我撒谎了,脸不红心不跳地,首次没将谎言当作谎言而是事实看待,这一刻我好像已经掌握了整个工作,充满自信。 “行,你把药喝了。”他看了看桌上的碗。写的是“药”字么,我猜测,端起碗,让无味滚进喉咙,他看着我将碗里的液体喝完,说道,“出发。” “去哪儿”差点儿脱口而出,我双手放进裤子口袋,点了点头,“在那之前,我想先吃点儿东西。”他扫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能边走边吃的速食就行,工作前填饱肚子很重要。”我拿着快餐店买的汉堡包,愉快地和一个穿着双排扣风衣的男子并排走在街道上。如果不是我曾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了解过他的所为,恐怕会产生一种两人关系极好到接近恋人的错觉。直到今天再一次的面对面,我才意识到我并不如想象中喜欢他本人,虽然有无法压制的狂热之火在心中燃烧,我却更愿意成为他,而不是与他陷入一场过密的关系无法自拔。 “你对现在的情况了解多少?”我问。 “边走路边说话不是我的习惯。” “那找个地方坐下?” “你又了解多少。”他反问我。 “这就是我问你第一个问题的原因,如果不进行信息的整合无法达成认知上的一致。” “哦?你的工作需要这些信息吗?” 不需要吗?我在心中狂吼了一声。如果不需要我就单纯是个打小手的小弟角色,用完就随手丢弃,照此发展即使我是女主角也无力回转最终死亡的结局。但转念一想,如果不需要你为什么还要把我搬到房间里还买东西给我吃,所以我肯定在这个事件中扮演了至少是比较重要的角色。他的脚步随后放慢了一些,我盯着他的侧脸,惊讶地发现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使我心头一跳,不知是愉快还是恐惧。能见到他并非伪装或是扮演另一个角色时带有公式性和目的性的笑容使我满心欢喜,但他年轻英俊的脸庞在笑起来时过于完美,根据我对他屈指可数的微笑次数推测,多半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 “中华料理馆,味道大概不错。” 也不知他是不是在和我说话,我缓了一步,在他后面走进去。 漫画里典型的中国元素都出现在这里。正门重檐歇山顶上攀着两条龙的正蓝色招牌有“龙星”二字,正脊两端雕着的金色龙头形正吻在阳光下显得极其庄重。走进里面,却是分割外院与内院的垂花门引出一条路,我正疑惑着他却忽然抓住我的手,小跑进去,一股热流在我奔跑的几步时流过心脏,他松开手后还暖了好一阵。 第114章 “你想去里面还是就到这儿吃?” “就在这儿吧。” 走过两旁种了不知名花朵的龙形纹样路,摆了十二张方形桌的庭院展现在眼前,只有三张坐了人,穿着都是现代款式。桌阵前方是一个戏台,两旁还有小屋和通往餐厅更里处的路。他坐到靠院角的桌旁,可能出于顺手帮我移出凳子。落座不到十秒一位穿旗袍的包子头女性走来,她递给我们两份菜单,他摆了摆手。 “一份就好。”我看见好大一个中国结绑在封面上。 “有什么推荐的菜品。” 他翻了几页,问道。 “每一道菜都包您满意。” 这口气有点儿大啊,我保持镇静地看着他手上的菜谱,似乎每一页都是一长串菜名儿,感觉五分钟前吃进肚子里的快餐食品已经成为了昨日的回忆。 “你来点。” 他将视线从菜单上收回,放到我身上,我接过菜单,感到极其意外,我以为他准备自己全权负责点菜才只拿一份菜单。 “猴头菇蒸滑鸡,蒜蓉养心菜,虾酱西生菜,玫瑰酒香鸡,上汤猪脑花,芥辣鳗卷,新派潮氏武昌鱼,鱼蓉狮子头,罐焖裙边,生菜扮蜇头,红提雪梨。点了哪些了?恩,把酒香鸡去了,加这个茶树菇汤和香芋薏米芡实煲,就这么多。” 在我点菜时他又交换了两人的碗筷,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在没有任何推测的情况下就直接询问不是我的行事风格。点完菜抬起头,发现他看着我,毫不隐藏双眼中的饶有兴味,想到刚才的微笑,我迅速转移视线,他依旧盯着我看。就在我决定要问他在看什么以此表明态度时,凉菜上了。我拿起筷子,他也夹了两片海蜇皮到小碗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了一眼他吃东西的样子,和我想象中差不多,虽然出生地是个人才辈出的“垃圾场”,他绝对受到过一定程度的教育,个人认为有可能在良好之上。 “味道不错。”他放下筷子。“你应该清楚,现在的形势只能由你来打破。”一小片儿海蜇皮没来得及咬就滑进了喉管,艰难地吞咽口水,想让它滑下去或上涌回嘴里,“你现在归我所有,所有工作都以我的命令为先,如果有一丝异心,你便会立马和世界说再见,懂吗?” 他头一次用问句的语气说话,赤裸的警告威胁,看来我已经被卖给旅团了。 “懂。” 我咽下海蜇皮,夹了一块鳗卷,他也夹了一块,只吃了一口就皱起眉头,放下筷子,将整杯水倒进嘴里,我默默地把我还没喝过的水杯推过去,他的表情发出了冷哼声,还是喝光了。 “这座城市旁边有个小镇,我需要你帮我从一个酒吧老板那里拿到一样东西。” 拿样东西你自己不去?老板是你旧情人?我表示没问题,心里却一点儿底都没有—他都拿不到的东西,我怎么能拿到。鲁西鲁往碗里盛汤,我也放肆看他,忽然觉得他不大一样,许久才发现是额间没有东正教的刺青,也不是带毛边的大衣。 “我要怎么称呼你。” “团长。” “你知道我叫什么吧。” 他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我不清楚。” “玖,我是玖。” “玖。”他的眼睛竟然带上了笑,“适合你。” 这一刻,我屏住了呼吸,忘记了整个世界的架构,满心期望事情如同我想象般简单,只愿不要醒来。 “起床了!”我抬起头,眼睛几乎睁不开,艾米的声音在远处回响,“早上有实践课,太阳又这么大,真的好烦啊!玖......快......起......来.......来......来......”我皱了皱眉头,再次闭上眼睛。 “你吃饭时睡着了。” “是……么,这是哪里?”交感神经取代副交感神经发挥正作用,甚至达到异常程度,从而导致心脏在胸腔里如同撞击着鼓面般跳动,简称心悸;心肌收缩力的强度和速度提高中,收缩末容积增加,这一切都是从深度睡眠中突然醒来的症状。另外太阳穴还隐隐作痛,口干,想喝水。 “临时住处。”我坐在只有一间房,木制的桌、椅的极简巷子楼的床上 “你感觉如何。” “嗯,还好,只是......”坐起来就头昏。“什么时候去拿东西?” “不需要了,现在你要做另一件事。” “什么?” “今晚五点,佐尔伦街见。”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向桌上,“喝了。”我深吸一口气,挪下床,脚步沉重地靠近桌边,一只手撑住桌边,另一只手端起瓷碗晃了晃,全身的重量都下压,迷走神经已经好久没有作乱了,“药吗?” “啊。”他轻声道。 3 学校的皮划艇队取得了几年来的第一次冠军,作为在校际皮划艇比赛中有着“万年第二”之称的队伍,他们顺理成章地登上了校园小报的头条;我去听了毕业季的讲座和音乐会,两者都让人昏昏欲睡——周围人高涨的情绪使我疲惫。 rolling in the deep的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我就有离场的冲动,某位将要离职的音乐系教授评价这间学校的乐团在和现代接轨的同时也逐渐失去百年的传统,这并不是没有根据的话,在学生间人气极高的几位教授在精于古典的同时更偏向于当代的流行,以他们为主导的乐团在毕业生音乐会上演奏的全是流行音乐正是一种体现。或许是考虑到比起恢弘的交响诗篇,在街巷中被人人口耳相传的乐曲更不易使人入睡的原因,但整齐划一的歌曲串烧风格倒是另同我一般喜于沉浸在韵律性更强的上世纪和多个世纪以前风格中的人们不乐。 第115章 我站在石桥上看远处,灯光半明半暗地落在默默的流水上,连成一条不知将要通向何方的路。撑着船篙,似乎要没入黑暗中,拿起手机放起我唯一能背下谱的钢琴曲:《clair de lune》,作为一个学竖笛的人,为了弹好它,我花了两年,不仅基础的《哈农》系列和《车尔尼》系列被翻破了,还厚着脸皮一直在蹭选修的钢琴课(没有多余时间完成课后的练习而没有选修,听说那位说话温柔似水的女老师发起脾气来很是可怕),演奏踏板踩了千次,更不用说为了掌握最难控制的手指轻柔力度挤出时间经过了接近于自我虐待的强迫式训练(有段时间上下课都在小跑),接近专业钢琴水平的好友是我的首位听众。 “你和这首曲子融为一体了。” “试着做一个钢琴家吧,玖,你的天赋超出一般人。” 她开玩笑似地说,我摇了摇头,没放心里去。 我喜欢竖笛,喜欢听从它并不华丽的身体倾泻出连绵不断的,同翱翔般的轨迹。而这首曲子,不过是我为了证明自己能力的炫耀物。 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我想睡在花园冰凉的石凳上,一抬头就能看见昭示晴日的满天的繁星;我想睡在图书馆的书架间,伸手就能抚到古书的柔面;我想睡在高大的榕树上,感受树木吞噬时光的脉络。我想在梦里见到他,脚步一顿,单手扶上额头,我必须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是理想,梦只是为我与他,我理想中的他,饱含着我自身的影射的他提供交流,并通过交流更清楚地认识我自己,体验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奇妙经历的地方。 啊,虽不是真实,我也愿意为此付出,哪怕使我的想象力濒于枯竭之地。 夜太静,我却无法入睡。他给我一种假象——与我所知的行事方式很不相符——像一片被打磨后的玻璃,从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与渴望。和他待在一起的一个月里,我和他一起过着相对他的身份来说可被下定义为隐居的生活,想法分裂成两种分裂成两种:一为这是真实的库洛洛·鲁西鲁的一面,另一面充满了血腥和恐惧,二者根据情境不同而改变;二是他在我面前凭着良好的伪装素养和丰富的实践经验进行了隐瞒,刻意表现出他倾向于展示给我的一面,其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视——因他从不与我讨论严肃话题,也许是因为我不在他面前看书的原因。 我闭着眼睛半睡半醒,三点半时彻底清醒,睁开眼睛,像见到世界末日般看着他在烛光下的脸庞,温润而沉默。犹豫了片刻,我终是说话,\\\"每天都这么晚睡会死得很早。\\\"顿了一两秒又补充道,\\\"对皮肤也不好。\\\" 他抬起眼皮幽幽地看了我一眼,让时间走了一会儿后轻声说:\\\"那睡吧。\\\"便吹灭了烛火。刹时一片从人类文明诞生前延续至今的黑板笼罩了整个房间,我能听见他轻微的呼吸声,好像在听夜里唯一一缕风。他走向旁边的床,躺下了。 “晚安。”我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在我再一次醒来后拿来一条银色的长裙,不知什么用意偏是与我名字相对的颜色。 “我很久没穿裙子了。” “很适合你。” “谢谢。我只会跳慢拍的华尔兹。” “不用担心,你只要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就不会影响我的计划。”如此看来你对我又并不抱期望,是因为在梦里所以我看不透你吗?做梦时想要了解他人想法只会落得两种极端的下场:一是在梦中人说话之前就了解到全部,那人的思想以马赫为单位从你脑中闪过;二是对方的一言一行在你看来全部是谜,你花费许多时间在很难得到证实的无端猜想上。我希望我能逃离这两个极端。 “我尽量。” 舞曲是拉赫玛尼诺夫的《lebesleid》,演奏的钢琴家显然风格独特,在拉快了整首曲子的速度同时表现出了明快的风格,作为舞曲伴奏合适,若登台就另当别论。 “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回过神,他的脸离我极近,我连忙假装看向别处。 “呆在原地。”他在我身旁耳语,话音未落大厅陷入一片黑暗,我在心中倒数,十秒后亮起,就在这五秒的间隔,他离去又回来。我用口型问他是否可以离开会场,他摇摇头,笑得诡异,有一瞬间我从他脸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舞会散场时先前迎接众人的主人没有出现,我暗自揣度他是否拿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不懂为什么要以我作为其计划的一部分,我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两人走在回临时住所的路上,我思考了很久也无头绪,想问了,他却不见踪影。 “库洛洛?库洛洛·鲁西鲁?” 没有应答,我可不认识回去的路,况且已走到小巷中,连在一起的相似道路使我发晕。谁知真的头晕了,黑夜扑面而来,一股脑儿涌进我的胃里,遮住我的双眼。咳了好几声,感觉有秽物将从口里吐出,张开嘴只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半蹲着许久才扶墙站起,胃好像被塞进了泡水棉花,身体发烫。迟钝如我也能察觉身体的异样,看来我应该去做一个全身体检。 如果昏倒了就不用找回去的路,虽然我想睡却不是何时何地都能睡着然后脱离梦境。走了几分钟后我放弃寻找那间简陋的屋子,这儿的每幢建筑看上去都是相似的。对黑夜的喜爱大大胜过白日的我此刻第一次萌生出想逃离的想法,真正的恐惧在我反映前就已袭来,右肩上的刺痛感伴随重锤的力度使我撞向一旁的地面,毫无逃避余地,我只能咬牙看向伤害我的人,希望眼神能使危险远离。那人走近我,在与他对视的那刻我身上的某个开关被打开,几近疯狂地扑上前去,想要扯下他的兜帽,对方闪避很快,又在我的左肩留下一刀。 第116章 我尝试叫他的名字: “飞坦。” “你……” 身材矮小的攻击者只说了一个字,可我知道我安全了。一直以来留存的疑虑和敏感捕捉到的细节形成主轴,我到幻影旅团团长身旁任务已经在我本人不知的情况下进行已久。 “告诉他不会再回去了,那把刀给我。” “你还不能死。” 他想舔刀上的血,又顿住,我弯起嘴角。 “我要去一个地方,你要来吗?” 飞坦保持缄默,退后两步转身离开,我起身时身体已不受疼痛困扰。去宴会厅的路我还记得,由于刚才是事件,路线在我脑中清晰地展开。 宴会结束了,门却没有上锁。我推开门,听见心脏的重击声,愤怒多于紧张和恐惧。有一个人站在台阶上,我试图辨别那人的身份,直到黑暗成了背景,斑驳的白色占据了全部的视线也没有看出来。 “你好,”我说,“我来这里拿走一件我失去的东西。”沉默回应我。“你同意了是吗?”我倒数了十秒,走上前去,沿着一阶阶楼梯,尽量放轻脚步,踩在绒的地毯上有声音倒奇怪吧。我路过那人身旁,他或者她立在原地,依旧没有挪动半步,于是我转身朝向他,退后上楼梯----永远不要把背后对向可能成为你敌人的人。我感到自己像芝诺的箭失,迅速脱离了黑暗,却永远停留在黑暗中 我明白此人不会有任何愧疚之心,但没想到这么快就与他再次见面,我手握黑色的石盒,从盒面看见我自己的眼睛,黑得发亮,同时也看见他,愤怒在我胸中燃烧。许多咒骂的话语仿佛将要像岩浆般喷涌而出,可永远无法顺利通过我理性大脑的火山口,即使靠着万分之一的机会流出来也伤不了人,说不定,反而会使火山失去再次喷发的力量。曾想过他对他人的所作所为若在现实发生,是否还会将其视作喜爱的人,答案是否定的,那时我从未想到同样的事情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也不知这是多么令人心痛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不认识吧。”这是他给小杰的回答,感同身受的我为书本里他的个人魅力着迷,现在我将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要拿我试毒”、“为什么利用我”或是“你对我了解多少”吗?还是,将足以使我燃烧的岩流吞回肚子里? 我将门完全推开,门边撞在墙上的巨大声响反映了我的愤怒程度,上前几步,直视靠在窗前的他,他的双眼是我见过的最见不着底的眼睛,将同伴外的人囊括其中;他以平日里的平静表情面对我的视线,可今天又有些不同,我看见他透过外在的皮囊正盯着我,不是审视,而是确实在看着。 “你想要的是这个吧,库洛洛。” 我果断拿出手中毫不起眼的石质圆盒,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心脏不断加快的跳动声几乎占据了我整个脑海。紧张的表现,肾上腺素被释放,血糖浓度增加,血压升高,高到我快想要一面墙支撑着。 “你想起来了?”不愧是各种人格切换自如的影帝。 “你不要吗?” “谢谢。”他走过来拿走盒子,顺势亲吻了我的手心,“我很需要。”我分神了,或许满脸通红,愤怒和害羞之情混合在一起,又想起是梦,全都是我编排的情节,人格也是自我理解后的产物。 “那走吧。” “去哪儿?”他背对我打开盒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头问道。 “你不知道吗?”我的表情愣了愣。 “我不打算回去,也没有带着你的打算。协专最近挺缺人手,你能很快找到另一份工作。” 当下彻底死机,在重启后出现了几种可能: 一、库洛洛·鲁西鲁和我说的不是同一个地点。 二、作为旅团临时工的我的确属于猎人协专。 三、我和库洛洛·鲁西鲁的关系比我想象中更近(非好,强调相处时间长短)。 四、若三成立则可推断出我还有部分记忆没有拿回来。 以上结论互不排斥,若全部成立或只有第三、第四条成立可引出如下问题: 一、我为什么会失忆(包括时间,地点,人物,事情经过以及当时心理状况分析)? 二、我为什么会想起来关于盒子的事情? 三、我为什么想不起来其他事情? 四、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回所有丢失的记忆? 一瞬间思考了这么多后突然觉得呆在一系列有关库洛洛·鲁西鲁的梦里,无意识编写情节并作为演员参与其中真的好累,当下就做了决定。 “库洛洛·鲁西鲁,你带了刀或者枪吗?”他的头歪了歪,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如果带了借我一下。”他扔了一把刀来,不是漫画里的那把弯刀,但可能也出自贝里之手。 “你打算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被你算计了,开始觉得这个梦变得无聊了。” “梦?你一直在做梦?” “啊,不过很快就不会了。”我确认了大脑的清醒度.“我换了一块石头。”他停下离去的脚步,转身看向我,来不及补救。羽石只要沾血便无法修复,这是大陆上最后一块羽石。 我跪倒在地板上,想看他的表情却无暇顾及,有一台搅拌机在我身体里,眼前昏黑,只听到他靠近我的脚步声,身体逐渐变冷,意识离开我。 -------------------- 上次复刊前后的旧文,从15年写到了16年,还是坑了( 第117章 第38章 第 38 章[番外] =============================== 4 当玖发现自己蜷缩在一间陌生房间的床上时整个人吓了一跳,足以唤起头疼,回想时记忆混乱。床边有一双白色皮鞋,椅子上面搭了一条黑色连衣裙,不是她喜欢的长款,在没有其他东西可穿的情况下她只能套上,两样外穿都意外地合适,连她比同龄人略窄的肩宽都被考虑到连衣裙的设计中。难道是我自己买的?玖心想着,打量房间:毫无特色,除了基本的置物柜外有一张对着窗的书桌。她打开全部的柜子抽屉,拿出一个钱夹,夹子里有五千通用戒尼纸币,不是很多。玖把钱拿出来卷好,分别塞到胸罩和鞋里,走出门外。 两室两厅的房子,从她所在的卧室走出去就能看到客厅,小厅连着敞开式的餐室,厨房的门关着;大客厅里堆满了书,窗帘紧闭。玖蹲下来扫了几眼书名,摆放杂乱:哲学和解剖书类不分彼此,考古与科幻小说紧紧相依,上世纪的侦探历险与同名而不同质的魔幻现实主义书籍相拥纠缠,玖用食指和拇指夹起最上边的侦探小说,书页立马脱落,飘了好几张到由书铺成的地板上,她弯下头凝视书本好几秒又平铺翻到扉页,书本保存完好,书面精致,但……玖一瞬间像是被冻住,说不出话来,这是家里收藏的原版。她看向其他书堆,把比地板高几层的书一本本拿起——这里一半的书都是家里的,或许是全部——有些她熟读了然,有些她还没揭开封面。玖的头又疼了起来,她站起身时眼前发黑,撑着墙走出大门。 她见过同样的房屋,同样的街景,同样的人类在世界上比比皆是,与她刚离开的房间一样,不足以令人惊奇。本想走完整条街,又改变主意在一间速食店坐下,旁边是一家门面装修精致的咖啡馆,门前站了两个拿箭对着天空的卷发圆脸丘比特,爱情,想到这个词玖下意识缩起肩膀。 她点了一个鸡肉卷和一杯橙汁,同时请求服务人员拿来一支笔和一张纸。该从哪里写起,二十分钟前,还是几天前。玖突然发现她并不知道今天的日期,当得知后她在纸的左上角写道:1996年6月23日。 她把花了十分钟整理完的记忆折好,在盥洗室中把纸塞到左边的鞋子里,把剩余的甜筒底部扔到垃圾桶里,踩着自己的记忆走出门。心情好到让她加快往回走的脚步,先是到房产公司,询问她刚离开的房子是否有出售,顺利要到了房主的电话,接着买了一个非智能手机,拨通对方电话。嗯……服务区外,她没有在语音信箱里留言。推开一间酒吧的门,大胆寻觅人类的气息,她找到还没睡醒的店主,询问这里是否需要短期驻唱,对方让她把国民身份卡拿出来,玖编了一个异国游玩被人骗的故事,并说警察会在一个月之内联系她。她被允许清唱一首歌,然后被雇下 ,一待就是半年,玖成了酒吧的常驻歌手,甚至有人愿意花更高的价格请她去其他地方驻唱,她拒绝了。 玖每天晚上结束演唱后都会去那座房子里坐一会儿,步行五分钟,从锁坏了的、一扭动就会开的正门进入,有时在月光的余晖中看书,有时躺在沙发上发呆。两间卧室的另一间只有一张亚麻地质软沙发,足以躺一个半人,沙发角有缝补过的痕迹。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每天到这里来,房主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房产商说是房主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为什么离开这么久?说不定他早就死在世界上其他地方了,她已经拿到了新的身份证,她会拥有他的屋子,成为屋子的新主人。奇怪的占有欲,一点儿不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玖很清楚,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自己。 那天酒吧关门已是凌晨三点,店主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劝走一个金发女人,她趴在吧台上哭哭啼啼,脱了高跟鞋走出去。“这小姑娘和你差不多大,失了恋挺难受的。人生不只一个情字,你可别陷进去了。”老板一副看透尘世的表情。 “我不会的。”玖知道他意有所指。有几位为了玖来的客人,每天都送来鲜花,玖在唱歌外从不与他人搭话,有时还会收到礼物和信件,玖收下花后会把它们插到房子花园的土地中,礼物和信则一一退回。 “不会就好,你谈个朋友也行,只要他支持你的工作。”玖咧嘴笑了笑没有答话。“今天也出去转?多穿些。” “嗯,会早点回来的。” 二月份的雪已经连续下了两天,一片片堆起来足有脚踝那么高。玖出门时禁不住颤抖了一下,身体裹在棉大衣里缓慢前行。这条街专门服务需要丰富夜生活的人,除了酒吧外还有小型赌场、夜间开的咖啡馆和图书室,街上行人三三两两,两人一起的比一独行的多,玖忽然想起今天是情人节,嘴角弯了弯露出苦笑,怪不得那位姑娘哭得伤心,情人节前分手的确值得用眼泪纪念。玖也有些难过,好像心脏被人攥着似的,想和谁说说话,讲一些她还记得的事情,一张嘴那些话就飘到寒风中了,没有一个人能听她说,她对别人讲了一定会后悔的。 走到房子里后她的脚全冰了,摆在地板上跺了好一会儿脚也没缓过来,于是下定决心有一次打开浴室的水龙头,她昨天也冒着大雪来,打扰干净浴缸后在里面泡了许久,这屋子里没有地暖,也没有空调连灯都没有,热源除了窗外的阳光就是水了。玖把驻唱穿的羊绒长裙脱下来挂在浴室里的衣架上,空气氤氲,热气使有色玻璃窗抹上一层薄雾,整个人躺进灌满了热水的浴缸里,身体逐渐放松,此时此刻没有任何外界事物,不论是断断续续的过去还是未知恐惧的未来,都无法打扰她,唯有放空的思想和热度存在。 第118章 “玖?”好像有人在叫她。 “玖?”是梦? 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一个人蹲在浴缸旁,玖下意识叫出声又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此人裸着上半身,腰身和胸口都抹上暗红,下身穿一条残破的西裤,腰带还系着,短发,黑而大的眼睛正盯着她。“玖,你醒了。”他的语气冷漠。 我又忘了什么吗?玖后移,背顶到浴缸,弯腰抱住双腿,只露出一张脸看他。“你身上怎么了?” “不是我的血。”男人站起身,开始解腰带。 “!”玖的脸红透了,她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什么事情?“等等,等我出去你再洗。”她挪动着拿到毛巾,但对方毫无离开的意思。“你准备这样看着?”她问道,不太确定自己记忆的准确性。 “你在害羞?”语气没有变化,腰带已经被扔到一边,裤子拉链来了一半,玖开始害怕了。 “请你先出去,谢谢!”她不得不变强硬。男人俯视她好一会儿转身走出浴室,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擦干,穿好裙子,从鞋子里拿出小纸条读了一遍,没有这样的人存在,又一次记忆断层。 5 “哦哟,今天这么早?”店长正倚在吧台上玩电脑,见到玖进来看了看手表。 “太冷了。”玖笑道,“在网路聊天?” “嗯,和前妻。” “你们离婚后相处得挺好呐。”玖也坐到吧台椅上。 店长转身拿了一个杯子,“算是吧,现在倒是比当年在一起时和平,能在电话里好好聊几句。”他拿起手边的蒂彻斯威士忌给玖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加满,“也不知怎么的,婚后没多久就每天吵个不停,都不知为了什么,也没孩子,就一间公寓,分开也容易。” “能在这儿开酒吧也不错。” “你说得对,吃苦还是值得的,年轻人要多吃苦。像小姑娘你也要走走,在我酒吧里倒是委屈你了。”他眼睛突然放亮,“我有一朋友是唱片公司的,你要不要去试音看看,说不定能成大明星呢。” “这倒是没想过,我唱得一般,够自己生活足够。”玖微微一笑,拿起杯子在嘴边抿了一口。 “你不想回家乡?” “不想,那里又没人了。”一位失去家人的姑娘在外地散心时遭遇抢劫事故,丢失回家的路费,决定(背负心中痛苦)从此流浪,这就是她的故事,与事实相差甚多,也有吻合的地方,编造的故事大凡加上细节,而描述者与倾听者又逐渐熟识,人们的怀疑本质便会逐渐被打消。 玖洗漱后躺在床上,房间里开了暖气,她只盖了一床薄被,脑海中全是那间房子的事情。她想在见到那个男人后一定会比现在知道地更多,可是对方表现出来的接近暧昧的熟稔态度完全不像一个陌生人。她在还有记忆的时间中忘了一些事情,她不清楚这种情况是否出现过。从枕头下拿出记录自己记忆的纸再次读了一遍,一个近期内接触过她的人一定会被写下来。近期,近期?那么只能是旧识了,并且是偶然碰见的,她并没有乘坐飞行船到这个国家的计划,之前发生的事情也是偶然链接在一起的结果。还有铺在地板上的家里的书,几代人的小部分收藏。她找不到和这个男人的接触时间。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不知名的地方,她从不是在外过夜的人。在她离开房间,跑到后山到从一个陌生房间中醒来的这段时间内的记忆完全消失了,同答录带间的一段空白,黑屏了的电视,昏厥后的黑暗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最终得出来的结论使玖直冒冷汗。 玖的大脑生来自带定期删除功能,对周遭发生的事情和遇见的人最长也只有七个月的记忆时间,让她想起一切只能靠纸笔,她有几大本日记,现在全都化作灰尘,还有一个月她就将成为一个连自己的姓名都无法记住的人,在此之前她必须再一次做出改变。 男子坐在地板上看书,点了一根蜡烛,是玖买的。见到玖进来,他抬头,伸手拿起放在手机,“是你打了我电话?” 空气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和着冷风。玖愣了一瞬,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他是房主,不是非法入侵。 “我想买下你的房子。” “房子本来就是你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都忘了吗?” 我该记得什么!玖皱了皱眉,恨不得朝他大吼一声,装神弄鬼好不男人。“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叫库洛洛·鲁西鲁,朋友们叫我团长。” 你叫什么和我真没太大关系,“玖。” “这是你第二次对我介绍自己。” “我不意外。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告诉我我们两人间发生了什么,我会十分感谢的。” “你想知道吗?在此之前,你并不想记住。” “……”玖沉默了,她不大相信这个人,如果是真,那必定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她做过的一切都不会胜于她自愿忘记的事情。“你说吧。” “好吧。”库洛洛·鲁西鲁笑了,眼下的黑眼圈和牛奶色的皮肤使他看上去有些虚弱,“你说不伦的爱情不会受到祝福,委托杀手杀了你的哥哥,我和他恰好在一起。” 玖睁大眼睛,泪水上涌,积蓄在眼眶中,转了两圈,落下。她不知道要做什么,她应该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吗,她的手指,她的手臂,她的全身都不受控制地微颤着。她甚至还没能咀嚼到这句话的第二个字,心里已在隐隐作痛,她再不记得这句话的本形,因为事实浮现出来。 第119章 她思索良久,在网路上搜索到了揍敌客家的联系方式,看着电脑屏幕拨通电话,内心前所未有得冷静,她做好的决定绝不会反悔。 “你好,这里是揍敌客家,工作委托请按1,私人事务请按2。” “你好,揍敌客家工作委托专线,普通客户请按1,vip请按2。” “你好,这里是揍敌客家针对普通客户的工作委托专线,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你好,我想委托你们杀一个人。” “请问您是否第一次进行委托?” “是的。” “那么我们需要先登记您的个人信息,请放心,揍敌客家绝对不会向他人透露客户资料。” “我叫玖。” “您所在的位置是?” “我在友克鑫市。” “谢谢您的配合,现在向您告知我们的收费标准。由于您是新客户,所以给您打七折,七亿一人,若您首次委托超过五人将会享受六点五折优惠,单次超过一百人将成为揍敌客家的vip用户,有节假日的半价优惠。现在请您告知我们有关您的目标的具体信息,包括姓名、性别、工作、籍贯以及目前所在位置,如果信息不全或是您有特殊的要求将会按照以下收费标准向您加收费用:以上列出信息缺失一项加收一亿,按照原则我们是随机分配揍敌客家人员,根据目标距离长短在三日到七日内帮您处理,若您有指定人员、时间以及方法的需求将在原价格上翻倍。” “我要委托的目标叫做墨玖,玖是我的玖,他比我多一个姓,性别男,v5联合的副秘书长,出生于优路比安大陆友克鑫市,目前所在位置不明,应该是埃珍大陆近礼尼萨岛附近的少数民族村。他一个月后返程,请在他回到友克鑫前完成委托,方式不限。” “谢谢您的配合,由于您不清楚对方具体位置,在七亿元的基础上加一亿,合计八亿元在任务完成后我们会联系您,请您留下联系方式以及邮箱。” “我马上就要换手机了,邮箱号码是<a href="/cdn-cgi/l/email-protection" class="__cf_email__" data-cfemail="90dbe5e5fbd0c9ffe2fbe3f8bef3fffd">[email protected].” “好的,您的姓名是玖,目前所在位置是优路比安大陆的友克鑫市,邮箱是<a href="/cdn-cgi/l/email-protection" class="__cf_email__" data-cfemail="e0ab95958ba0b98f95929388ce838f8d">[email protected]。您的委托目标为墨玖,性别男,出生于优路比安大陆友克鑫市,于v5联合担任副秘书长一职,目前位于近礼尼萨岛的埃珍大陆某民族村。你要求在一个月内完成委托,方式不限。以上信息是否正确?” “是的。” “我们将在任务完成后联系您,请您注意查收邮件。请问您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谢谢。” “那么再见,祝您长命。” “谢谢,你也一样,再见。” 玖放下电话,靠在椅子上,从晨光出现坐到繁星满天,她的一半生命和灵魂被抽走,随着一通电话,随着半个月后夏季中旬收到的一封邮件和图片,随着一场影响了全市的大火。她走进猎人协会的大门,将所有过往尘封,作为一名猎人,为自己生活。她三年前拿到的猎人执照,还一次都没有用过。 6 十年前我出现在友客鑫,我只有那之后的记忆。 故事开始于十二年前的一个早晨。家中第一批康乃馨开了,赤色和黄色系映满眼帘,女孩在早餐后就一直坐在院子的大秋千中,靠在软垫上读书,是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女主角从厨房奔向花园,迈着年龄快承不住的快速脚步,心中已有预感,她穿过人群,看到丈夫倒在树下,有一瞬间无法面对现实;女孩忘了这些内容是否有主观臆想,但内容差不多,她刚读到前中段落,园中暖洋洋的,满足地伸了伸懒腰。那时时间是静止的,或是她希望时间静止在那一刻,但管家来到她身边,让她到大厅去。 “是祖父有事吗?”女孩问。 “不,小姐去了就知道。”他没有表现出太大情绪起伏,一如既往带着微笑,好像是时间留下的永远不会消逝的亘古痕迹。 “我上楼换一件衣服就来。”女孩从秋千船上下来,踏上石子路,脚底乃至全身都暖了。 “是少爷回来了。” 她拿起书匆匆离开的脚步在桃木门前停下,先是漫长到好像一个世纪的一怔表情,尔后天真烂漫的精巧面容上笑容宛若园中的鲜花般绽开。“我知道了,我会快些的。” 玖迅速地爬上阶梯,推开房间门,从衣帽间里拿出一个大包和一个小包,迅速收拾所有重要的东西:现金,存折,信用卡,首饰,通行证,猎人证书和几件换洗衣服。她退出门,站到窗前,切熟悉的事物被刻在脑海中:整面墙的书柜,正对着摆了三面屏幕的电脑桌,记着各种杂事的字迹潦草的笔记本,小到没有记忆时拍下的全家人的合影,床上的白色大犬玩偶,被踢凹了一角的门......她穿着唯一的裤装,从五楼窗口跳了下去。 她曾想过这一跳是对宅院禁锢般生活的的永别。 最初的几年活在奔波逃亡中,永远是胆战心惊和夜不能寐,她与墨玖寸步不离,害怕失去彼此的心情是相同的。也是在那几年,她为年幼年龄和成熟心智添上她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拥有的眼睛——对世界的确实且真实感知——她和墨玖走遍了世界各大陆。有一次两人站在深夜的摩斯河岸边等待航船的到来,月明星稀,浅云凉水,双手交握,玖再没有感受到比这更温暖的时刻,以致她无法忍受随之而来的平静生活。 第120章 过于安详的快乐带来的是怀念,她怀念站在火山的尸体上假装嗅到硫磺气味;怀念从山崖下落时风刮过耳边的声响;怀念人来人往的潮水淹没墨玖的身影后她知道他就在身边的信任感,而不是窗口每日更换的鲜花、人人如木偶般坐立的音乐会还有墨玖每天微笑的问候和为了无聊工作不得不在飞行船上度过的时间中和她通过手机看见彼此的瞬间。 生活不再刺激,十五岁的玖无法说服墨玖放弃工作,她在墨玖不在时离开温暖潮湿的卡尔里吉,飞往克洛诺斯,她要偷跑回友克鑫,突然出现在祖父面前又慢慢消失,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进行又一次不会有尽头的追赶。可是老宅墙壁斑驳,草木凋零,人影无迹,玖开门时触碰到门把手上堆积的灰尘,心里一颤。 “一年前因病去世了。” “听说是暗杀。” “你不知道吗?那里早就没人住了。” 好多故事,好多版本的述说,玖静静听完每一个,鞠躬道谢。她在到达友克鑫的黄昏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灰尘堆积,记忆逝若尘埃,她恍然间走到床边,背后的门被推开,墨玖气喘吁吁,表情严肃,金色的长直发凌乱,“你在这里干什么?!和我回去。” “好。”玖笑着回答,眼泪刷地涌出来,被墨玖搂在怀里。她承认,在见到墨玖的一刻她就缴械投降,将所有的愤怒和疑惑遗忘。她在他面前同木偶一般无力,她是宁愿受他操纵的木偶,只要线还存在。 遗忘的症状在回到卡尔里吉后出现,墨玖很快决定搬家,搬到一个离友克鑫路程更远的城市,玖坐在一边看他打包好所有东西,没有回头看一眼她居住了一年的安静小屋,她坐上车后睡了一觉,醒来后眨了眨眼睛,“哥哥,我们在哪里?”表情天真地像与她同年纪的少女。 她只记得她爱墨玖,连名字也忘记,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可是并不是每天都同第一天一样,她不喜被冷落和如同囚禁的不许乱跑的关心话语。循环往复,循环往复,二十岁的墨玖认真读完自己写了五年的日记,反复考虑,拨打墨玖电话得到的总是空音,辗转反侧,寻欢作乐,她在世界上只有墨玖,没了他,她什么都没了,可是她还有自己,可是,可是……但是,但是……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时她就失去了回头的机会,她不能回头。 “还有你的日记,墨玖让我交给你。”库洛洛·鲁西鲁笑着说。 如果你的愿望是将她变作行尸走肉,那么你已经达到目的了。库洛洛·鲁西鲁将靠在墙边的玖置之脑后,去往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图书馆。 7 我知道有一天,当我在某个过后后根本想不起具体位置的地方停下脚步,会发现自己的灵魂已经四分五裂。 性格的养成从一个人出生而始,死亡为终,身为孤儿的我拼命从社会的黑暗面浮上水面,一口气吸进了过多的氧气,现在终于将我压垮在寒冷的冬天。我的自尊,我的好强,我的偏执,我的所有组合成如今人格的作为都使我痛苦,乃至绝望。 一瞬间的无所适从,一眨眼的泪水婆娑,一朵乌云游走过月亮身旁,我才猛然发现自己坐在黑暗的房间中,周围物品轮廓模糊,影子般矗立。扯了扯嘴角,若的确是神明所为,我该庆幸自己是被注意到的那个,哪怕它今后予我莫大痛苦都能使我骄傲地说:“造物主在看着我。”不是每个人都想成为能以特别定义的存在,我是。我从未见过比哲学更伟大的事物——思想的广博又令我困扰——当发现自己拘于小隅,哪怕断断续续,也会压抑不住对自己的厌恶。因此,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图书馆看见库洛洛·鲁西鲁使我被囚禁的思考能力拨云见日。 “好久不见。” 他比我想象中更快抬头,之后展露出于我相似的笑容——后来他告诉我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我和他如此相像,“用具体的词语无法定义的相似”。 我和库洛洛·鲁西鲁走出图书馆,在大街上进行了颇为坦诚的对话,可以说是我先谈起的故事让他交换了自己的话语。 “我很感兴趣,”他说,“让你来到这里的能力和你的世界。” 我当然没说他在我的世界不是与我具有相同形态的人类一事,为了巧妙地盖过这个话题我只能以残存了另外一个玖的记忆作为借口。从鞋子里发现的记忆纸条帮了我一些忙。 他在去饭店的图中简短述说了关于这里的玖的故事(他已形成固定模式的流畅思考过程我还只体味了一些,其中省去可以写作万字以上的细节,在此不加赘述),我毫不客气地嘲笑玖后又以加倍的冷静审视自己的行为,我或许会做出相同的事情,但不会为了逃避而让自己被又相同□□、不同灵魂的人替代。说实话,我和原来的玖在精神上完全没有交融之处,此刻和库洛洛·鲁西鲁交谈时这点尤其突出,可以说我与他同化成了同一种拥有斯多葛式冷静的冷漠生物。 “我不能告诉你墨玖的愿望。” “好吧,让我先吃点了东西,快饿坏了。最后一页都是甜点?每样来一份。” 我怀疑库洛洛·鲁西鲁有看别人吃东西的癖好,当我品味着复杂甜味时他只舀了几勺布丁就放下调羹,也不知怎么的,我竟然没有丝毫害羞之情,心跳都为放缓或加快脚步,看来我果真不再迷恋他,这可不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 第121章 住的地方是玖名下的房子,库洛洛·鲁西鲁在外收集玖的信息,我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刷他的信用卡。这儿是座美丽而寒冷的城市,本地居民棱角分明的脸上的全部表情在大雪中冰冻在心里,好像要撕下许多层脸皮才能看见微波似的。短短几天的轻松生活和放任自流的心态将我身上拯救自己和他人命运的责任冲刷地一干二净,我深知这是奢靡的第一步,但看见整座房子焕然一新时心情还是愉悦到不想也不会去考虑信用卡里的钱是不是洗过的。 “你的花钱速度真是一流。”“只怪我精挑细选的能力太强了。” 以上对话当然没出现,库洛洛·鲁西鲁回来时一无所获,白衬衫倒是破损地只剩下几块布片,我在凌晨听见开门的声音起来,血腥味比他更先触碰我。 “啊,又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不会感兴趣。” “是你也觉得厌烦的同义词吗?”我笑了出来,得到同样笑容。 “你身上的毒药怎么样了?”他边脱衬衫边问。 “都清除了吧,也可能是它让我的心情变得极其糟糕。” “我很难想象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把扔到垃圾桶里,走向浴室。 “我在后院种了一些花,有一只黑色的异色瞳猫咪,它有一只蓝眼,一只黄眼,非常漂亮。这只猫踩了我种的花,好几次,十多朵。我想抓住它但是失败了。这个时候你应该说,‘你可以买些新的花’或者‘我帮你抓住那只猫’。” “……” “你去淋浴吧,我应该去睡觉了。” 我自言自语了一大串后晃动着身体走回自己的房间,在迷迷糊糊时看见库洛洛·鲁西鲁的脸,近到感受到浴室中的热气,近到我能看清他的眼睫毛,长而浓密,我可以给他取一个外号叫“睫毛星人”,我想问他:你想杀死我吗?可是无法掌控自己的意识。 我又沉浸在梦幻中吗?我希望这场梦醒来吗?当我睁开眼睛,是会看见医院的天花板还是通过宿舍的窗户看见春季的萌芽? 8 她好像从没仔细看过他的脸,平面漫画即使加了阴影也不足以立体化到成为眼前实景,或许这也是她从不能在面对他时自如控制自己表情的原因之一。他有混血的轮廓,闭着眼睛的侧脸则漂亮地不像话,玖猜测他的父母中的一方是黑眼黑发,另一位则是白种人,当一个成长于贫民窟垃圾场的人拥有如此美丽的脸庞(和细嫩的皮肤),曾经的仰慕者很难控制住掐一掐他的脸的冲动,玖做到了,她不想一大早就玩恐怖的追逐游戏。 玖翻身睁开眼睛时看见库洛洛·鲁西鲁躺在她的身旁时狂跳的心脏逐渐平复,视线还朦胧着,身体则不敢动弹。他想做什么?由于是清晨,大脑刚脱离短暂的休憩开始活动,她的思考能力已转入可以进行一系列分析的正常思考模式,不过她想到更好的办法——在和与她睡在一张床上的男性的相处中掌握的——直接问当事人。现在她考虑是否要把库洛洛·鲁西鲁叫醒。 这孩子——年方十九——缺乏睡眠,在友克鑫时作为其特征之一的黑眼圈已比较明显,不规律的作息会不会影响他的寿命?考虑到这家伙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基于猎人世界的设定,是不会的。玖露出恶作剧般的微笑,用与平日里沉稳声线相反的可爱声音轻声说道,“名为库洛洛·鲁西鲁的小猫咪,起床啦。”预想中会“唰”地睁开大眼睛的人并没有动作,玖又重复了一遍,无果,刚起来的兴致没了,干脆闭上自己的眼睛再躺会儿。时间是无所谓,她没有在限定时间内必须做的事情,只是空腹感……玖挪动着身体坐起,用力地伸了个懒腰,想拥抱库洛洛·鲁西鲁的冲动只是因为床的温暖带来的正常想法吧。 玖看到冰箱里的培根和鸡蛋心情极好,哼着歌儿把芝士片放进煎锅中,浓郁的香味使他期待这次早餐。在原来的世界中,如此想要品尝一顿饭的味道是什么时候呢?她问自己,更觉现在的幸福——与她最核心的价值观背道而驰。然而她需要学会享受一切,如此一来,当她回去后便不会再被偏离自己安排的生活恐慌甚至患上厌食症和轻微的忧郁症。 由于思考了多余的事情,食物的味道带了些忧郁。院子的花怎样了?玖将黄油面包塞进嘴里,牛奶的味道还在,她推开玻璃门,仔细查找猫咪的痕迹,一无所获。花儿们都很健康。接下来是每日的新闻节目,她下意识注意到左下角的时间,距离开一个月。她希望到这儿来的原因是不希望自己的生命火焰被自己亲手掐灭,目前的进度还算不错,待她回去后肯定可以重新面对一切,玖找回了对自己判断的绝对自信,那段完全混沌的时间成了过去,虽然残存在心里,不过好受多了。是的,她到现在依旧认为屈服于生活是弱者的生活方式,然而她在学着接受它,接受有些目的地她再努力也永远不可能到达。 “你很开心,有什么有趣的节目吗?” 听见这声音,玖几乎即刻露出微笑,侧头看向揉着凌乱头发的青年, “什么都没有。早餐在保温,你知道怎么拿出来吧。” “啊。” “‘啊’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玖嘟哝着,在库洛洛·鲁西鲁身后走进厨房,看着他把盘子放到桌上。她坐在侧边的椅子上,撑着脸看他拿起刀叉。看别人吃自己做的食物也是一种享受,他先吃了煎蛋,再吃培根,最后拿起抹了黄油的面包片。沙沙的咀嚼声。他拿着刀叉的样子十分优雅,使用时带着其性格当中的疯狂与理性融合而成的矛盾,切割时动作轻缓利落,连碎屑都未曾掉下,玖十分惊讶(当然不会问出你怎么做到的愚蠢问题), “你吃东西几乎不发出声音。” 第122章 “是习惯。” “嗯,我知道。” “你知道很多事情,奇怪的是你不擅长展示它们。”库洛洛·鲁西鲁抬头看着玖。 “什么意思?”玖用手拿了一块炸面包放进口中,味蕾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扫了库洛洛·鲁西鲁一眼又看向橱柜。 “比如,你知道怎样掩饰自己,但表情和肢体动作常常出卖你。” “我撒谎从未被识破过。” “真的?”库洛洛喝了一口牛奶,反问道。 “有几次,对方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吧,不管怎样,我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在走极端,你不适合你过去的生活,无论你从中感觉到什么,你都不应该再回去。”听到这儿,玖愣了愣,一瞬间以为他知道什么,“我能看出来,你需要更多的自由,不被任何事物约束的生活。” “你知道是因为你无拘无束惯了,根本不知道另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活在欲望下的人们疯狂,没有能力的人反倒自以为是,贫穷的人更加贫穷,富有的人愈发奢靡,所有的人性都是负面的,乌烟瘴气的世界很少有清净之土,不如恣意妄为。” “不是的,打个比方,结果比过程中要,但在过程中,哪怕是一瞬间的情感都会让你有相信什么的勇气。是丑陋衬托了美好,在绝望中才会生出希望。否则人为什么活着呢?世界又为什么存在?” “你说过你不相信主。” “我记得我说过,我也记得我说过我相信人类共同的力量。那种力量是无形的,由每一个人的选择和行为构成,是许许多多的存在形成被称为命运的名词。”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选择到这里来?在原来的地方你可以很容易影响自己和他人的命运。” “人类永远是无知的,永远是不完美的,我无法忍受了,所以来这里透一口气,可能是我不想成为人类。” “也可能你不适合做普通人。” “不,我还有责任,我活在社会之中,我需要……”玖的声音减轻,接而苦笑。沉默后响起的声音很是轻柔,尾音拖得较长,“哦呀……你真是把我套进去了。没有谁需要我,我只要稍微冷酷一些就能让自己消失,无视一切。我和你一样,对吗?” 库洛洛·鲁西鲁看着她,没有说话。她的笑容透露着悲伤的情绪,弯起的眼中有星星在闪烁,就快要穿过云层落下来的流星被她站起的身姿阻挡,她右脚的厚棉袜没穿好,折起了一点,想必她从前不怎么穿深色的裙子,长袖的墨绿色连衣裙使她看上去很是温婉美丽,然而说话时又丝毫不让,锋芒毕露的,他能想象他原来的生活——在听过竞争式的环境和区域的混杂文化后,她必定是精英化的产物。他几乎能肯定,她在她的世界会获得成功。这样才有趣。他想让她留下来,想看着她被改变,他的时间很长,事情不多,只要她还在,至于会怎样,要多久,他都不在乎。 9 周围是砖墙,围成了圆形的屏障;四根柱子分别矗立,又将范围缩小成正方形;墙的最上方有分置两侧的长方形窗户。 “真像犯人的放风场地。”她着痕迹地从库洛洛的身旁挪开,望着上空喃喃自语。随便走进一条小巷都能幻影移形,还昏迷了一阵。 “你那里的犯人活动范围真大。” “我可没去过,你到过监狱?”他没接话,她没追问。猜是去过,也不知去做什么,凭他的实力大约是走了一遭。十年后金排前五,库洛洛或许可以派前五十,但他现在还年轻。“对方以为这样就能困住你吗?”她想快些出去,有他在一切都没问题,前提是他不抛下她不过即使不幸死亡也没太大影响。 “不会这么简单。”他撑着坐起,抬起一只手,握住又张开,转而看向远处,接着看她“你和我一起来。” “好。”她速抓住他左边的胳膊,随即抬头看他,。出乎意料,她期望完全落空,库洛洛没做出任何反应,真无趣。”她松开手,又被拉着。 “你想呆在这里?要出去了。” 他把她背在身上,小跑两步助力踩上墙,她满脸通红,闭上眼睛,头压低,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一个急刹车撞上他的肩膀。 “怎么……了?”悬崖,俯瞰一切的陡崖。满目绿色的山川,树木遮挡了眼睛。眩晕和压迫同时袭来,重新站到地上时脚在发抖,眼泪被内外的压力震出来,整个人蹲下去,把头埋在膝盖上。“我不管这是哪里走,我不想呆在这里,让我离开……” “……密集恐惧症?” “求你,快走,求你。” “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你把玖叫出来吧。”她抱着头,使劲点了点。又没了动作,接着抬头,看了看周围,好像还没睡醒似的,动作迟缓。 “早上好,团长。我睡着了?”玖撑着腿站起来,抬手拉了拉衣角,发觉手心磨破了,手背发红,但不疼,“我没死吧。” “睡着了,这是优路比安大陆的费尔斯地区。” “来这里干什么?啊,谢谢你帮我穿衣服,”玖低头看了看这一身,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牛仔裤上沾到了土一类的灰尘,脑内的马达迅速旋转。有一天可以肯定,玖心想,我的睡眠很浅,不可能在没有外力影响的情况下被带到另一片大陆。玖抬手伸了个懒腰,库洛洛站在崖边不知道在看什么,她不想摔死,站在看上去稳固的地方。 第123章 “为了旅行。” 玖抿了抿嘴唇,眼前景象令人沉醉。前天晚上熬夜到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早晨九点,勉强撑着身体吃了早餐,检查了花园后就倒在床上没了意识。她几乎没有熬夜的经历,最多半夜睡不着爬起来做些其他事情,还是发生在第二天早上没课的时候。因此偶尔一次的熬夜属于轨道之外的路线,玖记得很清楚,上一次熬夜是在读中学的时候,和一个同龄人一起在建筑中游荡,深夜令人心醉,第二天吃完午饭睡得,一睡就是两天,醒来后被大骂一顿,勒令禁止熬夜,似乎整幢建筑是由于自己变得狼藉一片、积木被烧似的。这次也是,同昏迷般度过的黑暗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玖,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 “很无趣。” 玖和库洛洛=鲁西鲁坐在黑暗的森林中,没有篝火,夏季燃火反倒危险。无所谓去哪里,一直在这里也可以,因为她知道自己最终的去处。 “嗯,好吧。我没有父母,刚出生不久被抛弃的,原因不明。我在孤儿院长大,当地政府和孤儿院有合作,所以我的小学,初中,高中在同一个地方读书,极其少见的工读生,后来通过考试去到另一个地方读书。这两个地方相隔一片海洋,只能靠飞机相通,我没钱买机票,没有回过原来那个地方去,也再也不会回去。” “真的有点无趣。” “是吧。” “你没有问我小时候的事。” “我问了你会说?” “不是我说不说的问题,而是你没问。在此之前,无论我要求你做什么,你都会让我用承偌相应交换物。” “这是当然的。” “但是你今天没有这样做。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改变了。” 玖看着库洛洛,他也看着玖。这里树上野果的味道很想苹果,口感清爽,甜美不腻。说实话,玖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她很少不去回答一个问题,更确切地说是她不想回答。又能怎么说?说我要走了。你把我杀了吧。再见。我不会再回来。我在这里的时间足够了。再也不见。你活在我的梦里。 “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原因。或许会有人因为恨封住你的念能力,或许你会被欲望驱使抢走拍卖会的所有拍品,或许你把人生当作游戏才成立了旅团,但是我没有办法解释我的行为。”库洛洛看着玖,惯常的,没有表情的面庞,让人觉得他温顺的样子,他还没梳背头,刘海有时会扫过眼睛。 “你准备走了?”“……是的。” “想怎么死?”“还没想好。” “你知道自己,”他顿了顿,笑道,“有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吗?” “分离性失忆?那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你再说一遍?” “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通称——”“多重人格。你在开玩笑吗?”玖好像是被敲打的铜钟,猛地绷紧身体,提高声音,一字一顿地问他。心跳得飞快,几乎在叫嚣,使得她双耳疼痛。 “你觉得好笑?”“我不觉得,但如果你想开玩笑,请换一个。多重人格不是闹着玩儿的,如果我的确患有精神疾病,必须马上治疗,否则有一天我的人生可能会突然被另一个自己毁掉。” “已经毁掉了。”“什么意思?” 库洛洛=鲁西鲁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一块黑色的石头,放到玖的面前。若说石头上的裂纹非常明显,倒不如说这石头一度裂开又被重新拼好。 “羽石,”库洛洛=鲁西鲁缓慢地说,语气戏谑,“这片大陆上最后一块能够保存人的灵魂的石头。” -------------------- 第39章 第 39 章[番外] =============================== 10 她站在黑暗里,库洛洛=鲁西鲁收起手中的石头,她仿佛看见他的嘴角笑意盈盈。她想起国小,有人说她是被抛弃的人时惊讶地发现自己心里为从不在意的事裂开口子,从此变得谨慎而沉默,再不向不值得交往的人透露自己的身世。这件事情带来的伤痕远比预料中深,但随着时间同流沙般置换了环境和自身,也就不疼了。又何必在意他人说什么,只要自己变得更好一切都可被忽视。 现在她是否失去了这个机会呢。 “已经第二次了,我感到自己被你玩弄于掌心之中。可是一切的起源都是梦,只要我让这个梦结束就好。”她缓缓说道,“所以,杀了我吧,我想体会被人杀死的感觉,一定很有趣。库洛洛=鲁西鲁,这场梦要结束了。” 有人提醒她手表时间不对,她表示感谢后意识到夏时令的到来。一切都和之前没什么不一样,又有实质性的变化。身旁卷起了一个漩涡,她在水里越陷越深,梦里的东西走进现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五点半起床,早餐是快手三明治和草莓牛奶,坐上黄色巴士,二十分钟后到达公司,路上阅读了一章1984。站在下城的摩天大楼中往上看很可怕,这些庞然大物像是下一秒就要倒塌,将她埋没在窒息中。 也确实如此。 玖睁开眼睛前听到音乐声响,是德彪西的月光。她不会弹琴,不会乐器,没办法奏出属于自己的声音,正因如此梦里的她在付出努力后的获得才令她如此欣喜吧。在一年前她换了眼角膜,却又因意外事故导致她不得不在三个月前的手术后陷入黑暗。医生无法告诉她恢复视力的时间,她只能呆在绷带中,在他人的帮助下穿戴衣物,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第124章 “玖,早上好。” “早上好,陈阿姨。”玖扶着椅背坐下。“爸爸和妈妈呢?” “先生一个小时前出门了,太太半个小时前离开的。” “是么,今天的早餐是什么?” “肠粉,流沙包,蛋黄酥和菊花茶。另外准备了小米粥和双皮奶,太太让我嘱咐你不要吃太快。” “谢谢,我喝一点小米粥就好。” 玖就读的是私立高中的中美班,三年全英文教学后获得国内和国外高中的文凭,之后进入国外大学就读。环境和师资都很好,唯一不习惯的是学校要求住宿,她在电话中与父母说过后,他们竟然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以便玖休息。听了这个消息玖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她再次感到自己的无力。不止这一件事情表明她能够轻易地得到许多,无须付出任何努力,也没有什么值得奋斗的。 周一从家里坐车去学校,由司机送到教室,已经是开学一个月后的常态,本来她想低调一些,然而双眼蒙着绷带去上课令她更加显眼。任课老师中有一位顽固的人,据说参与过iraq战争,他拒收玖时长三个月的假条,“除非你盲了,如果你真看不见就去盲人学校。”。所以玖不得不以龟速走上六楼的教室,一路上同熊猫一样被人围观。 又是一个周一,当车子停下后她几乎不想把脚迈出车门。 “谢谢,”玖扶着司机的手臂走出来。“今天送我到楼梯口就好。” “不行。” “拜托你。” “墨——”“墨玖?你在这里做什么?快上课了。” 声音并不熟悉,不知道来人是谁,但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说:“我同学会送我上楼的,我和他一起走就好。您放心吧,吉叔,我不会从楼梯上掉下去的。” “但是——” “叔叔,我会把玖同学平安送到教室的,您放心吧。” 一阵沉默后司机吉叔把书包给了玖,刚拿到手上就被另一个人接过去。玖的左手扶住不知姓名的同学,在羊毛精纺材质的西式校服外套下也显得结实的手臂有力地支撑住玖。 “是不是有些高了?” “嗯,稍微。” 玖为对方注意到而诧异,他应该比吉叔高,所以抬起的手臂会高一些。能够注意到这点肯定不是粗神经,会是谁呢?她不想造成尴尬的场景。 楼梯之所以难爬是因为上楼的扶手在左边,扶着墙容易摔倒,因此需要有人拉住她。 “你是拉住我的手臂还是让我背你上楼?” “哈?不,那个,我拉住你就好,你只要提醒我还有还有几格到阶梯就好。”玖满脸通红,心里暗想这个人撩妹技能还有待提高。 “好。” 两个人默默不说话爬到五楼都很顺利,玖依旧不知道对方是谁。 “再走两步。” “好。”玖话语落下,跨出第二步时脚就碰到台阶直接往前栽倒。声音还没叫出来就听到“砰”的一声,鼻子撞到像是下颚的位置,有人垫在她下面。玖顿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你没事吧,喂,你没事吧。”她的手蹭过冰凉的台阶,在人的额角上摸到粘稠的液体,抬起在鼻尖嗅了嗅,金属气味。有人叫老师,她只能摸索着阶梯,想要站起来,结果脚腕酸疼,鼻子一酸眼泪流下来了。她连自己都无法照顾好。 电话打到司机吉叔那里,爸爸和妈妈太忙,她舍不得让他们抽出时间只为弥补她的错。 学校很快拨打了救护车。撞击导致一时昏厥,出血不多,校医务人员说最严重的后果是脑震荡。她一直在问那位同学怎样,班主任说这位同学是一个月前转校到普通班的,又有人说他月考成绩非常不错本要到重点班上课的,还有围观老师悄声说这个男孩是孤儿一类的八卦。玖要跟着上救护车,被吉叔拦住,“你回家休息。” “我要去!他是因为我才成这样的。”玖意识到自己情绪的激动,平复后又说,“请让我跟着去,我必须谢谢他。顺便让医生提前一天复查,可以吗?” 除了感谢她又能做什么,什么都无法做到。 一整天的时间就在医院里度过,男生几个小时后醒的,医生说要在医院观察几天,他执意出院,被玖拦住。 “虽然人脑很硬,也不能太随便了。我认为还是听医生的好。” “既然你这么说,好吧。” 玖笑了笑,“真的谢谢你。” “不,没什么,都是我看错了距离才变成这样的。反倒是你没事就好了。” “我没事,你好好休息吧,我正好要去复查一下眼睛。” “去吧。对了,玖同学。” “怎么了?” “我好像还没有向你做自我介绍。”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你是谁。” “我想也是,听不出来也正常,如果只让我听,我肯定也听不出是你。” “什么……意思?” “没什么,等你复查回来我再告诉你我的名字。” “好的。” 玖点点头,拉开推拉门,靠着墙站稳,右脚脚腕好像肿了起来,很疼。 11 她是唯一一个穿行在相反人潮中的人,楼梯很多,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到达教室时深深松了一口气,拥堵的心一下张开翅膀飘起来。 她把前门和后门都关上,坐在窗边,等待下课铃响起。对面教学楼的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身处其中时总觉每一个人都是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收拾好东西出门,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大部分人都是常速。红瓦上方是青蓝,隔了扇窗有反光,未隔就是清爽而沉稳的一条线。来到大学的第二年,孤独逐渐走进人心,享受孤独的本领至始未减。环境最初嘈杂,学生们的打闹声消失后,在教室一角缓缓吟唱的是隔壁国家歌手月山,温柔的声音扣人心弦,她跟着哼了两句,拿出电脑,打开论文文档。 第125章 天黑后,对面玻璃窗的绿色变得鲜明,她站起来合上窗,将冷风关在外面。打底衫外套了一件白色的毛衣,最近衣柜里的确多了几件白色的衣服,她在这个月前从未穿过。 电话响起,她接起。“我在楼下。”她站起身,探出窗外看了看。青年正仰头,对她招了招手。 “我就下去。”她的裙摆蹭过脚踝,轻盈而迅速地走下四楼。匆匆转过玻璃门,他已经来到门口。 “今天还是一样早。” “嘿嘿,给我带了什么?” 他在她好奇的眼神下拿出一个袋子,此时一滴雨滴到她鼻尖,“好像……下雨了。” 话音刚落大雨倾盆而下,圆珠似的糊化了她整个视线。怎么这么粘稠,她退后几步,即将跑回建筑中,却被抓住手臂。 “库——”刹那间,她看清了,从空中落下的并不是人们所熟知的包含了一粒灰尘的蒙色液体,红色的液体滴落在视线中的每一处,当轻柔的绿色被染红,石板道路上的马赛克只剩一色,背后尖顶笼罩在金属气味中她才看向他的脸,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最喜欢看你穿白色。”白色的毛衣被红色侵略,抬手抚过,手掌上沾满了番茄酱触感的液体。她使劲儿摇了摇头,“为……什……么……”就连流出来的泪水也是深红,由于惊吓而停止了跳动的心脏还未恢复。 “因为我爱你。”他笑着说。他是唯一保持着自身模样的,白色衬衫,黑色西裤,额头上的刺青被落下来的刘海遮盖,白皙皮肤,眼下的黑眼圈使得眼睛看上去比实际更大。此时此刻他眼中充满神采,熠熠望着她,仿佛将世界上的温柔都聚集在一起。 “不,你爱的……是你自己啊。”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呜咽声还是漏了出来。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哭。 第一滴雨落在玖的额头上,愣神瞬间夏天的雨和刀子一般,“嗖”地落下,像要把心戳出千疮百孔,她呆站在原地,预料中会把她淋成落汤鸡的雨水并未打在身上。 “吉叔没来吗?”玖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几乎是耳语距离的声音使她瞬间满脸通红。 “说是堵在路上了。”她回答,“雨天就是这样的。” “什么样子?”“……堵车。” “你认为雨天这样是正常的?”“车多,再加上城市规划问题,短期内难以改变。你呢?你怎么不回家?” “我去找你,你不在教室。” “……找我有什么事?” “你的眼睛不是快好了?” “是,这周末去拆绷带。” “什么时间?我想让你一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 “欸?”玖反复想了几遍这句话的意思,问道:“什么意思?” 库洛洛撑着伞,思索着这个玖和那个玖,长相一样,性格却大相径庭。他在原本世界中的认识的玖有着棱角鲜明的性格特征,好强理性,趋利避害的形式风格中带有不加修饰的可爱之处;这里的玖不像踩在实地上反似浮在水中,仅凭天生本能抓住一块浮木,以浮出水面的部分示人,因此积起过多难以消融的部分,她的谨言慎行和一切令人愉悦的表现都是为了融入社会,没有一点是发自其真意;这与环境有极大关系,从小所受的精英教育和父母过度的保护将她铸造成了一个无法融合、可能永远会处于痛苦中的矛盾体,一方面将自己摆于高处,另一方面有渴望其他方面的突破,由于无法融合,干脆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言不语……库洛洛=鲁西鲁已有把握他敲开了一扇窗户,主人在窗子一边审视他,或许下一秒就要推开。 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想玩一个略显幼稚的游戏。 “要不我送你去吧,路口可以停车的地方?” “不会错过吗?” “一辆白色的……车牌是……” “走吧,呆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过不会影响你吧。” “没事。”她笑了笑。 雨中她被他轻轻拉住手臂,心跳得很快,她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却怎么都不愿承认,将注意力转移到雨水落在伞面的声音而非隔着衣服都能感到的温度上。 “我看到吉叔的车了,就在前面。” “很快啊。” “我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恩?什么”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我喜欢你,玖。”她愣在原地,心脏的热度窜上脸庞,大脑嗡嗡作响,接着手被握住,伞柄被放入手中,冰凉的手指最后握了握她的手,并未听见离开的脚步声。 直到睡觉时她都无法从梦幻般的感觉中醒过来,你不得不怀揣满心喜悦静静睡去,你不得不努力压制住尖叫的冲动,你不得不用沉默代替言语,你不得不拥抱一个人的秘密。这样的日子还很长,也可能在下一秒就结束。 12 这种痛苦自出生以来还是头一次,类似于小时与母亲和父亲离别时的焦虑,再甜的糖果,再可爱的玩偶都无法令她停止流泪,那时被留下后会被带到书房,一昧地沉浸在书本里可以暂时忘记一切,随着年龄增长,书房里的书越来越多。但这又是为什么呢?玖放下书,摸了摸昨天刚拆线的眼睛,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前,伴随着苦涩的是砰砰直跳的心脏,她无法相信、根本不能承认自己产生了名为喜欢的感情,原因是什么玖也十分清楚。不仅是情窦初开一词不适合她。当在小说中看到女性因为男性产生的纠葛,在不恰当的时间爱上他人,在正确的时候爱上合适的人时,她会在阅读同时告诉自己绝不能陷入如此境地,这可以说是囿于成见(她最早阅读的以爱情为主题的书籍通常未能以皆大欢喜的结局收尾)也是发自本能的趋利避害的方式(她以双眼看到自己的父母间冷淡的关系并决定远离)。没有人和她谈过年轻时理性生活的影响,但她一直走在这条路上,将自己置于感情之上,于是当她发现坐在书房沙发上的自己被从前以为低级且必须受到压制的一方打倒时对理性不可一世的自尊心无法使她原谅自己。 第126章 “库洛洛·鲁西鲁……”她轻声说出这个名字,注意到手机的震动并按下接听键。 “你好,墨女士,我是保险公司的……”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事先放电话了。”玖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未知来电,重重吐了口气、为从内心升起的喜悦产生愤怒之情。她站起身,准备上楼到阁楼里坐一会,医生说不能过多用眼。 周末在艺术中心有r氏的画展,这次展览半个月前开展,玖提前三个月买好了票。等热度过一阵再去是躲避狂热人群的选择。 r氏是玖喜欢的画家之一,作为世界闻名的印象派画家,在印象派最初巡展时他还在新大陆的北部学习商业经营,以便继承家业。从一位小有名气的银行家到描绘市坊生活和单人肖像的大家,r氏的经历跨度之大造就了作家笔下无数个他,玖也曾为之心潮澎湃,同时也清楚地认识到文字并不可信。虽然拍卖价格并不能真实反映艺术品的价值,但值得一提的是,r氏的一幅速写能达到四位数美元。 此次画展是和r氏故国合办,意在促进两国艺术交往,增强文化交流。举办时长两个月。从博物馆方面来看,将画展示出来便是对它的一种伤害,一点点空气和光线都会留下侵蚀的脚印,玖虽然也认同但总存有私心,可也并不能说是对于目睹艺术美妙的渴求令她甘冒艺术品不再留存于后世的风险。 由于是眼睛恢复后的第一次出行,玖久违地有些兴奋,原定吉叔送她去,玖拒绝了。 “我坐公交或者地铁就好了。” 艺术中心离家三个地铁站,下了地铁后玖选了一条种满了梧桐树的街道。周末的街上十分安静,作为当地有名的古物街,平日里都是人头攒动,唯有在周末,所有的店铺统一打烊。梧桐叶静止在空气中漂浮着的历史粒子的环绕下,带来过去的甜美味道,阳光不大却透过斑驳叶子在地面上形成浮动的光点。玖心里异常激动,拿出水杯喝了一口,好像白水都带有醇香似得。她为自己活着而感到愉悦,为迈出的步伐露出微笑,她既想停下又不能停下,留恋的心情和奔跑的时间只能选择一个。 画展中的人然不多,打印出来的入场券上有r氏笔下著名的红裙女子。克里斯蒂娜不仅是r氏的妻子,也是他的缪斯,r氏的许多画作都是以她为主角。穿着红裙的克里斯蒂娜是二十六岁,保持着从游船船舱中走出的姿势,一手撩起挂帘,一手摇着绢扇,天真的宝蓝色眼睛望着画家,反倒衬出动作的妩媚。值得一提的是红裙女子是画家为克里斯蒂娜画的最后一副画像,就在画作完成后不久克里斯蒂娜被发现溺水身亡,自杀与否至今不明,r氏为此进入自闭时期。这个曾经拥有永恒的灵魂女子的离去对他造成的伤害不言而喻,但也带去了新的灵感。“作为画家,”他在日记中写道,“我不得不把一切感情通过笔表露出来。”这段痛苦的日子成就了他经典的花色时期,在长达两年的时间内他被发现的完成画作只有五幅,由于使用技巧非常不同,直到去年才被确认是其亲笔所作。“……魔力,我第一眼看到时就被它的力量攥住,站在画前动弹不得。以专业的眼光无法鉴别,也并非通过这些画作体会到了画家的心情,不如说看见另一个世界,我已尽力用文字描述,请读者们亲眼看一看吧。” 这系列画作有一个统一的名称,“la memoire”。 13 阁楼天窗正对着,她本能看见北极星。阿姨包容她的任性,几小时打扫完,让她睡在这里。床是以前的旧床,平躺在上面脚会伸出床沿。总能听见不知从何而来的动静,从离开画展时就未脱离昏昏沉沉的状态,无法入睡。午后的一切仿若一场梦,在她脑中撞起声声钟鸣。才过不久,她连是否真实存在过这样一个下午都无法确认。因此在睡前又订了一张票,明天逃课再去看一眼。 每个人的入场券都不一样。她将红裙女子递给工作人员,走向s形的甬道。两边墙壁上挂着r氏屈指可数的黑白照和他的日记的刻印本。照片有单人,也有多人。单人的三张,一张是儿时模样,穿着短裤,浓眉大眼,表情正经;一张摄于弱冠,纤细少年,不知愁苦,坐倚湖畔;一张是知非之年,西装革履,身材高挑,忧郁消瘦,在克里斯蒂娜去世后他留下的照片仅此一张。多人的有两张,一张搂着克里斯蒂娜,在火车站的雾气中甜蜜相偎,两人即将启程,去巴塞罗那度假;另一张是和他的银行家朋友们在巴黎咖啡馆的合照,他的朋友们显然被当时喻为黄金时代的巴黎的生活深深吸引,r氏戴着金边眼镜,和他最要好(也是收藏了他最多画作的朋友)坐在一起,把玩着烟盒,稳重成熟的模样。 “……我回头看向我的故乡,很多事情已经被我忘记,然而我一如既往深爱着她,如果有一天我重回她的怀抱,她一定会张开双臂拥抱我……”照片背面如此注释。 r氏在晚年常回新大陆居住,他的弟弟最终继承了父亲的事业,和弟弟一家在一起时他能感觉到家庭的温暖。不舍得离开和克里斯蒂娜共同生活的右岸和孤独的环绕令他在两个地方不断行走。 日记全为法语,原本藏于r氏故国的博物馆,玖打算毕业后去看的,在此之前她想先掌握法语,此处无译文,她也略过了。 走进内场,最先看到他的诙谐漫画,线条多样流畅,夸张的人物形象隐喻了他的朋友,拖着钱袋不放却未发现袋子漏了,金币一个个滚走。风俗画皆生动跃然,晴日丝丝阳光随着奔跑欢笑的人群移动,雨日水气透过街边的镜子模糊视线。以克里斯蒂娜为原型的画像从古埃及至工业时期,克里斯蒂娜成了历史上第一位记载于册的女性法老哈特谢普苏特(hatshepsut),裹在金丝织成的头巾下,眼睛炯圆,表情狡黠,唯一缺少的是假胡子,玖不禁怀疑r氏是否为打趣他的妻子而画。她本就是美人,即使扮相不伦不类,被自己所爱之人画出来也是平添意韵。 第127章 展厅里最后一面背对所有画作的墙挂有已被发现的花色时期的五幅作品,那里聚集的人较多,大约五六个,玖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深深呼吸了一口才迈出脚步走过去,她心里也觉得有别平日。几幅画作为何能牵动她的心绪。是因为网络上并没有使她过于期待吗? “玖。”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惊了一下,回头同时抬手捂住胸口。 “库洛洛……”她吐了口气,“怎么突然叫我,吓我一跳。” “抱歉,吓到你了?” “有点儿……大概展厅太安静的缘故。”她露出苦笑表情,随即疑惑对方怎么突然叫起自己的名字。“你对r氏有兴趣?” “是,这是我第二次来了。”“都看过了?”“是,我最喜欢的——”“先别说你的感想。”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眼睛。”“恩,周六拆的绷带。” “你的眼睛很好看。” “啊?”玖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随即被染红。“你的一元硬币眼也不错。” “噗,”库洛洛笑了一声,“有趣的比喻。你还没看他花色时期的作品?” “恩,现在去。”“去吧。”他示意性地笑了笑,放慢脚步落在玖身后,看着玖走向那堵墙,他的眼神暗了暗,嘴角又逸过一抹微笑。 脑袋被砸了一下,天塌下来的几率很小偏是正中她的头上。移动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有人撑住了她,干净到没有气味的身体,是库洛洛·鲁西鲁,可她连这点意识都无法分出。库洛洛抓住她的肩膀,轻轻一揽,支撑住了她一般重量。她有近一分钟动弹不得,可能一动就瘫倒在地上。花色时期,她并未看出构图的模糊,色彩的冲击,笔触的千变万化,所有将几幅画编织成世界上最悲伤的乐曲——失去一生挚爱之人的特征。她所能触碰的是似乎早已存在于她的脑海般熟悉的画面,好像她亲历过这切肤之痛,此刻被抽出来印到画布上了,她几乎感到自己曾生活在画里,画就是她拥有过的现实。一共五幅,在眼中化作阴郁,止不住的泪水堵在她的喉咙里,口干舌燥,嘴唇颤抖,要怒吼,要质问,要弄清楚一切,可不知向谁,不知为什么。她睁不开眼睛,想要回到黑暗中,宁愿什么都看不见,她不想看见,不要看到。 “不……”她吐出一个字。 “你还好吗?”玖眨了眨酸涩的双眼,侧头看向库洛洛,疑惑、茫然、痛苦杂糅在一起的情绪,浮现在脸上成了古怪表情。她没有回答。“你怎么看它们?”他又问。 “十分……令人难受?”她上扬的尾音是难以形容的感受的表达。她按住库洛洛的小臂,他换了只手抓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揽住她帮她站稳并一同缓慢地走到画前。 她皱起眉头,从第一幅走到最后一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魔力……吗?这不应该是上个世纪画作的魔力,不可能存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世界?只有另一个世界才有的……有一个名字停留在嘴边,呼之欲出。 “玖。”库洛洛叫了她一声,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所有思绪像扇子一样“啪”地合拢,画面消失。 “怎么了?”她问道,瞬间恢复了正常神态,在神经作用下嗡嗡作响的声音刹那消失并疑惑他怎么突然叫起自己的名字,从之前就是这样的吗?接而她察觉到了他以一种几乎意味着控制的动作按住自己,玖一甩手,退后两步,又眩晕了一阵。 “你太累了,我送你回去。” 库洛洛=鲁西鲁送她回家了,说担心她情绪不稳定。玖不明白他的意思,刚才她的确认为自己有一瞬间过于激动,但也没到不能一个人回家的程度,不过身体意外疲惫,因此点点头,答应了。一路上没有说话,直到家门口她请他到家里吃晚饭。这不是她的作风,学的母亲,她偶尔会把朋友们带来家中,父亲则不太欣赏这样的做法,他认为除非青梅竹马,否则就应在外面聚会。 “你的父母很少在家吗?”库洛洛拿起筷子看了看。 “难得碰到。”她说,“对了,你是混血吗?” “混血?”“恩,过分漂亮,所以我想你是不是非纯正的东方人。” “……漂亮?” “若有冒犯,还请原谅。”玖狡黠一笑,精神恢复许多,她喜欢令人无言或无措。 “我从没见过面父母的样子,是我出生的地方养育了我,而非单个的人。” “那么,你一定很爱你的故乡。”“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相互需求,它曾经庇护我,我也将给予它回报。” “是哪里,可以说吗?” “当然,”他微微点头,“流星街。” “流星街……?没听过。在哪里?是这个国家吗?这个名字又有有什么含义或来源?” “不在这个国家,是个小地方,很少有人去。至于你第三个问题……第一次有人问我。我也感到疑惑,不过从未问出口,因此思考过后也没有得到证实。像我们现在所在的城市名,是出自松风先生的小说,我也能笃定地说它作为地名有其特有意义。” “直接说你不知道不就行了?”“啊,的确。” 晚饭后开始电闪雷鸣,雨闷了一阵没下下来,保险起见吉叔开车送库洛洛回家,玖想听雨声,住到阁楼里。阁楼外风暴肆虐,玖躺在开着空调的阁楼里哼小曲儿,是她最喜欢的隔壁国家歌手月山的慢歌。 第128章 “……愿いが叶うなら,ただ会いたい。” “……倘若愿望能够实现,就让我见你一面。” 玖唱着心里极为难受,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r氏的花色时期,就这样不安地进入梦乡。第二天早晨吉叔没来接她,联系不上。一个人去上学的途中不详的预感在脑袋里捋起几把细土,在班主任那里得知学校也找不到库洛洛·鲁西鲁时尘埃落定,强烈的直觉暗示她这很不寻常。 在网路上浏览了昨天和今天的当地新闻后未有发现,她在教室中坐立不安,干脆以身体不适为名离开学校。和老师说有人来接她去了学校附近的三居室房子,在里面换上便服后出门。期间不停刷新新闻和社交软件的界面,像极了手机上瘾者。 周一的艺术中心里闲散几人,检票员是同一人,微笑地和她打招呼,“昨天和你一起的男孩今天也来了。” “是嘛,真巧。” “你们不用上课吗?”“今天不用。”她不假思索地说。 -------------------- 第40章 第 40 章[番外] =============================== 14 今日与昨日不同,昨天她悠闲自在,脚步轻快,今天脚下生风的同时又如履薄冰。她在展厅绕了一圈都未见到库洛洛·鲁西鲁后就已确定他在挂了花色时期的墙壁前,然而她转过那面墙,并未发现人影。脚步减慢,犹豫了一瞬,看向可能引起她不适的画,结果可想而知。虽说一切都在意识内,她能够掌控自己的思想,心脏跳动的力度和频率则让她像是要灵魂出窍,有一股力量把21克的物质拉到喉间。不会是哮喘吧?家族没有遗传。不过比昨天好一些(不是错觉),她做好了心理准备。 玖坐到离墙壁有一段距离的沙发上,双腿呈大字型弯曲,双手合十放在膝盖上,头低着,匀缓呼吸。 “玖。”库洛洛·鲁西鲁忽然就坐到她旁边,“真巧。” 玖有些艰难地侧头看他,双眉紧蹙,“昨天吉叔送你回去后他去哪里了?” “去哪里?当然是回家。” “今天他没来接我,联系不上。”“比起问我,你应该去他家找他。” “说得对。这是你第三次来看看画展了。”“你是第二次,有什么不可以,每次都能发现新的东西。” “然而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舒服,难不成我是r氏的转世吗?”她以打趣地口吻说,弯起眼睛,脸上扯出一个微笑,错过了库洛洛眼神的变化——像是站在黑暗中,要使所望之物带入黑暗中的注视。 “你想知道——?” 吉他声在玖的口袋里响起,她才想起自己忘记调成振动,还好周围没有观客。拿出手机,她惊讶地看着屏幕上的三位数字,一个耳熟能详却从未有可能打来的电话。是不是诈骗号码?她略有怀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向一旁的休息室接起。 “您好,请问是墨玖,墨小姐吗?” “是的。请问您是?” 对方将那方的情况详尽告知,她一脸惊愕地听完,只回了一句二十分钟后到。放下电话她退后几步,伸手摸到休息室的墙壁,靠了上去。背部的力量压在墙面,成了她唯一的支撑的点。不能坐下,一坐下就站不起来,不能哭,一哭就失去冷静。 足足缓了五分钟,到库洛洛走进休息室找她,她说,“陪我去一趟医院,好不好。”顿了一会儿又说,“如果我在路上昏倒了,不要叫醒我。” 库洛洛点头,“好。”他说。 眼前世界天旋地转,她又把头向后靠到墙壁上好一会儿,伸手拉住库洛洛的衣服袖子(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走吧。” 老师的电话在地铁上打过来,她三言两句解释完放下电话,表情变得前所未有地严肃,又脆弱到几乎一碰就会碎开。恐怕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不,已经发生了,我必须冷静地面对,她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天塌下来自己都不能倒下。其他一切都无所谓,目前只专注这一件,把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提到最大,想想最坏的结果,啊,已经被告知了。要怎样才能接受?在看到之前不会知道。 库洛洛·鲁西鲁通过窗户看玖的沉默,盯了一路也没看出任何变化。下车后她始终拽着他的袖子,只抓衣角,力度极重,坐上电梯至十四楼,在电梯开门时,闻到消毒水和哭泣声的悲伤味道后立即放开了。脚步比之前加快,有羽毛托着似的,每跨一步又都沉重地能踏出一个坑洞。没几步就看到穿警服的人。 “你好,我姓张。” “我是墨玖,这是我的同学,”她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正好碰到。” “让你同学在外面等一下,我们先进去吧。” “好。”玖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嘴,警官疑惑地看着她。“我……”她刚说出一个字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半个月时间既快又慢,她住在学校旁的三居室中,生活一如往常,心里则平静到非日常。老师知道她的情况,问她是否需要休假,远在大洋对岸的亲戚回来了大半,听暖心的,私下说的也被听到,玖只对他们笑笑,锋利地像把刀,矗立在高地,警惕一切靠近者。结果她对一个根本没认识多久的男生推心置腹,说了一切能说的,对方是完美的倾听者,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在半年中她还完成了所有申请所需材料,参加必须的考试,成绩陆陆续续出来,超常发挥,冷酷无情的优秀分数,认识的人不断夸奖。她依旧笑听。也未想过挽回,好像是顺理成章地接受命运的力量,可以骗自己早已知道会发生什么,很久以前,从思想独立起就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但又怎么可能呢? 第129章 “你为什么愿意听我说话?”她终于变得歇斯底里,用语言伤害她真心相待的人。 “就算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你不用改变,我也不会因为你的想法改变我自己。 我不可能按照你的节奏,无论你有怎样的想法,都与我无关,请不要用你的价值观往我身上套。 还有,不管你在我身上寻找谁的影子,我都不会成为她。”她一字一顿,毫无逻辑性、不断跳跃的思想使她听上去像胡言乱语,说完后又痛苦又后悔。 “就当我没说。”她发出怒吼。 人类真的很有趣,比之前还要有趣。库洛洛·鲁西鲁心想,她在人前和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截然不同,这是亲密关系的表现吧。不过还不够,她是极为突出的矛盾个体,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能操之过急,他需要百分之百确定。 15 开学第三个月,玖第一次有时间好好坐下来读完一本书,以参观周为始的新生活动多到令她不得不花费比思考多几倍的精力和时间去融入与适应。语言能力提升很快,许多以前未用过的词语一个个蹦出来,交流越来越流畅,偶尔还需要重复但已彻底摆脱他人为她放慢速度的情况。在半年后,成了行走的gre单词书。 和以前的朋友与同学交流少多了,只有两三知道她情况的密友,会在深夜发消息给她,彼此都很忙,在同一个国家也见不到面。有一个高中的学霸和她考到了同一所学校,两人因此变得要好。学霸性格开朗,有一套自己的处事原则,在此将其称为学霸未免微妙,他的真名是林逸。每到周末林逸都会叫上玖和他的朋友圈一起出去聚会,久而久之玖熟悉的人多了起来。生活更加真实,她的孤独感有所减少。 大洋对岸的库洛洛·鲁西鲁进了最好的大学,两人的交流方式算是古老,电子和手写的邮件一写就是几千字,漂洋过海好几周才能拿到手中,有时她寄出新的一封信,旧的那封刚拿到手中,但从未间断,她已非常满足。话怎么都说不完,她告诉自己这不是爱。然而又是什么关系?她思考了很久,“我和你,是同伴的关系吧。”她在信中写道,“不论何时都会站在彼此身边,尤其是在精神上互相支持的同伴。”对方没有给予任何针对性的答复。 后来她花了好大力气说服他注册脸书,头像是玖这个灵魂画手给他画的头像。向他申请好友的人络绎不绝,被圈住的照片每天都在增加,他的课余活动比玖丰富几倍,尤其是聚餐。竟然还喝啤酒……玖看着照片中的他坐在桌前,举着杯子微笑,还挺受欢迎的嘛,竟然有点儿嫉妒的意味。她也想要更多朋友,玖把理由归于此。不过当库洛洛说他要在下个学期到玖的学校交换时玖还是开心地傻笑了整整一周,直到被室友说她从没见过这么开心的玖才收敛了笑,马上将话题转移到假期计划上。 她是想去巴黎的,库洛洛说他也想去,定在下半年,玖就决定到南边度假;库洛洛说他准备在国内找兼职,可能在假期快结束的时候会去看玖。谁的假期?玖问。她还有最后一门考试,开学的时候库洛洛正好放假。“我的。”他在脸书上说,附带一个微笑表情。“好吧,我去看书了。”玖回复,有点儿失落,察觉到这点时纠结地躺在床上翻滚了好一会儿,室友从外面回来,推开门问她怎么了,她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说:“我被抛弃了。” 室友来自低地之国,是超高个的大美女。她不准备在这里读四年,读完一个学期就要进入间隔年,比起学习她更喜欢旅行,在几个小长假里已经去了好几个国家,玖也跟着她一起去北边的国家滑了次雪,摔到这辈子再不想第二次滑雪,倒是吃了很多好吃的。顺带一提,到了这儿后体重整整增加了五斤。 成绩出来前她就飞到南边,阳光灿烂的南边是度假胜地,尤其是海边的热带风光吸引了无数游人前来,贩卖各式各样纪念品的店铺拔地而起,然而拿起手机查看犯罪率的时候周围密密麻麻布满了各色圆圈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接下来日子的愉快度减少许多。假期结束后回学校,认识的人都说她晒成了浅麦色,玖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试着笑了笑,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出现在脸上,她抽泣了几下,又笑了。她忽然就注意到,伤口已经愈合,是时间在抹平它。 在库洛洛出发前几天她每天都发很多消息,在首页上问什么时候的飞机,现在在做什么,今天天气很好,穿短袖就可以了……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过于激动,翻看留言时恨不得把之前的都删除。那天她在上哲学课,前天的飞机他应该今天到,预计七点至机场,现在差不多在学校了吧,玖看着表,耳朵里听教授讲柏拉图的美学观,整个人坐立不安。在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时她打开网页要发消息,那家伙穿着黑色衬衫和休闲西裤从门外走进来,蹬了一双黑白运动鞋,头上绑着绷带。玖唰地站起来冲了过去。 “怎么了?”她伸手要摸他的额头。 “刺青,待会儿给你看。”他抬手在她头上按了一下。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他们,待人冷若冰霜的女王玖竟然笑得和孩子一样。 此次看见库洛洛时的喜悦比从前更甚,两人天天在一起的时候不觉,现在只要看见他就会觉得无比幸福,笑容自然浮在脸上。除了他头上看着奇怪的东正教的刺青,“我刺着玩儿的。” 第130章 室友临走前和她一起吃饭,让她别太过沉迷于爱情,玖愣了一瞬, “我不喜欢他。” “骗人!”她惊讶地瞪大眼睛,“玖,你也太迟钝了吧。不过也不奇怪……你看见他和其他女孩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胸口闷闷的,玖翻个身趴着,更觉难受。如果她喜欢上库洛洛,为什么自己不知道?为这是喜欢吗?她的理性的思想会因为这种感情遭到意外的冲击,失去理性的她就不是自己。必须否认,她需要的是朋友,库洛洛是她的同伴。 第二天一早,她按正常时间起床后下楼晨读,库洛洛·鲁西鲁正站在楼下,手里拿着两个小袋子。 “早上好,你在等人吗?”她问出这话前想到他或许在等哪个女孩,心情忽而有些低落。 “我在等你。” “等我?”“这是早餐,我到附近的意大利餐馆买了卡布奇诺和帕尼尼。” “突然……发生了什么?”“你穿白色很好看。” 玖低头看了看白色的连衣裙,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看了他好一会儿,“那到花园里吃吧。”她说。回到寝室的时候发现新室友已经背着剑桥包准备出门。 “你好,我是艾米,你就是玖吧。” 这个笑容甜美的红褐发女孩来自英国格拉斯哥,水蓝色的瞳孔下有一颗泪痣。 16【本章bgm:anything with you--hillton】 艾米喜欢库洛洛·鲁西鲁,玖非常肯定。她躺在床上,压着两个枕头,抱着膝盖,做起来就能看见艾米的背面,库洛洛站在门口和她说话。艾米开的门,她让艾米说她不在。 “她去哪儿了?”她听见他问。 “可能是图书馆,也可能……今天周六。”艾米说道,语气听起来很开心。玖有些惊讶,不太愉快,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干脆睡一会儿做一场梦,弗洛伊德说人真实的欲望会在梦中表现出来。于是她很快就藏进了睡眠中,艾米的声音成了只言片语的呢喃。 她什么都没梦到,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餐时间,艾米不在,无灯。她踩着月光走到厨房,在冰箱里翻找了一会儿,拿了锅抓了两把直宽面,倒了半桶水、一些盐。又在冰箱里看了看,有玻璃装的意大利肉酱汁。太好了,她弯了弯嘴角,拿出来放在脸旁冰了冰,转身放到餐桌上,把手放到脸上,睫毛扫过手心,风拂过丝绸的睡裙,光着的脚踩在大理石上。 你看,我依旧能够享受着孤独,玖想,脑中不可避免地闪过库洛洛的身影,他深邃的眼睛,温柔天真又不可测的笑容,她低下头,表情暗了暗,深呼吸一口气,拿着大勺在锅里打转。 舀了一大勺肉酱放到盘子里,用叉子将面和酱顺时针十圈,逆时针十圈,玖哼着曲子端着盘子走到靠近窗户的地方,用勺子卷了又卷,一大口放到嘴里。酱汁的凉和面的热中和的满足感带个人幸福。她吃下第一口,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表情越来越失落,直到吃完最后一口,十分的饱腹感,七分的空虚,三分的孤独。她把盘子放在身后,坐在木制餐桌上,放空了一瞬,一道黑影闪过,她还没来得及看清,窗户“砰”地被推开了,风吹得她抖了抖。 库洛洛·鲁西鲁站在窗台上,月光撒了一身,她就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突然出现。像梦,太像,这里是五楼吧。 库洛洛跃过窗台到了房间里,脚步轻地只发出了“哒”的一声,他穿的是皮鞋,一件黑色的毛领大衣套在白色衬衫外。是秋季了啊,有这么冷吗。 “你不开心吗?”库洛洛压低了嗓音,脸庞在微弱的月光反射下显得极为柔和。并没有。玖在心中想,话都没说出来,可能不想说也可能认为说出来没什么意义。对于这个人,好像能说的都说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倾诉,没有什么可以分享。 “怎么了?”他又问,或许闻到空气中的味道,“你刚吃过晚饭?” “嗯,肉酱面。”玖这才慢吞吞地点了点头,“不过,”她露出微笑,“已经没有了。” “是吗。”库洛洛也笑了,突然上前小步,右手按住了长形木桌的边缘,近到两人的鼻尖只有几厘米,“玖,你喜欢我吗?”他压低后声音染上了深沉的沙哑,语气极为轻柔,带了戏谑。 玖瞳孔收缩,一时之间连眼睛都不敢眨,嘴唇蠕动了两下,谨慎地呼吸着。“是吗。”库洛洛弯起嘴角,凑上前去,亲吻了玖的嘴唇,又离开,他说我喜欢你,再次亲吻了玖。不过我们在梦里,你在梦里,我在你的梦里,快点醒来,他说。 玖沉溺在柔软的触感中,半晌猛地睁开眼睛,抬手按下床头的闹铃,曲子是德彪西的月光。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洗漱过后,简单地花了淡妆,在冰箱里拿了昨天做好的思慕雪,烧水跑了热可可装在保温杯中,拿起包出门。 六点三十的友克鑫人还不过,六点五十的王国大厦中所有人都精神奕奕。 “早上好!”玖面带笑容地朝每个人打招呼,把思慕雪放到冰箱里,走到自己的办公室中,把热可可拿出来后,倒了一杯,助理顺路带的三明治放在桌上。十分钟后她拿着电脑到距离五米的会议室开早会,实习生乔治是整个会议室中最聚精会神的人,毕竟是第一天,年轻人就是有热情啊,身体也能撑住,她电脑打开的文档上一个字都没写,早会通常安排今天的计划。她在会后不久被大老板叫去说是下午有一个客户要介绍给她,她笑着说太棒了,心里在抓狂。在自助餐厅挤出时间吃午饭,机械式地把食物塞进胃里,今天周五,下午见完客户,明天就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去健身房或者到附近公园走走,不知最近有没有巡回展览和值得去电影院看的…… 第131章 饭后玖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文件看了一份又一份,数据查找核对了一遍又一遍,电话打了一通又一通,大项目的收尾期恨不得让人连休息日都放弃,只要能迅速完成它并通过。好想快点进入更高层级的资本主义,玖在心里大叫,这种剥削人的生活好痛苦,有充足的物资也要付出大量的精力。她扫了眼墙上的时钟,带着化妆包到盥洗室补妆两分钟,最后踩着二十五的时针和大老板的助理打了招呼,她是进入房间的第一个人,大老板亲自去接客户了,想必客户身价不菲。 这件办公室正对中心城区,王国大厦又是耸立在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友克鑫市中的最高楼,可以说这里是友克鑫的政治和经济中心,所有在这里上班的人身上都担负着或多或少的社会责任。 “墨总先到了。”她听到助理的声音,在门打开的刹那从沙发上站起来。进来的男人和老板差不多高,可能被老板矮两三厘米,穿了高级定制的黑色西装,褐发,娃娃脸,圆圆的绿色眼睛,看上去挺可爱的,嗯,或者说非常亲切。两人互相介绍时也笑容亲和。 “玖,侠客是第一次到友克鑫来,但是我明天有事,所以要你陪他参观一下,可以吧?” “当然。”玖笑道,“我很乐意。”同时对侠客的好感度降低了百分之三十。 “请多指教,玖。”侠客再次伸出了手,玖也伸出手。 三人在房中聊了会儿天,谈的东西很杂,无非是各行各业的前景一类的,侠客说的一句话让玖印象很深,他说:“工作的内容很重要,如果让我日复一日做同样的事情不如不做。”玖即刻回顾了自己所做的事情,发现她似乎有些厌倦这样的工作了,也不知要多少年才能登上最高处。在整点的时候大老板和侠客出去吃饭,侠客却因一通电话先行一步,大老板又嘱咐了玖两句,说这是一个极重要的客户,玖一定要认真对待。我什么时候没认真过啦,玖开玩笑说,没什么事儿我就下班了。她走出门,发现门外已经走了一半,冬季的下班时间也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不过她是难得不准备加班。走到办公室收拾好东西,电梯还在二十层一下,她干脆拿着包走楼梯,下了两层后她隐约听见人声,没太在意继续走时感觉似乎是刚才才认识的侠客在说话。不太能确定,下意识地踮着脚又走了半层,从楼梯的缝隙中瞥见了一抹褐色。 “只要见到了就没问题,ok,明天见。” 玖不知怎么的,迟迟没有走下去,依她的性格,平常肯定会下去打个招呼的。但是这次不知怎么的,或许太累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待那边又响起脚步声后才慢慢走到下一层,推开楼层的门。 侠客站在更下方的楼梯,露出笑容。 17 墨玖没有坐上回家的巴士,下班高峰期,车堵满了街道的每一个角落,行人也多,她顺着流不息的世界穿过许久没路过的小巷。游客们在友客鑫看到国王大厦,绝不会想到几个街区外是一片摇摇欲坠、几近废弃的楼房,剥离的白色墙面,清晰可见的弹孔,这里绝对危险也绝对安全。各大家族在这交易毒品和枪支,只要是普通人都有走进来并安全走出去的权利。 玖的红色高跟鞋和灰粒满布的石地亲密接触发出的刺啦声在距闹市一段距离的空旷建筑中算是响亮,她和一个身穿西装的年轻人打了个照面,对方朝她扬了扬下巴,她便知道自己要绕些远路,甚至有兴致从口袋里伸出左手,打了个招呼。天色还亮着,穿过这片区域后路上的人相较大厦周边少之又少,她要再走三十到四十分钟到家。可以说国王大厦是从老城区拔地而起的新式建筑代表之一。 走到家的时候她才想起思慕雪要在公司的冰箱里待两天了。卸妆、淋浴、在浴缸中边敷面膜边听有声书,晚餐是红酒煎小羊排,花了段时间,在闻到香味时感觉非常值得,同时也感受到了饥肠辘辘。并不是任何人不工作的时候都是幸福的,她应该考虑给自己放一个小长假,或许就在手上的项目结束后,请一次公休。这个主意太棒了!简直激动人心!她去年百分之九十的假期都浪费了,虽然也折成了奖金。好吧,她已经拥有百万现金,加上各种投资和不动产已近千万。现在至毕业整十年,她付出时间和精力得到充实和生活和自由的金钱,除此之外是普通人的幸福。亲情是她缺失的,朋友不少,没爱过别人,只懂得欣赏,再进一步的接触令她莫名恐惧,没有完人,她也不是,然而渴求接近完美。她走到窗前,灯火通明,城市中的星星点点不也是她想长期拥有的吗?然而她几乎没有机会注意过白天的景色。手机铃响了,来自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晚上好,玖,期待明天。” 她走到书房,拿起桌上的名片,电话还未输入,不过的确是侠客。他在楼梯间在电话里里说的是什么……明天见?如果他明天还有约,她就不用浪费一整天了,也会有自己的余闲。 第二天早晨,玖七点半睁开眼睛,神清气爽地站到镜子前,做好一切基础防护后,画了她最喜欢的亚瑟深色系眼妆,仔细地做了全部防水措施,外面天气很好,对于秋天来说太阳大得过分。她撑着阳伞去国王酒店找侠客,在餐厅吃了精致而简约的早餐,在还有半个羊角面包时侠客坐到她面前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个咖啡杯。衬衫外穿了灰色马甲,一条格纹西裤,带了一件外套。 第132章 “天气很好。” “对我来说有些热了,不过比夏天好些,友克鑫的夏天,”玖轻轻地晃了晃头,“我对穿西装走在街上的人充满了敬意。” “哈哈,”侠客把手放到嘴边,轻笑起来,“你好像不是友克鑫人?” “很不幸,我是土生土长的友克鑫人。”玖眨了眨眼,喝完了卡布奇诺,“这就是我今天在这里的原因。那么,侠客先生,你有什么想特别参观的地方吗?” “我想绕城。” “可以,游览巴士在新城区是个很好的选择,到了老城区,”玖犹豫了一下,露出浅笑“就得自己走了。” 九月的友克鑫有盛大的拍卖会,十月的游客数量锐减,巴士连一半都没坐满。两人从首发站的边境沙漠起,经过边境古城、匹扎高塔、边境公园来到以cbd为中心朝南延展的中心城区,看了星泉、灰石、克里爵士路、沙罗马百货商店、市政厅、国王酒店、提琴之家,巴士绕城一周是两小时,两人在国王大厦站后的邦德站下车,西北面是玖昨天回家走过的废弃地带,面前是老城区的破旧街道。 “真是天壤之别。”侠客感叹。 “是啊。你想进去看看吗? “当然,俗话说‘想要品尝一个苹果不仅要知道它的甜还要看它腐烂的样子’嘛。” “那就进去吧。”玖顺手按住单肩挎着的贝壳包,拉开一半拉链。 旧城区住的百分之七十是友克鑫本地居民,另外百分之三十鱼龙混杂,即使看见正在被新闻通缉的罪犯也再正常不多。但只要发生有暴力含义的肢体冲突,一定会有人在第二天敲响当事者的门,解决所有困扰他人的事情。友克鑫是在百年的历史遗体上成长起来的城市,不乏无时不在的丑陋和肮脏,也有永不会被磨灭的精神,当地人通常把这种精神称为“美利达”,意思是“面对一切的强硬态度”,除去对炎热天气的忍耐力外,玖在这点上也不怎么像友克鑫人。友克鑫人的固执程度有时甚至令人难以想象,玖印象最深的是道听途说的一个名为真里的男人的复仇故事,他是传说中创立了第一个家族完全属于友克鑫自身的家族帮派的人。在故事里,作为私生子的真里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二十岁那年母亲去世后他便用全部的积蓄游历世界各地,十年后回到故乡,功成名就,有人站出来说他是自己的儿子,这个人是友克鑫当时的市长詹姆斯。两人外表上极为相像,金发碧眼,高大英俊,任何人只要见到他们站在一起都能看出两人拥有无可辩驳的血缘关系,然而真里并不这么认为。他对詹姆斯说他没有父亲,也不需要父亲,甚至说他会成为所有人的父亲。詹姆斯骂他疯了,真里冷漠地看着他,突然拿出枪对着詹姆斯连开了两枪。詹姆斯当即身亡,两发子弹一发穿过大脑,另一发射中心脏。真里成了通缉犯,不得不被迫背井离乡,可是他没有走,他成功地在友克鑫的地下世界活了下来,并成为第一个统一了友克鑫□□的人,他被称作“教父”,所有有求于他的人前仆后继地赶到他所在的地方,虔诚地亲吻他的手和脚,请求并祈求他完成自己的心愿。真里无所不能,在他控制下的友克鑫过了平和的五十年。你知道他的结局是什么吗?玖问侠客。 “他被自己的儿子杀死了。”“是的,而且是亲生儿子。” 真里的儿子名为路德,是真里和第一个妻子所生,也是他所有的孩子中最像真里的一个。 “真里忘记了失去父亲和家人的痛苦,走上和詹姆斯相似的路,对他离婚的妻子和他第一个孩子不闻不问,重蹈覆辙。不过都是故事,没有人真去考究真假,听着玩儿就行了。”玖察觉到自己有些紧绷的表情,为了放松露出笑容。“看,这幢七层的白色建筑是友克鑫目前最大的帮派——莫里拉的活动中心。” “里面也可以参观吗?” “……”玖用复杂的表情看着侠客,又看了看附近徘徊佯装谈话的几伙人,“你有兴趣?我看还是不要比较……好。”她话还没说完,就有几个男人朝这里走来,玖脑中的警铃大作,拉住侠客的手,“快跑。”她说着拖着侠客朝走来的路跑去,然而来处也被几个人堵住。 “你们想要干什么?”玖微微上前,挡在侠客面前。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 “聊什么?”十点方向两个,两点方向三个,六点方向三个,远处九点和三点加起来四个。“当我说跑的时候,你就朝右跑知道吗?”玖小声对侠客说,慢慢地走上前,向说话的人走去,右手放到了包里。 “等等。”侠客忽然拉住了玖的左手腕,玖回头疑惑地看他,紧张地心都快跳出来了。“这里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侠客朝说话人笑道,“不如我们上去谈。” “当然可以,请。”那人伸出手。玖愣了一瞬,不甘心地放下抵抗的念头,既然侠客这样说他或许有另外的打算,实在不行,只能自己一个人逃走了。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玖被要求把包拿下来,她回头看到聚集的莫里拉成员,叹了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玖充满了疑问。 “再等一下。”侠客说,两个人被带到了最高层尽头的房间。 “boss在里面等你们。” 玖沉默地走进房间,有人关上了门,房间中只剩下四个人,她、侠客、坐在桌前的boss和老板身旁站着的或许是二把手的人。 第133章 “我对两位抱有歉意,也是不得已才把两位请到这里来。墨玖小姐和侠客先生。”被称作boss的人坐在窗前,窗帘拉着,玖带了隐形眼镜可是却看不清boss的脸,这种展开已经超乎逻辑和现实,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在这里安静地呆着还是有其他事情要做?”玖用力地闭上眼睛,转了几圈,又睁开看,依旧无法看清人脸。boss此时推开椅子,站起身,倒了下去。今日发生的一切毫无预兆,谁会想到走了和往常不同的路就陷入到危险境地是如此容易。玖笑出了声,用桌上电话呼救,侠客一拳揍昏了另一人。 玖雇了一个保镖,在友克鑫警察了解完情况后在猎人协会登记,过了两小时收到短信,给了她一个电话,墨玖随即拨通。 “你好,请问是鲁西鲁先生吗” 那头是一个略低沉的男声,“你是谁” “我在猎人协会登记了一个招募信息,他们发了一条短信给我,上面是你的电话和名字。” “墨玖?”“啊,是的。” “我正在飞往友克鑫的飞行船上。” “啊,糟糕,我应该先和你说的。”玖在电话这头露出苦笑,“不过也行,你什么时候到?” “明天早晨九点。”“哪个机场?”“勒摩。”“那我在勒摩等你,等你到了,我们飞去坎贝尔。” -------------------- 这就是结束了,没有后面的内容。通篇读下来,可以看出写得很艰难( 第41章 第 41 章[番外] =============================== 这是一篇啰啰嗦嗦的自言自语,非感情线主线。 “我愿意,愿意为你磨平我所有的棱角,不期待回报。” “我愿意,愿意为你保留我所有的棱角,不期待回报。” 【属于一篇不会再动的坑】 1 初次见到他是在炎热的夏日,当时我正在扫马路,两边是车道,我在中间,头上戴着遮灰帽,脸上蒙着厚口罩。虽然很热,但比起吸进汽车排出的废气和扫帚扬起的灰尘,我选择大汗淋漓。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国家也没有多少人拥有汽车,我只是偶尔挥动扫帚,大部分时间都坐在中间的花坛上仰望天空、观察周围,反正只要被人看到在这里就好。 “奇犽,那个小女孩这么热的天气还在工作。” 抬起撑在扫帚上的身体望向声音的来源处,是黑发的男生,看上去比我大几岁。 “她在偷懒啦。” 从叫做奇犽的银发男生的口型和脸上的表情判断应是如此答复,我静静地看着他们从离我有一段距离的花坛轻易翻过,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两人跑进路旁的丛林里,奇犽警惕地转过头扫视了四周,目光最后停留在我的身上,我与他对视时不知不觉屏住呼吸,等到他离开才感觉到手心中有冷汗渗出。 这个国家名为克里姆森,位于北半球埃珍大陆西部35°左右,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里的人民,那便是虔诚,他们虔诚地信奉自己的神祗——深红发色的双神。二神分别代表冷静与愤怒。由于长久以来不允许与外族人通婚的制度,现在国民们都系深红发色,自视为神的后裔。 黑发暂且不提,天生的银白色的头发世界少有,很多内部通婚的传统保守家族的后代皆有同色的头发和瞳孔,而目光所及之处的大部分人全是后天染成。我是例外,不知道刚才被叫做“奇犽”的男孩是哪种情况。 两个男孩他们很快消失在路旁的丛林里,我原以为他们和大多数人一样,过眼云烟般走过我的生活,那一次对视也是最后一次相遇,没想到第二次见面的机会很快来到。 作为小国,有立足之地本数难事,克里姆森不论是在自然资源,还是科技技术方面都没有任何突出优势,周边的很多大国都想要将这小小的地方收作囊中之物,克里姆森就像由沙石逐年累月堆积起的海中之岛,不乏风浪,也有平静。 我在这个国家待了三个月,白天的工作纷繁杂乱,扫大街算是非常轻松的,刚来的第一个月是农忙季节,白天在烈日下摘葡萄比坐在马路上发呆辛苦多了。我之所以出现在这个国家是因为我需要它成为我第二次生命中的第一块砖石,活跃时间是在夜晚。 那晚被指派到的任务是第一个由我全权负责的,往常都是“打扫”,头一次“清除”还真有些紧张。地址已经熟记于心。最高层的309室。 在黄昏时我就作为工作人员埋伏于酒店里,刚才也说过,因为这次的指令是[清除],所以善后处理也要我亲自做。 由此可见需要超常速度。 进入房间的时候小心翼翼,未留痕迹,为了速战速决我在听到门被锁上的一刻就下手了,没想到看上去和富家少爷似的黑发反应迅速,还用手接住了利刃。 他认出我时“咦”了一声,我也当即明白他不是普通人,不得不慢慢提升速度和力量,花了五招进入从未在实战中使用过的杀人机制,可即使如此,一对一还是吃力。 这次任务单出现的严重问题有二。首先说是一人,结果出现两人;其次,对被暗杀者实力估算错误,我太缺乏实战经验,就像柯诺尔所说。 “小杰!” 即使听到这声音我也没有分神,全力对付这个黑发的年轻男孩,不敢掉以一丝轻心。可是另一人加入了战局,银发晃过我的眼前,腹部遭受了电击,呲了呲牙,后跃至墙壁,单手拉住窗框,转身站在窗台上,踢掉了摆在上面的深红花朵。 第134章 “你以后都可以不用杀人了,”银发双手插袋冷冷地说,“这个国家将会消失。” “你在胡说。”我紧盯着他,愣了一瞬,在心中疯狂大叫,可张大了嘴却怎样也发不出声音,好像那电击阻断了声音的传出。我多希望是这样,又怎么可能?声音早就从我的身体里一片片剥落,是我自己的选择。 “还是说你想和这个国家一同消失?” 他的表情在冷笑,语气可不像是在说笑话。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我听到过两次。 心脏又在重敲我的胸口,好像听到了花盆落地的声音,从地面直达三十层的风已经吹干了我的汗水,单脚伸出窗台,我朝下跃去,令人惊讶的是,黑发竟然冲到窗边想要拉住我。不过他大可不用妄想从我口中问出什么,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身体如我所愿像闪电般滑过空中,由于紧张,翅膀开始有些僵硬,但渐渐重新熟悉了这感觉。太阳升起的方向是国家的权力中心,如果失败了我必须即刻到达那里。 这幢在空中看来如此渺小的房子由防弹的不透玻璃加上念力制成,拥有这个国家任何一位普通公民都无法负担起的价值。我刚落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过守在门口身材剽悍的安保人员身旁,子弹从枪中拆出,散了一地。自动门开启。 “叮叮当当——” 楼顶的钟声在这一刻晃得人头晕,我犹豫了一瞬退了出来,踩着窗户上走,粘着性的物质聚集在柔软的鞋底。每一层都无灯,有些层数有金属味道,每一层都绕了一圈,直到顶层的钟楼。这里笼罩着死亡,并且这之后都会作为一个灭国象征而存在。 推开玻璃窗,里面坐着一个人。 “先生。”我将左手放在喉咙位置,勉强镇定了心情后唤道,刚才战斗点燃的火焰还未灭却。这个我见过一面、指派工作给我的男人背对我坐在木桌前,他回头看我的一刻眼中满是迷茫。我绕到一旁敲了敲床旁墙壁的一处,用三指抽出一块长砖,具现化了一根铁棍在空洞里探,两次被夹断,最后终于触到金属的小物,用棍子挪了出来。 我扔起钥匙又接住,弯了弯嘴角。 “任务完成度50%。” “目标达成,时间限定结束。” 脑海中响起机械式的声音。 离开前推开钟楼上的小木门,望着远处的黑暗,抱起柱子撞击大钟,洪亮的钟声回荡在这个小国的各处。 人们从房屋中走出来,从灯光下走进黑暗,从小的舞台走到大的舞台。他们跪地朝拜两位女神,这两位被创造出来的神肃穆地面朝黑暗的东方,或许太阳永远不会再次在这个国家升起。 这个国家就如同它的创造者,是该被毁灭了。 如箭般锐利的流星垂直下坠了,从树木中笔直穿过,深深溶进地面,从空中看着还真是美妙的景色。 此刻对我来说,是新月的升起。 2 光脚穿梭在草地中,小小的身躯在清晨的薄雾中闪烁,移动飞快。额上渗出汗水,大口吸入新鲜空气。光明的脚步将要来临,稍微放慢步伐聆听,此刻格外清晰的喘气声落在及人高的草尖上,使得露水滚落。 迈开四肢,朝更高处跑去。到达山顶的时候太阳还在下方,她匆忙跪坐在地上,想象自己是一颗种子,被埋在土里。双臂拥抱自己,虽身处黑暗,却能感受到光亮。最初是胎儿的姿势,向上,向上,再向上一些,她一点点抬起上半身,破土而出的痛楚,落在脸上的泥土,和大地母亲的告别,睁眼——”腾“地松开双臂,手掌朝上,像要与第一缕阳光击掌。 太阳升起,仿佛来自神明的大手,对世间一切的包容,给予所有温暖与力量, “早上好——” 声音回响在山周,向所有问好。 云杉的枝杈伸向天际,上面缀满了最后一抹云霞。 回家的时候她哼着歌儿走在山坡上,不时停下来闭眼聆听自然的声音, “如果我能再长高一些就好了。” 她的身高刚超过蓬松的高草,依旧有种被压迫的感觉。 “啊,” 忽然想到什么,她偷偷笑起来,向前快速小跑,一蹬地就冲上了天空。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从女孩背后确实生出了一对雪白的翅膀,使劲扑扇着。 “呜噢噢噢噢噢噢——” 当身体渐渐离开地面时她大声笑起来,声音动听,蕴藏在其中的情绪摇曳了整片草地。 风吹开了她长至眼睛的刘海,吹掉了接近白色的头发上的碎草和小甲虫,那双漂亮的褐眼朝家中看去却捕捉到母亲警告的眼神,她一下松懈从高空掉下,在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才又快速扇动翅膀才没有摔着。 余惊未平,再加上看到围在母亲身旁的黑衣人们让她不免紧张起来,还在微颤的身体迅速冲过草丛,滑下山坡,踉踉跄跄地跑回了家。 “妈妈——” 她喊道,冲过黑衣人身旁,抱住母亲的手臂,前倾力让她多跑了两步。黑发的女郎摸了摸孩子的头,她将所有话语吞回肚子里,母亲的动作是在警告她,让她别再说话。 “这就是鹤笃?” 她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不认识的人说出来,下意识抬头想瞪那人一眼,却见那人也正盯着她看。她挑了挑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的确有些脏,但也不至于这样无礼。 第135章 “是。” 母亲的声音给她一种感觉,让她感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所压下的重量比每天早晨把她按到椅子上逼她吃早餐吃饭,比她从露天学校逃课后把她压回家里,比笑着说她和野人般同时把她摁到浴缸里的力度都要沉。 “妈——” 她疑惑地扬起头,却先被母亲拥入怀抱,视线只能触到母亲垂落的几缕黑发。 母亲蹲下身一手搂住她,另一只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颈窝上。 “绝对不能露出你的翅膀。” 汗水干了,贴在粘稠皮肤上的衣服带来的摩擦,发尖扫过眼皮的些许刺人,母亲的手在后脑勺上覆下的力度。 话语若游丝吹进她的耳中,伴随着炎热夏日,展开了鹤笃之后的人生画卷。 她张嘴欲言又止之时被母亲推开,这一推伴随着震惊让她退后两步,差点儿摔倒,母亲的黑裙摆滑过空中,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子。 鹤笃站在原地,她撩起自己长过眼睛的刘海,汗水顺着发尖滑下皮肤, “你有剪刀吗?”她抬头问旁边的黑衣人,眼睛里有泪水在颤动,见对方露出略微惊异的表情,又补充道,“我迟早是要走的。” 她跟随他们进了汽车,接着车子就在山间小路上开动。不知过了多久,鹤笃回头,她熟悉的景色全都变了。 此刻窗外开始下小雨,意识由心生,这种模糊的感情只能说是想念吧。她想念村庄,虽然小,却是她难以割舍的地方;她想念公主山,早晨还去过那里,感受日出的力量。那是她一直以来的希望,她多想,多想张开翅膀飞到山顶上,再一次,只要一次——不!她不要坐在这里,在这模型玩具般黑色的车子里! 背后的有东西在向外突出,膨胀。 “绝对不能露出你的翅膀。” 母亲。 轻吸一口气,雨下大了,打在车窗上发出实在的响声。 她在此之前就已告诫自己总有离开的一天,经常。可过早认识到的事实此刻却没有起到积极的作用,强烈的感情因那离别时的告诫声骤然出现,即将面对的一切:自己再也不能在每日早晨见到燃烧着生命的太阳,也会在黄昏时错过覆盖在空中的璀璨光芒。 她从小长大的村庄,像摇篮般包围着村庄的群山,从山边蔓延开的平原,渗透了她每一寸血液的空气和托起她翅膀的风。 “怎么,冷吗?”坐在身旁,双手交叉着的黑衣人问道,她在轻颤。 “不。” 她用力咬了咬嘴唇内侧,毫不示弱地盯着对方,直到男人露出笑容,“妹妹,你的确有资格。” 她对于这称呼疑惑,依旧很快反驳,“我有没有资格轮不到你来评价,况且这资格我根本就没想要过。” 虽然知道不可随意将个人情绪加诸于他人,但不知怎么的,这人一开口说话她就不爽。 “很不幸,必须是你。虽说千万人觊觎你将拥有的一切,可没有其他人能得到。” “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想要。” “鹤笃,话不能说得太绝对,你会失去后路。” “这种话我不知道听妈妈说了多少遍,但我就是要说,既然没有后路,就不后退,前进就行了!” “我认同你这句话。” 这倒反而使鹤笃吃惊,至少她和母亲争辩从来就没赢过,不是吵到她摔门离家就是母亲在家中含着眼泪哭泣。 “谢谢。”她皱着眉说出这词。 男人笑出了声,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红润颜色。 后来他们到达了一片荒漠,她和男人被四个人围在中央,远处的沙丘渐渐缩小成一条细线。在无意识的黑暗交织成的空间里,她突然感觉到了新鲜空气,” 被扭成麻绳的视线恢复了正常,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回廊,但很大,依她的判断可以围住一座小山。 “跟我来。”突然出现在身旁的女人让她吓了一大跳,她的身体被裹在全黑的长裙中,高颧骨的面孔上有一双蓝眼,“你别以为这里没人敢教训你,在和大人物见面之前,你要学习的东西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我已听少爷说过你的情况,在乡村里长大的野孩子啊,城市里的东西足够你看花眼,但你必须清楚从出生之时被冠上的姓氏是多么尊贵的象征,即使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你,” 这女人自顾自说道,“你是阿尔诺德家唯一的女儿,因此必须——” “抱歉,”鹤笃有些无奈地打断她的话,“我想问阿尔诺德是什么。” 从蓝眼里迸射出的冰冷光芒简直要扫透她全身,审视的眼神从上方打量着她,那女人露出一丝好似嘲讽的表情,转过身继续在前面走,让鹤笃捉摸不透的是她似乎忘掉了自己的话被打断的事实,可能连自己说过话这件事情都忘了。 “我都忘了你是野孩子。”女人冷哼了一声。 “我的确一无所知,”鹤笃虽觉得不悦但放慢了语速,尽量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唯一清楚的是我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的母亲,这一事实,”有一瞬感觉泪水即将涌出,“我从出生后就被反复告知了,无时无刻,以各种方式。” 但倒流了回去,如同融化的钢铁,在心底的空洞中继续灼烧。她不该说这些的。 鹤笃头低着,以为女人会再次嘲讽她,但只听鞋跟敲打大理石地面所发出的声音,很规律,像是凉快密度极大的实心积木相互碰撞。过了半晌,她在一扇门前停下, 第136章 “你必须了解一些基本的信息,我无法为你一一解释。”说着她敲了敲看上去极其厚重的门。 3 她还没到这儿之前,宅邸里两百多个人就已抓住一切讨论她的机会, “塞拉姐,您在这儿这么多年,知道——” “主人的私事与我们无关。”塞拉说,只是稍一瞥就让这几乎没出过宅邸的几个女孩紧张地屏住呼吸,“还待在这儿干什么。” “是,抱歉。” 这些孩子纷纷从后院离开,虽然经受过严格的训练,但不是对外界的诱惑毫无抵抗力,就是太自视过高,因此每次从养成所选进来的孩子最终留下的不到一半。 塞拉看着她们慌乱跑开的身影,觉得持续了几天的头疼越发严重,虽然很想上楼休息但由于今晚的例常情况,她还是走向大厅。 这是塞拉所见过的最华丽的殿堂,圆顶由宝石镶嵌而成,墙壁环绕着讲述创世纪的浮雕,她甚至听说有的装饰来自礼尼萨岛上传说的陵墓之内。这种传言她可不信,那座陵墓的内部是世界七大谜之一,相较这种传了几十年的事情,在仆人们中最近出现的“那女孩的母亲是魔兽”这一说,更显其荒诞,可笑的是,这谣言已甚嚣尘上。竟然有蠢货相信,并且还不止一个。 塞拉是见到女孩的少数几人之一,也不知她是半魔兽这话是谁说出来的,她第一眼见到那女孩就已喜欢上她了。漂亮的褐色眼睛躲在刘海下闪烁着灵动的光芒,长至肩头的浓密银色卷发有些粗糙但确实非常漂亮。 能忍住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和哭泣的孩子或许有,但像她这样适应力极快,有清晰思考和判别能力的孩子很少,这应该是天赋。况且她有宛若幽谷的泉水的声音,洗净尘世的纷乱,在笑时更是动听。 在鹤笃从书馆的藏书量中震惊过来后阅读了塞拉给她看到阿尔诺德家资料与家谱,稍经提点她就明白自己来到这儿的原因, “无法拒绝吧。” 即使是魔兽,也至少是黑天鹅的后代,塞拉这样判断。 虽说斯洛少爷和尼俄柏女士说她是个野丫头,塞拉却认为她具有领悟的天赋,礼仪或是发音她很快就能学会,很少出错,可她同时也发觉鹤笃渴望自由的部分被人为地埋在不见阳光的阴影里,这是之前教育她的人犯下的错误。 她的身体所必需的睡眠时间似乎只达六个小时,超出六小时,即使在晚上鹤笃也会起床,不知道跑去哪里,等到早餐时间才回来。这对八九岁的孩子来说不太健康,又因为这事无法假他人之手,只好由几个女仆轮流陪着鹤笃,即使这样她还是会以各种方式跑出去,哪怕回来被自己和尼俄柏说教也不停止。 “尼俄柏,她又不见了。” 在仆人进出的小门那儿招了招手,尼俄柏从宴席中悄然退场,把塞拉拉到一旁说话。 “还是找不到?”“后园没有,我在想她会不会到这儿来。” “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应该不会。”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同时叹了口气。 “你现在能出来吗?”“现在不行,如果见着她的话我会尽快把她带回去的。” “好,那我再去那边找找看。”“恩,我有机会就先回来。” 尼俄柏握了握塞拉的手以示鼓励之情。 转身离开,回到迷宫绕廊中,只有三条出路的绕廊使得她更加头痛,花费了半小时回了后院,却见到了意外的客人站在庭中。 “晚上好,斯洛少爷。” “晚上好,塞拉,”斯洛回头笑了笑,脸色很是苍白,大概老毛病又犯了,“那个孩子在哪里?” “这个”塞拉双手交叉,十指绞在一起,支支吾吾地问“您不去晚宴吗?” “不去,现在回答我的问题。”斯洛用命令的语气说。 “她不见了,但时间到了会回来的,如果可以,让我为您描述这几个月以来的成果。”塞拉语速飞快,末了还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灿烂笑容。 “重点在哪里。”“一切都很顺利,除了她对外界环境的渴望这一点完全没办法改变外。” “那她会跑去宴厅吗?”“刚才我就是去见了尼俄柏,她说有情况的话会即使处理的。” “......”见斯洛不说话,塞拉觉得疑惑。 “下来,”斯洛绕过塞拉,对着后院的参天树木说道,“那我上去了。” 不到半分钟,斯洛少爷抱着鹤笃下来了,女孩呼吸均匀,“大概是在树上睡着了,”他看上去更加虚弱,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孩,他示意塞拉抱住她,“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 塞拉接过鹤笃,女孩在斯洛离去后才睁开眼睛。 “你一直都躲在这里?”“是啊,从树顶上能看到很多东西。” 塞拉露出一脸无可奈何表情,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那树将近百米。 “我饿了,去吃晚饭吧。哦,对了,”鹤笃从塞拉怀中跳下来,回头看向她,眨了眨褐眼,“下次他来的时候,就说我不在。” “斯洛少爷怎么了吗?”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鹤笃说着抛开,一下就没了影子。 惊吓使塞拉呆立在原地,表情僵硬。鹤笃,这个整天欢笑着的孩子,刚才似乎在哭泣? 4 他坐在那里,不怒自威,冷峻的表情在见到鹤笃时略微松动了一些。他左手拿着拐杖,正敲打地面,规律的鼓点正好与鹤笃的心跳声一致。听塞拉说拐杖内部是融合的各色玉石,外边则以上古红衫为壳, 第137章 “要是我有一根这样的手杖——” “刚到手就被人抢了。” 尼俄柏接话。 “父亲。” 斯洛在身后推开门,在见到这场面时皱了皱眉,这比他预期的快了许多,但他也心知肚明,没说什么站到一旁。坐在主位的男人看了他一眼,他便在左手边坐下,仆人端上来一杯茶和糕点。 鹤笃站在中间,仿佛是等待最后审判前的罪犯,浑身不自在,不是因为环境,是这两个人。脑内有些混沌,好似她还能每天近距离地看见日出日落,并为燃烧的火球而感动。拂过面颊的轻风有时狂躁,翅膀根本敌不过,每当这时,母亲都会来带她回家, “说过别在这种天气出门,就是不听,还好我找到你了,不然呢?” 最后总是两个人浑身湿漉漉地回到家,洗过澡后靠在沙发上听着窗外狂风,心暖暖的。 即使被风拉扯着在空中无法着地时,也没有现在这感觉。 “我回来了。” 鹤笃站在原地直到夕阳给雪白的地面铺上金灿灿的薄毯,期间斯洛出去过好几回,主位上的人还假寐了一会儿,等到出现和幻肢截然相反——感觉不到自己有腿时,从身后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金发的小子大喇喇地走进来,毫不拘礼的不羁样子,站在鹤笃面前打量着她,就像在看自己的新玩具。和斯洛一样拿起一缕鹤笃的头发绕着玩儿, “这还真是少见的颜色,对吧。” 说着手臂还在空中挥动,鹤笃的头发缠在他的手指上,身体顺势倒去,头皮上传来硬生生的痛感把焦躁从身体里扯出来,一把抓过举手投足之间彰显受到过高等教养气息,又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男孩停滞在空中的手腕,强压着怒气把自己的头发从他手中松开。 “没人教过你管好自己的眼睛?或者你不知道痛是什么,要不要试一下头发被扯的感觉。” 金发的男孩吓到说不出话,还是斯洛解围, “鹤笃,你吓到阿尔维了,没人会对他这样说话。” “那么道歉总是会的,”鹤笃松开手退后一步,应该说是向后挪动了脚,不知道站了几个小时,好像是从早餐后?“向我说对不起,我就会原谅你的。” 这回换她打量窘迫的男孩,他雪白的脸庞似乎和黄昏融为一体了,当她想使这男孩下台,让事情就这样过去时,男孩用含糊不清的发音说道, “对不起,鹤笃。” 这让她心情好起来,“没关系,我们做朋友吧,阿尔维。” 和他的兄长相比,阿尔维十分开朗而爽快,虽然初见时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熟稔后却十分好相处,没多久,众人就感觉比起斯洛,阿尔维和鹤笃的感情更好一些。然而除了阿尔维以外,也没人会这样叫他了,那日鹤笃的父亲将她改名为伊菲革涅亚,塞拉和尼俄柏听后大吃一惊。 “斯洛听到这名字后表情也怪怪的。” 鹤笃说,塞拉和尼俄柏对视一眼,十分尴尬。 最后还是由塞拉解释, “伊菲革涅亚是一位悲剧人物,她被自己的父亲向神献祭,险些牺牲。” “这么说,她活下来了。”鹤笃靠在躺椅上,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让它们若银色风帆般散开。 “在最后一刻被神用公鹿换走了,在小岛上担任女祭司大约20年的时间。” 鹤笃看上去陷入了沉思,发亮的褐眼完全浸入到黑暗中,她不喜欢在房间开灯。 不符合年龄的表情让两人在为自身培养成果的满足时又不禁为这孩子的未来难过,她会成为国家的最高掌权者,拥有千万人渴望的权利财富,但再也不能将如今鲜活的性格和表情表露于外,一切真实披上大猫的外皮,隐藏起来。 “这样啊,”沉默良久,鹤笃在椅子上转过头,“我今天很累,大概会多睡一会儿吧” “晚安,亲爱的。” 两人异口同声道,塞拉离开前望向房中的黑暗,忽然发觉对鹤笃的感情已成为生活的一部分,正如她对那人的怀念般,已成为了习惯。 夜半,阿尔维的房门被推开,又关上,门口的守卫昏倒在地。 忽然觉得脸颊疼痛,阿尔维嘟囔了几声,翻过身又睡,却感觉头发被扯,张开嘴叫出声,嘴巴却被捂住,他惊恐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鹤笃。 “你怎么在这儿?”阿尔维长舒一口气,半睡半醒地问。 “我来和你告别。”“再见。” “阿尔维,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在梦游吗?” “我会永远记住你的,但愿别再见,我讨厌这个束缚我的地方。” “......鹤笃,你不会说真的吧。” 阿尔维闭着眼睛半晌后忽然坐起身问道,却已天明。他披了大衣就冲出去,朝着后园不断奔跑,在冬天热到汗流如注,金发黏在雪白的皮肤上,当到达鹤笃房间时他看上去已快昏倒。 连门都没敲他就冲了进去,只有尼俄柏在。 “她在哪里?” 他大声叫道,尼俄柏被阿尔维的样子吓了一跳,她从没见到他这般失态。阿尔维作为次子,在家中一直保有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的形象。 “这很正常,早餐时间就会回来了。” “才不是!” 阿尔维左右望了望,推开鹤笃的衣柜,冬天的保暖衣服都没了,尼俄柏也大吃一惊, 第138章 “她昨晚和我告别,可我竟然没把她的话当真,我,”阿尔维走到鹤笃床边,受引力的影响重重地落了下去,抽泣声渐渐响起,“为什么,和我告别,为什么,要走......我不知道,你过去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可我愿意去了解,可是你......我讨厌你,鹤笃,我讨厌你!” 塞拉也起床了,走进房间后被这番景象吓了一跳,尼俄柏表情凝重地坐在床边,搂住大声哭泣的阿尔维,他瘦小的身躯不住颤抖,鼻子哭得发红。房间里东西落了一地,乱到像是被强盗洗劫过。 她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与她对鹤笃的第一印象联系起来,她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特质让塞拉想要一直看着她,现在忽然明白了。 鹤笃的存在感强烈到能占据你的大半生活,可她又能在短时间内抽离至事外。她的出现和离开都是意外,不同在于开始带来惊喜,末尾留下溢满整颗心的强烈感情留待你自己消解。 神奇的女孩,在奇妙的时间点出现,在奇妙的时间点离去,明日就是加冕典礼,这下不知该有多少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5 “好累——” 结束一天的忙碌后已是凌晨三点,泽兰锁上大门闪回了后院,躺倒在树下的软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瞥见一抹暗影滑了进来也没挪动一下, “今天真早啊,夜宵和衣服都在里面。” “谢谢。” 人影闪进房间,过了一会儿听到水声,水龙头关闭的金属摩擦声。女孩走了出来,在月光照耀下显出苍白疲惫的脸庞。她走到树荫另一边的小床上,一声不吭地蜷缩成一团。 泽兰翻来覆去竟然睡不着,望着夏夜的繁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刚萌生要当厨师的念头,有次偷看我老爹工作,被逮了个正着。还好我妈护着我,否则非得吊到梁上打不可。”“可你还是当了厨师。” “嘛,他固执的很,说什么‘当律师和银行家更有前途,别像你爹我就知道烧饭,一辈子没出息’......真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这样不是很好吗?相比之下,”她犹豫了一会儿,吞下本想说出的话,转而用更简洁的语言描述,“我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泽兰静静听着,女孩在这之前只说过她要自己挣钱回家。那是几周前的清晨,泽兰从后院出门时女孩正路过门前,摇摇欲坠快要昏厥的模样,于是泽兰将她带回店里。出于同情心,他让她住下,后来女孩自己找了一份咖啡厅伴唱的工作,每天都要深夜才能回来,很辛苦,但比刚来的时候精神多了,起码看上去没有会得失语症的症状。 “现在你要赚钱回家,这就是你的目的。” “.....” 女孩没有回答,泽兰想她大概累得睡着了, “乌塔。” 他叫了一声女孩的名字,依旧没有回应。只有睡着的时候才像孩子的女孩,泽兰也闭上了眼睛,明天是周四,不需要早起。 有人在慢慢靠近,但鹤笃在那人进院子后才感觉到,下意识就朝反方向的院墙跑去, “泽兰怎么办?” 她猛地回头,见男人正站在泽兰身旁,他拿着一把枪,枪口对着泽兰的太阳穴,手指扣在扳机的地方。 “我不是来带你回去的,鹤笃。” 听他再次叫出这个名字,鹤笃略微瞪大了眼睛,表现出惊讶。尔后看着枪口,她咬住下嘴唇,和男人对视着, “我不会被你威胁,但你若想和我做交易,我也不会拒绝。” “如我所愿。”他笑了,“我们去机场。”鹤笃没办法判断真假,如果可以想要逃避他的存在,她看向对着泽兰的枪口,依旧不想抬起脚走过去。男人见状,用另一只手从胸口拿出什么,在空中晃了晃,那是两根黑色的羽毛,在月光下光泽更甚白日,她见过不下百次。鹤笃感觉灵魂被掏空,好像被扼住了脖颈。她捕捉到那东西在月光下的反射,瞬间不受理智的控制冲了过去,尽其所能想要从男人手中抢过来,男人一一躲过她的动作,顺势收回了枪,朝外跑去,鹤笃紧随其后。 “你把她怎么了!斯洛!” “这就是我想要和你说的事情,上船后再谈,”看见鹤笃红了的双眼斯洛有些心软,停下脚步,走到鹤笃身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意外地没有反抗,“傻瓜,我是要带你去见她。” “她到底怎么了?!”鹤笃看向斯洛,抬起手,想要抓住斯洛的衣服,又握成拳。手臂慢慢放下,转过头,巨大的飞行船在她看来一片模糊,好像漂浮在海水中,滚动着。 斯洛眨了眨眼,突然就咳嗽起来,他快速地从西装从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白球吞下。 鹤笃的不安感越发强烈,她泪眼朦胧地张嘴问道,“斯洛,你还好吧。” “我没事。”斯洛用手帕捂住嘴,慢慢朝飞行船走去,他必须快一些让鹤笃......此刻让斯洛惊讶的不是鹤笃在关心她,她本就是非常善良的孩子,而是自己竟然不忍心让鹤笃面对这一切。但如果放任目前的情况,自己的时间恐怕不多了。为了自己,他和那个女人都舍弃了鹤笃。 她紧跟泽兰离开小院,黑色的简约型汽车行使过橙光闪烁的街道,和一辆辆来往车辆擦身而过时泽兰好像对她说了什么,鹤笃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不语,凭精神力将双手固定于并拢的双膝上。泽兰坐在她的右边,一如将她带离母亲身旁的位置,现在她又将回到母亲身边。其中必有阴谋,她不清楚是什么,只能确定母亲在泽兰的监视甚至控制下。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简单就被找到,在自己的池塘里钓一条小鱼般。 第139章 目的地是机场,偌大的机场只有一艘小型飞行船。泽兰此次出行是不宜公开,甚至需要私下进行的,而他的目的大概不是把自己带回去。登上飞行船后,鹤笃跟着泽兰走过镜子铺成地板的长廊,转了弯再转弯,尽头是一扇有着雕刻精美的双门柄,鹤笃镇定了心情,她不能表现出自己的焦急,否则会让她陷入不利的情况。鹤笃不停将刘海向后捋,重复的单一动作或多或少让她保持冷静,她的眼睛掩去多余的气息,泽兰却在这时停下,回头看着她,露出微笑。 “看来你已有了觉悟。”鹤笃凝视着泽兰的双眼,没有说话。 泽兰没有拉起门柄,而是抬起左手里推,露面的是他的亲信奥托克洛,一个总是在泽兰周身不离半步散发军人气质的男人,他有一双比常人更加明亮的黑眼却总是沉默地注视一切,这点使鹤笃印象深刻。 这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东西,鹤笃想,走在两人中间进入更里面的房间,她看见母亲躺在床上,戴着氧气罩。 “她刚才有了反应。” 奥托克洛站在两人身后说。 好几根管子接在女人的身上,她闭着双眼,表情平静,好像感受不到自身被异物破坏的痛苦,她是不爱受到约束的人,受伤的时候全凭自愈,现在却借用现代化医学的产物,发生了什么使她无法拒绝向来憎恶之物。鹤笃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在震惊中短暂停留后试图说些什么,她张开双唇,只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喉咙被堵住说不出话,好像言语的能力也因过度的悲伤而逃离了她,她感到胸口的疼痛,她十分了解那不过是大脑的作用,和身体无关,心脏裂开不过是一种夸张的形容,但却如此符合此刻的感受。她渴望回避眼前的一切,身体则做出完全相反的行动:脚步平稳地走上前去,半蹲,伸手抚摸母亲的脸颊。近看她的面孔像一块白玉一般,摸上去几乎是冰冷的,鹤笃知道她还活着,死亡正站在她的身旁,呼唤过去的记忆,但斯洛不知道。 “她来了。”斯洛停顿了两秒,“鹤笃,在她履行和我的约定后你们就可以走了。” 怎么逃?鹤笃靠近母亲,将头靠在她的颈窝处,怎么逃?她没说话,只是想着,她觉得如果自己已经死了该多好,那样此刻就不用被痛苦折磨。 “就这样逃。”母亲保持着了无生气的样子,在她的耳边呢喃。鹤笃反应过来后两人已从飞行船坠落。鹤笃扑哧一笑,眼泪还在流,刹那间瞳孔又缩小,绝望攀上双眼。 ——“和我小时候一样......的孩子。” ——母亲推开她的双手。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有听见。再说一遍,妈妈,再说一遍。鹤笃在心中呐喊,但她已经失去语言。母亲笔直坠落,异物被除去,黑色的长裙,黑色的羽翼,鹤笃想要打开翅膀,只是徒劳。她因母亲的推力滞后一些,手努力往下伸,最终只抓到一片黑色的羽毛。落到海里的人儿隔着粼粼黑蓝最后望了一眼银色的影子,带着微笑走向她的童年——那段如今想起痛苦却值得回忆的日子。 鹤笃的翅膀“噗”地展开,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指尖离海面越来越远,径直飞离。她颤抖着,直到眼睛发疼,全身被雨水淋透才想到看看自己在哪里。依旧是海上,天色却越来越暗,她飞不过时间,她飞不过死神,她飞不过母亲,她还将飞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她小时候曾有那么几次将母亲的爱当作阻碍她前进、必须推翻的专制,现在这竟然这样后悔,荒唐至极的想法。 她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暴风雨,时而打转,时而下降,还呛了好多口海水。她想起家里靠窗摆放的仙人掌,想起等待母亲归巢的雏鸟,想起晃动的枝叶,想起淙淙流淌的小溪,想起断裂的枯木,想起枯木上刚发芽的种子和逐日蔓延的绿色的青苔。她想起公主山的朝阳,想起自己奔跑时的脚步声,想起山里的雾气,想起纯净的天空,想起漫步时风刮过脸颊的温润,她听到母亲的声音,“鹤笃,回家了。”声音没有在山中回响,只留在她心里。 “和我小时候一样......的孩子。” 她想,说什么呢?鹤笃强撑着眼皮,翅膀拉着她飞,那一定是母亲的命令,早在很久以前,似乎很久以前,就下好的命令。她永远在保护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死神要带走她!鹤笃不知道该问谁,她好累,好累。 6 妮可莱丝·希尔在极昼时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礼尼萨岛标准时上午六点她睁开眼睛,把趴在她脸上的虎斑猫提到一边,猫咪翻了个身,继续打呼噜,妮可莱丝则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地拉开窗帘。她喜欢这儿明亮的天空,也喜欢这儿无尽的黑夜。 面包,和加了红茶的咖啡是她今天的早餐,打开电视看了会儿新闻,官方频道用五分之二时间报道了最近“肆虐”的红松鼠,五分之一是一些琐事,还有五分之二是说已经在筹备中明年初建岛100周年纪念,顺便回顾了历史。明明有被专家猜测存在近千年的大皇宫,government却根本没将它的历史考虑在内,要是在大城市肯定早将这小岛加以利用开发成旅游景点了。进入过它的人大部分失踪(唯一幸存者是两人一鸟)固然是不争的事实,government也是真正为自然着想,在礼尼萨岛住了几年的妮可莱丝能明显感觉到人与自然的和谐。 妮可莱丝披了一件外套,抱着比她晚起床半小时,刚吃完早餐的虎斑猫希尔准备去附近的公园里晒晒太阳,打开门后她瞥见什么,发出惊讶的轻叹,希尔趁机跳出她的怀抱冲回屋里。妮可莱丝难得皱起眉头,蹲下身,单手撩起靠在门边的孩子的刘海,银色的发丝在夏季的阳光下闪烁。 第140章 人生就是不断地与人相遇,发生交集,产生回忆,一个人便有了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体验。鹤笃睁开眼睛,看见水蓝色的房顶,好像望着天空。她沉默着,仿佛透过它看见遥远的彼方,颜色更加深沉,恐惧和悲伤的颜色。她知道在上一次有意识时发生了什么,但没有想起具体的景象,大脑里有一个被锁上的抽屉,抽屉处在真空中,没有声音触碰,它就不会被打开。 妮可莱丝走进房间后鹤笃刚穿好白色的连衣裙,家中没有孩子的衣服,裙子是妮可莱丝走了十几分钟买回来的。 “白色很适合你呢。” 妮可莱丝笑道,鹤笃没有说话,眼中看不见丝毫神采,她抬头凝视了妮可莱丝好一会儿。 “饿了吗,现在刚好是晚餐时间。” 妮可莱丝走到窗边,一边用眼角观察鹤笃的动作一边拉开窗帘,空中浮动的灰白色漂了进来,鹤笃眨了眨眼,光脚走到窗前,脸贴近玻璃,远方的丝丝绿色蔓延到屋前,她的身体遭受了与面前的平和毫不相称的大自然的冲击。来到这里不是偶然。 “鹤笃,”看啊,这个金发女郎知道她的名字,“我为在你母亲身上发生的事情感到抱歉。”看啊,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我无法代替她但我会保护你。”鹤笃继续看着窗外,直到女郎轻轻掩上门,“快下来吃晚餐吧,我等你。” 妮可莱丝回到厨房,希尔趴在自己的位置上,在妮可莱丝做到椅子上后跳到她的腿上,发出咕噜噜的嘟囔声,脸蹭着她,似乎在安慰她。妮可莱丝抚摸着希尔,闭上棕褐色的眼睛,泪水滑落,“安娜。” “欢迎回家。” 从门外走进来都能见到妮可莱丝,有时从厨房探出头,有时从楼梯上走下来,有时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鹤笃总是笑着,模样温柔;与此相比(的确能够对比),虎斑猫希尔倒是神出鬼没,经常大半夜从盥洗室永远开着的窗户里跳进来,发现它这个习惯后,鹤笃睡觉再也不开窗了。 从夏季到秋季的过度只要凭肉眼看太阳的亮度和升落就行了,鹤笃知道在最北边或最南边有极夜和极昼,但亲身经历永远是不同的,好比阅读书中的玛德莲蛋糕浸在茶里的味道会尝到浓郁的甜润和一丝回味中涩,实际尝过后却发现与泡了牛奶的戚风饼干并无太多差别。在这里生活就连生物钟都琢磨不清何时还睡何时要起,鹤笃在夏季三天没有睡觉也不觉困倦,睡不着的夜晚(虽然窗外和白天一样明亮)她也闭眼躺在床上,蜷成一团,等到差不多时睁开眼睛便是起床时间;夏末秋初睡眠恢复正常;进入秋季又难以控制睡眠的时长,好几次都是妮可莱丝进房间叫她起来上学。 学校也是鹤笃第一次接触,同龄的孩子坐在一个房间里面由老师教授知识,内容无趣。兴许是她有一头银发(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是乌发),第一个休息时间就走来许多同龄人围着她询问私人信息,鹤笃一句话也没说,坐在位置上望向虚空,所有人又当她不会说话,有些脸上流露出同情,鹤笃嘴角弯了弯,她好久没有想笑的冲动。 “你笑什么?” 妮可莱丝此时正坐在沙发上,抬头看见鹤笃时吓了一跳,希尔轻巧地在她踩在自身尾巴前跃起。 “怎么了?”她想要摸鹤笃的脸,她却退后一步,头扭向一边,红肿的左脸落在阴影下,妮可莱丝没再问,“吃饭吧。” 鹤笃用叉子将蘸了墨鱼汁的红肉送进嘴里,思考着其他事情,妮可莱丝在自说自话时也走神好几次,鹤笃在静坐在长时间的沉默中后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妮可莱丝,她望着上位的餐具发呆,那双总是笑意满盈的眼睛沉浸在类似忧郁的情感中。鹤笃这才注意到主位上摆了一套餐具,这印象瞬间淡去、被遗忘,两人在彼此的心不在焉中结束晚餐,鹤笃径直走回房间。 她回到房间,闭着眼睛坐在床沿,忽然听见歌声,声音低沉。开始以为是梦,歌声不断,这才起身走到窗边从白色窗帘的缝隙中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漆黑一片,唯有折射进眼睛的一丝光线照射出的朦胧影子在黑暗中闪过。 第二天一早鹤笃从楼梯上走下,看到男人的第一眼便生出退避之感。男性脸色略显苍白,奶褐色长卷发,一双睡眠不足的大眼睛也正盯着鹤笃,“你好,阿尔诺德家的女孩,我叫柯艾尔。”“尔”的尾音还未落下,鹤笃已拔腿将从二层拐角的窗户跳出去,但妮可莱丝速度更快,整个身体挡住她,手中还拿着煎锅,“柯艾尔不会泄密的,”她按着鹤笃的肩膀走进餐室,表情少见地严肃,\"柯艾尔,你最好和这孩子重新打一个招呼。” \"抱歉,莱丝,”柯艾尔显然毫无歉意,“她看上去很有趣。”他转过头看鹤笃,“你叫鹤笃?我是柯艾尔,你的防身术老师。” 妮可莱丝比面无表情的鹤笃还惊讶,用天生充满戏剧性的质问语气问道,“怎么回事?!” “你坐下来听我说。”柯艾尔接过妮可莱丝手里的煎锅走向厨房,扫了一眼鹤笃的背影,“让我把锅先放回去……” 鹤笃在盥洗室里差点儿将镜中拥有阿尔诺德家轮廓的女孩打碎,坐在餐桌旁的妮可莱丝站起身,走进厨房,双手抱臂,态度与刚才截然相反,说话时的语气几乎在空气中激起火花,“诺尔,你想干什么?”男人抬头看向妮可莱丝,并未作答,仅仅狡黠一笑。 第141章 “不入流。”妮可莱丝笑道,“如果鹤笃再受伤,哪怕是柯艾尔的身体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从扑闪着长睫毛的褐色眼睛中诺尔深知这的确不是一句玩笑话,他耸了耸肩,拿起盘子,将煎锅中的蛋顺利盖在盘中,挤上红莓酱,“春初红莓青涩的味道真不错。” 7 “你最需要的是心理医生,显而易见我和她都不擅长。”鹤笃用刀划开煎蛋,半生的蛋黄流出来来,她把它们抹到面包片上,“所以只能教授你保护自己的方法,比如在学校和同学打架时如何让对方看上去没有受伤实际伤得很重的技术。” “我不提倡暴力,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大人不应参与,但是学校的事情我会去解决。” “她明显不想要你参与的表情。” “鹤笃,你需要我的帮忙,对吗?”妮可莱丝无视柯艾尔,看着鹤笃的双眼,温柔地说。 此时柯艾尔突然伸出手遮住妮可莱丝的眼睛,“犯规。小女孩,你想学防身术吗?”鹤笃缓慢地点了点头,“allora(那么),你需要妮可去学校吗?”鹤笃摇了摇头。“很好,早餐结束,你上楼换一套平常出门穿的衣服和我走吧。” “等等,”妮可莱丝提出反对意见,“先在后院,我看着。” “鹤笃想去郊外对吗?”鹤笃看向妮可莱丝。 “好吧。”妮可莱丝无法反驳,“去吧。”鹤笃放下吃了一半的面包走上楼,妮可莱丝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我跟着你们去。” “放心,我不会对她多说的。” “不,诺尔……”妮可莱丝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柯艾尔还是不想见我吗?”此话一出口,空气好像凝固,男人冷笑一声,没有作答。 “对不起。” “你和你哥哥一样。”对感情非常笨拙。他片刻后才说道,双手插袋走出门外,妮可莱丝双手紧握,垂在身旁,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在看到鹤笃下楼后侧脸又恢复了笑脸,“真可爱。”鹤笃第一次把头发扎起来,扎得很高,垂下来到脖颈肩的位置,她轻快的走路方式有难以捉摸的飘忽感,但看上去比平常精神一些。她听到妮可莱丝的称赞,转过头来时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想必是某样东西让女孩触景生情,这也是妮可莱丝平常不与她说太多与礼尼萨岛无关的事,尤其是与安娜有关事情的原因。 安娜作为来岛游客与妮可莱丝认识,在岛上长住过一年,离开岛后与妮可莱丝通过网路保持联系。妮可莱丝最初并非通过直接交往了解这位友人的秘密,直到一年前她神秘的过往通过一封书信交到她的手中,一年后鹤笃倒在她的门前。妮可莱丝只在鹤笃刚醒来时提到过一次,吃生牡蛎冻配酸奶沙司时她顺口说了一句“安娜非常喜欢”,鹤笃当即就哭的停不下来,她安慰到最后只剩下沉默,那几天鹤笃的食量比平常还少,让妮可莱丝在工作时都分心,任务表的好几条没对上实际情况。如今诺尔要和鹤笃出去更是让她担心不已,如果他提到和阿尔诺德家的过往(今天早晨鹤笃在听到这个家族名时的行动已使她有不好的预感),她一定要把冰冻的爱尔伊索拉湖凿一个洞,然后把他扔到水里泡半个月。 由于已是秋季,白日里光线都会和黎明时般昏暗,并只持续六个小时。 鹤笃走在中间,妮可莱丝跟在鹤笃身后,诺尔到了一个小山坡上就停下,妮可莱丝拿出垫子坐到一旁。 两人站定,诺尔一言不发冲向鹤笃,鹤笃顺利躲开手刀,让妮可莱丝松了口气,诺尔只是玩玩的。 “反应速度还不错。”诺尔再次攻击鹤笃,三招就让鹤捂着腹部倒地,妮可莱丝推翻了刚才的想法。“防守招式乱七八糟,站起来攻击我试试。”鹤笃捂着副部,强忍疼痛站起身,估计诺尔没用力,她调整好呼吸,跃向高处,试图产生压倒式的效果,诺尔一挡、一退、一踢,鹤笃单手点地后退,还没站定便被柯艾尔轻轻撂倒,妮可莱丝几乎不忍心看下去,当初她也是这样被打的吗? “靠近我后再攻击。”诺尔说道,“你的速度——”鹤笃不待他说完已经冲上前,他按住女孩儿的额头,“性格不错,你知道我没有故意伤害你的意思,听我说完。你和我见过的你的同龄人相比,只有恢复力强过他们,没有从小接受良好的训练就是这样的结果,你肯定要比别人多付出数倍的努力才能超越他们……” 妮可莱丝纹丝不动坐在一旁,保持着缄默,她一边两人全部的动作,一边和诺尔进行着气的对决,教学结束诺尔已经筋疲力尽,他知道这是自己自作自受。 鹤笃睡着后妮可莱丝才走向走廊尽头的门,礼貌地敲了三下才走进去。诺尔正坐在床边,没穿上衣,双手撑着床,头后仰望着天花板——此时转向妮可莱丝,“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他笑了,不是只呈现狡黠或忧郁,而是诺尔因其人格融合了两种特质、诱惑的笑容,薄唇向两边拉开、弯起,眼睛微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能让任何一位女性,甚至男性怦然心动。妮可莱丝第一次看见这模样时心跳个不停,让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爱上了年长她三岁的男人——那时他们还是师生关系,现在再多相同的笑容也不会让她动摇分毫了。 “你想把她培养成萨玛卡泰尔的一员。” “没错,你的安娜也肯定是这么想的,不然她为什额不把这个给她带来死亡的孩子送回家?” 第142章 “……”仅这一个问句就让妮可莱丝无话可对。 “那儿是不大舒服,但她去那儿能够完全摆脱管他阿尔诺德还是任何外界事物的影响。但她到了这里,你的软弱完全违背了你朋友的意愿,如果我没回来,恐怕你准备把这个拥有无穷潜力的孩子养成一个普通的,同小时候的你一样的小女孩吧。” “没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诺尔,你不知道变成一个能够自己承担一切的女性多么痛苦!” “哈哈,帕里听到了该多伤心,他的妹妹在怪他把自己送到这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柯艾尔走后我一个人必须负责萨玛卡泰尔的一切,那时我才多大,整整八年,我待在这里八年只为了等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回来的人,帮这个人处理遍布整个里世界的工作!”她双手攥成拳,没注意到坐在床上的诺尔也做了相同的动作。 “你出于愧疚才帮的他,你不否认吧。”诺尔依旧笑着。 “因为哥哥的原因让他的家人失踪,到现在我依旧感到愧疚。可是事后想到我认为他也过分了,我毫无经验,你知道所有的报告书都附有图片,那真是——”妮可莱丝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仿佛不得不面对难以忍受的噩梦出现的表情。 “对不起,”妮可莱丝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走近的诺尔,在她听来,诺尔说这句话时的语气与柯艾尔同出一辙,几乎让她错认为柯艾尔回来了,但诺尔走到他身旁,裸着上身,迫使她退后到门边,“所以我回来了,代替他,这不好吗?”妮可莱丝哑口无言,愣了半晌伸手推开下巴压在她头上的诺尔,无奈地说道,“虽然你们存在一个身体内,但你始终不是他。”妮可莱丝离开他手臂的桎梏,打开房门,又回头,“鹤笃的事情我无法反驳,但我不会让她出任务的。” “那由不得你。”妮可莱丝瞪了诺尔一眼关上门。 诺尔伸出手,似乎想把她离去的背影握在自己手中,却被关上的木门隔断了与她气息的联系。他倒回床上,双手交叉压在头下,“对不起,莱丝。”他的声音充满苦涩,表情忧郁,过了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翻身,沉沉睡去。 8 周末过去,鹤笃脸上还留有淡淡的青紫色,虽说是早晨,天色却不怎么亮。她从郊外近森林的房屋出发,二十分钟后到学校。推开门,她扫了一眼整个教室,与好几人对上视线,其中一人顿了顿与同伴们继续说话,笑声很大,待鹤笃坐下后就走了过来。 这是个略显瘦弱的男生,穿着黑色的衬衫,外面罩了一件运动服,下身是同款运动裤。 “哑巴,你脸上的伤还疼吗?”关心的话语用挑衅的语气被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说出来显得有些可笑,稍微有辨识力的人都会他产生不好的印象,家里大概疏于管教或太宠爱这孩子了。 鹤笃看了他一眼,猛地站起身,男孩略显震惊地后退了一小步,脸上笑容还僵着,“怎么,看来不疼了,帮你添些新伤怎样。”他在不远处看着的伙伴们笑起来,纷纷挤到鹤笃座位旁,这时上课铃响了起来。“切,没意思,你做好准备。”男孩走向后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鹤笃坐下,放在桌上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柯艾尔说还不到时候,她不能出手,要等习得念,至少六周后才行。鹤笃入学一周,从不听课,上课时或是看着老师或看窗外,任课老师知道她不会说话,不叫她回答问题,见到她走神也不说。这个班上有三个孩子不能训斥,鹤笃便是其中一个。小女孩实在太过安静,脸色苍白到令人心疼,没有表情,光是坐在位置上都使人生出一股不得随意靠近的凉意。 课间学生们纷纷冲出教室跑到外边去。礼尼萨岛是为数不多在遵循各大陆基础教学的同时要求学生们到校接受教育而非采取通信教学方式的地方,原因之一是岛上较繁华的地方处于南部沿海,其二则是因为岛上游客较少,离岛谋生的人也少,为了使礼尼萨岛的管理能够延续,必须从小就培养拥有领导能力的孩子成为其父辈们的接班人。年级较低时孩子们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养成独立思考的能力,随着年龄逐渐增长,全部换成拥有从政经验的教师,礼尼萨岛的成年年龄(即能够独立外出的年龄)是十二岁,在政府中年纪最轻的也是十二岁,在此之前,孩子们必须被培养至拥有独立处理日常事务,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在其他地区看来,这是一种强制性成长的手段,甚至有人做出详细的报告,指出此种带有隔离性质的教育方法和超过生理及心智的教育内容在一定时间内会带来的危害,足足三页附录,提交上去后这个人就消失了,岛外人看来极其不正常的生活在礼尼萨岛上不过是每一代人都要经历的日常。妮可莱丝甚至了解更复杂的内情,她将鹤笃送到学校是在思考过鹤笃的愿望后做的决定----礼尼萨岛的最高领导人在v5中占有一席之地。 鹤笃有自己在不断打开一扇扇门的感觉是走在下午放学的路上,时至五点,那个在她猝不及防时打了她一拳的男生一直跟在她旁边,说的尽是些无意义的话,等到鹤笃绕过三个弯要走进树林中的小路时他才停下问道:“你住在里面的那栋房子里?” 鹤笃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对她现在的住处有一丝好奇和恐惧,于是她转过头,微微一笑。一个邀请的笑容以足以让男孩心神动摇,他忘记父亲的警告,走在鹤笃身旁继续前行。这个新来的女孩是他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他想接近她,与她说话,她却根本不搭理他,直到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愤怒揍了她一拳才发现她好像的确不会说话。可是恶意和爱意交织在一起,很难在不破坏其中一种时消去另一种。 第143章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冬初的寒意毫不遮掩,外边的树枝是枯萎的,越往里走则越茂密,男孩注意到这点,额上已有冷汗冒出来。开始他不过好奇而已,直到看到尽头的那所房子露出一角,看到一个人影正逐渐靠近两人,他才真正了解到父亲所说的一切。原本这恐惧会印刻在他心里直到他成为礼尼萨岛的最高领导人,直到他死去,可他意外地、提前接触到。男孩觉得自己快死了,喘不过气,心脏几乎跳出胸口,仿佛被一股气势压着动弹不得,就连弯折手指都没法做到。来人是位金发女性,走到自己面前他才看清,常日里他会觉得她很好看,五官精致同骨雕,现在只有恐惧。他听到她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完全俯视的角度,仿佛千万根针扎在身上,密密麻麻没有一丝缝隙的恶意,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弱小,他无法回答。 此时鹤笃拉住妮可莱丝的手,轻轻晃了晃,她察觉到男孩不对劲,一定是妮可莱丝对他做了什么。鹤笃并不讨厌男孩,只是想好好打一架。妮可莱丝收回外散的气,似乎才意识到面前的男孩不过十一岁,连忙说道,“你想来我们家喝杯茶吗?”她没用凝确认,没想到男孩的父亲竟没让他学念哩,没死也是有天赋的。 男孩瘫倒在原地,恨不得拔腿就跑,可完全脱力,不得不躺在草地上面对天空的繁星。鹤笃竟然和这里的人关系亲密,他不应该惹她的,后悔溢满心头。“等你能起来了来我家喝杯茶。”女人和鹤笃离开了,心里“咯噔”一下,他好像跑不掉了。 “这个孩子叫做斯科特,姓卡文迪许,他的父亲是目前礼尼萨岛的最高领导人。” “你说谁?”诺尔从楼上走下来,打了个哈欠,鹤笃心想他是不是睡了一天。“是不是那个装模作样的老头?” “他儿子粘着鹤笃,现在在树林那边呢。”妮可莱丝末了又补充一句,“我请他进来喝一杯茶,待会儿你就能见到了。” “你请人到我家不和我商量?” “改天我列个单子给你,让你好好看看这几年的客人名单,你觉得这样做可以吗?” 对于妮可莱丝和柯艾尔的拌嘴鹤笃适应地极快,俩人发生争执往往以柯艾尔的服软告终。 直到晚餐结束了半小时,门才响起来,妮可莱丝打开门,请男孩进来。他的衣服凌乱,但没粘上草,显然还有整洁意识。 “真不巧,鹤笃出去了,你没吃晚餐,一定饿了,喝完茶我带你去找她。” 男孩吃热巧克力蛋糕时完全将性命至于身在,妮可莱丝打量着他的表情,眼里无笑意。小斯科特,与他父亲同名,也同样聪明。 柯艾尔用完晚餐后就带着鹤笃离开了,比起妮可莱丝,鹤笃更愿意亲近柯艾尔,原因昭然——她无法将母亲外的女人纳入自己的生活。安娜怀着嫉妒和占有欲的爱活在鹤笃心中,鹤笃或许能被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爱上但她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反而会离得更远。 妮可莱丝和斯科特到山坡上时鹤笃静静地站着,妮可莱丝瞬间反应到诺尔强制鹤笃唤起了鹤笃的念,一时因他未与自己商量而怒上心头。于是妮可莱丝说道:“我要收斯科特为徒弟。”说着就按着还在愣神的男孩离开。 妮可莱丝和柯艾尔结成一个赌约:明年中旬让鹤笃和斯科特比一场,鹤笃输了则诺尔不能安排给她任务,斯科特输了则妮可莱丝不得干涉诺尔对鹤笃的教导。 9 周末过去,鹤笃脸上还留有淡淡的青紫色,虽说是早晨,天色却不怎么亮。她从郊外近森林的房屋出发,二十分钟后到学校。推开门,她扫了一眼整个教室,与好几人对上视线,其中一人顿了顿与同伴们继续说话,笑声很大,待鹤笃坐下后就走了过来。 “……你不会知道我的感觉。” 死亡离我如此近,我没有想到死。 如果不是在海上的日子我会吃不下,睡不着,折磨自己,从身体和心灵两处让自己痛不欲生。难道我不应为她的死责怪我自己吗?如果不是我的存在,她或许同样不能活在乐园中,但至少是在比死亡好的多的地方。我心里有一面钟和一面镜子,钟在心脏里,时而规律时而无序;镜子裹在心脏外面,反射外界的一切,脆弱地保护着内里的一切。她死了,镜子碎了,钟让我无法再飞。 从海上落下后,身体超出极限,我睡了。醒来后我换上衣服,看了看窗外,脑中满是她最后的样子,我意识到我还活着,我唯一不能做的事情是伤害我自己。我作息正常,和其他人一样吃饭、睡觉,同时我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无所谓,我很好。妮可莱丝诚惶诚恐,一次碰到我害怕听到的、有关她的事情,我的情感自然流露出来。 她不知道我的感受,你也不知道。人最容易安慰的是自己,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我做到了,但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每一个早晨,我醒来,都希望一切是场梦。宁愿不了解一切学识,宁愿放弃我的未来,只要能和她住在山下的小屋子里。不可能了,一切都不可能了。……” 诺尔的手离开她的脖颈,她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声的哽咽和眼泪。诺尔明白了她的母亲安娜为什么会封住她的声音,刚才一段话叙述悲伤之情已让诺尔泪流满面,她的声音有一种魔力,牵引着他人的情感,她是天生的念能力者。 第144章 鹤笃对他的袒露真心是情报的代价,女孩小,总算还能够相信他人,虽然诺尔平时言语不走在明面的正派路上走着,他的心意是好的。妮可莱丝也好,可鹤笃心里已装不下第二位年长的女性吧。 妮可莱丝不得不同意了,斯科特漂亮的脸蛋毫发无损。“如果不是他太看重这张脸还是会有赢的机会。你是这样想的,没错吧?”诺尔将手搭在妮可莱丝肩上。 “我输了,没什么好说的。” 妮可莱丝打开诺尔的手,她出乎意料地轻易服软倒不似一贯的作风。诺尔在她身后耸了耸肩,直接扛起站不起来的斯科特走在妮可莱丝旁边,果然是要他来善后。 鹤笃在告白的开头说她想离开,她应时看出了诺尔和妮可莱丝的不和之处,认为两人在对她的教育方针上会产生分歧,因此加以利用了。无论有意识还是无意识,诺尔想,她不是天生的精明便是阿尔诺德家的成果,那个老头该感到自豪哩。他想到安娜,之前与这黑发黑眼的女子见过一面,就在岛上,一起用过午餐。那时没有鹤笃,安娜还未恋爱,不过心里已装下了一位英雄式的人物,谈起他神色温柔,好像没有比想起他更幸福的事;那时妮可莱丝也是无忧无虑的,除了父亲的过世和母亲的冷漠让她变得有些忧郁,但在柯艾尔的陪伴与帕里(柯艾尔第一次见他出自好意真心地关心他人,有些震惊)的安慰中很快走了出来,使痛苦化作深埋于心底的缅怀。二十二岁的妮,十一岁的鹤笃。亲眼看见母亲葬身于大海,只见过父亲一面,同父异母的哥哥斯洛和弟弟中的一位正在为永生奔走,另一位因鹤笃的突然离去进入叛逆的年纪。萨马卡泰尔收集的资料在他回到岛上的第一天就来到诺尔手中,于是他制定了几套应对方针,宗旨是:使妮可莱丝不再伤心。 你若问后来? 后来安娜嫁给了她心目中的英雄,发现英雄不仅爱权利,也爱美人,于是一怒之下制定了详细周密的计划隐世。在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惊慌失措之时英雄又露面、教她产生动摇,放弃了孩子的实际抚养权。孩子离开后安娜又抑制不住思念,被英雄的一位儿子利用,临番醒悟放弃自己的生命以保孩子平安,在诺尔看来她是一个懦弱的母亲,凭爱而活,爱消耗了她却未给她丝毫真实的依靠,她走得太早,留下女儿一人孤零零的,留下需要成长才能抹去的阴影。 那位寻求永生的人爱上了他的猎物,矛盾中带走猎物的孩子,最终死在他爱的人手中。他是幸福的,因为前生的遗憾不再留存。 英雄因为其子和他自己的错误失去了整个王国和生命。他少年聪明,青年愚钝,中年为求安逸和谅解变得愚蠢。 后话不多说。鹤笃整理行装,带了三枚诺尔制作的消念贴前往埃珍大陆的克里姆森国取一把钥匙,再到安斯特修道院。她和诺尔的约定是:完成五件任务,死十人,他便带着鹤笃毁灭阿尔诺德家。 10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会被一幢建筑触动到落泪。 修道院在我看来不过对是自身宁静的追求者、信仰狂热分子和逃避责任的人所处的地方,何曾想到失去人影的修道院如此寂静。 我在克里姆森拿到钥匙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兰特修道院,希望用钥匙打开未来的财富,一路上却不断回想起在旅馆遇见的两个男孩。看上去比我大一些,结伴而行,身手高强,我需要更多时间才能对抗两人的联手。不知怎么的,银发男孩的声音忽然从耳边升起,就像按下了重播键,清晰地像在一旁环绕,“你以后都可以不用杀人了。”他的表情严肃认真,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势。 远远不够……我没有复仇的能力,也没有更多的耐心等待,在柯诺尔出现的那一天我已经预感到会有改变,他的笑容云淡风轻,世上所有难事在他都是轻而易举,不仅人的生死,国家的覆灭也是弹指烟灭。已经快两年了,没有梦境,无法入睡的生活终于再次转动,在我亲眼看见使它停滞的国家覆灭后才会逐渐回到最初的状态吧。那时我才十二岁,是和她生活在山脚下屋子的天真快乐的女孩。怎么可能?我根本回不去了,哪怕忘记一切,身体也会记住,何况支撑起我生命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和她并不曾一同去过修道院,原谅我用“她”这个代词,称呼已经无所谓,此刻同她曾带给我的同一种宁静和心安的感觉回到我身旁。“哪怕只有你一个人,你也要好好活着。”我似乎听见她在对我说话,想必是那些年她对我的精神的塑造在她逝去的现在表现出来了,我很庆幸没有被后来的另一种教育毁去根基。接着黑发男人出现了,从修道院的顶端落下来,穿着蓝色的卫衣,站在原地缓缓转头看向我,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我见过的大部分人都走在这个边缘上,我也是其中一个。 “你有钥匙吗?”他问我。 我没有回答,仅与他对视,直觉告诉我要谨慎作答,然而我还是脱口而出,“我不会把它给你的。” “没关系,我只要里面的东西。”他笑了笑。 我的左脚已经迈了出去,而右脚一个回转使身体再次朝向他,在空中停滞的瞬间我从内衬中取出一张薄纸片贴到喉咙位置,说是纸片不仔细看却如同皮肤的一部分,柯诺尔临行前给了我两张,用来发声。“钥匙是我的,我的生命也是我的,只要你发誓你不会夺走它们。” 第145章 “我从来不对陌生人发誓。” “那么……”我退后了一步,我必须活着,“再见,你永远无法到你想去的地方。” 未待语音落下,我已使双脚离地,翅膀倏地展开,几乎以风一般的速度后退,而他竟然以更快的速度抓住了我的手腕。不!我叫道,“松手!”我看清了,看清了他脸上露出的惊讶表情,接着我已飞上空中,一个翻身后大喘气,手腕的灼痛感异常强烈,抬起来看手指的痕迹异常清晰,红得刺眼。 飞行永远没有止境,我甚至睡着了一会儿,醒来后发现偏离了原轨道30度。我路过温暖潮湿的洋岸,掠过夏季阵雨的征兆;越往北边则越寒冷,幸好我天生适合远途飞行,三天两夜的急速行驶让我在距规定期限还有一周的时间将钥匙交给了柯诺尔。他在我用整个身体敲门时从楼上冲下来,我听见了他的脚步声,这很少见,我的出现于他而言是意想不到。 “对不起,我只带来了钥匙,但没有进入地下。我知道你会原谅我,我知道的。” 柯诺尔将手从我的脖子上拿开,揉了揉异常凌乱的头发,“你不该滥用你的能力。把钥匙给我。” 我从脖子上取下钥匙,它虽然接触了我的皮肤却还是金属冰凉的。 “去休息吧。”他看我欲言又止,补充道,“妮可莱丝也在休息。” 我点了点头,挪回房间倒在床上,身体放松自由,心中却有重重枷锁。窗帘没拉,外边也没有丝毫光线,我闭上眼睛即刻入睡了。 -------------------- 时间是六年前。 第42章 第 42 章[番外] =============================== 11 “和我做一个约定吧,鹤笃。”她急匆匆跑进房,脑袋混沌,非常努力地想要拿起书本,最终却连这样的想法都被悲伤打败。明明只要伸出手就好了,胸口好像被夏日的空气挤压,沉闷到要窒息。 “怎么了,妈妈?”鹤笃放下手中的书本,母亲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惨白。 “……不,没怎么。”她恍然回神,意识到她才是应该为面前的小女孩负责的人。 - 妮可莱丝一直在考虑安娜的事情。 为什么她会做出一连串令人难以理解的选择?或许是由于她们成长的环境完全不同造成了思考的障碍。然后她做梦了。 他们在跳舞狂欢,大片绿色的草坪和各色花朵,眼前绽放出人们的微笑,阳光打在身上暖暖的,新娘飞起的裙摆,新郎快乐的微笑。 她靠在苹果树下睡着了,冬日里温暖的阳光铺在身上,编成长辫的卷发搭在胸前,睫毛随着沉稳的呼吸翕动。忽然,有声音破坏了风的韵律,踏过远处的草地发出沙沙声,她猛地睁眼,有人飞奔而来。稍快却不紊乱的呼吸,十分有节奏的脚步声,银色长发扎在脑后甩动,那双明亮的眼睛暼见她的身影,大叫道“快跑”,瞬间阴影袭来,巨大的鸟儿覆盖了整个天空。来人皱了皱眉,在她身前停下,转身面对天空,双手一转,两个小黑匣出现在手中。 “快走!我来拖住它。” 她愣了愣,轻笑出声,银铃般的声音回荡好一会儿才停下。陌生人表情诧异,眼见鸟儿停下逐渐缩小成人,那是个小女孩,雪白的皮肤,白色的头发。她静静地走开,狠狠地瞪了陌生人一眼,“姐姐,爷爷找你。” “我就去,你怎么把客人吓着了?” “是他——”小女孩的脸涨得通红,半天没说下去,气鼓鼓地剁了剁脚。 “要道歉的是我,令妹让我想起我远在故乡的妹妹,不禁想要恶作剧。” “看吧,姐姐,不是我的错。” “你也不应该吓他的,不过,既然你见着了,”黑发女孩捏了捏银发女孩的脸,回头看向男子,“那就乖乖留下来吧。” - 妮可莱丝说今天有客人,让鹤笃在敲门声响起后开门。她去了,脚步在拉开门后停滞,黑发女孩的视线粘在她身上,她和高挑的银发少年直视彼此的眼睛。一双灵动戒备,一双狡黠冷静。 “你的女儿?不会吧。”银发少年拉着黑发女孩走进屋。鹤笃抓着门边,顿了几秒关上门,朝客厅走去时已平复心情。 “是朋友的女儿。”妮可莱丝笑着回答,察觉到鹤笃的气的变化,想必少年也感觉到了。 “柯诺尔不在。”少年大咧咧地在餐桌旁坐下,黑发女孩依旧盯着鹤笃看。 “你有意见?” “完全没有。”少年耸肩,看向鹤笃,“你多大了?”得到沉默。 “和亚路嘉同龄。”妮可莱丝端上烤鳗鱼,“这个孩子之前遇到一些事情,不能说话。” “你好,我是奇犽,这是我妹妹亚路嘉,请你和她好好相处。”鹤笃抱着希尔坐在奇犽对面,她点了点头,露出微笑。妮可莱丝没有错过,欣喜地肯定了自己给鹤笃找一位同龄朋友的决定是正确的。 奇犽也是一愣,鹤笃笑得太自然,笑容也过于灿烂,显得刚才他走进门时感受到的杀气是错觉似的。 妮可莱丝晚上才和她说这对兄妹在鹤笃出门时来岛上旅游,又正好和柯艾尔认识,住到家里没什么不便。 但是……但是我和那个奇犽之前都想杀死对方。鹤笃没说(也不会说),也没告诉妮可莱丝她见过奇犽。 “你刚才的杀气......” 第146章 鹤笃摇摇头,做口型:像我之前见过的人。 “那么就别想了,亚路嘉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明天带她去森林玩好吗” 奇犽半月后回来接亚路嘉,清晨的露水挂在林中,一大早亚路嘉就和鹤笃出去了,他说回来后再吃妮可莱丝做的早餐时柯诺尔从楼上走下,还穿着睡衣,满头乱发。 “小奇犽,等等,过来一下。啊,莱丝,我要吃。” 他弯起眼睛,蹦下楼梯。 “什么?”奇犽停住脚步,回头看他,柯诺尔已经趴在厨房的吧台上。 “一边去。”妮可莱丝看了柯诺尔一眼,他招手让奇犽过来,站起身靠近他耳边。 随着妮可莱丝的手按下蓝色开关,榨汁机运作的声音响起,不是很响,但遮住了柯诺尔的耳语。奇犽面无表情地听完,扶着下巴思考了几秒,又对上柯诺尔的视线,他刚喝了一口刚打的加奶五色果昔,嘴唇上沾了些白色。 “让我考虑一下。” “很好——吃——”柯诺尔点了点,妮可莱丝当做没听到,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忍受这个人了。 奇犽双手插袋走出门,身上的背包扔在客厅沙发上,他对柯诺尔的提议感到惊讶,更惊讶的是亚路嘉不到七点就出门了,她有赖床的习惯,旅途中无论用怎样的手段都不能让她在八点前睁开眼睛,奇犽都做不到。他看到两人时鹤笃正帮亚路嘉捡起掉在地上的装饰,发带上有一个可怖而可爱的笑脸,她抬头,面前的亚路嘉黑发黑眼,笑得过分纯粹,鹤笃不禁想起阿尔维,金色的阿尔维也有相同的笑脸,两个人都是同样天真的孩子。 “谢谢,小笃。”鹤笃笑了笑,任亚路嘉——拿尼加把手放在她的手上,没有眼白的黑眼和同样颜色的嘴巴,好像木偶一样。“让鹤笃的声音恢复原样!”微弱的光线很快消失,亚路嘉又回来了,“可以说话了么?”鹤笃张开嘴巴,接着摇了摇头。亚路嘉垂下脑海,很是消沉。鹤笃摸了摸她的手背,示意她抬头:谢谢,亚路嘉,不要担心,总会好的。她做了好几遍口型亚路嘉才明白,鹤笃牵起她的手,朝不远处的湖泊走去。奇犽眼眸暗沉,在树后一直站到鹤笃和亚路嘉往回走,才加快速度,为了比她们先推开门。 鹤笃察觉到有人在附近,也猜测是奇犽。她未动声色,一如既往和亚路嘉一起散步后再回去吃早餐。让她疑惑的是奇犽为什么不出来,如果他如亚路嘉所说的那样爱自己的妹妹,离别后的见面当是急迫的,是因为自己在吗?应该不是,她不认为奇犽是易受他人影响的。 妮可莱丝家的早餐比平日热闹很多,奇犽站在门口等亚路嘉回来,亚路嘉激动地扑上前,被奇犽抱着转了好几圈,鹤笃关上门,换好拖鞋,心情出乎意料地低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餐桌上她只负责微笑,坐在对面的妮可莱丝有些担心,因为她已经很久未见这孩子用笑容掩饰什么——从嘴角弯起的弧度,眼睛的视线和头部的倾斜度就能看出这是多么标准的礼节。 “辛苦你了。”柯诺尔对收走餐具的妮可莱丝说,“鹤笃,我向奇犽提了一个建议,”他微微低头,看向鹤笃,“他们可以带你一起旅行,你愿意吗?” 鹤笃瞪大眼睛,没有掩盖自己的惊讶,几乎要站起来,几乎要脱口而出为什么的程度。 “真的吗,哥哥?真的吗,小笃?一起走吧,小笃。” “恩,如果亚路嘉愿意的话。” 奇犽答道,和柯诺尔交换了视线。 鹤笃沉默半晌,什么都没说,也说不出来。 “一起走吧,小笃。” 亚路嘉拉住她的手臂,鹤笃看向她,看向奇犽,又看向柯诺尔。厨房里的水声断续,她站起身,抛下反应不一的人,走上楼梯。 12 她很混乱,从公主山走下来后她逐渐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本以为自己在成长,实际上越发成为一个极度依赖他人的小孩。潜意识中对母亲的渴望使她一方面想要变强,另一方面则宁愿站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的死亡对她是极大的刺激,精神上的保护消失了,仿佛失去了半个自己,也失去说话的能力。她不想说话,也可以说是不能说,因为话语会泄露秘密,告知众人她的存在是多么渺小,她的生活根本不在自己的掌控中。内心的焦虑并未被察觉到,只是从侧面敲响警钟:她必须为了完成一个目标生活,否则不安全感与日俱增,会侵蚀本质的性情,使她逐渐走进伽蓝之洞。 最终,她决定了。 离开礼尼萨岛,去旅行既是柯诺尔的想法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临走前柯诺尔带她去森林中散步,两个人坐在山坡上,柯诺尔对她说:“鹤笃,你要知道,复仇不是你唯一的选择。” 他让她抛空杂念,用呼吸感受自然的存在。夏初的黄昏走得很慢,太阳到了一定角度不会再下落,熠熠光芒的确令她有了不一样的心境,只要停留在这一刻就好的想法,即使身旁不是母亲,即使她一个人也能好好活下去的想法。安娜对她说过的,鹤笃想起母亲的名字,微笑浮现,她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爱你自己。” “我建议你和奇犽一起去旅行,不说亚路嘉喜欢你,也不论你是否对他们有好感。他们在一起旅行四年,去过很多地方,你和他们一起比呆在莱丝身旁要好。莱丝从十六岁起就一直生活在礼尼萨岛,虽然她十分出色,却缺少生活的经验。你和她不一样,你和你的母亲一样,不适合按部就班的平凡生活。” 第147章 柯诺尔说了很多,头一次提到他的经历。鹤笃从不好奇他人的过去,她关注的是她自身,本性如此,不是在阿尔诺德后天培养的结果。柯诺尔说他是不为自己家人所爱的人。 “我的母亲生下我后就去世了,父亲和我的关系一直僵持,我不喜欢他,他从没对我露出过笑容。我的一个朋友是莱丝的哥哥,莱丝和他长得很像,性格则迥然不同。我认识他时比你小,他十岁时就到我家为我的父亲工作,是给了我最大启发的人。” “朋友很重要,鹤笃,你要知道固步自封的人的悲惨下场。阿尔诺德家给你灌输了不适合你的标准,谨慎选择朋友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一步是让人喜欢上你。不可能每个人表现出来的和真实的一样,只有让他们喜欢你你才能看清他们。你有这个天赋,光凭你的硬件就能让人喜欢你。”柯诺尔笑道,“我的建议是不要被贵族的教条束缚,做你最想做的事情,成为你愿意成为的自己。旅行很重要,礼尼萨岛是很美的地方不错,可想必你在这里没有太大感觉。适合你的地方和属于你的地方不同,后者会给你带来极大的感情上的震动。你有过这样的感受吗?” 鹤笃点了点头,她说是公主山,在那里的每一天她都很快乐。柯诺尔看到她的嘴形后点了点头,“那可能是因为安娜也可能你的确属于那里,我会让奇犽带你去。还有什么地方?” 只有这一处,鹤笃回答。 “一定会出现其他令你喜爱的地方。”柯诺尔笑道,“你愿意去吗?” 鹤笃握紧双拳,“我愿意。” “那么我和你做一个约定,”柯诺尔伸出手,“在你回来之前我会追到莱丝。” 鹤笃一愣,笑了起来,老师,用女人做赌注是对她们不尊敬的表现。 “你说的有道理,那么换一个。”柯诺尔压低声音,“你每一个月写一封信给我告诉我你的情况,等到你回来的时候我会答应你两个愿望。如果你还想要复仇我会帮你,当然其他的也可以,比如你要和我一起工作,再如你想离开。在你回来之前我都会作为你的监护人,提供你需要的东西,而你必须成为一个独立的人回到我面前。” 鹤笃民了抿嘴,伸出手,握拳抵住柯诺尔的拳,我答应你,她说。 直到太阳落下,抬头繁星满目。 鹤笃在房中收拾行装,要带的东西不多,亚路嘉在她的房间跑来跑去,很是激动,奇犽没有任何感情表示,鹤笃猜测是柯诺尔提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奇犽才会同意带她一起旅行。时间对待物品和人类的区别在于它抹去细节,使物品越来越模糊,使人越来越清楚。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不再压抑,新的旅程开始了。 13 远处传来雷声,越来越近,好似索尔乘坐的车轮碾来。鹤笃坐在窗边静静听着风的声音,身体轻飘飘的,几乎要飞起来。接着雨来了,砸在窗台上,奏起紧凑的乐曲,由疏至密,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流淌进她的进心脏,她能感受到背后有一股力量要冲出,她的生命中有一部分是飞翔。其实她该怕雨的。在很多个雨天她都在肆虐的狂风中打转,没有一次是凭自己的力量冲出来的,然后安娜会骂她,是真地生气。唯一的惩罚是不许出门。只是她喜欢在雨幕中飞翔行走,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不想,单纯快乐。礼尼萨岛只下小雨,绵密地无法在手中流淌,这是她两年来头一次遇见倾盆大雨。 鹤笃站起身,抬手掀起窗帘,拉开纱窗,爬上窗沿。从高处看城市灯火通明,在白噪音下只是静止的画面,雨水打在她的白色裙子上,她的头发上,她的脸上,能嗅到尘埃的气息,她不在乎。由于只是二十层,鹤笃拉住窗框,背对外面,翅膀“刷”地展开,即使许久未伸展也毫无不适应的感觉,空气震颤了一瞬。鹤笃抖了抖翅膀,放手向后倒去,眨眼间一个旋身飞向天空。眼睛是睁开的,雨水无法穿过她细密的眼帘,别于常人的生物特征也是显得她可爱的原因之一。雨声时大时小,时缓时急,风毫不留情地旋在她身边,她惊喜地发现自己能够对抗风雨了,它们施加于她身上的狂暴力量似乎随着年龄的增长减弱许多,在狂暴的天气中把握方向成了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雨下了一整夜,身上凉凉的,可以说冷然而精神的火焰燃得更旺。想休息了就寻找高处坐下。时间对待物品和人类的区别在于它抹去细节,使物品越来越模糊,使人越来越清楚,她的五感随着心情的愉悦提升到了极致。能够感知,她心想,周围的一切全都能被捕捉,连血腥味都能——鹤笃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随即越来越快。浓烈的血腥味仿佛伸出手在她胸口的缺口中掏出一团缠绕的麻线,扭曲的猫咪叫声在头脑中叫唤。刹那间的混沌,像是分裂出许多个自己。鹤笃张口呼气,落到一条小巷中,当走出巷子时她已看似平复,波澜不惊。浓烈的金属和腐烂的气味窜在鼻腔中,又在她收起翅膀时瞬间消失,气味一片空白。 鹤笃走在蒙亮的街道,推开,凭双手推开了一扇木门。在光线的照射下,一个人抬头看鹤笃。“门没关?你怎么进来的?”“我记得这里是餐厅。” “曾经是。你是谁,离家出走后雨里待了一晚上的小姑娘?”“餐厅的主人呢?”“我不知道。” “你说谎。”她走近了几步,“是斯洛做的吗?” 第148章 褐色的大眼睛微眯起来,湿漉漉的脸庞,十分惹人怜爱,没有人会想到她的危险性。 柯诺尔比鹤笃更清楚如何利用她的优势,所以他才会花时间在她身上。然而在想尽方法激发她潜力的同时,他也尽量不触及她的天性,只保留天赋。当奇犽联系他时柯诺尔放下手中的笔。 “我们在爱丽舍镇,她突然不见了。” “距离爱丽舍镇三十五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庞德纳舍镇,”柯诺尔说,“她一定在那里。”他敲了敲桌子。 他放下电话后抬手按住自己的眼睛,奇犽的电话来得过快,但在他意料之中。这是他为鹤笃安排的,最后的试炼。 奇犽为了约定迅速退掉酒店房间,带上阿鲁卡直奔庞德纳舍。他从柯诺尔的语气中听出的是担心,的确存在担忧的情感,由此再一次证实鹤笃的重要性超乎他的想象。 电光石火的消耗令他冲了两个小时的电,下船后就到了庞德纳舍。庞德纳舍的飞行船场最多停十架飞行船,给他指路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别去那里,“那里已经不是泽兰的店了。” 奇犽把阿鲁卡背在身后,以最快速度在房顶上跳跃,腹诽着多一人的麻烦,如果这次花太多力气他就要重新考虑柯诺尔开的条件,加价必不可少。 所见一切给了他这个机会,坍塌的房屋和混乱的人群昭示着大事,更可怕的是被雨越冲越浓的血腥味,连阿鲁卡都感到焦躁。他带着阿鲁卡坍塌房屋的背面,有一株高大的梧桐树种在屋子的后院,他环视院子并未发现其他痕迹。只能待被众人围住的,身穿黑西装的男子离开后才可找到线索。到咖啡店用猎人证未尝不可,但重重搜索恐怕更慢。 “哥哥,鹤笃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阿鲁卡,你放心吧。” 奇犽笑着摸了摸阿鲁卡的头。 14 进入六月,南方大陆阴雨天频繁,室外的遮阳棚起了遮雨作用,庞德那舍镇的人们不会变化无常的天气小事打搅,镇内最多人的咖啡馆之一——平和咖啡馆——的顾客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 “说起平和咖啡馆的历史,要追溯到三百年前——” 侍者放下杯子,对充满好奇的少年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满脸自豪,仿佛他从咖啡馆的建立之初就随侍左右。这并不令人奇怪,方圆五十公里大大小小几百个镇子组成的里昂科纳共和国拥有玻璃之国和艺术之国的美誉,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几乎每个人都能成为向导,向纷至沓来的游客们介绍从国家建立过程到建筑物上一块地砖的故事。 就在侍者对少年讲述着六十年大洋对岸的伊尔部国对里昂科纳共和国发起进攻,想要将这个文化底韵悠长的国家纳入自己囊中的过程时,少年打断了大叔的话,他的朋友正从远处走来。银发的少年和他的妹妹 “久等了,小杰。” “我也刚到。没想到奇犽竟然和我在同一个国家,真是太棒了!” “我才是,小杰。亚路嘉暂时交给你照顾了。” “啊,交给我吧!亚路嘉,你想去哪里玩吗?” “哪里都不想去。哥哥是嫌我碍事才不把我呆在身边,明明亚路嘉说要帮忙的。” “没有哦,奇犽一定是担心你受伤所以才让你我和在一起的,对吧,奇犽?” “啊,谢谢,小杰。说实话,现在我被卷入到可能有点麻烦的事情里……亚路嘉,我很快就把她带回来。”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奇犽。”小杰有些担心地问道。 “完全没问题,收集情报多花了些时间,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傍晚就能和你见面了。” 奇犽摸了摸阿鲁卡的头,对小杰挥了挥手,转身隐没在人群中。这这件事情完成后得让柯诺尔多付些代价,最好能够和家里人交易,解决阿鲁卡的事情。 一场在爱丽舍镇临时举行的拍卖会,听说货物是隔夜从北边大陆运来的,能够摆在舞台上是因为原先买主拒绝提高价格,这才让更多的人得到竞价的机会。拍卖会的地点是爱丽舍的希尔酒店(elysees hill hotel)最高层的音乐厅,厅内可容纳三千人,刚好是里昂科纳共和国纳税额超过50%的人数。 奇犽隐藏气息,坐上员工电梯,到一百四十八层时只剩他一个人,电梯门刚开就吹进凝滞的空气,感觉不太好。 念能力者啊,麻烦。奇犽用凝注意到圆,关闭电梯门,按下一百四十九和一百五十层的按键。 音乐厅外有着鉴赏会的展牌,展牌上是黑白两只天鹅,检票员一男一女,身着黑色正装在通往音乐厅的长廊外确认来客身份。 “约克夏尔先生,请往二楼三号贵宾席。” 女性检票员微笑道。 奇犽相信鹤笃有自己的思考,虽然他想简单粗暴地把她救出来立马跑路,但顺手多卖柯诺尔一些情报更是锦上添花。 二楼三号贵宾室的约克夏尔先生昏倒在一旁,奇犽戴上他的面具俯瞰下方的几千人。几乎没有一个国家是表里如一的,和繁荣文化并起的是腐朽阶级以及糜烂生活。在幕后的主持人通过放映机介绍了今天的三件拍卖品,三种珍兽和人类的混血,通过片中的黑影他可以肯定鹤笃排在最后一个。 四个大汉将用黑色绒布遮住的物体抬出,放到舞台正中后离去。 如果要幻化成人形的话,直接买珍兽就好了,为什么要买混血?人类的喜好多样,他根本不想浪费时间理解。但是—— 第149章 “这是沙玄狐和人类的......” 当黑色绒布被大汉之一掀开后,奇犽突然有些明白。 沙玄狐和人类的混血看上去是男性,约一米八高,金橘色长直发,皮肤苍白,双手被铐住站在玻璃制成的牢笼中,然而一双上挑的碧绿色眸子扫过在场的三千人时即刻让所有将要发出赞叹的人们噤声。他站在高约两米玻璃罐中,人类给了他英俊的容貌,身上野兽般凌厉的气势挥之不去。不知是不是奇犽的错觉,他朝奇犽正对的方向看去,奇犽顺着他的目光只看到一个另一个和他一样戴着面具的人,并未感受到其他气息。 出价的人不多,想必少有人认为自己可驯服这猛兽。不过,也只有在参加拍卖会的时候会意识到钱不是钱,听到高到能买下一座小镇的价格奇犽果断在脑子里把在座竞拍者划到变态和笨蛋的位置。不过他也会为了想要的东西出同样甚至更好的价格,但不管是人还是野兽都要在适合他的环境中才能生存,显然这位混血大哥不可能屈从于人类,过处处受限的生活,最后无非两种结局,你死或他死。第二件拍卖品是兔狲狮和人类混血,相较前面的,这个灰发金眸,有着五六岁男孩相貌的珍兽与人的混血格外温顺,同样被拷着双手,不同的是还加上了嘴部的枷锁,遮住了半张脸。 “珍兽和人类混血的存活率为百分之十,而魔兽有和人类相同的思考能力,大部分也并不以进食作为自己的唯一生存意义。除非有特殊情况,它们几乎不会选择人类作为伴侣,因此世界上显少有人见过魔兽和人类的混血。我们即将拍卖的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珍兽和人类的混种,来自东方的黑天鹅和人类的混血,请诸位擦亮眼睛,恐怕也是一生唯一一次能看到如此美丽的生物的机会。” 三米高的玻璃罐装饰得极为精巧,顶部有类似翅膀状的浮雕由四个大汉将它平稳抬出。少女安静地躺在罐子底部,或许是处于沉睡当中,给他一丝不大好的异样感,黑色长裙衬托下的苍白脸色,好像缺少活着的气息。 “不会......不,应该不会。”奇犽屏息,撑着栏杆蓄势待发时却听主持人说: “这只黑天鹅和人类的混血非常特别,她无法化作鸟型但拥有墨乌的翅膀。由于与人类过于相似,为了防止逃走,我们用药物让她处于昏迷状态。在竞拍前,为了证实的确是混血的真实性,我们在附上证书时还将让她进行一场表演。” 话音刚落,困着鹤笃的罐子逐渐沉入地下,舞台四周升起了巨大的玻璃状容器,成了封闭式的,接着从舞台四周喷射出了强烈的气流,气流的涌动使鹤笃缓缓上升到半空中,也即奇犽的左前方。他皱了皱眉头,忽然将气凝聚在双眼, “原来如此。” 他喃喃自语,舞台“唰”地变暗,只留了一盏聚光灯在鹤笃身上,一头柔软银色卷发在空中晃动,同时响起像是摇篮曲的歌声。楼下观众有些骚动,随着不断的歌声逐渐由寂静取代。没有歌词的歌,单字组成的旋律不知不觉带离自身思绪,最初是甜蜜的,其次是痛苦,最后陷入永远的沉睡中。奇犽很快捂住耳朵,怪异的歌声让他很不舒适。舞台上的鹤笃从背后生出雪白的翅膀,她依旧没有醒,没有睁开眼睛,困住她的玻璃从她所在的位置开始一点点碎裂,当每一条裂痕连接在一起时,玻璃同雨般朝四周飞去,身处其中的鹤笃就在那一瞬消失。 就在那刻,奇犽正对面看台上一个身影下跃至一层,穿过玻璃雨跑进后台。这人身材娇小,带着乌鸦脸的面具,兜帽衫下有一抹银色的光,在半空中她转头看向奇犽,透过面具,奇犽看清了那人的相貌,从高台上跳下,跟着跑进后台。身后观众无一生存。 15 奇犽冲到幕后,整个身子往后仰,力量全压在脚上,才勉强站稳。他听见了最后一个音符,仿佛无形的刀刃,给了站在舞台另一边的人致命一击,那人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倒在地上,发出巨响。奇犽不动声色地看着身着黑色礼裙的银发女孩朝前走去,屈膝微蹲,伸手放在那人的脖颈静脉处,又拉起他的眼皮。她将白色手套脱掉,扔在地上,站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上,她拉开了帷幕,奇犽走上前去,见鹤笃一下跃起,穿过了浮在空中的自己,那对巨大的翅膀哗啦收了起来,她稳稳落地,转身时显然看了奇犽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奇犽也一时失言,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答应柯诺尔的事情必须要做到,于是只静静跟在鹤笃身边,她在前面,走到了后台的电梯里,按了下一层,奇犽快速进去,两个人隔着距离,戴着面具,像陌生人似的站着。 鹤笃出了电梯,穿过无人的长廊,推开了正对着的门。里面大约二十几人正忙碌着,围着两个玻璃罐子,或者正在签合同,见有人进来齐刷刷看来,歌声就响了起来。奇犽用电控制反射神经迅速靠念保护耳朵,眼见面前的人一一倒下,歌声渐止,玻璃裂开,两件拍卖品挣脱了束缚,鹤笃走上前去,帮他们解开了全部枷锁。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奇犽双手放在头后靠着墙,“我是不想打扰你们获得自由的喜悦,但是怎么看都不能伪装成普通人吧。” 其中一位长相不凡,一条蓬松尾巴晃动,另一位外表可爱两颗尖牙露在外面,最正常的就是鹤笃,外表看去完全是正常的人类。 “我跟着鹤笃。”高个儿说,小只的似乎不会说话,只跑来抱着鹤笃的手臂。 第150章 “抱歉,她可不能带着你们。”奇犽果断拒绝,“你们太显眼了,我看还是回去你们被抓住之前呆的地方。” “那里已经是废墟,回不去了。” “总之我是不可能带着你们的,你说要怎么办?”他看向鹤笃。 鹤笃沉默着,看向奇犽。“把他们送到柯诺尔那里。” “哈?柯诺尔什么?”奇犽问道,“你刚才还能唱歌,现在怎么就不能说话了?” “不一样的。” 她做了口型。 “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算了,”奇犽叹了口气,“那就联系柯诺尔喽。” 鹤笃点了点头,还是交由奇犽打电话,他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柯诺尔爽快答应,让他们带着混血儿到了庞德那舍镇市中心酒店,交给了前台的工作人员。分别时,混血儿蹭了蹭鹤笃的头,她不太适应,但也礼貌式地动了动。景象奇妙。 “走吧。”奇犽看着鹤笃背后说道,几秒后她转身,走到奇犽的旁边。“以后不能再乱跑。”奇犽说,“找你可麻烦了!”鹤笃听了,点了点头,走了一段路后拉了拉他的袖子,“恩?”奇犽发出疑问。侧头看鹤笃看向他, “你说错了。”她无声地说。 “什么?” “你说我不用杀人了,可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做。”她看着奇犽。 没有下雨,甚至空气干燥到说不上是有水分,但奇犽在她褐色眼睛中看到湿润的水汽浮上,波光流转又随着她送开的手沉了下去。那一瞬间,奇犽忽然明白为什么柯诺尔会沉默,这就是他想要让鹤笃遇到的事情?就是让她亲手杀人?这算什么成长?他的怒火顿时蹿上头,眉头拧了起来,忽然“咔啦”一声,鹤笃猛地抬头,奇犽顺着她视线看去,见亚路嘉从咖啡店旁的椅子上跳了下来,朝这边跑来,拉起鹤笃的手,朝他笑道: “不愧是哥哥!” 笑容灿烂,让他愣神。鹤笃和亚路嘉是相似年纪,自从见过以来却从未露出纯粹的笑容。他看向朝他招手的小杰,就算自己在她这个年纪也会想要朋友,难道她不想要?奇犽知道自己为什么恼火,因为他想到过去的自己,鹤笃和自己相似,但其实是不一样的。他决定把她介绍给小杰认识,他的性格或许和鹤笃很合得来,不如说没有不会喜欢上小杰的人,从这点来看他的确甘拜下风啊。 16 “啊,麻烦。” 面对扑上来的人群,奇犽跃至高处,直奔舞台。 奇犽冲到幕后,整个身子往后仰,力量全压在脚上,才勉强站稳。他听见了最后一个音符,仿佛无形的刀刃,给了站在舞台另一边的人致命一击。那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了巨响。奇犽不动声色地看着身着黑色礼裙的银发女孩朝前走去,屈膝微蹲,伸手放在那人的脖颈静脉处,又拉起他的眼皮。她将白色手套脱掉,扔在地上,站在倒下的人群中。 她对他们的内脏造成了伤害,而外表无痕。她具有杀手的天赋,可柯诺尔似乎并不想把她配养成杀手。 -------------------- 没了,看得挺开心的,突然就没了(为何当时会坑呢 第43章 第 43 章[番外] =============================== 很多年后,两人走在花园的小径上。 “我抓住丘比特的箭头,他为了保护自己,松开了弓。” “我记得,正好当做考验了,不过真没想到你会追过去。” “因为我以为回忆永远停留,而他的出现使我又变得盲目。” “你这样做是对的。”他揽住她的肩,等待她转过头,两人对视,“在那之后我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 1 华灯初上,随着船桨的划拨,河面上缓缓流淌着灯光。从繁华的大运河没入黑暗的小巷,前方一盏淡黄色的挂灯摇曳,仿佛是在指引人们:这即是唯一的目的地,落脚的地方。 推开写着大厅( portego)的玻璃门,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吧台正对, “已经客满了,先生。”身材健硕,留着刺猬般白发的店主对进来的两位男人说,其中一位却像没听到一样继续上楼,另一位走到店主面前,拿出什么。 “原来是,失敬,就两位?” “一共三位。”一人离开。 这是一家隐藏着的餐厅,虽不靠近大道,入夜时却也时常客满,友好热情的店员,充满威尼斯本地风情的菜式都是其为人称道之处,同时,这里也是某些人聚集的场所。 身着黑衣的船夫将两头翘起的尖尾船停靠在店旁,木遇着石块的声音的声音有些沉闷, “谢谢——啊——” 船夫被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吓了一跳, “怎么了?” 他回头看向两位乘客,个子高挑的女性用不太流利的本地语言说刚才没看清,差点儿被绊倒,站在一旁的男孩则深深地叹了口气。船夫看着两人欲言又止,直到乘客推开玻璃门,才吞下满腹的话语离去。 店门再次被推开,一位身披长斗篷的黑发女人走了进来,右手拉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刚想告诉她已客满,对方已迎着昏暗的灯光来到店主面前, “我找艾丽莎(erisa)。”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略显细长的眼睛看着店主。 店主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原本依靠在吧台上的身体直立起来,他用手指了指方向,说道: 第151章 “上楼,钢琴旁。” “谢谢。” 女人点头致谢。 两人走上楼梯,女人让小孩走在前面,自己则腾出一只手放下盘起的头发,头发刚到大臂上方,通过平直的发尾可见修剪不久。两人走上楼梯,由于二楼的环形设计,一眼就能看到钢琴所在。 这时孩子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女人,他拉起自己过大的白色兜帽,笑着说道: “别紧张,妈妈。” 孩子的眼睛几乎弯成两条线。 “没什么好紧张的,”女人眉毛低垂着,看了看钢琴旁的座位又看向男孩,“来的人不是eri。”有些失望的语气。 “妈妈。”孩子支支吾吾地说,“我们出门前eri发了一条短信,我忘了告诉你。她在短信里说她临时有工作来不了,会让朋友来。” 女人沉默,半晌才发出表示知道了的语气词,继续走向座位。 艾丽的朋友只点了一杯茶,男孩乖乖地站在桌旁,托着他自己的行李箱,女人坐下,先说话,询问来人是否为艾丽的朋友。 “我是她的同事。” 女人愣了愣,看了看挂在前方的钟表,决定长话短说,本用于与艾丽莎叙旧情的话全都吞回肚子, “朋友也好同事也罢,这个孩子就拜托你了,我明天早晨会来接他。你住在哪里?” “danielli.” “真巧,明天就在大厅见面吧。”她抿嘴一笑,eri真是想得周到。 女人站起身,弯下腰,单手搂住男孩,亲吻他的额头:“听叔叔的话,明天我会准时到。” “恩,妈妈再见。” 男孩回吻女人的左脸颊,他一直看着女人,直到听到店门的风铃余音完全消失他才坐到男人对面,箱子放在一旁。 “叔叔,你吃了晚餐吗?” 女人乘上水上出租车,很快就到达目的地,calle del vin上的私人住宅。在门口出示请柬,检查个人携带品后,在一人的指引下绕过好几个拜访着收藏品的回廊,进入了正厅。和外边朴实却摆放着透露主人品味的收藏品回廊不同,正厅完全就是豪奢的代名词,女人虽然不大了解,但因也有一段生活于类似环境的时间,也没什么可感叹的。 “你晚到了,奥莉安娜·阿玛多伊斯小姐(oriana·amadeus)。” “抱歉,弗里欧里(friuli)先生。”奥莉安娜露出表示歉意的笑容,并未仔细打量弗里欧里。 “来吧,我来为你介绍我的朋友。”弗里欧里揽住奥莉安娜的肩膀,她也并未拒绝,弗里欧里首先将她带到一位棕发的男子身旁,“泽田先生,我来为你介绍。”奥莉安娜心中大笑,她的委托人和目标谈笑自如,“还有这位女士,”弗里欧里看着刚来到泽田身旁的女士说道,“这是泽田先生的表妹,玉城艾琳(erin)。” 奥莉安娜·阿玛多伊斯不知道泽田艾琳怎么想,她略显便扭地打了个招呼,对方也以类似的表情回应,看上去并未流露出太多不自然但之后两人就一前一后以更衣室为目的地离开了。 “奥莉安娜,亏你能想出来啊,姐姐。”泽田艾琳进入房间后,看着对着镜子整理妆容的女人打趣地说。 “别笑我啦,艾琳。”奥莉安娜也毫无尴尬地回道。 “艾琳和玉城这个姓很配。” “还是泽田的妹妹?”奥莉安娜收起口红,看向艾琳。 两人除了黑发,雪白皮肤外并无乍一眼就能认出是两姐妹的相像之处,何况艾琳把头发染成了和泽田一样的棕褐色。 “用不着你管我,倒是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不是说约在portego见面吗。你把孩子交给我,自己却来参加宴会?” “想知道吗,”奥莉安娜盯着艾琳。 “......随你。”艾琳冷哼一声,“但待会儿你离弗里欧里远一点。”说完艾琳走出了房间,奥莉安娜听见关门声,看向镜子,哭笑不得,不禁感叹偶然与巧合带来的戏剧性。她又待了一会儿,把手放进口袋,最后确认一番,再次来到正厅。 有人将陷入永恒的安眠。 2 男人站在高处,望着在阴沉天空下弥漫开的大片茂绿,微微一笑,伸了个懒腰。只听蜂鸟的翅膀划过空气的嗡嗡声,玻璃窗碎裂。 第二日,一则新闻吸引了部分人的视线:年仅39岁的银行家阿弗拉姆·奎尔(avram quayle)于自家别墅坠楼身亡,目前警方正在调查...... 夏初的南方迎来了第一场暴雨,雨水重重地击打着每一处暴露在外的地方,女人正靠在躺椅上读书,旁边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在摆弄枪支模型。一阵闷雷滚过,女人放下书本,看向窗外,厚重的墨绿色窗帘阻挡了她的视线。 “赫尔姆特(helmut),我们去意大利吧。” “恩。” “现在就出发。” 女人弯起了眼睛,快步走到壁橱前,推开壁门,拿出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在孩子的注视下披上黑黑色的斗篷。 孩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如果我不答应呢?”放下手中的模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抓住箱子手柄。 “订好了今晚的飞机,一小时到那儿完全没问题。” “妈妈,我真的很讨厌你的自作主张。” “谁让我是妈妈呢。” “我一定要尽早独立。”孩子站在雨中喃喃自语般说道。 “......”女人还是听的很清楚,她看着孩子,笑了笑,一手拉起兜帽,从台阶上走下,牵住孩子,“如果是你真正的选择,我不会阻止你。” 第152章 “嗖”地一声,身旁的男人应声倒下。奥莉安娜颤了颤,不可置信地看向一旁,伴随墨绿瞳孔的缩小而握紧拳头,她退后两步,差点儿跌坐在地上。扶着大理石柱,紧盯着倒在血泊中的男人。是谁抢先下手?她看向远方的建筑物,但只是徒然。 “走。” 艾琳在后方拉住了她的手臂,在众人都向前想要看个明白的时候,拉着她迅速离开了。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奥莉安娜一直在沉思,直到步行到另一条运河旁,坐上贡多拉时艾琳才暂时松了口气。 “你没被吓到吧。” 艾琳见奥莉安娜一直不说话,有些紧张地问道。自从两年前奥莉安娜对外宣布暂时休息的演奏会后两人未曾联系,一星期前艾琳突然收到奥莉安娜要到威尼斯来的电话时感觉十分惊讶,看来是为了这次宴会。 “诺?” “啊。” 她抬头,看到艾丽微微皱眉的脸,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她想不起来,“不过艾丽还是没变呢。”伸手捏了捏艾丽的脸,得到对方的挣扎,“瘦了呢,工作很辛苦吗?” 艾丽忽然有点想哭,空中滚起了雷声,洒下雨丝,“姐姐......”她坐到诺旁边的位置,侧身抱住了她,“你没事就好。”她一直想把诺拉到自己身边,但boss制止了她,告诉她那个人不会对无关的人下手,男人倒下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向她,一副被吓到说不出话的样子。 好奇怪,据说那个人下手从不见血,这次是怎么回事? “艾丽,你在泽田身旁多久了?” “三年。”艾丽看向诺,“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现在去哪儿?”诺又趁机捏起艾丽的脸。 “不要再捏了!当然是送你回酒店。你要在这里玩多久?你和弗里欧里又是什么关系?你带过来的孩子,不是说今天告诉我关于他的具体情况吗?” “一个个问。”诺看向外边,似乎快到了,是贡多拉的速度快还是时间走得太快。 “今晚没时间了,明天才能来找你。” “是......关于刚才的事情?” 艾丽微微抬头,见诺一脸凝重,咬了咬嘴唇,起身坐回了对面的位置。“你完全不需要担心,你和弗里欧里怎么认识的?” “几年前我的经纪人介绍的,算是赞助商,一个星期前他突然联系到我,就在我打电话给你之后,问我要不要参加宴会。” “那还真巧。”艾丽慢慢说道,似乎在思考什么,“到了,上去吧。” 两人的谈话都是点到即止,这已经是二人间不成文的约定。 艾丽的朋友(或者同事)住在一楼的套房,门口还站着两个留着飞机头的黑衣男子,颇有势力的样子,想起刚在portego看到的黑发黑眼男人,虽然话不多,还真的有一种气场,但不会让人觉得不快。 “赫姆在哪儿?”诺问在房内的又一飞机头男人。 “你们回来的比预期要早,”男人站在诺的面前,回头看了看已在沙发上坐下的艾丽,“恭先生和那个孩子还没回来。” “没回来?他们还在餐厅?”心跳在加快,这种无法掌握的感觉从弗里欧里倒下的一刻起就让诺没办法安心。她朝房间内走去,看到赫姆的箱子在沙发的另一侧。“他们去哪儿了?”她看向男人。 “您别担心,很快就会回来。”男人说。 诺拖着行李箱走到外面的小阳台,从手提包中拿出了一串项链,蹲下身将项链放在拖箱手柄的一侧,手柄瞬间被镀上一层白色,随即慢慢融化,看来两人离开的时间并不长。 “恭先生带赫姆出去是那孩子的要求?”诺将箱子放回原位,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是的,他......缠着恭先生要一起去。”男人咳嗽两声,避开诺的视线,看向其他地方。 “恩。”诺拿起水杯,抿了一口。 “那个孩子不会真是你的吧!他多大了?”沉思中的艾丽突然醒悟过来,一脸惊讶,或者更接近于惊恐。 “十一。” “十一啊,我就说呢,堂堂奥莉安娜,诺你知道吗,我一说这个名字就想笑,”说着艾琳就瘫倒在沙发上,大笑到浑身颤抖,“我至今想不明白,那只凶恶的德国狼犬听到这个名字竟然会乖乖走过来!而你,竟然给自己用一样的名字!”艾丽明显离开了原有的话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说起狼犬,艾丽,”诺放下手中的水杯,“我寄养在你这儿的云雀怎么样了?”诺看向笑容突然僵在脸上,视线开始游离的艾丽,并未关注到一旁的飞机头男人正张着嘴巴,满脸实际意义上的惊恐。 3 “啊,那只阿拉斯加啊,”艾丽受到意料外问题的困扰,主要是那只大型犬的名字。她起身正坐,顺带扫了一眼一旁的飞机头男人,咳嗽了两声控制自己的笑意,“我工作太忙了,所以放在朋友那里。” 看着姐姐凝视自己的认真表情,艾丽越发想笑。这时诺靠近艾丽,伸出手像是要艾丽直视她般放在艾丽的脖颈上,“真的吗?” “真的,就寄养在这位朋友的家里,对吧?”艾丽看向飞机头男人,对方拿下嘴里叼着的叶子慢慢点头。 诺和艾丽拉开距离,转而问男人:“有照片吗?”男人听后从衣服内袋里拿出手机,翻了翻相册,把手机递到两人面前。 第153章 “长大了呢。”诺像是看到了久别的好友或是自己的孩子一般感叹道:“如果有机会我可以去看它吗?”见男人犹豫的样子,她又补充道,“可能早就忘掉我了也说不定。” “待会儿您可以问问恭先生。” “好的,非常感谢。它黑白分明的毛色让我想起一位叫做云雀的人,所以就把它取为云雀了。”她笑着说,这才注意到男人脸上僵硬的表情,“这个名字稍微有些奇怪吧,明明是狗却有一个鸟类的名字。” “不行了。”艾丽突然趴在诺的肩上,身体开始颤抖,接着捂着肚子再次倒在沙发上,今天她受到两次剧烈的笑点冲击都是因为这个完全不认为把人的名字取到狗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姐姐,“我说啊......虽然......我不喜欢狗......不过......姐你真的......特别奇怪......哲失,你也这样觉得吧!” 她几乎每说一个字都要笑半天,声音断断续续抖地不行。 被称作哲失的飞机头男人默默地把脸转到了一遍,诺想这的确是不需要认同的无聊观点。 这时门打开了,诺直接无视没法控制自己的艾丽,站起身来,但走进来的却不是赫姆和恭先生,而是另一个黑发高个东方人,背着剑。 “你是艾丽的姐姐?”对方和飞机头男人打了个招呼后看向两人,“艾丽你怎么了?” “是的,我叫诺,多谢平常关照艾丽。”她照东方人的标准打招呼,男人又笑了。 艾丽好容易恢复过来,也站起身,“武,你还记得很久以前我带回的那只小狗吗?” “啊,当然记得,和次郎处得挺好的。” “是啊,你还记得它最初的名字是......” 听到艾丽要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诺也不好阻止,虽然她完全没有意识到笑点在哪儿。径直走到了阳台看外面,远处快速开来的水上汽车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赫姆。 “他们回来了。”她转身走进室内,看到武也在笑,只有哲失一人朝她点了点头。完全不想理会屋内的气氛,诺又走向阳台,没想到水上出租车就停在下面。 “让哲过来。”恭先生看到她站在阳台后说,声音不大,但非常清楚。 “走正门。”她看到赫姆,微微皱眉,但还是转身叫来了哲失。 两分钟后,三人全都从阳台进了屋内,其中一人虚弱地靠在沙发边上。 “这是怎么回事?”艾丽看着瘫倒的人问道。 “对弗里欧里开枪的狙击手。”恭先生结果哲失为他倒的一杯茶。 “不是枪手?”艾丽皱眉,一旁的武也颇为烦恼地挠了挠头。正在询问赫姆刚才去哪儿的诺听到这儿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但没有打断他们谈话的意思。“我就想,枪手的目标从来没有——”艾丽突然停下,回头看向一旁的赫姆和诺。 “啊,我们就先走了。多谢恭先生照顾赫姆。”说到这儿,赫姆冷哼了一声,诺虽然想问能否见云雀,但这个气氛似乎不对。她蹲下身,对那位狙击手说道,“能起来一下吗,你靠在我的东西上。”对方突然就睁开了眼睛,浅色的眼眸盯着诺看,诺顿时有种被看穿,他又用视线扫向赫姆所站的方向,诺的眼睛微微眯起,抓住行李箱的手柄,站身抽出。不安的感觉浮起,她把另一只放进口袋。“那么我们先走了,艾丽再见。”她向武点了点头,对帮她开了门说了一声谢谢。赫姆跟在她身后,离开前看了看恭先生,弯起嘴角,那是一个属于孩子的笑。 两人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令赫姆有些惊讶的是诺没再问他今晚的事情,而是默默地去了浴室,出来后也一言不发。 “妈妈,你怎么了。”赫姆感觉到了诺在思考,或许是棘手的问题。 “恩,没什么。”诺心不在焉地应道,这使赫姆感到不愉快。 “今天晚上你去干什么了?我听说发生了——你不会受伤了吧!”赫姆问了已知的问题,并且他已从恭先生那儿知道诺没事。 “参加宴会,我没事。”依旧是敷衍的回答。 “我说,妈妈!”赫姆抓起诺的手,意外地冰,“有什么事说出来好吗?也只有我能听你说了。”赫姆盯赫姆浅蓝色的眼睛,张了张嘴,最后笑了。 “我只是有些累,睡吧。”说着她起身,赫姆看到她另一只手上戴着两枚的戒指,其中一枚是一直挂在项链上的那只,另一只他从来没见过。 “这只戒指是你新买的?”赫姆问,但他能肯定诺不会买这样的戒指,被刻着奇怪文字的环状包围的眼球...... “恩,今天晚上在一个小摊贩那里。”赫姆咬住下嘴唇,转身离开,诺就这样站在原地,直到响起“砰”的一声才脱离出来。 “......赫姆?”她墨绿色的瞳孔亮了亮,“赫姆?”往前迈开步子才察觉到自己浑身颤抖着。“这样不行。”似是为了放松吐出一口气。她坐回沙发上,侧头能看到河道两旁的路灯明灭不定,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对面河道上,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在时有时无的光线下晃动,诺瞬间起身踉跄地走向阳台,但又突然停住脚步,揉揉眼睛,对面什么也没有。 “是错觉,是错觉,”她喃喃自语,不知不觉地走到角落的小沙发上,缩起身子,把头埋在膝盖里,“诺,你要振作,都这么久了,事情早就过去了,不是你的......错。”说出这句话时诺忍不住哭了,在潜意识中,她一直都认为是自己的错误导致那么多人的死亡。 第154章 今天有很多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是自己的妄想还是他人安排的现实,还有待调查。 她抓紧了手里的小匣,慢慢冷静了下来。 在赫姆和另一人进来的时候诺已保持这样的姿势,在自责、恐惧带来的疲倦中进入睡眠十五分钟。 倾盆大雨,诺跪倒在雨中,浑身湿透,头发、衬衫、长裙都紧贴在身上。 一个圆柱形玻璃瓶躺在黑色内衬的箱子里,那么明亮。一对抹上褐色的圆球在福尔马林中静静漂浮,能清晰看见褐色中的墨点。它们曾经带着笑意;曾经散发出怒气‘曾经那么温柔...... 诺前所未有地大声哭泣,双手交握紧紧压在胸前,心脏被攥住,好像要窒息。她不记得自己在雨中多久,不记得哭了多久,最后连声音都没办法发出来。 啊,她永远忘不了,结束与开始同时到来。 直到遇到赫姆她才重新找回了快乐,她不想被拖回每日每日在各处套取情报、冒着随时失去生命危险的情况开枪的紧张日子,本来这一切会在今天结束......『枪手』的别称也将从今天起成为过去。 总有些事情不能如人所愿地完美,但生活就是在不完美中停留,然后慢慢地使自己达到理想的过程,不是吗?诺渐渐学会控制痛苦的回忆,使它们不那么容易地溢出来,虽然受到了意想不到的冲击,但总会被解决的。抱有坚定的信念,怀着想要保护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走下去,不会逃避,也不说放弃。 4 “还是个小孩子。”男人把黑色爵士帽盖在诺的头上,阻塞在帽内的空气发出轻轻的“噗”声。 “我已经成年啦,reborn先生。”诺无奈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拿书挡住自己脸的赫姆,小家伙大概是在偷笑吧,这样的自己真是太丢脸了!完全没有妈妈的样子。 “噢,那还真是可喜可贺。”reborn捏了捏糖丝儿般卷起的鬓角,走到窗前,“那我就送你一份特别的成年礼吧。”威尼斯的水道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了。想要再现文艺复兴时期时期的繁荣景象果然已经不可能,相反,处于暗处的交易倒是逐渐浮了上来。 “敬谢不敏。”诺喝了一口牛奶。 早晨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满脸泪痕,突然出现在前厅用“chaos”打招呼,穿着一身黑的男人和一句话都不和她说的赫姆,真是前所未有的“惊喜”,但多亏这两人的存在,总算是安心一些。 “这件事也和我有关,你的事是顺便。” “我认为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或许是错觉呢。”诺心里游荡着挫败感。 “到日本呆着吧,我会联系那小子。” “恩,谢谢您,毕竟我的能力还是有限啊......”诺感到自己现在的确是心有余力而不足,由于目标的逐个扑灭引起情报网的逐渐缩小恐怕是最糟糕的因素了。不过去日本和那小子? “偶尔关心小辈也是长辈的责任。”诺还没来得及反应reborn继续说道,“快把手上的戒指收好。”诺看了看戒指,弯起嘴角,难见reborn先生这样直接的关心,他已经不再把自己当作孩子了,在发生过那么多事以后。 “我走了。”reborn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牛奶,十分干脆地转身,跳下了阳台。只有少数人知道reborn害羞时会离开。 “现在大家都不喜欢走正门,是一种潮流吗。”诺自言自语般说道,站起身准备去卧室换衣出门,正好看见一旁镜中的自己,reborn忘记了帽子。“赫姆,我把帽子放在这里,他会回来拿的。” 赫姆把书放下,点了点头,鼓着脸与诺对视。 诺笑了笑,走到赫姆身旁,弯下身子,“抱歉,让你担心了。”搂住赫姆,男孩轻轻扭动了一下,也任诺轻拍他的背,仅仅发出一声“哼”的鼻音,果然还是小孩子,“有你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但是你一遇到事情还是不会和我说!”听到这话,赫姆推开诺的手臂,“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根本就不理会我!难道只有reborn能帮你吗!”赫姆的声音开始哽咽,诺看着他蓝色的眼睛里升起越来越多的雾气,嘴巴也抿成了一条线,“我、我也可以啊......” 看着这样的赫姆,诺也感到自己做的不大对,遇到事情时就保持沉默的思考方式以前还没什么影响,身旁多了一个孩子时就会很不一样了,既然把他留在身边,自己的行为也应该达到对他负责的要求。 “待会儿出门我请客,下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我会和你分担的,就算把你当垃圾桶也没关系吗?”诺看着赫姆的白嫩的娃娃脸忍不住捏了捏。 “恩。”赫姆咕哝着,“那、我原谅你。” “太好了,谢谢亲爱的。”诺亲了亲赫姆的脸,露出如释重负般的笑容,“换一套衣服吧,还是说你准备再睡会儿?” “不睡了,说好你请客的。”赫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已经不冰了。 “当然。”诺走进卧室,因为你还不到赚钱的年纪啊。 赫姆在洗脸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此时的诺正在考虑穿什么衣服出门,赫姆睁着红了的眼睛,走到门口, “谁?” “赫姆,我是你小姨。” “......”赫姆拉开门,艾丽就迅速走进了房间,“我姐呢?” “在卧室换衣服。” “你这个小鬼,和姐姐待在一起的时候肯定......”赫姆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秒,艾丽已与他对视,捏起他的脸来,“好软啊,哪像我,天天和一群只会开意大利黄色笑话和大喊着‘十代目’、“极限”、“哈哈哈”的男人在一起,稀少的女性同胞也很少能见到面,相比之下在姐姐身旁的你——” 第155章 赫姆像猫一样打开艾丽的魔爪。“嫉妒就直说。” “被看出来了呀,”艾丽耸耸肩,转身坐在沙发上,到处视线游弋,阳台上的帽子看起来挺眼熟的,艾丽站起身。这时只听下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飞身上了阳台,将帽子捞住,往房间里看了一眼。这使艾丽大吃一惊。 “r、r先生!为什么你的帽子会在姐姐的阳台上!” 艾丽脑内瞬间闪过各种可能,这真是不可思议,不会吧,应该、最好不要像自己想的那样。不对不对,姐姐可能知道这边的事情还是说只是和r先生偶遇......思考的时间不足一秒,reborn已与艾丽擦肩而过,从正门飞一般离开了,赫姆听见他喃喃自语般说着:“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然后世界第一战斗狂登场。 赫姆脑中甚至响起了海顿的第104号交响曲(他并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开头旋律,想起昨晚激烈到眼睛跟不上,且很好遵循了“打人不打脸”原则的战斗,赫姆仿佛看到眼前一切已成废墟。 “怎么了?” 这声音响起的一刻,赫姆以快速的姿势奔向诺,“妈妈快离开这里”的叫声还停留在张开的声带处,就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仿佛幽灵一般的碎语:“啊拉啊拉啊拉啊拉......” “艾丽?”诺走上前去,艾丽正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与恭先生对视着。“那位先生把帽子拿走了?”诺问由于急于将她带离现场,双眉压得极低而表现出担忧的赫姆。 “恩,他从正门走的。”赫姆看着已经收回武器的云雀,这个房间里正常的人恐怕就是自己和妈妈了,而清楚情况的,他看了看艾丽,大概就是自己。“哥哥喜欢和强大的人交手,那位先生就是他咬、渴望的对手之一,那位先生上来拿帽子的时候正好被住在楼下的哥哥发现吧,所以哥哥跟上来了。艾丽是来找你的,在哥哥和那位先生瞬间结束的追逐战后就成了这样。她看到了那位先生的帽子,误会了吧。” 诺安静地听完赫姆的话,看了看恭先生,“您要喝点儿什么吗?”说着她走到柜子旁边,端了两杯牛奶出来,坐在艾丽右边,云雀翘着腿在艾丽对面坐下,赫姆则坐在背对阳台的小沙发上。 那位先生?姐姐和里包恩?十一岁的赫姆?十一年前姐姐才八岁,里包恩......呀果然还是不可能! “姐姐和reborn先生是什么关系?”艾丽端起牛奶,有些犹豫地问诺,千万别是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先告诉我你怎么认识reborn的,”诺拿过艾丽的牛奶。 “r先生是我们家族的。”艾丽爽快地说道。 “这样啊。他算是我老师的朋友。” “老师?什么老师?”艾丽决定自己在今日应该将八卦精神进行到底,她突然发现姐姐有很多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事情,这样的感觉非常不好。 “全部科目的老师,”诺慢吞吞地回答,转开话题,“我要和赫姆去外面逛逛,你要一起去吗?” “其实,”艾丽顿了顿,“我是想和你说,我还有工作要处理,所以要去罗马了。” “......别太累着自己了。”诺没什么表情地说道,把牛奶放在艾丽的手上后她走进卧室,又很快拿了一封信出来,“我在中国和爸妈见了面,他们知道我来看你,让我带了一封信和礼物。” 艾丽接过,并没有拆开。 “是很好看的旗袍和围巾,和你眼睛的颜色很配,妈妈选了很久。” “恩。”艾丽前倾轻轻抱住诺又松手,“你也好好照顾自己,”她转头看向对面一直在和赫姆做眼神交流的男人,说道,“恭弥,我的姐姐拜托你了。” “等一下!”艾丽的语音未落,诺就惊讶地叫道,“怎么回事?”她想起reborn也让她到日本去。 “妈妈,我昨天和哥哥约好去他家玩。”赫姆赫姆坐到诺身旁,轻轻晃着她的手。 “那好吧,”诺沉默了半晌,虽然有些犹豫,可是对赫姆还是有一丝愧疚,如果他想去的话自己陪着也没什么,还可以顺便见一下云雀,“恭先生,行吗?”她问道。恭先生一直坐在那儿一语不发,赫姆叫他哥哥而不是叔叔,“那小子”应该是指他。年轻,实力却不弱,或者可以说很强。 “今天晚上的飞机。”他喝完了最后一口牛奶,细长的墨色凤眼扫过诺的脸,“哲会来接你们。”说完就从正门离开了。 “总觉得在哪儿见过的样子。”在艾丽走后,诺对赫姆说道,“你有印象吗?” “没有。”赫姆一口否决,“妈妈。” “恩?怎么了?”诺拉住赫姆的手。 “这套休闲的绅士服挺适合你的。”赫姆露出小虎牙,蓝色的眼睛微微弯起。 “谢谢。”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5 “私人飞机......” 诺看见内部设施后不禁感叹,恭先生是做什么的呢?她猜测着。 西装、保镖、认识reborn。长相很清秀,光从外表看去富有古典气息的黑发凤眼会显得文弱,从能追着reborn对战看实力很强。 ......如果身处彭格列(大概是这个名字)家族内或许是担当门外顾问的重要角色,这个猜测有些大胆。现实生活中,商业头脑这种东西虽然看不出来,他的对外身份有可能是银行家、商人等主要用脑以及不得不出席大量宴会的工作,政治家的可能性也有,大多政治家都能言善道,不需要说话的场合也不会多言,但看他的样子不是初入茅庐就是老成至极。 第156章 不论怎样的推测都是个人的认识,在进行更多接触前不要有过多的自我观点比较好。 赫姆在上了水上摩托艇后还因为要去日本挺兴奋(诺第一次见他这么激动),不停问诺那儿的情况,不到五分钟就累得睡着了,毕竟还是孩子,白天他们从叹息桥和总督府开始,一直在不停地走动。大约半个小时候,到达斯泰塞拉岛的机场,赫姆依旧睡着。诺示意哲失不要出声,让他帮忙拿着两人的行李箱,reborn的托付和诺直呼名字的熟络足以让她信任恭先生和哲失。她尽量轻柔地抱起赫姆。男孩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嘟囔着:“妈妈?” “是妈妈,继续睡吧,我们马上要上飞机了。” “恩。” 男孩轻声呢喃,再次闭上眼睛,安心地趴在诺身上。 草壁哲矢看着这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轻易地抱起赫姆感到吃惊。他并不熟悉爱丽的家庭情况,这次见面时他才知道爱丽有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姐姐,那只阿拉斯加也是她姐姐的(当初拿来时爱丽说是某个忙于工作的朋友的)。诺的形象在餐厅见到她前于草壁想象中一直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呆板女子——这是草壁心中美国高校认真读书大学生的样子,并且也满足和爱丽互补的条件。 见到诺后草壁看到姐妹倆的性格迥异真想问两人是否是亲姐妹。轮廓也不怎么相像,而举手投足间诺像是从家教极严苛的书香家庭出身,爱丽则是中产阶级成长。他可见识过爱丽的拳脚功夫,对付起普通黑手党简直绰绰有余,而诺的样子一看就不像动武之人,现在看来还有些力气。看着诺轻拍赫姆的背的温柔样子,如果她不是那么年轻,他会毫不怀疑两人的母子关系。 “到目的地要多久?” “正常情况下是30小时左右。”和成都到威尼斯的时间差不多,但应该不用转机,是怎样的实力啊,直达目的地。 诺给赫姆戴上耳塞,盖了一件大衣后就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了,正对到达恭先生几个保镖所在的隔间门。 她的耳鸣在起飞时同样严重,疼痛直达双眼,她顺势闭上眼睛,戴了眼罩。 所有的都是游戏,对他来说。除了笑容外已经没有什么留在她的心里。总是摸着她的头,无论她如何像猫咪一样扭头都不松手,反而像个孩子般露出得意的笑。 “我的学生真是太可爱了。” 每当他这么说,她都十分快乐,她想这或许就是喜欢。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去重新思考这种喜欢的深层含义,只有“大概就是恋人的喜欢”的模糊感觉。 在徒步行至目的地的途中她碰到了带着面具的女性,她问了她许多奇怪的问题,由于对对方靠近时的香气和悦耳的声音产生的好感,她每一个都认真回答了。最后对方问她:”你最宝贵的物品是什么?“ 那时她十岁。和具有好感的女性说话使她天真的心得到了蜜汁的滋润。她年少时的天真,对他人轻易的信任恐怕是他教育的失败。 之后她一如往常到达伪装成律师事务所的地点,走上楼梯,所有的一切都和往常相同,她本认为亘古不变的日常。 黑暗压得她喘不过气,被异常安静到可怕的夏天中的雷雨声惊醒的一瞬诺扯下自己的眼罩,心脏在胸腔里重击,那是对死亡的恐惧,她在梦里编了一场连嫌疑人都事先安排好的游戏。靠在位置上深呼吸后她看向依旧在熟睡的赫姆。喉咙干涩,她松开安全带,在平稳的飞机静悄悄地上走到茶水间,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舱内茶几上精致小巧的茶杯。犹豫了一下,诺走到茶几旁的矮椅上坐下。 诺拿起其中一个,在手中把玩着,黑色茶杯上金色的花纹一圈圈连载一起,没有断开的地方,繁星般点缀在杯底的花纹令人惊喜。 ”突然想吃debauveamp;gallais的巧克力了。“ 诺拿起其中一个杯子,走到茶水间,看了看,倒了一小杯可可,喝了下去。 响起的脚步声让诺警觉,高挑身影在落下的余光下被抹去半边黑暗,突出分明轮廓。 ”晚上好,恭先生。“ 诺轻松地打了个招呼,对方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杯子和打开盖的可可粉, ”要喝可可的话有大的陶瓷杯。“他揉了揉自己的乱发,打了一个哈欠,走到诺身旁,看着柜上的瓶罐,最后拿起桌上的可可粉,也给自己冲了一杯。诺换了大的陶瓷杯后则倒了清水。恭先生问,”你不喜欢甜食? “偶尔尝试,糖分对视力有影响。” 短暂的对话结束,两人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睡觉。 6 第二日早晨醒来诺首先注意到对面的座位是空的,只有向后调成仰式的座椅,心脏重击一下,看到一旁的行李,她弯腰打开,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显然某个孩子找不到东西了。她呼出一口气。前天晚上那些事让她疑神疑鬼,接连做了两天的噩梦,诺把额头上的眼罩下拉到脖子,走到盥洗室。 用手帕擦干脸上的冷水,她对着镜子扫了一眼自己的脸,黑眼圈潜伏在眼下,好像要蔓延上新枝干的深色,但并不是太明显。印象中她的母亲也有象牙色的皮肤,面对小小的姐妹,父亲极遗憾地感叹“家里没有一个麦色皮肤的小伙子”。总之,只要出现异状,疤痕或是生理上的反应,诺的皮肤很快就能暴露无遗,哪怕上台演出,她也不穿露背装——背后一道疤痕从右肩划过整个后背,在左边腰腹处收住。 第157章 愈合后剩下淡褐色浅痕,正如一条被折断的树枝。她没有消去这条伤疤的意思,反而留下,为了铭记。她不愿再经历笼罩在死亡阴影下的生活,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给她带去的丰富经验;她想要记住的是充满美好的回忆,但老师已经死亡的事实又不时折磨她。前者与后者的界限并不分明,没有交叉的点、鸟儿的窝巢或是新生的嫩芽隔开,于是诺全都记住了。当她想起背后的伤疤,当某些时刻伤疤给她带去心理上的疼痛,她想起一切,接着反省,最后总结,记住一切。 赫姆去了机长舱室,据他说想学怎么开飞机,诺叮嘱他“别让飞机坠毁”后就出来了。恭先生靠在躺椅上,哲失躺在一旁的沙发上叼着一根叶子,两人都在闭目养神。诺没有搭话的打算,走回座位上也拿了本书看起来,这是一本封面无字的书,本来是两个一元硬币厚度,诺分成两册,读起来不会拿着费力。 过了一会儿,诺去隔间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走回座位的时候见到恭先生坐在赫姆的位置上,似乎在看她的书,当下一惊,又稳住,以平常步伐走回位置。 “好看吗?”她把水放到桌上,坐下问道。 “少见,”对方合上书页,随意扔到桌上,“这种理论上的推论根本没用。” “不见得。” “哦?我只相信自己的直觉。”恭先生说着翘起双腿,看向诺,“reborn提到你的工作,一个杀手被别人抢先消灭目标,你看上去倒也无所谓。” “你的boss依旧照付费用,我何乐而不为呢。”诺笑道,他不是来找茬的吧。 “沢田纲吉不是我的boss。”恭先生冷哼一声,突然站起身,弯腰前倾,将他与诺之间的距离拉到十公分内,两人中只要一位动作过大,额头就要相碰,“你很强吗?” “......”那双墨色眼睛中正闪动着令人心神荡漾的光芒,充斥着他灵魂的热情。诺愣了愣,精神似乎被吸入其中,她想到了爱丽的双眼,想到了父亲的眼睛,想到她记忆中那么多双墨色的眼睛,她仔细凝视过的每一个人。 看着她略显呆滞的表情,恭先生拧起了眉头,他第一次碰见在自己即将下战书时走神的人,正准备毫不留情地做些什么,诺猛然清醒站起,躲闪不及,两人额头相撞。诺跌坐回位置,恭先生用一只手弄乱了刘海,语气恢复平淡:“看来我期待过多。” 诺没有说话,撑着扶手站起来,“可能我的问题很冒昧,但请你回答,你认识一个姓云雀的日本人吗?”看着他没有变化的脸,诺耸了耸肩,“没什么,不认识就算了,我们的目的地是日本哪里?” “你找云雀有什么事?” “你真的认识他?”诺微微瞪大眼睛,嫣然一笑,“你们是亲戚吗?” 恭先生面对这莫名的笑脸,一时间没有说话,又恍然大悟似的弯起嘴角,“是,我听说你们有个约定。” - “哲,怎么回事。”他看着草壁手上的小行李箱和大包问道。 “我请哲失帮一下忙,赫姆不能睡一半被叫醒,他会很难受的。”诺说。 “恭先生,我只是——”草壁连忙解释,生怕恭先生再说些使人不愉快的话,早上他醒来后就见诺一脸纠结的表情看向恭先生坐的位置,那灼人的视线简直要穿透几把躺椅。 “哲是我的助手,不是你的。放下箱子,哲。”恭先生俯视诺,她绿色的眼睛也毫不退却,脸上表情多少有些不满,“reborn只让我带你来日本,本来赫尔姆斯会留在意大利,又或者,”他自己观察着她,在听到这话后诺的唇瓣微微张开,稍重的吸了一口气,又不自觉地抿了抿唇,“从飞机上下去。”他的视线扫向躺在位置上,用兜帽遮住半脸的男孩。 “他——” “好了,妈妈。”赫姆嘟哝着,声音沙哑,显然刚被吵醒了,“我自己走。”说着他晃动着身体坐起来。看了一眼窗外,他把搭在腿上的外套披在身上,默默地绕过诺,从哲失手上接过他的行李箱,走向舱口。 诺没说话,维持着半蹲姿势,看着扶手上的横纹,直到恭先生跟在赫姆之后转身离开才站起来向哲失道谢,拿起自己的行李包背在左肩。她的脸色不太好看,比平常还苍白,毫无血色,哲失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这位女士他们家老板就是只会说冷话的性格,看来她那位姓云雀的朋友肯定不是不管男女不顺他新意就要咬杀的恭先生。 “妈妈,对不起。”坐上轿车后,赫姆轻声说道。 “你做错了什么吗?”诺砖头看向他。 “是我让哥哥带我来日本的,结果到了自己还在睡觉。” “我认为你没错,”诺侧身,手放在赫姆的脸上,“如果硬说谁有错的话,是那个哥哥。他实在不通人情,这么小的孩子最需要的就是睡眠了。”凌晨三点硬把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从睡梦中拖出来,一个不可理喻的人。 赫姆没再接诺的话,他点了点头后,看向窗外黑乎乎的一片,只有模糊的形状表明他们正行驶在两侧有楼房的道路中,赫姆又迷迷糊糊地闭了一会儿眼,还没来得及感受到达日本的激动就在半睡半醒中到了住的地方,脑内回响着云雀的话,只躺在一床被子上就睡着了。 7 吃早饭时没有一个人说话,赫姆不太习惯每碟一点儿食物的吃法,对一旁的诺做了个鬼脸,当然没让云雀看见。餐后诺说带赫姆出去走走,赫姆却说和哥哥约好要一起玩,听完后诺蹲下身,语重心长地对赫姆说: 第158章 “如果他要对你做什么,记住走为上策,实在跑不了就用我教你的招术对他,再者,非被困住,凭自身力量无能为力时......用眼睛。” 她从包中拿了一个瓶子出来,塞到赫姆手中。 赫姆满头黑线,“妈妈,”他闻了闻瓶口,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哥哥不是坏人。” “我不是针对他,”诺稍退站起,“总之,注意。” 见赫姆消失在转角,她进房收拾出一个挎包,将早晨放在门口的和服换成简单的运动装,沿着走廊绕到了大门,哲失却像是一直在等她似的走上前来,依旧叼着一根草。 - 诺坐在走廊上,双手支撑着后倾的身体,手掌按在木质的地板上,已经印出了条条红痕。并盛的夏季比记忆中凉,感觉新鲜,若是选择落脚或旅行的地方,列表中绝不会包括大都市,那儿充满了无需存在的嘈杂。 从恭先生家正好能望见远处的山脉,从山脚到并不太高的山顶由草绿、浅绿逐渐过渡到酞青绿、深绿。午后下了一阵小雨,群山被奶白色的幕帘遮住,只能见着山脚下的冷杉群。等到雨停,雾又渐起,开始还是透明的几缕,好似山中人家点着炉子后升起的炊烟,细而薄,不一会儿山却变得影影绰绰,被雾气割裂开了般,那位于远处的山脉,颜色本深,雾气却重到将它们全都盖住了。但这与雨中又是不同的情景,雾在流动,便给山带去了宛若拂面之感,雾浓到成了雨幕的奶白色,雨又下了。 阵阵凉意袭来,诺没扎起的头发被吹得左右轻舞,飘到脸前。她抬手将乱发梳整,手指的暖接触脸颊上被初秋微风亲睐的皮肤,顿时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连着心脏,胸口微热。她察觉到自己感受的不同,没有发觉自己脸上浮现的微笑。 诺坐的地方正巧是这建筑一扇侧门的入处旁,赫姆拖着疲惫的身体,几乎瘫倒,恭先生一身居家和服,悠然在后。两人转个弯儿就见诺坐在走廊上望着远处的山脉微笑,她别在耳后的碎发,半遮住的玉颈,略宽而垂在地板上的墨绿和服,无不衬托出周身的宁静。赫姆顿时觉得疲惫全消。 “妈妈。”他走上前去,“你怎么在这儿?” 诺回头,“看风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抬手摸了摸赫姆的头,黏糊糊的,出了许多汗的样子,转而侧头看到一旁的恭先生,想到早晨他让哲失传的话,心中一堵,挑了挑眉。 “不早了,已经七点啦。”赫姆说道。 “唉?”诺撇开心头的不快,睁大了眼睛,被雨雾衬得明如繁星的碧眼满盛惊讶,“怎么会?”她竟然坐了一个下午?转头望向远处,周围景致只瞬间便没入昏黑当中,宅院一角点起了瞪。 恭先生看着诺瞬息变了三次的表情,弯起嘴角。这和艾丽挺像,也终于有了些许孩子的气息。他已不再是十二年前的云雀恭弥,可诺在他眼里却停留在孩童时的心形,正如诺认为自己已不是天真烂漫的小不点儿,可云雀应是多年前温柔的大哥哥,这也难怪她认不出了。只依稀记得对方留下的模糊印象而全然忘记完整的相貌,靠这点来寻找故人的,诺恐怕是杀手中的第一人。 赫姆与恭先生都去淋浴了,诺一人在餐室用晚餐,和中午差不多,仅菜色变了的和室。虽说坐在布团上不如沙发上舒适,但她并不讨厌这所传统的日式建筑。古老的东西中沉淀的內絮更多,恭先生本人不说话时适合极了这所屋子,但一开口便是恣意言语,唯我独尊的牌匾的确是他对于自己最准确的评价。 诺快速吃完了晚餐,两人还没到,她独自到里院一隅,已是隐没于黑暗中了。院中灯光只照亮了池中水面与两旁树丛边缘,全无风景可看。诺无意停留,径直回房,却迷路了。她按着脑中线路转弯、转弯再转弯,为什么每一处都这么像?于是推开其中一扇纸门,往里走,她本猜门内有门,可推了五扇才进了内里的走道。恭先生将房子建成这样是个人喜好嘛?至少里面和室门上的山水画不一样了,诺虽不怎么懂,总能凭浓淡高低辨别。 有扇门半掩,诺推开,当即关上,转身就走。餐室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吃饭,赫姆很努力地用筷子夹东西。过了好半晌,他撑地站起,运动量、温泉浴和日式晚餐几乎让他站着睡着。 “待会儿继续,你先去。”恭先生一句话把赫姆打入地狱,刚想反对又被一个凌厉的眼神压了下去。他有点儿后悔了,不应该掺合到这件事中,但reborn的不信任实在使他恼怒,因此也绝对不会把真相告诉他! “我和你一起去。”赫姆闷闷不乐地坐下,看着恭先生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你不让妈妈出门?”他早晨在训练场听到他和飞机头大叔的对话。 恭先生未答,起身,“先关心自己吧。不许再用辣椒水喷我。”他墨眼瞥了赫姆一下,赫姆背后发凉,抿起嘴唇。心想难道恭先生知道幻术的事,毕竟今早用初等幻术诱敌时他未受丝毫影响。 谁知至此他们每日回来都见诺坐在同一个地方,看风景,旁边放着茶和电信,都是自己在厨房做的,材料让草壁定期采购时带回来。要不就是在摆弄枪支。她问恭先生艾丽带来的阿拉斯加犬在哪儿,恭先生答在别院,诺也没多问。赫姆讶于她的静,恭先生只感觉这和reborn描述的不同,reborn提到对诺最好不要有限制,云雀只需观察。云雀只想和诺打一场,这任性让他做出“不同意就不准出我家门”的决定,他知道诺如果被逼迫做一件事反而会背道而驰,从十二年前来看的确如此。诺对现状没太大感觉,她有“是reborn限制她出门,恭先生的话不过是一个借口”的猜测,于是也没有外出打算,暂时静观其变。直到某一天,她收到枪手出现在日本的消息。 第159章 8 电话来的很及时,正巧在卡拉乔为从早已消失的家族那儿发出的枪手行踪感到焦头烂额的时候,他的“朋友们”纷纷从各种渠道向他探听消息的真假,连多年前的旧账都翻了出来,只为一句话的确认。卡拉乔在接起电话前还想着朋友太多不是一件好事,并准备把那些人移出朋友名单。 卡拉乔是一个黑皮肤的瘦高个,虽然因他的生活规律导致身材逐年走样,但四十这一门槛还没跨过,他也不担心,上一件让他担心的事情,和奥莉安娜有关。奥莉安娜是个小女孩儿,永远都是,卡拉乔不会忘记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境,那时奥莉安娜刚满十岁,卡拉乔大约二十过半。女孩敲开打了通宵游戏,正昏昏欲睡的卡拉乔的房门,说的第一句话是,“晚上好,伙计,我叫诺。告诉你我的真实姓名,以后就要罩着我了。” 卡拉乔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娇小女孩(简称小萝莉)半晌,直到枪口顶着他的后脑勺才止住笑声,睡意全无。 卡拉乔承认自己挺怕死的。 两人坐下来,开了一瓶红酒,女孩说她是『黑鹰』的学生,那话也是他教的,不过把“跟我混”改成了“罩着我”。女孩简单说了她的目的,卡拉乔竟然答应免费帮她,大概是酒精的缘故,从未喝醉的卡拉乔想。他替睡着的女孩盖上毯子,自己竟然一夜无眠,连黑鹰都不知道自己具体住哪儿,女孩仅凭变声后的声音就找到他。接近不惑的卡拉乔想,若再有孩子向他求助,他或许不会帮忙了。 这些年他看着诺在一个本子上写写涂涂,天上的星星也一颗颗坠落,连全世界零头都算不上的数字,成就了『枪手』之名。卡拉乔在听到外婆的话之前就相信“每颗星星都象征着一个人的生命”,他希望女孩的那颗星永远不要落下。 她从意大利威尼斯马尔佐街格拉齐亚诺名下实际属于弗里欧里的房屋失踪三星期终于来了电话。卡拉乔接起,在约定的空白三秒内酝酿好了所有情绪,然后破口大骂。 过了漫长时光,诺才开口说话,手机掉水里忘记修根本不成理由,她解释再解释最后只听那边一声重叹,一秒不到的抖动通过金属制品传来几乎使她潸然泪下。 “没事就好。” 接着,她听卡拉乔说着枪手的消息,期间一言不发。 “都有谁问他的行踪。”最终她问。 一长串的名字出来,诺的手下意识伸向口袋,忽然想起自己身着和服,而本子,不停更换外皮而内里卷角折边,被磨去一层又一层的本子,沉湎于威尼斯水下。 放下电话,进入内廊,推开做了根本不会被发现标志的房间,将里面32英寸的设备连上13英寸的电脑,打开网站。公告栏里的信息未变,邮箱中的新邮件却达到48封。诺没改公告,邮件一一打开,全部整理完后有两个收获,一是关于发出枪手消息的家族信息,从记忆中读取来;二是关于恭先生,他的全名叫云雀恭弥。 - 诺奔跑在后山上,她想起自己坐在恭先生家走廊上看到的山脉,遥不可及,而此刻她正奔走在绿色巨人身上。她时而匍匐,时而跃起,精神紧绷,身体却如猎豹张弛。想起北方的雪,此刻似乎包裹了她的心,悬在碎裂的白色冰渍中,发散至全身。 师傅,她心中默念他的名字,康沃尔(cornwall),脑中却全然没有形象浮现,好像这个名字是早已悬挂在空中的,被阳光蒸去水分,大风风干或是刚接触到的书本上出现的其中一个名字,才和读者打了一个招呼,还毫无意义。作为一个插入的线索,一把新的钥匙,只为引出接下来的情节而存在。 子弹从第一发起就紧追她身后,但只击中过左手小臂,给诺一种对方对于此次约定似乎并未看重的感觉,似乎重头戏还未开始。诺侧身藏于岩石后,开匣瞬间岩石炸裂,从不远处传来悠扬的口哨声, “终于......”男人眯起眼睛,到拉开发射线的一刻还百无聊赖的表情被镀上了冷峻的边线。他盯着飞起的碎石,逐渐扩散开的灰尘中的身影,又在瞟见一抹自然绿色的同时恍然大悟般侧身拉线,又一发炮弹飞出,他被冻住。 从腰身开始,即刻延伸到双腿,鹿皮靴僵硬地保持着平整的外表,新鲜的泥土气息转眼散发出寒气。他又吹了声口哨, “你不会以为这就结束了?”得到的回应是沉默,接着,下起了小雨。男人一愣,弯起嘴角,笑了:“不愧是赫尔穆特承认的母亲。” 诺单手持枪走出,脱下外套,用右手拿出手帕单手绑住左手肩膀受伤处,“三点二十分,雨。” 男人两手和下半身动弹不得,“既然你赢了,我就按照约定告诉你,”他脸上表情没有不甘,他在笑,眼神从空洞到激动来回摇摆。诺走到他面前,他微微颔首,双眼从下往上看着诺的双眼,“我是,康奈尔的弟弟。”诺牙齿打颤,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另原本就模糊的中心外视线更加不明,“噢别这么快就哭,小绵羊,”他的头发在雨中掉色,“来,帮我把脸上的面具撕下来,就从脖子那儿往上来,别用枪顶着我的脑袋,虽然你也不是第一个了,” 诺扯下面具,男人浅色的眼眸看向她。我们的女主人公震惊到无法拿稳枪支,她撩起刘海,使劲儿揉自己的眼睛,两人间的具体近到能看清对方眼中的自己。男人一只眼睛是假眼,而柔顺的眉毛,高挺的鹰钩鼻,上扬的薄唇,虽说他的脸由于刚才面具不合步骤的大力撕下而发红,却不损他那张,几乎是赫尔穆特成长后翻版的脸。 第160章 诺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并不讨厌雨天,却讨厌在那么几个特殊的雨季发生的事情,比如收到师傅的双眼,比如此时此刻,不知道应该相信谁的迷茫。赫姆只是孩子,他不应该参与其中,但现在他被所有一切拉扯进来。 “你用了幻术,对不对。”诺猛地抓住了男人的领子,用力晃动,“对不对!”她忍住呜咽声。 “别骗自己了,小绵羊,”男人游刃有余地说,似乎陷入困境被冻住的人并不是他,“康奈尔的学生会被幻术影响,那真是可笑啊。” “不能这样,”诺收回枪支,双手捂脸,深吸一口气,“你呆在这儿,我马上会找人来,我不能再这样。”她拿出手机迅速发了一条短信,一指戳中男人耳后某个部位再一个下勾拳。看着眼前失去意识的人,诺慌忙下山,跌跌撞撞跨着台阶,跌倒三次,磕在同一个地方。 她不管任何障碍在马路上跑着,两旁行人无不侧目,只凭身体行动的诺连爬十五层阶梯,一边爬一边感受着胸口的压迫,好不容易站在熟悉的门前,她用一直带在身旁的钥匙插入锁中。“咔嗒”一声,她无力地靠着门,下滑的背部将门关上,终于屈起膝盖,将头埋下,却怎么都哭不出来。 9 云雀恭弥的浮萍拐猛然击中男孩的下颚,速度快到无法捕捉。赫尔姆特飞出去很远,云雀收起武器,走到一旁划亮屏幕。 『v要找的人在后山。』 『恭先生,诺小姐又去了那间公寓。』 云雀走到赫尔姆特身旁,半蹲下身晃了晃他,刚才似乎下手重了些,他单手插袋站起,黑色电话在手中转了三圈。 “诺受伤了。”他说。男孩依旧没有反应。云雀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墨色凤眸里一片清明。 - 他插入钥匙,轻轻一扭,几乎没有响动发出。走进去的左手边是小厨房,柜子上摆满了各式烹饪工具:炒锅架在电磁炉上、烤箱和电饭煲分置一侧、墙上挂着大大小小共五个平底锅;右侧是盥洗室连着浴室,一扇小推门将其与走道隔开。窗帘将房间与外边划成两个世界,虽说都是昏黑一片,房间内却是死寂一般,空气中的血腥味算不上淡,久无人居的公寓中氤氲着柠檬的酸甜味倒是奇怪。过渡间摆着一套咖色软沙发,电视正对,茶几上摆着烟灰缸和遥控器,上面都覆着一层厚灰。 他进入卧室,木桌占据一角,摆着电脑和散乱的纸笔,两张床占了五分之四的位置,诺仰躺在其中一张上,双手平放在身体两侧,姿势端正地像是躺在手术台上。她的警惕性未免太低…… 云雀绕到左侧,他见过的红色方格手帕大部分都已变黑,而这红色又弥漫到床上。诺的呼吸重而长,皱起的眉头和模糊的谵语表明她陷入在梦魇中。云雀略倾上身,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诺却在那刻抓住他的手腕,火焰的温度一下从那儿蹿到云雀心里,他竟没有躲闪开。 诺睁开眼睛,黑暗中双眼的墨绿和镶嵌其中的瞳仁悄无声息地映进了云雀心里。 “云雀恭弥……”诺嘴唇苍白,脸却抹着浅红。“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在骗我……”她声音带着颤抖,无法控制泪水的涌出,带着疑惑与痛苦的神情拥有惊人的生命力,同时手却滑落下云雀的手腕,像是钢琴曲最后的余音,热度瞬间消失了。云雀先是站直顿了一秒不到,然后从另一张床上拿来枕头垫在床头。诺艰难地坐起,大脑的眩晕感、手臂的疼痛、胸口的窒息重量、浑身无力应使她的声音降好几度,她却偏是提高了,为了自己的清醒。 “你不是也一样。” 诺没有回答,却觉得怒火中烧,待一口喝下云雀倒来的水,她才开口说话:“奥莉安娜也是我的名字,而你,明知道我是谁,我想要找到……你,”她顿了顿,似乎不愿承认心中所想,“却隐瞒我你的身份,不让我出你家的门。这种行为,非常可耻。”她生气的样子反而让云雀弯起嘴角。 “只能怪你自己没有问过我的全名。” 诺感觉喉咙发疼,不想再说,勉强把杯子递给云雀,“还要。”这个人和十年前的云雀哥哥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吧。她看到邮箱里有人因听闻『枪手』来到日本而进行委托,其中有一封就是取云雀恭弥的性命,诺这才想起云雀的全名,上网搜索,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恭先生的照片。 云雀恭弥,并盛町出身,成立风纪财团…… 诺接过水,左手被云雀拉起,“血都干了。”说着他利落地用剪刀解下手帕,下午子弹留下的擦痕出乎意料已在愈合中。“你的身体自愈能力很强,”云雀看着诺说道,“强到超过普通人类的范围了。” 诺不易察觉地咬了咬嘴唇,转过脸来时眉头还是皱着的,“即使这样也与你无关,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而且......有钥匙。”她用陈述的语气说出,是她极力想弄清的问题。 云雀打了个结,退后两步,双手抱臂靠在墙上,“并盛是我的地盘,况且你擅自走出我家,我知道你的行踪再正常不过。”诺真想爬起来揍他一顿,却又听他说:“小提琴手奥莉安娜·阿玛多伊斯好杀人不见血的枪手,总算是达到了我们之前约定的目标。”他凤眼扫了扫摆在窗前的钢琴和靠在一旁的小提琴,黑色的提琴盒就在旁边。“不过,你没有与我打就走出我家门,这又该怎么算。”他极快走到床边坐下。 第161章 “我不会再踏进去一步。”诺声音变得沙哑,针刺般的痛不停刺激她的喉咙,她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一时间不敢抬头与云雀对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发热让泪水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 “你会的。”云雀抬手放在诺头上,像之前告别时那样揉了揉她本就凌乱的黑发,那时还留着娃娃头此刻已有及腰长度,意外地闻见牛奶的香味。 他站起身时诺却再次拉住他,又像触电般飞快地松开手,“云雀恭弥,你想不想听在那之后发生的事。” “没兴趣。”云雀说着走到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又倒了一杯水,“我感兴趣的是现在,不是过去或者未来。现在你最好快点好,然后,去见赫姆。”诺低头,恨不得就此失去意识,赫姆,赫姆知道吗,他是否知道的比自己想象的多得多,他做的所有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赫姆孩童的脸庞和那成年男人的脸庞同时交织在脑海中,赫姆的眼睛和那空洞的地方融成了一体又猛地分开,诺感到心脏被刀狠狠剜了一下般痛苦。她救赫姆是想有一个陪伴,也出于同情,赫姆身体上受到的伤痛使她想起自己在失去康奈尔后的痛苦。“别想太多,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吗?”诺拿着杯子,十分用力。 “赫姆对你用了幻术,隐去了你部分记忆,你是否察觉到了。”看着诺纠结的样子云雀决定直接询问,即使两人此刻在想。 答案与他猜测的不同,reborn赢了。在那之后发生的事到底怎样让她成为如今的她,能潜伏在各家族中,了解目标后毫不犹豫下手,复仇同时获取报酬。云雀未曾牵扯太多彭格列的事务,特别是针对其他家族及个人的行动部分,除了白兰那次例外。沢田的转变和诺的转变几乎是相同的,恐怕他下次看见沢田时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诺。 “让我听听看,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他说。 10 - 他套上外套,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带,余光不易察觉地瞟向身后。麻烦人和麻烦的事情在同一天一齐冒出,若不是早已有所注意,他还以为这是上帝与他开的玩笑。 男孩不过八九岁的模样,白里透红的脸庞稚嫩,一双澄澈的蓝眼衬得鹰钩鼻越发高挺,紧抿着的薄唇微微上扬:“哥哥,好久不见。” 身后的男人带着一只眼罩,脸庞宛若这少年的成年版本,唯一不似的是相比之下略显暗色的眼眸。他点了点头,随即沉默蔓延开。过了一会儿,当少年披上外套后,男人才开口说话:“赫尔姆特,你最近到底做了些什么,我听闻……” “正如您所听到的那样。”少年并未直视他的兄长。 “我不希望看到你成为康沃尔那样的人。” “但您不得不承认康沃尔帮了这个家很多忙,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交易,但我同样不否认自己也参与其中。”赫尔姆特握住佩剑剑柄,这才抬头看向他的兄长,“请不要打扰我,和他。”他的语气中毫无尊敬,虽说带着表现礼貌的“请”,却将“不要”发得更重。红木门被推开,面前出现一条铺着红地毯的长道,小男孩一人走上前去,“别跟来。”他说,没有注意到女仆的表情,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房中另一人踱步几下,低声叹道:“恐怕最终审判将要来临了吧。”说着从嘴边逸出一声长叹,也走出门去。 - 面对这意外的枪击扫射他所受到的惊吓远远少于他的惊讶,意料之外的因素在最关键的时候蹦了出来,搅乱了一切,却又没使一切陷入到不可弥补的程度。 当他在手术台上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的是一脸惊讶的女孩,说她是女孩是因她脸上的表情极为孩子气,那是孩子感受到痛苦时的模样,眉头并未拧起,只有漂亮的眼睛略向下垂,嘴唇紧抿。她或许认为自己的到来不合时宜,或许应该更早点儿以拯救这个眼中流血的孩子,或许应该晚点儿以避免让自己痛苦。 “你……”她手中的枪收回到一个小盒子中,房间中倒下去的人没有流出一滴血,因此赫尔姆特脸庞上的红色尤为乍眼。 “姐姐,救我!”他高声呼喊出,见女孩放松下来,恍然大悟的神情流露出来,待她慌忙走近想要帮助他时,两人对视,女孩眼睛失去神采。在融合前就使用眼睛的力量固然危险,却是不得已而为之之策,这个女孩的身材和他几个月前新招的女仆一模一样,赫尔姆特准确认出她的三围,虽说脸庞变了,记忆不会忘记。他从小时被赞为家族中的天才,却在一年前走向平庸,是因终于得到消失已久的大哥的死亡确认,是因本来安于平淡的二哥逐渐显露出无法遏制的野心,当他终于夺取了二哥引以为傲的轮回眼时家族遭受毁灭行打击,仇人是一位二十左右的女性。赫尔姆特看着诺的微笑感叹命运无常,谁又会想到这一切的起因竟是大哥的一时冲动呢? 赫尔姆特坐在走廊上看着晚霞笼罩天边,心中头次感到忐忑不安。诺何时知道自己的事情?她会原谅自己吗?大哥和自己哪个更重要?赫尔姆特不禁将嫉妒之情表露出来,诺可为了康沃尔做任何事情,不惜放弃即将到来的安定生活,反而选择成为杀手复仇,而她又能为自己做到何种程度?在想起自己是大哥死亡的原因之一后。 赫尔姆特并未觉得自己的感情可笑,大哥对自由的追求,受压抑的二哥一时的爆发都证明如若一人无法正视自己的情感和欲望,就不能清醒地面对一切。不论下次见面时情况如何,他都希望诺能够原谅他……或依旧……依旧爱他。 第162章 - “康沃尔是一个温柔的人”她没什么表情地说道,“我和他离开日本后就飞去了美国,他继续工作,我则在那里上了小学。据说是担心我无法与同龄人交流的缘故才允许我出门的。我还记得为了防止我与陌生人随意说话,他放了汉尼拔给我看,安东尼·霍普金斯版的,印象最深的是一名警官的上脑壳被掀开,里面的脑髓被开水滚煮,好像一锅热汤。看完后我吓得发烧了,但依旧没有改掉这个习惯。”她顿了顿,喝了一口水,眼神别向他处,胃里一阵恶心感。 “我虽然没有进入那个世界,康沃尔却也未刻意避开那边的事情,反倒常与我说一些有趣或可怖的事,各中内部斗争实在可怕,差点儿都成了我童年的梦魇。”她的微笑苍白,“有一次,我错过校车,自己走路去上学时,被一个美丽的女人询问‘你见过的最漂亮的东西是什么?我答‘是一枚镶着蓝眼球的戒指’。‘你最重视的人是谁’我答‘我的老师’。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我现在也没办法理解,”她的眼泪瞬间涌出,“我收到康沃尔的眼球,邮寄到我们住的地方。那枚戒指也同样躺在箱子中,附着纸条‘这是否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赫尔姆特因为康沃尔的原因永远长不大,但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她泣不成声。 云雀恭弥坐在床沿,下意识地抚上她的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身体抖了抖,惶恐地抬头,表情脆弱地仿佛一碰就会碎裂,“对不起,让我一个人,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会不幸的,走开,远离我。”她的自暴自弃让云雀皱起眉头。 “”呐,你以为每个人都是弱小的吗?你以为一个人就可以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吗?”他吐字清晰,顿挫适宜,显得十分冷静。相反,诺紧绷着,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脸上热度异常。如果可以,她像逃走,“既然保护不了,就更应该积极地夺取。”那双墨色眼睛所蕴含的某种情感(或许只是单纯的凝视)使诺被震住。“诺,变得更强大是你唯一的选择,而我是能够使你成为这样的人的最佳选择。”话音刚落,两人的心脏都“嗵”地跳了一下。诺先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试图将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压回脑中,她确实有种灵魂脱出的感觉。 云雀的愣神倒是一闪而过,他抓住诺的手腕,将她的手掌拉离脸部,看到她酡红的双颊和湿润的双眼。诺没说话,看着云雀的眼神还带着疑惑的时候,云雀已撩开她挡在耳旁的黑发,上身前倾,脸部靠近。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原来,眼泪是咸的。”他舔了舔嘴唇。诺呆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只见烧成了一个红人。 11 堆积已久的感情一瞬间涌出后需要慢慢消化,刹那的感情则来去飞快。他的感情属于后者,却是踏着前者的脚步。 诺坐在木质地板上,虽看着前方视线却没有焦点,阳光已经逐渐散去,只存几缕顺着屋檐落下来。她此刻心情复杂,正如大多数女主人一样,并不能被简单形容。 - “妈妈,你爱我吗?”赫姆问她。 “……”原本被云雀梳理过的思绪一下又乱了。她看着赫姆,并未回答。 “师傅,你有一天会不会把我也杀了?” 有一次,她在组装枪支时突然问康奈尔。他是怎么答的? 诺看着赫姆,整个人仰躺在地板上,和服外披了一件黑色的外套。繁星繁星缀满天空,秋风静静地扫过院中。诺的眉头微微压低,呼吸声混淆在虫鸣中,她一动不动地躺着,仿佛这个问题是斯芬克斯的谜题,千百年来一直无人能够解答,而如今这个重担落到她的身上,无数被阻挡在途中的旅行者正屏息以待答案的出现。 “我不知道。”诺突然坐起身,拉住赫姆的手,凝重的表情让赫姆一瞬以为她才是需要被照顾的孩子。“抱歉,赫尔姆特,”诺低下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 赫姆愣住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难过,即使最先犯错的是自己,即使诺比他还难过,他也没法将“没关系”说出口。大力甩开诺的手,地板上发出一连串的声响,逐渐远离,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诺依旧抱膝坐在走廊上,蜷缩成一团,表情僵硬,内心同看着耶稣被定在十字架上的玛利亚一般。“分开一段时间对你们两人都有好处”,赫姆去了意大利,和他的哥哥一起。 - “会,如果有这个需要的话。” 康奈尔当时如此回答,诺的心好似跌进了冰窖,却无法改变自己的爱,现在却有种释然。心口不一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而映证这一点的则是他最后为自己而死。 啊,原本,不是赫姆的哥哥,而是自己要被选做眼睛的所有者,而康奈尔为了遵守他的承诺,选择了自己的死亡。他是家族中的自由人,却为了自己的自由选择了死亡。 诺既庆幸又难过,如果问她愿不愿意代替康奈尔死去,她会回答愿意。但若被云雀听到,这恐怕又是好一顿冷嘲热讽,她觉得这可以用“傲娇”来形容吧。 然后一天,她就这样对云雀说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代替康奈尔死去”。那时两人正在吃早餐。“是吗”,云雀说着放下筷子,抬手喝了一口茶,起身走到诺的身旁,“可惜这是不可能的。”说着他离开餐室,直到夜晚都没有露面。 据说那天并盛町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在黄昏时分到达前所未有的和平状态。 第163章 - 诺正在收拾行李,她决定回美国一趟,对卡拉乔——她的伙伴——做一个解释,一切都结束了的宣告。由于没见着云雀,她只与哲也说了一声。 正折着衣服,月光下的房间里就有黑影走进。 “你准备去哪儿?” 猛然撞进来的声音使她吓了一跳,莫名的心虚感让她下意识说道:“不去哪儿。”话一出口就已意识到这即是最无用、虚假的掩饰,“不,我想回美国——”话音未落,云雀已走近她。 诺背靠墙站起来,半掩着的门缝中投射进来的浅黄色月光拉长了云雀的身影,诺则站在阴影中。原本相差无几的身高竟让诺有种被俯视的压迫感。 “我……”诺想从这种气氛中挣脱,“我会在那里住一段时间,有可能继续读书……” “哦~”诺听见云雀拖长的语气词,抖了一下,扭头准备走,云雀一只手直接撑在诺耳旁的墙上,细长的凤眼露出意味不明的情绪。“别担心,我不会阻止你,反而认为你远离这方是一件好事。”他的语气并无太大起伏,好像是在反复弹着同种调子的三味线,吐字清晰,相反,诺则全身紧绷。 云雀察觉到她的紧张,直起上身,颀长的身形、黑色和服、凌乱柔软的发梢掩盖下的雪白皮肤,露在外面的脚踝,单独的帧片叠加在一起,形成眼前男人的形象。那是真实的,不同于记忆的存在,映在诺眼中——她的瞳孔变得细长似两头尖利的锥形,又慢慢恢复成日常的圆状。云雀没有漏掉这个细节,他满怀着没有散去的怒气抬手轻柔地摸了摸诺的头发,接着垫在她的脑后,另一手迅速扶住她的上臂,靠近她的脸庞。 门间依旧留着缝隙,秋日的凉钻进来却即刻被升温空气淹没。诺浑身冰凉,心脏却因为热度不住跳动,嗵嗵嗵,越来越快。云雀的呼吸依旧清浅,眼中却只能见着诺的样子,他无法止住微笑,这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体验到的奇妙感情,光凭这一点,他就已算是别于常人了。这是爱吗?他不知道。 当第二日诺睁开眼睛发现云雀坐在一旁的时候,大脑中传来”嗡”一声,又不自觉的咳嗽一声,表明自己醒了。云雀抬头看她,那个笑容出现在她的童年,如今久别重见,一点儿都没变。 - 她执意坐上了公共航班,三枚戒指戴在手上,外面套上黑色短手套。又一个不知多久能见的离别。小时候约定“下一次见面我一定会变强”,她达到一半以上,这次两人没做任何约定,只是一个拥吻告别。 诺释然很多。时间推动一切行走,所有的事情,包括人的感情,都躺在磨盘上,过去了就被碾压,只有现在和未来值得期待。 云雀恭弥看着飞机远去,坐车回到住处,打了一通电话到意大利,简单提了提一件他人看来的人生大事已经结束,那边传来很久未听见的大叫声,接着许多熟悉的声音使话筒变得嘈杂,他颇有耐心地听完后问起艾丽的情况,依旧不明朗。放下电话,他着手工作。 半夜,草壁哲失慌忙前来,在门外大喊“恭先生”,前所未有的不详感猛地把他从睡眠中拉起,然后他听见草壁说诺坐的飞机在太平洋失事,目前情况不明。他们的渠道显示这是对『枪手』的一次暗杀。 今夜无人入眠。 12 因为她不知道太多东西,所以名字变得尤为重要。记忆本张是一叠整理好的白纸,却被这场事故搅碎了百分之五十,跳跃而没有连贯性。 因此,她礼貌地回头,微笑,却又如此快地改变了心意,想离开此地。这个人,让她觉得害怕。 男人细长的凤眼没有染上丝毫世俗之情,他盯着诺的一举一动,像是在考核自己即将雇佣的保镖。诺在保持着一定却不过分的距离同时也尽量避开两人视线的交汇,直到对方冷冷地问: “你的戒指呢?” “不知道。” 诺抬起右手,目光扫过手指,好像看一眼就能让不见的东西回来似的。她余光扫过男人面无表情的精致脸庞,他没有说话,抬手拦了一辆车。 古旧外表的房子上攀缘着绿黄色的常春藤,从远处看好像某种流传已久的象形文字。男人走到墙边,单手撑墙借力跃起,诺站在两步开外看着他的一气呵成,新剪的短发微微飘动,脸颊边翘起一缕,表情像是好奇的猫咪。男人愣了一瞬,向诺伸出手,诺下意识想躲开,见他沉下的脸色不太情愿地抓住他的手。看上去如此纤细的人竟然有一双如此有力的手,手指白皙修长十分好看。 两人翻过红砖墙直奔古旧房屋的楼顶,楼梯狭窄,光线只能通过小窗上的缝隙漏进来,闭塞感从鞋底传来,沿着神经系统上达诺的感官,她不喜欢这个地方,况且还是一个对现在的她来说毫无感情可言的先生,她根本不记得他口中的“戒指”是什么,单纯有他们已经结婚的印象,而婚礼又是那么草率,那时她那样快乐,如今却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 楼顶上停着一架直升机。 “不是说要带我回家?”诺虽然不愿太接近此人,却也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走吧。”男人说,“我们现在正要回家。” “我不想坐这个。”诺皱眉,恐惧让她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身体在控制外,有些打颤。 “飞机失事对你的影响不仅是记忆吗,连最基本的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都遭到破坏?”男人说着从机门往回走,他越是靠近诺越想转身逃走,可身后好像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壁,使她无法动弹。 第164章 “既然你知道就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好了。”她声音提高,和害怕时故作坚强的孩子一样说道,“虽然我记得你是谁但是我根本不爱你啊。”她的恐惧使人类最愚蠢的原始内在冒出头。可在那刹那,男人走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诺,我不想失去你,是你让我知道什么是爱。” “莫名其妙!”诺努力控制自己快溺死在这些话语中的心跳,“不要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别人身上。” “是啊,你恐怕是我唯一的弱点吧。”这寂静到能听见风擦过藤蔓的嘶嘶声的时刻让人感到无比压抑,虽说二人平等,但诺不想听到男人这样说,莫名的压力使她心情沉重。 他有说谎的可能,但若此话为真……“请不要这样。”她的双手搭在男人腰间,轻轻使力想退出桎梏,力道不得不逐渐加重,而最后依旧未成功。 “你在这方面真是笨蛋的代名词啊。”诺的脸因几乎贴着耳廓逸来的轻笑变得发烫,大脑有些晕,全身即将脱力般颤抖,心脏一方面跳得极快,另一方面又由于她固有的理智被压抑着。“我……” 她瞬间失去意识,进入实际意义上的睡眠,没有欢愉,没有痛苦。他的存在,就是全部。 fin. -------------------- 第44章 第 44 章[番外] =============================== 和([伪]前男友)师傅的be是《我这样热爱着的并不是你》中所写的“我是在你身上爱着我往昔的痛苦,还有我早已消逝了的青春” 【和上一章的女主是姐妹,但这个故事是坑】 1 我是一个不被他人真正需要的人,我的父母放弃我选择我的姐姐,我也放弃了自身的意志选择成为傀儡。我并不因为被他人操纵着而感到难过,这或许就是我的命运,它会一直陪伴我直到我进入地狱。 那时我多大?这并不重要,生活不过是在泥潭里挣扎,在血红色的液体中越陷越深,在耳边回响着的具有强大冲击力的单音和命令间来回奔跑,不停撞击,从没有缓下来的一刻。曾有过那么一天,我有了空余,却也只是坐在街边,看着来往人群,等待着时间的消磨。我的邮箱里每个月都会收到一辆封信,但我从未读过它们,这是一种对过去的逃离。 然后有一天,死亡迎面而来。我的双手无法压住从下腹处汩汩流出的鲜血,我的身躯无法承载生存所需要的空气,就连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双眼——同我的法国母亲般雌鹿似的褐眼都见到了幻觉——黑发的天使正看着快要倒下的我,他小麦色的皮肤上溅上了血滴,我是应该到达地狱的人啊,请不要靠近…… 宛若天使的他把我救出了深渊,代价是毁掉我唯一的容身之所,补偿是给了我……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它称□□。现在我十八岁,正行走在罗马的街道上,满心欢喜地准备与他进行久违的约会,行程已经安排好,那就是——大扫除。 工作结束的时候已近黄昏,外边天色意外地暗,他说接下来善后就交给他,让我先回家,我婉拒,他却使出必杀技——微笑。我败下阵来,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由于今天工作量有些大,我抄了一条近路。幽深小巷中的路灯不知何时被人修好还擦拭干净,意外地充满古典风情。我六年前住到这条白天比夜晚繁华的街上,虽然办公场所搬了好几次,渐渐远离此处,但我一直没想过搬家,熟悉新环境实在太麻烦。 或许是夹杂着疲惫的欣喜打乱了我的思绪,我并没有即刻注意到周遭街道的变化,只是觉得它比平日里热闹干净些。快步走进难得一坐的电梯,门快关上却听人喊了一声:“等等。”住这里的都是熟人,我自然等待,却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抬着从未见过的金发男子走进来。 “抱歉,能帮忙按一下十七楼吗?” 十七楼是顶楼,记得对面的住户两个月前搬走了,这么快就有人住进来?我站在稍后的位置打量这两人,男人身着黑西装,刘海呈圈状贴在额前,脸好像醉酒般通红。女人里面穿黑色短裙,外面披着大衣,眼角微垂,都不是太正派的样子,不过这也与我无太大关系,多个邻居而已。 叮叮一声,十七楼到了,我已站在稍前的位置走出电梯,两根立柱分置走廊两侧,两边各有摆着沙发的休息处,透明的玻璃窗外是密密匝匝的街巷,这栋楼是附近唯一的制高点。我双手插袋,一反往常坐在沙发上看窗外风景的习惯,头也不回地走到自家门前,验证身份信息后进入房间,倒在沙发上。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他的微笑。 - 诺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沉默的两人,沉默的房间,诺走进来,打破它。她知道自己的决定这很快会被一人否定,但只要自己坚持,会得到想要的结果。一个过去记忆如同被随意裁剪了的纸张的人留在原处毫无意义。只是欢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爱她,她不再孤单,对妹妹的记忆倒是完整地保留着。 男人手持火箭筒站在她面前。 “再会。”诺温柔地笑着说道。 2 艾丽察觉到异样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她因口渴醒来,在浴缸里泡了将近一个小时,期间读完了最近的工作总结,坐起身时报告一角被水沾湿。艾丽裹了一条大毛巾,走进工作室,点燃小火炉,把纸质报告一点点烧掉。被湿了的部分无法烧起来,她回头看壁炉,犹豫片刻后还是点起打火机,此时\"砰——\"一声传来,手轻颤。声音从隔音效果和耐撞击力一向极佳的墙壁撞入,那面墙连着的应该是对面公寓房的第三客卧。艾丽把湿透的纸扔进巴掌大小的火堆里,拿起一旁的枪,走近墙面,一手按墙,耳朵贴在手面上,另一只手已握住枪柄,枪口抵在墙面,双腿微弯,相隔半步之长。她并不完全确定这墙能受多大冲击,但这种情况从没发生过,何况声响如此之大。 第165章 艾丽浅褐色的双目沉寂如死水,十秒后,又传来一阵声响,撞击透过墙面传来,就在正三点方向。之后她维持了二十分钟同样姿势,没有再捕捉到动静。对面的人什么情况?她关上顶灯离开工作室,在床上翻滚了好一阵却怎么也睡不着,也并不是刚才睡了一会儿的原因,这种感觉更像是倒时差,她的生物钟判断这是不应入睡的白天而窗外却掩盖在黑色的幕布之下。泡了一杯咖啡,可一口没喝就放在一旁,打蛋器在不锈钢大碗里搅动,在烤箱响起前的时间内一直坐在厨房中,微亮的顶灯隐隐绰绰,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视线没有焦虑,可灵动好似停滞的夕阳光晕,她还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听到叮声,从容起身,套上手套取出烤盘,明日虽然没有工作,还是去本部待半天,不如说,除了那里她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把十英寸蛋糕放进碟子中,她拿着已凉的咖啡就朝门外走去,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转身拿起手枪。 月色洒满空间,玻璃碎片如同坠落到地上的幽灵般一闪一闪,看不清具体形状。艾丽压低重心一步退回家中,她站在能看见玻璃窗的那边,正对门,两根手指拿起杯柄喝了一口咖啡,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外面。双手握枪站立,观察着:玻璃全碎,沙发被打成筛子——刚才注意到电梯一侧也是弹痕满布。地上大面积的血迹几乎都呈流线型溅落,对方要先倒地后动脉被伤才合理,没有尸体。 艾丽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声音之大几乎蹦出喉咙,几乎就要问你是谁。显然,有一人位于墙角隐蔽的地方正在看着这里,两人僵持不动。片刻过后,那人终于说话: “在门后的小姐,能否告诉我你的身份?” “你先自报家门。” “passione” “vongola。” “请问来此有何事?” “我住这儿。这些人以你为目标,与我无关。家族规定只要必要时下杀手,但若你先挑起战斗我也不会手软,这是一个没有目击证人的地方。” “我无意再战斗,小姐,请退回房间,我正在打扫。”对方沉默片刻说道。 艾丽脸色冷峻,脚步转了一圈半,到达门后,一脚踹上门,平常景象,如果不发生在她家门前的话。端起碟子走进工作室,她输入彭格列的数据库网址却显示不存在,抱着服务器出问题的想法拿起手机拨通技术部电话,号码也是不存在。不对劲儿,就和墙那边的声响传来,半夜在家门口外遇见黑手党刺杀一样,像是有一颗螺丝钉掉落了,导致整个环节出现问题。她打开搜索引擎输入passione。资料很多,本质上只是□□组织,不过与一般黑手党组织略有不同,它受到了spw的支持。艾丽从未听说过passione和spw,这里从十九世纪以来就属于vongola,可现在,她输入vongola,只有蛤蜊和餐厅,没有出现s.p.a.,更不用提早已被强尼二世删除的famiglia。脊背发凉,艾丽在网路上搜索每一个她记得的人名,不是没有就是非她见过的人,不存在oriano amadeus,但存在姓氏为de sailly的rosa和erina。飞速移动的手指疲劳极了,大脑嗡嗡作响,她再次将手挪到键盘上:时间显示今日是2002年6月4日。地中海炎热而干燥的夏季已经来临。 艾丽觉得自己快犯高血压了,她撑着桌子站起身,突然反胃,嘴里一股甜腥味。踉踉跄跄走到房间,披了一件大衣走到门口又扶着墙折回房间栽倒在床上,头疼,疼到有铁锤在里面敲响,她想思考什么大脑却无法做出此类行动,挪下床,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把长刀,再次躺回床上。木制的刀身似乎在微微发热,但这大概是错觉,艾丽侧卧,将手压在刀上,闭着眼睛。这一定是梦,她想,脑中却闪过散落的玻璃碎片和溅地到处都是的红色液体,缥缈的月色又在脑内景象上蒙了一层奶黄色的纱,艾丽的泪水浸透了枕头。 第二日她醒来,身上凉意扎在皮肤上,一针针地让艾丽的头也止不住地疼,她做了噩梦,虽然想不起来梦的内容但浑身被吓到出汗,又干透,大概是那个梦。长发拧成一团团,艾丽站在镜子前艰难梳理,她的脸很红,看上去和平日里有些不同,或许是热度影响她的判断。公寓里没药了,她绑好头发,在厨房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餐,准备回来后再洗澡。吃着这夹了半熟鸡蛋的面包时艾丽想母亲一定会十分生气吧,虽然她已多年没有见过她但她糊化过后的音容笑貌依旧存于她的心中,每当她看到诺拿来的信和礼物都会会心一笑,她知道的,父亲和母亲在多年前就已逝世于美利坚家中。 外面的风还算和煦,艾丽套了一件稍厚的大衣,戴上帽子和围巾,把自己裹得十分严实,她不想发烧加重。打开门,一切如同她希望的那样正常:玻璃窗,沙发,墙面和电梯全部完好无损。她松了口气,站到高个少年旁。这少年穿着一套深蓝色领口有洛可可风镶钻的猎装,他与艾丽打招呼,额前有几缕金色卷发,眼睛是明亮的蓝色。头疼的瞬间,艾丽想起来好像是昨日在电梯里遇见的喝醉酒的人,那是他低着头看不大清相貌,但现在看来,还是少年还未完全长开的脸庞——心脏猛地跳动,她意识到为什么镜子里的自己不太一样——镜中的自己是三年前的模样。三年间,身高没长多少,相貌却发生了变化,她很清楚这一点。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乔乔(giogio),你住在这儿?”少年问道。 第166章 “嗯,艾丽娜(erina)。” “你似乎生病了,艾丽。” “发烧。”想了想她又补充到,“现在去买药。” 电梯到达在十二层时乔乔正问起艾丽的工作,艾丽抬头,直视乔乔,“我不想说话,抱歉。”她的心情非常不好,简直糟透了,乔乔在错误时机搭讪。“你是混血?”艾丽说完看着电梯门,脑中又闪过乔乔的脸,有些惊讶地问道。 艾丽没有察觉到乔乔回答前的停顿,“我的母亲是日本人。” 日本,熟悉的东方国名,“你知道彭格列吗?”艾丽直接问道。 “海鲜?”眼睛里的水分都被抽干了似的,既痒又疼,睡眠的不足导致的问题在这时才显现出来。“你应该不是本地人,从哪里搬来的?” 我在这里住了三年了。“巴勒莫。”她看着乔乔,想要确认一件事情。此时电梯已至二层,艾丽觉得自己已支撑不住,待在这个闭塞的空间中感觉一切都在灼烧。她抛下一切抬腿走出电梯门,却在下一秒听见“噗”一声,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子弹,闪进电梯内,左手按住右肩。电梯门关上,后边的镜子碎裂,艾丽脱下围巾准备绑住伤口,乔乔蹲下身,“不需要绑住它,很快就好。”他看上去并没有受伤,“抱歉——”艾丽看着子弹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疼痛扎心,随后却被突然出现在电梯内的鸽子#128038;转移了注意力。它们(没错,是一群鸽子)扑扇着雪白的翅膀,撞向闭合的电梯门。 “没什么好抱歉的。”艾丽露出笑容,并不是勉强,而是用尽一切力量使自己接受了这个世界,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她精疲力尽,“我没受伤。”除了发烧带来的症状外,一切都很好。 “很抱歉把你卷入我的个人事务中,回公寓恐怕会遇到危险。你可以去我十六楼的朋友那儿,顺便告诉他这儿发生的事。”乔乔抓住艾丽的手腕,抬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摘下胸前的瓢虫徽章,放进艾丽的手中,帮她合拢手指。艾丽凝视着他,这个年轻人虽然脸庞还显得稚嫩,却有超乎其年龄的冷静,并且仿佛将人生看做冒险,死亡看做家常便饭。“呆在那里,结束后我会去找你。” 艾丽有一种预感,这个叫做乔乔的陌生人会帮助她指引前路。接着,电梯门打开,他被白鸽包围着走出去。这是一个注定被罪恶填满的人,这是一个注定总定拥有光明的人。 3 艾丽以往都是为暗杀才与目标乘坐同一次电梯。令人不悦的场所只有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才能减轻对其的排斥,脑中出现这种想法时,艾丽知道自己已经不会再回到过去了。 “因为我在你身边。”他说。 现在相似的感觉出现,却是由绝望引领前路。 疼痛猛地刺激神经,艾丽一时间说不出话:她的手臂有了知觉,三年前被判定为感知力死亡的右手臂。不论是成为她一部分的子弹还是阻塞口的化去使手臂能够再次复活,原因已经无所谓,单较这个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从小就被判定为一流的,足以与枪手一战高下的能力——根据传言和实际所见(不得不想起前月令人恶心的冒牌者)——或许更胜一筹——终于得以再次被使用,凭自身意愿。艾丽心想着,随着电梯的上升她感到喜悦停留在弹匣中,静静地等待着,等待她心态的平复,等待她忘记过去的一切——可又怎么能忘记?她从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自己像是困兽无力反抗,倒在血泊中的女人最后的诅咒刻入了命运。 戒指和匣放在柜中,沉睡了三年。 “我会保护你。”那人说,这何尝不是一种奢求,是她心底最害怕失去的东西,现在她失去了。就像是胸口裂开,疼痛疯狂地折磨着她的心,几乎有些喘不过气,不过这只是心理上的幻觉。她一直认为他更适合温柔持家的女性,自己只要待在她身边就好,可现在连这一点心愿都无法实现。电梯里暖黄色的灯光让她视线摇晃,大脑嗡嗡作响,喜悦和悲伤在身体中慢慢搅动,双方都想奋力冲破理智设下的底线,艾丽感到温度的上升,被晕热包围。 “我的朋友在十六层,你在那里坐休息一会儿,结束后我去找你。” 近旁的话宛若天外来音,缓慢而飘忽,艾丽感到自己点了点头,在大脑中,或是的确这样做了,她不大清楚,就像电梯门是被白鸽们撞开的般,她被火光闪着眼睛的时候听见它们扑扇着翅膀的声音。重力失去了作用,耳边余音环绕,乔乔既然能单独面对袭来的子弹雨也就一定能相应地回击,电梯门关上,站在原地几秒,她朝右手边的门走去,按下门铃。几秒后,门被打开,门缝里露出一个黑发男人的半张脸,“你是谁?有什么事?” 艾丽递给他那只硕大的瓢虫,或者说几乎是他从艾丽手中抢过去的。 “乔鲁诺!发生什么了。”他对着瓢虫吼叫。 “米斯达,让那个女孩在你家休息一会儿,给她退热药,到一层大厅来。” “喂,快进来。”男人说道,热度让她视线模糊。一进室内门就被大力地关上。这个穿着条纹露脐开衫的男人给她倒了一杯水,扔了一盒药在桌上,\"上面有说明,自己看。\"他蹲下身套穿靴子,\"我去找乔鲁诺,你只要在这儿待着,随便干什么都行。\"和上班族出门前的告别没什么两样,他拿起柜上的手枪转了两圈,开门走了。艾丽走到桌旁,不管什么姿势都让她浑身难受,似乎被磨钝了的石头掩埋,在胸口压地令人心慌。拿起药,贴近看了看说明,她走出大门。 第167章 拿出钥匙打开电梯左手边的大门,艾丽脱下帽子、围巾和大衣,随意扔在沙发上,在等待水烧开的时间中去盥洗室进行了简单的清洁,镜子显示出她病中的样子:陀红的两颊和眼眶发红的双眼,面无表情又似乎带着愠怒,看上去很是疲惫,随后又掀开床上的防尘罩,把枪放在床头,她从不把它放在枕头下,硌着难受而且走火可能性还大。吞下两粒药片,她就倒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后自己小时候的身影总是交织在脑海中,在家里的花园里奔跑,能闻到玫瑰柔和的气味,奥莉安娜追着蝴蝶,姐姐在拉小提琴,父亲坐在桌旁,母亲站在他身后,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过了片刻,姐姐坐回桌旁,拿起叉子吃甜点,母亲的手艺一直是一流的,奥莉安娜放弃抓捕游戏趴在桌子旁,母亲蹲下身抚摸它,它翻身露出肚皮,短尾巴在草地上扫动,而艾丽一直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花园中的景象。她焦急地朝那儿跑去,却离阳光越来越远,她吼叫声,冰冷的铁质栅栏倏地落到她面前,家人们起身离开花园,她大喊着妈妈、爸爸和姐姐,没有一个人听到。就在她大哭着滑落时奥莉安娜跑了过来,艾丽欣喜地站起身,奥莉安娜却对她龇牙露出一个凶恶的微笑,它狂吠着伸出爪子穿过栅栏,在艾丽手上留下抓痕,她感觉不到疼痛,只见血缓慢滴下,凝聚在地上,形成一片片玫瑰花瓣,没过多久花瓣成河,细长的藤蔓从缝隙中伸出,它们攀附到艾丽的手上、脚上和脖子上,一圈圈缠住她的身体直到艾丽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边,这和母亲一模一样的褐色眼睛即使面对倒在地上的女人也无动于衷,女人抓住她被藤蔓缠绕的脚腕, “我和我的孩子诅咒你,诅咒你和你爱的人。” 艾丽冷冷地盯着她,却听见另一声呼唤,“艾丽。”充满磁性的声音温柔动听,“我会保护你。”她转过身,飞奔过去的脚步却顿住,武嘴角流出鲜血,靠着剑支撑身体,小次郎倒在他脚旁,一柄长剑穿过了武的胸口,艾丽听不见自己的尖叫声了,她仅凭本能冲了过去,武倒在地上,他说,“艾丽,我来保护你。”艾丽无法控制自己,仿佛泪水永远无法停止,“不,不,不。”她轻喃,“不要这样,”她把头埋进武的颈窝,倾听他的心跳,却一片寂静。艾丽呆坐在地上,世界被黑暗笼罩,她拥有的一切化作灰尘。 睁开眼睛,阳光从窗帘下滑进来,艾丽坐起身,抬手覆在额上,热度退了,却更加无力。拖着步子走到镜前,已经恢复到带着微红的正常脸色。空腹感逐渐出现,她走回主卧,按下按钮,上方落下软梯,艾丽爬上去,按下十七层的按钮,小门关上。她走出十七层主卧,经过客厅,眼角余光扫见人影,诧异地摸向腰间,突然想起枪还在十六层床头。 “别紧张,是我。”乔乔堂而皇之地坐在沙发上,正在翻看她放在桌上的书。“昨天让你等我你却不见了,我只好到你家来等你了。不过,我找遍了整间房子你都不在,现在又突然出现,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暗道还是密室吗?” “不管是暗道还是密室都和你没关系。我很感谢你昨天帮忙,但现在请你出去。”艾丽对他怒目而视,直到乔乔上下打量她才发现自己只穿了内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重回房间套了件外套,翻箱倒柜(主要强调声音)拿出戒指和匣,她走到客厅时乔乔却已站在门口,“擅自进来真是对不起,你先休息吧,过段时间我再来。”艾丽伸出左手,将大拇指对着自己,其余四指弯曲,右手比出食指。乔乔愣了一瞬,伸出右手将自己右眼下眼睑往下拉。门被轻轻关上,艾丽叹了口气,凭这想揍人的冲动,可以得知她果真恢复了。 4 第二日艾丽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到镜子一半的身高和还没消下婴儿肥的脸庞。她找了压在箱底的小衣服套在身上,黑裙长度在小腿位置,领口有些大,但扣上领口还算合适。她换好衣服后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看着前方,那儿摆着一个长颈花瓶,里面有一株开得正盛的向日葵,好像不久前才被摘採下来,还保留着它自然天真的气息。但是,艾丽知道这株向日葵已经在瓶中伫立了三个月,前一日她还仔细瞧过它枯萎的样子,还剩最后一口气,欲逝将去。她突然就笑了,笑得有些勉强,有些苦涩,眼皮垂下,转了一圈儿飘到窗外,微风和煦。 “我要找一幢郊区带花园的房子。”艾丽双手搭在桌沿。 “小姑娘,你一个人?”四十多岁的中介人抬起双臂前伸,手心向上,满脸笑容,嘴巴咧得很开。 “是,爸爸妈妈让我来看,只要我满意的房子就行。” “哈哈,你要怎样的房子?” “郊区,带花园的。” “两层可以吗?” “可以。” “那我们走吧。” 从艾丽住的星星伯爵区到郊区驱车约五分钟,没想到中介人让她坐在双人自行车后面。他拍了拍座位,“天气好,骑车去。”公寓楼的高度逐渐降低,一些艾丽只看过的褪色房屋竟然是夺目的彩色,她甚至有些贪婪地张望,时间的痕迹毫无遮掩。 “你叫什么?” “艾丽。” “我叫罗密欧。你和爸爸妈妈刚搬来?”中介人回头看了一眼她。 “我们住在罗马,想在这里找房子。爸爸送我来以后就去咖啡店喝妈妈喝下午茶了。”艾丽并不打算对他的名字予以评论,虽然那位广为人知的罗密欧的命运并不属于喜剧的范畴。 第168章 “噢,了不起。你多大啦?” “明年年初满十四岁。” 自行车出了市区,到郊区经过一条宽敞的大路,而后右转进了林荫大道,再分为两条路,中介人选择了右边。 “左边是哪里?” “也是房子,但只有这边小别墅空着。” 自行车就停在木制的栅栏门边,花园挺大,包围着正幢带阁楼的三层房屋。 “虽然老旧,但稍微装修就能焕然一新。”他腰间有一摞钥匙,但很精确地找到了那一把。 房子的灰尘呛得艾丽咳嗽,站在花园里缓了好一阵。 “哎呀,大概是太久没人来看的原因,扫扫就好了,进去吧。” 艾丽拿出手帕捂住嘴,客厅里没有任何陈设,空而大,左边连着厨房,前方可以直接通往后花园。楼梯吱呀作响,二楼有三间卧室,同样大小,阁楼里有天窗和墙面书架,里面挤满了书。艾丽让罗密欧帮忙搬来椅子,攀上天窗,手臂用力一撑整个人就上了房顶,在站稳之前就看见后花园后的大片玫瑰,她能闻见童年的气味,梦里的美好事物一股脑窜进了她的身体。她直接从房顶上滑了下去,砖瓦噼里啪啦作响,站在椅子上探出天窗半身,只见艾丽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的中介人以为她掉了下去,迅速地冲下楼,绕过房子直奔后花园。 “这里,我买下了。”艾丽站在玫瑰花前背着手,侧身看向罗密欧,脸上笑容灿烂。罗密欧一想:这个年纪的女孩并不都是像他的小女儿一样整天和家人赌气的,也有能够使人窒息的气质。 一路上罗密欧还想问出艾丽的信息但一无所获,不过同街区的消息总是能够传得很快,但诸如前两天被狙击的势力范围遍布整个南部的passione公司的老板目前的行踪他就无法得知。艾丽要直接付款,罗密欧坚持让她的家人来,无论艾丽怎样解释他都不松口。 “就算这张卡是你的,我也不能让你现在买下来,必须有成年人一起。” “如果你不让我现在买我就毁了它!”罗密欧察觉惊骇钻入他的心脏,驱使它加速跳动,“扑通、扑通”,很响。 “必须有大人陪同。”艾丽听后气愤地踹了一脚椅子,从早晨就开始堆积的负面情绪爆发了。 “我现在就要签字买下它!” “小姑娘,别生气了,”罗密欧用起了对他女儿的口气说话,“我保证会为你留下它的,你想想——” 艾丽冲出门,老板叹了口气,怀疑刚才玫瑰园里的一幕是错觉,略带疲惫地在椅子上坐下,他已经反射性地在面对这个年纪发脾气的小姑娘时生出说教的冲动了吗?岁月不饶人,他用青春换来了幸福的家庭也不错。又是“扑通”一声,罗密欧跌坐在地上,椅子腿断了。 艾丽气鼓鼓地冲回公寓楼,没坐电梯,一鼓作气爬上了十七楼,体力明显下降了不止一倍,撑着墙壁喘了许久,对着玻璃窗整理好装束,一拳砸响对面的门。 乔鲁诺·乔巴纳开的门,此刻他在艾丽眼里像是故意地看了看周围,没人,准备关门。 “喂。”艾丽发声。 “嗯?”他低下头,“你是?” “艾丽。” “你怎么变得这么小了?遭到,攻击了?”他惊讶的表情转而变得严肃,迈进思考的沉稳状态中。 “先别管这个,陪我去一个地方,现在应该没人会攻击你了。” “等等,现在不是我出门的时间。”艾丽一个眼神扫射过来,乔鲁诺笑了出来。“我让米斯达陪你去。” 米斯达没有拒绝,虽然他很不情愿,乔鲁诺作为“老板”,他的命令不能不服从,况且这件事情也使他感到有趣。 “真想不到,真想不到。”他说,想不到昨天那个女人变得这么小了。发现目的地是房屋中介处时米斯达心里“哎呀”了一声,她想买房?还是到这里? 罗密欧见了米斯达显然有些惊讶,但并不明显。 “这样可以了吧。”艾丽抱臂。 “......好。”罗密欧取来文件,解释了一些注意事项,同时还对整修房子给了些建议,期间他瞟了站在一旁的米斯达好几眼,欲言又止。 房子到手了,艾丽心情总算好了一些,米斯达没跟着她出来,艾丽也没在意,把钥匙揣进口袋,哼着歌儿就走回公寓楼,她好像要重新过一次未存在过的童年。 5 搬到新屋一个月后的夜晚,艾丽忽然惊醒,在这样有着宁静月光的日子,她能清楚听到枪声的此起彼伏。在这算是半个郊区的地方也能听得到,这说明了两点,说明离她所住的地方不远并且对方无意隐藏战斗的事实。在九十年代的那不勒斯,黑手党的交锋很是常见,普通人只会在电视和报纸上见到,发现自己的邻居在家中或在楼下死亡也有可能,但根本不能与西西里岛比较。 比起纷争不断的岁月,维持和平显然更加困难。 她无意参与其中,可想到住在乔鲁诺——那奇怪的年轻人——他对一切都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样子,是否会因为卷入战斗而丧生——不,不会。艾丽心想,首先他是老板,老板总是位于幕后的,像泽田纲吉那样站在前线而非位于指挥位置的少之又少,即使老板想要直面敌人,也会被部下劝阻,“您是有身份的人,”二把手或者参谋通常这样说,“您不需要亲自动手,我们能够解决。” 第169章 一个组织的覆灭是领头人的疏忽或者怠慢造成的,因此身为老板,不能轻敌,不能睡觉。 艾丽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透明罐子,打开小鸭形状的暖灯,对着灯光看了看,取出两粒握在手中,走到还没开过火的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就着把药咽下,一时之间好像吞了冰,胃却同时燃烧起来,一阵奇妙的快感令她呼吸顺畅了许多。她没回卧室,拿了件薄外套走到沙发上,躺了下去。又一次闭眼倾听,慢慢地,她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了动静,连风声都没有。 微微睁眼看见客厅的摆设,满意地扬起嘴角,为了把这房屋打造成她记忆中的样子花费了不少力气。她喜欢现在的一切:淡粉色玫瑰的墙面,静止在头顶上的脆弱精致的水晶灯,手织的尼泊尔花色地毯下是冰冷的大理石面,柜子来自东北边的国家,红杉木做的,漆了更深的红色,上面摆放着手工绘制的小画和历史悠久的花瓶,柜子上方挂了一面巨大的圆形镜子,边框上有两只扑闪翅膀的飞禽,不知是大雕还是什么隼类,艾丽分不清。房间和房间外的地方是不同的世界,过去怎样另说,但现在的那不勒斯不喜欢奢华和精致,人们的日常除了平和外还有更多的形容词,更有人生活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担忧中,只是像她,像乔鲁诺,像米斯达,已经做好了随时面对死亡的准备。就算现在闭上眼睛后无法睁开也无所谓,艾丽心想,意识逐渐模糊,但愿人们死亡时能保持内心的平和。 依靠药物进入睡眠是下下策,其实她不该这样做,然而枪声激起她的的职业病,不过这药片的确有用,没有梦,没有疲乏地醒来,不怎么清爽,足够再次使用。然后她听到瓷器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猛地坐起,眼睛注视门口的方向,手伸到沙发下, “咦?”心脏砰砰直跳,她怎么在床上。梦游? 当她看到乔鲁诺·乔巴纳端着一杯勾花失败的卡布奇诺,桌上还有没夹好火腿片的快手三明治,站在属于她的厨房里时,怒火噌地蹿了起来。 “你真是无礼!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你擅自出现在我!家!里!” 她想要走过去质问他,迈开步时乔鲁诺想要说些什么,她抬着头,伸出手指,以很少有孩子会露出的恶狠狠的表情瞪着他, “闭嘴!” 下一秒感到左脚脚底被扎了般的疼,低头发现踩到了盘子的碎片,血渗了出来,沿着碎片的缝隙,在地板上流淌。这一刻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柔软部位的疼痛倒抽着一口口冷气,等再抬头时眼里没了任何怒气。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突如其来的疼痛占据了她的全部。 “我刚想要打扫它,只是先去拿了个新碟子,没想到你走了过来。”乔鲁诺似笑非笑地对有些无措的艾丽说,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艾丽旁边,半蹲下身,“我扶你回客厅。” 艾丽木然地看了他一眼,双手紧握,指甲掐着肉。她摇了摇头,“你出去。” “我不能,”他拉起艾丽的手腕,艾丽顺手一挥,乔鲁诺的力度轻了些,但还抓着她又立刻轻声呼气。 “怎么了?”他问,艾丽已低下头,没梳理的乱发凌乱地垂下。 乔鲁诺蹲下身,见她不动,干脆更用劲地拉过手臂,直接抱起她。太轻了,乔鲁诺心想,她微微颤抖的样子好像猫咪,毕竟是小女孩。他弯起嘴角,这种替身很有趣,但他没打算把那人杀死。他抱着艾丽走到沙发旁,轻轻地放下。艾丽立刻翻身,背朝他,整个人完全都缩成了一团。乔鲁诺看了看她的左脚,还好碟子摔成大块,没有碎渣卡在肉里。接着他坐上沙发边缘,上半身前倾, “很疼吗?”他问。 艾丽一动不动,于是他抬手,拨开艾丽落在脸上的发丝,她咬着嘴唇,为了不发出抽泣声五官凝成一团。 “我帮你包扎。”乔鲁诺说。艾丽这才微微侧头,盈满了泪水的褐眼看他,长睫毛上挂了泪珠。像只令人怜爱的小鹿般,乔鲁诺摸了摸她的额头,这还真是意外的发现。 他在艾丽的衣柜里找到医药箱,扶着艾丽做好后用绷带一圈圈缠上她的左脚,艾丽一直在啜泣,被子弹击中时也只皱了皱眉,怎么现在这么疼?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艾丽带着哭腔含糊地说, “我不能忍受,日常中的疼痛。” “没关系,很快就会好的。”真意外。乔鲁诺温柔地笑了,他收好绷带后拍了拍她的脚背,坐到沙发上,轻柔地将她揽到怀里,艾丽的头靠向他的颈窝,头发上带有橘子甜味和牛奶香味。艾丽愣了一下,哇地哭出声,乔鲁诺一下下拍着她,照着读过的书中所写的安慰哭泣孩子的方式那样,“有我在,”他说,“会没事的。” 6 如果要问乔鲁诺·乔巴纳为什么会照顾一个小女孩?天啊,难道你指望他承认这是以另一种方式弥补他曾经没有,未来也不会拥有的亲情吗?若你果真如此认为,请缄口不言,像米斯达一样。 艾丽醒来后依旧有做好的早餐,她最先走到的还是镜子前。没有变化,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还要小,如果成了婴儿怎么办?笑容未免带着惨淡,更令人怜爱。她简直不像自己了。乔鲁诺在客厅,看了一眼艾丽纤细脚上的绷带,心中狡猾地笑了。 “你天天在这儿到底是要干什么?”艾丽在厨房的椅子上坐下,吃了一小口鹰嘴肉汤,气鼓鼓地问乔鲁诺。“度假吗?你自己家族的事情解决了吗?我不需要厨师,如果你有时间不如去找找我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第170章 乔鲁诺这回是真的笑了出来。可爱的小女孩用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语气说话平日会让他不愉快,今天不一样。 “你的脚受伤了,行动不便。我呆在这里就是要解决我的家族给你带去的麻烦,置于你变成这样的原因,我很快就能找到。” “……”艾丽不愿再说话了。吃完了早餐她照例拿着飞镖到院子里练习。乔鲁诺每天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边读书边看她投标。之后艾丽回房间里他也跟着进来,偏偏要和艾丽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她开始很排斥,无奈根本没力气反抗,脚底还隐隐作疼,又想到这个男人虽然惹人讨厌但至少治好了她的手。 于是米斯达忙碌了一天回到据点时没找到老板就会跑到艾丽住的地方,一开始连续三天他都先回据点,现在直接敲敲门就进来了。今天也一样。 米斯达带上门,“全部结束了。”他说,跟着乔鲁诺走到厨房,“残党退回,肯定很快会有其他消息。” “我认为会是好消息。”乔鲁诺说,米斯达惊讶地看他像在自己家一样自然地走到冰箱旁,从里面拿了两瓶啤酒,扔了一瓶给米斯达,“为眼前的胜利干杯。” 接着两人到了客厅,他蹲下身,用手感受了地毯的舒适度。 “当然了。”女孩靠在沙发上,一只脚盘在腿下,另一只包了绷带的脚悬在空中,懒洋洋地说道,“你也不看看是谁家。” 米斯达抬头和艾丽对视,又有些疑惑地看向乔鲁诺。乔鲁诺已经已坐到沙发上,和艾丽相对的方向。 “米斯达,晚饭就在这儿吃吧。” “真是的……”老板对女孩的抱怨置若罔闻。米斯达不禁皱起眉头,带着疑惑看向女孩。他很多时候读不懂老板的表情,但女孩的脸可多变了。艾丽察觉到米斯达的视线,没有说话。她现在的模样无法自己行动,因此有关乔鲁诺的做法她可以忍受,和姐姐不一样,她在从前的经历中学到的就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一定会有失败的时候,因此依靠他人是必须的。 “不知道消息什么时候到,我对自己的样子已经厌烦了。” “我觉得很好。”乔鲁诺说着起身,拿着书和啤酒坐靠到了缩在一角的艾丽旁边,让她坐自己的怀中。米斯达无言地喝了一口酒,拿起手机要给多莉诗发消息。艾丽一点儿都不在意,没有挣扎反抗,像只乖巧的猫咪靠着乔鲁诺。他在读弗洛伊德,她没有太多兴趣,这本书本来就是她的,很久以前姐姐送来的礼物,她只看了一次。“如果不出意外,这周就能接近真相。”乔鲁诺当然发现艾丽的改变,也清楚知道原因,不过养个女儿还挺有趣的,偶尔捉弄看她发脾气又无可奈何能让他心情好上不少。 乔鲁诺说的没错,第二天晚上米斯达带回来了来自北边的请柬,请乔鲁诺和他的家族成员去参加一场酒会。地点在罗马。 “我和你一起去。”米斯达说。 “不。”乔鲁诺说,“我一个人,”他看向盯着他们的艾丽,“再加上她。” “她?”米斯达皱眉,“一个小女孩能帮上什么忙?” “对啊,我就是个小女孩。”艾丽淡淡地说,“所以我能让人掉以轻心。”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老板的安全是第一的!”米斯达朝艾丽大声说道。 “我和你老板会平安回来的。”她看着米斯达,想到自己,也是这样对待同伴对待武。“放心吧。” 他们坐火车到罗马,花了不到两小时,艾丽的戒指戴在左手上,匣子上穿了一根链子当作手链挂在右手。在车站,对方家族派人开车来接他们,艾丽充满了警惕,乔鲁诺倒是泰然自若,不知是第几次亲赴鸿门宴。 奶酪鳕鱼羹抹在面包上特别好吃,这不是罗马菜色,是北边的威尼斯的当地食物。宴会厅里一共二十几人,她跟在乔鲁诺身边,众人好奇打量他们,她听见有人说passione的老板意外地年轻,对艾丽的身份则难以确认。 “那个人。”乔鲁诺在递给艾丽饮料的时候示意她看向站在二楼楼梯上的年轻女性,“是她对你下的手。”他说着拉着艾丽,朝她走去。 对方家族的老板就在那位女性的旁边,先向两人打了招呼。 “乔巴拿先生,向你介绍,这是我的得力助手欧诺利亚。” 卷发女性用她画了烟熏妆的眼睛打量着乔鲁诺,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后放到艾丽身上,“看来我弄错房间了。” “贝利尼,”乔鲁诺说,“在我们谈前先让你的得力助手解开她的替身。” 替身,艾丽知道那是他们的能力的名字,就像她的戒指和匣,乔鲁诺提了几句,她没有细问,知道他不会说太多。 “当然。”贝利尼戴满了戒指的手晃了晃,示意欧诺利亚带艾丽离开。 “不能就在这里?”艾丽问。 “我还得为你找一件衣服。”欧诺利亚笑了,“你可不想赤身裸体。” “自然。”艾丽看向乔鲁诺,灿烂一笑,随着欧诺利亚到了二楼房间。 “你不是替身使者。”欧诺利亚让艾丽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到阳台上找了一件黑色礼服。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艾丽说,“说不定我是。” “噢,”欧诺利亚把礼服递给她,笑了,“如果你是,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艾丽在空中看了看,“我的确看不见,但这并不说明我没有其他能力啊。”她礼服扔向欧诺利亚,空中有什么东西将礼服撕成两半,欧诺利亚看到艾丽手上拿着两把枪,她正要让自己的替身上前,枪中已有子弹射出,她朝右躲去,狭小的房间几乎没有地方躲闪,她的腿部中了一枪。 第171章 “the baby——” “结束吧。”艾丽的身体不断幼小化,而欧诺利亚无法动弹,最后欧诺利亚消失在空气中,艾丽先是被裙子盖住,在欧诺利亚消失后逐渐长成成人身体。她在镜子前转了个圈,门被砰地推开。乔鲁诺·乔巴纳冲进来时就见黑黢黢的枪口对着他,在艾丽身上上下扫视,艾丽见到是他,枪口才下倾,见到乔鲁诺直愣愣地看着她,她才倒吸一口气,朝门口开了两枪同时闪到柜子后面, “滚出去,变态——” “我听到枪声,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他在门外喊道,止不住语气中的戏谑,“你竟然朝你的恩人开枪。” “啊啦,那看来我还要谢谢你看光了我。”艾丽咬牙切齿地在柜子里拿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裙套上,推开门将她落在前面的头发聊到身后,“告诉你的部下你喜欢萝莉,省得你开不了口?” “谁说我喜欢萝莉?”乔鲁诺转身,看到艾丽走了出来。开叉的紧身礼服,她真是毫无自觉。乔鲁纳走上前去。艾丽通过他身后的栏杆看到一楼宴会厅里全部的人都倒下了,上次是瓢虫和鸽子,这次不知他又用了什么动物。 “难道不是?”艾丽恢复原样,有心情调侃。 “当然不是。”乔鲁纳带着惊讶地说,抬手放在艾丽腰间,她不明所以低头看向他的手,乔鲁诺另一只手已将她的上身揽过,让她贴近自己,她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乔鲁诺轻柔地吻了上去。 -------------------- 上章14年,记得是在山里度假后回去写的,这章是15年的,没写完。 第45章 第 45 章[番外] =============================== a. 抽出一根烟,犹豫,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抿了抿嘴唇,放到嘴里。和舌头接触后感觉到的生涩干燥不大舒服。接过打火机,学着她所见过的样子点燃了烟,动作缓慢而磕绊,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这样做。 放到嘴里时屏住呼吸,吸了一大口,然后如自己先前已料到的,呛。 “咳啊咳啊咳——明明是科技如此发达的时代——烟的味道还是——让人无法忍受!” 在店铺老板奇怪的注视下把剩余的从盒子里拿出来随意塞到口袋,橙子的包装也只是看起来很可爱而已,她将已无用的纸盒空投进了垃圾桶。 抽烟,可以增加心率和血压,起到放松肌肉,触发神经传递素释放,减轻压力的功能;同时减慢四肢循环,抑制食欲;还可以保持大脑清醒。 吸了一口烟,空荡荡的口袋和比口袋还扁的胃囊,力气都没了单手用沙鹰的技能完全派不上用场。再缓缓吐出来的时候有个圆圆的可爱机器人走过来: “检测到您的精神状况有一些不稳定,” “啊,是吗。” 她答道,从鼻梁上取下眼镜, “大概是视觉系统受压迫过久。” “如果有需要的话,请到专门的机构进行检查。” 她又被呛到几口,把烟扔到地上,踩灭,机器人却又跟了过来, “检测到您的精神状况不稳定,如果有需要的话——” 她没听下去,快步朝前走去,却见一处聚集了较多的人,本也不想去凑热闹,但似乎是重大的事故,以防万一去看了看,只是很多个与方才相同的可爱机器人围成一个圈子,挡住了里面。 “这种情况,很常见吗?” 她随意拉住旁边的行人问道。 “啊?哦,警察在办公吧,常有的。” 她没说话,无人操作的机器在路边维护秩序,随处可见几乎没有死角的摄像头,而人类照样冷漠,大部分都都没有在此停留片刻。 站在机器人前,她望向似乎是城市中心的大楼,如果去那里或许能知道些什麽,只是现在好饿,饿到动不了啦。找警察帮忙怎样?好主意,食物可以公费吧。 想着她跑上二楼,幸运的是,这附近的楼房在楼层的尽头有都有一扇窗户,能看到里面,打个招呼就可以吃到好吃的。 要说她为什么会认为这样做能成功,因为她在家乡就是这样到各种人家里蹭饭的。 b. “狡啮慎也......” 在惊恐至极的状态下还能想起这个名字说明自己对他的印象之深,但同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是啊,做为人类的的我们可被称做是永恒的,因我们随着时间的流走而变化。时间无限,人也无限。而在自身对任何事情都无法确认的情况下,这个似乎做为本源存在的名字(可确认是名字)必定是极其重要的,更让人惊喜的是还与一张脸符合。 其实她只是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将要去何方,连自己来自何处都无法得知。 被卷入奇怪的事件无非偶然,不自觉走到巷中,一张模糊的脸快速接近,视觉刺激还未完全传导于整个身体就被禁锢住了脖子。 或许是一把刀,也可能是一把枪。 “别动!” 她还处于混沌状态时见到有人跑来,手里握着什么,应是枪支。 这个时代想来不会有需要人来扳动扳机的枪支吧。她完全看不清来人的脸,眼镜不知掉在哪里,或许在大衣口袋中也说不定。 “姑娘,闭上眼睛。” 那个声音又说,浑厚有力,有些沙哑,大概是个大烟枪,又或是年纪稍大的人。接着就听轻微的响声,斜架在脖子上的东西掉了,身体上的压力同样消失,只是背后粘糊糊的,血味很重,但并未因此触碰到停滞的神经,反而如同鼻塞,在与外界世界之间又覆盖了薄膜。 第172章 “没事了。” 她依旧闭着眼睛,直到另外一个声音说“你安全了,可以睁开眼睛后”她才恍然,接着就对上了那张脸,名字脱口而出。 “狡啮慎也。” a. 她知道那个人,不,何止。 “请等一下!” 在二楼大声吼道,差点儿控制不住冲动直接跳下窗户。 脚底生风一般,十几层楼阶三跨而下。机器人间开了一个小口,冲进去直奔目标。激动地搂住她的脖子,说不出话,好半晌才在旁人的提醒下松开手,又四顾眉毛一挑, “你们是警察?她怎么了?” 她的出现和质问都过于突然,正如在错误的时间想起的手机铃声,暂时打断被囊括在逻辑中的思维,狡啮先反应过来, “她被卷入了案件中——” 没等男人说完就大叫起来, “怎么回事儿?!姐你没事儿吗?” 她望向她,觉得她的表情不大对,有些空洞。 “姐?” 她又问了一遍,对方和平常一样无表情的面孔,但惊愣地看着她的眼神实在不大正常。 “我是月啊。” “对不起,警察先生,我姐大概受到什麽惊吓了,我可以把她带回家吗?爸妈都快担心死了,她已经连续几天......” 戏到深处自然真,眼眶里当真泛起了泪水。她看向警察,那人也正在看着她,说不清楚是什麽表情,黑到泛起蓝色的瞳孔里透露着的是怀疑吗?并不是,狡啮慎也只不过疑惑着她表露出的情感波动为何如此大,这看似发自肺腑的语言更像是莎翁话剧中的表演场景。 “你,认识我吗?” 作为另一当事人的白衣女子问道,她身上披着监视官的外套,原本穿着的白色裙子沾满了犯人的血。 “姐,你到底怎么了?” 她收回视线,身体又前倾了一些。 “作为例行公事,你们都要来警局协助调查。” 她点头表示同意,尽量小心地扶住女人,其实她并不需要别人搀扶,但这样也可显得亲密一些。 b. 她很迷茫,、没办法回答为什么知道男人名字的这个问题,也无法说出自己的名字。直到突然有人冲进来搂住她的脖子。 那人叫她姐,她说自己叫做月。 自己似乎有一个妹妹,虽然感觉有些陌生,但可被认作失去记忆后的必然。 隔着一层衣服传来的热度让她渐渐有了较清晰的思考,警车很平稳,思想却漂浮在空中,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姐,有我在,不怕。” 搂着她肩膀的人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侧过头,看到女孩黝黑的瞳孔里跳动着细小的光亮。 “恩。” 小声答道,搭在肩上的手增加了力度。 在她的概念中并未有安心这个词的存在,只是心底莫名地平静,如同宇航员适应了失去重力的场所,并能在悬空的状态下调整姿势或方向。 a. “可以让我抽一支烟吗?” 她问,上半身从椅子上抬起,却并未向前倾太多,三根细长的手指接过警察递来的烟,含到嘴里后伸出同一只手,警察将打火机稳稳地放到她的手心。 几次都是颤抖着按下去却对不准,有种恐惧感密密麻麻地从手指尖蔓延上来,这不是她第一次坐在以光滑的棱角和平面构筑而成的地方,是她第一次坐在莫名其妙的时间点。清楚明白一部份恐惧来自于一种与她习惯的时代多了几分冰冷的科技化,而另一部份,她不想承认。 虽然曾经用枪支对准过他人的额头,可从未下定决心按下扳机,让鲜血沾身;即使最爱的人倒在面前,她也没有立刻手刃仇敌,以获得片刻发自内心的快感。 轻轻的吸了一口,似乎闻到了橘子的清香,淡淡的酸甜气味此刻格外使人迷醉。 “够了吗?回答我的问题、” 毫无起伏的声音忽然将她放空的思绪唤回现实,头部随着眼睛的一眨向后震了一下,轻微到看不出来的幅度——声音使她完全清醒了。 “够了,所以你们想,了解什么。” b. 感觉到失望了。 隔着一层衣服感觉到的热度让她渐渐有了较清晰的思考,虽然警车很平稳,思想却如同漂浮在空中一般,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姐,有我在,不怕。” 搂着她肩膀的人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侧过头,看到女孩黝黑的瞳孔里跳动着细小的光亮,很神奇。 “恩。” 很小的答声,缓过身体搭在肩上的手增加了力度,她认为这是鼓励。 “她是我的姐姐,几天前失踪了。” “如果她出了问题,你们应负全责!” “虽然要说抱歉,我并不是通过正常渠道进来的,没有资料也正常。” “这和你们无关,我拒绝回答。” “我是要把她带回家,你们警察的工作是阻拦亲人的相聚吗?” “为什么这么多废话,我要带她回家——” 作为已经回答完问题的自己坐在一旁,是月要求的,她说这样会安心很多。只是这句话月没有说完,停在“つ”的音节上。 “怎么了吗?” 她站起来,作为姐姐应该是要关心妹妹的。但当她靠近月的瞬间脖颈处遭受到了重击, 第173章 “啊。” 发出带有疑问的单音节的同时整个人向后倒去,瞳孔还凝视着月的,就像被定在她身上那样。那个女孩转过头僵硬地看着她:看着她倒下去的身体,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然后女孩笑了,狂笑着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的头按到地上。 “——” 女孩咬牙切齿的说出每一个字,烟味在鼻前缭开;泪水盈满眼眶,在里面兜兜转转到最后都没有落下来;女孩的面孔唤起她掩埋于深处的一些记忆片段。 那些在泥潭中挣扎着的人们的脸孔,殊不知这样做会让人陷入沼泽的更深处;那些倒在教堂中的人们的脸孔,虚情假意的在死前祈求上帝的救赎;还有一张新如光滑的羊皮纸一般,包裹在宁静与安详中的面孔——没人会知道在这样充满了智慧和理性的面孔下有一颗渴望鲜血的心,在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的地方,只要稍一触及就会粉身碎骨。 这些面孔都宛若火漆的章子被由普罗米修斯烧伤双手带于人间的光热灼烧后刻下的鲜红,在她看来都是由灵魂而生的美丽表情,特别是最新的一个,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没有丝毫畏惧,推翻了自身对于生命的所有渴求,“让我吃完最后一顿晚餐吧。”似乎是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人将最后一口腥气腾腾的牛排放入口中,又拿起红酒灌了下去。 她很失望,因为今日见到的这个女孩,和她见到过的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她甚至可以预见她的未来,不是在浴缸里把枪管放进自己的喉咙,就是在杳无人烟的地方,怀揣对世间万物的憎恨走向死亡,二者唯一的不同在于过程的长短罢了。 至少目前,没人能说她的结论是错误的。 a. 漫长的梦,漂浮在空中的旋转楼梯,用随便买来的东西涂抹到脸上,一边上楼还一边大声叫着不经思考的话语,甚至还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后呛到扶着楼梯无法正常呼吸。 “爸爸,如果你不让我去的话,我真的就要背离你的愿望,走到其他的道路上去了!” 缓了一会儿,她三步两步跨上最后的台阶,地板温暖的甚至可以容许她在冬天光着脚。她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或许她会得到自出生以来的第一个巴掌,但最好如她所愿,父亲叹了一口气后用大手揉揉她的头,对她说,“好吧,我同意了。” 房间的门朝内打开,平时从不这样。疑惑地小跑,却已有人在内,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 “你是谁?” 由于那口烟的后效,喉咙被/干涩的感觉卡住了,皱起眉头沙哑地发问,快步走进去,却同时听见自己不大寻常的心跳声,充满着恐慌。 “为什么在我父亲的房间,快滚出去!” 女人回头面无表情地对着女孩的满脸怒容,噢不,简直看不出那是怒容,她将自己的脸涂得像一个刚从狂欢节下来的舞蹈女郎,浓重的黑色眼影和象是被鲜血浸泡过的唇色,在衣服方面她没有折腾,黑色短外套罩着的连衣裙下踩着一双厚底靴,以防可以随时夺门而出。 “快滚出去!” 她伸手一推,正好看到靠倒在椅子上的父亲。 两鬓发白的头微微偏向一边,闭着的眼睛和微微张开的嘴唇就和睡着了一般,不论是慈爱还是威严都无法从这张脸上寻得丝毫。一秒的时间被拉得很长,冲到窗边一把拉住了正要跳下去的白衣女人,用尽所有力气抓住她的手臂,把她狠狠的甩到椅子旁。快速换了一只手按住她背后脊椎的一节,在冬天穿着这样单薄的衣服,能够摸到她只剩骨头的身体。 “他死了吗?” 她问。 “我只负责执行。” “他死了吗?!” 用空着的右手抓住她的手,强行将那只手按到脖子的一侧。 “......是的,他死了。” 伸出手指喃喃道,有阴影覆盖她的面庞。 b. 三十七?狡噛慎也皱起眉头,对比着资料库里和面前真人。 “你还记得什么吗?任何东西都可以。” 她摇摇头。 “自己的名字呢?” 摇头。 “年龄?” 摇头。 “家人?” 摇头。 姓名月,年龄三十七,有一个妹妹在出生后不久就因意外死亡。令人无法理解的有两件事。一是刚才的女孩也自称月,是巧合吗?以及,狡噛浏览了三遍这个信息,这种事件在普通情况下发生的不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除了故意躲避以外还有其他可能吗?根据克拉克定律的第二条上所说,要发现某件事情是否可能的界限,唯一的途径是跨越这个界限,从不可能跑到可能中去。 “你有地方可以去吗?” “并,没有。” “我们会安排住处,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月点头。 比及人高的荒草使狡啮慎也停下脚步,再次确认了投影仪上的地图后又大步迈开走进去。夏日漂浮在空气中的阳光的照射不一会儿就让狡啮大汗淋漓,但目的地也随之到达。他简直不能相信,在旧城区有这样的存在,而且巧妙地隐藏在没有人会走进的地方。 荒废的巨大城堡矗立在草场上,犹如巨人俯瞰着他这个侵入者,随时准备进攻。 “大发现,志恩,帮我接通宜野。” a. 小小的玻璃房间让人窒息,她用尽了各种方法就是无法击碎这扇门, 第174章 “喂,这样不是更会让人崩溃吗?还是说这个地方就是为了加快人的死亡。” 她怒气冲冲地瞪着给她送午餐来的工作人员, “放我出去。” “不行,在犯罪系数降下来之前是不可以出来的。”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笑盈盈地说,这使她更加生气。 “真弄不清楚这个世界,凭什么靠一个系统判定一个人的好坏!” “西比拉系统是我们的福音。” 她冷笑一声,“嗵”地一声坐回床上。 要怎样才能逃出去,这该死的犯罪系数到底如何做才可以消除! b. “你好。” 月对宜野座伸元打了个招呼,他露出不解的表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狡啮不在。” “但是他让我来这里,为了配合工作。” “他在想什么我不清楚,辛苦你了,不过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那么再见。” “啊,等等,你能否告诉我一件事情。” “可以。” 回答真爽快啊,宜野座在心中打下疑惑的问号,同时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狡啮这家伙, “你认识狡啮吗?” “不认识。” “那你是如何得知他的名字?” “或许在哪里看到过。” “但你说自己失去记忆,为什么见到他时能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你也知道,我想不起来任何事情,所以这个名字是我唯一的希望。或许他认识我,我开始做出这个判断,但他说,他是第一次见到我,而我也只对他的名字有印象,对于他本人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因此,我认为自己只是看到过这个名字,并将名字与同时出现的脸对上号。” “谢谢你的配合。” 宜野座伸元点头致意,看着月远去。 狡啮到底想要干什么,一个人跑出去还让我跟踪这个女人,不过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将近四十,反而只比因色相浑浊被拘留女孩大一些的样子。 “调出监控摄像。” “难得的一天,一组的两个监视官都单独外出呢。” 名为唐之杜志恩的妖艳女性随意地翘起脚,点燃了一根烟,靠着椅背对着上空吐出烟圈, “真不清楚她有什么好调查的,除了根本就不是三十七岁老女人的样子。” 应了宜野座的话后,通过监控看着他走出办公大楼,唐之杜接通了狡啮慎也, “慎也君,宜野座刚刚出发了。” 通信系统中只传来杂音,她只能看到狡啮慎也的位置却没有回话,不过她还是继续说道, “顺便提醒你,那片区域在百年前就存在,是用来关押重犯的隔离区。” 在城堡的后花园,狡啮慎也被角落里的好几只猫咪打量着,庭院正中湖泊微漾。在一旁,正如书中所说,长着几棵生长不良,过度倾斜的树,还有那一排瘦削的、全都把枝条伸向一个方向,就像在向太阳乞求布施的荆棘。1 与志恩的通话状态持续却听不见彼此的声音,大概是远处古旧的通信塔干扰,这城堡有点奇怪,地上竟然有捕兽夹,那只流浪狗已散发出了恶臭。一般来说被废弃的地方会有流浪汉的存在,恐怕这里也曾经有过,但都被死亡的阴影恐吓着离去。 古堡高约六层,被零散的红杉包围,不透光玻璃的大面积覆盖使人从草草一看以为红杉,红杉长得并不高,恰好的视觉偏差。在外以为是密林,在内的会感觉到牢笼的存在。 据他初步判断,这里曾经拘禁过危险人物。 a. “阖上眼皮,灭下的灯光,昏黄。时间成了扭曲的细线,可惧。 黑色羽尖淌过流水,文字也不可洗去,绸缎上的细沙。” “不行。” 她放下笔,撑住额头,片刻停滞,双手交叉交握时的力度大到划破手指,头触碰到膝盖时又猛地向后倒去,倒在雪白色的柔软床铺上。 “不行,不可以哭。” 夏日的蝉声充斥了整个房间,晨光透过纸糊的屏障显得那样温暖,身体却在发颤。 “开门。” “不要!” “你看,门外绿意盎然,在这个小房间中就能见到这样的美景,不好吗?” “不要!” “发生了什么,和爸爸说。” “别进来!我是罪人!请您宽恕我,宽恕我的罪。” 她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被束之高阁的百合花喃喃道。 “笨蛋!不过是吃了一个苹果。” “可是,可是我以前吃了那么多,没办法救我了,爸爸,没人能救我。” “亚当和夏娃眼睛变得明亮,能够像神明一样分别善和恶,这样不好吗?” “或许好,可他们还是被赶出去了,夏娃要受到分娩的疼痛,亚当要非常辛苦才可以得到食物,最终还会死去。” “这是希伯来的神话,是人们为了解决心中的问题寻到的答案。” “所以说人类是被上帝用尘土吹出来的,我也是?” “有位名为达尔文的人说人是古猿的进化,也有科学家说人类是由海里的生物进化而成。” “哦,我还是想先听罪恶的问题。” 她很担心。 “伊甸园里有两棵树,吃了生命树上的果子可以长生不老,吃了死亡之树可以分辨善恶,也会带来死亡。蛇出于私心,颠倒事实,告诉人类死亡树上的果子能够使他们长生不老,自己却吃了生命树上的果子。” 第175章 “蛇好可怕!” “它得到了惩罚,失去翅膀,从此要用肚子爬行。因此人类不可轻易相信别人,轻易被动摇,要用自己的思想判断面对的一切。” “哦,人类已经得到了惩罚是不是?” 父亲在想孩子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是。” “那我又可以吃苹果了?” “多少都没问题。” “太好啦!我最爱苹果了!” “不是爸爸吗?” “恩,我也爱爸爸,更爱爸爸。” 在那时保有儿童的天真浪漫,到现在还未消失。 不敢触碰死亡,在内心祈求这是梦。不再离家,不再和父亲闹脾气,会好好听话。又想到这是不是一个骗局,白衣女人是被雇来的演员,只要自己认错父亲就会突然睁开眼睛,笑着说她上当了。 这几年,他身体情况不大好,不得不承认自己已老,但又说身体虽不比年轻时,可还能再撑几十年。 “我还要看我的宝贝女儿长大。” 她出生的时候父亲已年过四十,父亲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值豆蔻,父亲离去的时候她还未成年。 “我还没能看清世界,我还没能忘掉蛇给我带来的恐惧。” 八岁时真被人欺骗,被打昏带到荒郊野外,看着大群陌生的人讨论要将自己作为筹码,暴露在枪林弹雨之下,多少人死在眼前,最近的那一个鲜血染了她半边的蓝裙。她在黑夜里,在不曾停下的枪声中握住了父亲宽大手,掌心厚实。 “只要爸爸在,我就不怕。” 终究是失去了,上帝的庇护,随之伊甸园不存。 b. 城市的房屋是人类的庇护所。 有危险的时候不是习惯朝更里处跑去吗?在马路上骑脚踏车时听到身后的喇叭声,会朝更密集的地方骑过去吧。可是这样,真的可以逃离危险?不尽然。 月十分了解房屋的可怕之处,被改造的房子没有窗户,内部暴露在黑暗下,仿佛被死神盯着似的。 也是,一不留神就会引发什么机关。 她记起来一些,走在前面的人被子弹射中眼睛,后面的人退后一步腿就被夹断。只有她清楚不该往哪儿走,为什么呢? 啊,床上的小熊还在吗?染上去的颜色被洗掉了吗?阁楼上的书本又怎么样了?摇摇晃晃的玻璃窗碎了吗? 啊,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得加快脚步,为了赶快阻止狡啮慎。但只能由她一个人去,谁都不能知道她的秘密。 被火焰吞噬的一角很快就被发现,太糟糕了。她跑回房间,已经有人坐在床上,头发雪白的女孩,穿着浅蓝色的裙子。 “又失败了呢。” “是啊,太糟糕了。” “下次我来帮你。” “不需要,你的做法不会有用的。” “可你的方法会伤害多少人,姐姐你有想过吗?” “反正都是些坏人吧。” “妈妈说他们会有用的。” “无能的家伙们根本不被需要。” “姐姐,你不可以这样说,他们最初和我们一样。” “那就是说你认为自己以后会成为那些人的意思吧。”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根本不值得你同情。” “总有一天姐姐会明白,无论这些人过去做过什么,他们的好坏不应该由我们判定。” 她打开手电看起书来。 “你是说那个老奶奶是吧,她看上去是很慈祥,但过去做过不可饶恕的事情,这是事实。” “她现在已经悔改了。” “你怎么知道?妈妈说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事情。况且她已经是有罪的人!” “算了吧,姐姐不会明白的。” “你又在想你那个能够使所有人被平等对待的方法?” “是的。” “成功了的话,这些罪犯你准备如何对待?” “我只是在设想这种可能,不过每个人犯罪的程度有所不同,并且犯罪这一行动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我想如果能在他们实施之前阻止他们就好。” “这种事情永远不可能实现吧,听说就连上帝都有情感的偏差。” “既然姐姐不相信,我就不多说了。” “呵,明明是个小鬼却这么自大。” 姐姐不过比我多出生一会儿罢了,她想,却没说出来。将注意力转移到书本上,神经网络,这看起来是一个好的起点。 “请别再往前走了。” 宜野座伸元不知道自己何时被发现了,唐之杜志恩在通讯设备另一端说距离狡啮慎也所在的位置还有五分钟路程左右。 他现在处于的废弃地区和即将踏入的几乎与人齐高的荒草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特别是他跟踪的目标——相较年龄来说脸蛋年轻的过分的女人。她说话时声线平缓,却带有不容拒绝的严厉,听上去,简直像是征陆智己的语气,在危险的时候发出的警告, “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但你要清楚,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管是放弃也罢,去警视厅寻求协助也罢,你不能再往前一步。” 然后没等他的回答,就自作主张让他退场了。 “狡啮......” “我会带他出来的。” 视线摇晃,失去焦距。 a. “早上好,这是今天的营养剂。” 第176章 “我有一个请求。” “请说。” “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不管什么都好,请多告诉我一些。” b. 没想到自己还能回到,没想到自己还渴望回来,过去的孤独感如今已成为新鲜的事物。 在看到红杉的刹那,心中的空洞都被填满。奔跑在荒草中时感觉到心脏的跳动,草尖划过脸颊,好似羽毛柔软,这虚假的血液流淌在身体中,竟然能让人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不再冰凉。 地图清楚呈现在脑中,远方的城堡矗立在眼前,红杉正如守护者欢迎她这位曾经女王的回归。 “我回来了。” 这里是月的家,她长大的地方,她的家族代代都是这座监狱的看管人,直到被称作先知的系统出现才结束了百年以来的继承模式,所有的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的确是这样的吗?她不清楚。 月是在西比拉系统控制下的作弊者,她的身份虚假,精神数值不会改变,身体也非正常人所有,而是机械化后的存在。头部、眼球、四肢、内脏全部都是与其大脑相配的机械,看上去年轻的脸庞实际上已度过半百岁月。 她出生之前父亲已奔赴远方,还未见过两位女儿就已牺牲在战场上。人类的残酷在月懵懂时就已深深刻入她的心中,她对挂在墙上的父亲画像毫无感觉,母亲的冷漠反而更能刺痛她。 “姐姐,如果我的理论能够成功实施的话,将会有一个新的世界诞生。” 她的双胞胎妹妹叶对于[新世界]这个词拥有的不灭热情,这让她不解。新的世界难道就不会有罪犯吗? 她讨厌和自己一起住在城堡中的重犯们,但她能装作与他们熟悉的样子,说话或是学习一些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在得到她需要的后再把他们推向死亡。城堡里机关无数,她用这些不知让多少有罪之人得到救赎。 这才是对这个世界有益的事情。 后来妹妹离开了城堡,只剩她和为数不多的罪犯。 在新的世界中每一个人照样是孤独的,疏离感同样存在。 最终她无法理解任何人,陷入了偏执的封闭状态。 “姐姐,你应该去其他地方休息一会儿,城堡不适合你。” 妹妹在通讯设备里说。 那时她已独自在城堡数十年。 关于在新国家的生活她并不愿提起,对她来说只算过眼烟云,唯一令她记忆犹新的是一封手写的信,在时代飞速发展时另她倍感怀念,于是她同意帮助这个男人。 -------------------- 13年的,女主的设定是西比拉的一部分。由于这个人是写过的人里唯一一个本命,所以没能写好,还有一趴。 第46章 第 46 章[番外] =============================== 远去的船只,孤零零地摇晃在天空下,正如童话故事中缀满在月亮周围的星星那般,探照灯散布在桅杆旁,天空与大海分立两侧,海风在天空与海洋的夹缝中推动船只前行。 狡啮慎也听到声音放下书本,刚点燃不久的烟继续燃烧着,他走出船舱。 路途漫长,普鲁斯特最初的焦虑竟在此刻成了无法遏制的本能。 在适应了一组的工作模式后,狡啮慎也遇到的第一件危及生命的事件是他给自己找来的,当时他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身为监视官的职责,现在想来则可以肯定为由自身冲动驱使,他还不知道这为他这一生最后的刑事案件提供了哪怕是如今也完全无法联系起来的线索。 两起案件的主角具有相同的特质——始终保持良好的精神指数。 * 房屋的不透光玻璃本就是最大的障碍,更别提还要在只容几人并排通过的走廊做难度堪比空翻的跳跃运动。以为地板下陷是正常事,幸亏房屋年久失修,发出了“啪嗒”的金属摩擦声,触响警报,否则左边墙壁的弩箭将会直接穿过他的喉管。 单手撑住墙壁,双腿竟有些发颤,按照目前情况,他只能维持此种姿势,不敢轻举妄动。检查了所有物,能在这里派上用场的不多,试着打开通讯设备,依旧没法接通。还好有事先通知宜野,想必会有帮助。 现在,是要前进还是后退? 在照明设备下只能看到一条道路,直觉告诉他再往前走十分危险。虽说作为监视官的时间不长,对情况的认知与衡量轻重的能力当然具备。这里在过去,是地狱般的存在。 “慎也君,你知道在八十年前的战争时我们国家最先奔赴战场的勘测士兵全部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吗?在我能查到的资料中对训练犯人的地方有被提到,对其中一处如此形容‘被红杉隔开与居民区的距离,周围布有高塔干扰器不允许任何人与外界联系。’那幢城堡是迷宫,能爬上最顶层的罪犯就能够活下来,另外,” 唐之杜志恩吐出一口烟, “很奇怪啊,城堡的主人,长相和那个叫做月的女人一模一样,明明是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呢。” 依旧毫无回应,唐志杜将自己托付给转椅,眼睛虽看着上空,却更像是在望着虚无缥缈的远方。 “一定要平安回来啊,慎也君。宜野座君也是,从刚才开始就失去了联系——啊啦,” 突然传来了呼叫的信号, “宜野座君,你正处在信号覆盖的边缘,可不要再往前走喽。恩?派遣援助?你先不要乱来,那里面很危险。我马上和二组的监视官联系,顺便,我们组的执行官要派出谁?” 第177章 b. 经过数十年的气味弥漫在房屋周围,腐朽的尘埃被吸进身体,仿佛加了迷魂的熏香,月看到的走廊和几十年前一模一样,只是布满了丝毫灰尘,她曾经和叶认真打扫。 每一个进入的罪犯都会感觉到疑惑,在城堡五层以上的地方生活了几个月后被告知”你能到达最顶层就可以被释放“却来到这样看似平和的地方,还是被小女孩带路,一般来说都会掉以轻心,在十步以后纷纷亡命。活下来的人都是不可多得的稀有人才。他们被投入战场,在前线自由地奔走,为国家而战。 城堡只是其中一个训练场所。 “狡啮慎也!” 月感觉不到人的气息,不论活人还是死人的存在。 她跟着留在地板上的些许灰尘走了五分钟左右,一条窄道豁然开阔,堪比走过狭窄黑暗的隧道后看到了海洋,也是从这里开始她失去了警官留下的痕迹。 “不错啊,” 弯了弯嘴角,她的确选对了人。 如果思路符合,她抬头看向天花板,被摸索到。 她转身飞快地穿过唯一的路,推开大门,阳光从缝隙中蹿了进来,又很快地被掐断,走廊再一次陷入黑暗,静谧空荡。 “姐姐,我的想法变了。是否具有不良的动机和实践并不重要,只要他们给我们,有给这个社会带来不良影响的可能,都不应被承认。我们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叶固执地爱着母亲,她比自己更不能接受事实——母亲被选作精英的犯人杀死,头颅被扔在她们的房间门口。姐妹俩人用放在收藏室的枪支杀死了犯人后,叶这样说, “姐姐你没错,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东西,即使一个人具有无可比拟的行动力,他们若没有基于理性的善意就绝不可能为善,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好处,” 叶从梯子上下来,手中拿着刀具, “像这样,取下他的头颅,挂在所有人都能够看见的地方,就可以使那些有可能做出错误决定的人得到警示。” 她没什么表情地抱起犯人的头,罪犯在月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残暴的表情在子弹穿过的一瞬通过肌肉的运动形成了惊愕和恐惧, “姐姐,来改造世界吧,我们一起,一定可以做到。这个社会将会没有罪恶。而那些被认可的人,会成为世界的主宰——” * 房门正对窗户,从厚重的窗帘中阳光总算能够投进来。正中摆放着一张很大的木板床,床头旁的两个矮柜上分别摆放了一盏灯和很多书,狡啮慎也绕过床走向正对窗户的长桌,上面摆放着蘸水钢笔和厚重的本子。外观看上去十分老旧,还有很多纸张零散而破碎地散落在桌上,抹去本子封面的灰尘,他翻开了第一页。 “狡啮慎也。” 这不合时宜响起的声音让他猛地回头。 和第一次见到时穿着没太大差别的白色衣服,脸上的表情却截然不同。眉压地很低,低到使眼睛眯起来,深褐色的头发衬得瞳孔更加浅淡,狡啮不知是否错觉,她眼中蕴含的情感深刻到使她本人看上去将要消失一般。 她的出现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狡啮先生,请不要再移动任何一步。” 月慢慢举起转轮手枪, “你进入的是私人住宅,没有搜查证的话我可以随时将你击毙。首先,把手中的本子扔过来。” “看来你确实和这里有莫大关系,” 狡啮慢慢说道, “给你吧。” 他快速扔出本子,直击月的面部,本子中纸张纷纷散开到空中。 明明当年有用绳子串好的!月躲过飞来的本子,气恼地开了一枪,直打中了一张纸,却听玻璃破碎的声音,只是那么一瞬分神的时间,手腕脱离,枪支掉地。 可恶!抬起左手手手肘用力撞击,顺势弯过手腕朝狡啮慎也的脖颈击去,对方后仰躲过,身体旋转同时抓过手枪,向后跃了几步。 形势瞬间倒转,快到月停滞在震惊中。 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无能! “即使全身机械化,大脑的运作速度也会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老化,行动当然会缓慢。” 狡噛慎也并没有举起枪,而是拿出了手铐, “现在你只有一种选择,和我回局里协助调查。” 他紧盯着月,弯下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本子。 “你看了会后悔的。” 如果他知道所谓的西比拉竟是由那种东西组成的话。 “要发现某件事情是否可能的界限,唯一的途径是跨越这个界限,从不可能跑到可能中去。我的推断到现在基本成型,日记是最关键的一环,除此之外——” 她冲了过来,狡啮依旧没有举起枪,而是准备赤手空拳搏斗,没想到她径直冲出门,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却没抓到,只好追出去。每一个脚步完全吻合,即使陷入黑暗,月依旧跑地飞快,不一会儿竟突然失去踪影。狡啮站在原地,十几秒后天花板上落下一架梯子。 他犹豫了一会儿,爬了上去。 “查理,有人要睡到你房间的铺位。” 他闻声一愣,把书放到窄小走道的方桌上,走到舱门时又踱回来,拿起燃了一半的烟,抖去上面的烟灰,推开舱门。 船开始停泊在某个海峡,现在刚过退潮时间,最后一批乘客也刚上船,接下来会直达目的地,还需要大约一个月的时间。 第178章 从转弯处走来的两人中一个他认识,是船员帕里。 “查理,这是想和你住同一个卧舱的女士。”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朝查理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我叫梅菲斯特。” 裹在一袭黑裙中的女人首先介绍道,这名字使他哑然失笑,但也放松了一些。 “你一定弄错了什么。” “我没弄错,”梅菲斯特女士说,“船上已经没有空舱了,除了你那间,还空着三个床位对吗?” “一等舱还有两间。” “我是个穷人。” “你是硬要和我住同一间舱房了。” “对啊,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解决办法?”她摊了摊手。 “我去和他们说说。” “别白费力气了,”梅菲斯特无奈地说道,“除了一等舱就是统舱,我睡在靠近门的上铺,不会碍着你事的。” “我倒无所谓,你恐怕会介意。”他吐出一口烟,冷风很快带走了它。 “介意烟味?”梅菲斯特拉下遮住脸部的围巾,呼着冷气把手伸进背包,“希望你愿意和一个满身酒气的人共处一室,”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小瓶晃了晃,里面有4/5的液体,“我从没坐过酒卖这样便宜的船。” 格兰花格,酒精度高达60%的威士忌。 “我将你的沉默当做同意了,我去拿行李。” 梅菲斯特转身离开,查理又吸了口烟,干涩的感觉在喉咙中升起,望着飘动在风中的黑裙,他笑了笑,奇怪的人。 * “狡啮,我向上面申请了一个新的执行官,见面时间定在明天上午,资料现在给你。” “恩,我知道了。” 从那幢城堡回来已近一个月,他还是会时常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由于不属于一组的范围,已经移交他人调查,他也协助了部分。他在医院醒来后听说在现场只有房屋的遗骸,要是他没爬上梯子就好了,想到这里狡啮依旧对自己感到愤怒, 局长同意在调查结束后将情况告诉他,他以自己整合出大致体系,最后的线索就在日记里,但那本日记一定也在火光中灰飞烟灭。 第二天早晨他葱警局出门的时候意外地碰到了宜野,对方身穿深蓝色风衣,牵着一只大型犬站在路边。 “狡啮。”宜野从窗口打了个招呼,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怎么了?这周你休假吧。” “在家也没什么事,不如去看看,证件也有好好呆着。”他拍了拍口袋。 “随你吧,不过——”狡啮望向后座威风凛凛的大犬。 “它的名字是dime,本想让它一个人在家又怕它太孤独了,平时也只有晚上才有时间陪它玩。” “是啊,最近的案件多了起来,恐怕是春天到了的缘故。” “这和春天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冬天的时候警局安静地和冬眠一样,说白了,罪犯也全部在家里等雪化。” “什么歪理。”宜野笑了起来。 转眼两人即将到达矫正所。 “还真是很巧,当初被一组送进去的人又要被接出来了。” “啊?”狡啮表示疑问。 “你没看资料吗?” “好好看过了,可是——” “是名字吧,”宜野说,“和月,一起进来的人。”宜野小心地看了看狡啮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太大变化。最近他很担心狡啮会因为一个月前的事件责怪自己,现在又要碰到与案件相关的人,所以才会早晨出现在警局门口,“真名在后来改了,你没有好好看清楚脸吧。” “嘛,还真是。” “年龄是20岁,比我们小一点。” “恩,希望不要被其他人欺负啊。”狡啮脑海中浮现出佐佐山的脸。 “还不一定能说服对方。” “应该没问题,当初送她进来时可是一副要把你我杀掉的样子。”狡啮突然想起来那张妆浓到和热带鸟一样的脸对他怒目而视的表情,突然就笑出声来了, “你还记得挺清楚。”宜野也笑了,“不过对潜在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狡啮没再说话,宜野传过来的资料上也是那张化了妆的照片,希望卸妆后能好一些,希望别和佐佐山一样是难以约束的人。 “别跟来啦,本来今天就你休息,我马上就带着新的监视官出来。” 到达矫正所后狡啮对宜野说,并坚持让他牵着dime去公园散步,自己一个人去见受到巫女系统的神谕者。 让他意外的是对方已经在等自己——戴着能剧的面具。 “狡噛慎也,你好。”一下就成了被动的一方。“前几天从治疗医师哪里知道后我就一直在做准备了。” 好神经质的样子,治疗医师怎么会和被矫正者深入交谈到这种地步,一般来说都是见面前告知的。 “如你所知,我的色相恶化到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在矫正设施内被监禁着生活,另一种就是成为执行官在严密管理下从事服务社会的活动。”能剧面具下的声音十分冷静,“因此,我选择前一种,你可以回去了,就这样。” 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被打发掉了,惊讶之余他勉强发问:“你为什么拒绝?” “监视官所处的环境除了活动范围大一些之外,和矫正设施有什么不同吗?我在这里也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狡啮看着没有表情的面具叹了口气,“一个月前,月失踪了,有可能葬身在大火中,但目前没有找到遗体。” 第179章 “我拒绝!我拒绝!我拒绝!”对方连续三次,一次比一次大声,激动到用手砸向透明的防护窗,“作为警察,连区区一个女人都抓不到,这样的职位存在着有什么意思!” 狡啮握紧了拳头拳头,内心翻腾着,或许是一时冲动,他伸出左手,手掌面对,正好能握住对方拳头的位置,“所以,希望你能协助,希尔菲。” 沉默半晌,她带着哭腔慢慢说道,“不是希尔菲,是西尔芙。连名字都会念错。” 宜野带dime散步回来后正好看到狡啮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带着能剧面具的人。 “你好,我是监视官宜野座伸元。” 宜野向她打招呼,对方却毫无反应地打开门做到了后座。 “医师说她的情绪起伏很大,在临走前打了镇定剂。” “看上去像是麻烦的家伙吗?” “我想不会。” “那就好。”两人拉开车门坐了进去,dime对后排多出来的同伴感到很好奇,在她身上嗅了嗅。斜躺在后座的西尔芙无力地抬手摸了摸dime的下巴,dime十分顺从地靠了过去,她便抱着dime闭上了眼睛。 “宜野,你们家的狗和你真不一样啊。” “啰嗦。” “监视官,这里有没有可以联系外国的电脑?” 宜野座正在整理公文包时离他最近的办公桌前突然发出听不出声线的声音,接着一张狸猫面具转了过来。 “没有。” “我可以申请到一个吗?” “你要登陆外国网站干什么?” “既然不行那就算了。” 宜野看着面具。新来的监视官帽子和面具从不离身,拍证件照的时候也没有摘下,这是作为潜在犯的执行官少有的权利。 “要是有正当的理由有申请到的可能性。” “是啊,就像猴子打出《哈姆雷特》的概率一样大。” 对方冷笑着回了宜野座一句话,转过头继续在键盘上敲打,面对她目中无人的态度宜野座用中指推了推无框眼镜,正想说些什么,电脑上传来收到报告的通知。 “报告完成了,监视官再见。” 西尔芙的电脑被她“啪”地关闭,五块屏幕板瞬间黑屏,她起身时膝盖撞到了旋转椅的扶手,差点儿跪倒在地上,还好及时用手扶住了桌子才没有倒下去,椅子在身后转了几圈,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宜野,今天要和祖母见面吧。”这让人感到压抑的寂静被狡啮的声音打破。 “啊,接下来的拜托你了,再见。”他决定无视西尔芙的话了,毕竟这位执行官性格古怪。 “再见,好好享受这两天的假期。” 刚走出办公室就有无人机紧跟身后,跟着她去食堂拿了两大袋的菜,跟着她走下台阶,回到宿舍,在她进入房间后离开了。 西尔芙心不在焉地带上房门,把菜放到灶台旁边的大理石地面上,低头凝视着地面,只要关掉投影仪地面也会变成普通的水泥地,能看到外界窗户也是虚假的,为此她再三申请将房间内的一切换做实物,却被上面毫无理由地拒绝,差点儿就想要冲到局长办公室,最后还是压抑住愤怒。不管是矫正所还是这里,一切都没有改变,唯一的变化是活动范围扩大,以及有多些的人交谈罢了。 拌好沙拉,简单煎了两大块羊扒,还有一瓶味浓的红酒,这样的搭配和父亲的最后一餐类似。 已经过了一个月十三天。现在有没有人发现父亲的死亡和自己的消失?是外出回来后的姐姐还是几个月露一次面的大哥呢? 帽子、面具和对讲机被扔到一边,裤装西服也换成了普通的睡裙,唯一不被监视的地方只有宿舍,总算还尊重隐私。两张公安局内部的地图贴在床头,一张崭新,另一张圈圈画画;靠着投影出来的窗户边摆了几盆绿叶植物,每日都有人工阳光的照射。 独自一人结束了晚餐后,一瓶红酒几乎被喝完,西尔芙趴在桌上,隐约听到敲门声,可是身体不听使唤,逐渐走入到无意识之中。 有人敲门,猛地坐起身,整个人又向后倒去——竟然躺在床上——什么时候的事情?缓了口气又慢慢坐起来,床头有一杯水,拿起来大口喝掉——还不够——有谁进来过。 头晕的厉害,坐在床边回想,是喝着红酒醉倒了,餐桌上狼藉一片。 门没锁。是谁进来过? 声音和图像对人的刺激是最大的,就算是植物人,只要用图像与声音对其大脑进行刺激,也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她曾经就见过一例。作为策划着逃跑的人,她最好隐藏长相和声音,但现在被人看到,计划肯定要落空。本以为凭自己的能耐可以来去无踪,现在只恨当初自恃过高。这个22世纪后就开始闭关锁国的国家并不是过去的延续。 时间显示已经是深夜,但睡意全无,西尔芙觉得胃不太舒服,晚上执行官是不被允许走出房门的,若在自己的国家,便可出门散步,那里的一切都使她感受到温暖。站在床边的植物旁,她努力想象这是故乡的空气,她站在海岸边矗立的礁石上,看到月光轻柔地落下,为蔚蓝的海面抹上模糊的柔色。 这时对讲机响了,是狡啮慎也,西尔芙数到了十下,对方依旧锲而不舍地没有挂断,她接了起来。 “醒了吗?” “!” “刚才遇到二组的监视官,关于月有一些事情,明天早晨七点在餐厅见面。” 第180章 “现在就说。” “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先休息。” “我拒绝。你未经我的同意闯入我个人的房间,盗窃我的酒——” “监视执行官是监视官的职责。” “区区一位无能的监视官,竟然说要监视我,不如先看看自己的行为是否符合社会标准。” “我没法把价值观强加于你,巫——” “那个系统没有未来。” 西尔芙一本正经的反驳和玩笑式说话的佐佐山完全是两种不同风格,但不可否认的是二人同为难以管理的下属,他对今晚进入西尔芙的房间有些后悔。 就在西尔芙离开办公室后不久,狡啮慎也听到了关于月的消息,于是他进入执行官的宿舍区,象征性地敲了敲西尔芙的宿舍半掩的门,没有得到回应,走进后看见西尔芙穿着单薄的睡裙,趴在矮桌上。她有一头金色的头发,脸型偏椭圆,五官立体,睡梦中的脸色稍显苍白,晃眼看去像大理石雕刻而成。不像成年人,和证件照上化了浓妆的样子毫无相似之处,后者将乖戾表现得淋漓尽致,但前者一定不全是其本貌,他将睡着了的西尔芙抱到床上后想。 “明天七点半,餐厅见。” 狡啮慎也不想再争辩,他关掉了对讲机,叹了口气。本想今晚谈谈月的事,但新的问题被牵扯出来,他最好带她见一见那个人,一定会对一切有帮助。 - “你是日本人?”梅菲斯特小姐拖着巨大的行李箱走进房间,撞到了小圆木桌,烟灰缸掉到地上,咕噜咕噜滚到了对面的床下。 “抱歉。”她将箱子放在一边,弯腰捡回了烟灰缸,得到查理肯定的回答。 “这个国家很难进入,你是怎么出来的?难不成......”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查理。 - 被排了两天班的狡啮一大早就到了餐厅,却没看到西尔芙。他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让多隆送来符合要求的营养餐。 “早上好,狡啮慎也。” 忽然冒出的声音让狡啮稍微吓了一跳,他没有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来人时狡啮口中的咖啡还未流进喉咙,差一点儿就被这液体哽住。 “你是,谁?”狡啮不受控制地就问出了口,话音还未落下的一瞬已经反应过来,但这样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不如说昨天晚上睡着的西尔芙给他带来的震惊度远不如今天在活动的这位。 对方皱起眉头,“这样很无礼,狡啮慎也先生。” “不,”狡啮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点开手上的终端机,调出资料,“这完全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化妆前和化妆后的区别而已。”西尔芙看着资料,虽然表情没显露出,心中却在默默感叹自己当初怎么会画那种可怕的妆容,“月她怎样了?”她坐下,让多隆送来一份牛奶燕麦。 “在隔离区的城堡附近扫描到她的色相,已经被局长下令交给刑事课特别行动组处理。” “是吗,”西尔芙意外地没有情绪,她看着狡啮,挑了挑眉,“狡,你是真心想要继续调查?” 跳转的问题和称呼让狡啮感到不自在和奇怪,他没和西尔芙熟悉到这种程度,也不知道她问这个问题有什么目的。 “局长已经把案子交给特别行动组了,所以我认为一组不应插手,即使我个人感到疑惑,”他想起废弃的城堡,“今后恐怕也无法知道任何消息。” “恩。”西尔芙点了点头,狡啮发现她的手在发抖,或许是阳光造成的视觉错觉,“今后也不需要你帮忙了,”她看向窗外,“温度渐渐升高,恐怕这一阵会挺忙的。” 果断结束的话题让狡啮莫名其妙,但也没放松,看来,他需要更加关注西尔芙在外出工作时的动作,已经好几次突然离开现场到其他地方去。局长在通告过狡啮和宜野座后并未对西尔芙个人提出异议,为什么西比拉系统依旧认为她适合担任执行官? 西尔芙的话得到了应征,九点左右在市区检测到了重度精神压力下才会显示的色相,通过唐之杜调来的影像看,色相的来源是一个孩子. - 月和妹妹吵了一架,面对面,虽然妹妹换了一个长相,但她相信面前这个人是她的妹妹。 吵架的原因还是当初的计划,妹妹让她看看现在这个城市的繁华,告诉她计划成功了,让月加入她,她们已经有很多同伴。 月则将她这几日在外看到的黑暗面说出来,她非常不喜欢叶设置废弃区的做法,也不喜欢被污染的大海、禁止出入境的国界、非原生态的食物以及人们被压抑的心灵。 叶没有生气,反而冷静地举出完全符合逻辑的理由告诉月这一切都是必须的,当然会逐步完善,但不可能一蹴而就,因此需要月的帮助。 月依旧拒绝,“我要继续生活在海外。” “这里有什么不好!”叶听到这句话总算有了一丝情绪,“我不想强迫你,但你最终会加入我们。” “你凭什么肯定。” “因为外面还有一个想尽一切办法要找到你、杀了你的傻女孩。” 月因为对这威胁一气之下离去,她感到这和很多年前的一幕一样,但这次离开的人换了,恐怕姐妹两人再也见不到彼此。她要让叶后悔对她做出威胁。 月的性格非常古怪,几乎没有人能从现在的她身上察觉到人所拥有的情感的存在。 第181章 月只能接受礼貌和温柔,对一切将死之人不耻,却能不顾自己的生命,只因和妹妹赌气。 她的一根筋表现在完全不对的地方。 - “你要更新证件照。”被要求重新拍照的西尔芙甩了甩头发,一手插袋,转身挥了挥手,走到办公室门口碰到征路和佐佐山。 佐佐山当场呆立在原地,身子向后仰,姿势十分夸张。 “呀,完全不一样了,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长得太难看才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征路大叔的实话让西尔芙笑起来,“你应该未成年吧,西尔芙?” 面对摸着下巴打量她的征路,西尔芙伸手下拉自己的下眼皮肤,吐了吐舌头,小跑离开,“工作加油。” “骗人的吧。” 见到唐之杜后的佐佐山坐在沙发上,一脸受到了重击的表情,狡啮和征路从一组办公室一路笑到技术部。 “他怎么了,被女人拒绝后也不至于这种表情啊。” 唐之杜伸手拍了拍佐佐山的脸,对方盯着她的金发,猛然跳起来。 “没想到连我都骗了过去,西尔芙真是不简单。” 佐佐山终于切换到了正常模式。 “别废话了,现在什么情况?” “似乎是技术方面的问题呢,虽说来源是孩子但突然就不见了,也不是进入了屏蔽区,”唐之杜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应该是有技术人员进行了干扰,以防万一你们还是去现场看一下吧,通过捕捉到的代码,和‘药’有关。” - 西尔芙坐电梯下了两层,路上遇到了几个上早班的人都在打量她,可能外国人在这里太罕见了,让人怀疑是不是间谍,还如此光明正大地走在安全局内部。 这时迎面而来几台多隆、二系的监视官青柳璃彩(部分执行官私下叫她璃彩酱)和一个看上去十分斯文,带着金边眼镜的男子。 两人一如先前的人们看向她,但只是一眼,反倒露出那男人身边时,听到他轻声说道,”西比拉系统,真的值得信任吗?“ 西尔芙的身体机械地向前移动,思想却已脱离。她改变了路线,走到柜机前买了一瓶橙汁,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起来。 忽然就想明白了。 只要一个人可以全身心地接受这个系统,这个方法可能引起强烈的认知失调,不过只需要增加认知、改变态度,直视。比起不太实际的控制杏仁核和复合胺,自己对于这个想法能掌握到的材料更多——或者说无处不在——只需要移情。她想到组里两个优等生,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走吧。” 她起身拍了拍多隆的脑袋,快乐地哼起了歌儿。 西尔芙被匆匆叫道分析室,为了这次加班她让狡噛慎也答应她一个要求。听完具体分析后她沉默片刻,“非常有趣的计划。”监视官们松了口气,“如果由宜野监视官来会更有趣。”佐佐山当即大笑,“佐佐山来也不错,公主服很适合你们两个。” 西尔芙开了头后就抽离其中,站到一旁和志恩吐槽。 “宜野监视官是居家型的哦。” “是妈妈吧。” “那样的话爸爸是狡啮,家里的长子是佐佐山,大叔的话......” “是长辈的角色。” 最终混乱的场面在大叔和狡啮的帮助下得到控制。 “够了,现在是工作时间。” ...... ...... 我和梅菲斯特很快熟络起来,在海上的日子极为无聊,我已经将还在手中的《追忆似水年华》的第一册看了不下十遍,从开头的自白到斯万与奥黛特的相识;不读书时就站在甲板上,和陌生人聊天,说的不多,很少有人愿意轻易透露有关自己的事情,可以看出船上的部门人们还未能逃离背后的阴影或者还没能揭开捆住他们内心的枷锁,我也没有。槇岛圣护在我离开日本的第一周出现,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年十个月,他还在,梅菲斯特会坐在她的床上看我自语,她第一次见到我自语是在深夜,那个白发的男人忽然谈起曾经出名的“反乌托邦三部曲”,我用理论与他争论,他将现实摆在我面前。 “每个人的内心都存在乌托邦,只要寻找到正确的人,将思想编织成现实就能建立不甚完美却能使每个人感到幸福的社会。”梅菲斯特并不是喝醉了,她甚至走下床,站在船舱中,看着独语的我问道,“你有人格分裂?” 我对她说了,可能是希望这个自称心理医生的人能对我有所帮助……好吧,我承认我并未抱有这样的希望,虽然最初觉得槇岛圣护是烦人的存在,但经过三年九个月三周已经不会抱怨他的存在,我所希望的是在乌托邦的问题上她能帮助我辩过槇岛。 这是自船上的一个月以来我和梅菲斯特的第一次超过十轮的对话,就在黎明到来前她问我,“要不要和我去我的家乡?那里可能会有你想要的生活。” 很多年前,至少在我看来已成为久远时间的一个夜晚,有一个女孩在深夜拖着行李箱,来到我的家门前,她踮脚拥抱我,告诉我如果我厌倦了生活可以去找她,她也花了一整晚向我描述她的家乡——一个没有战争的,和平的地方。 我已经走过部分欧洲的土地,将要乘着这艘航船行过英吉利海峡,到达爱尔兰。梅菲斯特站在爱尔兰中央车站,邀请我坐上一月一次的航班,继续一场八个小时的旅途。 第182章 “我知道三次大战的战前战后,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故乡同一个世纪前没有什么两样。” 我原本想要去一个能够安静休息的地方,但从乘上第一艘远航的船开始就踩在战火纷飞的土地上,我动摇了,于是我提着箱子,在炮火声中坐上即将带来我所渴望的宁静的航班。这趟航班只为专人开放,我从工作人员那里听说乘上它的人都是无法生存在世界上的流浪者,他们大多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只能去荒无人烟的地方自生自灭,我笑了笑,这正是我的写照。 梅菲斯特比我还紧张,她近两年没回家,想到要见到久别的家人,不禁抓紧身上几乎和她融为一体的黑色挎包,我打趣她里面是不是装着珍藏多年的佳酿,她也只笑不说话,我忽然觉得这高深莫测的笑容极为熟悉。 …… …… 西尔芙找到狡啮慎也,来时手中拿了一个文件夹和一台难以负荷西比拉系统的薄电脑。 “能不能读一下这些文件?” 她的热枕偏离设定的常态,狡啮拿起最上面的纸张,瞠目无言,他又拿起第二张,第三张……“你为什么要——” “我需要你的帮助,拜托你了。” 狡啮没办法拒绝异国少女的请求,或者说他实在不想每次与人打招呼时都被问站在他身后的是谁,西尔芙乱来的程度可与佐佐山“媲美”,恐怕这也是佐佐山没能对她出手的原因之一。自从西尔芙拿下面具,佐佐山见到她就会摇头喃喃,实际上两人的关系比狡啮想象的好多了。狡啮慎也花了三天录完赞颂西比拉的各类文章,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缓解对这个词语的不适,甚至睡前脑海中回响的也是“西比拉,全人类的福音”一类的话。 关于西尔芙的事情结束在一个冬日,那天消失一周的太阳重新出现在人们头顶,一系刚结束了关于一个爆炸案的调查,白和大火烧毁的住宅的案子悬而未决,后来狡啮想这应该是对外宣称的。 -------------------- 没了。从13年写到15年。扫过这部分,非常清楚记得当时自己喜欢珍妮特·温特森,买了好些她的书。 第47章 第 47 章[番外] =============================== 【一个坑】 part 1 1 昨日世界上最大的一颗无色重达10.39克拉的塔纳石在世界拍卖会上被某不知名人士以200亿绿眸拍下,据当时在拍卖会馆人士称,真正的买主并不在现场,而是通过电话采用场外叫价的方式进行。塔纳石于1945年被发现,1951年确认为一种新宝石品种。塔纳石十分稀有,以200亿绿眸拍下这件宝物的确物有所值,之前专业钻石研究者估价为...... 我站在以各种各样瑰丽宝石闻名于宇宙的永夜城中一个镇子的上方,这个占地整个镇子的古堡是永夜城十分有名望的家族之一——楠木家的城堡。我常常看到楠木家的女主人在永夜城的上流社交界中出席各种各样的活动,她垂于腰际的褐色长发和宛如未沾染尘世浮华之气的声音是各年龄段男人们憧憬的,同时还有她高傲的女王气质,也为她带来了独特的气场。永夜城的人们总是想象她多么冷酷,但他们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她的女儿楠木白。 当然我也认识这个女孩。她是母亲的掌上明珠,由于家教很严所以极少出门,行事低调,从未在大众面前出现过,有种纯粹挂名的感觉。但事实并非如此,她不是众人眼中想象中的乖女孩和所谓的淑女。我记得……楠木白的房间在城堡的中层。对了,她明天要结婚了。呀呀,十六岁在永夜城算是极小的年龄呢。 穿过缠绕着荆棘的大门和大片大片的森林,我顺利地找到了楠木白的房间,窗户敞开着,她正蜷缩在沙发上看书。由于从未进入过阳光的视线所拥有的白皙皮肤隐没在层层交错的阴影里,这里的人们夜视力好得惊人。突然电话铃响了起来,是她不被监视的个人手机。她好像吓了一跳,按下接听键后轻轻走到门边,确认门外没人后才把手机放到自己的耳边。 “白,今天晚上出来吧,我在山坡上等你。”略带沙哑的女声依旧十分迷人,但通过电话听来却犹如空灵,我能想象到她劳累的神情。 “唉?凛你完全忘记我明天要结婚了吧,今天肯定不被允许出去的,而且......”楠木白走到窗前透过冷空气看了看花园中,体型硕大的黑狗在到处巡视着,“啊——总之就是不行啦。”她重新蜷缩到沙发的角落中。 “白可从来不会这么胆小,即使可可在楼下守着。”她故意加重可可这两个字,接着传来爽朗的笑声,“有这么可爱的名字真是难为它了。” “激将法对我没有的哦,我啊——” “那就我去你家喽,和你的母亲谈谈天,之后把一些无伤大雅的事全部告诉她,像是凌晨喝醉酒爬窗回家,开飞行船的时候将左手划得鲜血淋漓,喜欢上学校的.....真的没关系吗这样说?” “现在就来。”电话‘啪’地挂断,楠木白披上一件外套,带着即将走向死亡的表情跳下了窗,背后巨大的城堡隐没在夜色中,春季的空气在永夜城总是带着一股冷意。 她快速到达另一个小镇,脚步轻盈地仿佛和我是同样的存在。这是个能瞰望整个永夜城中无论是郊区的亮着的星星点点还是繁华街区的五光十色的山坡。在永夜城,灯光的价格可不菲。而面前这个让人束手无策的女人也犹如最美丽也最飘渺的荧光灯般笑着,极大地乌黑眼睛满带如我所想的疲惫,深灰色的长发在黑色的兜帽下隐约可见。 第183章 “有什么重要的事不会是为我庆祝单身的最后一日吧。”楠木白问。 “和我走吧。即使是因为你母亲的意愿也不应该做到这一步。你才十六岁,为什么要为其他人牺牲自己。竟然要嫁给你的堂哥,这种事情我怎么能接受!我从来就不看好那个人,表面上温文儒雅背地里你知道他在——” “只有这件事你别管我!”白大声叫了出来,好像觉得自己失态了,蹙着眉,眼睛不敢向前方看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支持我好吗?”她勉强露出微笑,弯起的眼睛并未注意到林檎脸上闪过的伤痛。 沉默半晌,林凛握紧下垂的拳头,狠狠心向前迈了一步。 林凛抱住楠木白一瞬间落下去的身影,装着塔纳石的盒子在斗篷内安静地躺着。小型的飞行船降落在山坡上,从楼梯上下来的两个男人想要从林凛手中接过白,林凛却对他们视若无睹。 “小姐.......”其中一个皱了皱眉,小姐难道,不不,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肯定是今天晚饭吃太多白饭撑到了,男人摇摇头跟在林檎后面走上了飞行船。 那个女人只是作为物品被带上船的,正因为是那个女人,小姐才应该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自己的职责,这也是为了小姐自己所做的。 --------------------------- --------------------------- 林凛在推开门前完全没想到是这种情况,楠木白一下冲过来抱住了她,一种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羊入虎口才会做出的行为。 “凛,谢谢你把我从那个像监狱一样的牢笼中带出来。”千白脸上是如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她将头埋在林凛的心口,拥抱住她,表情却在黑暗中变得冰凉。一瞬间,林凛捂住自己的胸口退后了几步靠在墙上,浓稠的液体透过她的指缝不停向下流,额上渗出一丝丝汗水她大口大口的喘气, “这样也好,让我心里也好受一些,不过你是出不去的,我们现在可是在宇宙中啊”。楠木白面无表情地将没有沾染上一滴血的匕首扔在地上,“即使是在世界的尽头我也要找到出口即使回去后会失去自由我也要离开这里,”她带着一种悲哀的表情打开门,“这是我能为母亲做的唯一、也是最后一件事了。” 房间被打开的门分为逆光与黑暗。 “既然她想要这样做就让她去吧,哥哥您就让她走吧,惩罚我,让我代替她受罪好吗?”她抓着冰冷的铁制栏杆哭喊着。 “我本以为你最清楚她的重要性,林家不能有这等杂种,必须把她带回来在本家人面前处死,否则诅咒会一直延续下去,你最喜欢太阳了不是吗,然而现在却再也不能看到明亮的太阳挂在天空你甘心吗!”牢笼外的男人一拳砸在墙上,面目狰狞。 “哥哥您也不是有一半的夜兔血统嘛!当初要不是母亲大人将自己的血喂给你你还能活下……啊……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她一瞬间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后捂住自己的嘴,眼里满是恐惧,她触碰到了这个男人的底线,毫无疑问。 铁栏杆被男人轻轻拉开,他一把掐住她脖子,将她按在墙上,甚至由不得她的挣扎。他亲吻她眼角流下的泪水…… 几天后,刚篡位当上笨蛋提督不久的神威突然感觉会有麻烦的事情找上门来。 “喂,神威。”就在这时华丽的大门突然被‘砰’地踢开,一个长长发男人拿着一把银剑就冲了进来,他的身后卷起一阵烟尘。 “啊咧啊咧,这不是元老院的某个闲人嘛,”神威一边横扫餐桌上的食物连头都没抬一下,一边感叹自己的预感真是太准了,“又有什么麻烦事。”上次夜王的任务就是这家伙制定他去做的,结果被抓到把柄。 “当然是为了祝贺你当上提督又向成为宇宙海贼王的道路向前迈进了好几步啊,而且看你最近胃口不错怕你发胖就找了一些饭后活动罢了。” “哦,没有强大的鲜血我可是不会满足的哦,”神威放下了筷子站起来露出了微笑,“至少要能和我这个第二夜王相提并论的那——” 男人迅速向左边闪去,笑出了声。一张像是未被完全打磨好的玉石似棱角分明的脸被镀上了一层狠色。“地球如何?”随着墙壁的崩碎神威也停了下来,“还真是卑鄙的家伙啊用元老院的其他人都被瞒在鼓里的事……要我做什么就直说。” “找一个人,”男人扔过去一张照片,“把她安全带回来不能有任何闪失。” “原来宾你喜欢这种类型真是想不到……恩~~”神威眯起了眼睛。 “有什么问题?”发觉神威的表情怪怪的以后,他问道。“以前见过?”挑眉。 “麻烦。”神威抬头以不经意的神情瞄了宾一眼,“时间有多少?” “一个月。”宾说完这句话后转身挥了挥手走向门外。他是不被允许去地球的,因为不纯的血液被禁锢在浩大黑暗的宇宙,即使活着也一生不得见光。 2 只可惜林家新来的那个代替林家最有声望,活了一千年的老占卜师的新人彻,只能占卜事情最后的结果。这也导致神威白跑了一趟地球,也由于差错没见到银时,而是碰到了神乐,宾在林家的星球上杀了女家主要把林凛处刑。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楠木家女主人的女儿楠木白在林凛的船上抢过所需的东西后,带着遍体鳞伤的身体驾驶飞行船闯入了夜兔的家乡——九龙城寨。我本以为她会小命不保的,只是结果并非如此,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众所周知夜兔族是宇宙最强的战斗民族,三大佣兵种族之一,但若楠木白掉入辰罗或是茶尼吉星球,她不可能转变这么快。在九龙城寨,只能靠杀戮得到自己所需的东西。 第184章 “妈妈妈妈,快来啊!”男孩气喘吁吁地跑到河边,激动地拽着母亲的衣角,“她醒了!她醒了!” 白躺在一张木床上,脑子一片混沌,但她强撑着使自己保持理智和清晰的思考能力,身上的伤口还是大片大片地流淌着鲜血,但较之前已经好很多了。她不知道在哪里,但她知道她已经错过了婚礼,她在这一刻一点儿也不想回去,心里萌生出一种就这样远离永夜城多好的心情。她想起林檎,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一刀插进心口,没有人会活下来,即使强大如她也肯定活不了。‘她会不会死?’现在才考虑到这个问题她觉得自己变得有些白痴,肯定会死。虽然插得不深,但一艘小型的飞行船不可能装有良好的医疗设备。她会死,凛竟然会死,开什么玩笑!她杀了自己唯一的朋友、她杀了自己的师傅后,心里......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悲伤。况且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当时自己的双手却没有丝毫颤抖。 “你醒了!”一个女人忽然站到了床边,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女人的身后躲着一个男孩,蓝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白,有丝丝红晕蔓延在他的脸上。“啊,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几天前你开着飞行船掉落在我家门前,看你受了很重的伤,所以把你带回来了。我是艾琳,这是我的儿子科林。”女人笑着解释道。楠木白发现这母子俩都有着白皙的皮肤和漂亮的金发,以及宝石蓝色眼睛,她想起了什么,却又压制着这份记忆不让它跑出来。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可不可以在这里多呆几天后再走?”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因为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神经系统彻底麻痹了。 “当然,我要外出工作,就麻烦你照看科林了。”女人放心的转身,“我给你打了可以麻醉神经的药物,暂时不能动......否则伤口裂开你会死了。科林,好好看着姐姐哦。”女人带着笑意说道。 “恩,妈妈再见,我会照顾好姐姐的。”男孩在门口看着母亲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隐没在雾气中,他轻轻地关上木门,走到白的床前,以俯视的姿态看着她。 “干嘛到这里来,你会死的,夜兔族的人们可不欢迎弱者,而且你身上的鲜血可是散发着美味的气息。”男孩咧开嘴笑了笑,宝蓝色的眼睛发出亮光,又深深地笼罩在黑暗之中。楠木白心中一震,这里果然是夜兔一族聚居的地方,她没有猜错。她竟然落到这个只为鲜血而战的民族生活的地方,运气真差到一种境界,但是她还活着,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哈哈哈哈哈......”男孩发出一连串大笑,“放心,在你伤好之前是不会死的,夜兔族的人们可不欢迎弱者。”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接着踱步到窗前,凝望着远方。 楠木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么看来她暂时还没有危险,只是伤好之后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男孩和她的母亲会瓜分自己的尸体?楠木白背后一阵发寒,至少他们不会比地球人更加残忍吧。 “你不觉得很无聊么,我们来玩点儿什么。”男孩突然转过头,看到白闭着眼睛靠在床上,他舔了舔嘴唇,邪恶地笑了。 ====================================================================== ====================================================================== 神威到达了地球,第一个感觉就是——地球的阳光真的很明媚,明媚地让人肚子很快就饿了。阿伏兔站在他家boss身旁很想吐槽一句‘明明五分钟前才吃了n盆白饭怎么就饿了’,但是他说不出口,因为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哀嚎,接着就看到自己boss回头,以一种鄙夷的眼光看了看自己。 已经派了很多人寻找了那个女孩了,甚至满大街都贴满了她的照片,神威满意地看了看那个女孩从各个角度看这自己,他在拿到照片的那一刻已经了解了一些,那个女孩会死,虽然宇宙贵族之一——林家的保密系统做得很好,但出于春雨内部的他还是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若是林家家主和身体内流着其他血液的人生下来孩子的话,整个家族的人都会遭到诅咒,直至那个孩子18岁时,在家族所有人的注视下死在一个有着很奇怪的名字的地方,具体是什么他也记不清。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个女孩向通往宇宙海贼王的道路迈进一步。 神威突然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路过他身边的女孩几乎被灼伤。他现在还并不想去见果实,火候还未到,神威看了看旁边一家装饰地富丽堂皇的大酒店,以及其轻盈的步伐走了进去。 要成为宇宙海贼王,首先要填饱肚子才行呢#9834; part 2:另一个版本 1 [昨日世界上最大的一颗无色重达10.39克拉的塔纳石在世界拍卖会上被某不知名人士以200亿拍下。据当时在拍卖会馆人士称,真正的买主并不在现场,而是通过电话采用场外叫价的方式进行。塔纳石于1945年被发现,1951年确认为一种新宝石品种。塔纳石十分稀有,以200亿拍下这件宝物的确物有所值,之前专业钻石研究者估价为......] ———————————————————————————————————————— 我站在以各种各样瑰丽宝石闻名于宇宙的[永夜城]中,占地相当于一个镇子的古堡的上方。这座古堡是[永夜城]拥有最高名望的家族——葛里乔家的城堡。 第185章 我常常看到葛里乔家的女主人丝黛芬妮·葛里乔在永夜城的上流社交界中出席各种各样的活动。身着纯手工的精致的衣物,垂于腰际的褐色长发包裹住她高颧骨的脸庞,宛如未沾染尘世浮华之气的声音可以俘获垂髫白首,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那些有幸得以窥见她美貌之人定会赞叹不已,但在我看到她的着装和美貌只不过是气质的陪衬物罢了。 不过请大家注意了,这个故事的主角并不是丝黛芬妮女士。 永夜城的人们总是想象隐藏在这张漂亮脸蛋下的人儿多么冷酷无情(永夜城的灯光买卖权全由她掌握在手中),但他们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她的女儿辛西娅。 我当然认识辛西娅,这个女孩是母亲的掌上明珠,由于家教很严极少出门,行事低调不参加任何宴会,有种纯粹挂名的感觉。但事实并非如此,辛西娅不是众人眼中想象中的乖女孩和淑女,她曾多次偷开家中的飞行船出逃永夜城。每一次离家她的母亲都要出动大批人手飞往整个宇宙成涟漪状扩大寻找范围。你问我她离家的目的?当然不是普通的母女吵架,用辛西娅自己的话说:为至高无上的自由。 哦,忘了介绍我自己。我是一切的见证者,出没在我感兴趣的地方,关注我喜欢的东西,比如十二岁的辛西娅的结婚典礼。 ………… 穿过缠绕着荆棘的大门和大片大片茂密的森林,我顺利地找到了辛西娅的房间。 窗户敞开着,辛西娅正半蜷在沙发上看书,由于从未进入过阳光的视线所拥有的白皙皮肤隐没在层层交错的阴影里,蓝黑色的短发柔顺地偏垂在一旁,快速扫过纸张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宇宙炙手可热星球集》。突然沙发夹缝中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了亮——偷藏的不被监视的个人手机,她立马坐起,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靠在木门上确认门外没人后才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自己的耳边。 “卢娜,今天晚上出来吧,我在山坡上等你。” 纤细的声线十分迷人,但通过电话听来却犹如空灵,没什么气力,我能想象电话那头的人劳累的神情。 “我不是你家随叫随到的仆人,你忘了明天的事情吗,今天不被允许出门,而且——” 辛西娅走到窗前透过冷空气看了看花园中,十几只体型硕大的黑狗在到处巡视着。 “啊啊,不行。” 她重新蜷到沙发的角落。 “卢娜怎么会这么胆小呢,即使可可梗在楼下守着你也肯定可以不被发现地离开这种事情我会说出来吗。” 她故意加重可可梗这个词,接着从话筒中传来爽朗的笑声。 “有这么可爱的名字真是难为它们了。” “激将法对我没有用——” “我去接你,和你的母亲谈谈天,之后一不小心说出一些无伤大雅的事,像是凌晨喝醉酒爬窗回家,开飞行船的时候将左手划得鲜血淋漓,离家出走的时候.....说出这件事情真的没关系吗?” “现在就来。” 电话‘啪’地挂断,辛西娅披上一件外套,走到窗前,又转头看了看衣橱。以防万一,她还是习惯性地在出门前带上了已经一年没有打开过的离家必备小包跳下了窗,背后巨大的城堡隐没在稀薄的夜色中,浅淡飘渺的景象。 ………… ………… 春季的空气在永夜城总是带着一股无法触碰的冷意,辛西娅裹着厚重的外套快速到达另一个小镇,脚步轻盈地仿佛和我是同样存在。 这是个能俯瞰整片地区无论是郊区亮着的星星点点还是繁华街区的五光十色的山坡。在永夜城灯光贵如油。而面前这个让辛西娅人束手无策的女人——林长安,犹如美丽却飘渺的荧光灯般笑着,乌黑眼睛满带如我所想的疲惫,蓝到发青的长发在黑色的兜帽下隐约可见。 “有什么重要的事,为我庆祝单身最后一日?” 琥珀笑着问。 “和我走吧,你母亲的意愿也无法让你为毫不相关的东西牺牲自己。而且竟然要嫁给你的堂哥!表面上温文儒雅背地里他却在——” “你别管我这破事儿。” 辛西娅蹙着眉回应林长安毫无前兆像炮弹一样蹦出来的话,眼神飘忽。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弯起眼睛,勉强露出微笑,面对挚友和师傅毫无防备心。 沉默半晌,林长安握紧下垂的拳头,狠狠心向前迈了一步,一个快速的手刀劈下去,长安抱住辛西娅逆风跳下山坡。装着塔纳石的盒子在斗篷内安静地躺着,耀眼而沉重。 ………… ………… 小型的飞行船停在一个港口旁,两个身着单色和服的男人从梯上下来,向林长安鞠躬。其中一个伸出手想要从她手中接过琥珀,就像接过主人的皮包一样伸出双手。长安却对他们的一切视若无睹,往常她至少会有一个浅笑。 “小姐。” 男人皱了皱眉,小姐难道想要违抗指令趁机把这个女孩放了?不可能。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俩人亦趋亦步跟在林长安身后走上了飞行船。 女孩只是作为物品被带上船的,正因为是那个女孩,小姐才应该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自己的职责,这也是为了小姐自己所做的。 大约半日。 林长安在推开门前完全没想到辛西娅一下冲过来抱住了她,这是一种完全不了解自己已羊入虎口才会做出的行为。 第186章 “长安,谢谢你。” 辛西娅浅笑着说出这句话,在黑暗中松开拥抱。 “长安,谢谢你。” 她重复了一遍,抽出匕首向前刺去。 林长安似乎早就料到似地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悲伤,紧压住胸口退后几步靠在墙上,浓稠的液体透过她的指缝不停向下流,额上渗出一丝丝汗水使她只能大口喘气。 “这样让我好受一些了,不过你是出不去的,我们现在可是在宇宙中。” 辛西娅面无表情地将干净如初的匕首扔在地上,带着一种悲哀的表情打开门: “即使是在世界的尽头我也要找到出口;即使回去后会失去自由我也要离开这里;这是我能为母亲做的唯一、也是最后一件事了。” 2 宇宙,银河系。 距太阳xxxxx光年处的一颗名为[茂木]的安静星球上居住着一个靠血缘关系联系在一起家族——林氏家族。他们是和平主义天人中的武斗派,武斗派天人中的骑士,骑士中的掌权者。 而在众多繁缛的家族规章中有这样莫名其妙的一条:林氏之血不可外流,若和外族结合后生下来孩子,与这个孩子同辈的林氏本家子女遇到阳光将削减寿命。与外族结合后剩下来的孩子应于十三岁带回本家于正午处刑。 辛西娅的父亲是林氏家族目前的最高掌权者,她的母亲则是无半点林氏血统的外族人。 宇宙,银河系。 距地球xxxxxxx光年处的一颗星球由于距离问题接收不到太阳的照射,那颗星球上的灯光正保持着天价并不断攀升。这颗星球名为[永夜城]。 永夜城的政体是君主立宪制,由世袭女皇作为国家元首,首相为政府首脑,以下则设有最高司法和立法机构权的议会。 辛西娅的母亲将成为下一任女皇,现在的职业是商人、[永夜城]最大的灯光控制商,也是第一个提出将宝石外销的人。辛西娅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表哥(未婚夫)已被众人认定为下一届首相。 ———————————————————————————————————————— 九龙城寨正值初春,阴雨蒙蒙,比其他季节带着一丝更深的惆怅。 辛西娅在刺伤林长安后奋力逃脱林家守卫者,抢到一架救生飞船找到了回永夜城的星轨。在进入永夜城必经漫长的黑色大气层中,雷电雨水一股脑地撞向飞船,辛西娅也一次次躲避,直到时空漩涡的出现——宇宙形成之时由于挤压现象而扭曲产生的不可抗拒的通道,进入这里的人会被随机运送到宇宙中的另一星球。 不幸的是,辛西娅被送到了九龙城寨。众所周知这里是宇宙最强三大佣兵种族之一夜兔族的聚居地。在这里,杀戮是得到自己所需的东西的最快方法。 “妈妈妈妈,快来啊!” 男孩气喘吁吁地跑到河边,激动地拽着母亲的衣角。 “她醒了!” 不幸中万幸,辛西娅被本性纯良的夜兔母子捡到了。 躺在一张木床上,辛西娅强撑着使自己保持理智和清晰的思考能力,身上的伤口肯定还是大片大片地流淌着鲜血,但较乘上救生飞船之前大概已经好很多了。她不知道在哪里,但她知道她肯定错过了婚礼,身子颤了颤,好像躺在失重的空间不知道明确方向,又清楚了解即将要去的地方。她想起长安,又转移视线逃避开:不大却整洁干净的房间里是和外面天气完全相反的太阳温暖的味道,从房间的陈设来看这里大概只住着女人和孩子。 和我们家一样呢,辛西娅心想。 “你终于醒了,都躺了快一个星期了呢。” 事先没有任何征兆,一个女人忽然站到了床边。女人的身后躲着一个男孩,只露出半张脸,黑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辛西娅,丝丝红晕蔓延在他苍白的脸上。 “啊,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几天前你开着飞行船掉落在我家门前,看你受了很重的伤,所以把你带回来了。我是艾琳,这是我的儿子艾尔特。” 女人笑着解释,辛西娅眨了眨眼睛表示她听懂了。思想飘至看着窗外的天空和两人的长相,些许寻不到来源的异样蹿过。 “谢谢你们,我可不可以在这里多呆几天后再走。” 麻木的感觉卡住她的身体无法动弹,根据以往经验至少还要躺一周。 “当然可以,我要外出工作,艾尔特会照看你的。” 艾琳温柔地揉了揉艾尔特的脑袋, “虽然他是个孩子,不过他可是很厉害的。另外我给你打了麻醉神经的药物,暂时不能动,否则伤口裂开你会死。艾尔特,好好照顾小姐姐。” “我知道了,妈妈再见。” 男孩在门口看着母亲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隐没在雾气中。他轻轻地掩上木门,走到琥珀的床前,以俯视的姿态看着她。 “夜兔族的人们不欢迎弱者。” 男孩一脸傲气,漂亮的眼睛闪了闪。辛西娅愣了一会儿后也对他笑了笑,她竟落到这个只为鲜血而战的民族生活的地方,运气真差到一种境界,但她还活着。 “......” 男孩嘟起嘴盯着琥珀。 辛西娅弯了弯嘴角,他这是在对自己回赠的笑容感到惊讶呢。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 ………… 第187章 当琥珀穿着遍体鳞伤的身子考虑着下一步该怎样走的时候,林长安正在囚禁室中为琥珀的性命哀求着。 “哥哥您让她走惩罚我,让我代她上刑台。” 林长安双手抓着冰冷的铁制栏杆跪在地上,泪水布满眼眶。 “让我代她,咳咳——” 她止不住地咳嗽,胸口的伤又被过大的动作撕开,绷带一层层地染红。 “你受这么重的伤都是因为她!你那么喜欢太阳现在却只能活在黑暗中,就凭这一点,就算废除全部家规我也不会放过她。” 牢笼外的男人一拳砸在墙上,虽是怒气四溢的话,他清秀的面容依旧静如止水,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奉元哥哥您也有一半的地球血统,如果不是母亲大人将自己的血给您您怎能活下,阿珀她也可以——” 林长安反应过来连尖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铁栏杆就被男人拉开,他压住长安两肩将她按在墙上,手指弯曲扣住她的肩。奉元没有再说话,长安却已明了。她丝毫不敢放松,触碰到了这个男人的底线,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她就会死去。 ………… ………… 刚坐上宇宙海盗春雨第七师团团长之位的神威突然被请上元老院直属的飞行船,请柬上只潦草写着:许久不见,请你吃饭,无署名。 被领进餐厅发现空无一人,只有几乎占据所有空间的大桌和桌上的饕餮大餐,这明着告诉神威:有事情要你帮忙。神威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坐到桌前:开——吃—— 当他干掉大概一半的食物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时,宝石镶嵌的金红色大门被‘砰’地踢开,冲击使烟尘卷起,一个男人扛着一把银剑大步走进来。 “啊咧,这不是天道众的某个闲人嘛。” 神威以战斗速度横扫餐桌上的食物连头都没抬一下,一边感叹自己的预感真是太准了。 “有什么事。” “祝贺你向成为宇宙海贼王的道路迈进一步,另外有一件私事。” “奉元你这可是光明正大的以权谋私,不过算了,我最近正好闲得无聊。” 神威咬了咬筷子,两眼弯弯。 “只是对手要能和我这个第二夜王相提并论才好呐——” 男人迅速向左边闪去躲过神威的攻击,一张像是未被打磨的玉石似棱角分明的脸镀上了一层狠色。 “你的家乡如何?” 随着墙壁的崩碎对方持剑紧逼。 “要我清除谁就直说。” “找一个人。” 剑锋在半路回转,男人站定后扔给神威一张画像。 “把她安全带回来。” “原来奉元你喜欢这种类型,怪不得一直没有娶妻。” 神威笑道。 “怎么,以前见过?” 奉元敏锐地注意到神威冷了一下的表情,便问。没有回答,奉元也继续说道: “三个月。” 他说完这句话后转身挥了挥手走向门外,银剑已入鞘。 奉元本意尊奉天道,给她取这个名字的女人说“林家旨意便是天意,你这一生都要为林家效忠。”自从他踏入父亲真正的家后,便被嘲笑蔑视。不纯的血液禁锢着他在浩大黑暗的宇宙,曾经的他只消林氏本家人手一挥便会烟消云散,而如今坐上春雨幕后高层天道众的自己已大相径庭。只要完成这件事情,他就可以完全获得自由身了。 3 “好久不见[夜兔星]的雨天呐,这个时候就会想起母亲的手艺。” 此为神威在下飞船后说的第一句话。阿伏兔站在他家boss身旁很想吐槽‘明明几个小时才吃过午餐怎么就饿了’,但张开嘴的同时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哀嚎,接着自家boss回头,露出微笑。 这时的神威已有直面过去的勇气。 神威在看到照片时肯定那个女孩会死,虽然林家的保密系统做得很好,但在春雨内部的他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若是林家家主和身体内流着其他血液的人生下孩子,整个家族的人都会遭到诅咒,直至私生子12岁时,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在本家死去。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个女孩向通往宇宙海贼王的道路再迈进一步。 记得她的名字是辛西娅来着,月亮女神,神威对这没兴趣,但他对见到辛西娅本人一事抱有期待。 ………… ………… [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那时攘夷战争正处于风生水起勇者辈出的末期阶段,在春雨战舰的餐厅里,神威被他原想摆脱的麻烦缠上了。 凤仙要离开一个月,交与神威一个任务:让他的一位客人变强。神威笑着答应了,心里却在想着哎呀这客人肯定与师傅交情不浅,是情人还是私生子呢?再想想完全不可置信,只有鲜血才能慰藉夜兔的灵魂。 凤仙如此做除了受人之托外还想灭灭神威的傲气。他在以后会变得很强大,但凤仙并不那么想让神威步自己的后尘。若是除了臣服在他力量之下的人们,还有真心待他的人便好。只是在这一个月之后,凤仙完全打消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十四岁的神威嘴上接受任务心里却想着自己一人去练习。一眼望去,浩瀚宇宙永无止境,大部分时间都是像极了倾倒下墨汁的氤氲黑暗里密密麻麻挤着各色分子亮眼,把飞行船死死困住无法动弹,连是否在前进也无法凭本能认知。 第188章 神威习惯在深夜练习武术后去餐厅吃夜宵,在去餐厅必经的转角时一阵冷风蹿过。神威身形一晃抓住了什么,提起来一看是竟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圆圆的苹果脸,打扮清爽,蓝黑色长发编成两股辫子垂在身后,小鹿般的漂亮眼睛一边瞪得大大地看着神威,一边向后看去。 [长大以后肯定会成为魅惑众生美人。] 当年中二病还不那么明显的神威略有发怔地心想。那是他永远不会忘掉的面孔——从几年前开始。 [你有俄狄浦斯情节吧,凤仙老......凤仙叔叔说的。]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不是回忆。神威突然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要成为宇宙海贼王,首先要填饱肚子才行#9834; “团长,难得回这里要不要招一些新团员。” 阿伏兔在九龙城寨屈指可数的大酒店里难得细嚼慢咽着对自家团长说。 “前几个月的任务可是损失了大批同胞哟。” “你觉得可以就好,强者不多。” 神威包着一嘴食物含糊不清地说。 ………… ………… [卓卓如野鹤之在鸡群、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我觉得这个句子形容你极其恰当] 小小的辛西娅在临走前拿着书本念给神威听。 [书上还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希望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可以成为世界第一美人,我亲爱的爸爸。] [托你吉言。] 神威在这一个月里学会了邪魅一笑。 [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你可以成为世界第二强大的人,亲爱的女儿。] [那么再见,爸爸。] 辛西娅环住半蹲下的神威的脖子。 [再见。] ………… ………… “喂喂,团长哟,不要笑得这么狰狞。” 坐在神威正对面,阿伏兔实在看不下去了。见到这种笑容,不仅吞不下去食物连吃过的饭都要吐出来。 神威把阿伏兔的话直接从脑中过滤,快速吞掉十几桶饭,抹了抹嘴巴。 “阿伏兔,我出去走走。” -------------------- 第48章 第 48 章[番外] =============================== 【男女主还没见面,就腰斩了x】 1 “我不做这种残忍的事情!”弥漫着铁锈一样味道的房间中被稚嫩又尖利的叫声冲破。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丝火苗在攒动,隐约看得见两个人影。 “啊——”声音是从那个身材娇小的孩子口中传出了,另一人手中拿着还在滴血的小刀。 “那么会死的就是你。”冰冷彻骨的声音,让人想到这里最寒冷的冬天。那是绝不会有一丝温暖阳光出现的日子,即使你还抱着期待这也是必然的事实,一直坚信着到最后结果疯狂的是自己。 一阵冷战,鼻尖飘过的是新鲜的腥味。哈哈哈哈哈哈,突然发出犹如从地狱的裂缝中传出的笑声,颤抖着几乎要撕碎血肉,夹杂着无法泯灭的痛苦。 “干得好。”笑声突然停下,女孩被拥入怀里,“从今以后你要一直这样听话,妈妈才会爱你啊,亲爱的麒麟。” 【夏尘。kylin.】 在地上跳舞,沙沙作响,狂乱的影子 2 - “我绝对不会接受这个工作!”麒麟一手挥开桌上的茶壶,它落到地上碎裂时发出的尖锐声音向潮湿的空气中放射出一股寒气,可心中的愤怒却无法平息。麒麟觉得不平,从小到大她的一切几乎是被母亲掌控,现在她也只是斜靠在躺椅上,淡淡地看着自己大吼大叫。那双上挑的狐狸眼微微眯着,好像要把麒麟整个活剥下来,为什么她那么确定自己会接受呢!这样僵持了很久,麒麟终于是忍不住,关门离去。 最近是雪季,岛屿上人们已经做好了入冬的准备。麒麟喜欢冬季,比起黏糊糊的夏季来看的确如此,她不会感到寒冷。漫无目的地在岛屿上走着,不知不觉去了最南端的地方。小时候常被母亲带到这边练习忍术。 “啊,这个是当时......”麒麟用手轻抚一块巨石上的伤疤,像是被哺乳动物锐利的爪子划开的三道长痕,一股浓浓的怀念涌上心头。“说起来,那个时候母亲也......”一下语塞,麒麟垂下头,忽然觉得眼睛干涩,疼痛从下腹一阵阵向上涌来,蔓延过全身的经络,特别是心脏,都要被切出一个大口。她伸出双手,在空气中聚起一股水流,缓缓覆盖在巨石上,包裹住它。 - “麒麟,不可以随便用这个术。”母亲蹲下身说道。 “为什么。”麒麟看着包裹住母亲全身的水流,眼里满是惊喜,像是初生的婴儿。 “会死的。”她突然觉得手心隐隐作痛,抬起来看惊讶地发现是被自己的指甲抠出了血。 “但母亲您刚才说我已经很厉害了啊,以后会追上您的啊。” “你还小,查克拉的量太少,这种术会耗尽你的生命。” “那等我长大了就能用了吧。”麒麟又重新绽开笑颜,手合拢成爪子的形状,对着巨石一挥,三道长痕贯穿了巨石。 “还不行,要继续修炼。”母亲淡淡地说,“等到你十三岁左右的时候就可以使用了。” “那母亲您是多少岁的时候会的?” “七岁。” 麒麟大叫了一起,对着母亲不平地吐了吐舌头,集中查克拉。 第189章 - “アロエ。”麒麟喃喃道,如她所料,巨石愈合了。 “今天正好十岁呢,早了。”麒麟突然转身,身体歪了一下差点倒下去,这样意外的失误让她不安,“安卡?你怎么在这里?母亲她......”她看着一直陪伴在母亲身边的安卡在自己的身后,它在自我焚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了!”麒麟抱起安卡飞速朝北边的家中赶去,她能感觉到安卡浑身滚烫,一定要在那之前赶到,一定! - “没想到有人这么不理解我的艺术,”迪达拉喘着气说,“血继限界真是......”他想起了鼬,十分不爽。 “快走吧,在叫我们回去了。” “切。” “下次再看你的新技能。” “看不出蝎大哥有时候也很通人情。” “你可别得寸进尺,迪达拉。” “はいはい。” 红云大氅,还有褐色斗笠。麒麟在空中看得极其清晰,在这片地区,只能看见这两人的身影,除此之外就是大片血迹在厚重的雪地漫延,犹如春天开放的樱花枝条,只是更加浓烈的颜色。怀中的安卡还在焚烧,就快到了,就快到了。麒麟一个俯冲,周围卷起一阵狂风,她落在一片盛大的废墟之上——那是她早晨刚刚离开的地方。 家中唯一的一面镜子压在一块木板下,麒麟把镜子拿了出来,在那一瞬间,安卡扭动着身体,焦黑的羽毛被淡蓝色的羽毛替换,锐利的黑色眼睛散发出慑人的气息。麒麟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镜子上,打乱了镜中的水纹。时光之镜里是母亲年轻时,那样淡漠的母亲竟也有如花般灿烂的笑容,她和一个红发的男子在一起。 这种心情在我们的生活中大概会以这样的情景发生:某一天,你在房中壁橱的隔层中看到一个古老的木盒,你打开它,没过塑的彩色照片被时间刻下了斑驳的痕迹,在金色的夕阳下闪闪发光,你的眼前不只是因为感动还是其他的情绪模糊了...... “kylin,我不是预言者,但我知道某一天你一定会在这面镜子中看到这些影像。是的,这是我年轻的时候,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是我最珍惜的宝物。只是你的出现打破了我原本的梦想,你是我一生的噩梦。我想你肯定不记得了,小时候你多么讨厌练习忍术,你讨厌阴暗的房间,讨厌血,讨厌一切用武力解决的事情。我还是将你培养成了这个岛屿中最年轻的忍者,是为了这个国家还是自己。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无数遍却始终没有弄清,”麒麟静静地听着这些话,到底有什么好哭的!她在心中大吼,可是泪水依旧不停地涌出来,“今天你十岁,被水影大人选为暗部成员,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我从几天前开始就对自己的生活感到不安,我的直觉向来是很准的,总有一天会我会出事。我在最后用术留下这段话。记住,你本不应出生的,是那个男人毁了你的命运。那个红发男子,找到他杀了他......”之后的话语被陌生人的声音打断。 “蝎大哥,看来还有残留下来的小动物呢。” “恩。” “我来我来,这次总算可以让你看看我新的究极艺术了。”迪达拉把双手伸进包中。 母亲,你说你的直觉向来是极准的。只是你没料到我会提早掌握アロエ,本来你不用这么快让我知道这些事情,而是留最后一口气让我救你。 麒麟把镜子踹到怀中,安卡很乖地飞起来站在麒麟的肩膀上。 “她被你们杀了?”麒麟顶着快要将她淹没的疲倦感问道,她突然一无所求。 迪达拉愣了愣,“啊。”另外一个声音回答。 “为什么。” “为了晓要的东西。”迪达拉扬了扬手里的纸张,手中的黏土已经成型。 “迪达拉,不要大意。” “啊。但我不会连这样的孩子都打不过吧,用我的终极艺术恩。” “好歹是暗部的。” 迪达拉飞快翻动手中的纸张,“恩,是叫kylin。年龄为十,生日是......” “我是不会死的。”麒麟说道。同时安卡飞到她面前,煽动翅膀化为了极大的鸟儿,“等我结束了任务后再来见你们。”她跳上了安卡的背,以迪达拉的爆炸完全追赶不上的速度冲上了天空。 爆炸后的烟雾袅袅升上天空,空气中沾染了新的粘着物。 “真是麻烦的任务,直接抓来不就好了。”迪达拉十分不屑。 “八尺琼勾玉的挂饰,”赤砂之蝎说,“又是红叶的后代。相抵触的两者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3 - 麒麟今天第二次没有目的地活动。她躺在安卡的背上,岛外的夜空太美丽,让她再也不想回去,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回去的必要,住处到处都有。 自己真的是十岁吗?麒麟在心里自嘲,连母亲的离去也没让她的悲伤持续太长时间,这就是忍者没有感情的那一部分?她反而觉得自己是被培养地失去了人性,母亲一直说‘可以为在这世上却没有得到的东西悲伤但决不能为回不来的东西流一滴眼泪。’自己现在真做到了。她拿出怀里的镜子又看了一遍,看来母亲和红发男子是互相喜欢的,可最后没在一起,母亲说是因为自己的出生,具体缘由她还不清楚。闭上眼睛把红发男子的相貌在心中描绘了一遍。记住了。 第190章 “安卡,降一些高度,我们去火之国。”麒麟挠了挠安卡的背部,钻到厚重的羽毛下,秘术水遁·空消耗的查克拉多了些,同时还受到了沉重的心理压迫的缘故,身体倍感疲惫。 从最近的国家开始,总能找到。 - 麒麟空腹了两天,在空中抓到了野鸟却没有火,用水洗净后,她盯着它看了好久依旧无法下咽,现在并不是什么战乱年代,能吃的东西可以找得到的,只是她不准备在大海上降落,随身也带了兵粮丸,可是母亲曾说不到执行任务的时候最好不要吃,会加速衰老。麒麟就是这么个别扭的人,明明想挣脱束缚又常常把自己困在原地。第二天深夜,她到达了火之国境内。安卡向下俯冲,盘旋在散落着木质房屋可以算得上是个镇子的上方,她一跃而下落在硬实的土地上,安卡也随之扑闪着翅膀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站到麒麟的肩头,麒麟瞧了这家伙一眼,把手指放在安卡嘴边,它用尖利的喙啄破,闻了闻后开始吮吸,主人的血是它唯一需要的。 当麒麟走到最近的一条溪边时,安卡已经喝饱了,它一跃冲入云霄。麒麟捡了些树枝,互相摩擦了很久才擦出火星,她用粗一些的树枝架成烤火架。安卡已经抓了好几条鱼丢在地上,它们徒劳挣扎着,试图逃脱命运。冷风嗖嗖游走在空中,安卡闭眼假寐,麒麟从怀中拿出镜子,轻轻抚摸着边上的花纹。 时间带来的痕迹沉淀地太快,她不确定,母亲的逝去竟然才刚刚几天而不是几个月甚至几年?听说使人成长最快的事情就是经历最亲近的人的死亡,看来的确如此,这是她记忆中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觉到生命从手中溜走。 一切似乎是驾轻就熟,她甚至不用考虑第二步应该怎么走,这里的一切和岛屿一样让她觉得莫名熟悉。只要再半天她就能到木叶——火之国的中心,也是最大的村子。她现在只需想一个借口进去,对了。麒麟走到溪边,伸出双手捧起一剖水,只要在脑海中想象......水之国暗部的面具。毫无犹豫地用苦无把长发割至披肩长度,固定好面具,三道血红的利爪横贯中央,是从哪儿看到的呢?一股这种似曾相识的温度从面具上散发出来。是谁隔着面具在亲吻她的额头?黑夜里眼泪滑落下打在手背。 醒来的时候竟是清晨,麒麟靠在一棵树上睡着了,阳光打在脸上唤醒了她。身体摇晃着站起来。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摸了摸自己的脸,面具滑到了脖子上。她用清水泼洒在脸上,重新戴好面具,安卡用锐利的黑色瞳孔盯着她好久才让她坐到自己的背上,需要安卡的原因有很多种,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麒麟的体力并不是很好,无法像其他忍者一样长时间奔跑。 水之国被海洋和山峰同时包围,远离大陆,因此很少介入他国的琐事。麒麟执行过的任务百分之九十八都是在本国,包括暗杀叛忍,不利于国家的人,以及大名。开始是和别人组队,后来拥有一定经验,每当要长时间执行任务的时候她就会向母亲借安卡,比起陆地,她更爱天空,高的地方让她觉得心安。在天空上的时间不会无聊,她属于大自然。 - 一眼就看到进入木叶村的大门,她站在距几百米处,用瞬身术穿过去,空气中的水分告诉她周围查克拉密度的明显不同,有结界。但搜索还是要开始。 安卡先在上空探查,看到木叶最大的湖泊后麒麟停在那里。透明的液体映照着蓝天的颜色,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水分|身术” 顺利制造出五个分|身,让她们跳入水中,本体能同时看见五个分|身看见的人和事,适用于远距离的情报搜集。 飞来的苦无刺进麒麟的肩膀,血很快漫延,让她的黑色风衣变得更深。 “你是谁?”充满傲气的男孩发出的声音。麒麟慢慢回头,是一个漂亮的黑发男孩。清楚感觉到男孩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是向着自己。难道他是某个事件的幸存者么。瞬间炸开的水流爆发出巨大的响声。 “切,水分|身吗。可恶......”一把冰冷的苦无架在男孩的脖子上。 “你是谁。为什么袭击我。” “你在装什么!” “回答我。” “kylin,宇智波鼬在哪里!” “你是谁?那又是谁?”麒麟拿着苦无的手垂落下来,眉头蹙起,她有些莫名其妙。执行过的任务在脑海中一个个过滤,从未接触过宇智波一族的人,听说这个庞大的家族在五年前被灭族,只有唯一的一个幸存者,档案上写着,灭族的人叫宇智波鼬,早已是木叶的叛忍。活下来的人—— “宇智波佐助。快说宇智波鼬在哪里!”一个普通的回旋踢扫了过来,“看你的表情难道要让我——”动作和声音几乎是同时停了下来,男孩看着比他还矮的麒麟,黑色瞳孔突然放大。“你是?”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是,我的确是麒麟,但这是我第一次和宇智波家族的人照面。”麒麟缓缓摘下面具。 这样漂亮的少年疑惑怀疑不安苦恼的表情同时浮现在脸上,她突然想笑。看来母亲留下来的事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自己可要珍惜生命,活长些时间才好。 4 - 小时候的宇智波佐助有时候会记不住别人的名字。 那年夏天他和宇智波鼬在森林里练习体术,前一秒还晴空万里却突然乌云密布,连天空都放低了姿态要拜伏在这片大地的脚下,翻卷着的风无声狂奔,森林中的树木仿佛在示威,要赶走这突兀而至的侵入者。 第191章 “今天就到这里,回家吧。”宇智波鼬说着,拉起佐助的手。 “恩。”佐助仰起脸看了看哥哥,开心地笑了。 一道白光劈了过来,地面晃了晃,黑色的瞳孔中刻出从云端飞驰而下的模糊影子,瞬间脑中闪过不知在哪本书中看到的一段不怎么明白的文字:天授神物。龙头马身,生有双翼,高八尺五寸,身批龙鳞,凌波踏水,如履平地,背负图点。还没等他明白过来,便被宇智波鼬横抱着一跃而上。 “宇智波鼬,看来你可爱的弟弟是被吓傻了啊~”狂妄的笑声在耳边散开,佐助终于反应过来。 “你才傻了呢。”对着前方的人影叫着。愣了片刻,他起身,却被宇智波鼬拉住。“小心,别掉下去。”深吸一口气,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将他的惊呼声向下压,回荡在空中,“好高!” “呵呵,果然还是个孩子。”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别老是说孩子孩子什么的,总有一天我要成为和哥哥一样的——你是谁?” “我吗?”声源靠近了一些,“听鼬说你看过《河图洛书》。天授神物。龙头马身,生有双翼,高八尺五寸,身批龙鳞,凌波踏水,如履平地,背负图点。”女人的声音在佐助的脑海中绘出一幅图像,越来越清晰,“我叫kylin。” 女人长至腰间的黑发竟如此优雅地在空中飘舞,同样纯黑色的瞳孔望着佐助,那眼里的光彩仿佛能把所有的乌云都驱赶回黑暗的地方,她单手叉腰,另外一只手拿着刚刚取下的面具,三道红色的利爪,张扬有力,恰到好处的压迫感把佐助整个儿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她的身上,比起天空的包容与大气,她的身上还多了一份神秘感和霸气。 这就是麒麟。心中的疑惑全解。 “啊拉啊拉,被我迷住了呢,佐助。” “谁,谁被你迷住了,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我妈妈比你漂亮多了。”佐助脸红着大叫起来。 “恩,还懂得护短,孺子可教也。”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滴雨水如期打在佐助的额头上。 “——,加速喽。”她转身时叫的名字佐助听不清,但也无妨。他张开嘴想要问哥哥关于这个女人的事情,却看见哥哥盯着前方,他的眼里没有平常的淡薄,笑意被揉捏进去,藏在最深的地方但又无法控制地漂浮到表面。 转眼他已经到家,落到地面的一瞬间佐助回头,想要再一次看看女人的脸。可惜没机会了,面具把她的气收拢起来,不过也不会忘记的。 “麒麟......”他喃喃道。 “怎么了佐助?”哥哥蹲下身来问他。 “没什么。”他摇摇头笑着答道。 密集的雨点打落在地上,夏日阵雨的前奏结束了。 宇智波佐助不想告诉别人,今天他看见一个比自己更像自己的人。 - “比起以前的你,不光身形小了,连气场都落了好几番。”佐助面对着麒麟,有一丝不知所措和犹豫,但他依旧坚信自己的判断,“我看你现在不应该叫麒麟而是小猫了吧”。 “即使是猫也是猫又。”麒麟摸了摸肩上莫名显得烦躁的安卡,朝佐助扔出一把苦无,“我先走了。” 水中暂时安全。木叶的水属性忍者比例肯定很少,现在应该怎么办。现在只能让安卡帮忙了吗?或者和木叶的火影...怎么可能。 “水遁·隐身术。” - 岸上。 “佐助,你在这里干什么。” “卡卡西老师,你了解水之国的血继限界吗。” “水之国的大部分国家都在海上,分散成不同岛屿。有血继限界不奇怪,但我并不太清楚。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没什么。”佐助朝水中看了看,查克拉的存在消失殆尽。可恶,绝对要找到她问个清楚,麒麟。 佐助今天有些反常,身上又出现了杀气。是想起有关鼬的事情了吧。卡卡西皱了皱眉,也朝河面看了看,刚才来的时候看到结界班的人在寻找什么,难道真是鼬?不过他之前是暗部的,知道结界的口令不可能会这样强行闯进来。 “佐助,别老是一个人呆在外面,好好回家休息。早上的任务才刚结束。” “那种连d级任务都算不上,”想起早晨鸣人抓猫的窘态佐助不屑。 呵呵,还真是不可爱的小孩。卡卡西想着,不经意地扫视了地上的一片狼藉。总之先向火影大人报告,佐助不会有什么事的,毕竟是亲兄弟。叹了口气,卡卡西用瞬身术离开。 - 在水中的感觉果然最好了。 麒麟闭着眼睛静静感受自然的变换,温热的液体让整颗心都难得地感到温暖。她多么希望自己是个自由人啊。 花店里的女孩把花瓣一片片摘下来,“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这样的喃喃自语。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有人站在岸边朝水中大叫,“为什么佐助那家伙——”一边投着石子儿。 身体不住颤抖,麒麟从水中一跃而出,惊恐的表情在脸上展露无遗,她看了一眼金发的孩子,并没什么特别的。但是这种几乎要把她吞噬的火焰。......九尾妖狐! “安卡,”几秒后一个黑点落在麒麟身旁。“这个孩子是不是——” “好痛——唉,这是什么!”突然一下一阵飓风扫过,摔倒在地、漩涡鸣人反应过来时,发现一只类似于金雕的鸟正掀开他的上衣。 第192章 “果然有封印。” “你在说什么!”鸣人彻底火了,好好地今天早上抓只猫被佐助嘲笑在这种令人烦躁的时候还有奇怪的鸟啄他!“多重影分身之术。”上百个分身出现在河岸上。“要打一架吗!” “鸣人住手。”卡卡西及时出现在河岸上,恰好阻止了鸣人快要贴近麒麟脸颊的拳头。 “卡卡西老师,为什么阻止我啊!这个家伙——” “火影大人找。”卡卡西没回答,而是看着麒麟,好像在哪里见过那张面具。 “请你带路,谢谢。”麒麟很快反应过来,抬起手推开了挡在脸前的拳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是对方主动.......她下定决心了。回头瞥了一眼叫鸣人的金发小子,一脸的不服气。心说和刚才的宇智波佐助从骨子里透出来气有些像呢,是凌晨与傍晚的距离。 -------------------- 第49章 第 49 章[番外] =============================== 1 * [city crimson,约鲁比安大陆上的一座小城。正如名字所描绘,crimson市的居民的发色与瞳孔均为深红,在夜光下会泛起流光,宛若精致酿造的葡萄酒掀起的海洋,所以这个的人们被喻为世界上八大美色之一。但crimson同时也是一座封闭的小城。虽然处于约鲁比安大陆的中心地带,却与外界几乎没有联系。空间能力者将整座城市圈定在一定范围内,只在特定的时候派出一定人数采购生活物资时才打开一个小门。这座城市的人们也对此并无不满与怨念之声。因为他(她)们知道这是保护自己生命安全的措施之一。] 之二是什么? [crimson市的居民并无自治权,管理他(她)们的是一位长老(并无资料,这位长老从未在居民面前露面,在有命令或要事下达吩咐时嘱托身边的一位女孩召集居民并传达自己的思想,同样无人发出异议)。从某个方面来说,这儿的居民很幸福。满足于现状,又拥有自己的信仰。] 啊,废话。 [crimson市有一个名为‘beat’的地方,这儿是居民们常去的娱乐地。穿过weir大道,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就是beat的出发点。你可以任选一个方向行走,在窄小的巷中会遇到许多挑战。幻象、毒药草、敌人等。若你无法穿过便会死在那儿,正可谓‘残忍又刺激。’只是crimson市的居民并无几人在那儿丧命。beat的终点站是一个无顶的椭圆形场地,在白天只是一般的公园,然而在傍晚六点十分会闭合屋顶露出阶梯,只要当天通过十字路口的人都可以站在地面上进入地底之下。] 打开水瓶盖,我咕咚咕咚吞下好几大口水,最讨厌的就是夏天,特别是这种人满为患的地方,若不是需要大量的金钱我也不会来这儿的。环顾了一下周围,由于不想再制造不新鲜的空气,我只是深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一次是对战,两个场地两种挑战模式,选择1vs1或是1vs10。只要让对方的头接触地面就算胜利,一般来说不威胁生命,但还是有一部分倔脾气的人不肯这样做,硬撑着头,到最后还是会碰地——由beat的管理者oliver亲手制裁,她的名言就是:在保护好自己生命安全的情况下取得胜利。战胜不了则认输。在crimson市,孩子们5岁起学习的第一件事就是保护自己,在8岁那天组织同年龄孩子进入十字入口,以先出来三名中的第二名重点培养,一、三名培养为导师,其余则主要引导开发自己独特的念能力,并继续定期择优......] “说这些废话干什么!”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我下意识捂住嘴,转头看了看,是一个满脸胡须的大叔在吼叫,还以为是不小心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了,真是虚惊一场。“快点让我们进去!”之后很多人都开始大叫,无奈地用双手捂着耳朵,依旧软趴趴地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台上的机器人从升降台降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长相一般的年轻人。 “请大家安静下来,”他板着的面孔真是难看,“下面在内屋进行选拔。”幕布拉开,大部分人都叫嚷着冲了过去,不乏由于插队引起的争吵,这种情景让我觉得迷迷糊糊地困乏。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摇醒了我,“喂喂,你是最后一个了。”啊!一瞬间惊醒,迅速地冲进了幕后,一个crimson市的居民最低价都是8亿戒尼呢,怎么能放弃这样好的赚钱机会。 一位被各种名贵化妆品气息层层包裹的女人站在还算宽敞的房间中央,其次还有红绿蓝三扇小门。“只要你抢走我的丝巾就算过——” “我拿到了。”抖了抖手中的黑色丝巾,那个女人愣了几秒后微笑着请我进入蓝色的那扇门。“通过这扇门就是crimson市了。” “没有其他要注意的事项吗?”我转身问道,眉毛微皱,竟然是蓝色的。 “唔......”她把食指放在嘴唇上想了一会儿,“crimson市说的是另外一种语言。” “那就算了,我放弃。”突然从我口中蹦出来的话似乎是一道晴天霹雳打在面前的女人的心上,甚至在上一个瞬间连我自己都没预料到。 “放弃!你的能力和经验完全可以为你带去一大笔的财富,为什么放弃。”她向前迈了几几步,一脸不可思议,我猜测她应该是放出系的。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心情不好。” “但是——” “你不能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吧。”我眯起眼睛弯了弯嘴角,向幕外走去。我想这个女人无法理解我。她一定在心里把‘笨蛋’这一个标签贴到我的身上,并且回家后还在不停想这件事情同时通过语言试图把我所有的行为都贴上‘笨蛋’这个词语。 第193章 但之后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 * 在那次之后我还是到了那附近,在传说中crimson市采购商队出现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商贩,更确切地说是叫唤折。开等价交换店的原因只是脑中蹦出的一个可能性罢了。 等价交换店并没有开在市中心的位置,而是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旁。我又去收集了所有我能得到的花装饰店铺(我对花向来迷恋,对于这点喜好身为一个男人的我一点儿都没觉得不好意思),我去了图书馆,借了许多关于花的书,借机会强迫自己没日没夜地阅读背诵并记住。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奇怪,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让自己一瞬间放弃了8亿戒尼的报酬。我并不那么喜欢花,也要强调一下我不是思想单纯呈直线化的强化系,直觉也是有时准确有时失灵。 我不相信神的存在,我相信就隐藏在某个地方的自己的灵魂,身体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我知道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被某种没有以实体存在的东西所影响,而它一直在把我引导至好的方向。从我九岁那年拒绝继承本应给哥哥的父亲的事业开始,不,是更久.....或许是我出生之时它就已经存在了。 2 * 同种族的异性生物结合后会诞生婴孩,根据不同的遗传基因婴孩会产生不同的性状表现。然而在我生活的这个世界,有人试图打破这种规则,让不同种族之间进行结合,于是建立了一个与人类世界隔绝的city crimson,它是一个由人类、念兽与他们的婴孩组成的城市。 在新生的婴孩中偶尔会出现异变,实验者最初会整日惶恐不安,但随着异变次数逐渐增加则会变得安心。这是一种什么心理我无法明白,但它是绝对错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city crimson的婴孩喜欢上厮杀。建立city crimson的人对此作出的措施则是——将念能力者送去以此保住自己的性命。这样的方法并没有效果。 创造者出8亿买下city crimson人的全尸,只是让那些念能力者白白送命,city crimson的状况实际和原始森林差不多,普通的人在那儿活不下去,更不用说在这异变时期了,念能力不成熟的人很简单就会被当做猎物杀死或吃掉,不会念能力的人连呼吸都不得。事情很快暴露,不知谁通告了猎人协会,协会立即征召协专去处理(不是出动他们本有的军队这点我很疑惑),目前我所获取的情报是协专的人已经将大部分抹杀,剩下的小部分逃往crimson以外的地方。 * 八月二十五日 太阳快要把我烤焦,即使呆在店里也觉得烦躁不安,直到傍晚才抱着一摞书去图书馆,街上几乎没有路人。回来的时候有一个孩子倒在店门口,在我出去的十分钟之内倒下的,是city crimson的住民,虽然有一张漂亮的不可思议的脸下半身却是大型鸟类的身体(有羽翼)。 出于好奇我把这孩子带回店内,不可思议的是这孩子的血是褐色的,我还以为那是羽毛的本来颜色,用几乎没有热度的水擦洗后把他抱到床上,几乎没有重量!一直昏迷,没有任何的感觉,直到深夜。 * 八月的最后一天。 “这个孩子倒在我的店门口,我已为这孩子取名carl.所以已经是我的东西了,你们绝对无法带走。”我摊开手,对着面前的几个协专说道,“再说你们都已经拿到相当数量的资金了,为何还要这个孩子。” “把它交给我们。”其中一个向前迈了几步,“这是协会的指令。” “这孩子是我的。”在站起身的瞬间皮肉连同衣服一同被划破,丝丝鲜血渗出。这些人或许做出过很大的贡献,但明显经验不足,这个时候不应该用小刀威胁的呀。我长吁一口气,这也说明了那孩子的确是一个危险而强大的存在,足以威胁到这个世界,必须是我的,必须是我的。 “你们,走还是死。”用飘乎乎却有坚硬的梗的雪白羽毛笔蘸取了蓝色墨水,急速地在本子上写起来。 【2001年8月31日,约鲁比安大陆花安尔镇月亮街区84号的花店。caresse面前的四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是caresse的手下,他们会永远想不起来此的目的,并且交出身上所有与金钱有关的东西(包括存折卡和存折卡的密码)后离开。】 卡拉卡拉卡拉。 四张存折被放到桌上,用放在桌上的笔分别写下了密码,随着风吹过,风铃清脆声音的响起,飘过耳边,仿佛在吟唱着明快的小夜曲。店里忽然变得寂静无声。从被阳光晒得灼热的玻璃窗外能看到店内展示柜上刺芮兰张牙舞爪的血红样子,木桌上的各色名贵盆栽只是宝石的陪衬,墙面爬满绿色的藤蔓植物,顶上吊着蓝紫色的笼花,其中有几株正在咀嚼捕捉到的食物,玉莲漂浮在一角的水缸里,承接着露水。空气分外清新,犹如吸入麒麟(传说中的念兽,据说每天吸入它呼出的气可不老。)呼出的空气,伴着会使人迷惑的香气。 四个人共100亿戒尼,每人20亿! 心跳仿佛停止了两秒。 以极慢的速度转身,冲进房间。那孩子还在熟睡,细碎的灰色刘海在白得透明的肌肤上打下浅淡的阴影,嘴唇翘着,红得若火烧的颜色。人和念兽结合后的孩子每一个都像是玉石般的长相吗......轻轻掀开毯子想要察看这孩子身上的伤口,身子却在下一瞬间抽动了一下,清晰地脉搏跳动声想起,carl慢慢地用舌头在舔之前被小刀划开的伤口上流下的鲜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是闻到血的金属气味后醒的吧。 第194章 钱已经到手了。而carl虽然已经是十岁出头的样貌和身体,在心理方面还只是婴儿阶段,他或许记得在crimson的生活但补救的机会很多,我的念能力可以用在人的身上,这样的生物还是第一次遇见,巨大的好奇心驱使我把他留下了。 3 *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药草。”塔菲划破自己的右手手指把血滴入还处于昏迷状态中的翔的口中。黑色相叶(black aiba)虽然名字普通但数量极其稀少。有剧毒,散发出的香气会让人产生强烈的幻觉,虽然此花的毒无解但她并未吞食所以也较为安心。况且气味并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只不过是这儿绽开着的数量实在是太多让她暂时失去了意识。摘下一朵用手指揉碎叶片,使得丝丝黑色的汁液滴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或许到时候能派上什么用场吧,这样想着塔菲拔出短刀,利落地割下一片完整的叶片,放在从空气中出现的一个罐子中。 * “团长,你确信她能找到我们?”飞坦质问,脚步却没有丝毫要停下的迹象。 “恩,”库洛洛只是简单地回答,在看到太阳的位置后宣布暂时休息。理由是液钛矿石在晚上才会发光。他停下脚步坐在一块石头上,和往常一样翻看随身携带的一本书。知识是死的,它不会欺骗你。 * 原来黑色相叶是开在地底下的。当塔菲透过一个小洞口被刺眼的阳光吓了一跳时才发觉自己是身处地底。阳光从那个小洞口打到黑色相叶的一片花瓣上,擦出了火花,接着由于蝴蝶效应在一定范围内卷起黑色的火海。一圈一圈向外扩散,不停吞食着花瓣的火焰卷起又落下,就和黑色的湖泊一样泛起涟漪,这些珍贵的花儿是否去了另外的一个世界呢?就和我现在一样。塔菲在完全恢复行动能力的翔的背上思考。 是黄昏的最后一丝阳光吞食了花海。刹那间明暗的交错极其美丽让塔菲又一次惊叹大自然的神奇与美丽,多想离开人群,与自然朝夕为伴啊。只不过夏日的夜晚显然不够凉爽,这样的美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就被烦躁代替。 “难道要把土地挖开去翻找液钛矿石吗?”塔菲自言自语。即使周围有人,这种不用声带发出,在未形成声波前就飘散到空气中的字句是听不到的。“为什么派克诺坦也会来。在这丛林中会遇到谁呢?” 右手理所当然似地抽动了一下,心脏停跳了两秒。塔菲缓缓闭上眼睛,浓密的眼睫安静地垂落。她笑出了声儿。是什么时候被怀疑的。除了灵魂之外,她拥有塔菲全部的记忆。 还要回去吗?抑或是离开?以自己的人脉关系要逃离幻影旅团绝对不是问题,但会很痛苦。一生都在不安恐慌和猜疑中生活,背后的巨大黑影好像在下一秒就会扑向她。再也不想过那种生活了再也不想过那种生活了。不管是哪个世界都有一大堆麻烦事,只有去面对才能解决,虽然是真理要做到却很难啊。用左手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那又有什么关系,和原本的自己不一样,塔菲还有一个强大的后盾呢,是一个不可能被打破的盾牌。 “翔,快点。”她眯起眼睛,瞳孔在月光的照耀下甚过打磨后的光滑蓝色宝石。完成这件事后她就不再是塔菲了,还有6年她就不用受雇于人。可以去过理想的生活……她最向往的东西就要到手了,心情不免激动。为了六年后的成功,她在这十几年中拼命努力提高自己,濒临死亡边缘更是家常便饭。紧按胸口,心跳声比往常快了好几下,进行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她的情绪似风,来去无法由自己决定,甚至有时会决定情绪会构成一个飘渺但绝对存在的幻想,代替本人活着。现在的她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并没有打败旅团中任何一人的能力,是的,她承认这点,所以只能找代罪羔羊。 …… …… “啊拉,一不小心就想远了。呵呵~” ‘pa’一声,束着黑色长发的发带断了。断断续续的吼叫声适时地从寂静的原始森林中响起,声音随着风被带到广阔的空中回响。飞坦迅速反应,爆出了更强的杀气抵制不明生物的来袭,侠客不经意地抬头,却被空中的景象攥住眼球。在空中飞行的大鸟确认是翔,但站在它背上的人是塔菲?娇小的身材与翔的巨大相比显得十分微妙,白色的t-shirt、黑色的灯笼裤和往常一样,只是女孩不停飘动的妖治银发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嘿。我顺利回来了哟。”眨眼间塔菲落到了地上,轻柔地抚摸翔的羽毛,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就开始述说, “看到了无边无际的黑色相叶,差点就死在那里了。然后——”不免夸大事实,但被打断了。 “塔菲你过来一下。”侠客对她招了招手。 “唉,有什么好事吗?”她微微皱起眉头,还是抱着一丝戒备心走向侠客,已经咬了他两次,不知这家伙会做出什么报复行为。 …… …… “啊啊啊啊——好痛!!!”下意识单手抱头,咧开的嘴中露出极尖的虎牙,冲向侠客。眼波似海,卷起汹涌的浪花。“你想干什么!” “证实我的猜想。”对方淡淡地回答,勾起嘴角,身子向□□斜躲过了夜绮的‘攻击’。 “银发。” “唉。”侠客的话让塔菲停止了动作,诧异之余在空中抓出一面镜子拉到面前。“银发——”她喃喃重复了一遍。并不是白色表现出的苍老,银色更加明亮富有朝气,而且更加神秘,不过配上她夸张的表情完全不合适。为什么会这样,隐性基因?塔菲的隐形基因?不可能,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第195章 “为什么塔菲会有银发?”派克诺坦适时靠近,让库洛洛都有些诧异的是一向只允许自己碰别人的塔菲没有打开派克诺坦抓住她手臂的手。 “唉……”派克迅速搜集着塔菲的记忆碎片,太过于整齐了,简直是机械般地回忆一件事情。从小到大,按照时间排列的以及,最终停止在流星街一个充满潮湿空气的夏天,之后便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 11年的,忘记主题是什么了。 第50章 第 50 章[番外] =============================== * “接下来去哪里?” 池袋站门口,全身裹在米色大衣中的人喃喃自语,在地铁站购买的地图上用英文密密麻麻标明了每一条街的名字和著名的景点,是专门给外国旅行者看的, “西池袋人多一点。” 说着这人拿起靠在脚边的黑色雨伞迈出脚步。 * 真岛诚一如既往地早起看店,今天是他轮班,周二的西一番街街头人很少,大多是宿醉未归的中年人顶着满脸疲惫或是风化店里的女人经过,但由于圣诞节的来临,这时候还是能卖出些水果的,比如打包走几箱过季的。他按下店内cd播放器的播放按钮,音乐响起时搬起装满了柿子的箱子走到门口。 “池袋真是平实。” 突然听到说话的声音,真岛诚吓了一跳,放下箱子竟然看到有人站在店门外的马路中央。穿着风衣的可爱女孩,看上去还是未成年。 “我不喜欢rondo vivace。” 她走向真岛诚,但并未说话而是走向店内。 “你要干嘛?” 真岛诚连忙放下箱子,跟在她身后,女孩按下了停止键。 “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女孩用余光瞥了瞥真岛诚,拿起放在一旁的介绍,按了两次跳跃键,一次播放键,音乐再次响起,是larghetto,她满意地笑了,再次从真岛诚身旁走过。 “......” 真岛诚无言地抓住了一脸愉悦地女孩的肩膀,眼前景物却瞬间360度旋转,他吃痛地叫出声,看着天花板想抬起肩膀却疼地用不上劲,他气愤地盯着女孩,女孩正弯下腰看着他说: “我最讨厌别人碰我,你就这种程度啊,流氓。” “你是轻度关节囊拉伤,快找人帮你复位吧。” 真岛诚靠着另一只手臂支撑起身体,被摔懵的同时疼痛又让他不得不清醒。真岛诚刚扶着肩膀走出店门外就见一辆保时捷cayenne开来,在店门口停下,这是出了什么麻烦事,真是为从一大早就要被纠缠进去的自己掬一把泪。 池袋g少年的国王从车内从出来,看到真岛诚这模样笑出了声,真岛诚一拳捶过去被闪开了。 “阿诚,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不会是你手下的小鬼做的吧!” “......”国王难得露出一脸疑惑,还是带笑的疑惑,“别发火,我是有接到警告说会有不得了的人来池袋,所以特地过来告诉你。不过看来我来晚了,还好阿诚没受伤。” “这还叫没受伤吗,崇仔你也太不把我的手臂当回事了,这可是要用来搬水果箱,吃饭,写专栏的右手啊。” “我会让人帮你看店的,上车聊吧。” 真岛诚点了点头,坐上了卡宴,右手臂不小心碰到了车门,又是一阵钝痛,他将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番后崇仔又用冷冰冰的语气讽刺了他几句。 “阿诚就在这里接骨,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国王不待他回答就关起车窗,卡宴飞驰离开。 * 公园旁的拉面店铺今天有一位奇怪的客人,带着把黑伞的外国少女点了两碗骨汤拉面,就坐在桌台上吃起来,似乎是不会用筷子,在老板之一的示范下学会了。 “来这里前我完全忘记了还要吃东西的事情。” 她笑着对老板之一说。 老板之一而老板之二相视一眼, “你为什么要到池袋来?” “某人在电话里和你们的国王说了吧。” 少女头也没抬,吹了吹面条,兄弟二人听后十分惊讶,没再发问。 五分钟后,店门打开,他们的国王走了进来,一身冬季新发布的burberry风衣,乍一看,和奇怪的女孩穿的像是情侣款。国王面无表情地在女孩身旁的位置坐下,拿起筷子,也吃起了拉面。兄弟二人面面相觑,决定暂时去招呼其他客人。 -------------------- 第51章 第 51 章[番外] =============================== 1850年主角重生。 1862年贝尔·夏提尼耶开张。 1871年主角被“西尔芙”带到另外的世界。 1880年主角遇到生前的爱人。 1885年主角进真央。 1888年三番队队长隐退,十二番队队长晋升,十一番队队长去世,浦原喜助任十二番队队长。 1890年虚化事件。 ——je n’ai même pas une photo de lui, il est vivant seulement dans ma mémoire. ——我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他只活在我的记忆里。 被指引着走向光明之路,心中是比水晶清澈的心。 所属万物的西尔芙,在耳边低语。 你能够听到吗?我的呼唤。 【可以看出当时沉迷于黄金年代的历史】 - [枯燥无味,世界竟然这样狭隘。我一心希望离开这里,不知愿望何时才能实现。] 第196章 拉开窗帘,巴黎的美景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眼前。女人的脸上没有浮现出欣喜,只是表情淡漠地看着天空,云朵轻飘飘地浮动。过了半晌,她转身开始吃早就送来的早餐——这是她生前订下的房间。 大约九点,她和往常一样出门。在街上碰到这个世界的朋友问她要不要去贝尔·夏提尼耶逛逛,她以身体抱恙委婉拒绝。此时为1871年中旬,普法战争以普鲁士的胜利结束,而她已经离开世界21年。目睹了法国结束在欧洲的霸权地位的过程,不免有些难过,但更让她难过的是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事物——生前的爱人因为生病死去了,她就在他的床边看着从小的他断了呼吸,像睡着了一样。 他受病痛折磨也有一些时日,自己无法做什么,只能在一旁看着他苍白的脸旁默默流泪。散发着流光溢彩的蓝眸失去了往日的颜色,柔软的金发被磨去色泽。事实摆在眼前她却不愿承认,一心期盼他快好起来。可惜,一切她只能归咎于当初的一语成谶——俩人都是。 过去的时光是多么快乐。现在真的是处于美好年代(belle époque)吗,还是说是所有人的幻觉?没了他,为什么自己还呆在这儿?整个法国她都用这21年看过了,顺便学习了除了绘画、大提琴、剑道和赛马以外的新技能。本来是被线牵着的风筝现在线断了,风筝迷茫地在空中晃悠打转也即将落下来了吧。 - [在和平咖啡馆(café de la paix),会遇到等待我的人吗?] 清晨的咖啡馆人很少,她独自坐在一隅,浅驼色的墙壁在未来也会成为沉淀的过去吧。心忽然就静了。拿起用纸条让服务员送来的咖啡喝了一小口,今天的咖啡怎么这么苦?啊,是忘了加糖。 “你很想念他?” “是的,他像是我灵魂的一部分。感觉到了吗?我的灵魂如今轻了好多好多。” “他为什么对你这么重要?你们没有血缘。” “为什么呢,我也常常问自己这个问题,我根本没有丝毫理由在意他。大概是年少时就产生的情愫,直到......成了习惯。” “你有学过怎么保护别人吗?” “我一直被人保护着,一直都是这样。” “就去另外一个世界学习好么?” “好啊。” [被指引着走向光明之路,心中是比水晶清澈的心。 所属万物的西尔芙,在耳边低语。 你能够听到吗?我的呼唤。] 宛若漫长的梦境,她在这个世界从婴儿开始重新生活。直到碰到了他和另外一个女孩。试图搭话,对方语气冷漠。是只有我一个人记得还是他从来就没有试图记住我,自从我死亡的那一天开始?疑问如漩涡般扩大,成为了旋转的星河。 痛苦好像很快就被深藏在心里,再也不会浮出水面。 好不容易找到把自己送到这里来的“西尔芙”,请他帮自己去其他的地方。对方似乎十分惊异不过还是伸出援助之手,教了她很多东西以后把她带到了一扇门前: “没有灵魂见过我第二面之后还活着,你是唯一一个,所以我愿意帮你达成愿望。在那边按自己的想法活着。纵然现在未来对你是迷雾重重,但只要走近便会云开雾散。” “西尔芙”的笑容轻而易举地抚平她心中的波澜,那笑容是之后她唯一记得的面孔。 - “雀部长次郎先生,听说您之前是英国的管家。虽然英法素来不和,但我相信我们可以相处地很好。我叫木莲,从欧洲来这里留学。” 西尔芙帮自己取了一个叫起来顺口的新名字,关于雀部长次郎,他只说是很久以前的朋友,从多方面来说都是实力强大的一个人。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明天开始上课,住宿会有人帮你安排好。有空的话可以来我这里坐坐,他是我的旧友。” “谢谢,若学习中有空闲我会来的。听说入学前会经过一场考试,不知试题是什么。” “只是基本测试,既然是他推荐的,我相信你可以进入特别晋级班。” - “初次见面,我叫木莲,请大家多多指教。” 从木莲进入教室到弯嘴角笑,嗡嗡声始终没有停下。 双手握拳微颤,新剪的短发从镜子中看起来还算清爽,至少不会留下不好的印象。不过这里的语言、礼仪和穿着与她之前所待的地方有很大不同,目前最主要的事情应是尽快适应环境。导师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指了指教室后排空着的位置让她坐下。木莲现在还不知道,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开学一个星期后才到的自己(临时插班生)卷起了同年级甚至高年级学生继朽木白哉这一号“大人物”后。 日本尸魂界,瀞灵廷,死神统学院第一年精英班。 不知对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留学机会的木莲来说,会不会是新的开始。 - 和班上的同学开始说话是在上第一节剑道课的时候,挥剑500下后开始一对一练习。木莲被叫到和名为朽木白哉的男同学在所有人面前练习。 “请多指教。” 没什么表情地举起竹刀。对面的朽木同学也没有表情,他长着一张被冷漠高傲包裹的精致的脸,周围练习的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她听得很清楚:朽木白哉是尸魂界四大贵族之首朽木家的下任当家,勇敢果断稳重有魄力的精英。所以和他练习是为了测试自己的实力,毕竟只是少数人看到自己的入学测试的实况。 第197章 攻防站十分激烈,安静的女生沉稳应对贵族精英,朽木白哉未占上风。没有惊叹声响起,所有人都说不出话。班上只有志波海燕能和朽木白哉对战还保持平手,如今一个女生竟然也可以做到,她的来历成为了更大的谜题。这五分钟朽木白哉绷地很紧,木莲也同样不敢一刻松懈,最终以朽木白哉打落木莲的竹刀结束。 下课后一名黑发男子就坐到木莲身旁,很自然地搭话: “和我打一场吧!” 木莲先是愣住,略带惊讶地转过头看了看脸上挂着闪亮笑容的男生,吞下本准备好的答话一语不发地离开教室前往鬼道场。 “君临者よ血肉の仮面#12539;万象#12539;羽搏き#12539;ヒトの名を冠す者よ焦热と争乱海隔て逆巻き南へと歩を进めよ。破道の三十一,赤火炮!” 木莲打错了靶子,飞到了一旁,不过还是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力,笑声不断。木莲木讷地坐回原位,偏头看了看刚才和她说话的黑发男生,对方也正好在看这边,又露出了笑容。木莲躲避他的视线,头靠在双膝上,表情有些悲伤。 生前,她的家族是专为贵族占卜的占星术师,她也自然而然地学到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天分只出现在少数人中间,她是其中一个。不需要观测什么,只是凭感觉就能隐隐约约感到一个人的未来,这不是普通所能拥有的特质。 “你的生活会一帆风顺,但将在这个国家处于最美好年代的时候因病死去。” “好厉害,再多说一点!” 这个时候她才九岁,这种事情宁愿永不记起。 她与这个黑发男生对视过大约五秒,她知道被别人叫做“志波海燕”的男生会在战斗中死去。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这应该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志波海燕将死的雨夜,一定是十分悲伤的,木莲撇了撇嘴,简直要哭出来。 - “我不希望那么早就离开真央,我爱这里,这里是我在尸魂界唯一的家!请让我正常毕业,我需要更长的时间锻炼自己。请——” “好了好了,我允许你再呆久一些。” “谢谢您。” 木莲倒退走到门外,关上木门,直奔宿舍继续看“西尔芙”寄给她的1889年巴黎世界博览会的照片。从进入真央灵术学院已经过了四年,之前被允许在两年前提前毕业,但为了阅读完图书馆里的书本她请求晚些毕业,这次也是。其次,她还没有找到想进的番队。同期提早毕业的学生有两个:其一朽木白哉,现已加入六番队,估计在之后会成为队长。其二志波海燕,现在十三番队。 或许做真央的老师也不错,至少目前她还没有其他的打算。 - [我亲爱的布朗,过去的故事就要结束了。 莎翁在《哈姆雷特》中让波洛涅斯以父亲的身份对即将远行的雷欧提斯做出了以下忠告: 1.不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凡事必须三思而行。 2.对人要和气,可是不要过分狎昵。 3.相知有素的朋友,应该用钢圈箍在你的灵魂上,可是不要对每一个泛泛的新知滥施你的交情。留心避免和人家争吵;可是万一争端已起,就应该让对方知道你不是可以轻侮的。 4.倾听每一个人的意见,可是只对极少数人发表你的意见;接受每一个人的批评,可是保留你自己的判断。 5.尽你的财力购制置贵重的衣服,可是不要炫新立异,必须富丽而不浮艳,因为服装往往可以表现人格。 6.不要向人告贷,也不要借钱给人;因为债款放了出去,往往不但丢了本钱,而且还失去了朋友;向人告贷的结果,容易养成因循懒惰的习惯。 7.你必须对你自己忠实;正像有了白昼才有黑夜一样,对自己忠实,才不会对别人欺诈。 我亲爱的布朗,这些文字是你的父母存在过的痕迹。虽然你还小,当我书写过往时你会拉着我的手让我陪你一起玩,不过我知道你会理解我的。记得那些为了名利让你出生前就失去家人的人们,记得他们在这神圣的世界做过的违背道德,背弃信仰的事情——铭记而不仇恨,这是作为你的母亲给你的建议。 我还要说一声抱歉,我的离去不是因为我不爱你。我很爱你,只是我太想念你的父亲了,亲爱的布朗。 ......... ......... 又是一日黄昏,云彩切片般飘散在金黄色的落日旁。物质似乎都是透明的存在,在她的眼里的确如此。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感情,即使是酒也填补不了身体里那空落落之处。神明啊,你若像待众人一样救赎我,请将他还给我。她拿着酒葫芦坐在悬崖边心想这无望的期盼,直到西边火热的熬煮结束,星空拉起深沉的帘幕。微醉中,她隐隐绰绰看见绿色的眸子中浓浓的笑意,和以前一样。 ——all that i am,that i have,that i hope and all my love have ever flowed towards thee in depth of secrecy.one final glance from thine eyes and my life will be ever thine own. ——我的一切存在,一切所有,一切希望和一切的爱,总在深深的秘密中向你奔流。你的眼睛向我最后一盼,我的生命就永远是你的。 the end.] “终于写完了,累死我——” 木莲趴在桌上,此时好像躺在沙发上打滚。终于在《瀞灵廷通信集》截稿期前写完了连载奇幻小说《诸神的黄昏》,拿着手稿大刺刺地走出真央灵术学院的导师办公室。 第198章 “木莲你写完了《诸神的黄昏》?先借我看看。” 是教精英班的大宇奈原严五郎老师。 “不行,” 木莲晃了晃手稿, “要等发行后再看的,顺便告诉你,这个月完结了。” 木莲看到对方无可奈何的神情十分开心。 “记得早点回来,要给蓝染老师开欢送会。” 大宇奈老师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后怏怏回到办公桌上。 木莲由于个人因素下意识忽略了大宇奈的最后一句话,穿过校舍,大部分学生都放学了。见到她纷纷打招呼: “木莲好!” “木莲你是去送《诸神的黄昏》的小说吗?” “木莲请一定要happy ending!” “是是是,是happy ending。” 木莲回头和最后两个学生招手,脚一歪——撞到人了。她先看到对方白色羽织,之后抬头看到痞子样笑容, “抱歉,” 避过对方眼神,木莲瞬步至九番队。 “白,我送稿件来了。” 距九番队队舍门口一段距离就看到久南白把手放在头上做遥望状。 “如你所愿完结了,算是happy ending。” “小莲莲你终于来了!!” 她结果稿件立马撕开信封口阅读,完全忘记了木莲的存在走进了队舍里。木莲站在队舍门口没有听到从里面传出的训练的声音,有些失落,这时久南白闪回木莲面前,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木莲囊括了整个天空的蔚蓝色的瞳孔, “拳西不在哟。” 心事很明显地被看穿了,木莲礼貌地笑笑准备回真央宿舍。 “哟。木莲,要不要进队舍坐坐。” 六车拳西就这么凑巧地回来了。 木莲脸瞬间就红如朝日,又很快消下去, “好,谢谢。” 倒了一杯茶,几人在临院的榻榻米上坐下。藤堂、笠城、衡岛和东仙这几个经常跟在六车拳西身边的人木莲全都认识,此刻全都隔着些许距离做开在拳西和木莲身边,一副戏谑的眼神。木莲害羞地不敢抬头,好像试图把脸埋在这么小的陶杯中。久南白去把《诸神的黄昏》完结章加入《瀞灵廷通信集》中。 “话说九番队的队服很有特点呢。” 木莲沉默着寻找话题,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加入我们九番队吧,” 拳西这时侧脸对木莲说道: “拿到席位就可以穿了!” 木莲接到邀请的确高兴,整张脸都发热了,不过也只是抑制嘴角的弧度淡淡地答道: “我会考虑一下的。” 当气氛差不多又要陷入僵局时,久南白冲了过来,拉住木莲的手臂: “木莲!快把结局改成happy ending!” “不行,那个是不能改的结局。” 谈到自己写的小说,木莲马上排除了所有不确定坚定自己的立场。 “拳西,快让木莲改掉小说的结局!” 久南白开始甩无赖似的冲拳西喊,对方似乎有些尴尬, “木莲!这哪里是happy ending,女主角最后抛弃自己的孩子坐在山崖边喝酒的结局哪里好了!” 木莲对于白的表现笑得十分开心,这从侧面显示出她具有轻微s性格。 “抱歉,已经写好了的结局。拳西队长,护庭十三番里有留着黄色长发笑容诡异的队长吗?” “哈?你说的是平子吧。平子真子,五番队队长。怎么了?” 拳西拿酒换了茶,伸手使劲儿拍了白一下让她别再胡闹。 “今天送稿子的时候看到他了,觉得有些怪怪的.....” “那家伙是不是说你是他初恋情人,” 拳西怒气冲冲地朝空气挥了一拳。 “谎话啦。” “没有,我愣了一下之后瞬步到这里来的。” 木莲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他让我觉得有些特殊。” 你也是。 木莲最后一次见到六车拳西是在1900年,她送《诸神的黄昏》完结章给九番队的时候。 这两个月尸魂界的确不怎么太平,接连发生流魂街居民失踪事件,只剩下衣服留在原地人却不见踪影(卯之花队长原话),但她也没有太过在意。谁知道那天共有十人:队长四人副队长三人以及鬼道众副鬼道长总计八名队长层级(平子真子、猿柿日世里、矢胴丸莉莎、有昭田钵玄、六车拳西、爱川罗武、久南白、凤桥楼十郎)失踪,一夜之间,护廷十三番损兵折将大半,整个高层管理体系崩塌地可笑。 明明拳西只是去调查,最后却不见踪影,连尸体都没找回来。木莲看到中央四十六室下达的一纸判决时正在办公室里,灵压一瞬间无法控制狂飙起来震碎了所有新装的玻璃,在很久之后被当时站在楼底下淋了一头玻璃屑的学生们当做校园逢魔之时怪谈之一。中央四十六室下达判决如下: 1大鬼道长握菱铁斋因行使禁术之罪移送第三地下监狱 2十二番队队长浦原喜助因研究及行使禁忌事项、欺瞒同僚致使重伤等罪嫌剥夺其所有灵力并永久流放至现世。 重点当然不光是这个,让木莲忍无可忍的是中央四十六室判—— 3成为邪恶实验的牺牲者令人同情的五番队队长与其他八名队长层级的八人比照处理“虚”的规格严格办理。 第199章 ......... ......... 地狱,一个充满瘴气的世界。死神斩魄刀只能净化人死后化成虚所犯下的罪孽,人死后的罪孽一旦被死神净化,便会安排往尸魂界。而生前犯下的重罪者的灵魂,不能进入尸魂界,将会被打入地狱。 在地狱就算死了也可不断复活,但如果在现世被地狱之意所杀会被打入最底层,复活时间也较久。 地狱共分成五层。 第一层为大部分咎人徘徊处,一个以白色方块组成的空间。 第二层为海世界,海上有多座巨大的莲花型岛屿,是地狱之意的坟场。 第三层是一个到处是强酸池的地方,第三层与第四层的交界为咎人们受尽折磨风化后形成的荒漠。 第四层是荒野地带,且有一座大骷髅熔岩池和恶魔像,在地狱非地狱之意杀死的咎人会从此快速复活。 最底层是被地狱之意杀死的咎人复活、初次来到地狱的人之处,一个火山熔岩和雷电的世界。 木莲被派去捉地狱蝶,这本是无需兴师动众的事情,却派遣她和好几个番队的席官一同前往。心里明白得很,被尸魂界判定为有威胁之人,这次只是个教训。 【第一层】 穿着白衣的咎人在白色世界似是机器人漫无目的游动,机器人或者行尸走肉。就和纯白色的魔方一样不管怎么摆弄都无法确认它的本型。每个人都穿着相同的衣服,带着相同的面具,以同样的步伐行走。 切好概括世界如一,罪恶由此而生。 【第二层】 莲花岛屿的颜色温润却炙人,站在地面好像在火刀上跳舞,脚底疼痛万分。有人在尖叶上喘息尖叫,被锁链栓住的声音此起彼伏。 “快走吧。” 有人用微颤的声音说,同行者中没人答话。以行动表达意愿,跟随引路人离开了。 【第三层】 强酸溅起的浓稠液体让人忍不住想吐,胃里翻滚。 生命何其短暂,以一生作为参照下了地狱的人们受尽折磨心境被冻得僵硬,在风蚀下逐日消减,灵魂也羸弱下去。 沙漠何其壮观,这咎人们以自身形成的沙漠仿佛歌唱着悔恨之歌。 【第四层】 第四层好像现世中的古遗迹,长久划过的暗色棱角却更显分明。有咎人重现自身,欢笑两声,眉毛又若上弦,脸庞模糊在眼里,此刻同行人无人保有自身表情。 【第五层】 黑色地狱蝶排落在肩上,放在手指尖,发出只有死神能听得见的气息。此刻没有信息,所以无声。 头脑发热,似乎经了这一遭颓了许多,想高层的目的是达到了。 木莲与同伴们又走过了五层地狱,出来后舒了口气,互相拍了拍肩。木莲想除她之外的人定是心中一片死灰,她也表现如此,却不堪让这历史黯淡下去。这地方如同现世也是牢笼,思想与行动也被禁锢住,不过表现形式相异。 “西尔芙,我很抱歉,要脱离你的预期了。” 信中最后一行让西尔芙欣喜极,他厌倦一成不变。 -------------------- 十年了,我的法语还是烂到不行() 第52章 第 52 章[番外] =============================== “人的一生只要遇见一个对的人。” “‘我可以为了你放弃我的生命’这种事情我做不到。我不知道我是否爱你们,是否恨你们,当得知事实时所感受到的曾经架构的观念的崩塌是不幸抑或幸运,我反反复复问自己......还好有他在我身旁。” 在16年开载前的os:酷拉皮卡怎么能当男主!小酷是拿来调戏和宠爱的。 在16年开载后的os:唔唔唔唔小酷除了天下第一美貌外也是第一帅气!王妃好幸福! 由于自己不断up的花痴指数产出的玛丽苏(误)汤姆苏(小酷本身苏坏了)的随性文章,看着玩儿就好xdd 第 1 章chapter 1 \"7月4日星期一 天气很好,我去超市买了黑啤喝,有些苦。忽然又想起十年前你和他吵架时坐在餐桌旁喝下了近乎一桶,我盯着白瓷茶碗问你为什么在喝酱油,你笑得像是在哭。我也哭了,不敢联系他,一半是怕触怒你,一半是心中有恨意发芽。他傍晚回来了,我正坐在楼下的沙发上看书,他问我发生了什么,我说你喝了很多酒,他走向厨房,拿起黑啤桶晃了晃,空的。他大步上楼,我跟在后面小跑,你不仅喝了黑啤,还喝了白酒,威士忌和利口酒,躺在床上发出含糊不清的喃语,他在门口停了几秒,走进去,关上门。我缩在门外,里面传来激烈的响动,你冲了出来,我又跟着你跑下楼到了厨房,你双手撑着水槽呕吐。发酵后的酒味弥漫了整个厨房和我的鼻腔。我哭了,也还记得他懊悔的模样。 爱情不值得相信。海誓山盟在关系破裂时不过过眼烟云,前些日子我还在看他写给你的信,华丽的词藻无不表达出真情实意,后来又怎样?长时间的陪伴在恶语相向时被压缩成一张白纸,好像浓情切意全成了养料,给予反方向的滋养。可能你会担心吧,但我不会爱上除了我自己以外的人了。 你喝酒那天我还相信他的泪水的确是痛苦的,后来才见识到他高超的表演技巧——如今遗传给了我。我永不会将这天赋用在会给他人带去伤害的欺骗上。\" \"8月4日星期四 第200章 大雨,没车,我浑身湿透地到家。球球欢快地扑向我,鱼也在一边摇晃尾巴——我知道这是天性使然,但还是觉得好幸福。如果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不过也快了\" \"9月4日星期日 好像我从小自尊心就过高,还没有抗压能力时一些挫折都会让我哭很久。在离开你前我还是如此,我一个人时才清楚明白地(刻苦铭心地)知道啊:没有人再能保护我。后来我不再哭了。疼痛变成唯一一把能打开我泪腺的钥匙。 我在梦里看见身后,有人拿着枪接近我,我疯狂地逃走,在要触碰光明的那一刻醒了。 我因我的逃避永远也无法得到救赎,对吗? 醒来后,此刻,我坐在床上写下这些。 我会有机会弥补的,还有一段时间。\" “10月4日星期二 倒计时26天。 i’ be back soon.” 南方的小镇拿珀尔勒,是拿珀尔勒区的首府,城市面积200平方公里,150万人口,以其悠久的历史,丰富的艺术闻名于世界,来到自此的人们都会认为这是一座无比干净的城市。湛蓝的天空仿佛从未有过乌云,街头人们微笑不断,安详、平和、宁静概括了每一个住在拿珀尔勒的人的生活。由于处在中高纬度地区,刚进入下午五点太阳已藏进山后,只余了一丝微光,在拿珀尔勒市立女子高中门口,人头攒动,学生们循着下课铃纷纷背起包,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出大门。 “再见,苏菲。”一个编了麻花辫的褐发女孩和另一个黑发女孩在学校门口告别。 “明天见,莱娜。”黑发女孩给了她一个飞吻,惹的莱娜咯咯笑起来。 和莱娜告别后,我们的女主人公,全名索菲亚·玛丽·路易斯·艾伯特-利昂,昵称苏菲匆匆往家赶,虽然不讨厌黑夜,她也不喜欢夜幕中的拿珀尔勒,想到太阳就快落山,她加快脚步,一如往常经过回家的小巷中。巷道有些长,没有岔路,因此只能一直往前或是退后,只要走过这条巷子,再转两个弯,过一条马路就能到家,然后吃阿姨做的热腾腾的晚餐。而且今天是10月24日,离她坐上飞行船飞到母亲身旁倒计时一个月,她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待了三年,她无比想念过去的……一切。 当苏菲思考着心事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很响,很近,她回头看向身后,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在她身后两米处,看似随意却又的确在盯着苏菲。不会是变态吧?苏菲皱了皱眉头,拿珀尔勒一向安全,即使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也不会出什么事情,最多迷路而已。要说为什么?得归功于它极其严苛到听者闻风丧胆的刑罚手段。只要她快走出这里就安全了,苏菲微微侧头用余光观察着男人的同时加快步伐,几乎小跑起来,男人察觉到了她的行动,将手伸进了外套内衬,就在一瞬间,苏菲的小腿中了一枪,她向一边倒去,几乎要跪倒在地,墙壁支撑住了身体。 “救命——啊——” 苏菲用尽全力吼叫着,她必须快点离开,她咬牙拖着朝前走,还有五米,只有五米,或许有人听到枪声已经报警了,不管这个人从哪里来,要对她做什么,她都要在30日准时坐上飞行船,回到利昂。痛感让意识更清晰,眼泪不停地下流,视线模糊,但强大的精神力让她挪动步伐。男人又开了两枪,一枪打中了苏菲的左小腿,另一枪穿过她的书包中了左腹部。她彻底失去了行走能力,双腿和腹部汩汩流出的鲜血让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力气逐渐消失,没有警笛响起,或许她听不见了。今年的11月真是无比寒冷,苏菲心想,这个人的枪法也够差了,她还在试图前进,用双手匍匐着,还有三米,能看到街边的路灯了,暖黄的光线。我不想死,世界都要陷入寂静了,大脑却充满了世界上所有的杂音,嗡嗡作响,远处传来很轻的“嗵”声,在闭上眼睛前看到一头金发,距离不过十公分,真是一张过分美丽的脸庞,“你怎么样了?”他的声音飘忽,冷峻中有关切。 是天使吗?苏菲看不清那人的脸庞,我很好,她心想,好到想要重新活过。 “别担心,我们马上去医院。” 谢谢你,愿神永远眷顾你。 酷拉皮卡看着这个中了三枪的女孩在昏迷前露出的微笑,很是不解。他在医务人员到达之前用念帮她做了止血工作,他没有义务做更多。反倒是朝女孩开枪的非专业人士另他好奇,那人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态。如果他没记错,拿珀尔勒的刑罚规定,对除自卫情况外使用枪支对他人造成伤害甚至死亡的人,要用吊刑悬挂十天十夜,在第十一天的早晨(如果还活着的话)成为鳄鱼(通常为热带地区品种)的食物。 酷拉皮卡跟着去了医院,准备在联系到女孩的家人后再离开,然而警察带来了更加糟糕的消息——负责照顾女孩起居的女性在家中被枪杀。被逮捕的男人在狱中自杀,用的是藏在牙齿中的毒药,警官没有发现。他的档案太干净,没有任何犯罪记录,没有工作和家庭,只显示和女孩来自同一个国家——利昂。女孩全名索菲亚·阿伯利恩,三年前从利昂碧洛克中学考上拿珀尔勒市立女子高中。酷拉皮卡也做了些调查,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要大费周折跨越五个国家,近五十个大大小小的区域,从利昂最好的私立中学到拿珀尔勒一所平均水平的公立女子高中来读书。 第201章 他在医院坐了一晚上,依他的经验,一个杀手的失败意味着更多的威胁,女孩可能还有危险,这一点他并未对警察说,他们不会相信反而会提出更多疑问,将他拖入麻烦当中。令人惊讶的是女孩在第二天中午就醒了。酷拉皮卡拦住了在门口警察,让医生先进行了检查,得出的是她的自愈力超过常人,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警察从女孩这儿没有得到更详细的信息,她不知道朝她开枪的是谁,甚至没有一个沾边的推测。 “在我昏过去之前,”苏菲说,“好像看见一个金发的人。” 酷拉皮卡走进房间,并决定见完这一面后离开医院。他走进房间,苏菲抬头看他,没有说话。 “医生说你过几天就能出院了。”酷拉皮卡尽量温和地说,弯了弯嘴角。 苏菲凝神看他,“……别对我笑,”她板着一张脸说,“笑容是危险的信号。”说完后她盯着酷拉皮卡怔怔的样子,“噗嗤”自己笑出声,“开玩笑而已,别这么认真。”她的笑容无比天真,弯起的眼中纯粹的蓝色快要溢满,在多云的日子里给人温暖的感觉。“谢谢你……”她温柔地说,看向窗外。脸上依旧残留着微笑,同她昏迷前一样的笑容。这实在不像一个十七岁女孩的表情。 “我叫酷拉皮卡。” “谢谢你,酷拉皮卡,叫我苏菲就好。”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酷拉皮卡,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哪里?” 酷拉皮卡在医院又坐了两天,他本身就是来度假,除了在街上闲逛外没什么更加重要的事情,而正是闲逛带来了一段故事。苏菲回住处收拾东西,酷拉皮卡在一层转,什么都没有发现。二十分钟后苏菲提了一个大箱子下楼,她坚持让酷拉皮卡陪她去的地方是利昂,秋季顺风,坐飞行船要三天。她给人好感,有礼貌和教养,谈吐中透露出丰富的学识,在进一步交谈后,酷拉皮卡的直觉告诉她女孩确实隐藏了一些事情没有向警方说出,她的一举一动虽然有后天培养痕迹更多却是自然的样子,或是二者已融为一体。 “走吧,酷拉皮卡。” “为什么是我?” “我做了一个梦。”苏菲说,眼神飘忽了一瞬。“就当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我想,人生需要这样的旅行。” “……好吧。”酷拉皮卡看着她充满期待的样子,不禁想到了小杰。 “谢谢你!”苏菲激动地站在一格台阶上,环住酷拉皮卡的脖子,“酷拉皮卡,谢谢你!”她松开手,脸上的温柔申请仿佛从来不曾消失。 人的一生只需要遇见一个对的人。 第 2 章chapter 2 利昂和拿珀尔勒文化同源,不需要申请签证,酷拉皮卡将重要的东西都带在身上,酒店都没回,直接和苏菲去了机场。苏菲订了自动航行的豪华飞行船,乘客只有她和酷拉皮卡。 三天时间,两人在飞行船上进行了从各种社会现象到个人差异性,从哲学发展到科技对政治发展的谈话。苏菲的知识量大大超过了她这个年龄的平均水平,尤其是她出众的反应力,有几次酷拉皮卡的思维都被绕进去,她的思维天马行空、行动常常出人意料,在谈到康德的普遍社会准则与人的自由性的矛盾之处时她突然问酷拉皮卡是否曾违背社会上大多数人的符合道德的选择,酷拉皮卡愣住了,回答说有时这是必要的。苏菲笑嘻嘻地从对面起身,坐到酷拉皮卡身旁,抱住了他,头靠在他耳边,深深地呼吸。 “苏菲。”酷拉皮卡叫她的名字,“放开我。” “不要,我不放开。” “你十七岁了,十七岁的女孩不应该对不熟悉的异性做这种事情。” “我很熟悉酷拉皮卡而且十七岁还没成年,在成年前我有权利向年长者撒娇。” 酷拉皮卡很无奈,苏菲和他长时间相处过的大小姐很不一样,他哪怕顶着一张面瘫脸,语气再郑重,苏菲都能用灿烂的笑容面对,这是她的天真和也是任性。在俩人的谈话中他同样察觉到这点,她将所有的理论透彻于心,实例分析的能力也很不错,单薄的是临境情况的模拟,酷拉皮卡提到他曾经在寻找一样东西,拥有他想要东西的人对他说死也不会给他,如果是你会怎么做?他问苏菲。 “你很想要吗?”“是。我必须拿到它。” “我会想办法和那个人成为朋友,让他自愿把东西给我。”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酷拉皮卡对这个答案哑口无言,“还有其他方法吗?”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笑道,“酷拉皮卡,你想要的是什么?” “你为什么不能想想博弈方法。”“啊,对哦。”苏菲的眼睛闪闪发亮,酷拉皮卡失笑。 做一个比喻的话,苏菲的知识结构是架空的,没有基底,缺乏能够确实将她的计划支撑住的常识。酷拉皮卡感觉自己好像成了带家庭教师性质的保姆,何况她似乎性别意识淡泊,心智恐怕只有十二三岁。这是非常矛盾的事情,一个人的知识量达到一定程度时必然会产生属于自己的思考,对周遭事物的看法也会不断发生变化,愈来深刻。作为在异国生活了三年的人,排除所有不可能,唯一能解释这种现象的就是苏菲在刻意逃避,她在否认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不管你想不想,你都要长大,不管多么难,都要开始学会一个人面对一切,你自己的生活。这就是责任,知道吗,苏菲?” 第202章 苏菲沉默了几秒,放开了酷拉皮卡,重新坐回到他的对面位置。 “我知道,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朝外看去,一片湛蓝景象,下方是层层卷积云,遮住了地面。“还有最后一小时,我们已经到了利昂共和国的境内。这个共和国才成立五十年,现任国王是威廉·艾伯特-利昂一世,国王有两个儿子,艾伯特公爵和利昂公爵和两个女儿,索恩河的贝阿特丽丝公爵夫人和夏洛特·阿尔伯特-利昂公主。光是这些名字就让人感觉生活在未开化的中世纪。”苏菲笑道,继续说,“艾伯特公爵有两任妻子,第一任是十年前拿珀尔勒在成为民主国家之前的国王拿珀尔五世的大女儿玛利亚·安哈尔特·赫尔米娜·拿珀尔公主,第二任妻子是个平民,他和两任妻子各育有一个孩子,第一任妻子的孩子比第二任妻子年龄还要小;利昂公爵的妻子同样是亚历山大·路易斯·拿珀尔五世的女儿,安娜·菲利普斯塔尔·路易斯·拿珀尔公主,两个人有一个儿子。艾伯特-利昂的女儿虽然都已嫁给贵族,还保留着公主的称号。那么,现在提问,你知道拿珀尔勒和利昂之间是什么关系吗?” “利昂和曾经的拿珀尔勒是姻亲。” “是的,是曾经的拿珀尔勒。拿珀尔五世在十年前去世,留下一笔巨大的财富,他将这笔钱全部留给了他的孙辈,也就是艾伯特公爵的小女儿和利昂公爵的儿子,但在他去世之前,外界传闻他的大女儿玛利亚公主和艾伯特公爵感情不和,为了防止钱落到他人手中,拿珀尔五世留下遗嘱,在他的孙辈成年之后才能得到属于自己的份额。令人疑惑的是后一点,他还说如果两个孙辈在成年前已经死亡,这些钱将会属于抚养他们的父母和同他们平辈的艾伯特-利昂成员,不知道拿珀尔五世在立遗嘱是否糊涂了,你说呢?” “利昂必定被这遗嘱搅得不得安宁,尤其是玛利亚公主和艾伯特公爵之间。” “现在玛利亚公主不得不依靠吊瓶保留她最后一丝生命,在她嫁给艾伯特公爵之前,这个国家一贫如洗,是她带来了拿珀尔勒的金钱,给国家注入了新的生命,而就在不久后艾伯特公爵便爱上了其他女人,她在几年后才知道,那时她的女儿七岁,有另一个女人带着她的孩子出现在宫殿门口,说玛利亚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苏菲笑道,“如果不是的确发生在身旁,我会以为这是本没人会读的三流小说。” “现在这个国家是什么情况?”酷拉皮卡也站起身,走到苏菲身旁。 “在玛利亚遭遇意外后,她和艾伯特的女儿和整个艾伯特-利昂王朝成员签订了一份契约。在她十七岁之前如果她和母亲死于非命,艾伯特-利昂共和国就要同两人一起陪葬。” “……她怎么样才能做到这点,并且让其他人信守承诺?为什么不选择活到成年?” “她的母亲玛利亚有一个青梅竹马,是萨玛卡泰尔的重要人物,然而拜托了这样的事情,再多的金钱也无法作为代价。利昂成年是十八岁,在十七岁到十八岁的一年间必定会有人对她下手,她不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性格,虽然恐怕没有几个人是想要她活着的。只有对方先动手,才能予以反击。” “就只有这些吗,苏菲?”酷拉皮卡看着苏菲,一字一顿地问道。 “没错,酷拉皮卡。”苏菲露齿而笑,“我的全名是索菲亚·玛丽·路易斯·艾伯特-利昂,玛利亚和艾伯特的女儿。你呢?” “酷拉皮卡。”他说,“我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不是其他人,也没有为他人工作。” “是嘛,酷拉皮卡,你果真是个天使。”苏菲想伸手,又放下,“我真的高兴,你自始自终都没有骗我。……谢谢你这三天包容我的撒娇,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不是因为吊桥效应。和你在一起的一周时间足够了,在我回到利昂后你可以乘这艘飞行船去你想去的地方。我知道不能这样做,可是我很想让你和我在一起,才做出了一些任性的举动,然而人生短暂,爱你真正应该爱的人的时间更少。” “你不认为你即将去做的事情非常荒谬吗?”酷拉皮卡惊讶于苏菲的表白,同时又察觉到自己的怜惜之情。 “非常,非常荒谬,可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为了让我的母亲活下去,我必须牺牲自一切。啊,对了,”苏菲装作轻松的样子说,“关于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想要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其实会选择用他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满足对方的需求就好。人的欲望无穷,总会因为新的东西而厌倦哪怕长久陪伴过的旧物。所以对方一定会和我做交易,正因为他将拥有的东西比死亡看得还种,才会有机会活着……”苏菲最终走上前,拉住酷拉皮卡的手,蓝色的眼睛长久注视着他,踮脚吻住了他的嘴唇。 当夜色降临,飞行船停在利昂国际机场上,有人来接苏菲。酷拉皮卡站在窗旁,看着苏菲把箱子交给一个男人,在几个黑衣保镖的簇拥下坐上黑色轿车,模样决绝,没有回头。 “当我走下飞行船,我就是索菲亚·玛丽·路易斯·艾伯特-利昂,再没有人会叫我苏菲了。我会永远记得和你度过的一周……人终有一死,不过先后。酷拉皮卡,愿神永远眷顾你。” 第 3 章chapter 3 飞行船降落后苏菲拖着箱子走到了门口,酷拉皮卡没有出现。苏菲有些伤心,又知道自己没什么好去伤心的,想说的话她都对他说了。要在此时此刻说出遇见酷拉皮卡的意义,他将她从死神身旁夺回,给予她恐怕这一生都只会有一次的维纳斯的苹果。世界上有的只有必然,是人的每一个行动带来了不同的未来,而她做了什么才会遇见酷拉皮卡呢。他的柔软的金发,充满睿智的褐色眼睛,几乎不会受到外界影响的冷静的声音,一举一动都有着天使般美好,她唯一主动接纳的人。她不会回头,过去的已经过去,没有必要强求。 第203章 “索菲亚公主,您一个人从拿珀尔勒回来的吗?”巴里在询问了苏菲的情况后问道。他是玛利亚专属的护卫,黑色中长发扎了一个小辫在身后,圆眼有一种穿透力仿佛能看清每个人的内心,巴里身手矫健,威武高大,他对玛利亚的忠诚无人可及。是十六岁的玛利亚帮助他逃离了贫民窟,首次给予他平等。 “不,和一个朋友,他马上就要去其他地方了。” 巴里听后一愣,三年不见,索菲亚富有深意的遣词和玛利亚很像。 “我知道了。那么公主现在是先回别馆吗?” “不,”索菲亚低垂眼睛,又看向巴里,“到城里去。” 巴里屏息了一瞬,索菲亚的确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不再是三年前红着眼睛离开利昂的小女孩,在这一刻,他相信她能背负起属于她和玛利亚的一切。 “那么,请公主先行一步。”“你要去哪里?”“属下还有些事情要办。”“好吧,晚上在别馆见。”苏菲朝巴里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利昂共和国的王室成员共十六名,在每周五晚上都会到位于艾伯特-利昂城中的碧洛克宫进行家族聚餐,此时已近黄昏,从机场坐车道碧洛克宫大约三十分钟,能赶上十一月前的最后一次聚餐,吃不吃无所谓,重要的是她的亮相。众人不同的表现会说明一些问题。 苏菲从箱子中拿出晚礼服,宝蓝色的露肩晚礼服是母亲参加十八岁成年礼时穿的,当她穿着这身衣服从楼梯上走下时人们看见“世界上的第一抹蓝色”。她从拿珀尔勒的安全屋中带来了日后必定会穿的衣服和母亲的旧物,安全屋还有当年服侍拿珀尔五世的人在住,母亲的衣物被当作珍宝般精心打理着。玛利亚·安哈尔特·赫尔米娜·拿珀尔有一头灿若麦田的金色头发,人们更记得她那双星辰般闪耀的蓝色眼睛,然而却是她的笑容使她变得生动,受到人们的爱戴,不过她婚后几年后就很少笑了,出现在报纸版面上时总是略带忧愁,是令人痛苦的婚姻生活日复一日地使她从一个性格开朗的女性变成蹙眉不展的模样。 苏菲对着车上隔板的镜子化好淡妆,梳理了自己的头发,之后安静坐着,看着窗外,表情严肃,眼神坚定。当司机出示了通行证,车开过偌大的花园,在碧落克宫门口停下时有人为她打开车门,苏菲踩着黑色的高跟鞋走下车,用手触碰了一边的头发,phoenix耳环是母亲给她的礼物,项链和手链是银质的十字状雅典娜头部。 “请您走好。”司机在身后对她鞠躬,苏菲听到裙摆在地上的摩挲声,拿着包的手先是紧抓越发轻松,她穿过了两扇门,走进了餐厅。在她到达前一刻管家塞西尔正好推开门,他看到的一瞬苏菲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多年的经验另他很快反应过来。 “见到您非常高兴,欢迎回来,索菲亚公主,还未开始就餐,请进。” “好久不见,塞西尔,我回来了。”苏菲浅笑,走进了餐厅。 “索,索菲亚!” 姨母安娜·菲利普斯塔尔·路易斯·拿珀尔先叫出声,听上去是惊喜的声音,苏菲笑着拥上前,一边观察着其他人的表情。菲茨路易有些拘谨,不知该不该起身,贝阿特丽丝和夏洛特都起身朝她走来,他们的丈夫都没露出失态的深情,反倒她的叔叔利昂以及在远处和她的祖母亚历山德拉说话的父亲艾伯特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的样子。女性们都朝苏菲走来,大厅一下被热闹的气氛环绕,只有她的父亲的现任妻子罗丝玛丽虽起身但未上前,从外表上看不出来太多。这个女人懂得什么时候出手,正因为她的果断才能从一介平民坐到艾伯特公爵夫人的位置,而她的孩子露娜此刻并不在她身边。到威廉唤她的名字时苏菲才靠近了许久不见的祖父,现年八十二岁的他已白发苍苍,威严不减,在所有的孙辈中苏菲是他最偏爱的一个,以至当艾伯特和玛利亚离婚时威廉气得病倒在床,把艾伯特叫到床边狠狠骂了一通,在罗丝玛丽进门后也一直不待见她和她的孩子露娜,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人即使变了也正常。 “回来就好。”威廉抬手摸了摸苏菲的头,苏菲露出微笑。 “我回来了,祖父。”心中有暖流流过。 她在菲茨路易旁边坐下,比她小四岁的表弟一直问她拿珀尔勒好不好玩,他眉飞色舞地说起自己和朋友与打猎的情形。苏菲听得认真,感觉到有扎人的视线注视着自己,一扫又不见。在伤好后她的神经变得比过去敏感,尤其是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很容易就能知道善恶。晚餐过后威廉让苏菲在碧洛克宫,苏菲说她要回去看玛利亚,其乐融融气氛瞬间凝结。 “舅母还活着吗?” 夏洛特的十三岁女儿安妮问她的母亲,声音大到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安妮对上站在威廉身旁的苏菲的视线,苏菲朝她一笑,安妮莫名抖了一下,往椅子后靠了靠。“安妮要和我一起走吗?去看看舅母。”苏菲问。 “不了,”夏洛特接话,“今天太晚了。” “姑母,我在问安妮想不想去,您不能代替她回答。现在她知道舅母还活着,说不定想去呢。您说是吗?” 夏洛特看了看安妮,又看向苏菲,“安妮晚上还有一节亚瑟语会话课,要不改日吧。” “那改日姑母一定带安妮来,今天我就先告辞了,诸位回家路上小心,城外的治安不比城中,别因为路近就掉以轻心。” 第204章 厅中没有人再说话,如果是三年前索菲亚一定会在安妮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针锋相对,非要让安妮道歉才行,不仅是外表,她自身的气质也在一同改变,她越来越像她的母亲玛利亚,越来越符合她的母亲给她取的名字,象征智慧的“sophia”。苏菲走出门殿后,她的父亲阿尔伯特随即跟上来, “索菲亚!”他大声叫道,苏菲停下脚步。 “艾伯特公爵大人,今天太晚了,如果还有什么事情要说,改日吧。”说完她转身继续走向门外。 “索菲亚,你站住!”艾伯特大吼,跑上前拉住苏菲的小臂。 “放开我!”苏菲叫道,站在门口的两个护卫只能视而不见。“即使您是我的父亲,在这——” “索菲亚公主。”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玛丽娅公主派我来接您回去。”苏菲在转头前已有些热泪盈眶,酷拉皮卡身着西装站在阶下,表情严肃地让她的怒气瞬间消散。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身为护卫不要管。”艾伯特吼道。 “只要您把手放开。”酷拉皮卡上前了一步,“保护公主是我的义务,身为她的父亲,您应该更加珍惜自己的子女,而不是粗暴地对待。” “你叫什么名字?”艾伯特慢慢地放开了苏菲,冷静了下来,反过来质问酷拉皮卡。 “这和您无关。”苏菲在酷拉皮卡回答之前,冷冷地说,“走吧。” 酷拉皮卡为她打开了车门,从另一边坐进车后座。 在车开出碧落克宫后苏菲终于忍不住抽泣了几声。 “你没事吧?”酷拉皮卡略带紧张地问,“受伤了吗。”说着他拉起了苏菲被阿尔伯特用力握住的坐手。苏菲心脏漏了几拍,急忙把手抽回去,右手抚上自己的左臂, “没事,不疼。”她笑着说,又倒抽了一口冷气,“反倒是你,怎么受伤了?”她伸手想要触碰刚刚才注意到的酷拉皮卡脸上的一道细细的血痕,被酷拉皮卡偏头躲过。 “不,我也没事。”酷拉皮卡说,忽然前座传来轻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的索菲亚公主和她的情人在调情。” “闭嘴,巴里。”苏菲鼓起嘴,“是不是你伤到了酷拉皮卡!” 在开车的巴里看了眼后视镜,“是我,可是您下的命令。” “什么?你又在胡说”苏菲瞪大了眼睛。 “是,是我误会了。您说您的朋友马上就要去其他地方了,我以为是地狱。” “你们就打了一架?”苏菲看向酷拉皮卡。 “他上船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了,我只能应战。”酷拉皮卡通过后视镜对上巴里的眼睛。 “都受伤了?”苏菲问。 “您的小情人伤了脸,我可是腰,老年人的腰不能同往昔比,这可是重创。” “谁让你误会我意思了,活该。” “是是是,是我活该。您可真行,三年不见,活脱脱和玛丽娅公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巴里又嘟哝道,不否认他是您情人啦。 提到玛利亚,苏菲明显低落了些,但还是打起精神回了巴里,“别多话了,快开。” “抱歉,”苏菲对沉默的酷拉皮卡说,“今天晚些时候我再和你说吧。” “不用今天,明天也行。”酷拉皮卡看着苏菲略带疲惫的样子,摇了摇头,“你先休息吧,我会在这里。” 连前座的巴里都不好意思地将视线从后视镜中移开,年轻孩子们的感情啊,十七岁的索菲亚或许还不懂,但酷拉皮卡还有值得注意的必要。 第 4 章chapter 4 从碧洛克宫到别馆要花上半小时,星屋——苏菲这样叫它——坐落在郊区的平原上,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符合东方的风水格局。面积之大,从大门开到屋门足五分钟,主屋面积不大,但总面积比碧落克宫还大万坪。星屋是利昂还未成为共和国前的君主们的住处,不仅有优雅别致的庭园,还有适合狩猎的林地。苏菲在这里长大,对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 “克莱尔,他住三层东边尽头的房间。” 苏菲从车上下来,对站在门口的她从未见过的女管家克莱尔说,接着转向身后的酷拉皮卡和巴里,“我过会儿去找你,克莱尔会帮你准备你想要的一切。巴里,和我来。” 她带着疲惫的样子,近乎神色匆匆地走进门内。 “我是克莱尔,星屋的管家。酷拉皮卡大人,请跟我来。”身着黑色围裙装的克莱尔微微屈膝。 星屋的外表和一层是典型的古罗马风格,白色大理石的拱门和圆柱体现出其庄严的一面。使酷拉皮干感到惊艳的第一眼是站在通往二楼的一层大厅隔断空间中朝上看时,用矿物颜料绘制了创世纪的教堂式的穹顶宛若通往天堂的最后一面墙壁。 “了不起。”酷拉皮卡不禁叹道。若只站在门后,会以为是方形格局,深入其中才知是以几面墙形成了视觉假象,掩盖了建筑环形的设计。 “多谢您的赞赏。”克莱尔微笑道。“请这边走。”酷拉皮卡跟着克莱尔上到第二层的楼梯,竟又有一条站在下面看不到的路连接了楼梯,“主人们通常走这条路。”她带着酷拉皮卡到了第二层的走廊,走到外面的长廊。和星屋正门前对称的几何图形式布局不同,同样有宽阔的平地,但这一面有修剪成了迷宫式样的高达灌木丛,中有小庭可供休憩。他不许抬头就能看到满目的繁星,有些正悬挂在远处的山顶之上,还有只有在远离人造灯光时才能看到的在遥远天空中流动的璀璨银河。这是它叫做星屋的原因吗?酷拉皮卡推开了房门。大方,简洁的现代装饰风格,面积比他先前想象的大好几倍,可以说是一套四居室。 第205章 “这间对我来说大了一些。”他对克莱尔说。 “这是索菲亚公主的安排。” 酷拉皮卡退出房门看了看旁边,“这一条走廊上还住了谁?” “索菲亚公主就住在您的对面,隔壁是玛利亚殿下的书房。那么,酷拉皮卡大人,如果有需要,请您用床头的电话或拉床边的铃,若无人回应,可以敲一楼西边尽头的房间门。” “谢谢你,”酷拉皮卡点头。“克莱尔。你知道索菲亚公主去哪里了吗?” 克莱尔不着痕迹地审视了酷拉皮卡一会儿,回道,“她应该在玛利亚殿下身旁。” “我知道了。” 苏菲和巴里在到达目的地前没说一句话,穿过冷光灯和人造阳光交织照亮的走廊,苏菲只觉眼睛干涩,在靠近玻璃墙前她的脚步慢了下来,然后轻轻地停在墙边,手贴了上去。 玻璃墙围成了一间房间,首先会注意到的是房中的病床上和周围精密的电子仪器,病床上躺着一位女性,之所以知道是女性是因她一头长至腰间的金发卷发编成了辫子放在身前,苍白立体的五官好似技术精湛的艺术家花费几十年一刀刀刻成的会得到神明眷顾从而获得生命的雕像。薄被盖住了她的身体,只露出脸,好像睡着了一样。她六年没有睁开眼睛,没人来唤醒来,没人能把她唤醒。 “一切都好吧。”苏菲像是在喃喃自语。 “很好。”巴里靠在她身后的墙上,从内衣口袋中拿出一颗糖,把绿色底色红色花点的糖纸拨开,露出一小颗一半红一半绿的糖扔进嘴里。“医生说只要不再受到影响,就能以这个状态继续活着。” “醒来的可能呢?” “和从前一样。” “是吗。” 苏菲没再说话,沉默地看着隔着一面玻璃墙的人的脸庞,过了大约五分钟,她才轻声说,“我回来了,妈妈。我会保护你的。” 说完她朝来时方向走去,巴里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糖纸在手中捏紧。 两人在巴里的健身室坐下,巴里给她倒了一杯水。 “谢谢你,巴里。”苏菲笑着看他,满是感激,巴里知道她指的并不是水。 “我的责任。”他回答,终于问出口,“你有什么计划?突然从拿珀尔勒回来,还带了一个金发小子。” “酷拉皮卡救了我。” “所以就喜欢上他了,苏——” “我会处理好,巴里。家里的事照旧你负责,我已经被碧落克大学心理学系录取了。酷拉皮卡和我一起去。” “希望你真有计划。”巴里显然不愿继续这场谈话。 “只要你信任我。” 她敲响了酷拉皮卡的房门, “酷拉皮卡,你休息了吗?我是苏菲。” 房门打开,酷拉皮卡脱去了西装外套,还穿着衬衫和西裤,衬衫领子解开了两颗,隐约能看到白皙的皮肤。苏菲强迫自己别过眼神,笑了笑,在房中转了一圈。 “我在想你会不会觉得这间大了点儿,不过看在我给你带去麻烦的份上,就住在这里吧。只是,”她顿了顿,“我并不清楚你的想法。为什么突然就来了,为什么不坐飞行船离开?” “我很乐意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无论地点。”酷拉皮卡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看到苏菲惊讶地眨眼,他弯起嘴角。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不过既然你想这样做,我也没有拒绝你,让你离开的想法。先说,即使没有你,我也有自信自己能活过这一年。”苏菲双手交叉抱臂,只睁一只眼睛看向酷拉皮卡,“明天——”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有人在拨动门把手,但转了好几下都没开,还发出了类似说话的响动声。 “我来开——”酷拉皮卡话音未落苏菲就飞快地冲到了门口,打开门。瞬间一只大犬朝她扑来,另一只走进来,围着苏菲转。扑倒苏菲的那只前躯和颈部为白色,脸部和半身后部位被淡黄色、黑色、黄褐色长毛覆盖,一双充满灵气的黑色眼睛,用嘴在苏菲身上和脸上摩擦。 “好啦,不要闻我了,好痒。”苏菲咯咯笑道,眼睛成了一条月牙,这只大犬并没准备离开,尾巴摇得极为欢快。“够了,德杰尔!”苏菲调整语气,命令式地说道,这只漂亮的大犬才乖乖离开她。 “mio caro cardia(我亲爱的卡迪亚).”苏菲转而抱住另一只浑身雪白,长相似熊的大犬,双手揉了揉它的脸,头靠在它的颈部,顺了顺它的毛。卡迪亚显然比德杰尔冷静许多,没有扑上去的欲望,单用力摇着尾巴,比起回应苏菲,它反倒一直盯着酷拉皮卡,可爱的外表给了它柔和的模样,眼神则算不上温柔,那是看见陌生人的警惕表情。 “酷拉皮卡,这是卡迪亚和德杰尔。卡迪亚,德杰尔,这是酷拉皮卡,你们要和他好好相处,知道吗,不许欺负他。”两只能听懂苏菲的话,他们靠近酷拉皮卡,绕着他闻了好几圈,酷拉皮卡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卡迪亚“汪”地叫了一声,德杰尔退后回到苏菲身边,苏菲已经站起来,但它显然还想扑到苏菲身上。 “明天见。”苏菲一举一动皆带了快乐,表情声音全是笑意。“对了,柜子里有睡衣。” 她让德杰尔和卡迪亚先跑出去,带上门,“晚安,酷拉皮卡。” “晚安,苏菲。” 苏菲离开酷拉皮卡的房间,并没有推开对面的门,而是带着德杰尔和卡迪亚到了外面的走廊上。已近深夜,空中肉眼数不清的星星越发明亮,距她上次站在这里过去了三年,离时和归来同样沉重。望着浩瀚星辰,才感到地上众生何等渺小,几千年谨小慎微,想要前行,终不及一颗星星寿命的八十分之一,人类的诞生和死亡对于星星来说同眼云烟般。又正因为人生短暂,才会珍惜活着的每一天。活在当下。哪怕生命在明天终结,也能为其存在本身创造意义。 第206章 第 5 章chapter 5 六点在床上挪动了几下,睁开眼睛缓慢地坐起来,用手遮挡嘴巴打了个哈欠,伸懒腰,掀起被子,光脚踩几步走到窗户旁,“唰”地拉开窗帘,迅速窝回床上,拿起枕边的书,阅读。六点四十五闹钟响起(鸟鸣),夹好书签,合上书,慢吞吞走到浴室洗漱,慢吞吞脱下睡衣,穿好出行装束(走到窗边伸手感受了风力后选了一条中规中矩的白色淑女裙),。 六点准时睁开眼睛,坐起来,扫视房间内,揉了揉太阳穴后呆坐在床上几十秒,穿好鞋走到窗边,拉开一半窗帘看了看外面的景色(赏心悦目的绿),走到盥洗室洗漱后回到房间,在床边进行念的修行。六点五十五换上衣服(黑色西装),七点准时关门离开。 “早上好,酷拉皮卡。”苏菲从还有些困倦的状态中彻底清醒。 “早上好,苏菲。”酷拉皮卡点了点头,左右环顾,“没见那两只狗。” “它们都有专人照顾,我小时候经常在后边花园和待在它们。今天早餐后我要去碧落克大学,和我一起吗?” “好。” 两人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到了一楼—一利用条新的道路——隐藏在墙后的电梯。早餐已经准备好,苏菲在家中的早晨通常是一枚煮鸡蛋,一小碗牛奶煮的纯麦片,两片吐司配各种口味果酱,一杯水果茶。由于酷拉皮卡刚在星屋度过第一夜,在女仆的帮助下,他得到了两个荷包蛋,三个可颂,一品脱的牛奶。苏菲把苹果果酱抹到土司上,好奇地看着酷拉皮卡一口气喝完了一品脱牛奶,结束了他的早餐。这时大约七点二十,巴里才懒洋洋地走进餐厅,见到苏菲和酷拉皮卡愣了一瞬。 “早上好。”他坐在苏菲的斜对面,与酷拉皮卡隔了一个位置。对递给他咖啡的女仆微微一笑,加了三颗方糖进去。 “既然要吃甜,不如喝水果茶。” “压缩的味道让人倒胃口。”巴里打了个哈欠,见苏菲和酷拉皮卡接连起身问道他们去哪儿。 “到大学去。”“去吧。注意安全。”他对酷拉皮卡扬扬下巴。 苏菲没带酷拉皮卡到车库,两人坐上通往星屋外门的车,在外门下车,走了两分钟,在转角位置坐上了亮丽的黄色巴士。苏菲的大墨镜挡住了她半张脸,他甚至从包里拿出了一副要给酷拉皮卡戴上,他抬手拒绝了。车上已经坐满,年轻人居多,苏菲上到二楼的露天位置,向酷拉皮卡介绍街景建筑。 星屋正对一条宽阔的十字马路,巴士转过两个街口后下到砖瓦石墙的日常世界,行人们在路边悠闲行走,街边一楼旧书店居多,顺带卖些小饰品和纪念品。二楼、三楼依旧用于居住。利昂的郊区比市中心更早兴起,因此如今已陷入衰退的境地,古老的上世纪建筑群鲜少有喜爱热闹的游客来了,大多是想在旧街上淘到心水物件或单纯喜爱被历史拂去喧嚣气氛的人。当城市的中心转移至更北边时,碧落克大学也随之远离了繁华的市中心,在二十年前将主校区搬到了郊区。碧落克是一所综合性大学,世界最高学府之一,它闻名于世的原因却不仅因其教学,更因其固有的从幼稚园到大学的直升教育系统。利昂本地、国家各地和全世界的名门望族或是新贵们都想将子女送到挂有碧落克三字的学校中,在得到良好教育的同时更有机会为自信寻得(父母)心中合适的伴侣。在苏菲看来有所不同,一成不变的朋友圈,自社会诞生以来就存在的阶级性将人困在原地,你走上和你父母、长辈相同的道路,把他们的生活当作你的生活并沾沾自喜,二十一世纪初的世界缺少流动性。她在初中选择跳出这样一个封闭的世界,回到这里也是她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 巴士最终开往一条极其寂静的道路大道,两旁不再是居民区而是路较繁华的市镇景色。酷拉皮卡在远处就看到高耸的哥特式屋顶,苏菲走下车,进入碧落克大学。大学没有正门,仅以一头狮子和羔羊的戏耍雕像作为入口的象征,两只动物趴在地上,雄狮的爪子搭在羔羊的胸前,而羔羊将它的贴着狮子的脸颊。 “我认为——”苏菲刚想对酷拉皮卡说自己对雕像的看法式有人用带有疑问的语气轻轻叫道: “索菲亚?” 苏菲看向刚才路过她身旁的、两步一回头的女生,以她从未表现出的冷淡声线回应:“珍,还有黛。” “真是你!”珍拉住了她身旁和她一样有红姜发色的女生,黛呆立在原地盯着苏菲,转身朝前方跑向走远的男生,“索菲亚回来了!”她的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珍显然有一大堆问题要问,她挑了几个:你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当珍朝苏菲走来时,苏菲并未有任何动作,她看着珍比几年前还瘦的身体和略微凹陷的双眼就知道她依旧在进行节食性的减肥,她过分热情的语气昭示着她选择性地遗忘了过去的一些事情。安,珍的妹妹和安的男友斯科特和苏菲是中学同学,苏菲在中学时并不愉快的记忆中有两姐妹的一部分作品,她对这两人并未记仇,单陌生而疏离的感觉残留。同样和苏菲打了招呼的斯科特是个乐于助人的单纯男生,戴着眼镜却有着运动健将的身材,生在军人世家,他的父亲是一名海军上将。 “这是谁?”珍将朝酷拉皮卡羞涩一笑。 “我的朋友。”苏菲简单答道,见珍和安的视线都停留在酷拉皮卡身上。“你们也在这里参加入学考试?” 第207章 “对,斯科特是陪我们来的,他已经被军事学院录取了。” “恭喜你,斯科特。”苏菲语气惊喜。“如果不介意,我们一起去吧。”酷拉皮卡感到她进入了戏剧演员的状态,不是发自内心的真诚。 “当然不介意!” 苏菲走在酷拉皮卡的右边,和三人隔了几步,“很抱歉没提早告诉你。”苏菲压低声音对酷拉皮卡说“你以前参加过入学笔试吗?” “我以为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放松点,我的确性命堪忧,不过这里的宫廷斗争并不能与专制国家‘相提并论’。”她见酷拉皮卡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笑得灿烂,“威廉,我的祖父,是在利昂的乡村长大的。他是前代国王不为人知的私生子,然而当皇家需要一个正统的男性继承人时,三十六岁的他进入了皇宫。一个从小生活不如乡绅的人和他同样过着并不富裕生活的孩子们得到了地位后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金钱。称号不过虚名。你怎么能想象没有经过高等教育,而是函授学位的人成为国家最高元首呢?然而在这个国家事实就是如此,粗鄙的人像小丑般表演生活,血液中流淌的仍然是贪婪。对,对于金钱的渴望,或许还有个人仇恨,使他们个中几人想让我消失,可这是个法治国家,是充满活力的年轻的共和国,并且我好歹是王室成员。”她带着讽刺性语气说道,“虽然我并不想成为他们的一员。现在当然是以学业为重,离我成年还有一年二十五天,二十五日足够长了,足够再深入一些,那时做决定也不晚。”面对酷拉皮卡越发严肃的表情,苏菲转头看向另一边,最后不得不露出做错事的委屈样子,“……对不起,是我之前说得过于严重了……” “关乎生命的事情永远都是应该置于首位的。苏菲,若是你将自己的性命弃之敝履,没有人会重视。”酷拉皮卡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你太天真了。”他的话语中包含了太多说不清的感情,过去所见所历的一切涌上心头。 不管过了多久,他依旧记得他杀死他的仇人——幻影旅团成员窝金的那天。他第一次杀人,复仇的快感被生命消逝的鲜血抵消得一干二净,在那之后他在噩梦中呻吟、大吼,身体滚烫。他不清楚旅团成员如何能坐到杀人不眨眼,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和他们一样,他不想变得冷血残忍。此后他将精力放在寻找族人的眼睛上,尽量避免伤亡。在经历b·w巨鲸号上的腥风血雨后他彻底离开地下世界。在封闭的船体中度过的几个月使他感受到了人类所能生出的最大恶意和欲望促成了他进入自由猎人的领域。在他结束一次学术研究工作后到拿艺术之城珀尔勒的度假,去商场的途中听到了枪声和呼救声。苏菲,十七岁,有着乌发碧眼的漂亮女孩,既充满人类最美好的理性又有未被世界污染的天真,声音动听,她有着他从未见过的最温暖笑容。在她主动拥抱了他之后,他只能承认被苏菲打动。迎接他的是又一场王室的斗争,她身不由已,对他做了告白,此时此刻愤怒的是苏菲对自己生命的轻视和自己理性与感情的斗争。感情有理性所不能解释的理由,一位伟大的作家说过,他才明白,不太晚。 “我没办法对你说让你走,酷拉皮卡。”在两人将分别进入二楼和三楼考试时苏菲在楼梯上叫住了酷拉皮卡,金发的、不再是少年的我们的男主人公单手插在口袋里,由于位于北面,眼神晦暗不明。苏菲握紧了双拳,欲言又止,“……不应该再说下去了,我——” 酷拉皮卡走下楼梯,单手放在苏菲脑后,将他拉向自己。在两人嘴唇触碰前的那刻,酷拉皮卡停顿了动作,将嘴唇贴近苏菲的额头,吻了吻,褐色的眼睛边缘微微发红。苏菲抬手捂住嘴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无法发出声音。她明白了,她很楚了,极其温柔的一吻。 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多么幸福。 -------------------- 第53章 第 53 章[番外] =============================== 第 6 章chapter 6 随着时针以顺时针方向朝十二靠近,气温逐渐升高,秋日寂寥而温情温度像是给天空铺上了一层磨砂纸,澄澈又模糊。酷拉皮卡走下楼梯,路过苏菲所在的教室。苏菲坐在最后一排,手轻靠在脸颊旁,正低头看着卷子,有种形容不出的可爱模样。离考试结束还有一小时,她似乎已经写完了,但在走进教室前她对酷拉皮卡说说她会坐到结束铃声响起的时候。酷拉皮卡靠在走廊的长形四方窗户旁站了一会儿,他在成为猎人之前已经在网上轻松完成了大学四年的教育,获得通用学士学位,考试于他小菜一碟,不过是为了陪苏菲。他不认为她会在这座城市读上四年,但他会尽量和她一同毕业。 碧落克大学成立于六百年前,成立之初的名字是“雷昂大学”,那时利昂共和国及正片大陆还是一片片分散的地区,成立这所大学的最初目的是培养外交官员。走进碧落克大学,首先看到的是三面哥特式风格的教学楼,这是这所大学最早创立的学院,之后穿过两边有着金属大门的门楼,就可以通过五条路径去往不同的学院,又在背面汇聚成一片共同的区域由于一二年级的学生需要共读必修课程,通常需要在各学院间奔走,三四年级多在自己的学院中。碧落克大部分的建筑实际上建于两百年前,从教学楼到学生宿舍都是石灰岩砌成,同当时的流行相适,伴有堡垒或城墙式的顶部,间矗蓝色拱顶小礼拜堂,它处在利昂水土肥沃的郊区(原市区),绿地面积广,也有大片湖泊,每年会在各学院间举办体育竞赛,也和世界上其他名校建立了友好关系,有定期的交流活动。 第208章 酷拉皮卡转过每一层教室,都是在考试的学生,他在走廊里和胸前夹了工作牌的工作人员聊了几句。碧落克大学招收16周岁以上,22周岁以下已取得实体或电子高中毕业证书的人攻读学士学位,录取试验由碧落克大学自主出题,有线下和线上两种参与方式。对于参与线下考试学生,学校最长在一周内就会将结果寄往学生家中。酷拉皮卡只选了法律专业,如果未被法律专业录取,他没有参加第二次考试的机会,必须放弃碧落克大学,选择其他学校;若选择两个及以上专业,未被第一专业录取则会转入第二专业;当然可以选择全部学院的所有专业,只要能够达到分数,在相关领域做出过一定努力被录取的可能极大。作为闻名世界的学府之一,碧落克大学每年招收学生数量有限,生源却源源不断,还有一定幅度的扩大趋势,为了选出满意的学生,学校会成立专门的评审团,根据学生的考试成绩和课外活动进行综合评定,决定是否被录取。 酷拉皮卡用最后十五分钟走下楼梯,穿过四合院式的庭园,在西南角的楼梯遇到了不久前见过的红发的珍。苏菲只提了一句她是初中同学,她说她并不想做过多的评论,以免酷拉皮卡形成先入为主的印象,可他已经从苏菲的语气和表现中了解到她并不喜欢珍。他和苏菲,两方都对彼此的过去知之甚少。珍穿着浅绿色的长裙,看到酷拉皮卡一个人时隔着一段距离招了招手,朝他走去。 “我是珍妮·沃森,朋友们叫我珍,和索菲亚读同一所初中。虽然见过一面,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珍说。 “我是酷拉皮卡。”他停下脚步,离四合院的出口之一有些距离,陆陆续续有人朝出口走去。 “你的名字听上去不像这个国家的人。”“的确不是。” “你和索菲亚是朋友?”她尽量克制着语气中的好奇成分,问道,“我是说,不是……保镖或者护卫一类的?”看到酷拉皮卡表情的变化她又匆忙补充,“索菲亚是公主,王室的人都有专属的保镖和护卫。她在初中有一个,比我们大两岁,我听说她在小学的时候也有过一个。” 酷拉皮卡脸上未带表情地听着,打断了喋喋不休的珍,她似乎还想继续说下去,“时间快到了,再见。” “啊,”她的表情僵了僵,“再见。听说索菲亚要开生日宴会,请转告她我会去的。” 酷拉皮卡回到了这座有着高大廊顶的建筑中,苏菲应着考试结束的铃声交了试卷,看到酷拉皮卡站在门口,略带羞涩地走到他身旁,拉住了他白皙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凉凉的,握着非常舒服。苏菲微微抬头看着酷拉皮卡,眼中满是快乐。 “简单。”她说,“你想在这里走一会儿吗? “好。”酷拉皮卡反握住苏菲的手,她的两颊刷地变红,眼睛快速地眨了眨,似笑非笑的表情,强烈的情感让她整颗心都在摇晃。 “我刚才遇到你的初中同学,珍妮·沃森,她说你要举办生日宴会。” “什么?”苏菲微微皱眉,“我没这个打算。”她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恐怕是祖父的决定。”她抬头抚上额头,“恐怕我不能拒绝,我真的很讨厌社交活动,面对一群戴着虚伪面具的自以为是的人。” “这是受到你母亲的影响?”酷拉皮卡问。 “不,”苏菲笑着摇摇头,“她是社交的天才,从容不迫,游刃有余,我永远成为不了像她一样的人。你呢,你喜欢吗?” “谈不上喜欢,不过人事方面永远需要有问题需要解决。” “人事?我能知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既然我们已经,”苏菲的脸又红了,“已经……”她抬起两人交握的手。 “你猜猜看。”酷拉皮卡屏息,他该怎样告诉她,自己做过的一切。 “我猜……”苏菲风脑子飞快地转了转,“我不是没有猜过。保镖或者特工,不是一般的保镖和特工,卧底性质的,嗯,也可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潜入□□。”看到酷拉皮卡闪过惊讶的神情,苏菲得意地弯起嘴角,“对了吗?” “几乎差不多,你怎么猜到的?”酷拉皮卡惊讶地问,“有那么明显?” “我看人很准的,”苏菲快速地做了个鬼脸,“我所能感受到的你身上超乎常人的几分魄力,几分从容,穿正装的习惯,能够伤到巴里的实力,你之前也提到有人‘死也不会给你的东西’,太多了……不过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相信你的真实样子,有时候我们都不得不违背本意做些事情,为了达到目的。不管你做过什么,”苏菲停下脚步,松手站到酷拉皮卡面前,“我都喜欢你。你也会喜欢我的对吗?不管我做了什么,不要讨厌我。”她紧张地等待酷拉皮卡的答复。 “只要你重视你自己。”酷拉皮卡褐色的眸子极其温柔地看着苏菲,“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他摸了摸苏菲的头,“我会保护你。” “答应我,不要只是说些漂亮话。”苏菲看起来快哭的样子。 “我叫酷拉皮卡,是窟卢塔族的唯一幸存者。”苏菲几乎是即刻伸出另一只手,想要触碰他的眼下。酷拉皮卡拍了一下她的手,苏菲讪讪收回,他轻笑了一声,“回去让你看。我为了找回族人的眼睛加入□□,参与卡金王国的新大陆计划,得偿所愿后就远离了里世界,从事研究型工作了,就像我在飞行船上说的,现在在休假中。” 第209章 “……比我想象的还要……令人……难以置信……”苏菲使劲地摇头,“bw号是一场世纪灾难,你是怎样幸存下来的?我在网络上看到过窟卢塔族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球的拍卖。太残忍了,失去的痛苦……”她哽咽着,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眼神坚定,看向酷拉皮卡,“任何时候,我都愿意倾听。”酷拉皮卡眼中染上了初秋的温度。 两人回到星屋,苏菲便收到威廉的信,说要在碧落克宫为她举办十七岁生日宴会,让她即刻前往做准备。苏菲在星屋吃了午餐,带着箱子坐上前往碧落克宫的车,临走前酷拉皮卡取下了褐黑色的隐形眼镜,苏菲笑着说他原本的眼睛更温柔,“这双眼睛出卖了你的本心,但也正说明我没有看错“。 她在碧落克宫喝了下午茶,陪威廉聊了会儿天后独自在花园中散步,下午有策划人来给她看初步的宴会计划,苏菲提出了几点建议,“宾客名单由我祖父决定就好”。在第二天的早餐时酷拉皮卡收到了被碧落克大学录取的信件,苏菲得到的则是从星屋送到碧落克宫的等待录取书。她也只选择了一个专业,信上却明确写着鉴于分数以及各方面的综合考虑,她无法被心理学相关专业录取,碧落克大学推荐她考虑文理学院之外的其他学院的专业,尤其是“管理学院或公共关系学院,它们更加适合你,进入这两个学院学习必然是更好的选择”。 苏菲原本为她必须面对许多不熟悉甚至不远深入交谈的人而烦恼。但她的远忧被打断了。她仔细阅读了信件,根据信封上的电话打给学校办公处,要求查询试卷批阅记录,了解录取过程。对方态度良好,很快通过邮件给了苏菲反馈:相关审阅信息并未保留,无法解决她的问题,但保证整个过程的公平。这几乎是不可能事件,从碧落克大学申请过程来说肯定有人为的影响。并且她在过去,尤其是高中时期参与的活动,提交的论文不可能让心理学专业将她拒之门外,而管理学院对于学生成绩的要求比文理学院还高。苏菲举起手机,在空中停顿了两秒又放下,深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吐出。她稍稍平复心情,走下楼,瞥见父亲艾伯特的身影前的笑意盈盈霎时无影无踪。她一反优雅姿态大步上前,抬眼盯着艾伯特的眼睛,“您满意了?”在午餐时她拒绝进一步敲定宴会的具体安排。“祖父,我必须做一个比生日宴会更重要的决定,在我无法,”说到这里她看向艾伯特,“被我理想专业录取的时候我还有机会考取其他学校,比如米华尔。”再没什么更重要的意见,对于一次无所谓过程的宴会,她在下午坐车匆匆回了星屋,直奔巴里房间: “答应我一个要求,相对地我会将计划完成时间提前两个月。” 巴里放下手中的烟,露出富有深意的笑容,“你说,想怎么做?” 第 7 章chapter 7 苏菲把计划告诉了巴里,这个曾对她的母亲立下守护一生誓言的男人罕见地放声大笑。他注视着苏菲,问她是否下定决心,苏菲巴里深邃的圆眼,这双眼睛中有很多她无法了解的东西。在巴里的注视下,苏菲点了点头, “我已经决定了,不是一时冲动。”她回答。 “这是我听到过的最糟糕的办法。”巴里恢复了表情,比往常严肃,“你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苏菲。”他缓缓说道,“越来越像年轻时的玛利亚。”苏菲听到这儿以极慢的速度眨了眨眼,没能缓解眼部的疲劳,她不清楚这是称赞还是与之相反的什么,但心中有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她一直试图让自己行走在两个极端中,可是巴里的话让她被迫直面其他的位置。 “是么。”苏菲说道努力让表情保持原样,不让它出卖自己。“我其实不太清楚她在到拿珀尔勒之前的生活,”在我来得及问之前她就进入了沉睡,“只知道她爱上艾伯特是极其愚蠢的事情。” “我赞同你的想法。”巴里扬起嘴角,紧盯着苏菲,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她才终于缓了口气。巴里可以很友好,也可以给人从未有过的压力。“我会帮你的,不过那个金发小子怎么办?你不能指望他协助你。” “他和我们的计划毫无关系。” “好吧,如果这是你的选择,你能预想到后果的。”巴里摸了摸眉毛,“他非常聪明,值得信赖。” “你在想什么,巴里?”苏菲微微眯起眼睛。 “别紧张,小公主,玩你的去吧。”巴里挥了挥手,一同六年前,苏菲不在他眼中,“我安排好后会和你确认的。”他忽然说道,抬头朝苏菲笑了笑,不同再见面时的冷漠样子,那时巴里站在玛利亚身旁许久,轻轻撩起她的头发检查她头上的伤口,苏菲默默地站在门口,窥视着缝隙,被巴里察觉到。他大跨步走到门旁,低头看向只及他腰部的苏菲,光一个严厉的眼神就使苏菲的眼泪蹿到眼眶中,“小公主,玩你的去吧。”巴里关上门,发出“嗵”的一声重重地打在苏菲心上。 她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动,才慢慢地走去大书房读书,眼泪转了半天没落下,反倒模糊了所有字迹。离开书房,心里种种伤心,抱着德杰尔坐在隐蔽的走廊尽头,觉得累了又起身,推开所见的第一扇门。录音机就放在门口,她胡乱按了几个按键,按下播放键,没有阳光的房间里想起的是类似诙谐曲开头的钢琴爵士乐,她刚学过的bm作曲的在黑暗中漫舞,啊,艾琳小姐还给她留了课题,这周的舞蹈课就在明天,可她什么都没准备,可能即将到来的巴里让家中乱成了一团,她坐在玛利亚身旁听到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姨母安娜的“你必须让他回来”到管家凯特琳的“夫人,您不能这样做的”的惊呼,仆人们纷纷被送走,玛利亚气得让凯特琳滚出她的房间……苏菲按了下一首,再下一首,啊,这首爵士乐就是她需要编舞的那首。短发的艾琳小姐十分可爱,却喜欢为难人。找不到录像带的电影,一段三角关系,到底是春天还是九月,她怎么能知道爱人的耳语是怎样的呢?像她最近看的书中所描述的,“林中的树叶”、“脚下永恒的岩石”……此刻她跳不出来故事里的爱情,但至少她知道九月的雨天,正如此刻她的内心。 第210章 “安静。”她的声音是颤抖的,德杰尔发出尖细的呜呜声,苏菲蹲下身,摸了摸它,按下循环播放键,一个人摆好动作,好像有另一人拉着自己的双手般向一边后仰头,开头是两个慢拍,她微抬后跟,靠脚掌旋转,没有人引导,右腿滑倒后方,压低膝盖,左脚退后。节拍猜得很准,可是音乐愈听愈发忧郁,苏菲在一个转身后面向巨大的落地平面镜,她看见自己可笑的,彷徨独舞的样子停下脚步。镜中的她茕茕独立,连影子都看不到,眼睛和兔子一样红,脸上有蓄满了眼眶的眼泪溢出,由于焦虑一遍遍舔着嘴唇。她好孤独,没有人在她身边,所有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所有人都不希望和她在一起,不管是曾经对她笑过的父亲还是在她面前强忍过哭泣的母亲,给她讲各种各样故事的奶妈或者好心的管家茉莉,她看向德杰尔,它已经懒洋洋地闭上眼睛。它不懂孤独。听说稀少的魔兽有可和人类媲美的精妙的思想,但德杰尔只是一只牧羊犬,哪怕她再爱它,它也无法听懂她说的每一句话,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回应它,帮她解决一切烦恼。其实根本不需要,人类多么讨厌啊。未满十三岁的苏菲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娃娃脸,使劲儿拍了拍,换上放在帘子边角处的粗跟鞋,也拿出了一盒磁带。艾琳不允许她跳的,她却自己看书偷偷学了的独舞。她喜欢这样欢快的舞曲,吉他弹奏,,每一个音符都在跳跃。 “看吧,德杰尔。”大犬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抬身,“汪”地叫了一声。苏菲看到它表现出的认真姿态噗嗤一笑,心情好多了。她在音符响起前拍了几下手,随着第一个扫弦,苏菲瞬间抬起双手,手臂和手腕一齐在空中扭动着,双脚踩着吉他的拍子飞快地前进、后退、旋转,鞋跟在地板上发出清脆有力的踩步声,好像在火焰上跳舞。 跳完这一曲苏菲喘着气,靠着把杆做二次拉伸,心情极其舒畅。她不知道就在几天后发生了一次事故,令她逃似的离开了利昂,满怀自责地度过整整四年岁月。 苏菲离开了巴里的房间,到房间更衣室换了一件舞蹈服。她回得匆忙,只临时赶制了几件。裙尾散开呈叶状的露背黑色长裙紧紧地裹住了她的身体,少女的曲线被清晰地勾勒了出来,好像太贴身了,苏菲在镜子前想,但是不穿出门也还能勉强接受,她打量着自己,却越发觉得镜中的人不是自己。她的相貌和身体每一年都在变化,小时候的苏菲过分顽皮,连头发都不愿好好梳理,在家中接收私人教师的指导时也甩着一头她自己硬要剪短(被美容师认真打理后)的齐耳短发。直到到学校读初中,头发才慢慢蓄起来,能如流云般垂在身后。她从前更像艾伯特一些,下巴稍长的,下颚偏短,随着年龄的变化才越来越有玛利亚(拿珀尔勒家)的精致样子,两抹墨黑的弯眉下一双再是清亮不过的蓝眸,眼角微微上翘,精致的鼻子,从甜美的嘴角弧线可捕捉到曼妙的痕迹,但也还未全长开,脸颊留有婴儿肥。或许是这个时期特有的疑问吧,她想,感到自身的混乱,不清楚自己是谁,有时会出现类似的问题,但她大部分时间都是思维清晰的,她是谁,将要做什么,苏菲认为自己在这点上很明白,定然是碧落克大学的信让她心神不定了,她要回信,明天早晨起床就回。 苏菲走了去舞蹈房最近的路,小时候她认为舞蹈房大得可怕,现在站在从前认为可以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镜子前则能捕捉到周围的一切了。艾琳,她记得可爱的艾琳,在拉开厚重的窗帘后还会拉上薄的窗纱,“朦胧”是艾琳常说的词,不知她现在怎样了,苏菲并不怀念,只是不自觉地微笑,将薄纱一同拉开。深红色的天鹅绒窗帘外是平原,远处有茂密的林木,她能清楚地看到一切,亘古不变的自然景象会在哪一日衰败呢?苏菲将腿放在把杆上,伸展了身体,她好久没跳舞了,在拿珀尔勒只维持基本的运动,为了宴会她还需要抓紧时间练习舞蹈。然后她看到了,从森林中走出的穿着西装的金发少年,德杰尔跑在他前面,卡迪亚则走在他身旁,苏菲心中涌起了一股温暖,她曾经想过的爱情的模样,此刻也品尝到了。人关注周围的一切,却很少朝上看,然而酷拉皮卡确实在那一刻抬头,望见苏菲。他停下脚步,抬手犹豫了一瞬,接着对苏菲挥了挥手。苏菲的脸刷地红了,缓慢地移开视线,装作没看见似得继续热身,她不认为酷拉皮卡的眼神好到能看到她在看哪里。没到一分钟,舞蹈房的门就被敲响,酷拉皮卡站在门外,德杰尔和卡鲁迪亚奔了进来。 “我和它们在散步,看到你在这里。”酷拉皮卡摸了摸左边的眉毛,“刚才,你看到我了吗?” 真是直接的问法,苏菲单手扶着门,疑惑地摇了摇头,“没看到——说起来,你会跳舞吗?” “会一些。”酷拉皮卡看着苏菲移开又回到他身上的视线,已经确定她在撒谎。 “狐步舞怎样?”苏菲想到什么,问道。 “看过,”他说,“没跳过,华尔兹还行。” “那我们就跳狐步舞,我来当你的老师。”苏菲双手背到身后,转了一圈,朝酷拉皮卡调皮一笑,“酷拉皮卡同学,你可要认真学。” 酷拉皮卡露出欣慰的笑容,“那你要好好交。” “那是当然!首先要压腿。”“我柔韧性很好的。”“是吗?我觉得你一直都动作僵硬。那么就直接学步伐?”“也不需要。跳舞,”酷拉皮卡看到门口的录音机,按下三角形的播放键,正好响起鼓点,节奏尚好,他拉起苏菲的左手,握住她的手背,右手放到苏菲的背后,一揽便将苏菲拉到身旁,“这样跳更容易学会。” 第211章 苏菲说不出话,酷拉皮卡笑得温柔,似乎不是在戏弄自己,心想他说不定会跳,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的右手臂上,摆好姿势,朝左上方看,“我们先——”没等她说完,酷拉皮卡已经迈出了左脚,苏菲愣了一下才退后,正好踩到了酷拉皮卡的脚背。“噢,真对不起……”苏菲飞快地抽回手,有些尴尬。 “看来老师的技术还不到位。”酷拉皮卡笑道。 苏菲脸一热,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知道他可能刚才已经知道她没说实话,这会儿不过逗她,于是走到录音机旁,切回开头:“你这么聪明,看来不需要我教了。直接跳。”最后几字她说的恶狠狠地。抬起双臂,酷拉皮卡一如方才一手握住她手背,一手轻放在背。两人随着钢琴伴奏的加入迈开步子,步伐轻快而缠绵,腰部的碰撞不可避免,苏菲很久没有和他人跳舞,最初单跟着酷拉皮卡的步伐,身体还有些僵硬,酷拉皮卡也感觉到了,他比苏菲高十公分左右,侧头嘴唇刚好在苏菲耳部高度: “你在紧张。” “……我没有。”苏菲的耳朵也红了,她没不看酷拉皮卡,果断地说,但接下来的舞步自如多了。 苏菲有时候很好懂,并不是完全的任 苏菲性,稍微有些心口不一,酷拉皮卡完全了解这一点,有时稍稍捉弄一下感觉很是有趣。一曲结束后苏菲还拉着酷拉皮卡做了一个谢场环走。 “你以前的工作还需要跳舞吗?”“多会一点没什么不好。”“那么,还会其他的什么呢?比如——” 这时房间的广播中响起了克莱尔的声音,已经到了午餐时间。 “刚才我还在想,为什么房间中有广播。” “啊,有点奇怪吧。” 苏菲走在酷拉皮卡前面打开门,“我小时候喜欢乱跑,哪里都找不到,所以装了很多。” 酷拉皮卡看不到苏菲的表情,但声音听上去有些不一样,“我去换一件衣服,你先去吧。” 她回头笑着说道,眼睛弯成了一条线。和平常的样子没有任何不同,但酷拉皮卡的确察觉到一丝微妙。他并未说什么。午餐后苏菲的姨母安娜·菲利普斯塔尔·路易斯·拿珀尔打来电话,问苏菲下午是否在星屋,苏菲接受了她的来访。 第 8 章chapter 8 玛利亚·安哈尔特·赫尔米娜·拿珀尔和安娜·菲利普斯塔尔·路易斯·拿珀尔是相差七岁的姐妹,两人相隔七年分别嫁给利昂共和国的两位公爵,本想借此机会联手吞并中间相隔的五个国家,谁知拿珀尔勒的威廉·艾伯特-利昂一世仅于一晚逝去,拿珀尔勒成为了君主不复存在的真正的民主国家。人民在欢呼的同时政治改革的风气如狂风般向北袭来,两个国家接连推翻了君主,利昂不得已也在国王威廉·艾伯特-利昂一世的领导下,自上而下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政治改革,给予平民更多的权利并承诺了社会福利。从利昂以北的几个国家到最南的拿珀尔大多是在五十到六十年前由君主专制成为名义上的共和制和君主立宪两种相互冲突制度的国家,由君主专制成为共和制只不过换汤不换药,国王是国家元首,政治的中心还是贵族们,政府首脑虽然由选举产生,也都处于国王的控制之下,权利依旧集中在国王手上,平民虽然获得了一定的选举权,也都是虚幌。利昂的人民对此少有异议,因为就在十一年前,发生了一场轰动全国的政变,所有参与其中的人的最终下场无非失踪或死亡,至今无人知晓那场政变的领导者,可以肯定的是他手下的人无一活在这世界上。也就是在同一时间,利昂王室的财政陷入危机当中,而下一年,也就是十年前,威廉·艾伯特-利昂一世去世,打破了两个国家的称霸梦,利昂被迫进行了改革。一个平民女子的上位不过是另一时间的导火线,在此先将罗丝玛丽的故事置于一旁。 安娜·菲利普斯塔尔·路易斯·拿珀尔在下午茶时间前到达星屋,她亲昵地拥抱了苏菲。安娜的长相有一股灵气,一双小鹿般的圆眼将她的单纯性格表露无遗。如果是姐姐玛利亚是对艾伯特公爵产生感情后才来到利昂,安娜则是彻底爱上了利昂公爵,两人陷入了一场被称作“世纪恋爱”的热恋当中,结婚也就成为自然而然的事情。艾伯特公爵年轻时相貌英俊,文质彬彬,不喜运动,利昂公爵则是个彻底的运动健将,皮肤黝黑,脸上两个酒窝遗传至他的母亲亚历山德拉,笑容暖人。安娜虽比玛利亚小七岁,看上去却比沉睡着的玛利亚成熟,由此可小做推断:任何清醒着的美人都无法避免时间的侵蚀,重要的自身内在的提升。只是比起她和利昂恋爱时,精神上的变化着实不大,在下午茶端上来时间不仅问了些苏菲在拿珀尔的生活,多是谈她不在的几年家里发生的事情。夏洛特不停地更换男友,最近的是一个比她小了十岁的模特,但比起之前的花匠好了太多,看着安娜兴致勃勃的样子,苏菲露出苦笑,夏洛特在第一任丈夫去世后就接连换了近二十任男友,因为对唯一的女儿安妮不管不顾,威廉差点儿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听到这儿,一同前来的菲茨路易从门外走了进来。 “妈妈,我想和姐姐一起玩儿。外面那些护卫闷死了,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妈妈和姐姐在谈正事呢,”安娜说温柔地说, “不如我们到外面喝下午茶,今天天气不错,”苏菲说道,“待会儿我和路易可以去森林里走走。” 第212章 “那就这么办吧。”菲茨路易把手背在身后点了点头,十分可爱。苏菲轻笑出声,安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孩子。 “好几年没见,你的变化真是太大了,真的长大了”安娜边感叹边起身,“如果姐姐能看到的话……” “姨母,别伤心了,她总有一天会醒来的。”苏菲说着走向门外。 “她在北方还好吧。”“有巴里在,没事的。” 听到这句话安娜忽然严肃起来,“巴里,巴里,该怎么说才好。苏菲,我想你还是不要专属护卫好。” “怎么说呢?”“巴里陷得太深了。” “姨母,我知道的。”苏菲眯起眼睛,阳光有些大了。 “我听说你从拿珀尔勒带回了一个朋友。” “对。”苏菲点了点头,消息传得挺快,在这满城眼睛之下,意料之中,“有人说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可以让我见见他吗?” “他到利昂来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这么说他不住在这里?你们不是恋爱关系?” “当然不是。”苏菲略微弯起嘴角,笑了。这么多年,安娜没学会单刀直入以外的谈话技巧,或许这就是利昂公爵喜欢她的地方。不能保守住秘密,不会隐藏自己,单纯,或者说天真的愚蠢,皇室最需要的听话的妻子。 “那就好……”苏菲见安娜松了口气反倒提高了警惕,不待她问,安娜说出了她此行的主要目的,“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说有关明天宴会上的事情。”安娜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希望你能和康沃尔家的长子跳第一支舞和结束的舞。” “康沃尔”苏菲将这个名字和脑中一个身着黑色运动服的褐发男人对上了,“是说下议院的那位?我听说祖父和他的关系非常不好。”她拿起杯子,不着痕迹地掩盖了眼中闪过的光线。 “对,”安娜点了点头,“爸爸想缓和与下议院的关系。” “那么是祖父请您来的?” “是。我自己也觉得这样做很好。” “如果是祖父的要求,我会在这样做的,请他放心。” “啊,那真是太好了。”安娜喝了口茶。“你几乎没出现在社交界,我还有些担心你会不会拒绝爸爸为你举办宴会的建议。”苏菲无言,仅以微笑而对,听到连舞伴都要由他人决定内心近乎燥郁,可是她不会浪费这样好的机会,她正有此意。 接下来的时间是愉快和焦虑的斗争,苏菲和菲茨路易选择了一条不长的路,比她小四岁的路易和苏菲关系很好,像他的父母般,路易毫无心机,专注于自己的生活。他非常喜欢音乐,立志要做一个音乐家并且也在父母的支持下朝这条路走去。苏菲知道很少有像他一样身份的孩子有自己的自由意志,或者说生出了自己的想法,从小生活在准备好的环境中成长会产生“是我长辈想法与我的想法相同”的错觉。不过也没什么不好,走只要付出努力就一定能够得到相应回报的道路。时代在变化着,想必有越来越多的孩子能和路易一样走出自己的未来。安娜和路易并没在星屋用晚餐,苏菲目送他们的车远去。 苏菲和安娜在一起时几乎没吃,让克莱尔那些茶点到大书房。苏菲站在大书房外的走廊上,看着迷宫般的花园,她能清楚地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她讨厌小庭中冰冷的石凳,仆人加上了垫子,潮湿天的灌木丛令人窒息的气味,很适合一个人散步,但背贴在上面的感觉恶心至极……安娜的拥抱另她浑身不舒服,牵着菲茨路易时却完全没有出现相同的感觉。这也是后遗症吗……苏菲紧紧地闭上眼睛,皱着眉头,深呼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中午的甜汤被胃液腐蚀翻滚。 “殿下。”苏菲微笑着回头,向女仆道谢,接过她端来的茶点。她推开大书房的门,看到酷拉皮卡坐在门右手边的上层楼梯上,一条腿弯曲,一条腿伸直踩在几格阶梯下。德杰尔安静地趴着,脸靠着酷拉皮卡的小腿。他抬头看向门口,褐眼眼眸低垂,表情严肃。他总是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想让他有一天能毫无顾虑地露出笑容,不过想一想酷拉皮卡大声笑的样子倒是更加有趣,苏菲想着自己反倒噗嗤笑出声, “吃吗?”她说着走上前,德杰尔倒是毫不客气地跑来,围着苏菲转起来,她顺手拿了一口大小的三明治,德杰尔乖巧地衔了过去。 “会把书弄脏。”酷拉皮卡说。 “只要你不掉在上面,我不介意。你在读什么?” 苏菲走到他旁边坐下,“全是灰,”苏菲看到干净的封面说,是她回来之前刚订的。 “吃么?”苏菲拿起一块给德杰尔相同大小的三明治,放到酷拉皮卡嘴边。 “谢谢。”酷拉皮卡伸手要接过, “不行,手上都是灰。”苏菲调皮地眨了眨眼,让酷拉皮卡的手悬在空中。 酷拉皮卡顿了两秒,脸红了,然后红着脸吃掉了苏菲手中的迷你三明治。害羞的酷拉皮卡真可爱,苏菲笑出了声,把盘子放在右手下的台阶上,然后侧身靠倒在酷拉皮卡腿上。她很乐意看到他忽然僵了的身体,或许就像他早晨看到跳舞的她一样。酷拉皮卡没把书放下,一秒,三秒,十五秒,他在十五秒后把书放到了一边,收回了伸直的腿,一手向后撑在楼梯上,一手拉住苏菲的手,低头凝视苏菲,什么话都没说, 苏菲看着他,抬起另一只手触碰酷拉皮卡的头发,金色的,及肩长的短发非常柔软,冰凉。“这很神奇。”苏菲声音飘忽,“非常神奇。”当她和酷拉皮卡在一起时,有着从未有过的安心感。她要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秒,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谁知道在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第213章 “我也有相同的感觉。”酷拉皮卡用大拇指抚摸着苏菲的手背。“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这样再好不过。”苏菲闭上眼睛。还有四天。 第 9 章chapter 9 “今晚,全利昂共和国人民的目光都集中在碧落克宫。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宫殿中将举办索菲亚·玛丽·路易斯·艾伯特-利昂公主的十七岁生日宴会,这是近几年在碧落克宫中举办的最大规模宴会,本台也派出了记者进行采访。距宴会开始还有两小时十分,让我们和现场的记者夏文·福斯特进行现场连线”黑色及肩卷发的主持人笑着看向屏幕,“——夏文·福斯特,你好。” “主持人,你好。观众们好,”扎着马尾年轻女性朝摄像头点了点头,在她的身后有像是一家人的路人凑近朝镜头挥手。“我现在就在碧落克宫前。今天天气非常不错,已经有许多民众聚集在碧落克宫门口,在宴会开始时会有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大家都拭目以待。”她缓了口气,“为避免拥堵现象,宾客们会提前两小时入场,十分钟后就会有汽车不断驶入宫殿大门。届时我们也会为观众进行现场直播,现在回到主播台。主持人——”镜头转回主播室。 “谢谢夏文的介绍,我们可以看到,现场气氛非常热烈。本次宴会从社会各阶层邀请了共79人,也是头一次允许媒体入内拍摄。十分钟后,会在本台下属的二频道直播现场,届时请观看。现在让我们转向艾珍大陆——” 苏菲坐在偌大的寝宫中,人们以她为中心忙碌着。在内室中,她在帮助下穿上奶白色长裙。胸前位置有蝴蝶结样式的花朵,腰间绣有金色的花朵,垂落的花朵一朵连着一朵,花蕊位置用一颗颗红宝石镶嵌。叶片环绕着花朵攀上加了蕾丝面的长袖,如同一条条锁链,直落三层的裙摆。为了突出她的颈部线条,钻石做成的长项链包裹着她的脖颈,一枚与她瞳孔颜色相映的深红色宝石卡在喉间。她们在她脸上涂抹,一切都被精心修饰,头发被编成了辫子,别了十六朵蓝宝石雪花,乖顺地落在身后,一顶小巧的深蓝色宝石皇冠固定在发间。所有的装扮完成花了整整三小时,她坐在同一个位置,不能多动。当她站起,转身面向落地镜,双手叠放于身前,头微微昂起,表情冷酷,又粲然一笑。正如一个人们心目中公主的样子,抹杀她性格的一副名为索菲亚·玛丽·路易斯·艾伯特-利昂的肖像画。在她的脸上只能看到微笑,她允许人轻吻她的手背,与人保持距离交谈,高贵而不失亲切。 她从转角的黑暗走入金色的灯光下,站在楼梯上朝大侯见厅中的人们挥了挥手。男士们行抬手置于胸前,女士们行屈膝礼。当索菲亚站到侯见厅的地面上,七十六岁的威廉·艾伯特-利昂一世和她的妻子,七十岁的亚历山德拉·艾伯特-利昂,国王身着深紫色的礼服,衬出他挺拔的身姿,眼睛炯炯有神,很是精神,相较之下穿着同色长裙王后的虽将雪白的短发烫卷,妆容精致,也无法掩盖脸上无精打采的神情。 索菲亚和所有人一同低头行礼。威廉面对众人说出生日祝词,索菲亚站在一旁,乖巧地带着微笑聆听。全是很官方的话。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威廉表示他会在明晨向议会递交新的继承法,承认女性继承帝位的合法性,也即确立索菲亚作为皇位第二继承人的身份。年轻的宾客们窃窃私语起来。威廉待说话声自行消失,抬起双手宣布宴会正式开始。即刻响起第一支舞曲前的短奏。全场年轻的男性们纷纷上前,弯腰朝索菲亚所站的方向伸出手。约翰·康沃尔穿着黑底金线礼服,站在靠门的后方位置,在威廉说话时一脸兴味索然的样子,甚至打了个哈欠,此刻也朝他伸出了手。索菲亚慢步走着,头部动作不大,环视左右,忽略只伸出的手和华丽的衣袖,走在康沃尔面前停下。康沃尔在心中想着不会吧,下一刻索菲亚便将戴了白手套的手放在康沃尔的手中。即使索菲亚注意到康沃尔身体一僵,起身时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的表情,索菲亚依旧面不改色地和他走到厅中的中心。每一颗水滴状的吊坠散发出的烨烨光辉聚成的巨大水晶吊灯悬挂在几米上方,索菲亚觉得有些刺眼,眯起了眼睛,华尔兹舞曲悠然响起。两人准确地踩在节奏上,康沃尔握着的她的手,被触碰的腰部,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贴近的脸庞,一切近距离的接触都让苏菲很不舒适,她努力克服着不适的胃部,将自己当作木偶人舞动着。 “既然选择了我跳,请公主殿下认真些。”约翰动了动嘴唇。 “抱歉。”苏菲说,数起了剩余的节拍。 “能让公主对我说‘抱歉’真是荣幸至极。” 八、七、六、五、四、三、二、一.舞曲结束时两人站回舞曲开始的位置,周围响起掌声。索菲亚屈膝时感受到的心理上的压迫让她有跪倒在地的冲动,但她轻快地站起身了,笑着朝众人做了舞毕礼节。轻吐了一口气后,“啪”的一声跳入大厅,碧落克宫的灯光灭了,金碧辉煌的宫殿与黑夜融为了一体,同时只听落雷般的巨响,有些人在事后说瞥见了黑影,听到有人跑出门外的响动。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停电?”“打雷了吗?” 少年和少女们自言自语般问道。仅仅三秒,月光还来不及进入人们的眼睛时灯光再次亮起。有些人抬头环顾后松了口气,环绕在大厅和耳边的第一声尖叫汇集了来自内心深处的痛苦的,发出尖叫的身着银白色长礼服的女生伸手指着侯见厅中心,尖叫声和抽泣声此起彼伏——就在五秒前还在舞动着的、深深吸引了众人目光的两人倒在碎片的海洋中。约翰侧倒在地上,鲜血不断从双腿上涌出,覆盖周身,索菲亚正好在吊灯的正下方,一身雪白被鲜红逐渐侵蚀,胸前最深,已染成了红黑色。有几人向门外靠近,被警卫们挡住。碧落克宫的护卫们最先靠近索菲亚和约翰身旁,确认了呼吸的存在,救护车以最快的速度朝碧落克宫赶来。周围的灯光不改颜色地照射着这中央的黯淡,少女安静地闭着眼睛,单手枕在头下,嘴角渗出鲜血,脸上血色全无,青年嘴角也渗出鲜血。皇宫的仆人们迅速清理两人身旁的碎片,宾客们分别由一位仆人引导至房间中。此时碧落克宫庞大的楼梯下的人员和近千间房间起到了前所未有的作用。被安排在第三宴会厅的记者们也察觉到了不安的骚动,被挡在门内。在自己房间读书的威廉听到消息的一瞬猛地站起身,差点儿昏过去,他令仆人们安排宾客们住下,强撑着一步步来到楼下,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索菲亚和约翰当即捂着胸口,在众人搀扶下才没倒在地上,他大口喘气,表情痛苦,没过几秒也昏倒了。 第214章 无人入眠的夜晚,格局从这一夜开始颠覆。 -------------------- 第54章 第 54 章[番外] =============================== 第 10 章chapter 10 酷拉皮卡在手机上看着国家电视台对索菲亚·玛丽·路易斯·艾伯特-利昂公主十七岁生日宴会的直播。索菲亚·玛丽·路易斯·艾伯特-利昂自出生起在官方镜头前出现过三次,一次是婴儿时,玛利亚公主抱着她和艾伯特公爵在星屋门口接受媒体采访;第二次是十岁生日;第三次是十岁生日,就在这场生日宴会进行的同时,电视上出现了罗丝玛丽和其女儿露娜的身影,这个在杂志社担任记者的黑发女人声泪俱下地讲述了她和艾伯特公爵从相识、恋爱到为他生下女儿的过程。 此刻记者们站在通往侯见厅必经的地毯旁,介绍身着华装的年轻人们。酷拉皮卡在五条街外的门外酒吧。他在这里已经好几天了,酒吧中不仅有普通的上班族,在距离碧落克宫如此近的距离,是宫殿护卫们消遣的好地方。王室,在历史和现代的夹缝中生存的家族,和普通的家庭一样充满了相似的琐事,而市民们对这些八卦如此有兴趣,且版本众多。他们不喜欢王室,却对拿珀尔勒的两位公主颇有好感,尤其是玛利亚·安哈尔特·赫尔米娜·拿珀尔,他们喜欢她美丽的脸庞,她亲民的形象和她勇于反抗传统的行为,最后这一点又为王室本身所厌恶,他们在漫长岁月中谨言慎行,将秘密隐藏在虚假的微笑之下,而玛利亚仅用一次演讲就颠覆了所有人对王室的形象,不过也要感谢罗丝玛丽和她的孩子向媒体的倾诉, “我的女儿露娜,今年十二岁,她才应该是这个国家的公主,是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夺走了属于我和我的孩子的一切!” 利昂共和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泥沼。在她和艾伯特结婚后,在大街小巷中流传着一句俗语——哭泣的女人和有孩子的女人都能成为皇后。 “一个国家的公主,一个国家的王妃,为什么就一定要忍受丈夫的不忠?他们说这是因我享受的权利带来的义务,可是这不身为一个人的义务。我的女性的同胞们,你们有权利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 玛利亚在参加由她推动的世界妇女联合会在利昂成立分部的庆典上发表了轰动全国乃至世界的演讲,不像公主的演讲,一个自由人的演讲。她找到律师,正式向艾伯特提出离婚。而自艾伯特的婚外情引起轩然大波到法院判决两人离婚过了三年,一直保持沉没的利昂王室终于被迫站上舆论的风头浪尖。时隔六年,推翻王室的言论再次出现,没过多久,玛利亚在去往机场飞往拿珀尔勒的途中发生车祸,她是两辆相撞车辆上唯一活下来的人,但据说成了植物人,被送到在北方大陆接受治疗。酷拉皮卡在网络上找到了当时的新闻照片。这被认为是王室所为,残忍的手段激起了全民的愤怒,连拿珀尔勒国家报纸都在首版刊登了批判利昂王室的消息。在王室处于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威廉又以一次改革确立了议员中平民的实质性地位,大部分人将目光转向了政治,选举成了每年的趣事,也还有人着自制的看板站在碧落克宫前,提示人们利昂王室的血腥。 酷拉皮卡喝了一口柠檬酒,主动坐到他对面的男人喋喋不休:“噢,我的妻子在那座宅子里当过女仆,她说艾伯特公爵怒气冲冲地走进门,愤怒的样子像只猎狗。索菲亚公主才十一岁,还是十几岁来着,总之刚到读中学的年纪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读书。看见她父亲回来,也看出他心情不好,她对发生的事情隐隐约约有些了解,还不是很清楚,所以还是跑到他身边。艾伯特连个拥抱都没有,我回家看见自己的孩子都会亲吻他们的额头呢!他只是用冷冰冰的声音问她发生了什么。是管家打的电话,‘一个忧心忡忡的女人’,我妻子是这样形容当时的管家的,她年纪很大了,现在恐怕已经,”男人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总之,管家打电话给艾伯特,他从和罗丝玛丽私会的地方回来了,那个地方现在成了他们的家,真他妈恶心!公主说妈妈喝了酒,在自己的房间里,公爵立刻就走上楼,公主跟在他身后。我妻子说她过了几分钟玛利亚冲下了楼,头发乱糟糟的,穿着睡袍,手臂上有红色的指印。她冲向厨房,和一般人家里的厨房一样,玛利亚也会做饭给家人吃。她后面跟着索菲亚公主,紧跟着她的妈妈,哭得像泪水做的。玛利亚浑身都是酒味,谁都组织不了她疯了般把各种酒灌进胃里,她趴在水池旁吐了,我的妻子走过去想要帮她,谁知道艾伯特站在旁边的楼梯上说,你知道他说什么,‘随她去,她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公主听了转身跑过去,用手、用脚、拼命打艾伯特,可是她那么小,什么都做不到。那天后我妻子被解雇了,他们给她在宫外找了清闲工作,她没多久就不干了,自己开了裁缝店。后来她听说那天艾伯特公爵打了自己的妻子,拉着她的头发,狠狠地往墙上撞。一个动手打自己老婆的男人,管他是什么国王还是公爵,都该下地狱!”男人忿忿说道,用拳头锤了一下桌子。酷拉皮卡点头表示赞同,记者们被安排到专门的大厅休息。他在三个小时后开车去接苏菲,她不会在碧落克宫过夜,而过了今夜,她就将处于无时无刻的危险中。猎人协会官方网站上没有“血腥七月”从策划到被镇压的全过程,但威廉的残忍手段可见一斑。如果他能联系到萨马卡泰尔——民间最大的情报和中介组织,他肯定能得到他想要的,只是和萨玛咖泰尔接触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通过内部的中间人,另一种是等他们来找你。苏菲说过的,玛利亚的青梅竹马属于萨玛卡泰尔,但他无法找到有关此人的信息,而苏菲提到的利昂国库亏空,却又有追查不到源头的资金不断流入。他开始觉得事情不是如此简单。不管怎样,他必须…… 第215章 “小哥,”主动找他聊天的男人伸手想要摇晃他的肩膀,在触碰到他前酷拉皮卡从思索中抬眼。“我妻子要下班了,我要去接她,然后两人一起去湖边走走。”他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按了一下,“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他在桌上放了两人份的酒钱,在酷拉皮卡开口叫他前就离开了。酷拉皮卡坐到了吧台前。 “你认不认识刚才那个人?” 调酒师晃着手中的摇酒器,对酷拉皮卡使了个眼色,“你不会把一个不醉的人的话当真的。” 酷拉皮卡笑了,走到店外,扣上了西装外套的扣子。秋日的风拂过他的面颊,夜晚已经降临,月光在头顶发出幽光,这条街区算是利昂的繁华地带,想了想,为以防万一,他最好先开车到门口待机。听刚才的男人简单聊过后(大多是单方面在说话),他忽然想快些见到苏菲。 路上行人很多,大多从碧落克宫往南走,他们要走过一个街区,两辆救护车飞快地从他的车子旁驶过,直接忽略了红灯,酷拉皮卡舔了舔下嘴唇,踩下油门紧跟在后。利昂有两家大医院,一家在北,一家在南,车从南方开往北边,这一个街区内唯一的住宅区就是碧落克宫,但愿这辆车绕过碧落克宫往北开。他右手握住方向盘,左手拿出手机在利昂本地论坛上查看最新消息。“记者被困碧落克宫!公主宴会出现意外?”的消息在三分钟前发布,里面提到宫内有极大骚动,宾客们似乎都离开但记者们不允许走出宴会厅们。他当即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碧落克宫外的道路已经清场,别着枪的保镖站在车前,让他停了下来,敲了敲他的车窗,他开窗拿出巴里给他的徽章, “我来接索菲亚公主。” “这个徽章我第一次见,的确是真的,不过我没见过你,”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男人把右手放在大衣内的腰旁,仔仔细细地看了徽章又看向酷拉皮卡:“而且宴会还没结束吧。” “以后就认识我了。现在让我进去!”就在酷拉皮卡要放出了念的时候,男人迅速往后退了几步,挥了挥手。 他把车停在宫殿正门,把徽章别在胸前,从正门走入。碧落克宫的地图在脑海里,救护车要绕到宫殿西北面开上宴会厅所在的二楼,他从楼梯上去更快。酷拉皮卡跑了起来,在二楼看到仆人将宾客引向通往高层的楼梯。 “好恐怖。”他听到有人在和同伴说,声音有些熟悉,一看是珍妮·沃森。他穿过人群,拉住了珍妮的肩膀,又松手。 “你是……酷拉皮卡?”珍妮不太确定地说。 “发生什么了?索菲亚呢?”珍妮几乎在抽泣,摇了摇头,“好恐怖,我站在前面,漆黑的,他们就浑身是血……” “吊灯掉下来了。”珍妮的妹妹安妮比她姐姐冷静一些。“她和她的舞伴——” 酷拉皮卡没等她说完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十步外的宴会厅,他并不累,额头却有汗水留下,濡湿了刘海。背后出了冷汗。吹过大地的风啊,愿你守护苏菲的身体,他久违地感到锁链的沉重。似乎汇聚了全部太阳光芒的宴会厅唯有一处是稍许黯淡的,医护人员刚上车一个担架,现在正在合力把第二个人搬上去,她穿着雪白的长裙,躺上担架时有些吊灯的碎片掉到地上,酷拉皮卡抬起脚步跑了过去,几秒漫长地像是一个世纪,在几步之外他就看清了她闭着的双眼,毫无血色的脸庞,嘴唇失色,被鲜红色包裹的身体。这不可能!他似乎在这一瞬失语了,女孩的一只手垂在担架外,随着担架的移动晃动,酷拉皮卡觉得眼睛生疼,紧跟着医护人员坐上车。有人用狐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输液管插入,心电监测仪发出了声响,还有气息。 “走开!”医生对酷拉皮卡说,利落地拿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了苏菲的衣服,没有触碰到大的碎片。“这个麻烦了。”几个医生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看向插入苏菲胸前的大碎片,“先清理小的。” 酷拉皮卡他木然地抬起了右手,在医生用镊子夹去小的碎片的同时用拇指的锁链一点点治愈伤口,每看向一个伤处,听到碎片落在盘子中的声音他都觉得无比心痛。没入胸口的只有等先把玻璃取出来后才行。有一块手掌大小的有一半都进入到左边胸口。没有伤到心脏,还有呼吸,此时此刻他无法想象更好的结果,有关她的记忆都成了安慰,全力想让自己好受一些。 到医院前夹出的碎片足有半盘,所以她身上都是血吗?酷拉皮卡坐在苏菲被推入的手术室的门口,双手紧握。双眼潭水般寂静。无数想法在脑中闪过,事故的原因,玛利亚遭遇的车祸,血腥七月,利昂资金的来源……所有这一些,他的经验告诉他,有一条线把所有这一些串在一起。苏菲面对的是比她想象中更庞大的东西,不仅是几个,他听见脚步声,沉默地向通道看去。苏菲的姨妈——安娜·菲利普斯塔尔·路易斯·拿珀尔快步走来, “她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怎么会这样?会这样?”她用手撑住额头,在椅子上跌坐下去。 “在抢救,她会活下来。”酷拉皮卡站起身,俯瞰着安娜,“其他人呢?”他问,“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 安娜用手捂着脸,“他们都在爸爸那里,这一切都太可怕了。”她哭哭啼啼地看向酷拉皮卡,“谢谢你,”她说着激动地抓住了酷拉皮卡的手臂,“谢谢你。”她边说边感叹般地摇头。酷拉皮卡没说什么,拿出了电话,走到更远些的地方打给巴里。电话通了但没有人接,他又打到星屋,克莱尔接的电话,问了他是否要她赶到医院去。是,巴里知道索菲亚公主的事情了,克莱尔告诉酷拉皮卡,但他什么都没说,和搬着一堆器材的七八人在十分钟前上楼了,他们没说要做什么,巴里也没说,只让厨房去做一些可以食用的流食。 第216章 好像全是巧合,好像全是安排。安娜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威廉在另一个急救室,心脏病发。没人再来。她没有醒来的迹象,主刀医生说她应该会在几天内醒来,他用于模糊,“几天之内,不会很久”。没有伤到大脑,没有伤到心脏,失血过多,及时救治,奇妙的愈合的伤口(他成为不可思议,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让她安静地休息吧,不过可以适当和她说说话,”医生说,“即使她闭着眼睛也能听见。”他转身,听见医生叹了口气。 于是酷拉皮卡处理好了全部手续,不发出任何响动坐在苏菲的床边。刚过零点,静得可怕的房间只点了一盏微弱的黄灯,足以让他看清苏菲。他想听苏菲说话,随便说下什么,说讨厌他也行,说些什么呢。酷拉皮卡闭上眼睛又睁开。 “……苏菲,我认识你不久,不到一个月,连半个月都没到,但是我和你在一起所经历的快乐是我从未有过的。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失去亲人后是复仇,只为了一个目标去做所有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怎能对一个陌生人敞开心扉,让他和你一起去旅行。说走就走……我答应过保护你,今后我会寸步不离,你觉得我再烦我都不会走。”酷拉皮卡站起,抚过苏菲的头发,又触碰她的眼睛,她的鼻梁,她的嘴唇,他在拇指在苏菲嘴唇上停留了一会儿,低头吻了吻。 酷拉皮卡靠在椅子上打盹,第二日早晨在楼梯上的自动贩卖机买了面包和牛奶又继续坐下。医生来查房,惊讶地说他不会一晚上都坐在这里吧,酷拉皮卡问了他国王威廉的情况,他说国王已经住人重症加护病房。下午艾伯特公爵终于来了一次,酷拉皮卡站在门口阻止他进门,他愤恨地盯着酷拉皮卡,在看到他胸前的徽章时冷笑了一声: “如果你戴着这玩意儿,她注定会把你抛弃。” “我不会抛弃她。”酷拉皮卡没有沉下表情,想到苏菲他反而笑了,艾伯特先是一愣,接而越发愤怒。在他拂袖而去后,酷拉皮卡回到房间坐下,握住了苏菲的手。 第三日他只保持了五小时睡眠,同时在网上寻找更多信息,第四日早晨十点,他刚喝完一瓶牛奶,病房的门被推开,他回头看到巴里走了进来。 “你去干什么了?”酷拉皮卡起身,压低了声音质问。 “做我该做的事,”他似乎心情系好,收不住脸上的笑“你出来吧,有人想见苏菲。” “谁?” 巴里皱起眉头,“你——” “巴里?”这声音无比动听,宛若潺潺流水,从山缘上落下,击打在玉石上,清亮而柔美。而巴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身,走到门外推了一辆轮椅进来。 酷拉皮卡没有见过比她长得更美丽的人,从前没有,未来也没见到。她的美丽不需要任何东西衬托,好似流云的金发长发柔软地垂落到腰际,眉眼如同神之手笔又似浑然天成的幻化,说她是从画中走出或是自然孕育的都不为过,没有雕刻家能复制她脸部的弧线,一双海洋般深邃而温柔的眼睛使一切她所注视的为之沦陷,与蔷薇同色的轻抿着的嘴唇能将所有沉睡的生命唤醒。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坐在轮椅上,但就算如此也不能将她的容颜破坏一分。她看了一眼酷拉皮卡,却又没看他,巴里推着她到了苏菲的床前。女人抬手,用纤细的手指触碰了苏菲的眼睑。她静默地看了苏菲许久,终于抬起了头,带着好奇望向酷拉皮卡: “你是谁?”她扫向酷拉皮卡的胸前,眼神中的戒备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你可以叫我玛利亚。”她说。 “酷拉皮卡,我知道,您是苏菲的母亲。” “噢,酷拉皮卡,她确实很喜欢你。” 玛利亚眼睛瞪大,又因笑容成了两条弯月。“我希望她早点回家,她醒后,请你把她带回来。”巴里走上前拉住了玛利亚的轮椅推手,转了个方向。 酷拉皮卡这下彻底不明白了,连苏菲的母亲都只是来探望而已?他刚要走出门,身后突然有咳嗽声,他回身抓住了床沿,苏菲剧烈的咳嗽,瞳孔缩小,望着上方,似乎看到了什么令她恐惧的事情。 在门外,玛利亚动了动手指,巴里附身把脸靠近她。玛利亚的语气生硬了几分: “巴里,你为什么让她插手阴谋?” “有必要,”巴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玛利亚的侧脸,“也有趣。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必须让她有历练?” “所以她才会躺在这里?” “是她自己的计划。”巴里站直,把轮椅推向电梯。“也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他想了想说,“我是不是要给你戴上耳塞,楼下记者可能比刚才更多了。” “给我一副。”玛利亚说。 第 11 章chapter 11 苏菲在醒来之前做了一个無比清晰的梦,之滑落的手杖,掉落的皇冠有了具体的模样。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然而由七十七颗钻石镶嵌、能把人砸得头破血流的王冠应声碎裂,钻石扎在脚底生疼,象徵地位的权杖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砸在地上。震耳欲聋的响声冲破了她的耳膜,右手朝外一推,被疼痛撕裂的胸口让人想要放声大叫又喘不过气。 她知道这是梦。眼睛胶着了许久才睁开,闪光使眼前所见一切都是白色亮光,光线遮盖了所有物体,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是医院。她试着动了动没有吊瓶的那只手的手指,迟钝、还有知觉;又挪动整个身体,有钝器刺穿后的痛感,不是太难受,可能麻醉还没消去。当时没有看见,只来得及退后一步,感到身体被重物压住,胸口被尖锐物质没入。苏菲想要发出声音,喉咙被卡住了似的。房间里有一扇窗户,窗帘半拉着,她看不到天空,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离她失去意识过了多长时间。身体和意识都很疲惫,于是她再次闭眼,虽然轻微,她听到脚步声。有人站在她的床的旁边,在看她。不知道是谁,她知道自己希望是谁。在真正睡着之前,房间的门又被打开,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比脚步声更清晰的是不知是什么的奇怪声音。有人伸手触碰了她的脸,非常温柔的,用指腹滑过她的眼下: 第217章 “你是谁?” 熟悉的声音。苏菲的心飞快地跳动,她大声咳嗽起来,大脑瞬间进入了紧张状态,睁开的水蓝色的眼中盛满了恐惧。 “苏菲!苏菲!”一个青年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皮肤有些苍白的青年,有着麦田般柔顺的金黄色的头发和清秀的五官,他眉头微皱,褐色的眼睛极为深切地看着她。 酷拉皮卡看着仿佛做了噩梦的苏菲,见她没反应,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苏菲这才完全从失神中苏醒,接而却疼得叫出声。 “麻醉失效的原因。你睡了三天。” “我的身体,怎样了?”她咬着嘴唇,颤抖地说,声音虚弱。 “吊灯老化掉落。碎片全取出来了。只需要休息。苏菲——”酷拉皮卡用双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把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又放在额头,“现在没事了。你没事就好。” 苏菲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对不起。” “没事。” “在我睡着的时候,”苏菲看向酷拉皮卡,“发生了什么?”她想起不知是否是梦中的说话声,想起比从前更清晰的、第四次、预言式的梦。 酷拉皮卡抬起头,神色捉摸不透,“你需要休息,不能有太多情绪波动。” 苏菲弯了弯嘴角,“我想再睡一会儿,你可以呆在我身边吗?” “嗯,我一直都在。” 门外巴里递给玛利亚一副耳塞,她金色的长发挡住了耳朵。 “我们要去七楼吗?”巴里不怀好意地问道。 “你别给我心情添堵了。”玛利亚回答,要是她能转身,非得瞪巴里一眼不可。 “是,我的公主。”玛利亚听到这称呼不免再次陷入沉默。她醒了,毫无征兆地感到心悸,睁开眼睛眼前第一个见到的是巴里,他唤她我的公主,眼眶红了。她只见他哭过两次,一次是刚把他带到身旁时另一次就是现在。玛利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用两天时间为她厘清,好像在讲别人的事,她起初也像在听他人的故事,直到他提起艾伯特。巴里从来不叫艾伯特的名字,他称他为混账,下品的称呼,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的愤怒似的。他说到艾伯特娶了罗丝玛丽,他们的感情并不好;他又说到索菲亚到拿珀尔勒读了女子高中,刚回来不久,索菲亚在碧落克宫举行生日宴会时受伤了,她自己的选择,她也成为了计划的一部分。最后巴里才问她是否还要继续他们四年前定好的计划。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想见见苏菲。” 她亲爱的女儿长得这么大了,和小时候一样乖巧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上次她见她时,两人的心情都不愉快。她阻止她坐车去拿珀尔勒,她说她会遇到车祸,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孩子,问她是不是也站在她父亲那一方,用尽全部难听的话来诅咒她,她问她要把她逼到什么地步,是不是要让她生不如死。 苏菲的身旁站着一个金发的男孩,关于他,巴里只字未提,但玛利亚看到男孩胸前的银质勋章:站在蓝金色月亮上的褐色猫头鹰,一颗明星悬在月下。非常合适,至少与他褐色的眼睛相称,他又一双明亮的眼睛。他叫做酷拉皮卡,他称她为苏菲。多么可爱,令人惊叹,玛利亚心想,在她睡着的时候苏菲不再厌恶男性了,她找到了能够为她献出生命的人。 “噢,酷拉皮卡,她确实很喜欢你。”她对酷拉皮卡说,“我希望她早点回家,她醒后,请你把她带回来。” 她不需要陪在苏菲身边了,难怪巴里这样放心。 巴里推着玛利亚的轮椅走出电梯,医院门口人头攒动。玛利亚皱了皱眉: “他们不知道堵在这里会打扰到其他病人吗。” “等你离开,我马上让他们走。” 自动门缓缓展开,咔嚓声不断响起,玛利亚看见记者们蠕动的嘴唇,没有声音,她想笑,就露出了微笑。与她对视的一名记者停滞在原地,感到心上开了一朵鲜花,越发激动。在玛利亚和巴里的身后,自动门再次打开,走出门的是艾伯特和罗丝玛丽。艾伯特看见巴里的背影,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他又一次来到了他的国家,而他的到来便意味着……艾伯特简单地回答了记者们关于威廉状况的问题, “我们都在尽力做能够做到的。” “我们是波普电视台,玛利亚公主就在前面,您和她多久没见了?有什么想说的?不去打招呼吗?” 与此同时在玛利亚的身旁,有记者也问了类似的问题,并看向艾伯特坐在的后方。玛利亚注意到了他不同寻常的眼神,她自然地捋过耳边的头发,取下了一枚耳塞。 “把轮椅转过去。”巴里在原地踌躇,没有动作,几秒后才极不情愿地把玛利亚的轮椅转了一百一十度,艾伯特正好和玛利亚双目交汇,朝这里走来。巴里努力控制着自己抓着轮椅的双手,不让自己把它捏碎,他黑色的眼睛变得更深,看着艾伯特,恨不得现在将他扔进达美尼湿地,让他被骗人乌鸦一点点啄掉每一块肉;玛利亚倒是笑得云淡风轻,好像与许久不见的朋友再遇时的神态,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罗丝玛丽,这个女人比她印象中圆了好几圈,她曾在电话中对玛利亚破口大骂,现在如愿以偿地得到她曾经垂涎的一切也不得不用厚厚的妆容掩盖岁月的痕迹,罗丝玛丽想要装作不在意,可修行不够因此带着可被称作愤怒的表情看看巴里又看看玛利亚。艾伯特走到玛利亚前面,勉强笑了笑,打趣地说: 第218章 “你的精神看上去不错。” “你知不知道苏菲也在医院里?”玛利亚的声音不大,但能让站在旁边的所有人都听清,“你只知道关心王位,却对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就像你和你的家人对我做的事情一样,到底要把我和我的女儿害成什么样子!”她抬手放在心口,脸色霎时苍白了好几分。巴里见状,掌握好力度以最快且平稳的速度将玛利亚推到五步外的车前。站在路上的记者们纷纷感到了来自心理上的莫名压力,让开道路。艾伯特成了众矢之的,他准备走上前,被巴里拍了拍肩膀。 “你——” “没人在乎你说什么。”巴里右手放在口袋里,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轿车绝尘而去,艾伯特握紧了双拳。这个男人从拿珀尔勒来到利昂,从利昂离开又回来,全都是因为玛利亚,两人亲密的关系让他深深嫉妒,因此他告诉玛利亚巴里必须离开,那时索菲亚六岁,他和玛利亚的感情还很好,她按他所说的做了,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四年,罗丝玛丽出现了,他在旋涡中挣扎,玛利亚提出了离婚,男人又义无反顾地回到她身旁。她在北方的时候他曾想去看过,但是找不到地点,没人知道她在哪里,反倒是他收到了一封信件,就放在床头,上面写着“不属于你的东西永远也不会属于你”,没有署名,可他隐隐约约知道寄来这封信的是他唯一嫉妒过的人。现在他看见这个男人和曾经属于他的女人站在一起,嫉妒的火焰又重新燃烧在心头,和憎恨一同。 第 12 章chapter 12 玛利亚坐在车子里,头靠在窗户上,怔怔地看着窗外,美得不可方物的侧脸对巴里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他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她,强烈的感情塑造了他也使他深陷其中。在他认识玛利亚之后三次体会到生不如死,是在贫民窟遭人唾弃,是在北极的寒冰中浸泡远不能及的。玛利亚是他的光,无论她变成怎样他都会一如既往爱她,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她难受的样子,就像现在,她乍看没有情绪表露,巴里还是能通过她的眼睛看出她努力隐藏的伤痕又被扯开。她到底还爱不爱艾伯特?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巴里就萌生出恨意,如果是否定的,他便快乐。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不知是爱情还是占有欲,他在遇到有关玛利亚的事情时的盲目应该是他最大的弱点。 “你怎么样?”他想了半天才问出一句。 “我怎么了吗?”玛利亚转头从镜子里看向巴里,露出笑容。 索菲亚和她越来越像了,巴里心想,这不是一件好的事情。用不变的笑容面对最亲近的人会把对方推得越来越远,永远不会爆发的情绪才是真正的活火山。还好玛利亚有他,索菲亚又有谁?金发小子才和她认识几天。 “那个叫酷拉皮卡的,你觉得怎么样?” “我相信苏菲不会选错人,就算如此,她都让他叫她苏菲了,我还能觉得怎样。”玛利亚轻笑了一声。“我不会帮她做决定的。” “你是做母亲的,应该帮她看看。” “我才不会这样做呢,”玛利亚语气随意但确实冷了几度,“让她自己选择就好。” “如果她选错了怎么办?你知道他们认识几天吗?刚刚半个月!” “你怎么这么烦啊!”玛利亚一下坐起身,抓住巴里垂在身后的辫子用劲儿拉了一下,无视他吃痛的叫声,她往后靠回位置,“那你说,你觉得我要怎么做你才满意?” 玛利亚没好气地说。 巴里虽然在叫痛,脸上表情却很快乐,“你说你这种行为怎么像三十五岁的人,还是公主?” “我就这样,父亲都拿我没辙,更何况你。”她晃了晃头。 “要是这个国家的人知道你和表面看上去根本是两个人估计全都要自毁双眼。”巴里笑了笑,“也难为你,装了那么多年。” 玛利亚朱唇微启,又闭上,好一会儿才说,“我再也不会装了,也不用装了,再也没人能让我费那么大精力。” 巴里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受到一次重击,戏谑地说:“这不是还有我,你在我面前不用装。” 玛利亚表情怔了怔,脸上笑容漾开,“谢谢你,”她坐起身,走到巴里旁边的位置坐下,单手搂了搂他,很快松开了。 只是一声谢谢吗……都二十七年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不等下去。“医生让你不要走,坐好。” “嗯。”玛利亚看着巴里的侧脸,一抹苦笑出现又即刻消失。 黄昏,苏菲睁开眼睛时感觉身体已无大碍,上次在拿珀尔勒也是同样,伤口的愈合速度远超常人,反倒将现在的状态当作常态了。 “几点了?”她问酷拉皮卡,注意到他胸前的勋章,皱起眉头。 “六点。”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放回口袋里,“医生说你可以吃流食了。” “嗯。”苏菲拿起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又舀了一勺,迟迟没放进嘴边。 “不饿吗?” “不是啊,”苏菲笑着摇摇头。米糊不用嚼就直接流进喉咙,吃了几口,终于有了饥饿感。 酷拉皮卡抬手摸了摸苏菲的头发,苏菲的动作顿了顿,越发没精神。如果酷拉皮卡知道她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看向酷拉皮卡,他看上去也有些疲惫,对上她的视线后两秒后笑了,苏菲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第219章 “还不舒服吗?这个粥有什么问题?” 酷拉皮卡瞬间站起身,要按下呼叫按钮,苏菲抓住他的手腕, “不是的,都不是的。”她深呼吸平复情绪,才问,“……对了,现在可以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看着酷拉皮卡担心的视线,她又补充道,“没事的。” “你看上去不像没事。”酷拉皮卡叹了口气。 “我很好。” 她的全部坚强都不及在听到玛利亚醒来后的痛苦、内疚和脆弱酷拉皮卡本以为苏菲会非常高兴,谁知她变得更加沉没,散发出的全是不安,这一刻他想看清她内心,不是像他在工作中分辨谎言一样,而是确实知道一切所思所想。然而他现在唯一能看出的是苏菲的混乱,他不知道她和玛利亚之间的事情,所谓母女,所谓家人。 “前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她的车翻了,我告诉她不要去,她说我在诅咒她。后来在医院,她躺在病床上,我却希望自己没有做那个梦。因为我什么都做不到……” 苏菲握紧双手,没带任何表情地看着酷拉皮卡。其实面无表情的苏菲和玛利亚最为相像,眉间的忧愁也一模一样。她蓝色的眼睛静谧同深海,让人看不透,摸不着,这是酷拉皮卡头一次看见她露出这么无措的样子,和她说无法说出让他走时的神情完全不同,虽然苏菲在看着他,却并不是在对他说话: “我不是我想成为的样子,我是个很坏很坏的女孩,我……” 她像个失去主人的提线木偶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连哭泣的力气都没了,或许是哭得太多,在每个夜晚都为曾经出现的一个念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看啊,人类总是有这样无法控制自己负面情绪的时候,没人能帮助你,但有一个在乎你的人在身旁总比没有好,人类是移情的动物。 “我和你说实话吧,”苏菲吐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是我让巴里帮我的。让碧落克宫的灯落下来,砸在我和舞伴身上。和我跳舞的人是威廉的死对头的儿子,如果他受伤,威廉必然受到更大的反对,我不知道巴里会怎么做,不过利昂的王权会被动摇,会再一次掀起革命的风波,我和巴里的约定就是这样,他在这一年会保护我的母亲,我帮助他。”苏菲没敢看酷拉皮卡,继续说, “就在今晚,威廉会死,我梦到了,结果必然如此。”她终于鼓起勇气,与酷拉皮卡对视,那双她头一次看见的比鲜血还红的眼睛另她倍感痛苦,他沉重的呼吸在苏菲听来是她所能期待的最好的反应了。“你戴的徽章是巴里给你的吧。对于拿珀尔勒来说,徽章是唯一护卫的证明,你戴上它,就表示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必须陪在我身边,不管我是生是死。”她双眼氤氲,勉强自己露出笑容,“把它摘下来吧……我本来没想给任何人,我不想给别人带去任何麻烦,现在我想你也已经不需要了。” 酷拉皮卡没有移动视线,他红得要滴血的眼睛盯着苏菲,金色的刘海也像要被点燃似的,苏菲想要后退却没动,酷拉皮卡看上去下一秒就要狂暴化,苏菲有些害怕,但也没移开,只一动不动地回视。可能过了几秒,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十分钟,苏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笑。酷拉皮卡表情未变,苏菲笑了两声也停住了,微微低头看着酷拉皮卡,“我并不是把自己的生命看得不重要,只是人生来都要死去的,现在就做好死亡有一天会来临的心理准备,在它到来的那一天,那一刻,就不会恐惧了。我还是想不出你为什么会生气……,我害怕的是恐惧本身,而非造成恐惧的事……”她歪了歪头,好像也不太清楚自己该说什么,酷拉皮卡的眼睛还是没恢复褐色, “……你的自我意识太过剩了,公主。”酷拉皮卡猛地站起身,对苏菲说到,可以听出他在极力压抑自己吼叫的冲动,让声线平稳住。“忘记死亡是最好的做法,在它来临的时候再想起来,再去应对,不要把它无时无刻放在心里。你已经被死亡束缚了。我要出去一下,再见,公主。”他没有多余的动作,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爬了上去。 “你想干什么?!”苏菲掀开被子要下床的时候,酷拉皮卡就跳了下去。她没扶稳床沿,摔倒在地。 酷拉皮卡稳稳地站在地上,身体还在感受重力的冲击,几秒后直接倒在草坪上,长长地吐了口气。他差点儿控制不住情绪,想一拳砸在墙上。头一次被一个人气成这样,越是重视越是容易被伤到。让吊灯砸自己,她怎么想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他把徽章还给她,酷拉皮卡取下来看了看,她做梦!不管在他在我遇到苏菲之前,她经历过什么,他都要让她从现在开始改变。首先是让她学会不伤害自己。他抬手轻拍在自己额头上,又吐了口气,好累。 晚上八点,威廉没了呼吸,同一时间,利昂各地的大钟敲响七十七下。苏菲坐在轿车上,她见了威廉最后一眼,现在要到星屋准备参加明日的小葬礼,过了七日才是大葬。她偷偷看后视镜里酷拉皮卡的表情,酷拉皮卡没任何反应。 “你还生气吗?”她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 “你还真是任性啊。”酷拉皮卡说。 苏菲嘟起嘴,她要怎么做才好。 -------------------- 第55章 第 55 章[番外] =============================== 【从最后一章可以看出亲妈崩溃了,所以这本没有后续也是可以理解(喂】 第220章 第 13 章chapter 13 玛利亚从未在中午前起床,巴里也没到场,所以早餐的时候只有苏菲和酷拉皮卡坐在桌前。苏菲起床后在门前和酷拉皮卡热情地打招呼,头一次,他只冷淡地回应了一句并且走到苏菲前面,明明要去同一个地方却隔着一段距离。早餐时依旧无言,苏菲在找话题,他以最短的单词回复她的话,在他站起来的时候,苏菲有那么一瞬间认为这是他原本的样子。 之后苏菲带着卡迪亚和德杰尔在草坪上散步,她扔给它们飞盘和网球,重复了好几次,都是德杰尔跑去叼回来,卡迪亚只是趴在她身边,静止不动,若不是雪白的细毛随风飘动,会像是白熊的雕像。苏菲顺着纹路抚摸着卡迪亚,它也很享受,昂着头,眯着眼睛。 “cardia,cardia,”苏菲看着跑回来的德杰尔,说道,“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情况……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她的另一只手撑着下巴,“不管是冷战还是吵架……”最令她担心的事情是事情最终演变成漠不关心,“怎么这么麻烦。”她说,“你觉得我错了吗?根本不需要让自己不开心!”是的,根本没必要让自己因为这种事情不开心,它=他想冷战就冷战呗,她不要再试图找话题了。 让苏菲惊讶的是酷拉皮卡在下午茶的时间到书房来找她了,哪怕就在几小时前的午餐时,依旧面面相觑地坐在桌前。她在自己的书房里,酷拉皮卡敲了敲门,拿着甜点和茶走进来。苏菲掩盖住微笑,露出高傲的神情,转过头继续看书。 “在读什么书?”酷拉皮卡问。 “没什么好看的。”苏菲以不逊于他早晨的冷漠语气说。 酷拉皮卡将茶点放在桌上,一下拿走了苏菲手中的书,翻了起来。 “干什么!我在看!”苏菲大声说道。 “阿德莱德公主?”酷拉皮卡挑眉,“配图童话。”他迅速翻到最后一页,“啪”地合上书,放到苏菲头上,“的确没什么好看的。” 苏菲抬起双手接住,对酷拉皮卡不定的态度感到愤怒,“这是我最喜欢的书之一!”她顺手把书扔到酷拉皮卡胸前,气冲冲地走向门口。 “……等等,苏菲!”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酷拉皮卡,露出“你还要说什么”的表情。“苏菲,”酷拉皮卡把接住的书拿在手中,“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你自己错在哪里吗?” 苏菲怒目圆瞪,咬了咬嘴唇““我不认为我有错!你生气是你的问题!”她大力拉开门,在原地顿了顿,转身对酷拉皮卡做了一个屈膝礼,轻轻关上门。 酷拉皮卡整个人愣在原地,许久才带着暴躁给自己倒了一杯伯爵茶,抿了一口,深深吐气。《阿德莱德公主》还拿在手中,白色的封面,简单的水彩画,穿着红色裙子的褐发的公主站在河边,面对连绵山谷,作者是巴伐利亚共和国的劳伦斯?卡麦伊。巴伐利亚共和国是奇犽家的所在地,他想到,重新翻开书。 阿德莱德公主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王国中,直到公主十五岁之前,她都和父亲、母亲和妹妹一同生活在巨大的城堡中。公主和她的妹妹常常偷偷从密道离开城堡,她们认识了许多普通人,在她十五岁生日那天,她的父亲宣布要为她找到一位配得上她的王子,只有这样她才能继承王国的财产。 王国各地的人们纷至沓来,想要成为这个国家的国王,但是公主本身非常抗拒,用她的智慧将每一个她的父亲和母亲选择的男性都打发离开。有一天,公主和妹妹又一次离开城堡到了城郊的草原上。在那里,公主遇见了一个来自遥远大陆的英俊青年。青年不知道公主的身份,两人像普通男女那样对彼此产生了好感,公主请求国王让她和青年离开这个国家,国王拒绝了,将公主锁在房间里。这时,一位魔法师来到了王国,他在变装后进入公主被锁住的房间,向公主求爱,公主一如既往地拒绝了他,却发现魔法师就是她喜欢的青年。公主和青年悄悄离开了,到了属于魔法师的山谷中。然而公主发现她爱上的人有两面,一面是善良正直的普通人,另一面却是阴险狡诈的魔法师,她尽力让自己爱上魔法师却发现她做不到。于是她请求魔法师让她离开,魔法师拒绝了她,把她囚禁在地下室。在地下室中,公主用绝食抵抗,终于换得一个约定:只要她找到魔法师需要的三件物品,魔法师就让她离开。如果她再离开山谷的时候逃走,魔法师会毁灭她的国家。 于是公主独自一人踏上了旅程,她花了十年的时间走遍世界各地,终于拿到了魔法师需要的东西回到了山谷,要完成和魔法师的约定,永远离开。但是魔法师反悔了,他想用魔法让公主再次爱上自己。公主没有被魔法欺骗,她也学会了魔法,在二十年的旅行中,她变得比魔法师更加强大。公主把魔法师困在山谷中,带着她寻找到的三件物品——智慧、勇气和力量——离开山谷,走向真正的自由。 国王的小葬礼在碧落克宫的小山坡上举行。男性穿黑西装,女性穿白裙,没有灯,没有装饰。十几人像是异教徒般,默默无言,在月光的沐浴下走上山坡。棺木由专人抬着。每个人都要用铲子铲一抔土放在棺木上,并在离开时一同唱歌,歌词是这样的: 霄风不再吹拂我们 柔雨不再哺育我们 燃烧的生命是明月 沉寂的灵魂是星辰 乌云蔽月,离开 第221章 下坠之星,离开 你带走了风,你带走了雨 你的月和星永远燃烧,永远闪耀 所有人要在碧落克宫停留一晚,苏菲低着头,走在一群人的最后面。等到他们在厅中坐下,想必律师酒会宣布下一任国王的人选;等到艾伯特当了国王,不知在女性继承法还未通过的情况下她会不会成为第二继承人,最好不要,如果这样她必须时时刻刻被置于人前,不过也没什么区别,只要这个制度还存在,她在成年后就必须生活在利昂了;等到她完成了巴里的约定,才能被解放,这是毋庸置疑的。她想和阿德莱德一样智慧、拥有力量、怀抱勇气、自由地生活。可是既然她已经知道自己无法做到,为什么还要把酷拉皮卡拉下水,她做错了吗?不管如何,她唯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逃走。 还没能和妈妈见一面,还没理清自己的思绪,她把自己看得太高,可能正像酷拉皮卡说的‘自我意识过剩’。她多大?刚过十七岁,世界很大,她很渺小,如果在这样的年纪就变得消沉,之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她正在做的是担负起责任,对自己、对他人的责任。抬头时,酷拉皮卡站在碧落克宫的门口,盈盈灯光,照亮了他的侧脸。苏菲放慢了脚步,落在更加后面,待所有人走进宫殿才朝酷拉皮卡走过去。她双手背在身后,说道: “我们再去走走,好吗?” “恩。”酷拉皮卡走在苏菲的左手边,两人绕到后面的花园。 一开始都没说话,树叶声、脚步声和远处的喷泉声一同清晰可闻。布满修建成型的灌木丛的四方形的草坪圈成了一条条道路,苏菲和酷拉皮卡走到离大路稍远的、同样得到精致打理的林间。走了一段路,两人同时开口,分别愣了愣,又再次说话,最后噗嗤笑出声,相视而笑。 苏菲缓了口气,先说了:“对不起,我错了。可能,的确有些任性,我被过去束缚住了,可能把很多事情看得太严重,有些事情又太不在乎。我所关心的不应该只是自己的感受,对你说了一些伤人的话,真的非常抱歉……” “我也是。”酷拉皮卡接着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苏菲向前一步和他面对面站着,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问题。我不会再故意让自己受伤了,请原谅我。” 苏菲拉住酷拉皮卡的袖子,紧张地满脸通红,当她伸手要抱住酷拉皮卡的一刻,却先靠向了酷拉皮卡。酷拉皮卡用右手从她腰旁穿过将她揽入怀中,左手一下下摸着苏菲的头发, “……我不想失去你。” 苏菲抵着酷拉皮卡的肩膀,靠近颈窝,他说话时流动的空气触碰到她耳后,短发的发梢贴在脸上,淡到没有味道,又确实是给她安全感的味道。隔阂在温暖的拥抱中融化,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 “不想回去,再走走好吗?” “但是要念遗嘱了吧。” “是啊……”苏菲一脸不情愿。 “明天你带我到街上看看怎样?” “好啊。”苏菲又瞬间露出笑容,恢复兴致。 晚风有些凉了,酷拉皮卡将外套脱下来披在苏菲身上。见苏菲出现,艾伯特带着责备的语气问道: “你去哪里了?”“就在花园里转了会儿。” “你的祖父才刚去世!你却一点也不伤心,不难过?!”“您从来没有关心过我的感受,这次也没有必要。” 在和艾伯特说话的时候,苏菲就像一面无法穿透的铜墙铁壁。所有表现出的情绪都可能是不真实的。 “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坐在桌前的律师咳了两声。他戴着古老的单片眼镜,卡在鼻梁上,一根细链子夹在领间。在他旁边做的是几个见证人,有威廉的忠实支持者,也有他的敌人:马丁?康沃尔。约翰?康沃尔还活着,她用尽全力把他推开了一段距离,虽然他现在还不能行动自如,相比之下苏菲觉得自己的恢复力就和超人一般。康沃尔的到场也会证实遗嘱的公正性。 人们在桌前坐下,艾伯特的表情最为沉重,毫无疑问,他的加冕仪式会在大葬礼后举行。到时苏菲不得不忍受看到她厌恶的几个人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已经决定不再参加周五的家庭晚餐,眼不见为净。这个想法很好地缓解了她听到律师念出威廉的遗嘱时的震惊,她是第一个反应说话的,感叹了一句: “噢!” “这不可能……”艾伯特站起来,走到了律师身旁,“为什么?” “就像遗嘱中写的,”律师说,“艾伯特公爵娶了一个平民,有违皇室传统。” “但是,她——”艾伯特看向马丁?康沃尔,“据我所知,法律还未通过。” “虽然我不喜欢王室,但我尊重女性,下议院的诸位也与我有相同的想法。艾伯特公爵,”他脸上带着讥笑,“关于这项法律,在国王,不,前国王陛下和我…..谈过后我就决定通过它了。虽然,” 马丁抱臂,“我的儿子现在还无法像您的女儿,我们未来的女王一样自如地行走,但我不是一个记仇的人。” 天啊,苏菲总算撑到最后,她一直在点头,还要在有人在脑袋里敲钟的同时记住律师叮嘱她的每一件事情,又止不住重复着这“简直是一场闹剧”的感叹。也不坏,至少她还活着。噢,苏菲一脸行走在梦中般,找到在大厅外等她的酷拉皮卡: 第222章 \"voglio essere una regina(我要成为女王了).\" 眼泪堵在胸口,哭不出来,她要怎样才能度过最后的一年。 第 14 章chapter 14 赞美的歌声在教堂中唱响,通过雕刻精美的镂空门飘荡到草地上。索菲亚·玛丽·路易斯·艾伯特-利昂一身洁净的雪白外披上了纹了两头狮子的红底,边大氅,手中握着能随意舞动的金制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头权杖,脚步比拴着铁链还沉。她的表情肃穆,穿过音符似的近百人形成的高高低低的序列,拿起呈盘中的镶了八十八颗的王冠,坐在单人王座,毫无迟疑地将王冠戴上。柔软的天鹅绒垫子和椅背线条与身体的温和也无法让她放松,头沉得脖颈很快就要酸痛。 “女王万岁” “女王万岁。” “女王祝福我们。” “女王祝福我们” 所有人齐声说道,在赞美的歌声和环绕教堂的键琴中,连续两遍。苏菲有些想哭,她看不到任何人在她的身旁,她的肩头担负的不仅是她自己,也多了整个国家的人。 理所当然,她无法轻易地完成和巴里的约定了。在此之前她要做的一切不过是令王室陷入混乱,而现在她自己成了最上方的代表。 单是坐在那里一目十行读文件也要花费一个上午的时间,拿着钢笔签署一份份文件时苏菲心想,历史必然将她的国家的制度变成文字、只存在于书本上。她的四肢戴着镣铐,威廉·艾伯特-利昂的首席秘书长随时出现在左右挑剔她的一切,以首相为代表的大臣们认为她幼稚对她提出的意见置若罔闻,她自己也这样认为,既然如此是单把她当成傀儡推到这里吗? 当苏菲将一堆整理好的厚文件和申请书直接交到马丁·康沃尔手中时,他表明恭敬地低了低头,在翻过第一页后略带惊讶地抬头,眯起的眼睛里透出嘲讽天真愚蠢之人的光芒。就像看着一个不懂事孩子一样,马丁·康沃尔扭曲了他失去胶质的薄唇,用比往常更加低沉的声音说道: “女王,你是想将您的国家毁了?” 利昂的第一场雪飘落在窗外。半夜还是细碎的,清晨逐渐积起珍珠大小。首相马丁·康沃尔离开后酷拉皮卡走了进来,被伪装成墙面的空调让房间里充满温暖,他想要保护的女孩站在窗前,穿着深蓝色的套裙。看到她时酷拉皮卡的心中总是涌起一阵暖意。他们刚搬来的那天苏菲并不开心,虽说是笑着和所有人说话,眉头总是不是微蹙,可见她努力保持放松的状态。一天时间将东西搬进碧洛克宫,时近深夜,苏菲从门里走出来,给帮着现场管理的酷拉皮卡递来茶杯。 热乎乎的红茶在冬季里让人舌尖贪恋,更令人难舍的是苏菲和酷拉皮卡一同走到楼梯旁时,她挽住他的手臂,轻声说: “好像我还从来没对你说过。”她水蓝色的眼里粼粼波光泛动,“欢迎回家,酷拉皮卡。” 他的眼睛发干,这句话活在他的记忆力,随着年岁流逝已经淡去,而现在苏菲唤起过去的记忆,他与自然为伴,充满好奇心的童年生活。和她在一起,酷拉皮卡想,时时刻刻的陪伴,关心彼此,自然而然流露的爱意,的确是家的感觉。 碧洛克宫对于苏菲来说的确是第一个家。在她在懂事前一直住在这里,搬离留给她好奇。到这里一个月不到,她每天除了工作外就是打开房间的门,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没有一次找到她想得到的宝物,每天五扇门,还有一百六十七天才能开完所有的门。对于苏菲在碧洛克宫比在星屋更加放松这点,想必与她的母亲有关。自医院以来,酷拉皮卡几乎时刻跟着苏菲,而玛利亚从未与苏菲单独见面,连进餐都错开时间。其中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需要找个时机和苏菲谈谈。同样的,在那之后巴里也同消失了一般,偶然碰到两次都是他在庭院里,抬头眺望上方的房间。 酷拉皮卡见苏菲一动不动,刚要叫她,却见她抬起双手,一下推开了窗户。呼啸的北风和着鹅毛大雪猛然刮了进来,连酷拉皮卡都打了个哆嗦。他三步并作一步上前,挡着苏菲,关上了窗。 低头一看,女孩眉头微蹙,露出压抑着的痛苦表情。她什么话都没说,靠向酷拉皮卡,他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背部,就像哄着伤心的孩子。隔三差五便是如此,没有人能比他更深切地感受到苏菲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苏菲说了很多她童年的趣事,都是未到十岁的事情,她思想开始逐渐成熟的几年呆在利昂让她痛苦,对她来说,真正重要并合适的成长环境是拿珀尔勒。除了她的出生,没有任何事物们阻挡她的自由。而现在,恰恰是她最不需要的东西把她困在这里。 没有人再与她争夺,这一切并不是她想要的。最初的索菲亚·玛丽·路易斯·艾伯特-利昂只是为了面对才回来,而命运(命运吗?)将她推到了如此位置。 “我知道世界上有些人拼尽一切只为王位,他们不顾生命只要争夺权力。我愿意交换,只要能离开这里。” 坐上利昂王位的人至死才可退位。 多少个深夜,酷拉皮卡都睁着眼睛坐在窗台上。苏菲会跑到他的房间(他就住在苏菲的隔壁,这令碧洛克宫的管家和首席秘书极其不满,说是“拿珀尔勒的坏规矩”),缩在沙发的一角,不论他怎么说都不回去睡,最终总是在酷拉皮卡的床上睡着,而他睡沙发或者在一旁看着她的睡眼难眠。她柔软的黑发,眨巴着的朦胧睡眼,偶尔露出的同孩童般梦幻的表情,令酷拉皮卡难以控制胸口涌动的感情。她用清澈的声音说,也不知是说给酷拉皮卡听还是喃喃自语。 第223章 “我不能逃避责任,我不能离开,可是我想离开,我想睡了。” 有一次,她说:“如果我睁开眼睛发现我还是个小孩,或者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该有多少。” 到底是什么让酷拉皮卡下定了决心,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他的责任心如此重,却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实在令熟知他的人难以置信。但有一天,一个清晨,在苏菲半睡半醒的时候,酷拉皮卡放下电话,把苏菲叫起来。 “早上好……酷拉皮卡。”苏菲打了个哈欠,“我要起来工作了吗。” “早上好,苏菲。”酷拉皮卡揉了揉她的头发,俯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会是你在利昂的最后一天,记住一切吧。” 第 15 章chapter 15 戴着手套的手放在口袋里,呼出的热气消弭在空气中。军绿色风衣裹得人暖暖的,她在星屋外下车,酷拉皮卡站在她的旁边。 苏菲最大的缺点是自以为是,最大的优点是有自知之明,她一直都是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者,现在则必须直面所有她想逃避的责任。她不停告诉自己,已经不能再对自己说“我只属于自己”这样的话,她开始属于这个国家。 而现在。 苏菲怔怔地看着酷拉皮卡。 她听见自己嗵嗵的心跳声,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她的眼前出现的是整个世界,内心复杂,难以言说,但苏菲当即从已经从迈了一个步子的圈子里退了出来,做出了决定。她终于可以说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责任心的人,生于王室,毫无担当。所有曾经爱过她的人都把她推开,所有她爱着的人都不需要她。除了酷拉皮卡。苏菲说不清,为什么自己这样信任酷拉皮卡,见过多少背叛的故事,包括她的父母,活生生血淋淋的宫廷大戏就在眼前上演,把爱情的面具撕得粉碎,可她还是相信面前温柔地看着她的人。酷拉皮卡让她心里那个一个人舞蹈房跳舞的孤单小孩站在女王身份的面前,她看清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毫无顾忌地离开,是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情绪,是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自由地生活。她爱的人要将她带走了,她要走,她必须走。 “走之前,我想见妈妈一面。”她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按住自己的眼睛。黑暗中的眼睛慢慢闭上又睁开。她要去做一个告别。 她把盘起的褐发松开,像个女孩一样踏进星屋。玛利亚坐在大厅中,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手机,她开始甚至没注意到苏菲来了,直到一旁坐在沙发边缘的巴里咳了咳嗽。她抬头看到苏菲的时候露出笑容,苏菲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啊啦,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哭。”玛利亚的语气戏谑,一点儿没有缺失在苏菲身旁多年的感觉。 “我……这是激动哭的。”苏菲用手帕擦去眼泪,玛利亚就在此刻放下手机,朝她张开双臂。苏菲几步走上前,扑到了玛利亚的怀里,巴里心里一怔,心想玛利亚能承受住这种冲击吗。 “真是好久不见了。”玛利亚抓住苏菲的手臂,仔仔细细看着她,“变了好多,不过还是我唯一的女儿。” “什么是唯一的女儿啊,难不成,”苏菲飘向巴里,“你们要生第二个。” “喂——”巴里一下站起来,两颊通红,玛利亚倒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回道: “说不定呢。” 站在窗前的酷拉皮卡也不禁失笑。 “小苏菲,我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和你说。” “什么?” “抱歉,我带给你那么多痛苦的回忆。” “……” “和你父亲的婚姻,和,对你的提醒不屑一顾反倒责怪你,那个时候我深陷泥沼,很多时候都没能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把气撒在你的身上,我想我这样是不是不太负责。” “别说了,再说我又要哭了。” “好吧,我先不说了,你今天来肯定也是有事吧。” 巴里下巴微昂,“我也听着,说吧。” “怎么觉得你们已经知道我想要做的事情。” “嘛,当初就觉得会有这么一天。” “哪一天?” “你离开我的一天。毕竟你这么大了,也有喜欢的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玛利亚轻笑了两声。 “我作为这个国家的女王,要离开你们竟然都不阻拦吗?” “国家?”玛利亚又笑了两声,苏菲从未听到过她这样无法捉摸的笑声,表情变得严肃,。玛利亚松开拉着苏菲的手,站起身坐到了巴里的那个沙发。“自从我知道你的父亲背叛我之后,就准备毁灭这个国家了。” 苏菲嘴唇微微张开,有些颤抖,酷拉皮卡僵了一下,从床边离开,走到苏菲旁边。 “你离开以后巴里会宣布你的失踪,并推艾伯特上位,在仪式举行的早晨这个国家会发生和十一年前一样的政变。之后彻彻底底成为民主国家,顺便说,巴里会成为第一大党的领袖,坐上总统位置。” “别开玩笑了!”苏菲站起来,喘了一口气后说,“其他部分我可以认同,但是当年多少人为了自由牺牲,都没有动摇这个国家的制度,你们要怎么做?” “巴里,要不和这个孩子说实话吧。”玛利亚的笑容夺人心魄,苏菲怔怔地听巴里说十一年前的政变正是他领导的。拿珀尔勒王国想要和利昂一起吞并的四个国家是他的主要后盾。 第224章 “妈妈你也一早就知道了吗?” “不,在她和哪个混蛋出现问题的时候,她把我叫回来,我告诉她的。” “你知不知道当时政变牺牲了多少人。”苏菲看向玛利亚。 “他们为了自己的理想奉献了自己。” “巴里,是不是只有你活着。” “我相信我有能力带来真正的变革,这些年也一直在进行我和玛利亚的计划。” “我的努力……是白费的,在你们看来全是计划——或者说——游戏,这是母亲你和巴里的游戏的一部分,是吗?” “苏菲,”玛利亚说道,“不是,你走的是你想要走的路。想要得到就要有所放弃。我知道你认为我和巴里会牺牲很多人,但是世界上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自己的选择,每个人的结局都是自己的选择。” “简直难以置信……” “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牺牲少部分人的确是历史上变革的一贯趋势。”酷拉皮卡绕到了苏菲前面,按了按她的肩膀,“你们具体要怎么做?” “最小的牺牲,最大的利益。拿住全部的贵族后控制军队。当年我们寡不敌众,现在一定可以。”巴里和酷拉皮卡面对面站着。 “用萨玛卡泰尔确保?” “啊。”巴里抱臂点头,“绝对不会造成无辜的死亡。” “…….”苏菲依旧没有说话。 “苏菲为你做的一切是什么呢?”酷拉皮卡看向玛利亚,“为了守护她冒着生命危险去完成和巴里的约定,你们明明早有决定为什么还要让她受伤?” “为了让她成长。”玛利亚说,“只有经历过才能长大,”她顿了顿,“我识人无数,你年纪轻轻,历世却不比我甚至巴里少,你肯定也明白,养在深闺里的鸟是无法飞翔的。好吧,”她看向苏菲,“我承认我和巴里有些过分了,我出车祸是完完全全的意料之外,不过你不是收获很多嘛,也没什么好怨恨我的。你生在王家并非你自己的选择,我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不过坐错更多的就是你父亲。” “……”苏菲用双手捂住脸庞,又放下,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还是和之前一样,依旧恨着他。” “对,所以我要让他在最巅峰的时刻毁灭,这已经是我的仁慈。难道你不恨他?” “关于这个话题我们讨论的真的太多太多了。”苏菲拉住酷拉皮卡手腕,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苏菲一点点让他松开,抓住了他的手,“对他,我一直都无所谓。而对你和巴里……我知道巴里爱你,‘我可以为了你放弃我的生命’这种事情我做不到。我不知道我是否爱你们,是否恨你们,现在,我得知事实时所感受到的曾经架构的观念的崩塌是不幸抑或幸运,我恐怕要在脑海里反反复复问自己问上好长一段时间。既然你们答应最小的牺牲,我还能做什么呢?” 听到苏菲的让步,玛利亚笑了:“让你经历这么多是我和巴里的不对啦,要留下来吃晚餐吗?什么时候走?” “不用了,”苏菲站起身,“酷拉皮卡,我们——”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酷拉皮卡已经上前,巴里一个箭步拦住了他。一时气氛僵化,酷拉皮卡拉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我不过相对苏菲的母亲说一句话罢了。” “巴里。”玛利亚示意,巴里慢慢退开。酷拉皮卡一手撑着沙发边缘,靠近玛利亚耳语。苏菲疑惑地盯着玛利亚,看到她表情未变。酷拉皮卡说完后转身,朝苏菲一笑,拉着苏菲的手腕,说道: “走吧。” 苏菲心里一暖,跟了上去。她好奇,在飞行船上总算问出口酷拉皮卡说了什么。酷拉皮卡缄口不言,只喝苏菲一起站在窗边,看着建筑和城市一点点变小,到整个国家消失在身后。 第 16 章chapter 16 写不下去了 一秒一小时 要哭死 怎么给小酷幸福 照着剧情写他还能活个几年吗???? 不好意思,很不冷静 -------------------- 第56章 第 56 章[番外] =============================== *警告:女主是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 *警告:这篇文诞生的目的已由【对库洛洛·鲁西鲁充满了好奇感】→【练习各种风格】 * time 1984年冬 苹果在库洛洛·鲁西鲁心目中的形象是一朵奶油花。 1987年春 奶油花走向黑暗。 1990年夏 奶油花的休息时间。 1996年夏 奶油花用了绝对时间后消失了。 * 库洛洛·鲁西鲁,我的名字是阿珀。 或早或迟,我会杀了库洛洛·鲁西鲁。 现在说会陪我一起旅行的库洛洛·鲁西鲁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吧。 [醒来醒来醒来,你这个混蛋............!] [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芬芳的花蕾中有蛀虫,最聪明人的心里,才会有蛀蚀心灵的爱情 ——维罗纳二绅士 * 没有正统结局/以自我为中心的冗长枯燥叙说/慢热到从番外开始才觉得自己写得像是小说/看着不高兴可以喝口水自行喷向屏幕 女?主角生日定于1978年。流星街的孩子心理成熟早。开头略黑化(?)←注意。(2012.03.10) 最近卡文(2012.08.12) 第 1 章给莫德夫人 第225章 致亲爱的莫德的夫人: 我带回来一个男孩,莉莉特、凯尔特和卡索十分开心,他们一直希望有更多的伙伴加入。但我本是不想把他带回来的。 您知道,我向来讨厌在雪天出门。寒冬时节的空气中漂浮着一层冷塑胶般的气味,让人觉得比平日恶心百倍。但我必须去南区买食物。平日几乎不出门的辛西尔要求和我一起去,这让我觉得奇怪,不知道会有谁喜欢雪天,即使无用的东西被埋没。 我跑得飞快,辛西尔也紧随其后。我来这儿已四年,辛西尔比我还多三年,但屋里负责采购的是我,七岁的我,而不是十四岁的辛西尔,或者九岁的莉莉特,我想夫人您是不是要考虑这件事情呢。 在回来的路上,辛西尔告诉我有一条可以躲开地面杂乱人群的深层地下通道(这意味着不会有一点垃圾和难闻的气味)。我犹豫了一会儿,选择了他的路。现在,不,应是当时我就开始后悔。那条路太光滑,路面上是冰层还有碎裂的冰屑,然后我看到那个男孩。 是辛西尔坚持把他带回来的,他扛着一个会浪费口粮的人,而我,背着全部六个人的食物。 回到屋子以后辛西尔让男孩躺在自己床上(我把他打昏了)。最后还是把他留下来了,但不知何时会再次醒来,我下手重了一点儿。 现在是次日清晨,向您道一个晚安。不知您什么时候会回来,愿平安。 1984年11月10日 【删减版】 致亲爱的莫德的夫人: 流星街提前入冬。我和辛西尔在购置日常的途中带回来一个男孩。地点在以莫特街区的深层地底。被发现时当事人清醒,给我留下了一道大概永不会愈合的伤痕。 多数人赞成后已将他留下。 1984年11月10日 第 2 章第四十四页 这是我所能想到感受自己真实活着的最好方法。 - “全部都交给你了,辛西尔。”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关上门离开房间。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这个混蛋。我多么想说出这句话,但无从发泄。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样强烈的感情,为什么这家伙就是和我过不去! - 从梦中醒来,百叶窗没有拉上,微弱的光芒在这时却让人觉得极度刺眼。床上一片混乱,白色的羽毛散落着,眨了眨眼睛,试图翻了一个身,顿时觉得全身酸痛。我眨了眨眼睛,在脚着地的一瞬间停了下来,向下看了一眼,发出了一声哀叹。 只清掉满地鲜血而忘记扔了尸体。 可恶。 光着脚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整整两层只放着一袋面包片、几个西红柿和几十瓶水。慢吞吞地在做三明治的间隙泡了一杯浓茶,坐到沙发上打开国际新闻网页,九月份的友克鑫市的拍卖会占了头版,不知道政府怎么会同意刊登这样的新闻,实在没什么有趣的。 看来只能再去图书馆消磨时间了,昨天那本亚瑟语的初级书还没看完呢。 突然敲门声响了起来,我把头埋在抱枕里打了一个哈欠,轻声走到门口,在我看来,这扇门就如透明的一般。与我面对面的是一个女人,齐腰的黑发扎成两束垂在胸前,没有化妆的脸色显得有些憔悴但有一种素雅的感觉,她就那样站在这儿,手中拿着一沓类似于宣传单的纸张。 “请等一下。”我很快地跑回房间,取出左手第一个抽屉的照相机,又回到门口。她依旧在我的门前静静地站着。按下快门键,我拍了好几张后拉开门。 “请问有什么事情么。”我撑着头靠在门槛上。 “希望你可以帮我寻找这个人,”她递过来一张‘传单’,“他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家人?我接过来,扫了一眼。 “你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哪里。”对方似乎惊讶于我的提问,但很快便答道,“雷斯垂德尔,优路比安大陆的.......” “你为什么要找他?” “他夺走了我重要的东西。” “唉~”我上扬了声调,笑了笑,“是你的心呢还是你的心呢。”女人将手放在嘴上。满脸惊讶。 “你没否认呢,”我突然停下动作,对方也随着我静止在原地,身子向前探去,一把将她拉进房间,关上了门,不待她反应便将她打昏了。那一沓传单随手放进搅碎机里,上面只有迷失之人的脸。 我蹲下身,静静地看着女人的脸,疑惑依旧残留着。虽然我很想多次使用她那漂亮的外表,但是,库洛洛·鲁西鲁是只属于我的东西。就如同我正使用的这张男人的脸上。 在我厌倦之前...... - 我是自由游走在白天与黑夜中的人,穿过黎明的薄雾伸手为自己披上黑暗的纱衣。 我是辛西尔,不死之身。 第 3 章第四十四页 - “这场游戏好玩儿吗?”站在世界上著名的玻璃之城的银行里,我一边填着取款单一边对站在另一个窗口前的男人说话。 “嗯,它让我的生活无时无刻充满乐趣。”听着这已退去当初童稚的声音,我未免有些伤感时光的飞速流逝,宁愿自己还是当初孩子的稚嫩脸庞。 “现在我想结束它了,你该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羽毛笔重新插回墨盒,羊皮纸从我手中滑过。 “那可是十几年前你亲手交给我的。”我想他有时特意夸大一些事情大概已成为一种习惯。 第226章 “不提当初。” 我有时在想我的确如鲁西鲁所说是个有趣的人。无论何时,即使在威胁到生命的时候,想象力制造出来的各种媲美真实世界的情景都可以在脑海中占据足大的区域。以上正是做好新的面具时所模拟的一段我与库洛洛·鲁西鲁再次遇见时的情景。 - 你喜欢上一个人,但突然发现这个人喜欢与他性别相同的人该怎么办。 我看到辛西尔吻上鲁西鲁的眼睑是把他捡回来的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我想这事儿肯定不止发生了一次,最后从吻渐渐过渡到其他的什么事情上面也是有可能的了。 当时的打击是极大的,说实话我一直很喜欢表面安静的辛西尔,待在他身边很舒服,他很少出门很少对别人说话却会讲故事给我听,有时候还会说冷笑话,所以在和辛西尔第一次单独外出的时候我满怀着期待,可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和我说,我也不太好意思搭话,这次旅程在遇到库洛洛·鲁西鲁的时候就彻底变味儿了。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幸好原本的采购日期被莫德夫人的一封来信提前了几天,否则现在的我应是顶着被吹翻以及几十斤的物品的压力走在回来的路上吧。但在这种天气我不能去图书馆,所能感受到的只是“无聊”二字。在床上滚来滚去,爬起来拉开窗帘想看看外面,映入眼帘的却是满目的肮脏——大风把其他地方的垃圾都吹过来了。胃在这时跳了跳,正巧莉莉特在楼下大喊了一声“吃饭了”,我便慢吞吞地走下楼梯。 辛西尔的房门是关着的,我在门口停顿了两秒后推开那扇木门,便看到库洛洛·鲁西鲁半坐在床头,而辛西尔低头亲吻他的眼脸,库洛洛·鲁西鲁的双手搭在辛西尔的胸膛(他之后说是想推开辛西尔),脸色微红。狂风不仅刮在流星街也刮在我的心上,暴雨不仅渗透在这块我憎恨并又深爱的土地也一股脑儿浇在我的身上,浑身冰凉。当时我带着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打扰了”后,摇摇晃晃地走到一楼。那一顿饭的时间里我想了很多,我还记得莉莉特把萝卜汤炖久了,味道有些淡。 而我所想的所有可能在最后全都被库洛洛·鲁西鲁的行为推翻,像是“(被迫)陷入爱河”、“正太控”等。 “他的能力。”库洛洛·鲁西鲁笑着回答了我的问题,“我想要他的能力,而现在我已经得到了。” - 我一拳砸在沙发上,身体气得微微颤抖。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老板!”我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电话那头是我的面具店里唯一的员工路德的声音,“有人想见你。”他的声音较平常小一些,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男人女人?” “男人。” “倒杯茶,让他坐会儿。” “真的要这样做吗?” “......算了,让他稍等,我就来。” 放下电话,我已把怒气抛在脑后,听路德的声音,这个男人是个很有趣的人。哼着自编的旋律站起身,移开了沙发,地板上的小木门覆盖着一层及薄的灰,木门内一张张面具叠在一起。戴上我做的面具,不仅是长相,声音和能力也会和面具的主人一样,因此□□上的大部分人和我之间都有生意来往,而昨晚上处理的两个人大概是因我的面具给他们老板带去麻烦才想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这种事情偶尔会发生的。 我拿出正数第三张面具。制作这张面具我费了些功夫,面具的主人算是一个有些难缠的对手。 图书馆的计划暂时取消吧,我期待接下来更加有趣的事情。 第 4 章第四十四页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s.] - 我首次接触《bible》的相关内容不是在图书馆内。 当我发现自己的存在之时,我已呆在流星街一年,听说是以莫德夫人把我带到“房间内”的。我四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住在“房间内”的老奶奶说,我最早说过的一句话是——keep me as the apple of the eye,hide me under the shadow of thy wings. 怎么也想不起来有关这样困难的语句的出处,我现在才刚开始学习亚瑟语,在“房间内”时候也没有学习过这种语言,大概是我遇见以莫德夫人之前谁教我说的吧,对此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 - 我全身都在颤抖着,恐慌和激动一同在血液里跳跃着,在看到他的脸的时候,震惊几乎要把眼泪扯出来。 卡索,是卡索吗。不是,不可能是。这样想着,我依旧无法对来者说出话。 “老板,”路德猜到是我,大叫了一声,向我走来,在经过那个男人身边时倒了下去。我这才有些回过神,但身体依旧冰凉,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s.”新年夜的时候我站在大家面前说了这句话,是辛西尔教我的,他说这是对珍爱之人所说的话,所以我把这句话赠给了“房间内”的所有人,卡索也是其中一个。 但是之后听过这句话的人们大部分都不在了,我指的是不存在这世界上,唯有辛西尔还活着,可是我已经见不到他了,我想。 “是要安静地离开吗?”我站在来人的身后,发动了凝,暂时没看到什么。 “被拆穿了,”他转过身,语调平淡“我是来暗杀你的。” 第227章 “原来是你么,呵呵,”我笑出了声,“这些天我能感觉到你的气息却无法确认你的所在位置。你是杀手吧,那么试着杀了我没关系。不过我可从来不知道杀手是需要把别人的过去挖掘出来的呢。” “恩,我是有考虑过。因为这是家里安排的工作,要是我不完成这项工作就得不到报酬还会毁坏名誉,但在这几十天里我发现我们之间可以进行更大笔的交易,在两者中间选择有些困难呢~”对方像是自言自语连气都没断,用卡索的声音说出来这些话让人觉得极其好笑,即使是在孩童时代卡索也从不想这么多。” “交易?我告诉你哦,像你的易容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不是那么稳定,还会发出‘滋滋’的声音,为了你以后工作更加顺利我教你几个更好的固定方法作为交换如何呢~” “不要。”我愣了愣,心里狂笑,看来这个家伙并不是那么好骗呀。 “那么,你先把这张脸取下来我再和你谈。”我说 - “我是伊路米·揍敌客。” “我叫辛西尔,你好。” 伊路米点了点头,我泡了一杯红茶,俩人就在店后的休息室面对面坐了下来。 “我的身价多少。” “四亿,”我真是被吓了一跳,有谁会花这么多钱买我的命,我一张普通面具的价格只是著名的揍敌客家杀一个人的一半吧,说不定更贵的价格也有吧,像是以莫德夫人说不定要几十亿呢,“你说的更好固定的方法是什么。”伊路米说。 “随口说的,没依据。你准备让我出一亿的几倍价钱。”我单手撑着下巴,下午的阳光似乎挺好,待会儿去吃点什么吧。 “还没想好,我不杀你是为了进行更好的交易。正好需要搭档,和我去ngl自治国一趟如何。” “好啊。”我轻易答应了,“现在就出发吗?” “先打一亿到我的账号上再联系。” “喂,你这抢钱的家伙。”我笑着说。 “自来熟。” “......”被他这样一断定,我立马冷静了下来,抿了一大口红茶。虽然大部分时间比较沉稳,但一激动就不能很好控制。一直都想去ngl自治国,但没有结伴的人又会比较危险。 到我几乎把茶碗里的水快喝完的时候伊路米还在笑,他的眼睛很大,瞳孔极黑,若一直盯着他人看大概会连呼吸声都吸进去吧,而且那双眼睛连发出笑声的时候眼睛也不眨一下。“你笑够了吗......”我低头看着茶杯,大概脸颊烧得通红吧。 “够了,”伊路米递给了我一根圆头针,上面有一串数字,“我的账号,待会儿把钱打到这个账号上。” 我把针扔了过去,“我已经知道了。” “没耐性。说好下周一,若你没来,我大概完成不了这个任务。约定地点在我家,坐船顺流就可以到。我还有很多人要杀,先走,”我还没回话,他就已经朝门口走去,“对了,”他顿了顿,“若要毒死人,这种药远远不够。” 我握紧茶碗,伊路米在门口闪身不见了。总算打发掉这些时间,我靠在椅背上紧闭双眼,眼泪刷地就留了下来,记忆中我看着卡索和莉莉特躺在一起,脸庞平静苍白,就好像从未存在过这个世界上感受到喜怒哀乐一般,飘渺茫然。 深吸一口气,我也站起身,这才想起路德还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卡索虽然身材高大,却心地善良,他不会打人,甚至在生气时也像个女孩似地哭泣。 那些“房间内”的人们是我永远不想向别人提起的往事,但却是活生生存在脑内“召之即来挥之不去”,这便如同书中所说——房间里的大象的含义吧。 第 5 章page 45 - 辛西尔在下午三点从巴托奇亚共和国港口出发,步行至于全世界臭名昭著的杀手家族的家宅门口。 “真不愧是有钱人家,”大门上方盘旋着两条巨龙,向两边延伸好像没有尽头,而周围只有这一条路,除此之外全是树木“看来前面一片全都是揍敌客家的土地。”光是这扇门就已经给人足够大的压迫感,况且自己又是讨厌这种感觉的,她眨了眨眼,把手掌贴到门上感到异常地冰冷,这两扇门的质量不是一般大吧,普通的石块还是参加了什么其他的材料,她又敲了敲,不知怎样才能破坏掉。 皆卜戎接到管家的电话后就一直抱着些许期待在等待,这时终于有人接近大门,每天定点的班车还要晚一些时候才会来,看来不是普通的拜访。他推开门要向来人说明大门的使用方法却看到这个男人站在门前敲敲打打,看上去有些奇怪。 “请问是辛西尔先生吗?”来人的视线从大门滑到他身上让他确信这的确是少有的受邀者,“这是[试炼之门],打不开这门的人没有资格进入揍敌客家。” “这么麻烦吗?”辛西尔揉了揉头发,双眼眯起来笑着,就好像掉了隐形眼镜,视线一片模糊般,“不,我是说只要推开就能进去了吗?”他又改口说道。 皆卜戎看到男人笑了,那是一个随意的微笑却让他有些担忧,一种违和感在心中升起打转,他突然觉得揍敌客家有重新修缮大门的需要,这扇门挡不住这个人。皆卜戎点了点头对来人的问题做出了回答,但他又接着补充道“不过您是受邀者,让我来开吧。”他走上前,男人则站到了一旁。 “待会儿会有一只大型犬,请您别伤害它。”推开门的时候皆卜戎说。 第228章 这不是一只可爱的狗,辛西尔看到趴在草地上的三毛心想,她再次看向皆卜戎问道,“我该去哪里,” “从这条路一直向前走就是了,祝您好运。” 其实皆卜戎接到的指示是让辛西尔走这条路,并没有被告知目的地,他自己从未跨过这里,所以也不清楚,但他想若是告诉辛西尔真相大概自己会被杀死的,所以只是很模糊的回答。他所能做到的也不过这么一些,他只是这样平淡地活着,虽然感到没有得到很好的权力但这样也足够了。 - 辛西尔碰到了第二个仆人。第二个仆人告诉他出发点在后山。 “谢谢,请问还有多远。”对方低头鞠了一个躬表示不知道。 “真是麻烦......”辛西尔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举动却让在周围树林中的仆人都警戒了起来。辛西尔的气像一个个泡泡飘散到空中,在她身边的仆人也屏住了呼吸——面前的人不是他刚才所看到的人,至少长相不一样了。 “空间能力者就是在这时候发挥作用的对吧。”这是喃喃自语,所有人都呆在原地没有动静,足足五分钟后来人突然消失了,于所有的泡泡一起发出“啪”地一声的同时消失了,连一丝有人曾存在过那儿的感觉也没有。仆人们一直保持警戒,过了好一阵子才注意到那种像是要把人吞吃碾碎的气已经不见。 - 一艘小型的飞行船停在后山的一个隐蔽平台上,伊尔迷站在一旁,看到来人时指了指脸,对方挑了挑眉昂起下巴,伊尔迷笑了笑,转身走进飞行船来人也随后跟上。 一趟通往ngl自治国的旅途开始了。 第 6 章page 45 - “你是来杀人还是来进行调查的,”辛西尔朝伊路米吹了一口气,在对方转过头后说,“为什么不直接通过大使馆而要在飞行船上等待,杀手应该早已准备好所需的一切以后再行动的吧,况且飞行船很容易被发现。” “我正在准备。” “什么?” “你所说的‘所需的一切’。另外这座飞行船涂了隐形漆。” - “这只能做一次性的,你要戴多久?”辛西尔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问伊尔迷。 “一个月至半年,现在不确定。” “首先你要确保这俩人没有念能力。” “只是普通志愿者。” “早就准备好了对吧。”辛西尔意识到什么,语气忽然就冷淡了下来。 “什么?”伊路米终于转过头看着辛西尔。 “快拿来。”她皱了皱眉。 “什么?”伊路米重复问句。 “我的东西,我做面具的材料。”辛西尔了解了,和伊路米说话时一定要心平气和,并且要言简意赅。 “哦,在房间里。” - “你说让我戴这张.........” “恩,没错。”伊路米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辛西尔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我只想确认一下——该怎么形容才好,这个.....” “塌鼻秃头男人。” “我想用‘懦弱无能的假学究模样的男人’会让人好过一些,”辛西尔说,“我要戴这张女人的。” “我可是免费为你提供旅游机会,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现在下船。” “当然当然,我会把这两张面具一起烧了,再见。” “等等,给你女人这张。”伊路米说。 - 风很大,辛西尔用手压住自己飘动的裙摆走下飞行船,另一只手紧拉着伊路米——现在被称作考尔的男人的右臂朝架在河上的树状大使馆走去。 据伊路米手中的资料显示,考尔和她现在扮演的这个叫做米希的女人是兄妹关系,俩人来此做志愿者,但真实的目的是为了参与一种将要被贩卖到全世界的药物的制作。而辛西尔和伊路米来ngl的原因——前者是为了旅行,后者是为了送他人去“旅行”。 即使是揍敌客家族,对于ngl的通行证也是有些棘手的,而伊路米的易容需要用针或是其他通过x光会被发现的东西填充或固定所以辛西尔是与他进行交易的最好人选。 “我对你说明一下注意事项,”在下船前两分钟时辛西尔说道,“取下来的时候需要不停用水擦洗,这是一次性的所以会在一天内一点一点脱落,并且若不是你自愿没有人能从你脸上撕下面具,哪怕用刀割地血肉模糊也无法伤害你的皮肤(这包括你原本的和面具)。” “恩。” “你不害怕吗。”辛西尔透过飞行船上的窗户看着一点一点接近的陆地面。 “为什么会害怕。”伊路米坐在椅子上,没有了优雅的姿态,而是有些装出来的样子,他的表情他的动作,所有的一切都表现出这个人是一个整日埋在实验室半步不迈出门的化学教授。 “因为你要杀人。”辛西尔转身眨了眨眼睛。 “你做面具的时候也一样。” “他们大多与我毫无关系,记忆力不好也是有好处的。”她朝左走了几步又转身向右走了几步,头低着,看着自己的花色布鞋。 “他们同样与我无关,用钱买命很平常。”伊路米拿起左手边的黑色皮包,重新检查了一遍。 看来这次的人命比我的命更加值钱呢,辛西尔想,“你觉得我在问废话是吗。” “没有。”伊路米说。其实话一出口就辛西尔自嘲地笑了笑,这样看来反倒是自己有些紧张,但是为什么呢?这只不过是趟旅行。正因为是要离开自己熟悉地方的长时间旅行才会觉得有种兴奋感吧,是的,正是这样,她在心中安慰自己,顿了顿,在红色的绒布地毯上跳了两步。 第229章 “米希不是这样的女人,她——” “她性格矫揉造作,不会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辛西尔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讽刺的意味,“她深爱着她的哥哥所以坚持要跟来。而ngl的制药工厂也‘深爱’着考尔因为答应了他的要求。你的确做好了周密的安排,身高和我们俩人的都差不多。” “到了。”伊路米没有回应我,他站起身朝舱门口走去。 - 只是通过大使馆就花了大约一个小时,各种检查工作极其麻烦。但进入了ngl的真正活动不受太多限制的国境内后,它的景色还是深深地撞击着辛西尔的心脏。 高山连绵不绝,一层连着一层好像大海涌起的波浪朝人拍打过来,强大的压迫感攥住你的眼球让你的呼吸变得不是那么顺畅却能同时听到心脏清晰而有力地跳动声。山前是岩石地带,干燥的石块偶尔会剥落,红河马有力的马蹄踏在岩地上掀起阵阵尘土模糊了双眼,再前就是平原和农田,“小桥流水人家”极适合形容这儿农人的生活,辛西尔有种停下与这些热爱绿色自然的人们攀谈的冲动。但她只是扫了几眼就把视线收了回来转移到考尔身上,米希和考尔的目的地并不在这儿。 前面这么多美好的铺垫景色都是为了掩盖更深处的黑暗,这也让人了解到理想与现实差距的巨大——两座高大的山峦上分别有几十个足够高大之人进出大小的洞口,活像虫子蛀出来的巢穴,辛西尔忽然觉得流星街比这个地方好多了。领航人带领考尔和米希穿过茂密森林,很多昆虫在他们身边飞起,米希大声尖叫了好几声,考尔则一直低着头陷在自己的世界中。领航人很满意,他觉得这次药物的制作问题会很快解决的。 “这位亲爱的先生,我想去一下洗手间。”米希皱着眉头一脸为难的样子,看着领航人。 “马上就要到了,山脚下有洗手间,请您忍耐一下吧。” “我现在就想去,请你停一下好吗,”米希骑马到哥哥身边,“哥哥,和这位亲爱的先生说说,让我们休息一下吧。”叫了好几声“哥哥”,考尔才似乎回过神来,他拉住缰绳朝领航人点了点头。 此时距药品制作工厂大约10里路,离夕阳来临仅剩一个小时。 第 7 章第四十五页 - 拿起笔之前我以为自己的□□会真正地死去。 - 离开ngl前最后的汇合点是在进入后停下休息的树林中。那里有一把椅子,里面装了一个发信器,只要有预先设定好的体温接触就会通知另外一个人。 我用麻木的双手挪动着身体坐到椅子上,带着一身的血腥味和大面积伤口,双手交叉合十。全身被注射以升为单位的麻药数量能有意识做到这样已经是个奇迹了,那些呼吸衰竭、心脏减缓、大脑缺氧便可在此不考虑。你能想象得到,当时在小黑屋里醒来的时候我多么想对莫德夫人要求我在饭菜里加大量毒药的行为说一句“谢谢”。 伊路米在我到了以后的三十秒后也到达了,他没有表情地盯我的身体,同时指了指脸,“撕下来。”我无力地眨了眨眼睛,他只有皮外伤,看来精兵都到我那儿去了。用摆动幅度极小至几乎察觉不到的摇头回答了他,我咽了好几口口水才勉强发出沙哑的声音。 “还是长发更适合你呢。” 话一出口我就觉得不应该这样说,像是“大概连累你了,我先走一步”又或是“我没事”这样的话肯定会更好,这句话大概让他觉得我已经快死了吧...... -【本来行动是很顺利的】 考尔和米希都下了马,按照事先计划领航人晕了过去,接着米希和考尔拉着马跑至药品制作工厂。在途中伊路米还抒发出他对我脚步声及轻的显而易见的赞美之语。 以巧妙的谎言骗过所有人的视线,以轻易地解决了药品的制作问题打消所有人的防备,我和伊路米在隔天早晨就得到可以进入机密房间的许可。的确,直接让所有人消失更加方便,但伊路米却说揍敌客家的规矩是不杀无辜之人以外的人,为此我只能说这是道貌岸然的家规。 问题就出现在那个清晨。制作药品的工厂在山洞里,在他人的带领下我和伊路米一前一后走着,突然身后的脚步声让我转移了注意力,瞬间前面砸下来的巨大石块足以使我和伊路米被完全隔开且短时间无法打碎。下意识的反应是屏住呼吸退到烛光找不到的角落,现在我只能说是狭小的山洞妨碍了我,大脑里的紧绷的弦一下断开,我失去了意识,耳边还回响着从石块的那一边传来的考尔的喊叫声。 “事先说好,你妨碍了我完成任务的话我不会去救你,任务失败我得到的惩罚更大。若任何意外发生,各自承担责任。我只是带你旅行。出发前你用你的命买了一份再生保险,到达后我不会无偿帮你。”这是伊路米下飞行船前对我说的最后一段话。 - 好像蜷缩在滚筒洗衣机里面,空气被抽空,血液都要被挤出来。 没多久,我带着模糊的意识力被俩个人夹着走出了箱子里,我没有反抗,除了无力之外我还想着伊路米的任务是否可以完成之事。 “把她关在这儿。”我闭着眼睛听到一个男人在说话,接着就是“嗵”地一声,我被扔在地上——足以插进并遍布我双腿三厘米的“针”织地面。浑身瞬间没了知觉,痛到只能张开嘴颤抖地呼气。 第230章 “你和那个男人是来干什么的。”我没回答,闭着眼睛脑袋垂着,调整呼吸。 “你和那个男人是来干什么的。”再次得到沉默的回答我的喉咙上被绑上了一个发出有序声音的极小玩意儿,“三十秒倒计时开始,若你不说你这一生永远不可能再说话。” 不让伊路米看不起我,这是我的心理在作祟。 接着像是一面足以把我活埋没在砖瓦之下的倒塌的墙一般的麻药倾淋。那是我有记忆以来遭受到的最大痛苦,你瞬间吞进一杯刚烧开的水,温度与你的舌头抵死缠绵,灼烧你的咽喉食管以及胃壁就是这种感觉,覆盖全身。 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我只是茫然地感觉到身体的震动,最后重重地摔在了潮湿的地上,身上这才重新流动着一层薄薄的缠。 - 我还活着,这是唯一一个能想到的事实。 -------------------- 第57章 第 57 章[番外] =============================== 第 8 章page 46 - 辛西尔看着似乎没有边际的黑色空间,面无表情。 她从躺着到以类似于“坐”的姿势的变换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毕竟双腿上都是针。撑着地的手感觉到粘稠和干涩,空气中的血腥味极其浓重,仿佛环绕在城市上空已久的灰尘味道。这些血全部都是自己的吗?辛西尔大口地呼吸又缓慢地吐出来,这只是鲜血汩汩流动发出的前奏声,真正的痛苦还在后面,只是现在她还要撑住,直到到达和伊路米约定好的地点。 只是她该如何行动呢? 用落在地上的自己的血液抹在米希的脸上,呕吐感伴随着麻药带来的副作用在辛西尔脑中打转,混沌不堪。 - 出现了幻觉。 辛西尔看到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小丑在周围弯着腰跳舞,外层则是穿着白色衣裙的女人,每个人都长着米希的脸,唱着不属于现代社会的歌谣,辛西尔觉得自己极其熟悉这首词。 命运啊,月亮一般变化无常 命运啊,被重重谜团交织 何时才能飞过这条海岸,找到未来的出口 何时才能离别这个地方,回到原本的生活 我亲爱的孩子,我亲爱的孩子 快住进我为你建造的小屋 在我创造出的世界里,在我掌控之下的世界里 欢笑哭泣欢笑哭泣 快睡吧快睡吧 在梦里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在梦里我一直会坐在你身旁 亲吻你的脸颊注视你的睡颜 在我的歌声下忘记忧愁 在我的故事里尽情享受 “是库洛洛鲁西鲁杀死了那些孩子们。” “是库洛洛鲁西鲁杀死了那些孩子们。” “是库洛洛鲁西鲁杀死了那些孩子们。” 【不是......他。】 一下坐起身。疼痛迫使嘴里吐出血块,然后便不停地咳嗽。无法想象仿佛在一秒之内发生并结束的一切。怎么会,自己怎么会为那个人辩护呢,辛西尔的表情暗了暗,为这个在此时此刻连名字都不愿想起的人。 忽然意识到自己打算做的事情,如果那个人已经成功,辛西尔的能力正如以莫德夫人所说被盗走了的话......恐慌袭上心头。紧抿着嘴唇,浑身控制不住地微颤。如果不能使用就说明自己没有被欺骗,但是也离不开这里,到底怎样比较好。和心中最深处所期望的相反,在能力发动的一瞬,她已经在和伊路米约定好的地点了。 是白天,ngl的阳光在此刻如此灿烂。绿叶的影子映照在辛西尔的眼眸上,这股春意盎然的温暖带给她的竟只有寒意和迷惘。还要去寻找吗,还要去重新寻找事情的真相吗?为什么以莫德夫人告诉她“房间里”的那些人都是库洛洛鲁西鲁杀死的,为什么以莫德夫人告诉她库洛洛鲁西鲁杀死“房间里”的那些人是为了盗走辛西尔的能力。有多少真实,自己的记忆有多少是真实的。 伊路米到了。 她以奇怪的话语告别后再次使用了辛西尔能力去了她唯一可以去的地方——“房间内” - 回到家后,伊路米就一直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盯着那把椅子,椅子上全是血迹。 辛西尔大概死了吧,伊路米想,少有地带着一丝不确定,是内心的情感抹上去的。 “哔哔哔——” “喂。” “伊路米少爷,老爷外出工作,交代说奇犽小少爷今天的训练就由您负责。地点是后山三号。” “知道了。” 伊路米站起身,顿了一下折回房间里,脱下黑色的工作服,在衣柜里拿出一件颜色稍亮的训练服套上。他想给奇犽讲ngl的事情,不会出现“辛西尔”这个名字的旅途的故事。 第 9 章page 46 - 躺在遍布灰尘的房间,不停下流的血和尘土粘在一起。辛西尔微颤着调整自己的呼吸,真正的痛苦就要来了。 【所谓不死】 与强化系的自我治愈能力相似,把气集中在某一部分,伤口便会自我愈合。只是时间比强化系的短很多,即使是心脏破裂或是脑袋整个儿掉下来也会愈合。 算是特质系的一部分,无条件血统遗传,副作用是无法忍受的疼痛和愈合付出的代价。 对于那些整日进行自我疗伤的人们来说,寿命会减短。辛西尔则是第一次处于这样危险的境界,她想伤口恢复之前由于疼痛致死的事情也说不定会发生。这种能力是益处,也是一种煎熬。无论什么伤口恢复的时间最长也不过一天,相对的则是连最残酷的用刑都无法比拟的折磨。 第231章 还在ngl的时候,她消去了念,防止自己的能力被那些困住自己的人发现,也是为了不让伊尔迷注意到这种能力的存在。她翻身,朝右边蜷缩着身体。她想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先是小虫般轻微的疼痛,接着则是由内至外的挤压感,像是涟漪般一圈一圈的扩大的痛感...... 真不是人类所能忍受的。 - 黄昏带来的影子和风沙一起敲击着窗户。书房里一片昏暗,即使是寒冷的侵袭也无法让辛西尔醒来了。上了年头的大门在咿咿呀呀地哼着歌儿,远方有人影渐渐地接近,他们走向这栋六层的楼房,踩在地上的脚步声轻微,从身上所覆盖的灰尘量来看大约几天没有歇息了。 “这里是团长以前呆的地方吗。”飞坦问身旁的玛奇。 “不知道,”玛奇带着些许疲乏的语气回答,末了又补上一句“大概是团长和以前的伙伴住的地方。” - 库洛洛·鲁西鲁看着这栋楼房有些莫名地欣喜,好像失去的东西失而复得的心情,夹杂着怀念和些许不舍。这么说又不太可靠,因为这个男人并不是会为这种事情而感到十分开心的人。 刚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肆无忌惮地窜来,和风沙给他们带来的干燥感完全不同。所有人之中只有库洛洛·鲁西鲁愣了一下,因为在流星街这种地方,尸体和血腥味都是很常见的。站在一旁的派克诺坦看到库洛洛皱了皱眉朝楼上快速奔去,其他人看着自己的团长反常的行为,也抱着一种诧异跟了上去。 没有丝毫的犹豫,库洛洛·鲁西鲁来到五楼的书房门前——血腥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他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表情隐隐绰绰黯淡了。拉住木门的门把,推开。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他十一岁的时候,六年前。 【吃不吃,不吃饿死你算了。】 【自尊心在死亡面前根本什么都不是,我才不会像故事里的人一样。】 【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不要。】 【我要杀了你。】 ...... ...... 每一个人都很安静,他们无声地看着库洛洛·鲁西鲁走到床前,弯下腰像是抱住古老的书籍一样抱起那个少女。少女眼睛紧闭,酒红色的发丝散落下来,遮住她苍白的脸庞。 团长不是将这个女人当做喜欢的东西来看待。 - 这是一种怎样的心理,连库洛洛·鲁西鲁自己都说不清。 他的确想要拥有这个女孩,但是又不愿强迫。在这六年,他想起过她,却又很快忘了。直到今天他看到这个女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浑身干掉的血让他受到一种震颤,不是杀人,或是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带给他的。 库洛洛·鲁西鲁本身并不认为女孩是他的伙伴,连幼年时候的玩伴都算不上。恩,或许是这样才有趣吧,当这些想法在他脑海中全部过了一遍后,他笑了。 就像书本一样,未知才值得拥有。 - 雨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辛西尔坐起身,来不及跑到一楼的卫生间去,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任哽在喉咙里滑溜溜充满着金属味道大概是血块的东西掉在面前,只不过此刻眼前满目黑暗,没有边际。 推门声甚是清晰。 辛西尔向后弯下腰,瞬间抽出枕头下的刀就朝门口挥去。即使看不见,本能还是让她感觉到另外一个生物体的所在位置。对方避开了朝右闪,她也丝毫没有犹豫地反手拿刀跟着对方的动作,依旧没有伤害到目标,反而是自己停了下来。对方似乎是会用绝,消了气息隐藏在某处。辛西尔站在原地,只能靠常人的感官推测。后仰扔出手中的刀,唯听见刀插进墙壁发出“嗵”的一声,辛西尔左腿一软跪在地上,却还是抓住了来访者的手,向右一用力,折断了。 雨声稀稀拉拉地小了下去,心跳声也渐渐隐没在身体里。会是谁?辛西尔思考着向后跳开,却意外地撞到了墙壁,距离估计错误。她靠着墙壁踌躇着,是用尽全力打破墙壁逃出去还是试着打晕这个不明的来访者。 “呵,你进步了不少,”宛若大提琴的低沉声音在房间里游弋,“苹果,你现在看不见我,但我却能清楚地掌握到你的动作......” “咯噔”一声,辛西尔脑中紧绷着的弦断了,她失去了反抗的心滑落到地上,“......辛西尔?”小声地问道,知道她真实名字的人不多,百分之九十五都已经去喝黄泉水了,现在她所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性只有辛西尔。 库洛洛·鲁西鲁脸上的表情暗了下去,思索着,他最终说道,“不,我是库洛洛·鲁西鲁。” 第 10 章第四十六页 【你说我为什么去ngl呢,只是分散了注意力么?】 - “pain makes you stronger. tears makes you braver. heartbreak makes you wiser.” “什么意思?” 我在仓库里整理着刚买回来的东西,辛西尔自言自语地走了进来。 “痛苦使人坚强,泪水使人勇敢,心碎使人明智。” “的确如此,不过两种不同的语言说出来的感觉就是不同。这种语言好像很有趣,难学吗?” “不难,苹果想学我教你。” 平凡的早晨,普通的对话,我的记忆就是在这一天崩塌重建。 “......”我没有接话,有些惊讶于辛西尔今天的行为,他很少提出邀请或是把什么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第232章 “苹果,你知道我们俩个有什么相同之处吗?”辛西尔靠着墙坐着,微笑着看着我把番茄一个一个地放进箱子里。脸上出现红晕,我没有回答,而他继续说道,“你和小时候不一样了,看来记忆是可以重塑人格的。” 番茄从手中滑落在箱子里,我的动作停了。转头看向辛西尔,“什么意思?” “苹果是我的妹妹哟。”语气有些轻佻,托着尾音回响在硕大的仓库里。 “什么......意思?” 酒红色卷发盘成一个发髻,上挑眼角、高挺鼻梁、薄嘴唇、皮肤苍白,推开仓库门的人莫德夫人。诡异的气氛终于被打破了,我喘了一口气,站起身,身子却摇摇摆摆地,眼前一片混沌。 命运啊,月亮一般变化无常 命运啊,被重重谜团交织 何时才能飞过这条海岸,找到未来的出口 何时才能离别这个地方,回到原本的生活 我亲爱的孩子,我亲爱的孩子 快住进我为你建造的小屋 在我创造出的世界里,在我掌控之下的世界里 欢笑哭泣欢笑哭泣 快睡吧快睡吧 在梦里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在梦里我一直会坐在你身旁 亲吻你的脸颊注视你的睡颜 在我的歌声下忘记忧愁 在我的故事里尽情享受 “是库洛洛鲁西鲁杀死了那些孩子们。” “是库洛洛鲁西鲁杀死了那些孩子们。” “是库洛洛鲁西鲁杀死了那些孩子们。”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客厅的地板上,窗帘是拉着的,光透过缝隙打在地上,十分昏暗。灼烧感在胃里翻滚,是不小心睡着了?抓住旁边的沙发勉强坐起来,飘散在空气中的血的气味让人越来越恶心。下楼的声音传到耳边的同时白色的影子就哗啦一下闪到眼前,是库洛洛·鲁西鲁,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他坐到我身边,拿起茶桌上的水杯,一口喝光,面对我询问的眼神用“已经没事了”回答。 “怎么了?”我更加确信有什么事情发生。试图抬起手,却没力地只能转头看着他。 “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不要,”几乎是反射性地回答,“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昏倒了,我想是念能力者干的,”他单手撑着头,侧过脸正好对上我的目光,即将喷薄而出的话语被他瞳孔中的黑暗压了回去,化作本身的黑暗,“你的心理年龄和外表一点也不相衬,你的确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话题转地太快,身体莫名地感到疲倦,我的视线渐渐散开。” “真的不考虑和我一起离开?” “不要。” “你的选择是错的,”库洛洛·鲁西鲁微微眯起了眼睛紧盯着我,他缓缓开口道,“我得出一个结论。如果我没错,莫德是——” “我只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库洛洛·鲁西鲁朝我眨了眨眼睛,微笑着站起身,“即使我毁了这里你都会搬开废墟,不过我警告你,不要去楼上,”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很用劲,仿佛这样可以感受到俩人的存在,能改变我的想法。与黑暗和微光交融的空气压抑,不是恐慌而是一种让人无法面对的事实。 我点头,库洛洛·鲁西鲁松开了我的手。 我想过如果。 如果我和他走,未来会怎样。 如果我没有上楼,未来会怎样。 如果......可惜已经没有如果。 当时的现在和未来都已成为过去,再也无法挽回的过去。 抉择在人生中占了极大一部分,每一次的选择都或多或少影响了未来的人生,六年前的我大概真的被库洛洛·鲁西鲁说中,选择错误。 - 听到来者口中的名字我愣了很久,恍惚间真实的记忆全都回来,虚假的被抹去。 “啊,好久不见。”小声地打了一个招呼,明明睁大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对方会有什么反应呢,脑中一片空白。手腕被自称为库洛洛·鲁西鲁的男人抓住。 “饿了吧,”我被抱起,悬空的感觉飘飘浮浮,“餐后甜点是布丁。” 这个月可以安全度过,闭上了看不见的双眼,现在的我只是普通人。 第 11 章第四十七页 - 1984年11月10日,辛西尔和我把库洛洛·鲁西鲁捡回家,当时我差十二天到六岁。 1986年08月28日,辛西尔失踪。 1986年09月01日,我的记忆被重组,库洛洛·鲁西鲁离开“房间内”。 1987年05月,我告别流星街。 1990年9月4日,我回到流星街。 简单地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时间,整个过程极其顺畅,虽然忘却了很多细节但还记得这些发生过的这几个大事件。为了确保记忆完全真实,重新回忆一下我生活的前十二年吧。 - 我叫阿珀,在亚瑟语里谐音“苹果”。出生于优路比安大陆普尔自治国的奥尔维瓦。我家是当地最大的酒庄,家中共六个人,在我这一辈还有一个哥哥,比我大七岁。一到五岁的时候我整天呆在哥哥身边,两人十分要好。大约1983年,哥哥和母亲一同消失在酒庄里,我在询问众人得不到任何回答的情况下在书房找到了一份协议,内容和一个叫做流星街的地方有关。 第233章 外公在当地权力极大,五岁的我因此也畅通无阻。利用装可怜、恐吓等各种手段,我藏在一个箱子里作为垃圾倒在流星街。仅凭一个装了基本物品的背包和一张大概的地图,我在流星街开始了生存游戏,这里的一切告诉我流星街是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地方。很多很多人要抢我的背包,甚至要杀了我。虽然开始误打误撞躲过了,后来也就没那么好运。在仅到达流星街几天后,无法再挪动一步。 我被自己的母亲——莫德捡回了他和哥哥在流星街的住所。为了防止我透露他们的消息重组了我的记忆。除了我以往外还有其他的孩子,莫德教我们生存的必备——念能力。 库洛洛·鲁西鲁是我在“房间内”最好的玩伴。在他刚来的时候我很不喜欢他,总是能避则避,大概是因为他眼睛的原因。我的眼睛是明亮的琥珀色,而他的瞳孔则是纯黑色。大概因为潜藏在现在记忆之下的奥尔维瓦从未见过这样颜色的瞳孔让我很不舒服。 后来有一天库洛洛·鲁西鲁对我说我和他是一样的,这句话一下就戳中我的炸毛点,手刀劈向鲁西鲁,他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我的动作,完全没有避开的意思。在最后的一刻收手,撇了撇嘴,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件事情是转折点,我不得不承认库洛洛·鲁西鲁和我是有相似之处——喜欢呆在像书房这样安静的地方,喜怒不形于色。卡索、莉莉特他们学念能力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我和鲁西鲁心情不好就会到外面去杀人。 - 我揣测我的记忆再次被篡改的原因是母亲莫德发现库洛洛·鲁西鲁杀死了她的丈夫,我的父亲。 那天正午下着很大的雨,吃过中饭后,我和鲁西鲁呆在书房,其他人都在午睡。 “我今天早上遇见一个自称是你父亲的男人。”书页翻动的声音在雨中显得不是那么清晰,我描摹植物的画笔停了下来。 “别开玩笑了,”我转过身对鲁西鲁说,“我没有父母。” “真的,他还给我看了你小时候的照片呢,你看。”我跳下椅子跪坐在床上接过照片看——拥有葡萄颜色短发和琥珀色眼睛的女孩站在树荫下抱着一只黄色的犬大笑,脑袋里轰隆一声,面无表情地撕碎了照片。 “喂喂,你干什么!”库洛洛一下坐起身朝我扑来,来不及反应的我身体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被库洛洛·鲁西鲁压在身下,随着骨头发出“咯噔”一声,左手的骨头被库洛洛·鲁西鲁捏断了。紧抿嘴唇止不住眼泪生理性的掉下,“放心啦,他已经不会来找你了,我把他杀了,还带了很多苹果回来,”鲁西鲁跑下楼搬了一箱苹果到书房,“苹果,你看有这么多苹果可以吃哦。”拿起一个在我眼前晃了晃,立马破涕为笑,刚才心中闪过的一丝不安烟消云散。 母亲和父亲是相爱的,但父亲为了扩大酒庄的经营瞒着外公和□□做了交易,分他们利润还要把母亲送给什么组的高层干部,十几岁的哥哥也要他们卖命。为了保护他们,父亲托朋友把母亲和哥哥送到流星街,告诉他们在近十年内不要联系,对外则宣布他们俩个人死亡。这件事处理的很好,高层干部相信了但提出另一个要求:把我带走,只是当时我是真的不见了。 可能父亲雇了杀手灭了整个那什么组吧,两年后他孤身来找我们迷失在流星街被库洛洛·鲁西鲁杀死,母亲在远处来不及阻止。人真是可笑,觉得不能这样轻易地让鲁西鲁死去就决定借我之手杀了他,以当时的俩人的战斗能力来说,莫德完全占了上风。 先是让辛西尔失踪,再是“房间内”所有的孩子死去。在仓库里莫德短时间在我脑中埋下了定时炸弹般的暗示,躺在沙发上情绪不大稳定的我看到库洛洛·鲁西鲁离开后支撑着疲乏的身体上了楼,汩汩流下的鲜血和横七竖八的尸体把暗示的作用冲到了最高点。 - “是库洛洛·鲁西鲁杀了那些孩子们。唔,这句话真有意思不是么?”在听完我简单地分析以后,库洛洛·鲁西鲁好像陷入了沉思,“你会有一个月扮演普通人,而我也只准备在这里停留一个月。”我听着他说,没有出声。 “阿珀,”鲁西鲁忽然叫我的名字,“你还会选择错误的道路吗” “我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了。”我回答,“在这一个月过去之后我会和你走,无论去哪里。”我看不见,但我就是知道,库洛洛·鲁西鲁在微笑。 - 记忆是被抚平的龙脊背,带刺伤人但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我会忘了母亲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因为我早已对她毫无感情,况且,她在昨天离开人世了。 第 12 章第四十八页 - 当我还小的时候,我曾以为自己会和家人永远在一起。 当我还小的时候,我曾以为自己能看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书本。 当我还小的时候,我曾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和爱犬冯相伴到老。 人是会变的。 十七岁时的库洛洛·鲁西鲁和十一岁很不一样。我直说吧,他变傻了。 在离开“房间内”的那一年,他成立了十三人的幻影旅团,团徽是蜘蛛。创建了这样胡作非为也偶尔会从事慈善方面的□□的确比起毫无作为的我厉害太多,只是刚才某个团员吃掉了库洛洛·鲁西鲁布丁上的樱桃后所发生的事情然我觉得不可理喻。 “布丁上樱桃呢?”我愣了愣,转头朝向声源的发出点。 第234章 “鲁西鲁?”轻声问道,不太适应变声期后他的声线,人声嘈杂我也看不见。 “恩。派克,我的布丁上的樱桃呢?” “你自己吃掉了吧,团长,”一个女声响起,“这里还有很多。” “飞坦,是你吃掉了吗?”鲁西鲁完全无视了女人的话,转向了另外一个人。 “没有。”略微沙哑的低沉声答道。 “玛琪,是你吧。” “啊,恩。”对方承认了。从对话开始我就有一种疑问,坐在我旁边的这个人真的是库洛洛·鲁西鲁吗?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斤斤计较,还是因为一个樱桃。 “玛琪,你知道吗。樱桃是整个蛋糕的亮点所在,有些人认为它只是装饰品,其实不然。樱桃是蛋糕美味的真正所在,就像雪糕盖上的雪糕和饭盒上的米饭一样。如果把它随意的吃掉而不去用心品尝的话是对蛋糕的一种亵渎啊......” “团长,抱歉。” “说抱歉也没有用了啊,蛋糕上的樱桃已经被你吃掉了。我的蛋糕我的蛋糕我的蛋糕我的蛋糕......” 库洛洛·鲁西鲁念叨了整个中午没有停下,好像连其他的食物都没有吃了。过后我听到叫做玛琪的人对开始被鲁西鲁无视的人女人说团长在她耳边念叨了一个星期的布丁,派克你太惯团长了,叫做派克的女人尴尬地笑了笑。说真的,这样说就好像派克是保姆一样。一天两餐加上我的早餐是她做(虽然不怎么好吃但比玛奇做出来的好太多。),衣服是她洗,房间也都是她打扫,难道派克是作为保姆加入旅团的?我常常抱着这样的疑问,虽然看不见,我想派克一定是装着家居服的姐姐型人物。 - 我在鲁西鲁的庇护下过得十分自在,整天就是哼着歌儿楼上楼下到处跑。这些团员对团长有尊敬也有无奈,从日常事件中就看得出来。不过有些团员似乎对我的存在的价值感到怀疑,其中一个说话低沉的团员坐在我身边时会很努力地压制自己杀气同时不停念着“你真是太弱了”,还有偶尔会来的一个大块头团员在第一次见我时由于把我拍倒在地上后就再次没有接近我。 “一个月还真是长。”有一天,库洛洛·鲁西鲁突然对我说。 “为什么呢?”我睁着眼睛看向黑暗。 “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一定会很惊讶。” “我想一定和小时候一样还是娃娃脸,呵呵。” “......”对方忽然不说话,瞬间就冷场了。 从团员平常的聊天中发现鲁西鲁还有粘人和偷窥癖这种恶习。像是草莓蛋糕之类的事件也经常发生,也会半夜三更待在别人床边,团员们说自从到这里来以后团长的偷窥癖减轻了,当然,因为每天都拉着我一起睡在书房的原因。鲁西鲁从小时候开始就喜欢熬夜看书,而我感觉不到灯光。当他看到无聊的时候就开始玩我的头发,戳我的脸,让我睡不好觉,可能到念能力重新回来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出现很重的黑眼圈吧。 第 13 章page 47 - [“先斩后奏,哼,”金发男子坐在圆桌中央,双手抱臂胸前,仔细看去在他长刘海之下有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皮肤也极佳,大约二十岁刚出头。放眼四周皆为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唯他一人身着松垮垮的白色衬衫还一脸傲气,“这样下去,王国迟早会毁掉。”此言闻来甚是狂傲,但这个男人的确有实力说出这种话。] [“那大人,我们应该怎样做?”] [“弑主,”话音落下一片寂静,接着呼声在会议厅中漫延回荡,“让我们成为新的十三骑士建立新的王国。”] “克洛特斯的故事变得很无聊了,”阿珀靠在床头,对身边的库洛洛·鲁西鲁说,“换一个。” “我很累了,明天再继续。” “可是我还不想睡觉,”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反正我看不见,随便你怎样都好。”阿珀一副不在意的语气,转念一想,今晚好像是三十日了。她钻进被子里,慢慢睁开眼睛,双手清晰可见。慢慢地钻出被子,正好对上库洛洛点鲁西鲁的眼睛,浓郁的黑色像是打翻了的墨水瓶。 “阿珀,你看得见我吗?”声音轻柔地让阿珀打了一个寒颤,她抿起嘴唇,眨眨眼。 “看见了。”原本想好的恶作剧一下就在对方的话语中烟消云散。 “你的瞳孔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的,”库洛洛·鲁西鲁俯身凝视着阿珀,“千年的琥珀色里到底沉淀着怎样的故事。” “晚,晚安。”阿珀想翻身,但不知怎么的鲁西鲁用手臂圈住了她,“等等,你还有恋童癖吗!”阿珀打开他的手臂跳下床,“从今天开始我要回自己的房间睡了。” “哦~那个房间现在是派克的。”鲁西鲁撑着头笑意满溢,他刚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呈现出现在的效果。 “恩,不对,”阿珀忽然像是在自言自语,“这里明明是我的房子,不会因为你的缘故让我无处而去啊......”她沉思了好一会儿,又钻回了被子里,抓住鲁西鲁的手臂闭上眼睛,“啊啊,你还是和很多年前一样可以做暖炉取暖呢。”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旁边无人,冰冷的温度。阿珀走到盥洗室的时候遇到了比自己还矮的人。是团员吗?她举起左手试图打招呼,“我是阿珀,你是谁?”对方瞟了他一眼,朝楼上走去,干笑了两声,阿珀也继续走自己的路。 第235章 时间还早,大约六点,房间里安静得很。阿珀首先去了仓库,灯光闪了两下才亮起来,布满了灰尘的房间味道还是和当年一样杂乱却清新。蹲下身打开一个个箱子,全都是空的。“真想把你们全部填满啊。” 六点三十的时候,阿珀采购回来,除了在楼梯上碰到的人在客厅里打游戏以外,没有人起床。既然复明了就给大家一个惊喜吧,我再也不要吃难以下咽的东西了。阿珀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为大家做早餐的时候:腾起的蒸汽、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朋友们为抢盥洗室的争吵声......多么,多么想回到从前。 阿珀自嘲地笑了笑,这样的回忆偶尔想起真的挺美好,沉浸到过去却是万万不可的啊。毕竟,死去的□□是不可复生的。 早上八点三十,终于有人拖着疲乏的脚步走了下来,身体虽然还摇摇晃晃,眼睛却一派清明。果然都是赖床。 九点整,早餐准备完毕。阿珀已经知道身高偏矮的人叫做飞坦(是用准备做明天早餐的血肠引诱的),玛琪是粉红色头发的冰山美人,派克不是想象中的居家型,而是喜欢穿清凉衣服和高跟鞋的金发大姐样子,目前在这里的就这些人。 “肉馅饼配炖菜、布丁香肠、甜点是——”阿珀一样样地解说,坐在餐桌前的另外三个人已经吃起,“你们不担心这里面有毒吗?”阿珀问道,三个人立即停下了动作,一齐看向阿珀。“不,里面没毒。” 大概早上起床都会思想呆滞思考能力不畅吧。坐在沙发上,阿珀忽然觉得自己的性格转换地是不是太快了,几个月前还是对别人爱理不理,今天竟然会在楼梯上和飞坦打招呼,帮所有人做早餐。小的时候是不情不愿地去做,而现在?记忆回来了的原因么?五岁之前的琥珀是个很乖的女孩,若保持那个时候的样子至今,一定是现实生活中的大和抚子,而此时此刻在想这些事情的自己,终究是沾染了小时候美好生活的气息吧。 - “哦,你们在吃什么好吃的!”巨大的声音仿佛会震碎墙壁,是自己没见过的团员,“呀,团长就说了今天回来会有好吃的果不其然啊。” “窝金,别只想着吃。” “怎么,要和我打一场吗?” “求之不得!” 声音是传来了,可是人影没见着,只看到鲁西鲁一个人走了进来,穿着奇怪的黑色大衣,用发胶把头发全部向后梳,双手插在口袋里,娃娃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走进客厅和阿珀对视了几秒,没有说话。阿珀清楚看见他眼睛中闪烁的火花——又有什么东西吸走了他的好奇心。 第 14 章第四十九页 - 我是硬被拖着去参加猎人考试的。 “有了猎人证以后杀人就没关系了。” 鲁西鲁一边笑着对我说出这句话,一边送了一口布丁进嘴里。 “哦,挺方便的。你一定能考过。” 我心不在焉地附和,脑中想着的是能不能出流星街去哪里玩儿。 “你也一样。” 鲁西鲁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放下布丁勺。 “恩。等等,什么是我也一样?” “我也顺便帮你报名了。” “......” 持着勺子的右手渐渐垂下,鲁西鲁无视了我僵硬的表情又从旁边拿过一个布丁。我抬起右手拿勺子做刀使扔向鲁西鲁,他一时沉浸在布丁的海洋中被我击中了脑袋却像是失去了痛感神经般继续吃他的布丁。 我想,若有一天我真想杀了库洛洛·鲁西鲁的时候,只要用布丁把他埋了就好。那样的死亡毫无痛苦。 - 离开流星街前库洛洛·鲁西鲁让他的那些团员们全都散了,说暂时没什么活动。我请鲁西鲁让团员们留下来吃了最后一顿晚餐,那天是新年夜。 我还记得以前的新年夜里,“房间内”的伙伴们都呆在楼下的客厅里,欢乐闹一晚上,仿佛他们并不是在被世界抛弃的流星街,他们把这里当成自己真正的家,我也一样。在外两年的新年夜都是把一个人隐没在黑暗中,看着国家电视台的新年晚会笑不出声儿。 虽说幻影旅团臭名昭著于世界,但毕竟团员们都是被称为“人”的生物。整个晚上欢笑吵闹声不断,竟然没有一个人想睡。我想去书房看书,鲁西鲁偏是拦着不让我上去。看着他和团员们一起笑着,我想自己毕竟是个陌生人吧。这时玛琪走来说鲁西鲁让我纹身——幻影旅团团员的号码。 剩下几个号码没人,我选了四号,小小地纹在耳后,垂下来的头发正好遮住看不见。有一种即将包裹我的归属感。 - 大约下午三点,我和鲁西鲁在领航人的带路下到达世界上最大的树所在的城市。密密麻麻的人群已涌动在世界树下。这颗树高约1784米,至今没有人工建筑超越它的高度。猎人试验主考官已签订了攀登协议并且付费。树上有搭建可直达500米处的电梯和楼梯。到达树顶的几率为0.01%。这次猎人试验第一关就是爬上这棵树,差额筛选。到达会场的一千五百人里只挑选五十人,鲁西鲁找考官搭讪的时候还顺便知道一般95%的人都会在一千米下折返,4%的人出高价请求援助,1%的摔落身亡。 “看起来不是很难。” 鲁西鲁坐在电梯里说,惹来周围考生的瞪视。 “平常并不难,可是这个季节就难说了。” 第236章 整棵树都被白雪埋没,稍有不小心就会滑下去。虽然很困难,我却笑出了声。 “你也是跃跃欲试呢。” 鲁西鲁盯着一张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微笑握了握我的手。 凭借着身体的柔韧性我抓住雪块一下一下朝上蹬去,忽然想到了和不知名的老人交易时他送我的那只蛋。 “这个蛋算是我额外给你的,你应与我的外孙女的年龄差不多,这么小就独自工作不容易。” 当时我只戴着隐形眼镜,完全以本来面貌示人。 “你可以把它卖了,不过最好还是自己留着。我孤家寡人时日不久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这颗蛋可是从‘世界外侧’带回来的。” 我猛地抬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已充分表现了我的震惊。 这样我会同他说些自己事情的客人极少出现,其次,我对老人和孩子有种特别的感情,便对这位客人多说了一些。他听了我半真不假的故事以后很是怜惜,便将他口中从“世界外侧”带回来的蛋给了我。那颗巴掌大小的蛋现在还在我的背包里。如果砸碎会出现什么呢?我恍惚走神,又回到眼前的试验。 大约二十分钟后,到达树顶,我抓着坚如磐石的冻块,脚一蹬向上跃去。突然呈现在眼前的白色生物使我一个趋趔,身形不稳朝下倒去。刹那间心跳停了,我死死拉住鲁西鲁伸出的手又回到了树顶。 “谢谢。” 小声说道。 “如果不是苹果我可是不会伸手的。” 鲁西鲁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不看我。 “没想到世界树顶是个鸟巢。” 刚才我看到的白色生物是极大的没有翅膀的鸟类,一共五只,不停地发出“byobyobyo”的叫声。在五只大鸟的中间是世界树最后一棵枝干。 “猎人试验并没有想象中的难,有点扫兴啊~” 我闻声看去,愣了愣。 “侠客。” “啊拉,这不是琥珀吗。” 娃娃脸的金发少年也认出了我。 “你怎么不在流星街继续你家庭采购员的工作了。” 对方笑嘻嘻的调侃换来我无声的笑容。名为侠客的少年是我在“房间内”外的朋友,采购必备用品时认识的,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孩子,巧遇几回就互相搭上了话。 “库洛洛,你也在啊。” 侠客转向站在我旁边的人,仿佛早已熟识的老友。 “恩,好久不见。” 库洛洛·鲁西鲁朝侠客伸出手。也是,小时候在流星街允许进入的范围不多,他们俩人认识也是应该的。 在攀爬上梯子进入飞行船后,我和鲁西鲁的俩人组就升级为铁三角了。顺带一提,猎人试验第一场合格人数三十五人。 第 15 章第五十页 - 这里十分黑暗,完全不见一点光芒。巨大的树冠完全遮挡住了天空,戴上主动红外夜视镜,用缠包裹住全身,每一步我都走得极其小心。 猎人考试的第二场——道尔顿热带雨林。 道尔顿热带雨林位于南北两部分埃珍大陆的边缘交界处,据说是航海使世界联系在一起时被一位名为道尔顿的人发现的。这里从近千年前就是热带雨林,全年高温多雨的气候让道尔顿热带雨林成为人迹罕至的地方,倒是有许多动物定居于此,其中最著名的便是体型硕大的飞禽——巴拉菲尔。 第二场猎人考试的内容则与这种飞禽有关。 - “好啦,这里就是第二场考试进行的地方。” 至始至终存在感薄弱无比的考官说完这句话后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狭隘的视野里。要说为什么狭隘,余下的三十几考生正站在一个港口。不,这当然不是普通的港口,不说它最多只能停下一艘大轮船,连进入到这里也要穿过几百米的雨林,考生们一下船后映入眼帘的就是黑压压的乔木叶。 “我是你们第二场考试的考官,我正在某个地方看着你们。期限是一个月,把巴拉菲尔的蛋拿到手后回到港口,先到先走。不过从你们剩余的人数看来这一次考试的难度有一些大,说不定这一关没有一个人可以通过啊哈哈哈哈哈......” 回荡在雨林中的笑声毛骨悚然,我微叹一口气脱下身上的大衣塞进背包里。 “哦,忘了说。除了巴拉菲尔以外这个时间利尔蛇也有出没,请小心。” “库洛洛·鲁西鲁,你有说过猎人考试是这样可怕的吗!” 听到考官的补充语后我的眼泪当即就要飙出来了,撇了撇嘴拉住库洛洛衣服的一角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啊,你是怕蛇的。” “是是是,多亏你想起来!” 风吹过雨林的声音听起来让我有些头晕目眩了,我从未触碰过蛇,只是在流星街的时候与一头黑蛇隔着玻璃对视过,这一眼直到现在都是心中的阴影。 “不用担心,利尔蛇不是你见过的曼陀罗蛇,利尔蛇没毒。” “没毒也是蛇......” 我总算放心了一些,手还是拉着鲁西鲁的衣服,他轻微的皱了皱眉。 “阿珀别听库洛洛的。利尔蛇是道尔顿热带雨林土生土长的蛇类,虽然它没毒,从小驯养后性格也温顺,但它可是能一口吞下一头成年象的蟒蛇哟~” 我不小心撕裂了鲁西鲁的衣服,他抓住我的手腕使劲握了一下。 “好痛!手腕断了,你要带我一起走。也不知是谁自作主张强迫我参加这次猎人考试的,我不管不管不管不管,一个人走不可以,不要一个人走......” 第237章 “来来,阿珀到我这里来。” 侠客朝我招了招手。 “你再这样下去,库洛洛可是会把你杀了的。” 我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到鲁西鲁果然已经脸黑了,瞪了他一眼迅速跑向侠客。 “你还是想像当年一样什么都做不到的话就跟着他吧。” 库洛洛·鲁西鲁丢下这句话头也没过走向雨林深处。 “......” 我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人,但鲁西鲁意有所指的事情确实发生过很多——我没能阻止辛西尔哥哥和母亲的消失,没能保护好莉莉特、凯尔特和卡索他们。我一直都不愿想这是我的过错,或许这些真的不是我造成的,但是内疚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已经形成了把一切揽到自身的想法。我从未对鲁西鲁说过我的想法。 “抱歉,侠客。我还是一个人走吧。” “巴拉菲尔习惯在有水源的地方筑巢,它们的巢穴至少会在五十米以上,这个时候巴拉菲尔应该只产下今年第一个蛋,考官看来对雨林了如指掌,应该是在故意刁难考生。另外看到利尔蛇的时候可以学鸟叫声,利尔蛇和巴拉菲尔是天敌。” 侠客一口气说完朝我挥了挥手。 我用微笑代替了谢谢。四周景色模糊,这才注意到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第一场考试还可退出可这第二场的考官连放弃的机会都不给我们,真是恶毒。 - 大约五十英尺长,背部有缭乱的花纹似古书中天宫中的图腾。 看到蛇皮的时候我“嗖”地退后几步,出了一身冷汗好一会儿心跳才恢复常态。站在原地看了看这块褪下的蛇皮,我转身就往反方向跑。 水源水源水源,巴拉菲尔你的蛋在哪里? “——!!” 大脑突然发出的警报让我瞬身躲在草丛中,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条不小的河流,但接着映入眼帘的竟是披着比刚才还大的蛇皮的蟒蛇和一身褐色的鸟。我的幸运度是e吧,心中如此感叹道:能亲眼看见利尔蛇和巴拉菲尔大战的人类世界上大概没几个了。 选手利尔蛇:长约五十五英尺,粗约七十英式。一条细小的瞳仁在大眼里显得很不和谐,圆弧形的头向上高昂,不时地吐出血红色信子,光是舌头就能卷住一颗树。 选手巴拉菲尔:身躯不大,体态轻盈。眼神锐利,尖喙长指利尔蛇头部,若贯穿一切的斧头。 [要不,要不我趁这个时候把蛋拿走吧。] [好主意!] 自我安慰着悄悄挪动,回头一瞥,利尔蛇的瞳仁正直直地盯着我,瞳孔好像瞪得更大,反射出几年前我的恐惧,我的懦弱,我的犹豫不决。下意识地抓住树木就向上跃去,利尔蛇或许正在袭来。这时只听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我还是没有回头。巴拉菲尔的蛋就在前方,我一刻不停地向上攀登,只要更高一点就能顺利跳到几十米外的树上,够到石壁上的鸟巢。突然出现的巨大拉力冲击着我向下滑,树上掉下各色昆虫,这时已几乎没了感觉。回头一看差点儿就晕了——满头鲜血的利尔蛇还未断的一颗尖牙钩住了我的背包。一瞬间拉开拉链抢出到现在都不知做什么用的蛋扔下背包,用力锤了利尔蛇的头一下。 [笨蛋干嘛要拿这个蛋啊!] 心中泪水四溢,利尔蛇似乎倒下去了?紧张地根本没有注意到蛋里好像有东西动了动。人情,我没法放弃包含了别人心意的东西。 似乎蛇鸟大战还在继续,周围的树都在剧烈晃动,我所在的这一排树每一棵都挺大也稳。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在距离鸟巢最近的那一棵树上,连深呼吸的时间都没有,微微颤抖着向前一扑——整个过程可以用光年做单位计算。脚下奔腾的河流里滚动的碎石,几十米外惊心动魄的大战,成败在此一举。 我,单手,抓住了鸟巢的边缘。 没有虚脱的力气,抱住唯一的一颗鸟蛋向下跳。只要冲进雨林,巴拉菲尔就无法挤进来。我偷走了它的孩子,它一定很伤心。 狂风,尖叫。 待我终于有片刻回头,巴拉菲尔给了利尔蛇最后一击,利尔蛇不再挣扎重重倒下,汩汩鲜血从小溪流向越来越宽大的自然河道。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此刻如此安静。自然的生存法则完现于眼前。 巴拉菲尔似是感性到百米外它的孩子失踪扑着翅膀摇摇欲坠地在低空打转,我转身寻找一路上做出的标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真是辛苦你了。” 考生中唯二的女性坐在一颗粗大的树干上俯瞰我。 “看起来还很小嘛,这么厉害真是了得,不过从此以后就请你安静地睡在这里吧~” 我几次躲过她的长剑,清楚感觉到雨林里还有另外一股更强的杀气在逼近,一时失神。她还是拿走了,稳稳接住了滑落下的一个蛋,跑向远处。不是巴拉菲尔的蛋而是我从危机下拯救出的比巴拉菲尔的蛋稍大的“人情蛋”。 以极快的速度追上去,但受到刚才的巨大冲击,我与毫发无损的她之隔着一段显而易见的差距。我才不要放弃! “嗵。” 放出系的□□打断了一棵又一棵树木,纷纷向中间倒去。那个女人似乎被突袭震到一下,脚步顿了顿。趁这一瞬我加快速度跳起身抓住女人的后衣领,通过缠和坚的转化右脚回踢正中腹部,左手手刀打向脖颈,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一不小心下手太重这个还没完全掌握念的女人或许连我为何有这么大的力量都不知道就死去了。 第238章 出这种考试题目完全就是要置所有考生为死地,我不仅开始琢磨考官的目的。唔,大概是为猎人协会选取精英。 “砰——” 从老人送我的蛋里蹦出一只巴掌大小的肉色生物,经过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动物世界的升级版后我已经没有惊讶的感觉可言。肉色生物长得很丑,在我手中发出“唧唧唧唧”的叫声。是新品种的鸟吗?我把它放到我的肩上,小家伙很自然地蹭蹭我的脖子,十分亲昵。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雨林中,我好像找回来了不曾享受过许久的亲情。 三天,任务达成。 在轮船上好好地睡了一觉直到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才被人叫醒。穿上正装,进入明亮宽敞的房间,已经有两个人正襟危坐等待着最后一个人的到来。 第 16 章第五十一页 - “三天时间,只要其中有一位或以上同意暂时为猎人协会工作,”库洛洛、我、侠客三人正坐在硬质沙发上,“你们都将马上拿到猎人证,这就是第三场也是最后一场试验。”听着面前这位笑容温和的灰发男子提出了拿到猎人证的无理要求。 在莫名冷场了的气氛下,我举起左手。 “暂时性的完全没问题。” “我去。”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好,请稍等片刻。” 灰发男子表情对于这无犹豫时间的回答略微意外,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我这才震惊地发现还有一个人窗前的人。肩上的生物叫了两声,那人闻声回头。金发碧眼,穿着考究,年纪大约与侠客差不多。 “你肩上的生物好像很有趣#9834;” 对方走近。 “谢谢。” 我抿着嘴微笑回道,这可是连“生物通”侠客都以疑惑的眼神看着的动物。 “我叫帕里斯通·希尔,来自优路比安大陆普尔自治国。” “您好,我是琥珀。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三人一同来考试并且通过啊,真厉害。” “谢谢。” 四人成两组聊了起来。 帕里斯通和我来自同一个国家,从谈话中得知他是家中长子,下面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因为自己对接管家族企业没兴趣,所以就离家想要成为猎人。 “我很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我一直想进入猎人协会工作。” 帕里斯通聊天中一直带笑,虽然在这温柔的笑容之下一定隐藏着自己的想法,不过也算得上是个性明媚爽朗。 - “好啦,下面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猎人这个职业以及猎人执照的试用方法,虽然我相信你们都很清楚不过还是再听一遍吧。” 灰发男人递给我们猎人执照,看上去很是普通,这样的东西很容易就会弄掉吧...... “猎人,既是职业也是阶级。通过猎人协会每年举办试验的人会得到猎人执照,然后可依自己的意思使用执照。他们有各种权利不过也必须尽该尽的义务。首先要遵守的是[猎人十条]。 一为猎人必须拥有狩猎目标 二为猎人必须具备最低限度的武之心得,所谓最低限度即是念的修得 三为拥有猎人执照之人,无论任何理由执照均不会作废,同时无论任何理由执照亦不会再度发行 四为猎人不得将同胞的猎人视作猎物,但进行极恶犯罪的猎人不受此条保护 五为在特定领域留下丰功伟绩的猎人授予其一星 六为满足第五条并担任高官的前辈猎人,其培育的后辈猎人获得星级荣誉时,授予其二星 七为满足第六条并在复数领域留下丰功伟绩的猎人授予其三星 八为猎人最高负责人需获得最低限度的信任方有资格担任此职。最低限度的信任即是半数以上的支持率,会长之席空缺之时,须迅速选出下任会长,下任会长决定之前,会长代行权交由副会长掌管 九为新同胞的入会选拔方法的决定权由会长掌管,但方法大幅变更时,需半数以上同胞的信任方可实施 十为此处未记载的一切事项均由会长和副会长以及参谋团通过阁议表决,副会长及参谋团的挑选全由会长掌管 嘛.....虽然这些年对于这十条大部分只在评判的时候会用到,也没什么人会真正遵守了。” 我眨了眨眼,认真听着。在第二场考试后睡了一天,一直迷迷糊糊地打不起精神。 “猎人的种类我就不细讲了,等级有四种。一种就是像你们这样普通的职业猎人。再上是在某一个领域留下大量功绩的一星职业猎人,在各式各样的领域留下大量功绩的二星职业猎人,做过历史性的发现、世界的丰功伟绩的三星职业猎人。这四种等级的人数呈三角形向上递减,希望你们这届清一色的新人们好好干。” 灰发男人喝了一口茶, “这茶泡的不错,你们也尝尝看。这最后就是猎人执照的使用方法。免费使用百分之九十五的公共设施,电脑网页也可不花一戒尼。可进入百分之九十一般禁止入境的国家和百分之七十五的禁区。另外你们不要想伪造,这个是无法制作赝品的。” 他笑呵呵地似乎很享受讲解的过程。 “还有百分之二十的合格者会在一年之内遗失执照,但不会再补发。不过你们变卖掉也是可以的,让子孙七辈子不愁吃穿的钱哟。” 第239章 最后这位内心大叔样的男人又说了很多东西直到我睡着。 醒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最能让人感觉到时间在流逝的橙光洒满了房间,我慢慢坐起来用手揉了揉头发。房间里空无一人,我在这里装了好几个圈走出门,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向左转,一直走着直到看见第一扇门推开。看似普通的门后竟然隐藏着一个巨大无比的餐厅,各色食物的香气锁在房间内,空腹感涌上来。端着装满食物的盘子坐到帕里斯通的左边,他在和灰发男人聊天。 “他们两个一起走了,库洛洛·鲁西鲁告诉你工作结束后回到原点。” “唔,谢谢。” 我很快回答后就开始把食物不紧不慢地塞进嘴里。 “工作说简单也不难,说难也不简单。猎人协会现在没有人手去找一个失踪成性的人,希望你们两个人帮我们找到他。” 男人很是困扰的样子。 “找人的话让有这方面念能力的人去找比较好吧,只有两个人肯定是没办法找到的。” 我喝了一口汽水说道。 “还是说猎人协会有什么别的企图。” “你这小丫头看起来善良,怎么有这样的思想。” 男人笑了笑,瞟了一眼我肩上的生物。 “是让你们其中一个人去找人另外一个人帮忙整理猎人协会的文件。” “有一定的寻找范围没问题。” 我看了男人一眼。 “我不想被埋在大堆枯燥的文件里。” - 整个埃珍大陆的南半边是搜索范围。要找的人名叫金·富力士,性别男。套着黑斗篷坐在船上,正巧遇到一位音乐猎人,我边学着小提琴边等着新的旅程开始。 第 17 章第五十二页 - 埃珍大陆很寒冷,二月末的时候依旧在下雪。城市被白色层层包裹,仿佛是一首安静小曲儿,完全不像流星街或是友克鑫的冬天。没有垃圾恶臭,没有喧嚣繁华,但陌生的语言并不如想象中温婉反而带着凌冽的轻薄寒气。 外来世界的生物倒是不惧这寒冷,离开我扑打着翅膀到处蹦跳,漂亮的眼睛发出亮晶晶的光。我抚过它刚长出一些亮蓝色羽毛的身子,给它取名yuki,决定正式把它养在身边。 yuki的身体轮廓很淡,眼睛却仿佛烙印一般一直刻在我心里。略圆,颜色是蓝,有时常会觉得眼中有阳光扫过,闪烁刺目。 - 其实叫做金·富力士并不是灰发大叔眼中那么难找的人。在卡金国用着猎人协会的钱进行着实质为度假的寻人时,对方自动找上门来了。 性格谨慎而倔强,在某些事情上又莫名害羞,这是我分析出的金·富力士的性格。只不过在他让我把yuki送给他时完全没有表现出“害羞”这唯一的萌点。 “把它送给我吧。小妹妹。我带你去很好玩的地方玩。” “不要。” “我明天要离开这里了,再见。” 我想了很久怎样才能让金·富力士回猎人协会最后只好赌一把。 之后—— 在回猎人协会的飞行船上碰到了金·富力士,他住在我隔壁房间。 在公交上碰到金·富力士,他把坐在我旁边的男人恐吓下车。 在进猎人协会总部大门前,我以高超的演技让他以为我是躲避他才进了猎人协会,定义为高超是因为金·富力士不久后就跟着我进来了。不过应是他看穿了我的可能性更大,这个人看上去像个孩子实际上也任性敏感地像个孩子,这一点鲁西鲁和他有些像(比如布丁事件)。 “为什么富力士先生这么想要yuki呢。” 隔天下午我在咖啡馆遇见他时问道。 “为了我的梦想。” 金·富力士露出堪比阳光的笑容。不可否认,这个男人是我遇见过的人们里面最神奇的一个。明明不想和他有太多接触,却会自然而然地心生好感。 “yuki是我唯一的家人,你永远不能把它带离我。” 皱眉的表情很快从我脸上隐去,我要离这个男人远一点不要陷入他创造出的漩涡中才好。 “倔强的特斯女孩,如果你哪一天改变了心意就来找我吧。” 什么呀,我微微点头以示再见,心中却捉摸着“特斯”这个词语。 “但愿你不要像伊赫一般失去双眼。” 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语竟如预言,差点将我推向真正的黑暗中去。 - 拿到足够用几个月的临时工工资后我准备回友克鑫。灰发大叔惊讶地看到我竟然真的把金·富力士带回来了问我有没有长期在猎人协会工作的念头。脑中立马浮现出了一沓需要我寻找的名单,鞠躬说了再见。 差点儿就忘了我还有一间面具店。回到临时租的房子,发现里面乱七八糟,大概是有人来翻过了,沙发下的面具却完好无缺。看着一张张毫无血色的面具,我倒在沙发上——这些东西应该尽快卖掉。 “......老板?” 推开店门,路德正在擦拭玻璃柜。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我。 “是我,好久不见。” “老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吓我一跳!” “恩,这周之内我会和你一起把面具卖掉。你要不要先去找一个新的工作。” “要关店?!” 接着路德就“我开始来工作是要学习老板你绘画现在要关店我绝不同意”这件事情进行了讨论。我当然不能说我完全忘了这件事情,说起来和路德的遇见—— 第240章 刚离开流星街的时候,只做了辛西尔的面具我以在街上为他人绘画为生,。限定每天十人,要画什么都可以。借着辛西尔那张可以很简单魅惑他人的脸和从小学习绘画的长期练习,我很容易地就在友克鑫市的小范围内出名。 有一天下大雨,我依旧坐在河边画画,然而没有一个人来。静赏雨中的河畔,一股忧郁混杂着隐藏在城市暗中的硝烟,即使是我也发现这几日街上多了很多穿黑色西装的人,大约是里世界发生什么事情了。 “帮我画一张肖像画吧。” 一个男人收起黑色的雨伞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金发蓝颜,长相英俊,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您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哟。” 带着一贯轻松的语气执笔。 “你是真心对我说这一句话吗?” 声线毫无起伏,不是疑问。 既然已经肯定何必再问,虽然这么想但没有说出口。 “当然,雨天很迷人。” “我叫路德·冯。” 对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我听了一个家中次子由于憎恨自己所在的里世界而最终毁灭了整个家族的故事。 “完成了。” 我把画递给他。 “喜欢绘画的你对这幅画的评价如何?” “很完美。我现在无处可归,请收留我。” “看来今天没有客人回来了,收工回家。” 结果正如你们所知道的,我为做面具绘画,路德帮我买面具学习绘画。直到今天我要把面具全都买了的时候路德还从来没有学习过绘画。 第 18 章第五十三页 - “两间单人房。” 轻快地看着路德终于有机会把身上所有的行李递给服务人员,yuki也离开我飞到外面觅食。说实话,我从来不知道它吃什么,肉类蔬菜,所有能试过的东西我都有喂过它,但yuki只是啄几下就不再动。 多云的天气,虽然我并不是特别喜欢友克鑫旁的这一名为克洛特斯的小镇,不过总算挨到了新的生活的开始。 - “首先要确定你画什么,在脑中的大概构型要投影到纸上,之后就可以下笔了。” “完全不行。” 路德拿着笔僵持很久,“趴”地一声头撞到画板上。 “如果没有想要画的就先停笔,要不要去市区逛逛。” 我站起身,看他画一下午是在太无聊。 “恩,你知道关于克洛特斯的传说吗?” 走在玻璃地上,路德兴致勃勃地问我。 “不知道。” 我不怎么想说话,于是敷衍道。 “300年前,玻璃之王阿尔萨斯打造了这座城市,为信奉神主的人们朝拜。但在150年前,阿尔萨斯被他的伙伴努克杀死,战乱一触即发之时,阿尔萨斯的爱人伊赫用自己的生命向神祈愿让众人忘却名利与仇恨,她成功了。根据我看到的资料记载,当时伊赫悬浮在空中,他的血液从胸口一滴一滴流下,怎么也流不尽。鲜血浸满了克洛特斯的每一寸土地,土地化作云层,由此克洛特斯便有了‘空中之城’的别称。你看——” 路德指着地上, “特制的玻璃,能看到地底100米处” “我只知道克洛特斯叫做‘空中的遗忘之城’。” “加上‘遗忘’是因为这个城市的另一特色是流浪者,他们大概都是被其他个体或群体抛弃:家人、朋友、恋人、同伴......或许这座克洛特斯的虚空和透明感吸引了他们,不过啊,据我所知——” 路德弯腰在我耳边说道: “这些人都不是真正的流浪者。” - 我和yuki在克洛特斯中心酒店的森林里玩。 克洛特斯和友客鑫之间隔着沙漠,继续向东走又是海湾。所以这片绿洲应是不可多得的自然资源。在克洛特斯大约三个月,夏季渐渐来临。路德几乎每日都出门画画,克洛特斯的图书馆小的可怜,大部分是史书。只适合偶尔翻看,这让我恨不得横穿沙漠回到旁边的友客鑫市图书馆。 坐在粗大树干上,前一秒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变得乌云密布,似乎天空都放低了姿态要拜伏在这片大地的脚下,翻卷着的风无声狂奔,森林中的树木仿佛在示威,要赶走这突兀而至的侵入者。 “yuki,我们要回去了。” 大声叫着,yuki没有飞回来,这很反常。平常只要有什么情况它都会主动回到我身边的。 “yuki——” 豆大的雨点渐渐落下,我决定再找找看。 走到森林深处的时候,雨水把我从头到脚淋湿,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了,连回酒店的路也看不清,想起从来没有真正走到这片森林的尽头处。 “yuki——” 亮蓝色的火焰从前方冲来,翅膀扑了一下,轻轻地落在我肩上。 “笨蛋一样。” 我笑着看向它,瞬间跳开几米远。 一个人站在我刚开离开地方的旁边,黑色雨伞遮住了他的脸。用手臂擦过眼睛,yuki和我一样狼狈,身上的羽毛不仅毫无神采地耷拉在身上,而且少掉了很多。我没有说一句话,背靠树干紧盯着面前的人。 “apple.” 沙哑的声音仿佛让雨水奏起了连绵不绝的乐曲,我的身体脱离控制,微颤。为什么,我曾经在哪里听到过这种声音。告诉自己快点逃离,脚步刚一动,那个撑着伞的人又站到了我的身旁,雨伞遮住了我。 第241章 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而我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是呆站在原地抬头看向他,然后—— 前空翻快速地踢下雨伞,超yuki来的反方向跑。速度我肯定比不上他,但只要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就好,我的生命当时都用于奔跑上,直到冲回酒店的房间才稍稍可以歇一口气,却在走出浴室看到站在窗前的人时差点儿昏过去。 “apple.” “shinsyer.” 我握紧拳头,淡淡回道。 路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身后,走过我的身边,站到辛西尔的身旁。 “和我回家。” 辛西尔走向我,我退后几步,他笑了笑收回伸出的手。 “如果你不和我走,我就杀了库洛洛·鲁西鲁,现在。” “......” 我依旧没有动作。 “我看到他躺在你面前,流了好多血。眼神空洞,比死还痛苦。真是可怜的孩子,竟是因为你的决定才走向死亡。” 突如其来的话语攥住我的行动,辛西尔金色的头发和琥珀色的瞳孔依旧漂亮,连表情也和从我叫他“哥哥”时起一模一样,但巨大的陌生感代替了我想要拥抱他的冲动。 我哽咽地摇了摇头,不敢再反抗,在还未完全思考清楚前就走向辛西尔。抬眼看了一眼路德,他也蹙眉看着我,仿佛是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表情。 我肯定辛西尔有杀死库洛洛·鲁西鲁的能力,我想起“房间内”的孩子们的尸体,我承认此时此刻我连缚鸡之力都没有,只能不停流泪。 人生多变,时间弄人。我从未想过和辛西尔再会,但所谓血缘的牵绊就是如此,写下这话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yuki趴在我的头上,这点儿重量也足够让我暂时安心地靠在辛西尔身上。 ......我这又是在干什么! 第 19 章page 48 - “哥哥。” “辛西尔” “哥哥。” “辛西尔,哥哥。” “乖孩子,吃饭吧。” 长桌上只有琥珀和辛西尔两个人。本是准备坐在另一端,辛西尔却让人把椅子移到了他的身边。 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今后将要干什么,或者需要做些什么。如果是路德搞的鬼,辛西尔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有目的吧。琥珀这样想着,声音又响了起来,不是在雨中听到的沙哑的声音——孩子般的甜腻语气。 “吃完早饭,我带你出去玩哟。” 辛西尔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如果琥珀是猫的话,此刻尾巴一定在空中大幅度晃动,因为不断涌上来的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想相信曾经连微笑都浅淡的辛西尔用这种语气说话,就好像是......变态一样。 四轮马车缓慢走在石子路上,辛西尔现在住的地方是一座城堡,类似于哥特式与罗马式建筑物的结合体,古朴凝重又不失华贵典雅。城堡外是庭园,传说中阿尔萨斯的妻子伊赫·特斯的喷泉置于巨大迷宫的正中,旁边是两条小道,小道两边分别有国际象棋的黑白两边棋子。总而言之,是极具对称性的庭园。 辛西尔现在在从事什么工作呢?仿佛是读到了琥珀的想法,辛西尔轻快地说道: “多亏了你的面具,我装扮成干瘪的老头坐上了全世界□□权利最高的十老头之一的位置~” “......” 琥珀沉默不语,觉得心里有只猫在挠墙。 在外面晃了一天,她终于知道现在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是小时候的家——奥尔维瓦。酒庄的葡萄园还在,面积扩大至少3倍。辛西尔指着小时候琥珀最喜欢的那棵树,告诉她叫“buddy”的那只黄色的拉布拉多犬的尸体就埋在那下面。 琥珀没有问其他家人去哪里了,这些都是过去。如果曾经的琥珀还对辛西尔抱用亲情,那么现在在她心中寄放于家人那一栏的,只有yuki。 - 夜晚,辗转反侧不得眠。琥珀从一个人生活开始出现的失眠习惯又若潮水涌来。不知过了多久,琥珀终于起身,按下床头的开关。天花板上的灯光亮起的一瞬间,三扇玻璃窗一齐碎开,枪声不绝于耳,墙上出现一个个黑洞。 [现代化武器的先进之处在于可以远程射击。] 琥珀抱膝靠在床头动也不动,在最初倒吸一口冷气后开始胡思乱想。yuki出去还没有回来,比起自己,它没有任何惧惮,在这里十分自由。 不过总算是有睡意了。 15秒后枪声停下,六个人冲进房间。三个身着黑西装的男人,两位医生和辛西尔。 “完全没有受伤,您不用担心。” 一位医生在初步诊断过后得出结论。 “那就好,” 辛西尔松了一口气,身上只套着一件长衬衫, “待会儿松一瓶安眠药来。” 他抱起睡着了的琥珀,走出门。 上了三层楼,经过第二个转角时被人堵住了。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9834;” 橘色头发湿漉漉地,下半身裹了一条白毛巾,上调的眼角似在微笑,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地看着辛西尔怀中的琥珀。 “她不好吃,西索。” 辛西尔表情沉了沉,走过被称为西索的人身边。 “一定很好吃#9834;” 西索笑着下了结论,脚步悠闲地走向走廊深处。在厌倦你之前,要好好享受呐#9834;辛西尔。 第242章 - 库洛洛·鲁西鲁抱着一大摞书堆在床上,在明亮的灯光下快速翻动书页,偶尔低语。 “五个月。” 放下《君主论》思考良久,他皱了皱眉头。是不是让侠客去查一下。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库洛洛·鲁西鲁走上楼。 “进。” 黑暗中,大型的电脑屏幕照地侠客的脸闪闪发光。 “正好我有事要告诉你。” 过了一会儿,侠客停下动作,转向库洛洛·鲁西鲁。 “你应该知道伊赫·特斯与阿尔萨斯十二骑士的传说。” “怎么了。” 他看着侠客,不动声色地说。 “明知故问,你是要我去查找琥珀的所在位置吧。” 侠客笑着补充: “我在这里发现了好玩的东西,你说不定能用上。” 电脑屏幕上显示一个房间,一位酒红色头发的女孩坐在床上,正与一金色头发的男人说话。 “传说中努克和阿尔萨斯的矛盾渐渐扩大之时,阿尔萨斯的爱人伊赫·特斯邀请阿尔萨斯的十二位骑士与其会面。每次会面,伊赫会亲自准备菜肴,并在里面滴入自己的血。在见过十一位骑士之后,伊赫的近身女仆问她要不要见最后一位骑士,伊赫摇头,令女仆拿了阿尔萨斯给自己防身用的刀,剜下自己的双眼,送给了第十二位骑士——努克。” “传说中伊赫·特斯的眼睛是全天下最美的宝物。怎么了。” 琥珀坐在床上看着辛西尔问道。 “特斯家族是在阿尔萨斯统治之前就已是声望极高的贵族,这个家族的dna含有特殊成分,却只能在女性的身体里发挥作用。伊赫之所以把自己的血液加进食物是因为如果是自身意志给予他人血液可以让那人活得更久,大量的血甚至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或者不死。” “这是悖论。dna只能在女性身体里发生作用,却用能通过血液的给予即使不是女性的人更长的生命......” “不不不,这是真实存在的,我亲爱的妹妹。伊赫的眼睛的确是全天下最美的宝物,只是没了那双眼睛,她便会很快死去,而拥有那双眼睛的人和伊赫自愿献出的血的人可以永生哟。” “所以你将要告诉我,我和你是特斯家族唯二的后人,然后待我自愿将血给你的时候剜下我的双眼......吞食?” 琥珀控制着自己不让厌恶的神情露出,想起金·富力士说过的话[但愿你不会像伊赫一样失去双眼。],果真是要应验吗。 “你懂便好。顺便一提,在我和你融为一体后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掌控流星街。” 琥珀愣了愣,规律跳动的心脏依旧如常: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过去的你? 我给你我的血液,我给你我的双眼,我给你我再也流不出来的眼泪。 在优路比安大陆普尔自治国的奥尔维瓦,我亲爱的哥哥要毁灭他亲爱的妹妹以求永生。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过去的你? 把我推向风口浪尖的你,不知不觉用我的生命下赌注的你?” 辛西尔垂下眼睛看我,奇怪的表情。或许是因为随口编出来的小曲儿和母亲念能力中的那首歌谣的旋律相似,琥珀笑了笑,看向辛西尔的背后: “小丑先生,您就准备一直站在那里等待这场闹剧的结束?” 辛西尔瞳孔猛地收缩,疯狂地转过头。 画着小丑装,穿着小丑戏服的男人抱臂靠在墙上,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不动地盯着这边。 “啊,还没成熟的苹果真是太甜美了~~让我现在就想尝尝~~~” 琥珀脸上的笑容随着小丑的话渐渐扩大,真是有意思的人。 辛西尔虽然有些慌张不过很快冷静, “西索,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 “永生这个词语可是一直在我心里打转哟~” “你只是在一昧地寻找猎物和刺激的人,生活对你本就是一场不知何时会结束的游戏,永恒对你没有意义。” “可不能这样说,如果有一个能给予他人永生的能力的人存在,生活中的乐趣会多很多。你说是不是,小苹果~” 西索的眼睛闪闪发光,捕捉到一丝不强烈的同类感觉。琥珀微笑着点了点头,并不是赞同他的观点。 “辛西尔,我腻了。” 西索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辛西尔开始攻击他,一个击一个闪,速度极快,琥珀几乎要情不自禁地为这精彩的“即兴表演”鼓掌叫好。 - 下一秒她被人抱起来,看着还在打斗的两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在流星街的“房间内”。库洛洛·鲁西鲁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她,黑眼圈好像又加重了。 -------------------- 第58章 第 58 章[番外] =============================== 第 20 章page 49 - “好好休息。” 库洛洛·鲁西鲁表情僵硬地看着琥珀良久, “很快旅团会有活动。” “现在是早晨。还有,用水就可以洗下那张面具了。” 似是见琥珀精神不错,库洛洛·鲁西鲁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yuki身上的微型摄像头没有告诉你们吗,是侠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安上去的吧。真是厉害。” 琥珀掀开被子与库洛洛·鲁西鲁面对面坐着,感觉没什么实感。 第243章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关于特斯的事情,不过应该是真的。你可以确认。” “不用了。” 库洛洛·鲁西鲁不易察觉地弯了弯嘴角,觉得有些沮丧,本来是想让她流血看是不是真的,结果被看透了嘛。 “声明,如果你还是想要辛西尔的能力我可以用你脸上的面具帮你得到。不过如果你是想要我,” 琥珀停顿了几秒, “我会在你得手之前就杀了你。” “......” 库洛洛·鲁西鲁身子前倾,黑色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琥珀。 “怎么了。” “你一直都是笨蛋一样,” 库洛洛趁机把琥珀的头发揉得一团糟,得到对方的怒目圆瞪, “你是团员,团员之间不得内斗。” “那就是说我暂时可以安心了。” 尾音轻快地结束,琥珀站起身跳下床, “出去晃晃。” 走到门口,她又停下来, “我不是笨蛋,你才是。” - 结果生活变得很无聊,在房间内的楼梯上跑来跑去,在顶楼站了一会儿觉得味道很难闻。于是去找侠客玩,想到自己的电脑落在克洛特斯中心酒店了。 “鲁西鲁在哪里。” 琥珀站起来准备走出门外。 “回答你之前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不直接叫他库洛洛?” “小时候的习惯,刚认识他的时候一点也不喜欢他所以就只叫姓氏。我自己去找他。” 琥珀有些不耐烦地嘟起嘴。 “没出门,在客厅和飞坦打游戏。” 琥珀关上门,没注意听到侠客语调奇妙的感叹, “好像猫咪一样。” - 电视屏幕上的白色软体动物蠕动着,逼真地让琥珀全身抖了抖,想要拿一把锤子把电视砸掉。 “鲁西鲁,面具还没掉之前陪我去一个地方。” 琥珀挡住眼睛,扯了扯库洛洛的白色衬衫,很沉重的感觉,有液体掉下来。为防止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软体动物,琥珀眯着眼睛看向库洛洛,结果吓地浑身颤抖。 “如果没有这小子,你不会变成这样。” 辛西尔站在琥珀身旁缓缓说道, “我早就想杀掉他了。” 琥珀根本没听进去这些话,她抓住库洛洛衬衫的手越握越紧,红色的血液留到掌心,慢慢睇掉在地上。刺目或是暗淡的,悲哀或是喜悦的,呈现在眼前的景色是她已经看过很多次甚至自己努力去寻找的。 “他的死是你的原因。” 辛西尔把手放在琥珀的肩上,轻声细语。 琥珀没有反驳,只剩下使劲咬住自己下唇的力气。丝毫没有痛感,口腔里很快就充斥着金属呛口的味道。但是为什么,她看不到库洛洛·鲁西鲁的脸? 枕头上全是眼泪,在梦里琥珀没觉着自己有哭泣。房间里点着烛火,微亮的光线,库洛洛·鲁西鲁的下垂眼凝视着琥珀。心脏“嗵嗵”提高了声音后恢复如常,琥珀告诉自己要下定决心。库洛洛·鲁西鲁已经用面具得到了辛西尔的瞬移能力,只要这张面具还在,他就可以一直使用它,失去了这项能力的辛西尔自己,会有能力杀了他吗? 这一夜,是很多人的未眠之夜。 三天后的夜晚,琥珀到达奥尔维瓦,发现辛西尔躺在迷宫中央,手中握着一张纸条:9月23日——正是今晚。有人比琥珀抢先一步做了这件事情。 “叫西索的小丑先生。” “有什么事吗#9829;” 琥珀头也没回地“蹭”地跳到迷宫上方,“嗖嗖嗖”地朝葡萄园跑去。即使对方好像没有跟上来她也没有停下脚步,特意没有把yuki带来就是为了亲手杀掉辛西尔,可恶可恶可恶,小丑太可恶了!明明是自己先预定好的! “比起你我对把你带走的人更加感兴趣▔︶▔★ 告诉我他是谁吧#9824;否则就在这里杀了你哟#9824;” 刚才收到的手机短信明显是变态小丑发来的,肯定是通过顾客渠道知道的,如果是葡萄园中,先撇掉双方实力差距我的胜算本质上会多一些。所以,是要动手吧——琥珀有些激动地发出低低的笑声,现在是黑夜,我的视觉也会战略优势。从史实中看,特斯的眼睛是世上最明亮的。不不不,怎么能把没有得到却是考证的事物加上,琥珀摇摇头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小丑恐怕是近身战和远距离战斗都熟练使用的综合类型,他的念能力应该会挺有意思。 琥珀瞬间做出决断,本能地用上了凝,看向前方百米远处正走过来的人影,做好了战斗准备。绝对要让他为先杀了辛西尔付出代价! 第 21 章page 50 - 判断迷宫类型是一还是二就看第二个转弯口,若是左边有路则是第一种——没有路,是第二种。 在第四个转弯口右拐,直走后在第三个转弯口左拐直走,到达第二个转弯口右拐直走。遇见十字路口后一直往前,在第十个分岔路口左拐再右拐直走,在第四个分岔路口左拐直走后左拐左拐左拐右拐之后右拐直走x2......最后看到上方的小门后就可以突破迷宫了。 “过了快十年的东西也没有忘记”这件事情让琥珀从紧张感中渐渐脱离,回到正轨上。她在某些方面很喜欢需要绕圈子的东西,从小时候就是这样。所以在四岁的时候让父亲在地下建造一座迷宫,入口在葡萄园,没想到会在今天派上用场。 第244章 唔.....当初两种构造的迷宫都走过百遍以上了吧。 琥珀保持绝的状态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出口。推开上方正方形的门前她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若是小丑先生在外面笑着等她的场景,只能用不寒而栗形容。 一艘、两艘、三艘......场地上全部是飞行船,全部是没有锁上门的飞行船。 - 设置了自动驾驶于与流星街同一方向的目的地后,琥珀靠在沙发上平静心情。月明星稀的天空,此时竟然开始下雨。这才想起她原本是想把辛西尔带回流星街的,可是从普尔自治国到流星街那么漫长的路程,跨越的时间也长。 “辛西尔哥哥......” 不知不觉地说出了他的名字,却为脑海中传来真实的回答声吓了一跳。 “怎么了,苹果?” 是啊,小时候每次叫他都是这样回答的。后来即使忘记了自己有哥哥这件事情,还是对辛西尔有好感。 虽然初衷是想亲手杀死辛西尔,最后可能也下不了手,小丑先生还是帮了忙的。只是若能把他、即使是把他的身体带回流星街也好,以后肯定再也见不到了。和哥哥隔了这么多年才见了一次,若不是那份莫名其妙的协议—— 只听“啄啄啄,啄啄啄”,琥珀绷紧神经看向飞行船的窗户,竟然是yuki。她推开足够yuki进来的门缝,那家伙“刷”地一下落到她肩头,一直蹭她的脸。琥珀表情古怪地笑了一下: “你来是带我回去,还是有其他的事情?” 没有得到回答,反而是问句: “你为什么哭?” 库洛洛·鲁西鲁问问题时候的声音总是会自然而然地轻一些。 琥珀愣住了,盯着他好久知道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声音梗在喉咙出不来,最后用手背按在眼睛上。 “真的,我为什么,要哭。” 断断续续的声音几乎无法连成完整的句子,yuki也偏过头看着琥珀的侧脸——眼泪真的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连自己都完全没有察觉到“流泪”这一事实。 “回流星街吧。” 琥珀站起身的瞬间眼前一闪,又跌坐回沙发上,略微有些喘不过气。 “大脑长时间处于紧张状态,有些缺氧。等你睡着后我们再回去。” 库洛洛·鲁西鲁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琥珀身上。 “睡不着。” 悄无声息几分钟后,琥珀说道。 “放松,我给你念诗。” 库洛洛·鲁西鲁让琥珀靠在他身上, “过去的时光是沉落的太阳,黎明升起黄昏落下,目送飞鸟归家。 倦怠渐渐笼罩你的心,疲倦使你睡意朦胧。 沐浴在阳光下的人们不再渴望世界的黑暗,而你也一心向往光明。 我将送你永恒的时间和爱情,那是和秋日的风一般美好的东西。” 侠客和飞坦在侠客的房间里透过yuki静静地看着这幅画面,最后侠客实在忍不住,打开声音传送: “团长~差不多天亮了哟~” 此时距库洛洛·鲁西鲁登上飞行船已三小时。 - “液态矿石,生成环境不明,只在早古有过一例开采,出采后的矿体因气温下降而凝固,其中成功保存的世上只有极少数,特征是矿体坚硬,呈水兰色,夜间会发出微弱的淡冰蓝光辉。” “寻宝游戏啊.....我参加。” 琥珀从楼梯上走下来,她睡了12小时候刚醒。 “琥珀,” 侠客看着琥珀笑盈盈地说道, “还是先用冷水洗脸,消掉肿起来的眼睛再来讨论下次的——哇哦。” 侠客轻松接住琥珀扔过来的东西,完整的一串水晶手链在他手中断开,是绳子老化了的原因。 库洛洛·鲁西鲁清楚看到琥珀闭着眼睛走向盥洗室,满脸通红。 幻影旅团在1991年6月23日确定下一次活动目标是液态矿石,参加者5人:库洛洛·鲁西鲁、侠客、飞坦、派克诺坦和琥珀。 第 22 章第五十四页 - 据侠客的调查,液态矿石目前大量存在于南部的岛屿上。 都知道目的地的外出,怎么能说是寻宝活动,我对侠客说。对此他耸了耸肩, “众所周知液态矿石的所在位置,重点是开采方法。” 那是开着十分漂亮的名为prieuré de st cosme的花朵的两层老旧旅馆,五个人走进去差不多就占据了旅馆一层的大半位置。站在柜台位置的是看上去十分温婉的女子,穿着浅色的棉布连衣裙,头发盘在后面,恰到好处地落下几缕,但是脸上没有笑容。 “你们,想住店?” 顶着美好的脸,语气不屑。 “不住店难道砸场子。” 飞坦往前一步,暴躁脾气在此刻暴露无遗。从第一次见他就觉得飞坦很厉害的样子——从身高上看不出来但听侠客说他在拷问方面很有一套,另外速度特别快。其实不只他一人,鲁西鲁组成的团队里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都是特别的。 “行啊,你们中一个人把这十桶酒全喝了。俗话说入乡随俗嘛,我们这儿最近过‘啤酒节’,若有人喝完,我免单。” 店外的确有这样的告示,不过我觉得这是强人所难。 “啊啊啊,各位实在抱歉!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为难客人,所以我们旅馆生意冷清,来这里的游客全被她赶走了。” 第245章 突然从楼上冲下来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子,带着大大的笑容向我们鞠了一躬以表歉意。之后走到柜台旁想要揉女人的头发被她用客房登记表打开后又试图拥抱她。 感觉gooseflesh(新学的亚瑟语)落了一地,看着笑容忽然有些失落,我转向飞坦: “飞坦,我们先上楼看看房间吧。” 对方似乎是在压抑杀人冲动,身形顿了顿和我一起走向楼梯,而库洛洛·鲁西鲁、侠客和派克不知为何依旧待在原地。 “本来以为这次是寻宝活动,现在有点失望——” 话还没说完短信铃声响了, “如果有冒险活动就好了。” “有了。” 我愣了愣,看到飞坦指了指墙上配了一张优美风景图的海报: 冰山下的迷宫,谁能赢得最终的宝藏。 注意:普通人不得参加。 “我们晚上去吧。” 低沉的心情一下坐上了云霄飞车, “还有两个小时,先休息一下!” “没问题。” 语气明显透露出满满的愉悦,有些想拉下遮住了飞坦半张脸的衣服看看他的笑容。脚步声传来,那三人走了上来,在最前面的是站在柜台前的女人,她的表情依旧冷漠。 [小苹果逃跑的本领很不错#9824;期待与你的下一次相遇哟#9829;] 其实不需设置名字,小丑先生的语气独树一帜。和小丑先生没见过几面,可想象力在脑海中清晰地描绘出了他的声音,我不知道这种说话的方式是他的伪装还是真实,但我肯定他的确享受着他现在的生活。 - 冰山下聚集着近一百人,飞坦穿梭在人群中,插队到偏前的位置,我也顺势站到他旁边。 “喂,你们俩个——” 听到声音只是我和飞坦转过头时脸上的表情阻绝了那胡子拉碴大叔的下半句话——一个双眼放光,一个阳光眼神冷酷。 “切,现在的小孩真是没礼貌。” 此刻,我想呼吁所有心理承受能力低下的人们都捂住眼睛,因为那个大叔的脑袋莫名其妙地掉下来了。旁边的人都看向我和飞坦,一些发出了尖叫恨不得马上逃离这里避而远之,另外一些则是带着几分厌恶神情,让我略微叹道的是有个人走过来想要和我搭讪(还好她没选飞坦)。 “好厉害呢!小姑娘,这是你的同伴?” “唔。” 我没怎么在意,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你们也是想要得到冰川迷宫里的宝藏?” “什么宝藏?” 我问道,宣传单上好像没写是什么。 “......” 对方愣愣地看着我,半天没说出话,这时人群开始向前涌动。 “yuki——” 我吹了一声口哨,这是唤它回来的新技能。从远处闪了一下,它就落到我肩上,不只是不是我的错觉,它偏过头看了向我搭讪的人一眼。我这才注意到那人的手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没等我看清,就被后面的人挤上前了。 [比谁先到终点?] 我和飞坦对视,选择了冰川里两条不同的道路。 第 23 章第五十五页 - 过去的时光不总是美好的,蛰伏在冰川下的恶意告诉我此时此刻我的身体不是我自己完全拥有的。血液一下一下涌动,冲击我体内的一切。 单膝跪地,拼命忍住想要伤害自己的冲动。 疼痛疼痛疼痛,朦胧而真实的感觉在身体里翻滚打转,控制着我的神经细胞,驱使着我,毫不放松的。此刻,我的表情一定没有丝毫安详。 我宁愿自己被大海淹没,什么都不想说。 不论是谁,请给我一把剑,让我死在冰川下。这里一定是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是它们,是它们扯出了我一切悲伤,不,或者不能用悲伤形容,是足以将我推落深渊的感情。 [怎么会,怎么会是我走上错误的道路了吗?] 反反复复自问,身体越痛思想越清醒。 长长的刀刃划过我的手心,我手握着它,一下又一下感受着金属的味道。没有愉悦,只有生的痛。 耳边传来嗡鸣声,从针般大小至震耳欲聋。没有力气逃脱了。 [再见。] 冰川轰然崩塌—— 巨大的石块砸下来,雪崩的影响力扩大到将整片冰川区域埋没的程度。 - “说起来,飞坦和琥珀去哪里了?” 侠客摆动着手机看到站在二楼走廊上的库洛洛·鲁西鲁,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得到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从远处传来的巨响。 “......雪崩。” 听到冲击而来的声音,侠客终于抬起头走到库洛洛·鲁西鲁刚才站的位置上,看到了贴在墙上的传单,目的地正是雪崩了的冰山聚集地。 他到达的时候整片区域已经被毁坏的不像话,并且还有持续崩塌的趋势。发动念能力,卷起一堆堆雪,死人很多但就是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琥珀————!!!” 寻人无果造成的脱去了理智的狂吼,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做。来的时候也是靠脚力,忘了瞬移。似乎有人在脑内给他下了指令让他直指一个目标,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团长,冷静一点!” 侠客为了跟上库洛洛·鲁西鲁的脚步耗费了许多体力。一边喘着气儿,他按住库洛洛·鲁西鲁的肩膀,对方的身子震颤了一下,渐渐地恢复了往常的频率。 第246章 “我没事。” 白色覆盖了眼界,侠客得到回答后便陪着库洛洛·鲁西鲁站在柔软却致命的雪白海洋中一语未发,直到片刻后蓝色的身影跑了过来,十分狼狈——看来不止雪崩这么简单。 “团长,琥珀出来了吗?” “没有。” “......” “......” 星空沉落,无声凝重的黑也遮挡不了雪崩后的白色光芒。派克诺坦一人在旅馆整整呆了一天一夜后才见到库洛洛·鲁西鲁、侠客和飞坦回来。派克想问什么,侠客只将一串修补过绳子一次的水晶放在她的手中。派克读取记忆后几乎落泪。死人一起离开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到过这块南方大陆。 第 24 章page 51 - 以微风的速度吹进客厅,琥珀摇摇欲坠的身体落到沙发上。吵闹的客厅立马安静了,信长·哈查马擦剑的手抹到剑刃,飞坦准备嘲笑他的低沉声音卡在喉咙里没发出来,玛奇说了句欢迎回来后继续缝衣服、富兰克林拍了拍琥珀的头。 “阿珀~我好饿~” 听到声音,在场团员都以惊异的眼神看着双手放在头后,以随意的姿势走进来的男孩。身上只套了一件白色卫衣,穿了一双布鞋,蓝色的大眼睛镶嵌在雪白的肌肤上发亮,长发扎成马尾甩动,总而言之是看上去十分有灵气的孩子。此时,这孩子正在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房间, “这样看房间也不怎样嘛。” 飞坦一闪,剑直指男孩的喉管, “喂,你是谁。” “他救了我,飞坦。” 阿珀拉过一脸蔑视他人表情的男孩,把明显比她高很多的男孩挡在身后, “雪崩的时候,是他救了我。” 站在高耸的冰山上,被亮蓝色光环环绕的男孩俯视着向远处走去的三人: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有十字架的黑色大衣的男人,一个穿着红色短袖的男人和一个身材矮小的人。直到他们走出他的视线很久,他才重新把昏过去的女孩背在背上,一跃而上。 “你可不能死啊,琥珀。” - “之后我被送往附近的医院治疗,就是这样。” 琥珀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白水,男孩在旁边快速地吃着蔬菜沙拉。 “你在冰川里遇到了什么。” 飞坦问。 “控制了我精神的力量,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相信我十分接近宝藏了。” 琥珀把脸埋在杯子里, “我想是有人要阻止我拿到它。”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库洛洛·鲁西鲁的声音传来,他本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客厅,坐在琥珀对面的沙发上。 “感觉。” “哦?那能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感觉这个小孩不是阻止你的人,一般人怎么可能单枪匹马从雪崩中救出别人而且毫发无损。” 琥珀一口灌下白开水把杯子往桌上使劲儿一放,接触的瞬间发出锤击般大的声音,拉起嘴上还沾着沙拉酱的男孩就向外走,她回过头使劲儿瞪了鲁西鲁一眼, “你混蛋。” 一句话把库洛洛·鲁西鲁接下来想说的所有的话都堵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和气地没有吵闹心情的琥珀因为这个男孩变得暴躁。 “啊,琥珀,你回来啦~” 侠客从浴室里走出来,语气不怎么惊讶,由此琥珀断定是直觉一流准的玛奇说过她没死的事情。侠客的上半身只搭着一条浴巾,头发还在滴水。琥珀仰头瞟了一眼侠客,这让他莫名其妙。男孩这时停了一下,琥珀一愣松开手,男孩睁着大眼睛贴近侠客,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在他脖子上使劲儿咬了一口后和琥珀一起跑向门外——速度比飞坦还快。 简直就是风。男孩抱住琥珀闪过冲出来的旅团众人的阻碍,直达云霄。背后亮蓝色的翅膀烨烨生辉, “这种感觉太棒了!飞回南部小镇,我一定要找到埋在冰川下的宝藏。” 琥珀大喊: “thank you,yuki.” 第 25 章page 54 - “什么事。” 声线没有起伏,来自云端。亮蓝色的大鸟身上,坐着一个大约十六岁左右的女孩,身穿深蓝色洋装,挂着一副遮去了半张脸的太阳眼镜。 “我?我正准备回克洛特斯。活动?我没什么兴趣,天气太热了。” 大鸟俯冲,女孩压低身体贴在大鸟身上。 “好吧,什么时间......我会到的。” 她先挂了电话。 翅膀收展,掀起一阵狂风,女孩从鸟背上跳下,稳稳落在地上。她走进占据克洛特斯中心酒店的餐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餐厅墙壁上的壁画——一共十二幅。这些壁画风格迥异,描绘了伊赫·特斯与阿尔萨斯王的十一位骑士的会面,第十二幅则是一对美丽的琥珀色眼球在黑幕中缓缓坠下。 “路德,” 女孩拿了一杯橙汁后坐到餐厅里唯一的男人对面的位置,喝了一大口后说道: “很厉害哟。” “那当然。” 名为路德的男人毫不收敛地笑了笑,透过巨大的百叶窗看到那亮蓝色的大鸟变得能站在人肩头大小,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旅团有活动,据说鲁西鲁一定要我参加,不知道是什么。” 女孩把喝完的橙汁放在桌上,力度有些大。 第247章 “喝冰橙汁对还在发育的身体不好哟,阿珀。” “.......我忘了” 眨了眨眼,女孩站起身端了一盘沙拉放到桌上,亮蓝色鸟儿飞了过来站在她的桌上,看了一眼对面的路德,开始啄沙拉吃。 “yuki.....你能不这样吗。” 路德叹了口气,伸手想去抚那鸟儿的羽毛,却被瞪了一眼——被一个男孩。 “要你管。” 虽说如此,yuki还是变回了人形,取代了琥珀的位置,用叉子继续吃沙拉。 - 琥珀回到房间后,还是给侠客打了一个电话,问明白这次的活动情况。对方说目标是隐居在深山地区人数稀少的窟卢塔族人的眼球。琥珀听后冷笑一声,按下通话结束键前道了谢,她没听到侠客在电话那边叹了一口气,自语: “以前那个可爱的阿珀到底去哪里了~” “人总是会长大的,这样的阿珀也很可爱。” 站在门口的玛奇接了侠客的话。 一周后,臭名昭著的幻影旅团的大部分成员分批集中在窟卢塔族聚居地区,琥珀是唯一一个在路上没有遇见别人的成员——坐在yuki身上来的。 “目标是窟盧塔族人的红色眼球。” 库洛洛·鲁西鲁事前已和众人介绍过关于眼球的事情了,只是简单下了指示,最激动的是窝金,第一个冲向对手。琥珀没什么兴趣,装作和大家一起上前,却在混战中闪到了别处去,但没瞒过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库洛洛·鲁西鲁的眼睛。 “眼球眼球眼球,你让我来参加不就是为了刺激我嘛。警告我别想退出,否则我也会像挖他们的眼球一样把你的眼睛挖下来。混蛋。” 琥珀坐在树上腹诽,但没有讨厌库洛洛·鲁西鲁的想法。 这场单方面的掠夺持续到深夜,琥珀在树上已经睡了一觉,和yuki在周围打了好几转儿。夜晚的风十分凉爽,琥珀实在不想加入战斗,于是又和同样感觉无聊的yuki飞到空中。 “那是个孩子呢。” 琥珀让yuki降低高度,看到丛林中有一个金发的孩子拿着类似于药品的东西往战场走去。 “最近的城市离这里也要好几十里路,真是辛苦。” 金发的孩子由于琥珀突然在他面前出现而吃惊,警惕地问她是谁。 “你现在最好不要回家。” 琥珀说道。 “和你没关系。” 孩子拿着药包的手握紧了一些。 “那就没办法了。” 琥珀抓住对方的手臂,坐到了yuki的背上。 “去和基地相反的方向。” “你想干什么!” “你看到你居住地方的火光吗,幻影旅团正在那里。” 琥珀好像在喃喃自语: “你不可以回去,你一定要活下来。” 为了防止这个孩子再多说或者从yuki身上跳下去,琥珀一个手刀把他打昏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是一个排解无聊的游戏而已。 - 后来,没有人提起琥珀不在战场,连库洛洛·鲁西鲁也没说。也没有人发现窟卢塔族还有幸存者,所有人返回基地,琥珀在半途中和他们分手回克洛特斯。过了大约半月,她去友克鑫逛黑市的时候发现某个隐蔽的地方在拍卖窟卢塔族人的眼球,凝固的火红色里是愤怒还是哀伤呢?心中没有感情波动,只是和yuki一起又去了一趟窟卢塔族人民的聚居地。 荒草丛生却没有一具尸体。 突然......有点儿后悔。应该让那个金发的孩子死去才好,好像重蹈了自己的覆辙,只为复仇而活。内心的自责翻江倒海,琥珀花了四个月的时间在克洛特斯建了一所孤儿院,让路德帮忙管理。 琥珀奇怪的举动已经无法引起路德的兴趣。他的日常生活继续着,和很多孩子们一起。 第 26 章page 56 “大家好,我叫琥珀。由于父母工作问题从优路比安大陆转来,” 琥珀把长长了一些的头发扎成小辫, “这是我的宠物yuki,请多指教。” 琥珀在十七岁的时候第一次走进学校学习,路德在她来之前试图阻拦未果最后只能叹一口随她去。她上的是友克鑫市的毕业班,据说竞争激烈。 呆了两个月后,琥珀开始觉得无聊了。的确认识了很多人,只是每天都有很多作业+社会实践,有些题目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没有升学压力,算是班级中最轻松的一个。在上半学期剩余的三个月中,琥珀学会了逃课,和几个同学翻过学校的围墙到周围的区域玩。 也算是结交了很多朋友,琥珀心想。决定在下半学期不去学校的,可是待在克洛特斯的时间驱使她回到了友克鑫市的高中。 “音乐课见。” 身上挂满了金属环的男生对走廊上擦肩而过的琥珀一笑,琥珀也点头报以笑容。她没去赴约,结果上音乐的时候一群人在半途中冲回了教室,和老师打了个招呼后就坐到琥珀前面。 “喂,为什么不来。” “我不擅长热的天气。” “是嘛,那晚上出去?” 男生左手撑着头,背靠琥珀桌上。 “到时再说吧。” 琥珀敷衍,自己有表现得和他们亲近到如此程度吗? “绝对要来,晚上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 男生的笑容突然在琥珀眼里没什么好意,是自己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才会让人觉得是和蔼可亲的吗? 第248章 “我没什么兴趣。” 烦躁,便以冷漠的语气回答。 “你怎么了,下半学期一开学就不怎么和我们出去了。” 好几个男生一起回头,盯着琥珀,似乎都想知道答案。她注意到甚至连班级里一些平常不会聒噪的女生也竖起耳朵在听。 “我要转学了。” 这话一出,周围一圈人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问题。 “是么。” 不只是不是错觉,男生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凝重,转过身没再说话。琥珀觉得莫名其妙,接下来好几节课他都没和琥珀说过一句话。 无所事事地度过了一个周末,周一早晨琥珀在床上滚来滚去不想去学校,最后还是yuki硬拖着她去的——自己想吃学校自制的独特沙拉。进教室的时候班上所有女生(在琥珀眼里看来)全都挤成一堆,虽然好奇,琥珀还是走向自己的位置,结果发现被包围的就是自己的位置。 “怎么了?” 她问坐在另一组的男生。 “一群花痴女。” 对方不屑地说, “不就一小白脸,至于那么热情吗。” “也不能这么说,她们只是很真实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愿而已。” 琥珀笑了笑正准备坐到熟悉的同学旁边聊天,上课铃就打响了。她就站在一旁等待所有人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座位。 下意识的反应是站在原地,坐在她位置上的人笑容爽朗地和她打招呼: “琥珀,上次见面你半路就离开了,我还想最近会不会碰到你。” “呵呵,好久不见,鲁西鲁。” 毕竟大家都看着,至少保持正常的样子。是不是热气会把人脑子烧坏,他不会是特意为了见自己才来这里的吧?最近真是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在打转......或许是对未来的迷茫?不知道做什么,自己连死亡都无法触碰。虽然加入旅团可时间长了还是不知道怎么办,陌生的感觉。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库洛洛·鲁西鲁没有说话,一个手刀打下。琥珀显然受到了惊吓,向后跳开,背部狠狠地撞到了墙壁,脖子上渗出丝丝血迹。 “为什么?” 她皱着眉,疼痛让她噙着泪。 库洛洛·鲁西鲁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从背后抽出卞氏刀,不给琥珀任何喘息的机会。觉着自己像是跳进冬天的冰河中,琥珀决定为保自己向鲁西鲁出手,可是已经没了机会,库洛洛·鲁西鲁左手按住琥珀的肩,将她抵在墙上,右手握住卞氏刀毫不犹豫地刺进琥珀的心脏。 “嗵嗵——” ——1996年5月 “还好是梦。” 被yuki摇醒,琥珀心脏重击,舒了一口气。枕头被汗水浸湿,她坐起身看了看钟,四点整。 睡不着了。 第 27 章page 57 - 走进教室的时候,上课铃已经打响五分钟。琥珀十指交叉在学校后的大花园绕了十多圈,花园似乎永远是秋日,一切都是静谧、美好且不焦热的——自己的位置是空的。真是太好了,总算安心。 yuki今天没什么胃口,只喝了水。自从他能变成人形后,就爱上了沙拉:“混合在一起的食物清凉爽口,永远不会让人厌倦。完美无瑕,最适合我。” 琥珀同意yuki的观点,虽然自己并没有特别钟爱的食物。 悠闲地度过了考试前的最后一天,下午放学后琥珀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大约一个月没有与她说话的男孩: “直接回家?” “嗯,有什么事吗?” 琥珀礼貌地应道,对方可能并不想和自己说话。 “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男孩顿了顿,琥珀停下脚步,充满了好奇, “我喜欢你,嫁给我。” 对于男孩来说,这一刻时间或许是静止的,他恐惧听到回答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得知。但在湖泊的定义里,这是生活的乐趣。 “抱歉,我......” 欲言又止,装作目光闪烁。脸红了的确是真的,毕竟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我喜欢你,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告白的时候求婚很怪唉。” 享受着这一刻,琥珀总觉得好像撑不住了——这简直就是冷笑话一样。 “是我突兀了,既然已经有喜欢的人可不可以让我去你家坐坐。” 男孩哈哈大笑几声说道,前言不搭后语,琥珀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还是答应了。 一路上男生都在注重聊天,琥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如果可以,她真想坐在yuki背上飞回家。现在住的郊区距学校走路要半个小时,与克洛特斯隔海相望。 “到了。” “我家所有人都是医生,琥珀你家是干什么的?” 经过花园和足以容纳下百人的泳池,他好奇。 “红酒。” 琥珀用钥匙打开第一扇门,站到另一扇门前。全身扫描、指纹检测、瞳孔放大测试、声波检测,最后她把手放到门上,过了一会儿,门开了。琥珀转身看了他一眼,在门口等着他进来。 “好严密,简直像宝库一样。” 男孩赞叹道,先进入房间。 “这是......?” 男孩站在门口没进去,同时挡住了琥珀的视线。琥珀推了推他,走进房间时身体里的氧气仿佛被抽空,心脏迅速收缩。想起昨晚的梦,想起最后自己死去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会在今天成为真实吗? 第249章 琥珀摸了摸肩上的yuki, “把他带到克洛特斯,路德那里。” 她笑着把它放到男生肩上,yuki脸上的表情琥珀捉摸不透,yuki只要触碰就能知道琥珀在想什么,所以它看到琥珀早晨的梦魇。 “抱歉,今天不能请你进来坐了。” 琥珀反手关上门。 - 库洛洛·鲁西鲁坐在书堆里,他并没有完全把注意力放在文字上,但刚才琥珀和一个男生走进来的时候他连头也没抬。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库洛洛·鲁西鲁陷入沉思。 琥珀在水下身体微颤,在她看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了特斯的能力失明的那阶段还能抱着库洛洛·鲁西鲁在床上听故事,现在却做梦梦到他要杀自己。大约是从制作面具开始,她就彻底失去了安全感?不,不是,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定要抱着比自己体积大的东西睡觉才能睡着.....深吸了一口气关掉花洒,琥珀从浴缸中起身,没想到身体由于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僵硬发麻,在勉强移动了一步以后,整个人呈抛物线向后滑倒,头狠狠地磕到了浴缸。 库洛洛·鲁西鲁泡了一杯红茶依旧坐在沙发上。他本身很少喝红茶,但冰箱里除了红茶袋就是瓶装白开水,并没有他喜欢的啤酒。水声停下来了,库洛洛·鲁西鲁喝了一口红茶,但这一口红茶还没到达食道就被他吐到了水池里——这很明显是坏掉了的东西。从浴室中传来的“嘭”的一声让库洛洛·鲁西鲁走了进去,里面却没有一个人。他扫视了一圈走到浴缸前,俯视着琥珀缩成一团的身体,雪白的背部在水中似真似幻,酒红色头发上下漂浮,这让他想到了一曲最近很流行的歌的歌词: 忘れそうな想い出をそっと抱いているより 不要轻轻拥着快要忘记的回忆 忘れてしまえば 爽快地忘记它吧 今以上それ以上 爱されるのに 超出现在除此以外被别人深爱着 あなたはその透き通った瞳のままで 你用那双清澈的眼睛 あの消えそうに燃えそうなワインレッドの 怀抱着那颗酒红色的心 心を持つあなたの愿いが叶うのに 它将要熄灭即将燃烧你的愿望要实现了 もっと何度も抱き合ったり 或者再多些拥抱 ずっと今夜を揺れあったり 或者再陶醉于今夜 悲しそうな言叶に酔って泣いているより 不要再醉哭于悲伤的话语 ワインを开けたら 让我们畅饮吧 总之,是和此时的场景完全不搭调的歌词。 琥珀在水下眼泪哗哗地流,眼睛被水和眼泪的双重攻击压到红痛。啊啊啊,干脆永远躺在里面不要起来好了,此时此刻她完全忘了客厅里还有一位她顶头团长的存在,只是由于刚才的一系列想法产生的由于心情感到不痛快。流动的水波触碰到她,琥珀嗫嚅着蜷缩地更紧,被黑色毯子裹住身体抱起来,就好像死去的人的遗体——她至始至终没有睁开眼睛。感觉接触到自己的床,琥珀闭着眼睛拉过被子,直到夕阳西下才从被子里探出头,发现库洛洛·鲁西鲁坐在一旁,没有拿书,看着自己。 “如果清醒了就好好听我说。” 库洛洛·鲁西鲁抬手拍了一下琥珀的额头, “十二年前,在你遇见我的时候我已经和旅团里的大部分人认识很久,当时我不愿去□□所以逃走了,躲在结冰的地下通道,濒临死亡边缘时你和辛西尔救了我。” 他笑了笑, “我清醒过后想起的第一件事是我的同伴,后来辛西尔告诉我他们都很好。在流星街很难遇到像你的母亲这样的女人,因此我猜想以莫德在流星街的权力极大,大到可以阻止□□。” “所以你同时也猜想我是她的女儿,因为我和她长地如此相像,这是我未想过的。你和我玩得最好同时也让辛西尔喜欢上你是为了保住自己和原来的伙伴......但是在你杀死我的父亲之后你的原计划被打破你不得不靠自己于是建立了旅团同时邀我这个挡箭牌加入......” 琥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是略带哽咽地说出这些话。 “我的母亲太爱我的父亲,为了杀死你不惜把她多年培养的人才一同毁灭以堵住其他人和□□的嘴。而你,带领幻影旅团赢得了胡作非为的许可,最后......” 琥珀几乎说不下去自己的猜想,库洛洛·鲁西鲁利用自己杀死欺骗自己的母亲——虽然最后下手的不是她。 “你错了。” 库洛洛·鲁西鲁又笑了, “以莫德不是我们杀的,是辛西尔。” 琥珀一下就炸了,坐起身一拳挥过去,但见到库洛洛·鲁西鲁视线不对这才一愣,反应过来,恨不得把他双眼剜下。 “他的瞬移能力十分少见,以莫德把他送去□□,辛西尔后来知道了伊赫的传说不愿屈从于他人之下,因此灭掉整个家族,杀死以莫德。” “你在讲推理剧吗,不用说了。语言单调到我都听不下去了。” 琥珀躺在床上,大脑一团乱麻,极想用锤子摧毁墙壁, “请·把·我·打·昏。” 她对着库洛洛·鲁西鲁,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能那样做,” 库洛洛·鲁西鲁说着,从坐的姿势移至躺在琥珀身旁。 第250章 琥珀无言。脸上湿漉漉的,让自己的家人闹到自相残杀的地步不过是永生的能力,那么......琥珀想要翻身,左手却被库洛洛·鲁西鲁拉住。她疲惫地回头刚对上鲁西鲁的眼睛便无法动弹——惊吓所致。 库洛洛·鲁西鲁亲吻琥珀的想法从十二年前开始,他被琥珀和辛西尔救回“房间内”刚醒来时看到琥珀坐在床边不停地吃着苹果就觉得她的嘴唇肯定是非常柔软的——真是抱歉,库洛洛·鲁西鲁在那之前“不小心”看到刚成年的信长去了流星街的敏感地带。 “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库洛洛·鲁西鲁舔了舔嘴唇,这毫无疑问是他潜藏在身体中几乎快消失的孩子气的一面。 琥珀迷迷糊糊地看着库洛洛·鲁西鲁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当被再次被亲吻后才支支吾吾地说, “啊,糟糕......我想起来今天的作业还没写完。” 披上被子,涨红的脸,快看不清前方。身子摇摇晃晃,琥珀被库洛洛·鲁西鲁按倒在床上,脑内瞬间想起昨晚的梦,此时此刻身体却瘫软到完全没力气反抗。 “要杀要剐随便你。” 琥珀想起在不入流的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台词,一般当我方某一位勇士壮烈牺牲前说出的话。而此时地方不是快刀斩乱麻,一击毙命则是冷笑几声留着好好折磨一番。 “你完全不清楚状况吧,” 库洛洛·鲁西鲁带着爽朗笑容盯着琥珀, “你逃不掉的,” 他低身,覆在琥珀耳边说,黑色短发的发梢扫到琥珀已经无法做出表情的脸上, “你是我的。” 库洛洛·鲁西鲁黑色的瞳孔里总算是有了些感情,抚过琥珀未干的酒红色头发,象牙白肌肤和隐藏在外露感情内的心脏。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琥珀色的瞳孔的确很美,那一定就是伊赫·特斯的眼睛。 ——languor is upon your heart and the slumber is still on your eyes. ——乏倦压在你的心上,你眼中尚有睡意。 ——has not the word come to you that the flowers is reigning in splendour among thorns? ——你没有得到消息说荆棘丛中花朵正在盛开吗? 第 28 章page 58 - “我陪你旅行。” 靠在椅子上微微偏头,黑夜中琥珀色的瞳孔毫无波澜。充分理解到目前情况以后她发出了感叹的啊声,伸出手放在库洛洛·鲁西鲁面前。 “约定好了,库洛洛·鲁西鲁。” 库洛洛·鲁西鲁似笑非笑地和琥珀对视,握住她的手。 不知是爱多一些还是游戏多一些,不过双方都明白,没有人会轻易放手。 - 琥珀打了一个电话给路德,说是大概半年都不会回来。路德叹了一口气, “库洛洛·鲁西鲁和你一起发神经吗?” 琥珀大笑, “原来我在你心中的定义就是这样。” “我只是告诉你清醒一点。” 路德揉了揉额头,旁边一群小孩想要和琥珀说话。自己劳心劳力帮她管理孤儿院,这群吃白饭的孩子竟然更喜欢只见过几面的琥珀。 “我会的。” 琥珀知道自己没开玩笑。 “倒是路德,你怎么和担心女儿和坏男人跑掉的爸爸一样。” 路德在电话那头又叹了一口气, “是啊,我答应了辛西尔要看着你。他说你从小就喜欢到处跑,有时候他怎么也找不到你,每次都担心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喉咙忽然就哽咽了,琥珀在电话这头呆呆地看着海边,最后说, “我保证,我保证每周给你打一个电话。还有我让yuki带到你那边的男生,你可以让yuki把他送回家了。” “什么男孩?” 路德在这边愣了一下。 “你看到yuki了吗?” 琥珀突然觉得不安,男孩说过他家都是医生。 “从你上学开始就没看到它了。” 路德说, “冷静一点,我帮你管好这边你自己注意安全。” “好,不用担心我” 琥珀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路德哥哥~” “喂——” 路德还想说话琥珀酒先挂了电话,毕竟琥珀也快成年了。这么说起来,自己好像真的成了爸爸的角色——周围都是小鬼,也是必然啊。 - 琥珀挂上电话,幽幽地从衣橱里拿了一件长至膝盖的黑色衣服套上。 “鲁西鲁,我现在出门。晚饭自己搞定。” 琥珀身影一闪,跑向学校。现在是早晨八点三十分,如果不出意外那个男孩应该在考试,实在不行自己只能逼学校说出他家住址。 跑起来不消十分钟她就到了学校,喘着气儿到班上没看到男孩的身影。心一沉,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拉住监考的黑人老师的衣领, “告诉我,告诉我诺尔它氏尔米尔在哪里!” 男孩家开的是连锁医院,每一所规模都挺大。琥珀拿到了院长——诺尔它氏尔米尔父亲的电话但没人接听。第三次按下通话键时她站在男孩家门口。 普通的两层别墅,琥珀从二楼进去,悄无声息。感觉好像没人,她绕了房子一圈站在客厅吹响了口哨,虽然声音轻若鸿毛转瞬即逝,琥珀还是捕捉到了。悄无声息地走到花园角落的隐蔽处等待目标出现:一分、五分、八分钟.....一般人的忍耐极限是二十分钟,target在十四分二十三秒的时候暴露了行踪,四处张望在看到琥珀的瞬间脑袋就掉了下来。 第251章 琥珀跳进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落地的瞬间超唯一的一条路跑去。并不是很长,摇曳的火光下,她看到一个男人拿着手术刀站在手术床前,道路尽头的角落男孩诺尔它氏尔米尔呼吸平稳,似乎只是昏过去。 “你在改造它吗?” 琥珀快要坏掉了,用脚狠狠地踢掉手术刀,掀开白色床单 “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yuki只有脸和下半身完好,上半身里的东西全部清楚地映入琥珀眼帘,金属管子插在yuki身上,还有类似于钢钉的东西在yuki身体里, “它没看到你对他做的一切就好,你打了麻醉吧。” 琥珀看了一眼已经跑到洞口的医生, “在有理智的情况下做出这些事情啊......你的儿子,诺尔它氏尔米尔也要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不是我儿子,是这个女人和她卑劣的前夫生的——” 话音未落,男人发现自己又回到原地。 “呆在圈子,闭嘴。” 琥珀拼命压抑怒气,她要让这个男人清楚地看到之后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她从口袋里拿出小刀在手腕上划了一条很长的口子,把血滴到yuki的身体里,同时打了一个电话给玛琪。她竟然正好在附近!琥珀暂时松了口气。放下电话,她俯身亲吻了yuki的额头,轻轻地抚摸着它漂亮的亮蓝色长发, “都是我的错,你会好起来的,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玛琪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半个小时后见到琥珀,她事后谈到琥珀当时脸上简直一点血色都没有,这让她担心琥珀受到了巨大的内伤会先昏过去。血不停地流下来,玛琪最后帮琥珀缝合了手腕后琥珀就输送念力到yuki身上。 “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玛琪建议。 琥珀的笑容一点儿气力都没有,给yuki缝合的时候她就紧紧握住yuki的手,直到隔天晚上yuki睁开眼睛没有松开过。 最后琥珀抱着yuki玛琪则在琥珀的坚持下用一根绳子拴着早被吓到昏过去又被琥珀用零下几十度的水泼醒的男人回了海边的别墅。库洛洛·鲁西鲁听到门开的声音抬头就看到两个女人表情凝重地站在门口,琥珀抱着yuki直奔房间,玛琪正寻思着这个肮脏男人怎么办,琥珀淡淡地说了一声: “栓到门口当看门狗,真是肮脏。” 库洛洛·鲁西鲁捂着嘴笑出来了,琥珀当做没听到的样子把yuki轻轻放到床上。玛琪带来一大杯水,琥珀一点点地喂给yuki喝,一边说着已经没事了都是我的错你会好好的这样的话。最后在天快大亮时打了一个电话给半夜睡不着的飞坦,让他来这里。 “又是新的一天,可惜我昨日的事情还没结束,不能好好享受这一天真是抱歉。” 琥珀自言自语道,昨日玛琪帮她做的只要心跳保持在130一下就泼冷水+扎针的念力装置又发动了。门口的人已经连正常的声音都发不出。 第 29 章第五十六页 - 我独自走在克洛特斯中心酒店的森林,光着脚,只穿着一件睡衣。森林中渐渐雾气弥漫,像是浸泡在牛奶中的湿滑朦胧。树木不见了,周围是平地。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手拉着手朝我走来, “妈妈。” 他们齐声说。 我惊出了一声冷汗,房间里的暖气似乎开得过头,缓慢地坐起身,下床,穿过分区的墙壁,坐到钢琴凳前,手指由于紧绷而颤抖却在接触到琴键的时候如流水般散开——debussy的arabesque no.1。这是我最喜欢的曲子。 这首短曲(阿拉贝斯克/华丽曲)是e大调,它在第一节的第一转位是平行三和弦,这种作曲方法被德彪西以及印象派音乐广泛应用。它引出了一个很大的章节,开始于e大调的左手琶音和e大调的下行右手相继进行的各声部五声调式。第二段轻一些的b章节是a大调,开始是e-d-e-c#9839;,之后很简洁地过渡到e大调,又回到a大调,以清楚的e-d-e-c#9839;结束,不过转移至响亮的c大调。在重复的a章节的中段,音乐移至更高的音区,伴随着五声音阶的升降,转回e大调。 最后在曲子结束时,传来婴儿此起彼伏的哭声,我颓唐地把最后一个音节敲击地很重,简直不想面对现实。1997年4月4日,我竟然有了两个孩子,我才19岁。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地面上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雪,而雪还在下。 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个金发一个黑发,一个黑瞳一个琥珀色的瞳孔。我知道自己会有孩子的时候已经怀孕三个月,路德得知后长久说不出话,多次阻拦我把去流产,最后把从古至今能阻止我流产的事例全都一一举了出来。 两个孩子是早产儿,出生后路德整天就和奶爸一样待在他们身边,不到万不得已寸步不离,所以明明是八个月大的小孩见到路德就笑见到我就扁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总之,这两个小孩完全不讨我喜欢。 - 去年七月旅团全部是三人在流星街集合以后就各自离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当然是和鲁西鲁一起去世界旅行了,在玩过十几个国家以后我碰到了西索。那时候也是冬天,也同样下着很大的雪。 我和西索做了一个约定,我脱团,他代替我成为四号。我不知道这个计谋成不成功,总之,在他对库洛洛·鲁西鲁说他杀死了我而没有提供任何证据的时候鲁西鲁没做出质疑,可能他不相信也可能他认为西索足以杀死我——我没有在人前使用过我的新技能。 第252章 我认为分离是给两个人休息时间的好方法。在旅行中,虽然相处地不错,但总归是会有些厌倦的,两个人都是。 即使到现在,我都觉得有些事情就和梦一般。和arabesque no.1一样,翻滚在清澈潺潺的水流中,将我推入再也醒不过来的梦境。 第 30 章第五十七页 - 十分闷热的天气,一丝风也没有,就像被关在蒸笼里,四周是极小的孔。哦,更形象一点,像在夏天的南方小岛上蒸桑拿。 的确是夏天,但克洛特斯靠近赤道一些。由于靠海,暖流将大部分的热空气带到了克洛特斯,因此只是听着房间里脚步的嗵嗵声,我已经濒临被蒸发的边缘。 “妈妈妈妈,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去外面玩?”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他们已经问了我三遍这个问题了。路德说他们这么小就能礼貌并且清晰地问问题而不会胡搅蛮缠是天才的表现,对此我嗤之以鼻。 “太热了,会中暑。” 我坐在地毯上,扇着扇子试图让自己平静。路德还在修中央空调,他已经整整修了三个小时。 “如果很无聊就来帮妈妈扇扇子。” 两个孩子在我面前相视一眼,跑开了。过了一会儿拿来了两个画板,开始在我旁边扇 “妈妈,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大的扇子了。” 男孩话音刚落,我就被板子打到了头,瞬间本来水分就不怎么多的身体又开始流眼泪——我快疯了+修行不够。 “......” 我向后一倒,女孩手忙脚乱地爬过来用肉乎乎的小手摸了摸我的脸,她的手很冰很舒服,我闭上眼睛她就用手在我的脸上画啊画, “和鲁西鲁一样的啊......” 不知不觉自言自语。 “鲁西鲁.....?” 男孩在一旁重复了这个名字,过了一会儿大笑起来。 “怎么了?” 我莫名其妙地问一句他也不理我,空气里的温度“嗖嗖嗖”地快速升高,用画板打我的头现在还不回我的话, “.......” 突然想起来他们连名字都没有,眼泪流的更厉害,内疚感又来拜访我的心。 yuki忽然变回人形,两个孩子手拉手围着他们心目中好看的哥哥绕圈跳,在他们心里我又是什么呢?常常烦躁不安的妈妈还是和他们一样觉得自己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我从来不想长大,可是现在一算我已经......my gosh——我只想说这句话。 - “用心想象有一个大气泡包裹着你们,然后渐渐地缩小到符合你们的身体体型,就像一件没有重量的衣服。唔......是真的会出现所以不要把气泡当成假的——” “你的教法太抽象了,琥珀。” 路德笑道, “放松身体,把注意力集中到自身。很好,你们周围有气流在流动,缓缓流动着,从头顶到右肩流过脚再到左边。对,很好,气流环绕身体四周,渐渐停止不再流动,停留在身体四周摇晃......” 路德握拳,回头对我一笑, “我说了,他们是天才。” 我鼓起脸,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兴奋出现在身体里, “天才不一定是好事情吧。” 路德一愣,伸出右手停在我面前,抬高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 “别太悲观,你更应该担心他们不知道世界上有爸爸这个词语。” 他小声说。 “如果问了我就回答他们那是个谜样的男子。” “别开玩笑了,琥珀。” 路德忽然变得一脸严肃, “你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人生,人生不是一场游戏......况且你的人生恐怕不会有尽头。” “路德!” 就像坐在颠簸的船上,周围满是雾气,想要看周围却连船缘都看不见, “别说了,我不想再想永恒的痛苦。” “琥珀,永恒不一定痛苦,” 路德一边指导两个孩子一边对我说, “你有想过平行世界的自己是多么渴望得到永恒吗?” “大概吧。” 心情平复。 我只爱有空调的夏天,现在已经不能想象小时候在流星街是如何度过这火炉般的日子了,不过时间很长我可以慢慢想。 第 31 章page 59 - [我需要上帝,需要诗,需要真正的危险,需要自由,需要善,需要罪恶。] 琥珀梦见一群朝圣者,身披橘黄色长袍,手拄金色长杖,他们风尘仆仆地落脚在克洛特斯却在深夜毁坏了整片森林。 [when it was day they came into my house and said,\"we shall only take the smallest room here.\" they said,\"weshall help you in the worship of your god and humbly accept only our own share of his grace\";and then they took their seat ina corner and they sat quiet and meek. but in the darkness of night i find they break into my scared shrine,strong and turbulent,and snatch with unholy greed the offerings from god\'s altar.] 她看着宛如龙卷风呼啸过后的森林心想一定是醒着的时候看了一篇亚瑟文的诗的原因,之后她走了很久到达森林的边缘处挖出了一个装满了财宝的箱子。 琥珀的梦总是光怪陆离,却永远逃不过被追杀的主线。 在打开箱盖看到财宝的瞬间,箭镞从她耳边呼啸而过,不知是从多远的距离,狠狠地插入了折成半截的树木,琥珀看了看,箭镞穿过了树木。还未思考清楚,身体先做出了反应,飞快地跑起来。她不敢放松丝毫一直跑一直跑,可箭矢铺天盖地飞来。 第253章 [是那群僧人吗?] 琥珀脚尖一转以极快的速度可以说是飞向箭的发射处。 [果然是他们。] 怀抱着满腹怒气琥珀用僧人们的长杖将僧人们打飞,化作流星飞向远方。 手上的确是打飞物体的实感,对方也有挣扎,但琥珀偏是无法尽兴,因为这是梦。但即使这是梦,琥珀最终也没有扔下那箱财宝。 - “你醒了。” 琥珀醒来的时候路德坐在床边,和印象中的不一样——头发长到可以扎成一个较长的小辫,一种触手不可及的感觉。 “......路德” 琥珀哽咽地说不出话,眼睛红红地。 “怎么了?” 路德问道。 “唉?!” 琥珀用还在缓和期的嗓子惊叫道,一把抓住路德的衣领却发现自己手上的输液管,是昏倒了吗, “他们两个都掉下去了,我没能抓住......” “你在说什么?” 路德觉得自己更为吃惊,握住琥珀的手问。 “不是......我.......怎么办......” 琥珀泣不成声。 - “我总结一下,你在梦里梦见自己有了两个孩子,你和他们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有一天他们在阳台上玩,不小心掉下去而你没抓住他们。” “不要像说笑话一样,我真的很难过。” “挺有意思的梦,不过现实是你的确有了孩子但他们还好好活着。” “?!” “你昨晚才和我说的你不会全忘了吧。” 琥珀瘫倒在床上,脑子里所有的片段和走马灯一样一帧帧过去。自己必定是因为吸收的残念过多才导致这样的梦魇出现,想着,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确认了日期和yuki通了话,yuki说库洛洛·鲁西鲁来过了。几个月没听到罢了,陌生地和尘封在盒子里十几年的东西一样。 “不管他,他走了应该就不会来了。我很快回来,你好好休息。和他们说我爱他们。” 第 32 章page 60 - “绝对时间,十分严格的念能力,我想是只有我的体质才能实现的能力。你知道,我的血,在上面加上念力,可以多活几年但有限制,原本只取决于血量多少,现在一滴换取一年。一年以下的时间我不需要付出代价,一年以上我需要等价交换。我给了三年所以我睡了三年,不多不少,那个人现在肯定死去。” 琥珀坐在床上和路德解释她的能力。 “代价是你的沉睡,你把血给了谁。” “幻影旅团八号成员,被揍敌客家族取走了心脏。我觉得鲁西鲁很难过,所以......没人看到,我保证,我很安全。” 琥珀眨了眨眼,试探性地说道。 “嗯哼,现在让我告诉你,你是被yuki背回来的,除了睡着了以外遍体鳞伤。当时我快惊吓过度而死。yuki也是一脸血。” 路德举起大拇指,一脸笑容。 “醒来。” 叹了口气,琥珀想了想还是从枕头下抽出长刀。 “你在说什么?” “醒来。” 琥珀举起刀, “这是梦。” 梦里总是谎话连篇。 - 雪雪雪,从梦到梦,从梦到现实。 但踩上去发出的声音是“唧唧唧”而不是“沙沙沙”,毫无水分的的雪。 琥珀看着男孩和女孩坐在阳台上,面前摊着书,眼睛却看着外面。 树叶在高纬地区很早就开始变色,各种红和绿混合在一起,很容易沉淀到你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处。从礼尼萨岛经过极夜前段和之后的每一日太阳都只在地平线上晃一晃就不见,白天几乎暗的和夜晚一般。再加上今天又下雪,礼尼萨岛好像要沉没在大千世界中。这时是旅游淡季,可若仔细听,能听到自然的物种们活动的声音,挖掘和收集食物是冬眠前必不可少的。 这样安安静静地呆着或许也不是坏事,琥珀想着,网络上就有人找她,是路德。 【monet 07:00:01】 你在干什么?我确实在你梦中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雕花的黑色玻璃箱,但我打不开。 【renoir 07:00:10】 等待冬天。你试过念力了吗? 【monet 07:00:16】 试过了,它纹丝不动......等待是消磨时间的好方法。 【renoir 07:00:46】 我现在最需要擅长的就是等待~等yuki回来再联系你。 【monet 07:00:49】 ok 琥珀伸了一个懒腰,如果能制造出另外一个自己就好了,一模一样的。 “树上的红松鼠起床了吗?” 琥珀蹲着问两个孩子。 “还没有。”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树上的洞。 “那么我们先吃早餐好不好?松鼠起床后马上就会回去睡觉的,我帮你们看着它,” 琥珀现在的表情和世界上所有的母亲一样,那是一种骄傲。 “不是煎鸡蛋。” 男孩转过头看着琥珀,脸上不乐意的表情在琥珀看来很是可爱。 “当然不是,” 琥珀笑了笑,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 “沙拉,yuki也喜欢的。” - 1996年11月。 库洛洛·鲁西鲁和琥珀第一次踏上礼尼萨岛——这篇还未待完全开发的土地。 雪白和晕开的蓝色映入琥珀的眼帘就再也无法抹去,零下五十度的气温震颤着琥珀的心,从未如此感觉与某一个地方心心相连,就好像这里是她熟悉的家乡,历经生活的折磨后必定会回到的地方。只有这个地方能让她面对真实而永不惧怕,类似于在吞下善恶果前的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所待的伊甸园,而琥珀可以抛弃一切回到伊甸园。 第254章 即使身负原罪又如何,她不停追寻的栖息处就在眼前。 [西索,他在礼尼萨岛,你要来吗?] [当然#9829;#9829;#9829;你在打什么主意#9828;] [你会知道。] -------------------- 第59章 第 59 章[番外] =============================== 第 33 章page 61 - 库洛洛·鲁西鲁和琥珀到礼尼萨岛不是偶然。 十年前的传言两人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暴虐成性的king mcqueen倾尽财富为爱妻建造的独一无二的陵墓出现在礼尼萨岛,引起专家学者的考察热潮。当时琥珀是个穿着套头衫活泼毒舌想象力丰富的小女孩,库洛洛·鲁西鲁则是考虑着如何长久保护伙伴的棋局的下一步的“棋手”。 可惜传言终究是传言,蜂拥而至礼尼萨岛的人们几乎全部莫名地销声匿迹,库洛洛·鲁西鲁和琥珀也分道扬镳。 在那之后,库洛洛·鲁西鲁倾注心思于旅团和书本,琥珀忙着贮备现金寻找冒险,都没有机会亲自去看看。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在敲打录音机,你在看书,就刚好录下了那段话。可是后来录音带不知道去哪儿了。” 琥珀裹着礼尼萨岛当地的厚围巾,脚步前所未有地轻快,她正考虑着之后的一切,等西索到来之后如何引他进入自己的计划中,在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又使对方不介意。主要的方案已经大致出来,重点是表达是否恰当。 “我拿走了录音带,录下的除了这则传言还有整个下午。” 库洛洛·鲁西鲁看着琥珀说,那盘录音带陪他走过了一九八六年九月后不复存在的童年——若在“房间内”的那几年算得上单纯快乐的话。 “mcqueen的统治了三百年,全靠巫术和魔法,也不知阿尔萨斯如何打败他的。” 库洛洛·鲁西鲁愣了愣,这话题跳转地太快, “阿珀,书上的东西不是全都是真实。” “恩,不过这座陵墓连名字都没有。” “它叫做大皇宫。” 库洛洛·鲁西鲁皱了皱眉头停住脚步,有股异样在血液里, “琥珀。” “恩?” 琥珀走了好几步后才注意到传入耳中的声音,回头看着鲁西鲁,, “我看到十二只飞鸟从北边离开。黑暗就快来临了,不走快一点儿吗?” 比黑玉更浓的眸子对上雌鹿般的琥珀色眼睛好久,两人的眼神都静如止水。最后还是库洛洛先迈出脚步,飞奔前去,琥珀也忙不迭地跟上。自己似乎有时候会被琥珀的思想带上别处,库洛洛心想,可能因为琥珀是一本他暂时无法读厌的书吧。太多不确定,他难得地无法做出最后的判断。两个人都露出自己的锋芒试探对方,若哪个人首先卸下自己的铠甲会很好,但若双方没有愿意首先置自己于险境之中,则预测不到结果。 - 大皇宫位于礼尼萨岛最北处,几乎处于极夜。太阳每天工作不到一小时就回家休息,而且只是在地平线上露半个头。 库洛洛·鲁西鲁和琥珀希望在这一小时内进入大皇宫探个究竟,不过也准备好了改良后的夜视镜。琥珀则只需擦亮眼睛,她最近才知道自己能在黑夜中一直看得比其他人清楚,比如在道尔顿热带雨林。 “很漂亮。” 走近大皇宫的时候连库洛洛都忍不住赞叹。 “比起考苦学家,偷盗者应该更喜欢这里。” 虽然她不能一一指出,不过这和童话里的糖果屋类似,由各种名贵的宝石筑成的外墙只需挖下一角一定可确保这辈子和下辈子都不愁吃穿。外观便如此,大部分进入里面的人说不定会为大皇宫的存在而疯狂。过去的短暂时光浮现在脑海,她发现此刻一切语言都是苍白的。与库洛洛·鲁西鲁相视一眼,两人的嘴角皆上挑。 “如你所愿。” 库洛洛·鲁西鲁说。 很明显,两人想到的是同一件事。 ......... ......... “作为世上最伟大的王,king mcqueen会为你,吾妻,建造可震慑这宇宙的坟墓。” “我才不要被历史的车轮踏过去!” 琥珀一摔台本,坐到钢琴前把缓慢柔美的曲子弹地飞快,且杂乱无章。 “我有好好念,你也认真演。” 库洛洛·鲁西鲁瞟了琥珀一眼,翘着腿做在椅子上。 “我不觉得这可以加深记忆。” 琥珀反身, “明天莫德夫人也不一定会考这个啊。” “不觉得很有趣吗。” 库洛洛·鲁西鲁笑着说。 “......” 琥珀捡起台本,以她所知的最优雅的姿势站着 “最伟大的帝王,king mcqueen,已经为我筑造这冰冷的围城。待我死后还不能让我归于尘土吗?” 连哽咽的声音都十分逼真。 “吾妻,king mcqueen的月亮......” 琥珀已经忘了之后鲁西鲁的台词了,不过她至今依旧对莫德夫人的教育方式感到奇怪,学历史还要把同年代著名的爱情场景背下来,如果没通过就有各种更加不合规则的惩罚。 当天应库洛洛·鲁西鲁的要求,两个人排演了三遍king mcqueen的爱情场景,库洛洛·鲁西鲁对历史的兴趣浓厚程度比她高太多。琥珀为开始答应了他而后悔,她只是觉得没什么好玩儿的才同意这样做。 第255章 “并不是荡气回肠的悲壮,mcqueen为了巩固势力将敌人的女儿娶做自己的皇后,而他的妻子也无比憎恨mcqueen,却从不直面反抗这个男人。” 库洛洛·鲁西鲁在“中场休息”的时间说。 “不好玩儿~” 琥珀看着窗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不好玩儿~” “我希望能有一个女人恨我恨到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我杀死。” 库洛洛·鲁西鲁这句话终于拉回了琥珀的注意力,她盯着库洛洛·鲁西鲁半晌没说话, “在你看来,应该是奇怪的想法,不符合人性。” “......” 琥珀一下坐起来,抬起头靠近库洛洛,两人的鼻尖相距不过两尺,稍稍前倾就能来个法式热吻, “不,这不奇怪。” 她向后坐回床上, “我也希望如此。” 库洛洛·鲁西鲁以不符合他年龄段的表情低声笑起来, “希望我们都能如愿。” ......... ......... “你已经如愿了。” 琥珀在走进大皇宫前几秒轻声说, “可惜我还没有呢。” “你差一点儿就符合条件了,” 库洛洛·鲁西鲁警惕地注意四周,太奇怪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 “你说什么?” 琥珀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不过她还来得及握住库洛洛的手,仿佛那是永远不会松开的羁绊。 第 34 章第五十八页 - “强敌当前无畏不惧; 果敢忠义无愧上帝; 耿正直言宁死不诳; 保护弱者无怪天理; 这是你的誓词,牢牢记住。 现在册封汝,阿尔萨斯·海克特·因布斯为骑士!” 肃静地几乎让人头疼的气氛倒也十分符合历史大事件。 “我将勇敢地面对强敌; 我将毫无保留地对抗罪人; 我将为不能战斗者而战; 我将帮助那些需要我帮助的人; 我将不伤害妇孺; 我将帮助我的骑士兄弟; 我将忠实地对待朋友; 我将真诚地对待爱情。” 说这些话的人从一个月前便从早到晚不停演练,我碰到他的时候他总是在咕噜。 悄悄站在圆柱后,警惕着周围又不落下大厅内的声音。似乎失去声音空气中传来几乎割伤我的耳朵的宝剑出鞘之声,接着是带着些笑意,冷峻而威严的声音, “阿尔萨斯, 忠诚、信仰、荣耀、勇气筑成的你的灵魂,用剑去守护。” 虽然与平时的柔和不同,我还是清楚知道是谁在说话, “你是真正的骑士了。” 欢呼声传来,冲破圆顶,响彻云霄。我也握紧双拳,恨不得冲到大厅里加入欢呼的人群,拥抱他。我说的他,是指阿尔萨斯·海克特·因布斯——未来的玻璃之王。能体验到书上只是模糊提到过的历史真是太棒了,能见到阿尔萨斯本人更棒!不过拥抱的想法并不完全来自于内心的冲动,我现在与阿尔萨斯的关系应该定义在朋友附近,以友人给予他祝福也是决定的原因。 或许诸位有些莫名其妙,我也准备重新整理一下头绪。 - 我和库洛洛·鲁西鲁刚迈上大皇宫的台阶就突然失去了听力,连大皇宫里面的景色都没仔细看眨眼的一刹那,面前就站了一个身着垂地长裙的女郎。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女郎站在漆黑的水面,没有灯光的照耀和起伏。到底是什么让我觉得那是水面呢?我忘了。不过静谧的空气是她身着的白色长袍和面无表情的脸孔带来的,我走近她,靠的很近,这才能听见她说话的声音, “伊赫·特斯?” 我愣了愣,没有答话。女郎的眼睛是深沉的钴蓝色。 “是也好不是也罢,我要让你尝尝我的痛苦。” 声音飘渺,我没有试图触碰她,因为这女郎本身是没有实体的存在。 “随便你了。” 下一秒我体验到的是从床上滚到地上,脖子上凉凉的,昏昏沉沉睁不开眼睛,尖叫此起彼伏。水和流体食物伴随我度过好几天,待我再次有完整的意识时,眼中所见的是穿着彩虹色衣服挂着琳琅满目吊坠的女子坐在地毯上弹拨琴弦,歌声沙哑。一簇人拥上来,我和<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一样任由摆布,大概是请来驱邪的女子接过小小的麻布袋鞠了一躬走出门,没有看我。 我即将成为sophia·mcqueen,这个姓和名的搭配像是水果拼盘和军用小刀,十分不搭调。 - 和梦一样过了好几个月,总之我了解了大概情况。 我所属的家族是和king mcqueen对立的王室,为了缓和两大国政治上紧张的氛围,年过而是还未娶妻的king mcqueen要求这边嫁一个女孩过去封为皇后,此时当政的是sophia大哥,而这辈只有sophia一个女孩。sophia已经喜欢上了从小玩到大的阿尔萨斯·海克特·因布斯,但由于地位差别几次表白无果。性格刚烈的sophia无法忍受政治婚姻,选择割自己的大动脉。 好一出历史性的爱情剧,原本的sophia,那女郎可能把每一个进入大皇宫的人都推到这里了,但我还没见到yuki和鲁西鲁。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想看到什么?” 第256章 我对着天花板上垂下的花帐小声问道,我知道她能听到。 “你的痛苦,你的眼泪。和我一样的绝望。” “因为伊赫·特斯?mcqueen喜欢她,阿尔萨斯也喜欢她,所有人都喜欢她,而你什么都不是。” 我笑着猜测。 真相和文字间差太多,谁能想到伊赫是mcqueen的表妹,mcqueen死后应该是努克继承王位却被阿尔萨斯篡位,并且娶了伊赫,所以才会有之后一大堆本不应该发生的事件。 “我才应该得到所有人的爱。” 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又换来我的嘲笑。 反正真正的历史是不能改变了,我就好好玩一玩罢。 第 35 章第五十九页 - 富饶的草原上挤成一团的绵羊们在早晨来临后分开,以群为单位移动,真的和天空中的柔软云朵一样让人瞬间心里清澈。我骑在马上绕到羊群边,笑容漾开,自然的美景的确是我永远的真爱。 “索菲亚大人,就快到时间了。” 阿尔萨斯·海克特·因布斯跟在我旁边说道。 “真是抱歉。” 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吐了吐舌头,让伟大的王称呼我为大人,不好意思多于满足。挺直背部,策马飞至那青山中的古塔。 古塔据说是更早以前的原住民留下的,虽然经过时间的沉淀却不失光滑的表面,象牙白依旧玲珑剔透地鲜活存在着。从高处就看到古塔旁已经有两人,但索菲亚本身视力不佳我几乎看不清对方,即使面对面也不能很清楚地看对方的脸,气场倒是非一般的强大,帝王将相应该如此。 近视的眼睛会美化一切景象。king mcqueen竟生得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前鬓落两缕青丝,高髻后绾,鼻梁高挺,微挑墨色眼中蕴笑——这分明是女人的脸。不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抱有一定节制地看他,阿尔萨斯和对面女子一直在说什么,大概是确定嫁妆什么时候送来,何时能回来探亲之类的。过了半晌,阿尔萨斯和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大人,请保重。” “你也是。” 我看着他笑道。阿尔萨斯脸上浮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在马上半鞠躬后飞奔离去。从我成了索菲亚以后他就时常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以前的索菲亚的性格和我看到过的书本中的king mcqueen是一样的.......难道索菲亚成为皇后以后杀掉了自己的丈夫或者让他做傀儡实际上是自己在幕后掌握真正的权力吗?说不定也有可能。 想着想着,king mcqueen说话了, “pardon,demoiselle.est-ce que je peux vous demander un renseignement” 一柄长剑穿过我的心脏,完全没听懂啊!索菲亚没学过这个,那他们为什么会说?抱着猜测的心态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又是一个问题, “c’est amber?” 这回说话的是戴着面罩的女子。 我还是没听懂不过里面有我的名字,于是学着说了一句, “c’est yuki?” “哇啊啊啊,阿珀。” 女子以很不符合自己形象的声音叫了出来,一下跳到我的马上, “果然是你,我就说你肯定是重要人物!” “嗯,是我。不过好热,先放开我好吗,yuki?” 比起yuki的激动,我保持惯常的心情,不过总算是真正安心了。 “库洛洛说如果不是你就杀掉。” 面罩下的yuki扭了扭头,我顺它的视线看去,其实不用看也知道,king mcqueen脸上的表情昭然若是。 “你们肯定已经计划好了,我听就是。” - 库洛洛·鲁西鲁把之后的计划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期间他自身的大段哲学性思考便不再说了,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代表的一句话:杀。 “不,我来想办法。” 我希望yuki能感知我的思想,它却问我怎么做。哦,忘了索菲亚不能使用念能力, “king alexander是用什么魔法统治王国的?” 库洛洛·鲁西鲁愣了愣,露出微笑。身后的yuki更是笑出了声,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方法了,我尽力一试。” 莫名其妙地转头,yuki掀开面纱,我也明了。 yuki似乎知道我下一个问题,他以摇头回答我。库洛洛·鲁西鲁和yuki的笑不是因为同一件事情。 一周后的夜晚,yuki从窗口进入我的房间,和我商讨计划。两个人坐在床上很小声地说话,时至清晨。 “伊赫·特斯是不能用漂亮来形容的。” 我凝视着yuki说, “就连眼睛都比我的明亮太多。” “那我把这双眼睛挖下来给你好吗?” “唉?我才不要。” 我皱了皱眉, “yuki,库洛洛·鲁西鲁向你灌输了什么奇怪的思想。” “没什么。” yuki顶着伊赫的脸一笑倾城,沉浸在里面半天没缓过来。 - yuki告诉我在这里,魔法就是念,而伊赫·特斯是king mcqueen拥有的最强大的魔法师。按照我的计划,是让yuki以伊赫·特斯的身份练成我的念能力——“绝对时间”。用伊赫的血转换时间,回到进入大皇宫之前。 只要练成,成功率是100%。库洛洛·鲁西鲁说的万物便是无的原理我觉得根本就不行,除非能真正毁灭一切。再做进一步假设,即使绝对时间失败了,只要按照历史进程走下去总有一天可以回到礼尼萨岛。 第257章 突然觉得那女郎让人厌烦,这游戏已经让我觉得不好玩了。 第 36 章page 62 - “这里的平衡不是一个伊赫·特斯可以打破的,你们在我满意为止不可能出去的。” 夜晚,圆月高挂,是马上就要变圆的皓月。女郎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带着已经溢出来的自满。 “不,我会出去的。” 琥珀毫不动摇地笑着说。 “好啊,那我告诉你,这可是伊赫·特斯为我做的。” 女郎神气的模样在琥珀看来有些可笑。 “索菲亚从来没正眼瞧过伊赫·特斯,而你好像把她当做自己的神呢。” 心中暗笑。 “你再说一句我就让你永远出不去!” 女郎声音尖利。 “嘛嘛,我没想过与你创造的世界握手言和。” 琥珀重新把心思转移到画上,描绘着伊赫·特斯的面容, “眼睛眼睛,漂亮的眼睛~” 她真的拿了很多经过长时间沉淀的琥珀,king mcqueen的皇宫里很多。 yuki代替伊赫·特斯做每日的魔法注入,半夜就会来这里练习“绝对时间”。 “这个能力很好用对吧?” 琥珀用画笔顶着下巴说。 “是白痴都能想出来的能力。” “!” 身体颤抖了一下,看向yuki:嘴唇紧抿,泪水蕴满了双眼。虽然是索菲亚棱角略显分明的脸孔,但也足以让yuki不知所措了。 “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它扭头,没看着琥珀说。 “骗你的~” 琥珀笑了一声转回,在画板上涂抹了一笔, “不要被库洛洛·鲁西鲁带到奇怪的道路上。” 说这话时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我不会的,阿珀。” yuki叹了口气闷声说道, “后天月圆的时候索菲亚要被封为皇后了。” “恩,反正后天晚上我们要回去了。” 毫无波澜的声音,好像yuki没接话, “你有见过努克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不怎么好看。” “你好像没什么精神。” “给国家的外墙注入念很累。” “你先睡,我马上就好。” “晚安。” “晚安。” 还是担忧,希望只是yuki太过劳累而引起的。 - 加冕仪式后,琥珀十分渴望回到礼尼萨岛后订做一套一模一样的装备:雕刻精致的鸢尾花头饰、用琥珀雕琢成的皇冠连在一起的白水晶面纱(这个国家的女性贵族都戴面纱)、全黑色紧身打底衣(上面有很多金丝花纹)和长约10英尺的镂空白色长袍。 king mcqueen亲手把皇冠戴在sophia头上,可琥珀并不愿意如此。她不喜欢“授予”或者“任命”这样以他人之手而下于自身的事情,况且她知道king mcqueen是鲁西鲁。库洛洛·鲁西鲁的确比自己厉害,琥珀不得不承认,但也只是在某一方面。虽然自己与他拥有着亲密的关系,甚至共享部分秘密,但被人压制的感觉依旧不怎么好。 加冕典礼结束后,琥珀要坐在后位听完king mcqueen今天的朝议。透过面纱观察站着的大臣官员,一眼便捕捉到努克——即使这面孔让她感到隐隐作痛——辛西尔。嘴唇颤抖了一会儿,琥珀果断转移了视线不再看努克。 若用“绝对时间”回到过去可好?从心底蹦出来一个声音。 你开发这个能力不就是为了回到过去吗? - yuki今天逃过了魔法注入,早晨在琥珀的房间休息。等到加冕仪式的时候,伊赫需要在众人注视下认同索菲亚身为皇后的存在,以女祭司的身份。 据书上说,月亮从前离地球很近,是海潮一点一点把它推向远方的。这句话在这圆月日得到体现,月亮和地球的距离好像推进十几米就能使双方碰撞在一起。 考虑到伊赫·特斯的念量强大过头,以普通人的身体来说很难承受住以及一个假·伊赫的能力可能小于一个真·伊赫,她另外做了两个伊赫的面具。信心满满地对着镜子照了照,一个伊赫·特斯结成的梦境就由三个一个伊赫·特斯打破,不过想到鲁西鲁顶着伊赫的脸还是觉得很好笑。 “说起来发动能力的时候都没有口号。” 琥珀对yuki说,yuki只瞟了她一眼,琥珀也只好冷笑了两声在心中腹诽鲁西鲁,她认定了是他给yuki灌输了奇怪的思想,以幻影旅团团长的身份。 三个人围城一个圈,闭眼。同时发动“绝对时间”,即使两人没有念能力撑一会儿也还行。能力发动的一瞬,巨大的热度从手心传向身体,以琥珀的感觉来说是贯穿灵魂的温度,所以当寒冷侵袭时,她一闪离开自己的位置,才回溯到发生的事情上。 没人说话,清新至极的空气让琥珀兴奋不已,这导致她慢一步意识到,大皇宫不见了。 第 37 章第六十页 文件不存在,请重新上传 第 38 章第六十一页 - “嘿,兄弟。你听说了没?” “什么?” 两个站岗的守卫在门口嘀嘀咕咕。 “你小子消息太不灵通了吧。”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带着戏谑的眼神拍了拍另一个的肩膀。 “有话快说!别这么婆婆妈妈和女人似的。” 第258章 “这件事情就是和女人有关。” 看了看四下无人,一个稍稍加大声音。 “什么事情那么神秘?” 年轻一人的好奇心在肚子里翻滚了几下,蹦了上来。 “听说啊......” ......... ......... “真的?!不会吧,我倒是听说......这事真怪。” ......... ......... “你听说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过谁也说不准这皇家的事情。国王在娶了皇后那段时间性情大变,可现在又和以前一样暴躁,我觉得这传言肯定是真的。” “恩,说不定呢。皇后性格也不怎么好。不过投毒的——” 年龄稍大的守卫赶紧用右手捂住他的嘴, “这事情可不能说漏了。” 他用另一只手做刀状抹了抹自己的脖子,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小兄弟,我们只要做自己分内的事情,不管是不是小道消息烂到肚子里最好。” 这时从远处跑来一位盛装的女人,看不清脸。 “这些贵族女人一个个都戴着面纱和死了男人一样。” 年轻一人大概不喜欢年长的教导,小声嘟哝。 结果那女人慢下脚步,偏头看了两个守卫一眼。经验尚少的守卫瞬间就身体瘫软,和蚯蚓一样滑落,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脑子里黑色的漩涡圈圈囊括不停打转。而年老的守卫虽然看上去经验不足但还显得镇定,背部紧贴墙面,两只手手心朝内按住墙壁,紧紧地几乎将那大理石制的墙壁握碎。 “你,和我来。” 女人伸出手指了指他,语气平淡中带不易察觉的些许焦躁。他几乎没反应过来就跟着那女人飞快跑去,双脚还是微微打颤。 “这,这不是大殿吗?” 过了一会儿,女人站停,他也气喘吁吁地问,末了又加上一句, “特斯大人。” “算你聪明。待会儿和我一起进去,你认识皇后吧。” 他从未见过这皇宫中掌握的权利与皇后不相上下的女祭司,不过这语气由不得他质疑。 “除了我以外谁也不能接近她。” 伊赫·特斯说道,单手推开了门。 - 大殿内前所未有的混乱,骑士百名立于两侧,大臣们蜂拥而出都被伊赫·特斯挡了回去。在这剑拔弩张的形势下,守卫按伊赫·特斯说的朝皇后走去。努克·特斯大人用剑直指皇后喉间,皇后却昂着头,一如往常盛气凌人的样子。他犹豫着却感觉到伊赫·特斯的注视,眼神继续飘忽了一会儿,于是走到努克大人身旁,抬起右手按住剑。 努克动怒,却在看到来人之后压制住暴怒的语气, “你没看到我们的国王被这恶毒的女人杀死了吗?柯德先生。” 作为努克的最早的同伴,柯德无奈地笑了笑: “努克大人,您不应该对女人出手。” “哼。柯德,你变得心软了。” 努克抽回剑的瞬间另一个声音冲破冷局。 “努克·特斯,” 是索菲亚, “为你未来的命运干杯。” 血肉胶着的声音,沾血的银色小刀掉落在地上。面对着努克难以置信的神情,索菲亚左眼的眼球安静地躺在手心,脸上的空洞血流如注。 还没等努克反应过来,大殿的宏伟门堂再次打开。“轰隆”一声,一批士兵冲了进来,领头的那人首先脚步顿下,在以自我主观判断形式后举起长剑直奔努克·特斯,挡路者一律毫不犹豫地斩杀,他带领的军队也和大殿中的卫兵展开战斗。大殿成为硝烟四起的战场,成为由鲜血与吼叫声汇成的图卷。 伊赫·特斯在阿尔萨斯·海克特·因布斯带领军队冲进来后就悄无声息地立于一侧,看着这场由索菲亚主演的闹剧渐渐收场。 索菲亚·麦昆弑夫后登上皇位没几日便被人杀害,努克·特斯趋于下势自愿拥护阿尔萨斯·海克特·因布斯为王,他的亲妹妹伊赫·特斯嫁给阿尔萨斯成为王后。原本的索菲亚家族也毫无保留地将国土赠予阿尔萨斯归隐林中。 这不是真正的历史,只是被他人创造出的梦境。 - 库洛洛·鲁西鲁在毫无察觉的状况下被琥珀用长剑穿过身体,虽然是故事痛楚依旧,可女人还是笑着将剑拔出。这让他分不清面前的女人到底是索菲亚还是琥珀,那女人还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 “人生不过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高谈阔步的可怜演员,无声无息的悄然退下;这是一个傻子说的故事,说得慷慨激昂,却毫无意义。” 在此刻引用莎士比亚的名言似乎合适但库洛洛·鲁西鲁却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任凭一切景象摇摇晃晃落下黑暗的帷幕。他不敢相信在琥珀没有告诉自己任何就擅自行动,这行动还是杀死自己的内在存在的身体。 醒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用手按住心脏,外边空气寒冷,这里却异常地温暖。他独自躺在大皇宫金丝织成的地毯上,存在于历史上飘渺的华丽陵墓中。 他想了很多,从旅团开始最后才到自身。然后是琥珀,对他来说有那么一点儿神奇的存活者。琥珀做的面具以假乱真而她本身仿佛就带了一个面具一样,虽然有时候不能很好控制可大部分时间她原本的表情会很快从脸上掩去,消失地无影无踪。她心里藏着很多事,告诉自己很多也留了很多不会说出来。库洛洛·鲁西鲁仿佛从琥珀的身上看到或多或少自己的影子。 第259章 是否要结束了?他思考着。即使自己不提出来,大概琥珀离去的时候就快到了。居无定所的他们很少会被一处吸引,但一旦陷进去,就是永不复出。 是时候说再见了。 一段游戏结束,一段生活也要结束。 第 39 章第六十二页 - “苹果。” 琥珀的不安爆发,这名字是打开闸门的最后一道锁。眼泪自然而然地涌出,她很快抹去,侧头15°抬高,看向库洛洛·鲁西鲁 。 “怎么了?” 库洛洛·鲁西鲁笑着拉过她的手,攥在手心中,莫名地疼痛。 “你冷吗?” 他问。 “不,我不冷。” 虽然这样回答了,库洛洛·鲁西鲁却脱下黑色大衣把俩人都裹在里面。琥珀表面坦然,却犹如站在悬崖上,摇摇欲坠。 之后便是沉默,没有人说话,yuki说是饿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只是一直走一直走,没有人,至少琥珀不在意即将去哪里。 ......... ......... “到了。” 库洛洛·鲁西鲁说, “里世界温度最低的湖泊。” 琥珀眼神清澈却有浅浅疑惑,鲁西鲁想干什么。 “你并不在意旅团,你所追求的只有冒险。” 琥珀认真听着, “最重要的东西从最开始就不同,既然如此,可以结束了。” “你说过的‘我陪你旅行’呢?” 琥珀试图将语气表现得足以刺穿人心,但好像失败了。她其实并不抱希望,只是说说而已,但得到的沉默依旧让她寒冷,她想着怎样应对这无声才好,是继续说下去还是流泪。不,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方法,甚至连直视库洛洛·鲁西鲁双眼的气力都要消失了一般,血液绞成一根根绳子。 “我很喜欢这里,所以......你猜得很准。” 琥珀耸了耸肩, “现在的就僵局也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你要怎么办?” 她感觉自己现在笑得和哭似的,把问题推给鲁西鲁算是好办法。 “犹大向官府告密,耶稣在即将被捕前,与十二门徒共进了晚餐......现在不是‘最后的晚餐’能解决的。” 库洛洛·鲁西鲁揉了揉自己的黑发,没有松开琥珀的手却走了两步回头一笑,跃进水里,故意制造出的巨大水花淋了琥珀一身。 琥珀惊吸一口气,没有预料到这点但及时稳住身子没有掉下去。她下意识地想松手却被拉地紧紧地,这样她迟早会浸泡在那寒冷的水中——虽然比起炎热寒冷好得多——所以她使劲儿想脱开手。 “是你要挣开我的。” 刹那间,眼泪就掉了出来。或多或少预见到鲁西鲁说的话,但她没想到鲁西鲁会趁这时把她拉下水。 寒气侵袭,身体的热量被夺走,失去温度和感觉温度的能力。但拥抱很紧,紧到她不舍的松开,反而伸出手环住对方的脖子,这是占有欲强或者没安全感的人的表现。 “笨蛋。” 库洛洛·鲁西鲁扳过琥珀的脸,这女孩紧紧咬住嘴唇不让哭泣的声音发出来,脸上却全是水:泪水、湖水。 “你总要在最后哭一次吧。” 他笑着说。 “但是......” 琥珀想低着头鲁西鲁却硬是用双手按住两侧不让她低下去, “但是,但是我怕我以后再也不能这样哭了啊。” 身体颤抖地太厉害了,就这样掉进海里也是正常的。 “有机会就要抓住,你知道吗?” 笑容越来越大,得到他预想之中的反映,不过这种程度的水还是尽早离开的好。想着,他捧起琥珀的脸,突如其来的热度让琥珀睁开双眼。 “说不定这真是离别的吻。” 琥珀呆愣地漂浮在水面,现在的自己实在狼狈不堪,情绪少有的失控,都是因为鲁西鲁的原因。交缠之下,她咬住鲁西鲁的舌头,鲜血的味道飘散。 “你做了最不该做的事情。” 库洛洛·鲁西鲁没有停下,他微微颤抖着在琥珀快要窒息的时候才离开,却又在她额头上印下湿痕。 - 用瞬移回到旅馆很是方便,即使他看不到却能十分清楚地回想那里的一切。两个人湿漉漉地倒在床上,琥珀裹着落在湖岸上的鲁西鲁的大衣,面红耳赤地看着鲁西鲁裸露的上半身和放大的脸孔。 库洛洛·鲁西鲁戏谑地笑道, “这是提前三个月的成人礼。” - i believe that all can hear。 我相信一切能够听见。 even anticipate discrete, i met the other their own. 甚至预见离散,遇见另一个自己。 some can not grasp the moment. 而有些瞬间无法把握。 left to the east to go west, the dead must not return to nowhere. 任凭东走西顾,逝去的必然不返。 see, i wear zan flowers on my head, in full bloom along the way all the way, 请看我头置簪花,一路走来一路盛开。 frequently missed some, but also deeply moved by wind, frost, snow or rain 频频遗漏一些,又深陷风霜雨雪的感动。 - 有多少人此时此刻在享受这个夜晚? 第 40 章第六十三页 - 形影不离好几天,琥珀觉得这是库洛洛·鲁西鲁给她下的巨大的圈套。她如果习惯了这种生活就再也舍不得分开了。不能眷恋,不能眷恋。 第260章 “在想什么呢?” 库洛洛·鲁西鲁放下手中的书,揽过琥珀的肩膀,透过白色的衬衫感受到的温度让琥珀心脏停止了一般,脸突兀地红了。可库洛洛·鲁西鲁接着自顾自地亲吻琥珀的脸颊、额头,下巴靠在琥珀头上,一只手搂住她另一只手扳过她的脸。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琥珀的脸涨成了苹果红,字句哽在喉咙里出不来,说不出一个字,一句话,只能愣愣地看着库洛洛·鲁西鲁得意的笑容。 “......” 她使自己从快要沉溺的感官世界中逃离,翻身下床后拢起头发,抓过一旁的大衣就出了门。留下库洛洛·鲁西鲁一人呆在温暖的房间中。 礼尼萨岛的寒冷充斥着每一个生活在这儿的人们的全部,他们可以搬到其他的地方去,不是不能,而是不想。这里对某些人来说是天堂,琥珀就是这样。她喜欢这里的寒冷,喜欢路过身旁的红松鼠,偶尔能看到和yuki打闹的雪枭。 吹了一声口哨,yuki就站在了她的身旁。 “去找那小丑先生。” 琥珀晃了晃手机,回了短信。 [五分钟后,雷诺尔咖啡馆见。] - 雷诺尔咖啡馆是礼尼萨岛中心地区唯一一家咖啡馆,所有的东西全为木制,有一种原始的自然气息。没有店员,只有琥珀见过一次帅哥老板一枚。说不定能拐回克洛特斯和路德作伴,她想。 进了店里,没看到西索,她便朝里面的位置走去。这时有人叫她名字: “小苹果~?” 侧头一看,当时就惊了:小丑魔术师把头发放了下来,穿着西装。当即想到“好一副人模狗样的变态”。当然没说出来,她笑着挥了挥手,走到座位上点了一杯白水,西索随后坐在他对面的木沙发上。 “看到我这样还没太惊讶的,小苹果你是第一个哟~?” 西索又朝老板抛了一个媚眼,舔了舔嘴唇。 “呵呵。” 琥珀干笑了两声, “现在是我的计划。” “别那么严肃嘛~又不是要杀腐烂的苹果?” “我是想让你杀了我来的啊。” 琥珀带着独特的心情品味西索上调的尾音, “你,代替我成为幻影旅团的四号。这样可以很接近库洛洛·鲁西鲁,随时动手都可以。” “小苹果是自己想逃出来?” “是。” 琥 - 形影不离好几天,琥珀觉得这是库洛洛·鲁西鲁给她下的巨大的圈套。她如果习惯了这种生活就再也舍不得分开了。不能眷恋,不能眷恋。 “在想什么呢?” 库洛洛·鲁西鲁放下手中的书,揽过琥珀的肩膀,透过白色的衬衫感受到的温度让琥珀心脏停止了一般,脸突兀地红了。可库洛洛·鲁西鲁接着自顾自地亲吻琥珀的脸颊、额头,下巴靠在琥珀头上,一只手搂住她另一只手扳过她的脸。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琥珀的脸涨成了苹果红,字句哽在喉咙里出不来,说不出一个字,一句话,只能愣愣地看着库洛洛·鲁西鲁得意的笑容。 “......” 她使自己从快要沉溺的感官世界中逃离,翻身下床后拢起头发,抓过一旁的大衣就出了门。留下库洛洛·鲁西鲁一人呆在温暖的房间中。 礼尼萨岛的寒冷充斥着每一个生活在这儿的人们的全部,他们可以搬到其他的地方去,不是不能,而是不想。这里对某些人来说是天堂,琥珀就是这样。她喜欢这里的寒冷,喜欢路过身旁的红松鼠,偶尔能看到和yuki打闹的雪枭。 吹了一声口哨,yuki就站在了她的身旁。 “去找那小丑先生。” 琥珀晃了晃手机,回了短信。 [五分钟后,雷诺尔咖啡馆见。] - 雷诺尔咖啡馆是礼尼萨岛中心地区唯一一家咖啡馆,所有的东西全为木制,有一种原始的自然气息。没有店员,只有琥珀见过一次帅哥老板一枚。说不定能拐回克洛特斯和路德作伴,她想。 进了店里,没看到西索,她便朝里面的位置走去。这时有人叫她名字: “小苹果~#9829;” 侧头一看,当时就惊了:小丑魔术师把头发放了下来,穿着西装。当即想到“好一副人模狗样的变态”。当然没说出来,她笑着挥了挥手,走到座位上点了一杯白水,西索随后坐在他对面的木沙发上。 “看到我这样还没太惊讶的,小苹果你是第一个哟~#9824;” 西索又朝老板抛了一个媚眼,舔了舔嘴唇。 “呵呵。” 琥珀干笑了两声, “现在是我的计划。” “别那么严肃嘛~又不是要杀腐烂的苹果#9824;” “我是想让你杀了我来的啊。” 琥珀带着独特的心情品味西索上调的尾音, “你,代替我成为幻影旅团的四号。这样可以很接近库洛洛·鲁西鲁,随时动手都可以。” “小苹果是自己想逃出来#9829;” “是。” 琥珀耸了耸肩,大方承认, “我要金盆洗手,安享晚年。要和我合作吗?” “你的味道好酸~” 西索对琥珀过于正常的回答致以无聊的表情, “无法激起我的兴奋#9824;” “现在就行动,衣服就不用换了吧。” 第261章 琥珀感觉在自己的焦躁外露,喝了一口水平复,却看着西索脱去外面的西装后露出小丑装。 “呵呵,真方便。” 她说着站起身把没喝完的水倒在自己脸上,从大衣里拿出面具。 “......这可是不得了的能力。” 西索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琥珀马上打断他。 “现在你的目标是库洛洛·鲁西鲁。” - 一切都顺利过头,库洛洛·鲁西鲁的语气告诉琥珀他猜到是骗局但还是承认西索是新的团员,琥珀对此感到十分抱歉但她已经死了不能说话。库洛洛·鲁西鲁在西索没注意的情况下做飞行船离开礼尼萨岛,西索用手机和她打了一个招呼也离开了。之后琥珀花了一个月在礼尼萨岛最大的森林里建筑了一座木房,正准备过着伊甸园般宁静自然生活的时候发现怀孕好几个月。 “你在开玩笑?!” 她一手拍在桌上,哭笑不得。 “注意心情,预产期大概是今年六月。” 女医生扶了扶眼镜,闪过一道光芒, “如果你没有家人可以住院——” “不用了。” 琥珀拿起报告单,走出医院。在家中,抱住同样说不出话的yuki,心中很不是滋味。 结果四个月过去过去,也就是1997年四月的时候琥珀有了两个孩子,双胞胎一男一女。她贴在玻璃窗上看着戴着呼吸器的两个早产儿内心依旧仓皇不安。可怕的是,她曾想过若他们死了会怎样?反之心中得到更大的内疚和痛苦。他们虽然完全不在预计之内,但是...... 春天不远了。 - “yuki,我去克洛特斯很快回来。” 琥珀背好行装走到两个孩子身旁, “妈妈几天后就回来,听yuki的话不许欺负它,知道吗?” “好。” 女孩回答。 “还有,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特别是看上去亲切的陌生男人知不知道?” “好......” 男孩点点头。 “现在亲妈妈一下。” 两个人在琥珀的两颊分别留下一份吻,朝她挥了挥手。 “早点儿回来。” 第 41 章第六十四页 - 琥珀下了飞行船,大雾漫天,特殊的玻璃制成的克洛特斯大门紧闭。 望望四周,只有她一个人。 没有普通人会想来克洛特斯,除了一些考古专家,不过调查了数十年也没在这里找出任何一样东西。 气氛让她觉得很不对劲,但没有停下来。单手推开城门,即使是琥珀也看不清克洛特斯城内五米外的一切。要不要打个电话给路德?转念一想,路德是不是有意瞒着她这件事情。 在去中心酒店的路上除了雾气以外一切风平浪静,于是绕路去了孤儿院,竟是空无一人。隐隐约约有一股巨大的念力扑向自己的身体,琥珀拉紧背包,冲向酒店,白色的气态世界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 路德的圆扩大到整个酒店,生命的进入让他脑中紧绷的弦一触即发,却在到楼梯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笑的有些尴尬。 “你怎么来了?” 他问,表情一目了然。 “怎么了?是不是那个盒子的问题。” “是黑色玻璃箱......算了,” 路德走下楼梯拍了拍琥珀的肩膀 “残念到处都是,我真的没办法对付他们。打电话给猎人协会,协专竟然说现在派不出人手。” “腐败遍地。孩子们都在这里吗?” “第一时间就接过来了......你不会......” “真的不要在意了,只是如果以后还发生这种事情请一定告诉我。” 走到自己的房间,琥珀坐在沙发上,等着路德把箱子搬过来:既然是阿尔萨斯的领土,说不定必须特斯的念才能开。 事实证明,琥珀的猜想完全正确。黑色雕花箱子里是玻璃杯,世上仅有几只的阿尔萨斯时期的玻璃杯,而杯里的东西更是让琥珀吃惊——一对眼球。她猜想这是伊赫·特斯的眼球。 接下来便是除去这些残念。 “路德,我不仅能吞噬时间了。” ......... ......... “嘿,你好。” 琥珀像游戏一样走到一个小女孩的身旁。 “你好。” 女孩抬头,灰发搭在额头上,纯黑瞳孔里毫无杂质,静似深潭。 “你迷路了吗?和我走吧。” 琥珀伸出手,看着女孩无表情的喃喃自语。 “好。” 顺其抓住自己的手腕,一阵灼热感蔓延开,若火蛇吐信,又有一种湿滑感。半晌,整条手臂彻底没了知觉,琥珀盯着女孩澄黄的眸子,那是毒蛇的眼睛。想着好像在哪儿见过她,琥珀点了点头,这是索菲亚家的女孩。毫不犹豫地抬头下劈,女孩的身形若气体般成了两半,烟消云散。 “糟糕啊,” 看着一旁目瞪口呆的路德,琥珀笑道: “我已经觉得无聊了。” “有时候觉得你真是个自大狂。” 路德也大笑起来。 - 清扫基本完毕时琥珀瘫倒在沙发上,数了数今天一共出去了几百残念就累得不行。 “谢谢。” 接过一杯水,琥珀笑容有些无力。慢慢地喝了一口,她看向路德, 第262章 “路德,我有两个孩子了。” “......” 路德露出“你绝对是在开玩笑”的表情,不过接着单手撑住额头, “我就知道,一不注意你就乱来。既然我隐瞒了你一件事情,你也隐瞒我一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吧。改天带过来看看,叫我一声舅舅没问题吧。” “......” 琥珀眨了眨眼,掩饰过自己的感动, “当然,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第 42 章第六十五页 - 库洛洛·鲁西鲁和八号团员从某一少数民族地区聚居地出发,到附近海域后以民俗专家的身份乘坐豪华游轮停在礼尼萨岛唯一的港口。这是个意外:号称“永不会死亡”的“梅莉号(merry)”在进入礼尼萨岛附近海域后与水下的冰山发生碰撞,导致部分船体受到损伤,船舱进水。 真是有意思,库洛洛·鲁西鲁心想着和八号分手独自寻找关于琥珀的情况。 “哦,你说的那个姑娘啊。” 卖花的老人请库洛洛·鲁西鲁到家中休息,泡了一杯花茶, “是不是酒红色头发,长得很秀气的那个?” “她还好吗?” 好青年库洛洛·鲁西鲁问。 “这个啊,我也不太清楚,这孩子什么偶尔会来我这儿买种子,但很少说话。不过,” 老人摇了摇头, “她和隔壁咖啡馆的老板关系不错,你可以问问他。要不要尝尝我做的饼干?” 库洛洛道过谢后,走进雷诺尔咖啡馆。 “欢迎光临。” 凉气扑进店门,店主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在看到那身民族服饰的时被定在原地。 “你知道琥珀住在哪里吗?” 库洛洛·鲁西鲁走到台前,没有坐下。 “......附近的森林里。” 店主死死盯着库洛洛·鲁西鲁不放,双手交叉在胸前。得到回答后,库洛洛再也没有看他一眼,离开了。店主在确认库洛洛确实消失在视线中后用手捂住心脏,颓唐地跌坐在椅子上。店内悠扬的小提琴声与他的沉默交叉着,时间缓缓流淌。 - 库洛洛·鲁西鲁穿着宽松的衣服站在树木的高处看了很久才找到木屋,隐蔽在层层绿叶之下,确实幽静。无声接近木屋的时候就见两个孩子坐在院中的木台上。等了一会儿,yuki走了出来和两个孩子说了说话。说是孩子不如说是婴儿,库洛洛依稀听见他们回答好、不要这样简单的词语。等yuki离开后他走近木屋,被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只好上前。 “你认不认识琥珀?” 女孩摇了摇头,库洛洛·鲁西鲁看着她的眼睛笑了。 “你们的妈妈在吗?” 女孩又摇了摇头,库洛洛站起身,朝房间里叫了一声“yuki”。给人以蓝色印象的男孩站在库洛洛面前满是震惊的表情,接着闪到两个孩子的身边,展开翅膀把他们护在身后,对库洛洛怒目而视。 “我不是敌人。” 库洛洛·鲁西鲁笑道, “只不过想来会会旧友。” yuki没有说话,抱起两个孩子就朝屋内走去,却听见库洛洛在他的身后说: “他们是我的。” yuki当即转头,蓝色的眼睛抓住库洛洛·鲁西鲁不放,突然而来的眩晕感让库洛洛身体有些摇晃。 “我不会带走他们。” 库洛洛绕过yuki站在两个孩子身旁, “你们的妈妈一定告诉过你们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过我不是)” “住口!” yuki发怒了, “他们不需要知道!” “呵,” 库洛洛·鲁西鲁伸手想摸男孩的头也被yuki挡住, “不过也没人能阻止我带走他们。” 他收回手, “再见。” 女孩对库洛洛置之不理,男孩则一反常态的冷漠,笑了笑。 - 库洛洛·鲁西鲁离开了木屋,随后和八号碰见,遇到揍敌客家的杀手暗杀。和席巴·揍敌客交手略微处于下风,他的能力很是好用,库洛洛·鲁西鲁却未成功得手。结果是八号被杀,他必须去寻找新团员了。 之前呆过的教堂中有一位叫做小滴的女孩,虽说是作为打扫的修女,具现化的能力却十分特别且稀少。 至于琥珀,库洛洛·鲁西鲁一想到她便心情愉悦,这在库洛洛心中似乎并不足以抵消失去一位团员的惋惜,不过这件事带给他的喜悦比他本身想象的多太多。是的,一种失而复得的情感。再次,又一次。 第 43 章第六十六页 - “我从不否认我是为了赏金工作,” 绝兹绝拉和他的三个同伴跟在琥珀旁,脚步从容, “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 “钱是重要的没错,” 琥珀打断了他的话,表情并没有出卖她心中的不耐烦, “所以我这不是为了钱在带路吗?” 绝兹绝拉、罗多力、多布鲁、巴力在一日前来到礼尼萨岛,说是在极地地区有他们正在寻找的罪犯,由于不熟悉环境需要有人带路。刚巧琥珀去礼尼萨岛住民办事处申请由于气候的异常而推迟的木屋的每年定期修复和周边的除草,看到绝兹绝拉和他的三个同伴怒气冲冲地从对外办事处所属房间里走出来。 “......琥珀。” 听到声音她当时惊了一下,本来不想回头,绝兹绝拉却直接走到她旁边。 第263章 ”请问您认识我?“ 她问,虽然语气轻松却能在下一秒给与敌人致命打击。 “不,我不认识你。只是想问你能不能给我们带一个路。” 绝兹绝拉看到了希望,朝琥珀走近。 “去哪里?” 琥珀正好没什么急事。 “极地地区,我们正在寻找一个罪犯,专门对妇女儿童下手——” “你付我多少钱?” 琥珀伸出手, “另外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们得到赏金的百分之十,我在猎人协会看到过你的名字,很偶然的一次,你的资料掉在地上。” 绝兹绝拉伸出手, “合作愉快。” - 北极极地地区正处于极昼,24小时没有黑夜,看上去十分晴朗。多布鲁能具现化出一个小型的探知电脑,电脑的显示屏上会有显示对方位置的坐标。绝兹绝拉他们担心的地形在琥珀看来完全不是问题,不过是显而易见的冰地,琥珀好奇的是那个人怎么能独自生活在这里。走了大约两个小时,也快到目的地了,却依旧没有人的踪影。 “他已经死了。” 琥珀指着前方说, “你们还要把他带回去吗?” “不管死活,只要带给悬赏人就可以得到报酬。” ......... ......... “谢谢帮助,我会之后把钱打到你的帐户上。” 绝兹绝拉挥了挥手,这种摇晃性的动作让琥珀觉得心里有碎片插进去:被悬赏的人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地面上的冰缘,他的身体早已硬邦邦,如果掉落在地上会变成碎片的程度,大概已经十几天了。 回到家的时候两个一岁多的孩子很开心地朝她挥挥手, “妈妈。” 孩子的声音软软的,她蹲下身亲吻他们的额头,听到割草的声音。 yuki身旁放着大碗的沙拉他正被两个孩子拉着玩不知所谓的游戏,很是头痛。她走到冰箱给帮忙的人倒了一杯红梅汁走到森林中,那青年很是爽朗地一口喝完评论味道甜了一些不过希望再来一杯。琥珀当即笑地脸眼泪都流出来,青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说了一句“怪人”继续除草。 “希望你下次再来,鲁卡亚迪。” 第 44 章page 63 - “you killed my girl.” 华丽的殿堂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映出圆顶上镶嵌的宝石和雕刻的上帝创造世界的那六天我左手举起巨大的长剑,直指鲁卡亚迪。嘴唇和这被撕裂的现实一样鲜红且颤抖不已,双眼看似毫无情感颜色,实际上却充满着我全部的专注力,和精密的机器一样无法停下。 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喉咙胶着,曾经准备好的大段词句在剑尖奔走多时,化作几百人生命最后的诧异与痛苦。哦,甚至有些人在未向上帝祈祷之前就去见他们亲爱的父了。 “i killed her and get what i want.” 鲁卡迪亚显然身经百战,镇静地对答,抽出了长鞭。 下一秒,鞭子就扫了过来,在空中狠利地劈过。我向上跃去,踩过对方的肩头,反手握剑回刺却被躲过。他抽回鞭子架在剑上就拉向远处,但是他一直不怎么好的身体在这时占了下风,我紧握住剑柄不松手。他则迈着有致的步子一边移动一边将鞭子撩起,摔向我。闪过身,这像游戏中一样轻松躲避的动作显然激怒了鲁卡迪亚,鞭子刺向我,我几乎是麻木地跳起来,投出了剑。 剑刺穿时候的感觉和在魔兽的身体中穿过没什么太大区别,而且能听到不属于人类的吃痛闷声。长剑就停留到他的身体中,和烧烤肉串一样的情景。我亲爱女孩的那双眼睛在此刻一点儿用都没有,他失去了喘息机会。 死亡太简单了,给予一个人死亡同样。不过显然对我来说一命换一命并不够,所以我在鲁卡迪亚举办的晚会上杀了他所有的客人,接着在这座只呆了几个小时的城市失去踪影。 - 鲁卡迪亚是我所见过的最厉害的骗子,他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展示给我看,却都是想给我看的那些部分。 他爽朗,笑容和阳光一样灿烂,偶尔毒舌。对生命有自己的看法,有永不放弃的坚持。以及我才知道的不择手段获得想要的一切,这在某一方面来说是不懈而且为大多数有独特魅力的人必有,像是库洛洛·鲁西鲁,可现在这种特质让我厌恶至极到恶心的地步。奇怪的是我无法讨厌他,即使他杀死了我的女孩,在看到他无法再动弹一步的身体时却情不自禁地说一声真挚的“再见”。这简直太讨厌了,你竟然无法恨一个做出了这种事情的人,背叛了你的人。 没有见到我亲爱的女孩,也没有和她做最后的告别。希望她离开这个世界时并不感到恐惧而是带着一种明了的心态。可我不能哭,说起来这比小时候所见过的一切加起来都难过,但我现在不能哭,我不会把眼泪留给自己看,要等到回克洛特斯时和大家分享才行——存在不久也很快会消失的恶趣味之一? - 我希望一切都快点儿结束,不论是我梦一般的生活还是这篇小说。我的生活或许在这个次元是永远不会停下的,因为我不死啊。可是这篇小说——不能说是小说——是一个作者不怎么认真的絮絮叨叨的成果。作者在每晚睡觉都会想这之后应该怎么写,导致每天都睡不着觉,这是想太多的原因......等等,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过作者正在为自己在有限时间内写出的东西而烦恼,思索自己不认真的态度。 第264章 我还有yuki,亲爱的男孩和路德,所以一切都比我想象中的好,不是吗? 下一章将是我和库洛洛·鲁西鲁最后的遇见,也是最后的莫名其妙的谈话——向过去的一切做最后的告别。童年、有些悲惨的童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绘画和做面具的日子、ngl的冒险和其他一切主动追寻的、学校的日子、回到历史的时光、礼尼萨岛的美好生活和很多人的死亡。 第 45 章page 64 - 走到海边准备乘船回克洛特斯时狂风大作,想起在报纸上扫过一眼的图片,叫做“海葵”的台风即将在此地肆虐,只好在旅馆留宿一夜。 第二天的报纸上就刊登了鲁卡迪亚事件,这国家领袖的儿子与他秘密宴请的几十个高级官员于他在市中心的华宅被杀,杀人凶手不知踪影,警方正在全力搜寻。阅读这份报纸的时候房间外狂风大作,伴随着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是锤子凿来的声音,玻璃就要碎了,地面已经积水约一米——不是我不愿意在台风肆虐的时候跨越一整个大洋,而是没有船愿意和我走。 结果这场台风持续了三天,阴雨绵绵让人很没精神,再过了两天,新的台风“鸿雁”突袭。 ......... ......... 本以为隔两天就能回去,我没告诉任何人我去哪。今日的报纸上说友客鑫市被幻影旅团抢了,九月一日的事情由于台风的阻隔,在九月七日才抵达大洋彼岸——这个独立的小国。 “哦,鲁卡迪亚,我好像有那么点儿想念你了。” 捻着书页的手慌忙抬起捂住自己的嘴,左手松了松,蜷在椅子上上的身体泰然不动,厚重的书本却滑过膝盖,重重的一声——“嗵”。叫做心脏的大钟沉沉作响,绵长低回。没有真实的音乐就站起身跳舞,一小步一小步。椅子、茶杯、一大摞书本,各种响声此起彼伏,不成完整调子地组成零碎的的小乐曲。 带来的钱比印象中少了很多,习惯性地选了好的旅店。 台风在海上越来越渺小,于是坐船回到优路比安大陆,又顺流而下与克洛特斯越来越接近。 - “来来来,参加水上乐园的活动,可以获得一亿戒尼。” 传单上清楚写着在规定时间内到达就能获得一亿戒尼的奖金,奖金太高的活动背后都有隐藏的端倪。抱着好奇心来到乐园,已有许多人在围观,有的加油呐喊,有的却对正在参加的人完全不抱信心。 这个水上乐园看上去一点儿都不难,通过成环形的赛道需要经过水上浮球、偶尔射出来的箭镞、旋转的棒槌、最后是黑色隧道中两百米的单道自行车。水上乐园的规则是双人制,一圈内道一圈外道,性别不限。脑中进行着自己对赛道过程的模拟,旁边的嘈杂的声音扯皱了平展的布面。 “嘿,你们看那小子,长的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希望。” “就是,小白脸一个,一看就不能通关。” “这说不定的,到现在只有几个人通过呢。” “哎呀,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探索的过程,开心就行。小子加油!” 接着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那位女士,那位漂亮的女士,您能与这孤独的先生一同闯关吗?” 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抬头看向主持人,他的手臂伸直,手掌摊开,向□□斜10°左右,方向正是我所站的位置。我打量着他的注视,虽说在这种状况下人们会把眼神放在他身旁的人身上而不会选择他,可我却像才注意到《蒙娜丽莎的微笑》中蒙娜丽莎的额头是没有眉毛一样,细细地看着主持人。他的额头很宽,眼神明亮,黑色瞳孔中沉淀着不简单的过往,落在眼角旁的细纹上。鼻梁像是被打断过,中部扭曲,薄薄的嘴唇抿起来很是坚毅,此刻的笑容——军人的微笑——没人能凭一个人的面容就猜测出他的职业,我也不能,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想象中的他罢了。 直到主持人再三发问,被身旁嘈杂人群的推搡触及,这才站到高桥桥边,觉得心律不齐,大脑好像漫游在太空。骄阳似火,人群鸦雀无声。 走到台上,另一位参加游戏的男人大大方方走到我旁边伸出手, “合作愉快。” “先生,对一位女士要求握手是无礼的。” 虽然如此,我还是伸出了手。他手心上疤痕很多,已经结痂,他的脸颊上有各种擦痕,有些看上去还很新。过了好一会儿,在游戏开始的时候,一个令我咬到自己舌头的想法才姗姗来迟,他的周身没有缠,或许被除去念能力了——哦不,应该是失去了念能力。在这种地方出现,定是在寻找能为他除念的人,此刻,能完成这件事情的人就在他面前,但他一无所知。 ......... ......... “你能找到除念师吗?” 库洛洛·鲁西鲁轻快地跳过一个又一个浮球。 “不能。” 箭镞穿过我的头发,插入左边的塑料墙壁里。 “窟卢塔族的那个孩子是你放走的?” 库洛洛·鲁西鲁蹲在棒槌上旋转。 “哦,” 面无表情地说,两个人都站到隧道前,我选了一辆稳定系数挺高的山地车, “可能吧。” “我去过礼尼萨岛了,前几年的时候。” “你能不说话吗?” 在黑暗的隧道中,我能预想到他即将说出的话,但即使这样我也阻止不了他。 第265章 “两个孩子都很可爱。” “你能不说话吗?” 天啊,我竟然只能重复这一句话了?血流成河——我不会用能力回到过去——现在不会——你能闭嘴吗——那可爱的我的女孩已经没了——哦——有你一份, “你再也见不到她了,我也是,所有人都是如此,我有过想杀死自己的念头你知道吗?” 说话的声音轻声细语,效果立竿见影。在这无光的寂静中,我的女孩,我亲爱的女孩的好听声音回响在脑海之中:“妈妈”,她笑着说。原以为广阔的世界此时仅仅能容纳下一人,沉浸在悲痛之中,这实在可笑至极。 “很遗憾。” “我觉得你真的可以杀死你自己。” 库洛洛·鲁西鲁淡淡地抛下这句话,之后没有人再开口。 黑暗的隧道里到处是陷阱,虽然这乐园是为娱乐,但俩人在这里都很不痛快。完成游戏平摊奖金后就分道扬镳了,连一句再见也没说,本来还能留下的眼泪被他狠狠地压下去,怔怔地无声。 -------------------- 第60章 第 60 章[番外] =============================== 第 46 章page 65 - “拉斐尔,跟着我。” 我牵着拉斐尔的手站到队列的最后面,原本大城市喧嚣的夜晚于此属于安宁,且不说猎人总部的管理体制如何好,也没有猎人会成天聚集在这里,现在则是特例——猎人第13代会长总选举。从凌晨开始就有很多人在猎人总部的门口排队,大部分人脸上无不有悲戚的表情。听旁边的人聊天才清楚尼特罗会长是与某种外来的蚂蚁在战斗中同归于尽了,之前在新闻里报道过只说会长死了,协会奖励给他一个很大的院子。 我是在八月初收到由“十二地支”中的克鲁克派送来的消息,上面竖写着如下几条: ⊙猎人协会会员人数——661名 ⊙会长候补人数——同右 ⊙选票需要经过选举对策委员(3名以上)确认有清楚记载本人姓名后方可由本人投入投票箱 ⊙会场设于猎人协会本部大厦一楼大厅内 ⊙如果有选举对策委员(3名以上)的见证没有到场的人在其他地方也可以投票 ⊙投票的日期从8月8日凌晨0点开始,持续到8月8日晚上11点59分59秒结束(本部时间)严格遵守时间(别处的投票也要以本部时间为标准) “十二地支”指的是会长认可其实力的十二个猎人,我认识三个——“子”的帕里斯通·希鲁、“酉”的克鲁克和“亥”的金·富力士。帕里斯通三年前当上了副会长——我已经认识帕里斯通十一年了。愣住,眨了眨眼,低头看着拉斐尔,他睡眼朦胧地嘟囔着什么靠在我的腿上摇摇晃晃。十分奇妙的感觉生于深夜,从背后脊椎凉了下去。时间不可思议,从古至今一直被如此认为,但从我角度来说,虽然我的能力可以吞噬时间,可只是时间而已,并没有太大用处。但既然没有用处我为什么会选择这项能力呢,或者是它选择了我? 灵魂在思路的牵引下差点儿就飘走,但被现实中的声音拖了回来, “你是来投票的吗?” “是啊。” 因为考虑到时间的问题,竟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好久不见,富力士先生。” 富力士先生穿着的衣服款式和以前类似,但脸上的自信表情被气鼓鼓地盖住一些,看上去没有以前整洁。不过这种变化让我想起我十岁的模样。 金·富力士抱臂盯着我看了半天, “哦,特斯家的小鬼啊。” 他又低头看了看拉斐尔,笑了一声。我把选票递给他,他看了看选票, “你不是帕里斯通那一派的。” “我认识他比较早罢了,看富力士先生也不过把选举当做冒险?” 我并不想得到他的回答,于是继续说道, “金·富力士先生,不,金。” 我伸出手, “成为我的朋友。” “我继承的只是会长的意志,太麻烦的事情我不干。” 他双手插回口袋,语气平淡地说, “至于朋友,我有一大堆。” 我笑着没说话,手依旧悬在空中,这是一股少有的冲动。金·富力士看着我,竟然叹了口气(在我看来他一只都是不慌不忙的样子,不轻易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或者懒得说),以我看来他惯常的笑容伸出左手。 “你的家人怎么样了?” - 后来几轮13代会长总选举异常激烈,甚至出现戏剧性事件:金·富力士被他儿子小杰(说不定能和拉斐尔做个朋友)的同伴打了一拳(他故意不躲开,后来证实是计划的一部分),我投票的人选奇尔多·约克夏——“十二地支”的大脑推荐毫无经验的雷欧力·帕拉丁奈森(小杰的同伴)成为会长。 之后杰·富力士竟然从大门走进来,身后跟着八九人(有我认识的音乐猎人),帕拉丁奈森激动地痛哭。金和小杰一直在玩躲猫猫的游戏,这次被抓了个正着。他们的谈话中牵涉到一个叫做凯特的猎人和小杰以及他的同伴与外来世界的蚂蚁物种之战,小杰的眼泪让被称作“十二地支”中的浪子的金十分慌张。 金对小杰不太负责的态度引起众人的怒火,金也发起脾气大声喊道对他有意见的人一起上,声音震耳欲聋。坐在左边位置的金站起身走到台阶上,右边的为小杰声援的人们也都站起来一个个蓄势待发。当时我在自己的位置为这场闹剧笑到肚子痛,拉斐尔在我旁边一言不发。 第266章 最后小杰和帕拉丁奈森去看凯特了,金只回答了“行!”。为此有个男人站在椅子上指着金吼: “‘行’你个头啊——笨蛋!!是‘一路小心’才对!!这不是常识吗!!靠——” 话音未落金就发狂了,冲过去把他的头夹在手臂下面一勒。 此时众人一拥而上,金在集体殴打之下依旧不甘弱势努力反抗,叫声此起彼伏: “哇,金发狂了!”——被金重重地打了一拳。 “谁来阻止这个没有负起育儿责任的人渣!”——被金一脚踢到老远。 “没办法啊!!十二支!!别笑了快想想办法!!”——这个时侯笑是当然的。 金探出头和小杰说话,没说几句又被拖进礼堂打群架。几十分钟,叫声、落地声、笑声混杂成一团,像是一出嘈杂却不乏趣味的演剧。投票结果过了挺长时间才出来,台下60%的人都躺倒在地——帕里斯通当上了第13代会长,宣布奇尔多担任副会长并且他本人辞去会长之职。全部的人都震惊了,狼狈不堪的金也盘腿坐在地上惊讶地说他没料到会有这一步,奇尔多追了出去。我愣了一会儿,最后靠在椅子上开怀大笑。 “妈妈,他们都疯了,你也一样?” 一直默默不言的拉斐尔拉了拉我的衣袖问道。 - 坐在黄昏的沙滩,柔和的海风拂面而来。远处的海面泛起薄雾,雾气渐渐地扩大,似乎被圈成另外的空间。路德带着孤儿院的孩子们不远处的城堡中休息,yuki以人形在海里肆意玩耍。我看向拉斐尔,他在旁边一个人堆着沙堡,似乎乐在其中。 静谧安好的时光持续了大约两年,克洛特斯的每一个角落我都再熟悉不过,太过习惯这种环境并不完全符合我心中的标准,能这样度过两年差不多就是我的极限。 “阿珀!” 声音很小,突然站起来的我让拉斐尔吓了一跳。 “妈妈,你怎么了?” “海上有人在叫我。” 拉斐尔也站起来,走到海边去。 “小心一点。” 虽然这样说,没跟在他身边。海浪带着特殊的韵律拍打过来,又以同样的调子褪去。过去大约几分钟,有船开过来了——不是大船而是小木船。从海对岸到这里并不太远,但有谁会坐船来?又过了一会儿,我看清了来人,压抑住愤怒与冲动, “拉斐尔,拉斐尔?”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回头也不回答我。 我恐怕将要失去他。 第 47 章一 一九九九年,夏——模糊的夏日印象。 “妈妈,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你。” [我的女孩,我就在这儿呢。] “妈妈,可不可以抱着我。” [好啊。] 温暖的感觉是绵长的梦,流连忘返,梦醒时分浑身冰凉。 房间里的窗户是开着的,一阵阵冷风刮进来,让人禁不住瑟瑟发抖。 而黑暗则是唯一存在的真实。 “鲁卡迪亚叔叔?”试图呼唤,得到了回应。 “怎么了?” “你这样做妈妈会生气。” “只是和妈妈开一个小小的玩笑,没关系的。” “不行,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我必须回去和妈妈在一起。” “那就要看妈妈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了。” “妈妈爱我,她说过很多遍。” “她只爱她自己。” “我们来打赌!” “好,如果我赢了我就把自己的命给你,这你总该满意?” “而且你要把我的眼睛还给我。” “没问题。” 二零零五年,秋——站在十字路口。 我输得很惨,所以我要复仇。 对抛弃我的人,对伤害过我的人。 第一个复仇的人就是妈妈。 [我的女孩,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一切,不要忘记自己是谁。] [我怎么会忘记。] 我不认识这个人,可他穿着黑色长绒衣和白色的灯笼裤,抱臂斜靠在门框上说我和母亲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他漂亮的银发如天生一般服帖,我也不认为他冰冷莫测的眼神是装出来的。总而言之,这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人。于是我问他你是谁,他说是妈妈的朋友,我问她妈妈在哪里,他张嘴回答我的问题我却霎那间封闭了自己的听觉,不愿意面对。 我觉得自己是我见过的最大的矛盾体,能从很多方面能看出来。在现实生活中行尸走肉般生活,除了杀人、绘画和读书以外没做过普通人眼中的正经事儿,可是我也渴望做那些“正经事”,即使我不知道有些什么。我残忍又有自知善念,坚定却犹豫不决,我会想如果能走一条直的道路该有多好,我需要改变。 银发的人表情时常和猫一样狡黠,童真显少但都很单纯,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对于我来说那是荒诞离奇的:一个女人被时间困住、死去的故事。 [当然,每个人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死去。] [她的时间的止步不前。]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等待x日的到来。] [x日?到了那天她会怎样。] [醒来。] [胡说,没人死了以后还会醒。] [你不是想见到她吗,要不要和我走?] [好。] 这一次我强迫自己快速做出选择,即使银发的人和鲁卡迪亚一样是将我作为赌注。鲁卡迪亚说他爱妈妈,他又说想要找到一个恨自己恨到要杀死自己的人。他比我还糟糕是吗,这样不是精神分裂吗?但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鲁卡迪亚的笑容会让整个世界被点亮。哦,这个傻瓜。 第267章 好吧好吧,我希望这次的选择是对的,否则我可能会崩溃。当然当然,“崩溃”于此只是毫无根据地猜想,随口一说。 二零零五年,秋——是否要打开潘多拉的盒子。 双手贴在盘旋着两条巨龙的大门,我很想笑可笑颜似乎丢失在世界的尽头,不过其实也没那么夸张。看那,我又否认了自己先前说的话。 我坚持要走到房子中去。路以我的角度看并不崎岖,只是我偏执地要走完,因为这是通往真相的道路,通往可能会推翻我曾以为的真实的人身边。 我是“她的女孩”,有一天会承认我是“他/她们的女孩”。 第 48 章太阳照常升起一 船上走下来两个人,是双胞胎,红发绿眼的两姐妹,很漂亮。她们问能不能在城堡借宿一晚,妈妈同意了。yuki和她们一起下的船,之后蓝色的眼睛一直不离那两姐妹,妈妈肯定注意到这一点,但她什么都没说。 两姐妹在城堡里住了好几个月,路德带孤儿们回克洛特斯后又独自一人回到城堡。这是一场好剧,所有的演员都到齐了,就等开幕。现实没有辜负我的寄望,开场就在隔天,那双胞胎姐妹在饭桌上吵了起来。先是妹妹坐着对姐姐说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姐姐看了她一眼没回话,妹妹于是站起来叽叽喳喳,似乎永远不会停下说话的样子。yuki马上说了句闭嘴,妹妹的矛头就对向它,说每个人都喜欢姐姐。在她张牙舞爪想要抓住yuki的刹那,银色的餐刀在她手边平贴着飞过去。 路德平淡地说:“偏离了目标,再来一次好了。”他盯着刀子,余光扫过妹妹,她便噤声。 这算是平淡的了,但一段平凡的引子总有动人心弦的继续这倒是真的。又过了几天,两个姐妹就打起来了,在餐桌上。她们定是想故意惹恼妈妈,因为妈妈很注重礼仪,特别是餐桌上的礼仪。我两岁的时候就因为吃饭打掉了汤被从不生气的妈妈狠狠地瞪了一眼,从此我再也不敢在餐桌上大声嚷嚷,虽说这是要从小养成好习惯,不过妈妈当时一定是想要狠狠惩治我的。 两姐妹的头发都垂到腰际,又穿着红色的衣服,打起来时就和两团火球在舞蹈。我看向妈妈,她依旧在吃饭,但拿着刀叉的手上,皮肤下的血管比平常更加明显。路德和yuki都靠在椅子上,看着这场毫无意义的打斗。 妈妈吃完晚餐后用餐巾擦了擦嘴,对我说:“拉斐尔,我们回房间。”我匆忙吞掉最后一口冰淇淋,站起身拉住妈妈的手。 两姐妹之间的气氛一直不好,又过了几天,再次,第三次在晚餐时候打起来了。和前几次一样,两个演员,三个观众,没有收到任何效果,鼓掌或者嘘声,都没有。一个星期过去,姐姐在晚餐快结束的时候站起身,叫了妈妈的名字:“琥珀,我们是萨玛卡泰尔(samacatal)的人。” 妈妈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但依旧不紧不慢地享用着她亲手做的晚餐。 “我们需要你,琥珀!” 妹妹也站起身,说道, “加入萨玛卡泰尔,成为这大家庭中的一员吧!” 母亲用刀切下倒数第二块热巧克力蛋糕,通过叉子送入嘴中。 “萨玛卡泰尔调查你很久了,从很多年前开始,从你还在流星街的时候就密切注意你,可你的母亲每次都阻挠我们和你直接接触!现在终于有机会,我们知道你就是萨玛卡泰尔想要找到的新生者。即使你曾经拒绝,我们还是要尝试” “我。” 我想妈妈是在故弄玄虚,她在说出人称代词以后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两姐妹, “——” yuki走了过来,低头对妈妈说了些什么,它牵起妈妈的手吻了她的手背,又走到两姐妹身旁。 “拉斐尔,我们回房间吧。” 妈妈揽过我的肩膀,不让我回头看,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两姐妹 在我以为她们已经离开的时候克洛特斯中心酒店被烧掉了,大火席卷了最高的几层楼,其中就有妈妈和我以前的房间,在两姐妹离开后妈妈和我从第五十层搬到了第六层楼。可是大火过后的几天,妈妈就不见了,只有路德和我留在这里,yuki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我在等待,而我并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第 49 章太阳照常升起二 路德坐在我的床边,说可以回答我任何我想知道的问题。我看着他眨了眨眼问他是不是对此也毫无头绪,他笑着摇头,说他什么都知道,关于妈妈的任何事情,除了她思考的过程以外。 我考虑了很久,一天一夜,躺在床上,眼望窗外的月上枝头,我到底想知道什么呢?我不好奇,妈妈的过去和她为什么消失,对这样的问题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于是在第二日早晨见到路德的时候我问道:“我爸爸是谁?” 路德露出尴尬的笑容,摸了摸我的头,“你想问的就是这个?” “我不好奇所有的事情,包括这个问题的答案,” 路德并没有以看待孩子的眼光看我,因此我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是每个人都会想知道源头,我可能有能从过去知道未来的能力,任何过去的事情我都不在意,即使没解决。我只想知道我下一步应该做什么,我只会永远向前看,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我想得更多的是下一步。所以,” 在路德包含爱意和惊诧的注视下,我难得露出笑容,符合孩子的笑容, 第268章 “告诉我接下来应该怎样做。” “......” 路德低着头哈哈大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他抬起头用手背擦去泪水,摸了摸我的头, “我每天晚上都给你讲一个睡前故事可好。” “你强迫我的?” “是。” “那好吧。” 我难得独自一人,坐在树下或者爬到很高的树干上,在森林里消磨了一天的时光。我试图想一些事情,但这过分的宁静越来越像平常,让我恍惚了很久。直到夜晚,我在克洛特斯中心酒店的餐厅中吃过晚餐,独自一人走进电梯,电梯四周都是镜子,我凝神注视镜子中我的像: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瞳孔并不搭调,我的皮肤天生苍白,乍一眼看上去就和大理石般的雕像一样毫无生气只是单纯的光滑。这和我的年龄不符,不过我的外表只是空壳,看不见的灵魂比我的身体大得多。 到达六楼不到十秒,电梯门打开,镜子裂成规则的两半,红色的地毯延伸到走廊的深处,我站在那里,被懒洋洋的感觉俯身,在门即将关上的一瞬走了出去。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坐电梯,她站在平地一跃就可以到达最顶层,我渴望得到此种力量。 在我到房间不久,路德就走进来,没有敲门。于是我和他说出心告诉我的话, “妈妈睡着了,她会醒来。” 我说过我知道一些从过去到将来的事情, “我会等待这个未来。” 我并不知道我等了三年,但是三年并不长,不是吗?我很喜欢妈妈在她过去的名片上打下的的一句话(她也经常将此提于口中): 我是自由游走在白天与黑夜中的人,穿过黎明的薄雾伸手为自己披上黑暗的纱衣。 今天的故事:水晶。 平淡的事情经常发生在黄昏,每一日。 主角有三人,以莫德(莫特/莫德/以莫特)、辛西尔、琥珀。 三人展开一系列关于琥珀左手上水晶的对话,以莫德想要把水晶摘下来,辛西尔不同意。以莫特说辛西尔也太依赖他耳朵上的蓝色耳环,辛西尔笑了笑。坐在床边的莫德亲吻了琥珀的额头走出了房间,辛西尔一直紧抓琥珀的手。最后他伏在琥珀的身旁,睁着眼睛,任静谧的空气环绕自己,想起奥尔维瓦的日子。直到几日后的夜晚琥珀醒来,莫特唱起童谣,琥珀再次睡去。 第 50 章二 一九九九年夏——不知好坏的转折点 我离开鲁卡迪亚后的几天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眼睛回来了,我原以为一切都会很好。但当我饥肠辘辘地走在繁华的大街,咽下不知道第几个好心的老妇人给我的最后一口水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虚弱。 努力地爬到路边的木椅上,翻个身面朝天空躺下。我的衣服肮脏不堪再次的摔倒,我的胃不停分泌着胃液灼烧。看着雪白的云朵像是空中的风帆飘荡着,我想我还可以忍差不多一天,在此之前我不能躺在这里等着昏厥甚至饿死。于是我又翻身站起,撑住木椅防止自己摔倒,比刚才好一些了,意志力的强大输送给身体所剩不多的力量。 当我靠在政府大楼的墙角边,期盼中的好心人出现了。是一个男人,身穿职业西装,戴金边眼睛。他问我还好吗,我缓慢地摇了摇头,他叫我可怜的孩子问我要不要与他一起走。我看着他,其实视线一片模糊,我昏过去了。 二零零一年冬——大家庭 “欢迎加入萨玛卡泰尔。” 鲁卡迪亚说,这不是原先的鲁卡迪亚但是永恒的。 他说我叫他什么都可以,他有很多名字:卡尔德休斯、弗朗西斯科、林、吉野......他和鲁卡迪亚是完全不同的人,表情无时无刻不昭显他本人的沉郁冷静。可正因为如此,我要叫他鲁卡迪亚。至于他的本名,他的本名我到现在也一无所知。 是他把我培养成杀手,同时他给我舒适的生活,任何我想要的东西。是他将我推荐给萨玛卡泰尔,在发现我有杀手的天赋后。 萨玛卡泰尔的成员遍布全世界,数量比另一令人向往的职业——猎人的所属者多得多。他们存在的领域也很多,从暗夜杀手到it工作者,但他们基本不认识对方,即使面对面也不会想到这个人和他都参与了同一组织。这个组织似乎没有存在的意义,于个人或者世界都是如此。但鲁卡迪亚很爱这个组织,没有总部的组织,有什么事情只通过特定的中间人和电话联系的组织。他曾在睡意朦胧的时候说漏嘴,说萨玛卡泰尔就和他的家一样,为了萨玛卡泰尔他愿意付出所有。 鲁卡迪亚还告诉我组织的宗旨是联系世界,创造新的和平。我听到这些耸肩笑了笑,他们帮助引进的奇美拉蚁造成的破坏是什么呢,几乎毁灭ngl还是其他更严重的? 不管如何,我以四岁的年龄成为萨玛卡泰尔的杀手,在黑暗中走街窜巷,带走一个又一个生命。骑士杀手在白天工作也正常,不过在黑夜中我看得比其他人更清楚。鲁卡迪亚对此表达过惊异、赞叹唯独没有好奇心。直到有一天他带来一对红发绿眼的双胞胎姐妹,在我白天睡着的时候。两姐妹围在我的身边,唧唧喳喳讨论关于我的事情还有一个姓氏:特斯。可惜对于我的称呼除了不曾向任何人提起的“我的女孩”以外就只有鲁卡迪亚的“格蕾普丝”。 双胞胎中一个要我在她递给我的纸上写下特斯二字,她们拿着这张纸就走出了大门。 第269章 意想不到的结果在之后会继续,由我或者我亲爱的拥有自己名字的兄弟拉斐尔来述说。 第 51 章第九十页 - 身处时间的洪流,内心依旧畏惧。 无奈逝者已去,实属可悲;应去之人尚存,何其惭愧。——高杉晋作独立于纯粹的黑暗,时间不停脚步从身旁匆匆经过,流过指尖,擦过脸庞,纠缠在酒红色的发间。过去与未来从来不存在这里,而现在逐渐成为过去,被未来取代位置。自己生来就有吞噬时间的能力,会被时间困住也是理所当然的。 [希望yuki还好。] 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期望出现于脑海,毫不遮掩的真实。 过了一会儿,巨大的镜子由无生有映照自己老去的面容,试着笑了笑,比想象中更触动人心,这说不定是她一直想要的。模糊的东西没有一样是重要的,此刻脚底下的坚实一振,她以跪倒的姿势面见神祗,依她先前猜测到的。作为吞噬时间的神的后代,能看见神祗作为人类相貌的形态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沉睡的味道真不好受,丝毫没有真实的味道让她恨不得让自己感受一下前所未有的痛楚。 神祗没有任何浮于口唇的话语,他只是以人类之眼对视琥珀的双眼。他无意掉落的鲜血灌溉的一族竟能长生于此实在不可思议,但他想要一切结束,以孩童之手。不过他想给一个自己没有过的选择于孩童,是要使其消失还是存活就在于后代的一念之间。如果琥珀不被自己的后代推翻,他依旧要收回不死之血。 [让我醒来再说。] 琥珀被神祗的气势压倒却心不甘情不愿。 [我要醒来其他随便你,不管是立马死去还是永生我都无所谓。] 关于这个世界是不是真实的问题让她头晕晕的,挥拳砸向困住她的木制天空,新鲜的气息活化了身体中的细胞。坐起身,第一眼看到的是拉斐尔:酒红色的发,白皙脸庞中,瞳孔黝黑。这是过了多少年了,伸手抚摸他和小时候一样无表情的脸庞,此时有人抓住自己还撑在棺材里的手臂—— 目光毫无阻隔地触及, “我的女孩!” 声音从闭锁已久的口中宛若突然喷出的水泉澄澈, “我的女孩。” 她忽略女孩被憎恨和爱意搅缠的视线, “我一直都在等你。” - 偶然又来到道尔顿热带雨林,却是与以前大不相同。人类的脚步蔓延到这里,从上空看去已有一部分森林被砍伐,看不见生物明显的活动的踪迹。琥珀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旧时光,而是得到的情报——又有人请揍敌客家要杀了她,并且还指定了地点。价格不清楚但定是揍敌客家的常客,且有一定交情。至于透露情报的人,很可笑,是雇主二十几岁的儿子,和琥珀有过几面之缘,是被母亲禁锢的人。琥珀自己都忘了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突然就打了一个电话匆匆说完便放下。也因此,琥珀确定了几件事: 1.流星街的童年已经不是秘密。 2.画师和面具师的身份被揭穿(被少部分人但总有一天会被全盘揭穿)。 3.自己不想逃。 然后她和yuki落在雨林的河边,即使意图昭然若揭也等待了一天才遇见暗杀者。没有过多交手,只是迷迷糊糊的一霎那被好几根钉子戳中心脏,两根射向眼睛被琥珀挡开。在被对方确认死亡后的一瞬使用绝对时间。被暗杀者抓住,于是三个人一起被困住了。本只用于两个人输送的念力如今却多了一个人,每个人都独自一人在不同的世界睡眠。 亚路嘉·揍敌客对此竟然也束手无策,这让揍敌客家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相关人员都被秘密请来,西索在揍敌客家见到只留下身体失去灵魂的三人露出笑容,永恒的小丑的笑容。 三年后的一天,自称拉斐尔的孩子在全名为路德·冯的陪伴下推开揍敌客家的大门。他不会反光的黑色瞳孔沉浸在黑夜中, “她要醒来了。” 第 52 章page 91 - “请看看到底应该怎么办!我亲爱的儿子,如此出色的长男,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你必须让他醒来,否则我会让你碎尸万段哦。” 面对声调不断持续上升的夫人,即便是我也有点儿疲乏。还好她的丈夫勒令她噤声才使周围吵闹的气氛缓和一些。 “喂,你真的能让我大哥醒来吗?连娜妮卡都不能做到,这真是——” 我第一次见到的银发少年双手插在灯笼裤口袋中,眉头拧地很紧,怀疑地的盯着我质问道。 我抽动了一下嘴角没有回答,谁知道呢,娜妮卡又是什么?他还想说什么但被他的父亲看了一眼还是闭上嘴不说话了。我亲爱的女孩在此期间一直紧紧地趴在我的怀里,我无法回答她对我的声声质问,每个字都插进我心里: 为什么抛弃我? 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说爱我是骗人的吗? 我被自己做出的事情绞进深潭里,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要杀了妈妈也可以哦,你恨我的话杀了我也可以。” 我不敢张开双臂拥抱她,我愧疚极了,我不负责任,比金·富力士更甚。我什么都给不了她,不能让她觉得我的存在是美好的而是极致的痛苦。 女孩看着我的眼睛,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倒映着对方的真实。最后在我眼泪缓缓流下的时候她靠到我怀里, 第270章 “妈妈抱着我好不好?” “我永远不会放手了,我的女孩,我真的很爱你。” 我说,这平淡的语句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我的罪恶用多久都赎不回来。 - “!!” 看到伊尔迷·揍敌客的样子时,名为奇犽·揍敌客的少年首先做出反映,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震惊却无奈,想必他以前也经历过这样的情景。 “喂,你真的可以......让他好起来吗?” 他直视我的眼睛再次问道。 “我。” 没有说下去,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这看上去接近与“支离破碎”这个词的身体变回以前的样子。 [这是真实的,不是梦啊。] 脑海里回响的话语很沉重。如果正常使用“绝对时间”就能回到过去了,可是未来又该怎么办?我对棘手而混乱的事件考虑不能,我喜欢的是明了之物。可是这是你造成的,你怎么给别人带来这么多痛苦,是不是你不要存在这个世界上比较好,大家都会开心。你这个自我的人,谁都讨厌你。我好想逃走啊,烦死了!烦什么烦,不都是你的错,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我不想回忆好吗! 我正试图让自己精神全面崩溃,他空洞的眼神和死人无异,或许想要麻木地望向天空的彼端云岸,可从我脑海中蹦出的影响不是幽灵僵尸之类的超自然现象而是多年以来一直挥之不去的那个黄昏。 我安静而缓慢地走上楼梯,两级、六级、十三级、二十级,到踏上最后一步前可怕的预感虽然成型可依旧被我用理智强行地挡在模糊的一面。直至一切无法成为梦的真实呈现于眼前,当时的一切感受可以喝爱德华·蒙克的画作《呐喊》相提并论,不同在于没有成人的机械性促使我蒙住自己的耳朵或者闭上双眼,那血红色的映衬的背景,被无垠宇宙隔离在内的孤独,扭动曲线和粗壮直线的对比都化作有形,炸开在身体中,一声一声,开出美丽的花朵,掀起永不可能散去的痛苦硝烟。 - “希望他能好起来。” 默念着抬起双手,发动念。空气震荡了一下,神祗还未让我失去这力量。除念的过程持续了三天,每除念一个小时休息半个小时,喝水、补充食物、睡觉。 最后在伊尔迷·揍敌客的母亲喜极而泣的呼唤下,伊尔迷·揍敌客眨了眨双眼: “妈妈,我很好。” 接着他看向奇犽·揍敌客: “阿奇,你有为哥哥的沉睡哭泣吗?” “没有!” 虽然语气强硬,他的眼睛还是闪烁着光点。 “琥珀。”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伸展良好, “这都是你的错,所以你要还给我三年一千零九十八天,加上利息一共十年还债期,在此期间你要被我利用,即使利用至死也不应该有任何怨言。” “好啊。” 我毫无犹豫地回答,转向路德、拉斐尔和正在与拉斐尔说话的我的女孩, “我在礼尼萨岛的房子和克洛特斯中心酒店全都卖了,在辛西尔名下的房子我会转到你名下。拉斐尔,今后你自由了。我的女孩,你愿意和我待在一起还是杀死我都可以。” 我从始至终都是自私的人,以自己为中心出发,不考虑他人,我会为此付出代价。 第 53 章终章 二零一五年秋——blankamp;lost 在她表现出对生命的渺小感叹的时候我就下决心由我送她去见天父,从再次与她和母女一般住在一起后数月,我就知道一切都变了。不知在睡梦中看见了什么,她后来就从来没有真正笑过。每次都是淡漠地挂在嘴角,说话的语调也轻极。 这又时常影响我恍恍惚惚不可终日,她堂而皇之地带着我坐在揍敌客家的餐桌上,表情透露出食之无味,之后又独自一人和伊尔迷·揍敌客出门,让我与亚路嘉·揍敌客玩,有时和奇犽·揍敌客出门走走。这种生活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于是我说:“母亲,你是不是想过死。” “是的,”她摸了摸我的头,亲吻着我的脸颊,“我好累,在自己的世界里兜兜转转看不到未来。” “您沉睡的时候见到了什么?”我问。 “......”她的眼神飘忽,“不止是神祗哦。”过了一会儿她缓缓说道,“后来愧疚才是主要的原因,别说了,你不能挽救我。” “您的神智是否清醒?” “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好。” 我宁愿认为她是疯了,这样的对话省略了正常人的思维,没有亲耳听过的人会以为她如同见不得阳光的吸血魔兽一样从蛮荒时期活到文明的现在,如今再也不想活着了。但可笑的很,她这念头出现在二十七岁,正是人生的大好时光。 二零一五年秋——question 我单纯地把听到的写出来。 ......... ......... “我年轻时太好奇,如今盼望已经被用光。没有人可以将我从泥沼里面拖出,我抓不住。” “你想赎罪,我的时间多得是,多少年都没问题。” “活够了,什么都不要了。” “你愿不愿意回到过去。” “......没有过去。” “你想就可以。” “不——” 一声尖叫,混着没有眼泪落下的抽泣声。 二零一五年秋——never end 第271章 我走进教堂,她站在玛利亚像下,被黑色吞没。另一人就坐在第一排,用手撑着脑海看着她。 “你总有一天会回到我这里。” 以宁静的微笑回应,她期待的尘归尘土归土终于向她张开双臂,给予她拥抱。 do you remember the things we used to say 还记得吗那些我们曾经说过的事 i feel so nervous when i think of yesterday. 一想到昨天我就如此的不安 how could i let things get to me so bad 我怎么能让这些事情困扰我呢 how did i let things get to me 我怎么会让这些事情影响的我呢 like dying in the sun 就像在阳光下逝去一样 like dying in the sun 就像在阳光下逝去 like dying in the sun 就像在阳光下逝去 like dying... 就像在阳光下... like dying in the sun 就像在阳光下逝去一样 like dying in the sun 就像在阳光下逝去 like dying in the sun 就像在阳光下逝去 like dying... 就像在阳光下... will you hold on to me 你会执着于我吗? i am feeling frail 我感觉如此脆弱 will you hold on to me 你会执着于我吗? we will never fail 我们永远不离不弃 i wanted to be so perfect you see 我曾经想要变得像你眼中的那样完美 i wanted to be so perfect 想要变得如此完美 like dying in the sun 就像在阳光下逝去一样 like dying in the sun 就像在阳光下逝去 like dying in the sun 就像在阳光下逝去 like dying... 就像在阳光下... like dying in the sun 就像在阳光下逝去一样 like dying in the sun 就像在阳光下逝去 like dying in the sun 就像在阳光下逝去 like dying... 就像在阳光下... fin -------------------- 应该是写过的第一个故事。看不出对原作本身有多喜爱,但12年写这个的时候至少翻了三遍漫画。 第61章 第 61 章[番外] =============================== 以hxh为背景,但原著人物几乎不会出现。 大概无cp,偏友情。 歌单mark: stars green grass of tunnel weeping rock,rock tempête 01. “亲爱的,给我一根皮筋。” 她顺着声音抬起手,在空中摇晃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从梦中醒来。 【——a smooth sea never made a skilled mariner.】 奥尔维瓦的酒庄是妮可莱丝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因为酒庄只存在于童年的时光。 地中海天气总是温顺的,冬季十分温和舒爽。这让妮可莱丝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让身体适应靠近北极圈的生活,内心却一直自得其乐。 希尔家一共有四个相差十岁以内的孩子。还未长大的时候,他们一年四季常常结伴在葡萄园中玩耍。不过时光流逝,分离随之而来。 先是二十六岁的科里德休通为了日后接管家族企业整日忙于管理的大堆文书以及人际酒会上。 之后是次子帕里斯通=希尔。他十二岁时不顾父母反对出去闯荡世界,当年作为一名新人考到猎人执照(全世界范围内都为数不多的精英们才可拿到的),之后进入猎人协会工作至今。 芭朗尼可拉丝顿在家中排行第三,是家中第二个叛逆的孩子,却有头无脑。这个特点充分体现到了她的婚礼上——她嫁给了一位只有一张好看脸蛋的穷小子,得到的是妮可莱丝一人的祝福。当时为了这件事情家里争论了差不多半年,妮可莱丝在其中担当调停剂的角色。此事可另开篇章详谈。 最后谈谈最小的孩子,妮可莱丝=希尔。她是个并不独立自主的淑女,从小到大一切事情都遵从外祖父母以及父母的意愿。这样乖巧听话的孩子总是深受长辈们的喜爱,可叹她不是长女,只能得到家族企业的一小部分股份,况且这样的性格也无法掌控公司。在她十六岁成人礼后长辈们一致同意将她送去西半球北方的一片寒冷土地上学习艺术。妮可莱丝=希尔,理所当然地,没有反抗。 故事以妮可莱丝=希尔为第一女主角,本也想写科里德休通的生活,可整日忙于工作的长子暂时没什么趣味,二子帕里斯通正享受着猎人协会的游戏中,三姐芭朗妮可拉斯顿在结婚不到半年后就和丈夫大打出手,现在怀着孩子跑回了娘家,正试图重新走回名媛道路。 比起另两个孩子,妮可莱丝和她的二哥帕里斯通的长得更相像一些,都有柔顺漂亮的金发和一双总是笑意满盈的褐色眼睛,这来自他们的美人母亲。 妮可莱丝小时候一直是作为帕里斯通玩具的存在,从她出生开始就被这个英俊的二哥迫害,却依旧傻乎乎地爱着他。总而言之,被帕里斯通骗还帮他数钱的那一种。 帕里斯通曾在雨夜的晚上把三岁不到的妮可莱丝带到后院的森林里散步,半路把她丢下躲在旁边观察她的反应,妮可莱丝自言自语没察觉到帕里斯通的离开,一个人在森林里面唱歌跳舞。由此帕里斯通得出结论:妮可莱丝正处于白痴与天才的分界线上。 第272章 俗话说得好:平静的海面从未造就纯熟的水手。妮可莱丝或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十六岁时被送往外国学习都是拜她深爱的二哥所赐。 一身混搭风,十六岁的妮可莱丝从船上下来迈上她将生活四年以上的土地时,在心中悲切地呼喊了一声好冷。提着行李箱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这地方连出租车都没有。她知道这是为了锻炼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所以家里只帮她定了一个旅馆,房子还要自己找。 真狠心! 心里这么想着,也带着一丝期待——她渴望的自由终于扑腾着翅膀来到她身旁。 “他回来了,已经在码头。” 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女郎打开大门匆匆走进来,在门口蹬掉山地靴换上人字木拖鞋,身形一闪就进了厨房把好几个大袋子中的东西一一取出来,塞满了空空如也的对开门冰箱。 “亲爱的,看你胖的都可以踩塌地板了,快从沙发上下去走走。” 女郎快速地处理西葫芦和红葱头,又拿起去鳞器,忽然想到了什么,走到客厅拍了拍窝在沙发一角睡觉的虎斑猫咪,它眯起琥珀色眼睛,张开嘴似乎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尾巴,慢步从沙发上跳了下去,趴在地毯上舐毛。 “你真是懒虫,早该叫你懒虫希尔。” 她愤愤地说着走回厨房,熟练地刮去鲑鱼鱼鳞,将鱼肉削成薄片摆盘,撒上莳萝、龙蒿、适量盐和胡椒后放进冰箱,希尔在客厅叫了两声, “这鲑鱼是从白令海抓回来的,弹性很好,离产卵期还有些日子我就没买多。” 抹了层橄榄油上去,女郎又开始进行开心果扇贝慕斯的制作,她哼着歌儿,脸上挂着微笑。 十五分钟后,鲑鱼从挤得满满地冰箱中取出放在制作好的慕斯上,裹好放进冰箱。 “清淡前菜哟,爽口开胃哟~小火炖汤,百里香月桂叶香味四溢~秋葵卷心菜南瓜和红椒~扇贝单独炖~蛤蜊嘭嚓响~沃顿太太的食谱——哦!派包鲑鱼!” 关上冰箱的声音太大,希尔倏地瞪圆了它的眼睛,发现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发生后又闭上眼睛晃了晃尾巴。过了一会儿从厨房里又传来女人的尖叫: “天啊,他马上就要到了!” 希尔张大嘴从喉咙中低低地呜了两声,三年了,它还是无法习惯这老人的大惊小怪,不过她做的菜倒是一流。还好,之后她一言不发地在门铃响之前完成了全部工作。 “哦,欢迎回来,柯艾尔。” 沃顿太太穿着围裙打开门,比她高几乎两个头的柯艾尔用围巾围住了整张脸,他摘下帽子,露出柔软卷发。忧郁的眼睛此刻低垂着。两人轻轻地拥抱了一下,柯艾尔走上长廊,使沃顿太太不需擦亮了眼睛透过他的在门口留下的缝隙之处看他身后, “看来有客人?希望我的晚餐足够丰盛。” 沃顿太太一向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且她今天的确做了很多菜式,柯艾尔扯下自己的大围巾,抱起地上的希尔后朝沃顿太太点了点头。 客人是位很可爱的女孩,麦田似垂落的金发,漂亮的褐色大眼睛略带疑惑和警惕,整张脸红扑扑的,她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关朝沃顿太太鞠了一躬: “很抱歉打扰了,我叫妮可莱丝=希尔,我——” “哦,又是一个希尔。” 沃顿太太打断她笑了起来, “多可爱的孩子。这么重的行李想必也是长途跋涉,我帮你倒杯葡萄酒暖暖身,” 说着沃顿太太从鞋柜里拿出一双软拖鞋, “快进来吧。” 见妮可莱丝不动,沃顿太太又招了招手。 “门敞开没关系,让白昼的明媚阳光也进来坐坐。” 餐桌上,希尔也占了一个位置。它陪在柯艾尔身旁的日子可比沃顿太太长太多。趴在高高的软垫上眯着眼晴打量妮可莱丝,这是他见过的第三个希尔,希尔家的孩子都有真正纯净的心,但有时和清水一般单纯也不是好事儿。而柯艾尔从不主动邀请女孩儿回家,想必是受那人所托。吃过晚餐的希尔打了一个哈欠,柯艾尔伸手揉了揉它的肚皮,便顺势翻过来。 “我可以摸一下吗?” 妮可莱丝看着柯艾尔问道,眼睛眨啊眨。柯艾尔盯着她,两人对视直到妮可莱丝笑着把注意力转移回晚餐,脸色发红。 饭后柯艾尔双手交握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妮可莱丝坐在沙发上和沃顿太太聊地热火朝天,两人都发现了与对方有相同的爱好——做饭 “是的,不过说这么多我只会理论知识,并没有实践过。” 妮可莱丝用左手食指绕着自己的长发,饶有兴味。 “那不见得比书本上难。” 沃顿太太以大师的语气说。 “话说,我们这样说话会不会吵到他。” 妮可莱丝小声问道。 “他一直这样,能随时进入无人之地呢。” 沃顿太太回。 “真的?” 妮可莱丝轻手轻脚地走到柯艾尔身旁,背手弯腰看着他。睫毛好长,皮肤也很好,头发是不是和哥哥的一样软软的,很想摸摸。希尔在柯艾尔腿上弓起身子又舒展,妮可莱丝蹲下身子又盯着希尔看了很久。小希尔啊,你别动哦,我只摸一下,心里默念,妮可莱丝就把手伸了过去。在接触到希尔背部的时候希尔突然半弓起身子露出尖牙朝妮可莱丝怒吼。 第273章 “我只摸一下,就一下。” 妮可莱丝也把头向前低了低,对希尔说,再次把手探近。希尔的尖牙插地并不深,妮可莱丝在沃顿太太的惊呼下才确实肯定自己被猫咬了。柯艾尔烦躁地睁开眼睛就见妮可莱丝带着有些微妙的探究式表情对沃顿太太说: “我从没被猫咪咬过,是不是要打疫苗之类的?” 希尔张开的嘴巴保持着没合上,它想:希尔家的人都是怪胎。 四室两厅,一厨二卫,古典式风格,大客厅中有一个和奥尔维瓦几乎一样大的壁炉。妮可莱丝=希尔今晚就住楼上最左边的那个房间,从房间的窗户中能看到森林的原始景致。她整理一下行李,想下楼再喝一杯葡萄酒,就看到希尔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圆圆的身体陷进了柔软的沙发中,完全放松的姿态。好机会!妮可莱丝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忽然就安静地融入周围的古典摆设以十分随意的脚步走去,准确地抓住了希尔,接而搂在怀里。 谁说一次痛苦的教训抵得上千百次的教诲?希尔反应过来后又怒吼了,这是它今天第三次如此烦躁,这样不好,不好。 妮可莱丝抱着希尔就朝楼上走去,不论希尔怎样挣扎都无效,它背对着妮可莱丝抓不到她,所以只能尖叫。 “闭嘴,你这希尔。” 妮可莱丝威吓它。 “放开它。” 救星!希尔抓住妮可莱丝失神的间隙逃走了,留下空存余温的妮可莱丝和穿着黑色衬衫的柯艾尔相对无言。 “真的很抱歉。晚安,祝好梦。” 妮可莱丝也不尴尬,深鞠一躬和柯艾尔擦肩而过。 侧身蜷缩在床上,左边脸颊被压着,心跳声在窗外霞光的映衬下格外清晰,她忘了拉窗帘。迷糊之间妮可莱丝听到有人与她说晚安,是母亲的声音。 “哦,上帝啊,” 斜靠在沙发上的金发女孩用手指轻触嘴唇, “我们那边对这种人穿着的基本定义是泥浆色的旧式外套。您知道吗,在乡间小村镇上经常能看到的。” “这可一点儿也不假,” 坐在摇椅上打着毛衣的女人咯咯直笑, “他的确在穿衣方面没什么品位,但并不是对美学的茫然。” 她朝楼上努努嘴, “屋顶上的圆顶玻璃房里摆满了他的作品呢。” “真的?” 女孩腾地一下站起身,姿势像个紧张的跳水运动员,在看到女人瞪圆了眼睛的表情后又慌忙摆起手来,脸完全涨红, “不,我是说,那个,我可以去看看吗?” 她好像完全忘掉了自己刚才那可笑的举动,身体前倾,表现出强烈的渴望。 “莱丝,你真是可爱极了。” 完全看不出已年过天命之年的沃顿太太大声笑道, “就在楼上,你自己去吧。” 说完她又自言自语道, “这几天怎么不见希尔?它很少不在沙发上的呀。” 声音虽小,昵称为莱丝的妮可莱丝=希尔,金发褐眼的十六岁女孩心中咯噔一下,背对着沃顿太太尴尬笑着走上楼梯。她知道只要她一离开沙发,希尔就会趴会原本属于它的地方,打上一个好大的哈欠。 从二楼倒玻璃圆顶房的楼梯每一级都被压缩,使得妮可莱丝对自己的感官抱有两秒钟的怀疑,后来一步跨三级,但也没有很快到达楼顶,很奇怪的设计。在推开玻璃圆顶房门的前一刻妮可莱丝还在模糊地觉得柯艾尔很神秘,从在码头帮了她并让她在自家留宿到长久居住,从他本人的生活习惯看都是如此。 孤独者和智者才有的宁静的脸庞十分漂亮,棕色的卷发柔软,同样颜色的大眼睛总是低垂着带着莫名忧伤,令人注意的是他极少说话,似乎是故意给自己画上一个“请勿靠近”的圈,可这样又怎么解释是他在港口先与自己说话呢? 这一周她几乎没看见过柯艾尔,沃顿太太说他习惯昼伏夜出,那不是肉食动物的习惯吗?而见到他的几次的确是在深夜,可他戴着厚重的吉普赛式围巾,裹在黑色风衣里,高帮的登山靴子在木质地板上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吓了妮可莱丝好几次。潜影之术游移在黑夜中,不着痕迹地抹去一个又一个——妮可莱丝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的想象力又过盛了。 “but i thoughtthere were something. in life to live for.” 听到这歌声不禁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到底从哪儿来的,这样熟悉的——她忽然大笑出来,从衣袋里拿出手机,自己竟然没有动过给家人打电话的念头,一刻都没有。 不过手机上显示的陌生号码,是哪个地区的?不知道,不愿接,可它一直不停响着,那音乐如此忧郁,自己又怎么会选它作为来电铃声?思绪游移着,她按下接听键。 “我们会听见天使的歌唱;我们会看见整个天空罩满了灿烂的光辉;我们会看见所有人世的罪恶、我们的苦难,统统湮没在整个世界的仁慈里,我们的生活就会安静,温柔,甜蜜如同爱抚一样。” 声音柔和地在空中洒下轻飘飘的白色羽毛, “早上好,妮可莱丝。” “哥!” 妮可莱丝站定在楼梯上,激动极了 “你在哪儿?” 话一出口才发现是个蠢问题, “你还好吗?我知道你肯定很好。” 第274章 意识到那人是在这金属玩意儿的彼端,妮可莱丝一脚跨上三层楼梯,推开玻璃房门,另一只脚脚尖也随之向后踮起,站上来。可她险些栽个跟头,身体仿佛水晶流注,眼前景色透澈不着痕迹,宛若仙境。就呆呆地站在门口半晌才注意到自己还打着电话, “哥,我好像真的听见了天使的歌唱。” 她回身,楼梯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次转回左边,下面是白云碧空。 “我会,我会再打给你。” 这是妮可莱丝人生当中第一次按掉她最爱的二哥的电话。向后背部笔挺地贴近门框,整个身体不敢动弹,不知着眼何处只好转移到自己的手上。倒吸一口冷气,门框也是玻璃制,此时此刻,她的确悬在空中。几百英尺高空!就她一个人。 恨不得死死抱住门框,可她现在连门框的玻璃都看不到了,更别摸索着实体抱住!目前还没掉下去已经很好,妮可莱丝试着挪动了一下左脚,踩在实地上。她赶忙退回,右脚又向前踩了一大步,依旧结实。 唉,冲动这魔鬼。妮可莱丝昂起头,抿着嘴唇微笑,仿佛生命将在这一刻迸射出最美丽的光芒,就和点燃的火箭......妮可莱丝挥去脑中的遐想,她的观察力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右手向旁一推,门悠然而开,那密密匝匝的楼梯又显现出来。盯着门倒退后,却发现又不对劲儿,右脚腾空了! 右脚腾空了,亲爱的,你的右脚。 这当真是妮可莱丝迄今为止的人生当中第一次想骂脏话的时候,但她掉了下去,此刻情景没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想起一句从没说过的话。 大风呼啸,灌进掀起的burberry风衣中,虽然它本身可以防风。如果有一把雨伞多好,能撑着起来减小降地的冲力,可这掉落似乎没有止境。 金发乱成一团,妮可莱丝保持运动状态望着天空,持续了一会儿察觉其中不自然的地方:风太温和了,没有划伤脸颊的痛感。 开始麻木的身体正逐渐恢复正常,她在空中极其艰难地换了一个姿势,挡住了好几次要将她吹回原来样子的大风。眯着眼睛看向正下方,正在接近房屋。以急速,以急速,脑中警报响起,瞬间整个人从大衣里抽出来,紧抓住衣服两角做降落伞状。 扑通—— 从脚底传来强大冲力直达头顶,一个趋趔向前倒去,还是摔了。可是脸对着的地方比混凝土软多了,还有些痒。 刚才的一切是梦吗? 妮可莱丝确信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她看到柯艾尔苍白的美丽脸庞,他正用棕色的眼睛凝视着以可笑的姿势躺在地上的女孩,然后笑了。 “果然是梦。” 妮可莱丝站起身抖了抖大衣,重新穿回身上,无视站在那儿的柯艾尔。但她随即不知所措。现在她正处于的美得不像人间的地方又是怎么回事儿,另一个梦?她刚才还站在玻璃房门—— 微妙的触碰感! “是啊,我刚才推开玻璃房门的时候觉得像是有一股气,但如同浮尘般轻薄。对了,像是穿上了一件没有重量的衣服。” “基本正确。” 柔和声音。 吹过耳边的和煦暖风,广袤的绿色土地,绽开的深桃色穗花,披着白裙的冰川,仰上澄澈的天空,这些景色此时此刻都不足以将妮可莱丝所有的注意力分散去。她循着声音看到梦中的柯艾尔站在那里,没了笑容却也不似平常的沉静,是更广阔的,是,就像是包容万物的自然,就像生于自然。 “但还有一点。” 柯艾尔继续说着,走向妮可莱丝, “你踏上楼梯后的一切都是课程的,提前测验。” 一种惋惜的表情出现在妮可莱丝脸上,她褐色的眼睛染上的可笑直指柯艾尔,轻声说, “你别骗人了,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到我的梦里来,柯艾尔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的确与他没太多交流,但他绝不会以一种干巴巴的语气说话。应该是这样,你听着,” 妮可莱丝深吸一口气,仿若至于无人境地,表情宁静,好像漠不关心。这正是柯艾尔的表情, “不是梦,是现实。肃穆的,悲伤的现实,而你正处于其中,无法永远逃离。结果不一定残忍,或许终将如愿。现在我会细心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慢慢解释给你听。” 柯艾尔小心地挑了挑眉毛,眼中笑意闪过一瞬,在妮可莱丝胡言乱语的时候。 两人对视,不知道透过对方,相互看到什么。 “课程开始。” 柯艾尔又一如既往地忧伤地眨了眨眼睛, “和我来。” 去哪儿这样的问题妮可莱丝相信自己不会再问,这里是国家公园,显而易见,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缓和气氛。不过显然真实的柯艾尔看起来没什么反应,这样的无趣显得自己那模仿伪浪漫主义的举动很傻。 柯艾尔朝前走去,但并没有离某处确定的景色更近一些,这儿一切没有离分的样子,都生至一处。 “这儿很美啊——” 妮可莱丝今天第二次脱下大衣,在空中挥舞起来,边走边不停转圈,纯色景致让她头晕目眩,似是喝了好多好多口感浓烈的葡萄酒, “嘿,你们听地见我说话吗——” 源源不断吸进新鲜空气,伴着一种充斥了心脏全部的无名感情化作呼喊的语言, “你们——能听懂我说话吗——回答我——好不好——” 第275章 阳光照耀着仙境之景。妮可莱丝正被感动地,前所未有地,眼中快要流出泪水呢。她可想感谢自己生命的存在,灵魂的归属,宁愿光着脚踩在礼尼萨冰冷的雪地上,变成老人也罢,只要能蹒跚到这公园中,都是值得的。 “柯艾尔——” 她居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的存在,柯艾尔双手插在风衣口袋走在前面不禁又想笑,被妮可莱丝感染,一同欢笑。我得说,他还真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只是个冷笑话,笑和吓是双声字。 “真的很谢谢你——” 这样的话他可从来没听过,不像个只会做一件事情的人偶了,成了被注入生命的木偶,虽然此刻只有心在动。 舞蹈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赋,与柔韧性无关,单纯做出有无节奏的动作,摆动手指、捋起遮住耳朵的头发、倾盆大雨时坐在灰暗屋内沉思都是一种舞蹈。 妮可莱丝没有学过舞蹈,可她凭着本能在原野上跳起舞来。踮着脚、扭转脚跟、双脚有规律起伏,双臂绽开拢起空气、高举过头上半身朝后仰。 她还不知道在很久以后的又一个夏天她在街上遇到一个银发的漂亮男孩和他可爱的妹妹时,那个男孩会说“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吗?礼尼萨有世界上最美的公园,很多人都说年轻的时候不要到这儿来,过早经历最美的东西会使今后的人生索然无味。唉,世界上的无知的家伙真多。”当时她会想起今日的所见,微笑着在陌生的兄妹面前流下串串怀念过往的泪水。 柯艾尔脚步比平常稍微慢一些,接近于普通人散步时的走动频率,其实他漫无目的。身后妮可莱丝会在某一处又着好看花朵的地方停留一会儿后又跟上,或是对柯艾尔说话,即使他不回应妮可莱丝也毫不在意。 “她还只是个孩子。” 那人这样说。在此前与女孩对视时兄妹两人相似的面孔重叠在一起,褐色的眼睛,下眼睑天生好看的弯度,让人觉得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微笑;细腻柔软的金发好似金色的麦田,即使在黑夜下也能披满璀璨星辰。至于性格,他知道其中一人在常人看来不符合人类行为规律,随自己意愿做任何好玩儿的事情,他的妹妹在这一点上与哥哥相似,从与希尔的接触上就能看出来,但在目前看来的确是一个心无城府的孩子——和她的同龄人差不多,甚至富有更加浪漫天真的情怀。 而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十六岁还被亲人称作孩子,可见家人将她保护得极好。虽然她的家族垄断十几国酒业,遍布各地的酒庄于世界闻名,希尔这个姓氏被看做“酒的帝王”,妮可莱丝却从未在媒体灯光下出现过,一次也没有。 不用想也知道她被多少幕布遮挡,自己被拜托教她保护自己的方法,肯定有其他隐情,但也点到为止。 他本业不是侦探。 让他印象深刻的还是帕里斯拜托他时完完全全认真的表情,他既没有把这当消遣的游戏,也完全不是官方的交际式。是认真到和人类离开空气就会死亡的事实一样的请求......吗?柯艾尔没法下定义,自己本就是为数不多能与那家伙相处地来的人,好像是唯一一个不被喜爱的朋友来着?不,从某一方面来说还有金。 没发出无奈的叹声,依旧没什么表情。或许因为那家伙老是看上去似笑非笑的样子,自己则是习惯性地带着忧郁样子,但本性上的确有一小部分的重叠。 “我们要去哪里呢?” 终于从身后传来他期待听到的声音,十分五十六秒,柯艾尔确认了时间,专注力一般。 “要学什么?哦,对,这是不是指我不用去学校你教我全部的课程,柯艾尔这么厉害,是全能吗?但我在来之前就被学校录取了,还是说——” 妮可莱丝踩在草地上的脚步声在一连串带有疑惑的问句后消失了, “你有其他目的。” 一个肯定句,句尾声音向上扬起。似乎女孩在面临可能有危险存在的情况下所做出的假设并没有让她产生些许危机意识,而是当做一种游戏看待,持有无所谓的态度。不过,这也可能是他的臆想,柯艾尔转过头。 女孩褐色眼睛依旧笑着的样子,手无缚鸡之力,和易碎的花瓶般。若自己真做些什么她要怎么应对,但她却再次以一个问句引出主题, “我哥,下了什么指令?” 柯艾尔愣了愣神——这出人意料的话语——从帕里斯通的谈话中得知他没让女孩知道丝毫,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 女孩说道,这让柯艾尔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只是经验告诉他这句话只是女孩独立作出的判断,还并未有任何证据透露。妮可莱丝将手背在身后,站地笔直,抿了抿嘴唇,她褐色眼睛中浮出一丝光, “我清楚明白我处的环境和我自身的立场,没有事情是多余的,能准备的必须提前准备,一切都要赶在别人之前。商场如战场,凝聚力是最重要的。我想你也知道?我的家人并不如表面看上亲近,有一天如果父亲死去家产必定还会有争夺......” 她说这话时的眼神和野兽寻找到猎物的时候一样,欣喜却不能显露于表面,只集中在眼睛里。因意识到柯艾尔的无言,妮可莱丝用手捂住嘴又很快放下来,似乎是想以此掩饰自己不经意间的过多泄露。 希尔家的人都是令人惊讶的,虽然这女孩并没有抓住本质。柯艾尔的浅笑和面无表情没有区别,他淡淡地说, 第276章 “我,和帕里斯是朋友。” “哥哥也有真心的朋友啊。” 妮可莱丝表情讶异,随即粲然一笑,笑容从初始到形成都带着缓和后的柔顺的眼神, “我以为哥哥是性格恶劣到整天被人追杀的人呢。” 玩笑似的话竟完全符合帕里斯通,兄妹间的了解程度果然很高。 沃顿太太惊叫一声,踩着人字木拖鞋冲上楼梯,一脚踹开门。 房间里的窗帘拉着,可极昼的日子里光线还是照了进来,正好落到床头附近,使得要沉在梦里的人不得不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妮可莱丝被冷空气刺激到,眼睛还是缓缓睁开,一片雾气氤氲着。 “你把我的厨房弄成什么样子了!” 沃顿太太快气得说不出话了,声音颤抖着,哽咽着,就和火山从口中喷出热气般。 妮可莱丝只好勉强爬起来,拉回被子开始穿衣服。感觉全身瘫软,都快化作泥水流走了,柯艾尔真的很严格,每一件事情都要做到那么完美吗?才不是,他只是对自己苛刻而已。 好容易压制住胃里的不舒适走到楼下,沃顿太太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猛地打开冰箱又拉开烤箱的:冰箱里冻成硬块的硅胶,烤箱里放着烤成陶器的碗。妮可莱丝眨了眨眼睛,翻好领子礼貌地弯腰道歉: “对不起。” 其实她没有丝毫愧疚,只是每个人见到对方如此诚挚地道歉都会原谅做错事的人。沃顿太太也和很多人一样只说了一句“算了”就没再提这件事情。 直到晚饭的时候妮可莱丝才见到柯艾尔下楼,他望了望吊在天花板上的铁球看向妮可莱丝,她正坐在沙发上逗希尔玩,用手轻挠希尔的肚子,虎斑猫享受地趴在妮可莱丝腿上,还伸了一个懒腰。柯艾尔很无奈,走过去先取下铁球,又从妮可莱丝腿上抱走希尔,举到空中。 希尔不爽地睁开眼睛,就见柯艾尔眯起眼睛看着自己,顿时泄了气儿,讨好地叫了两声。 晚饭过后妮可莱丝就跟着柯艾尔出门。 “不是学习金融吗?”最初听到学习内容是在大自然中冥想妮可莱丝十分惊讶。 “学习怎样保护自己更重要。”柯艾尔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 “这和冥想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职业猎人吗?” “恩。” “职业猎人的工作极其危险,单纯的□□和精神力无法支撑他们完成任务,因此要使用‘念’,也就是人体中的气。” “......” “我示范给你看。” 柯艾尔站在原地,双手插袋,接着慢慢漂浮到空中,越来越高,高过妮可莱丝的头顶,高过呈现马赛克拼贴式的树木,妮可莱丝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咬着嘴唇,眼睛紧盯着柯艾尔,待柯艾尔重新回到地面时,她猛地站起来, “等一下,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外套也脱掉......看上去没有机关。” “将气从脚底缓慢放出并且聚集就可以做到。” “真的?”她还是半信半疑。 “通过冥想让自己身体中的气释放。” “不是每个人都有气吧。” “你是帕里斯的妹妹。” “这不算理由。”妮可莱丝看着柯艾尔的眼睛,他透过自己看到的是否只是哥哥的影子。 “每日冥想三小时,同时进行基础体能锻炼。” 扎马步,打空拳,围着湖跑到太阳落下(已是深夜)妮可莱丝开始羞红了脸,光是坐在那儿想象周围围绕着气就够不合理了,现在还要和男孩似的练习拳击!但她最终接受,她无法反抗,因为这一切都是哥哥所期望的,那绝对不会对自己不利。 -------------------- 12年,记得专门为这篇画了封面和人设。那个时候应该比较迷恋翻译风,虽说现在也不太会写故事,不过对比一下是有进步的w 第62章 第 62 章[番外] =============================== 【真正的中二时期所写,建议谨慎,不要认真阅读】 第 1 章[2011.02.11]生賀 [白日梦] 0. 奔跑奔跑奔跑,绀野千白在黑暗的街道上不停地奔跑。远处公园树叶之间的摩擦声,草丛中的虫鸣,然后是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只是想这样做而已,夜晚的屋子大得吓人,坐在房间一角的沙发上听着耳机里的声音已经不能满足她了,想找人说说话,想要一个能回答她的声音。距离那么远,透过电话的感受到的并不那么真实。 她在那座被废弃很久的工地上看到那只上次被她喂过牛奶的猫咪。这小家伙还记得她么?她想要靠近,向前走了几步,正如她所预料,猫咪迈着轻盈的脚步逃开了。突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下意识闭眼,捂着耳朵大叫。过了一会儿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松开捂着耳朵的手,耳边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和卡啦卡啦的响声? 绀野千白坐了起来,眼睛几乎睁不开,房间里的百叶窗突然打开时出现的刺眼绛橘色阳光让她眩晕,也让她意识到刚才的只是梦而已。她揉了揉一头乱发,拖着疲倦的身躯准备今晚的行程。 00. 闪光灯不停地在她眼前晃动,她按照千百次在镜子前演练的一样,露出微笑,并且不停地向台下的媒体们招手。这次的高跟鞋实在是穿着不舒服,好像是踩在真空中,丝毫感觉不到地心引力的存在。好不容易到达了自己的座位却又不想坐过去做下,犹豫在原地的她在下一瞬间就久违地感觉到了那家伙的洞察力,自己座位隔壁的男人朝这边看过来,露出温柔的微笑。站在原地很久,直到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了的时候,她才终于下定决心,踩着一双至少10cm的高跟鞋朝座位走去,在这期间鞋跟敲打地面发出噔噔噔的声音,好几次都有摔倒的危险,到达座位时,晚会已开始,幕布徐徐拉开。 第277章 晚会进行到一半,她鼓起勇气偷偷偏过头看了看那家伙的侧影,蓝黑色的头发比以前稍长,垂落在肩头,还有和猫眼一样的深褐色眼睛,千白像是高中時代一样嘟起嘴来。她的瞳孔趋向于宝蓝色,虽然大家都说她的瞳孔颜色比妹妹的好看但每当看到妹妹的深褐色眼睛她就想要是自己也有那样漂亮的眼睛就好了,但是这种事情怎能如愿。初中时期,由于种种原因她初二从英国到神奈川和青梅竹马的女生相见,搬家的第二天听去拜访邻居的妈妈说隔壁家的男孩很有礼貌。就在那日放学回家时,她在路上与那个男孩撞在一起。 [对不起。]她抬头,就被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吸引住了。深褐色的外层包裹住了黑得发亮的小瞳仁,仿佛能在黑夜中散发出光芒。狡黠而又温柔。也不知为什么,她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谁,仿佛是注定好的,注定了属于她的气味。 啊,在这种时候回想起以前真不是个好习惯。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还在看那家伙的侧影,而且他也在微弱的灯光下看着自己笑了,眼里蕴含着水波,简直要把人吸进去一样,千白脸突兀地就红了起来,像是傍晚醒来时看到的夕阳色。 -fin- 第 2 章[2011.02.27]生賀 laurentius - 那一年湘南的春天绽放了近年来最灿烂的樱花,大片人流纷纷来这边赏樱。他们将柔软的垫子铺在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看上去十分美味的食物。放学时每每骑车路过那个公园她都能闻到香甜的气味,高昂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那一年四月,搬家后的绀野千白从英国perse girls转至立海大附属中学。和青梅的女生在一起。 - 在撒满樱花的坡道上,她跌跌撞撞地走下来。印着长耳朵兔子的浅粉色大口罩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用黑色皮筋挽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把看上去有些年份的小木梳,深绿色的外套显得过大,袖口向上卷了好几层,才露出了纤细的手腕,厚重的围巾裹住了脖颈处。 早春时节,绀野千白正走在去学校的路途中。只是一阵微风拂过,大般灿烂的樱花便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粉红色的花瓣在她的右脸脸颊停驻,抬起右手想拿掉这粉红色的叶片,一个蓝色的腕带套在她的左手手腕,上面有好几道几乎淡化的痕迹。她的眼睛半垂,但还是能清楚看到微微上挑的眼角,好像还未睡醒般长睫毛不时扑闪着,这样一个学生形象在日本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只是在这还是有些温暖阳光的天气中,她未免显得太过臃肿了。 绀野千白到了学校,刚踏进校门旁边就有人向她靠近。 “早上好,千!”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 她只是微微点头致意。 “感冒了么?”女生一下贴近到她身边,撩开绀野千白额前的刘海把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呜哇!很烫唉!”她惊叫一声拉着绀野千白就向校门走去。 “不回去。” “又和她吵架了?”女生蹙眉,叹了一口气,突然就张开双臂搂住了绀野千白。“没事了,没事了。”就好像是一个母亲在安慰受伤了的孩子。绀野千白也把头靠在了女孩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一股安心的气息从她身上浮现。 她们俩个这样拥抱对方——完全不同与喜欢之人之间的感情。她们没有血缘关系,却被认识的人们称为【双生子】,精神上的确是血肉交融。 - “千,下课了。”下午的课到此结束,3年c组的教室里传来常有的,同闹铃般存在的声音。林檎一边整理替代一边试图叫醒绀野千白——即使这样是徒劳的。大概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她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不怎么有精神,下午终于是熬不住在放学前。每天重复同样的事情林檎并不觉得厌烦,她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绀野千白的身上后走向教室门口,回过头看了千一眼,动作犹如黑猫般轻盈,她关上门,甚至连呼吸声都被隔绝在门外。 大约五点,刚迈入春天的天边染上了浅橘色,绀野千白醒了。意识到这是哪儿以后她突然坐起身,却由于换气不成功而咳嗽起来。身体还是软绵绵地,她试着握紧拳头却觉得酸痛,不过明天会好的,像往常一样,社团活动快结束了,她想还是在这儿等林回来好,正好教室的门被拉开了,猝不及防地绀野千白的心重重地捶打了一下,小时候生病时的恐惧感仿佛瞬间回到了身边——自己被铁栏杆包围住,无论熟悉的人陌生的人都站在栏杆的另一边,叫喊哭泣伸手想抓住什么都只是徒劳,如同空气般的存在连母亲也对自己视若无睹,她站在那边轻轻抚摸着一个另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孩子。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林不在。她将颤抖的身子靠在窗边,转过头看来人。记得是和林同一社团的孩子。眼睛不停地眨动,用前所未有的力量紧握双拳,皮肤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背后渗出冷汗。 “绀野前辈——”男生话音未落,身边就吹过一阵风,他不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那样的绀野前辈......脸上的表情明显得让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现在的情感,没有平时的清冷忧郁,而是一种带着病态的灰色,男生摇了摇头,关上门,朝着保健室的方向跑去。 - “只不过是由于饮食不规律没有很好地照顾自己而引起的昏厥,没事的!”保健室的老师放□□温计,“绀野你自己先平静下来,清水她很快就好了,待会儿要给她父母打个电话,怎么照顾孩子的。身体那么虚弱!” 第278章 “不用了,我去说吧。”绀野千白回答。 “唉,好吧,你先在这儿看着她,我过会儿再来。”保健室的老师皱了皱眉头,走出门。 【别再担心了,我偶尔也需要安静。你的手好冰,比我的冷太多太多,但心脏却跳动的如新生婴儿。我的早就衰老了,我不能抢走你的东西,即使我现在还在留恋但你要的我绝对不能带走啊。比起我来,你则是一无所有。】 林檎这么想着却没力气说出来。她清楚知道属于她的是什么,但她把这当做和分蛋糕一样简单,而完全忽略了俩人都喜欢的人的想法。 第 3 章[2011.03.20]生賀壹 [v] [林檎] - 那不勒斯的小巷中混杂着各色皮肤的人,两旁有着尖锐棱角的房屋上站着许多那不勒斯的本地人。妇女们面对面地大声谈话,圆润若雨珠的意大利语滚滚落在耳边,即使是交杂着一些不雅的词语却依旧好听,扎着小辫儿的女孩站在阁楼上嘟着嘴巴,时不时拍几下身旁的花皮球,各色盛开的花朵很是漂亮。林檎将背包紧抱在胸前,她可不想第二次遇到这种事情了,虽说上次的事情并未给她带来什么损失,想起前几天那个像是高中生暖橙色头发少年,她忍不住想笑, - 那不勒斯的医院简直恶心地让人想吐。林檎捂着自己的胃在路边蹲下来。像是从地狱走回来一趟。占地面积极大,却只能闻到异样的福尔马林的味道,看到到处乱窜的老鼠发出吱吱声,几个慵懒的男人女人靠在椅子上无精打采。这真的是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地狱! “诺,给你。”林檎抬起头,眼前是一个有着雪白肌肤的柔弱高中生少年,他手里拿的好像是,胃药? “谢谢,我并不是胃痛。只是没想到意大利的医院是这样的。” “啊,抱歉。是我随意猜测了。因为我胃痛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少年急忙把胃药揣进口袋里,脸色微红。 “不用在意。”林檎站起身。 “あの,你是从日本来的吗?” “恩,我曾经住在那里。”林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少年,“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长相。” “你在开玩笑,我可不像是日本人。”林檎头侧偏,眯起了眼睛。 “......”男孩退后几步,并未回答林檎的问题。 “既然你也是从日本来的可不可以带我在这儿逛逛,好么?”她走向少年,微微偏头。自己几乎和他差不多高。 “抱歉,我现在有事情想先——”林檎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也准备离开了,但是突发的事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来之前知道那不勒斯是并不是很安全,但在大白天的繁忙人流中公然抢劫还是出乎意料。卷曲金发的男子从林檎的侧边冲过,手上不稳的包带滑落下来,脑中的弦‘嗖’地绷紧,一个箭步跟了上去,把入江正一的呼喊过滤了。 快接近了。 她抬起右臂一下按住男人肩膀向后压,同时左手在男人腰肢上锤下重拳,对方的上半身向前弯曲,又是一记手刀。周围的路人密密匝匝围成一圈观看,抢包的男人很自觉地捂着胸口站起来,把包递给林檎后小跑离开。 夏天果然就是夏天,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渗出汗水,林檎又习惯性地眯起了眼睛。 “呼哈——呼哈——你没事吧,我们最好快点走。呼哈——”这才注意到好不容易跟上来的少年,白皙的皮肤好像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恩?你准备带我参观了?”林檎给大口大口喘气的少年递了一张纸巾。 “不是啊,”少年还是喘着粗气,“只是因为这是在那不勒斯——那不勒斯——” “我知道的,”林檎又给少年递了一瓶水,“没开封的。”她自己也打开一瓶灌下去,“只要不招惹到重要人物就会没事,我明白的。” “都说了不是......” “对了,我是林檎。你叫什么?” “入江正一。” “唉?”林檎被水呛到,“那个几年前上过报的日本高材生吗,多少年前来着?” 入江正一顿时脸颊发红,没想到世界这么大,偏偏碰到看到那份报纸的人。 “啊抱歉,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她似乎毫无自觉性地又喝了两口水,后知后觉的像是在自语,“不应该喝冰水的。” - “是那么恐怖的男人啊。” “不过很关心同伴。” “世界真是无奇不有,你还有事情就先走吧,我也要办正事了。” “......”再次无语于这人跳跃性的思维和变化之快。 “谢谢,以后我还会再来找你玩儿的。” “......你到这儿来好像不是只为了旅游?” “是啊,要找一个人。嘿,过来过来,”入江正一她神秘地带到一边,她从包中拿出纸和笔写下了一个名字递给入江正一看。 “......” “哇哦,又猜中了,如果现在没什么事情可以带我去见他吗?这个人。” -tbc- 第 4 章[2011.04.20-06.30]生賀一 * 如果我一直沿着白线走下去,你会不会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说别玩儿了快和我回家。 * [绀野千白,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第279章 [我愿意。] [——,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 ...... 绀野千白睁开眼睛,蜷缩在床中央的身子慢慢坐了起来,充斥着水分的头发将床单整个浸透,不知道哪里传来‘嗡嗡嗡’的细小却又尖利的鸣叫声。她骨节发白的细长手指紧握成一个拳头,使劲捶了捶柔软的床,一脚将身上的毯子踢到床下,微微张开嘴想大叫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沉寂了好些时间才勉勉强强下了床,用右手的掌心揉了揉太阳穴,却不小心碰到了无名指上的塔菲石,烦躁的心情突然平静了。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用小黑夹别起前额的刘海,露出了明显的睡眠不足儿有些向里凹的双眼,睡裙被几个小时不太好看的睡姿弄得皱皱巴巴的,她却毫不在意。脚上的小猫拖鞋发出的‘踢踏踢踏’的声音一直传到厨房。 这是一年中每天深夜都会出现的情景,响起的声音。 “又做梦了?” “......” “结婚典礼上的情景。”不容反驳,完全肯定。 “你很烦。” “哼哼,我是谁呢,我知道你所有的事哦。” “那又如何。”绀野千白喝下一口咖啡,随手拿了本包装精致且有着雪白封面的书靠在沙发的一角,打开翻了几页也没兴趣看下去。 “王尔德说过[离婚的主要原因是结婚。]” “比起和我谈论这个,好好补觉比较好。 闲言碎语很快沉淀了下去,霎时间周围一片沉寂,绀野千白喝下最后一口咖啡,咂了咂嘴,随意撕下书的一页揉成皱巴巴的纸团扔进了垃圾桶。似乎在为什么不满,她小声嘟囔了一句晚安,鼻翼轻轻翕动,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remember,live for the moment, not for the memories. -记住,活在当下,而非沉迷记忆的碎片。 * “千,你怎么了。”林檎抓起绀野千白平放在课桌上的手,紧盯着她左手腕上蓝色的腕带。 “没什么。”绀野千白迅速抽出手,顺势捋了捋前额的碎发。 “适度就好,会留下像蜈蚣一样的疤痕的。”林檎笑得十分灿烂。 绀野千白撇了撇嘴,对着林檎的背后做了一个鬼脸。 “哇!吓我一跳。绀野你竟然会做鬼脸唉。”隔壁座容易大惊小怪的苍空指着她叫了起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呵呵。”突然响起的笑声让林檎身体一震,偷偷敲了一下木桌,而后面的绀野千白似乎也听到相同的声音。 “有什么好笑的!”绀野千白下意识地朝声源处大声反驳,却看到那儿空无一人。座位是空的,所能想到的理由是训练还未结束。 心抽搐了一下,裂开了一道小口。 * “你喝酒了。”翌日早晨,灿烂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漏了进来,碎成一地金黄。林檎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绀野千白说道,音调静如止水毫无波澜,却由于能明显听出的极力压下去的强大情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2年c组的教室极其安静,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这里,私语声只是在大家心中响起。 “......苹果的直觉总是这么准。”绀野千白以缓慢的动作坐下,拿出书本准备第一节课的内容。 “我自己也这么觉得。”林檎淡淡说道,转身坐了下去,好像刚才的对话完全没有发生似的。所有人都开始关注自己的事,虽然大家都对这次对话背后的情况抱有一定的好奇心却不允许自己跨过界限,‘立海的学生不能这么做。’哦,忘记说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这么想。 * “苹果和绀野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很想知道啊。”同一年级b组网球部的仁王雅治在第一时间就把林檎拉到天台问情况,这家伙的外号是【狐狸】,顾名思义,狡猾且擅长于欺诈——不论是在球场上或是生活中。 “想要我扣你们班的分吗?”林檎笑着说,她是风纪委员“为什么你站在阴影里而我要站在阳光下啊,不知道我讨厌太阳么。”她向前走了几步拉开米黄色的铁门走下阶梯......“立海的欺诈师连这点信息都得不到?呵。”仁王雅治几乎听不到下楼时应该发出的‘噔噔’声,林檎的脚步声太轻太轻,因为她有宛若空气般漂浮着的心。 一提到有关她们俩之间关系的事情时她就这样呢,puri。仁王雅治用食指绕在自己的银色小辫上转着,合格的欺诈师首先要从情报收集做起吗,他哼着奇怪的歌儿也走进了楼道的阴暗处。还有一件事情他没有告诉林檎。 * 这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绀野千白和林檎显得更有默契。两人走不同的道路在同一时间到达学校大门却彼此一言不发,同一时间坐下同一时间拿出课本,把头埋在臂弯中趴在桌上睡着,连好几次的小测试分数都是相同的。所有人都觉得奇怪,好像生活脚本的一部分被篡改,通往了另一条道路。听不到林檎的笑声,看不到把她们之间连起来的锁链,“人生就是这样啊,分分合合,很多朋友都由于时间的流逝掉进裂缝中了。”很多人在心中如此感叹,但依旧找不到原因。 * “林檎,要不要和我们去逛街?”像往常一样,放学后林檎准备去部室活动,却在走廊上被截住。 第280章 “林檎,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玩。”五六个和她同一学校的女生站在她面前,其中气场稍强的一个女生向她发出邀请。是隔壁班的铃木。 “我要去参加社团活动啊,今天不行。”她有气无力地回答到。 “有帅哥哦。”对方笑了笑,用食指卷起一缕褐色长发。 “我要去部室了,否则又会被部长说的。这几天总觉得睡不够的样子。”林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继续向前走去,心里一片平静。 “今天你不去也得去。”铃木挡在林檎面前。林檎有些莫名其妙,铃木两颊通红,好像是遭到了什么巨大的羞辱。是因为围观的人较多又遭受到拒绝的原因吗?这样下去部室活动真会迟到的,平常温柔的部长发怒了可不是我能承受住的,况且现在的她完全没有这个心情。 * “我认识你们吗?”林檎看着面前的几个高大男子,麻木地闭合着嘴唇发出机械般的单词组合成一句话。 “认不认识没关系,陪我们去喝一杯吧,旁边就有一家酒吧。”西装男人礼貌地微微弯下腰,朝林檎伸出手。 “我去。”林檎抬起左手,男人愣了一下,放下右手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说是酒吧,却几乎没有人在里面,只有一个调酒师和几对男女在大厅中央伴着ralph vaughan williams的绿袖子幻想曲的缓慢摇动。嗜好真是奇怪,林檎跟随着男人走上楼梯,竟被一扇米黄色的木门阻挡,黑色的西装和米黄色完全不搭调,但男人还是伸手拉开了那扇门,林檎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海蓝色,温和到盈满她的眼眶——这是千瞳孔的颜色。 “这个是?”她回头,竟找不到门了。空空荡荡的房间没有窗户,密闭的空间宛如和世界没有任何联系,置身于人类最原始的家园——海洋之中。【这的确是个可以让我平静下来的地方。】走到中央的贝壳上坐下,林檎莫名想起一些关于上帝和爱的话语,心中深深的担忧与不能说出的毫无止境的思念终于一股脑涌了出来。 第 5 章[2011.06.30]生賀二 01. 绀野千白刚到日本不久,离开机场坐上电车,一路看着窗外风景。没给母亲打电话,即使打了也不会来接她。大约一个半小时,时间晃眼而过,内心极其安静。环境就像生活中的调剂品,偶尔换换也不错。 在同车戴帽子大叔的帮助下将两个行李箱抬下车,绀野千白重重地叹了口气,google说从这里到母亲的家还要坐车,可她依旧需要时间考虑怎么面对母亲,即使多一些时间也可以。拉起箱子拉杆,绀野千白朝右准备在这个城市走走。刚才帮她的大叔正在一段距离外和两个穿着休闲装的少年说话,咦,是父亲吗?在她意识到自己犯了认知上的错误的一念听到身后有人叫道: “yu□□eiichi,kimitachi,mate!” 因为声音很大,在连意外安静的车站上十分突出,绀野千白下意识地回头。 大声叫嚷的少女朝这边跑来,那边三位少年也笑着招了手,其中一位似乎准备走来。在第七步迈下时那少女路过绀野千白身旁,她侧脸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一瞬。橘发的少女停下脚步,由于惯性向前迈了几步回望。 夏日微风没有浮躁,带着外着的凉意,两人再次相遇。 场面并不感动,就和忽然翻到童年的旧照片,更多怀念。 我们曾于清晨寻找虎斑猫咪,在烈日午后疯跑,沐浴夕阳下扔纸飞机。 我见过无数次你哭泣的样子,最多是因为疼痛。小时候你身体那么弱,经常被带去医院,而你弟弟则待在我家。我问她你最喜欢的人是谁,他说当然是姐姐,然后他忽然大哭起来,“姐姐不要走。”我与他一同流泪,因为我多么害怕你离开。 为什么人生需要分别的存在,为什么必须接受不想要的未来? 我们从未间断写信,黑色蓝色紫色灰色橘色,你的信纸我都好好收着,每次轻轻拿出来阅读,读完抱在怀里,每字每句都记着。 我们的友情永远不会离开,就如此刻你给我的拥抱。 即使你告诉过我你在神奈川我也从没想到会这样重新遇到,那么巧又是注定好,即使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也不能让它留下来,这并不是离别,不需要离别。 02. “千,七夕快到了,我们一起去玩哦。你来的时候真是太对了,这几天都不是很热。” “好啊,我从来没有去过七夕祭,不列颠当地奇怪的节日倒是有很多。” “我可以陪你去买和服,哦对了,你是在立海大读书吧。” “学籍外公有帮我转过来,的确是立海大中学。” “如果我们在一个班就太棒了!哦这边几个人都是我同学,我帮你介绍一下。” “我不会说日语。” “没事儿,还有两个月你可以学,用英文打招呼就可以啦。” 林檎和千白用中文讨论说地飞快,这边真田和柳各拖着行李箱,气氛略有尴尬。 “弦一郎,你经常写汉字应该能听懂中文吧。” “精市,很抱歉。” “莲二,你的数据上有关于那个女孩资料吗?” “没有,不过据我分析应该是认识的人。” “这不是废话吗?” 真田和幸村同时腹诽。 “好啦,让我介绍一下,” 第281章 林檎走到了绀野千白的左边,正好面对三人, “这是我的青梅竹马,她的日语名字是绀野千白,开学会到立海大学习。” 她又换回原来的位置,伸出右手做介绍姿势, “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柳莲二,三位都是我校网球部一等一的高手。” “幸会,绀野同学。” 三人异口同声说,幸村精市附带了一个温柔笑容,柳莲二伸出手。 绀野千白自然地伸手握了握, “nice to meet you.my name is konno chishiro.” “千她还不会说日文,不过很快就可以学会的,话说你们怎么会在车站?” “弦一郎去东京有事儿,对吧。” 幸村戏谑似说了一句,真田压了压自己的帽檐, “太松懈了。” “林檎你也在车站是正好在横滨有事吗?” “不说我都忘了。” 林檎忽然停下脚步,从真田和柳手中接过行李, “今天要说再见了,很谢谢你们帮忙。” “thank you!hope we can be good friends.” 绀野千白也微微鞠躬,接过一个箱子。 “真田是去东京有事,幸村问我为什么在横滨,我说我有事忘了做,” 林檎拖着行李箱和绀野千白走在并不熙攘的大理石路上, “其实我只想出来逛逛,家里没人除了上网也没什么可干的,所以就到远一些的地方来了。” 绀野千白忽然觉得林檎的眼睛很亮, “千,到我们家来住吧。” “咦,但是——” “我知道你还不想见到你的母亲。” 一针见血。 “嗯,好吧。不过你——” “我家这两个月都不会有人在。” “恩,两个月以后我再回去就差不多开学了。” “是吧,真的好巧。” 03. 绀野千白本想林檎会居住在完全欧式化的地方却意外发现那是个各种风格都有的屋子。 “怎么样,很有趣是吗?” 林檎虽然的确在笑,却不免伤感。房屋里有很多仆人甚至一位老管家,却不见真正与林檎亲近者。 我还好又外公在,绀野千白想着也笑着对林檎说道: “我会陪你的。” “恩。” 两人拥抱。 -tbc- 第 6 章[2011.12.29]生賀 “仁王君,你终于对于那位狂热的侦探小说迷呆在一起感到厌烦了吗?可惜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呢,”林檎用直接敲了敲表盘,星状的指针在齿轮的驱动下转着圈,太阳在3、4之间,月亮指针则停留在11上,“若不按时到不是,想必部长大人和幸村都不会装作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样的。” “puri,暂不说你极少去社团的事情,”仁王干笑了两声,“我家部长昨日入院了。” “.....”林檎眨了眨眼睛,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这种消息我怎么会不知道。” “明天就会在你班上宣布的,”仁王绕着他的辫子说道,若他没有看到刚才林檎可是露出了“果然发生了”的表情,“我只是给你打预防针,如果昏倒了别怪我没对你说。” “别开这种玩笑了,”林檎叹了口气,仁王指的是初二下学期自己在化学实验室昏过去的事情,“早晨还和真田一起执勤,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他——” “我先走了,”仁王摊开手耸了耸肩,我可不想尝试副部长的铁拳制裁,“保重。” 第 7 章[2012.02.11]巴黎篇(一) * 小学时期,我在全国青少年网球赛中夺得第一。 中学时期,我带领校队在全日本中学生网球赛中夺得二连冠。 初升高的暑假,我参加了代表日本参赛的u-17候补合宿。 高中,我开始参加挑战赛与卫星赛,之后进入高级别正选赛以获取大量积分。 高三上学期我成为atp的注册球员。当时我在学校也已取得大学的无条件保送资格,于是开始了在一轮又一轮的巡回赛中赚取积分与奖金的生活。 在我的职业生涯初始时,奖金只够往返旅费及省吃俭用的生活。后来慢慢熟悉了这种生活,比赛也越打越顺手,在连续的胜利之下我获得了奖励积分,世界排名迅速飙升,申请的往返机票也由赛事组织者慷慨提供。 从六岁开始学习网球后所经历的一切终于没有白费。 大一,十九岁的我获得了参加大满贯的资格。 而第一个目的地——法国巴黎。 * 对巴黎的第一印象来自于renoir的《红磨坊街的舞会》,在画中,人们无忧无虑,潇洒而自在。阳光倾泻而下,一如夜莺唱出的歌曲,婉转而优美,富有圆弧状的旋律仿佛可以被听见。那是一种莫名的眩晕光感,像是速写般柔和的线条又带着一丝韧劲,让形象隐没于空气中似地。 现在的巴黎几乎看不到这样露天的大型舞会了,这让人觉得遗憾却同时也被巴黎古老与现在完美的结合所征服。露天的咖啡馆倒是随处可见,价格也偏高。当然,这阻止不了我追念历史与过去。 café de la paix是法国上流社会的社交沙龙。它坐落于巴黎歌剧院所在的证劵和金融小区中心,歌剧院大道上。1862年建立至今已有150年历史之久了,它与巴黎歌剧院所属同一设计师——charles garnier 。而我之所以想到这儿的主要因为是因claude monet——除了renoir之外我第二喜欢的印象派画家,他和许多名人都曾来此寻找灵感。 第282章 在远处便会注意到与浅驼色楼梯挤掉相衬的墨绿色咖啡馆布篷,走近时才注意到咖啡馆的logo、藤椅、遮阳伞全部都是墨绿色的——露天的坐席几乎占满,我有些遗憾地笑了笑,正准备推门进馆内却忽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yu□□eiichi?” 准确无误,没有参加含糊不清的法兰西口音,我愣了愣,比赛还没开始,或许我已在世界范围内小有名气了吧。 “幸村精市。” 又是一遍,我转过身,看到一位大约三十岁上下的女人朝我招手,她头发盘成一个髻,皮肤白皙,褐色的墨镜遮住了眼睛,我犹豫了两秒走了过去。 “请问您认识我吗?” 对方听到这话笑了笑,露出刚好八颗牙,其中一颗虎牙有些向外翘,这样的笑容让我觉得莫名熟悉。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叫来侍者,说让我点些我想尝的,她请。我写莫名其妙,想离开了。 “crème caramel et un café express.merci.” “attendez un instant.” “再等一会儿就好,这儿的焦糖布丁很好吃,那种香草和焦糖甜味交织在舌尖的感觉,你会喜欢的。”女人从包里拿出电话对我说,“她很久没看到你了,若这次在看你的比赛前见面或许可以让她答应我......”后面的话变成了喃喃自语,我听不清了。 “是谁想见我?”我问。 “这算是一个惊喜,对于你们俩个人都是。”说完她拨通了一个电话,那种清晰的一字一顿的发音方式让我想起了一些人。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刚好九点五十,既然教练答应了我,那我也不必太担心回去的时间了。正式的比赛在下周一。想到这儿,一种激动与兴奋涌上心头打转,终于要和真正的世界级大师交手了。 * 在巴黎的慢速红土场上,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将要迈开第一步。 第 8 章[2012.07.07]巴黎篇(二) * “yukimura君,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你,你真的很好看。” 初中,鞋柜处。 扎着双马尾的橘发少女少见地戴着眼镜上学,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则是她自认为的称赞,语气像丝线般拉长,在她心里这一定是最高的称赞。 “呵呵。”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yukimura,你能帮我把这份东西还给仁王吗?” 初中,同样鞋柜处。 扎着双马尾的橘发女生把手里的大袋子举到我面前。 “千万别打开,他不止给了我也给了千。”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场景,似笑非笑。 “yukimura,我要去法国了。” 高中,天台上。 “请你帮我照顾好千,”扎着双马尾的橘发少女说,“她明年也要离开了吧。你的网球一定要登上世界的巅峰,有机会来巴黎找我玩......” 她一口气说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话,我到现在印象最深的应是最后那一句话,因为是我听不懂的语言所以才铭记。 旁边的对手们毫不怯场地开我玩笑,我却有笑出来的心情。 清水林檎,和我同校同班五年的女生。个性爽朗,会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不遮掩,因此惹来一些人的厌恶。不过总体来说,给众人的印象是充满活力的神秘少女。她是最好的异性朋友,却离恋人差那么一步,我明白,我们俩人永远不会迈出那一步。 * “yukimura——” 我正愣着,品尝着这个叫做crème caramel的甜点浓郁酸甜,入口即化的味道的时候就听到几年未听到的熟悉声音从远方传来。 我放下勺子站起身,走上前两步和女孩拥抱——我们都已经是大人似的。 “我的眼睛已经不需要眼镜了,”她走到桌前坐下,对她的母亲打了一个招呼,“下午要一起去罗丹博物馆吗,我有课题要到那儿去做?” 我长久说不出话,不如说我做不到像她那样轻易将长时间别离的空白添上常色。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林檎再对我说话,又或是喃喃自语,“竟然会这么巧,这是一种缘吧。过去了这么久能再相见,我想人生就是这样被巧合的信息组成了一小部分吧。” “这句话应该由千白说。”我喝了一口咖啡。 听到这个名字她眼眸更加闪亮, “我们去找千吧。” “她也在这儿?” 林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和她的母亲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大约几分钟,她才好像回想起我的存在, “这就是缘分!我把课题改成时尚研究算了。下午去千那儿,你去吗?” “当然,” 我笑了笑,想到:若我的队友们都在多少,这样的话我年少时的所有此刻便能汇聚在一起了。 “我很想赤也他们啊,如果能见到就好了.......” 林檎带着怀念的语气说道, “不如我就大出血一次,把他们都接过来!” 她正双手握拳一脸兴奋。 “先不说接他们过来的花费,他们的大学不同而且7月中旬至8月底才是暑假。” 我感叹道她的行动派性格,叹了一口气。 “我会在你夺冠之前办成这件事情,短期的没有问题!再说了,有千帮忙~” 林檎激动地在原地跳起弗拉明戈舞,路过她身边的人都以温和的笑容看着她。 “啊啊啊,我想起来刚进初中的时候你和真田都好可爱的样子了~☆真田初二开始就有了‘黑面王’的称号呢,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你已经被成为称作‘神’了呢......” 第283章 我笑着和林檎一同回忆气过去的时光。 “是啊,不过弦一郎一向都很认真,我还被他的铁拳制裁过一回~” 两个人被愉快的心情环绕,乘坐地铁的时候有人认出来我,跑跑停停到了绀野千白的所在地——2012秋冬巴黎高级定制时尚周举行地点——grand palais。 第 9 章[2012.09.13]闲逛(一) * 初二过后的假期,林檎会在早晨会穿上轻飘飘的裙子都在樱花道上。她让头发披散到腰间,依旧是没人奈何得了的橘红色,染得彻底。褐色的背包里装着速写用具、水、钱包和手机,她去找绀野千白,然后两个人就会花一天时间闲逛。这样的事情大概一周四五次,两个人甚至有时候并肩走在一起一句话也不说。 虽然希望如此,最先开口的总是林檎。 “那边也有人在打网球,这个运动这么流行吗?从小学的时候......啊千我们去和他们一起玩好吗?” 然后清水林檎就拉着绀野千白走了过去。 “我们可以加入吗?” 她大喇喇地说出来,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 “那能不能借一个拍子给我?哦,她?” 她对着那男生笑了笑, “她不参与。” 然后她就把包放在坐在台阶上的绀野千白身旁。 * 直到夕阳西下,绀野千白靠在台阶上,好像蓝色的湖水闪烁柔和的金光。林檎在场上酣畅淋漓,她举起拍子对准对场的男生。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在她在的时候总是如此,她听到苹果亲口说的。除此之外,她曾意外地听到几个班上同学讨论“虽然和苹果呆在一起让人感到十分舒服,她却有时是冷漠不语的。” 用5.5的左眼清楚地看到那个男生用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笑露两排雪亮的牙齿,一边眉毛压下一边挑起,黑发黑眼。 “你叫什么?” 他问苹果,关西口音 “我是财前光。” 苹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自己也是,这个名字翻译成中文的确有点儿朴实的奇妙意味。 “清水林檎,立海大附属,你应该不是这儿的人?” “四天宝寺......立海大的网球很强。” “是啊,这么有名吗?” “我是四天宝寺网——” 他的两个同伴走上来打断他的话,一个像是和尚,身材高大,另一个有丁子茶发色和好看的脸。 “我叫白石藏之介,这是石田银,我是四天宝寺网球社的社长。你们能不能带我们去立海大。” 茶发色的人说。 “打探军情?” 苹果用网球拍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对方笑着未答话。 “看在你借我拍子,还有比我高一点儿的分上我就带你去,去秘密基地哟。” 这回连绀野千白也摸不出头脑苹果要带他们去哪里。 * 又是樱花道,夜晚落下来凉如冰。林檎正好接到一片,放到嘴边嚼起来,让四天宝几人惊讶极了。 “啊,这个?” 林檎侧脸说, “我突然想尝尝。” 绀野千白顿时发觉苹果从早晨开始的不正常,走在樱花道上摇摇晃晃的,与此刻的身影重叠,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感冒了什么都没闻到,但应该发觉才是。 “苹果。” 她在身旁拉住了她的左手。 “嗯,怎么了?” 那扭动脖子的姿势和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奇怪,是自己太后知后觉没发现吗? “你是不是喝酒了?!” 她睁大了那宝蓝色的眼睛看着林檎, “是吗?” 语气骤然间趋于平静, “是吗?” “哈哈,好像是哦?” 林檎又笑了,整个上半身朝左边仰去。 “你们都没发现吗,都没有人注意到吗?” 她使劲儿抓住林檎的手,极其诧异地看向四天宝寺的学生。 “啊,经你这么一说似乎还真的是。” 叫做财前光的人抱歉地把即将倒下去的林檎拉回原地, “但是初中生似乎不能喝酒......” “你管我?” 林檎一甩挣开他的手,跺了跺脚向后退两步,又眯起眼睛盯着财前, “我妈都不管我飞巴黎去了你凭什么管我,你你你你,就你。” 绀野千白捂住她的嘴。 财前光很无辜地回头看了看部长,白石藏之介比他还无奈的样子,一副惊讶样。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女孩,都是初中生却好像比我们都成熟。” “各位,非常抱歉。” 绀野千白拉住林檎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今天我要带她先回去了,如果有机会以后还可以来立海大,我带你们参观。那么再见。” 措辞谨慎,刚想要向前走去却被白石藏之介挡住。 “你们两个人独自回家似乎不是很好?还是我们一起走,等你们安全到家后再——” “不,不需要,谢谢。” 她拉住基本确定为醉了一天的林檎向前走,林檎身子又向后仰去,挥了挥手,笑得鲜艳欲滴。 “......怪人,我们四天宝的女生比立海大的女生正常好多。” 财前光摸了摸左耳耳环说道。 “的确。” 白石藏之介下了定论,整个过程石田银一直没说话。 第284章 * “千,你知道吗,” 林檎晃了晃手指, “她又去巴黎了,大概会在那里住上好几个月,然后家里又只有我一个人啦。呼呼,我又自由了,多么快乐。昨天网上我吃了好多酒心巧克力都没事儿哟,你感冒了没闻出来,连那几个人都没有闻到哦,我很厉害对不对。过几天就会有明信片和很多衣服寄回家了,千啊。千?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千啊,我的演技是不是很好?” “......你——” “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来立海大,少去以后的麻烦,不是吗?” 林檎靠到绀野千白肩上又倏地恢复正常的姿势,闭着眼睛和绀野千白手挽手,慢慢走离樱花道,没入黑暗,面前还有晨曦在等待。 有的人宁愿一辈子活在黑夜中,不愿见到光明;有的人整日沐浴在阳光下,永远的不到满足。若能心中存着阳光的话在黑暗中行走也无所谓啊,只要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永远保持在夕阳西下的那一刻,永不沉没。 第 10 章[2012.11.11]巴黎篇(三) “我真的很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这种喜欢将我的心脏全部填满,” 双拳紧握,有些僵硬地垂在身旁,却是直视面前的男子, “八年,从初二到现在。” 米色和棕色的毛衣配上雪纺鞋在巴黎的冬天显得单薄, “将这种喜欢变成爱,变成一种习惯,好像傻瓜一样” 语气忽然平静下来, “你也清楚,你和她永远隔着墙,知道为什么吗?” 咬了咬下嘴唇, “因为她和我一样执着,她同样深爱着一个人,直到看见那个男孩闭着眼睛,走向越来越远的地方,再也无法回来的地方——天堂。她看着那个男孩冰冷的脸庞忽然就无法呼吸,痛苦地攥着自己心脏的部位,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仿佛永远阻止不了眼泪的溢出,停不下哭泣。” 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 “男孩,是我的哥哥。” 漫长的沉默, “我希望她有能够用自己的生命真正去爱的人,不是只想着她的......四月少年。她和你在一起很快乐,那才是她,不是会公然把头发染成橘色伪装自己的她,不是会用小刀故意划破自己又骗别人的她,不是的,她不是那样的。她很坚强,比我坚强太多,可她的心比所有人的都悲伤。” 所以, “所以,请你先迈出一步,穿过那扇墙。而今天,” 她觉得勇气又都回来了, “我说出自己的感情是因为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我想打断你一下,” 他依旧温柔笑着,在她看来突兀地上前一步,拥抱住她,在她耳边说道, “抉择是痛苦的,放弃选择更加痛苦。你为什么认定我喜欢的是她而不是你?” 怀中的人身子一震,颤抖了起来。 “但是,不,不是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声音颤抖地很厉害,挣着要逃出拥抱又舍不得,她等了八年的拥抱,无比温暖。 “她会幸福,相信我。” “她会幸福,她会幸福,她会幸福。” 第 11 章[2012.11.11]巴黎篇(四) prologue. 欧式庭园内人还不多,和外边扛着专业器材争先恐后想要拍到院内的人们形成鲜明对比。 婚礼的主角早就到达现场,但两人还未正式见到,这延续希腊人古早的传统,房间里此刻只有三人。 “作为另一个你,爱你,你一定要幸福。” 两人双手紧握,深情地看着对方。 “姐,你们别这么肉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结婚。” “除了你以外没别人看的见。” “外面一大票媒体人就等着抢新闻呢。” “别质疑安保工作。” “是是是,待会儿还会有可怕的——” “闭嘴你小子。” “千,我妈的礼物。” 穿着黑西装的男孩转移话题,提起手中的袋子,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据说保密。” “你没拆开来看过?” “姐啊,你一激动就这么多话的习惯还没变?” “你——” “有空我会亲自谢她的。” 主角波澜不惊地微笑着,仿佛森林中走出来的精灵,不沾染一丝尘气。 ceremony. 婚礼差不多开始了,原本空落落的庭园一下就喧闹起来,认识的人大都打完招呼坐在一起,也没具体的位置安排,不过家属前排。听到掌声和口哨声响起就知道新郎和伴郎已进场,林檎看着千白几乎不眨眼睛,这显露出她的紧张。 音乐声响起,两鬓白发却依旧健硕如年轻时样子的男人紧紧地握了一下绀野千白的手,厚重温暖。松开搭在他手背上,身体停止颤抖,不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却是最紧张的一次。 “想想他看到你穿婚纱的惊喜样子,亲爱的。” 林檎在绀野千白耳边说道,转而托起她的白色长裙,在空中划下美妙的弧线。 首先在前面捧着蜡烛和花束的四个孩童让大家眼前一亮,两对黑色和金色的头发的龙凤双胞胎,穿着黑色的西装和白色蓬蓬裙,步伐和小身姿都显出是经过良好的教养,不过想着“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孩子”的也只是少部分,来参加婚礼的基本上是熟悉的人。像是坐在左边靠礼坛几个眼神犀利身着黑西装的男人是新娘外公带来的,他们旁边是新娘的同事和伴娘请来的。右边的宾客都是和新郎有关,家人和朋友,相较随意一些,有人顶着染过的银发,还有望去有着卷曲到无法形容头发的。 第285章 新娘终于在外公的陪伴下走停,慢步走进会场,宾客们不禁赞叹,这或许是他们看过的最美丽的新娘,但说是美丽也不大对,更形象一些是仿佛从自然而生的精灵般。被头发穿过的高髻显得有些松散,无肩装让她露出光滑完美的脖间曲线,捧着与她刚好融为一体的短握式奶油花捧在温润如玉的手臂中。飘逸的裙摆落在伴娘的手间,对一切了然的人们会注意到伴娘穿的是无底的平跟鞋,和穿了六厘米高跟鞋的新娘一样高。 之后注意力又会转到新郎身上一会,他已经在司仪的解说中走到中廊的花亭等待新娘。 “你看部长,笑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一样。” “赤也......你好像突然说出了不得了的肉麻的话啊。” “我哪有——” “小声一点!这可是部长的婚礼,搞砸了何止被副部长铁拳制裁,让你用剩下的命去赔都不够。” “......” 从看不出已过古稀之年的男子手中接过新娘,全场响起掌声,浪潮般热烈不息。新郎对新娘的爱从脸上就能看出来,并不是喜悦之情全溢表于外,而是内敛地全都受到眼神中。那无法用科学来形容的感情,因为感情本就有理智所根本不能理解的理由。 “幸村精市,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绀野千白,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请新郎新娘交换信物。” 那就是绀野千白那只白色塔菲石戒指的由来,在林檎看来不可理喻的事情发生后她换到小指戴,但也从未摘下。此事会另外再提。 “我宣布你们为夫妻,神所配合的,永不分离。” 掌声再次响起,宾客间有人叫道, “来一个誓言之吻。” 所有人都起哄了,林檎在一旁看着有些黑脸的千的外公说道, “外公,这终究会来的,不过yukimura一定会对千很好。这可是千期待已久的婚礼,您——哦——” 新郎掀起新娘的面纱,伴娘惊呼,向担任摄影的弟弟使了个眼色,不过那小子聪明地很,早就一边抓拍,一边录像。林檎用手背按住嘴唇,热泪盈眶。 绀野千白看向林檎,头微微向前,林檎愣了一下摇摇头苦笑。绀野千白抿了抿嘴唇,皱眉,嘟起嘴笑。林檎抿起嘴唇微笑,走到了未婚少女的行列。新郎也拿着袜带站在未婚男子前,新郎新娘背对人群相视而笑,同时向后抛出手中之物。 百慕大奶油花在阳光下温和欲滴的颜色,和紫色的袜带环绕成的圆圈。林檎踮着脚跳起来一把抢过,眼角余光飞到男士那边,哦呀,被puri接到了,他还扬起下巴朝林檎戏谑地笑,林檎也眯着眼睛笑道:“仁王君,你看赤也这么想要你手中的东西,就给他算了。” “我才没有!” 仁王雅治说话之前在一旁的切原赤也就大声争辩,绿眸闪闪发亮, “......不过觉得挺好玩儿的而已。” 仁王吹了声口哨说, “我可要好好珍藏这东西。” 这回林檎真是眯起眼睛,凌厉的眼神直对仁王上调的猫眼。 “开个玩笑而已,puri。” 他突然笑得很开心,似乎是恶作剧成功后的孩子,走出人群将袜带递给了一旁像是高中生的橘发, “虽然我不认识这位小哥,不过他似乎会比我更早结婚呢。” 林檎轻笑一声,这家伙还看得真准。 “正一君,白兰先生,今天天气可真好,是个婚礼的好天气,不是吗?” -end- 第 12 章[2012.11.28] * 多年后重回岛国,是不得已。若她非做好以身涉险的准备,绝不会由此轻率打算。但还是不能去南湘南那片地方,想都不能想。在上飞机前的一周,催促她回想过去的冲动硬生生被大量甜品压制在脑海深处,一把生了锈的锁挂在那儿,谁也打不开。 此番自我控制对于感性之人来说多么煎熬呀! * 东京街头的喧闹在之前印象上又盖了层薄膜,行李箱在路旁绕过自行车、宠物狗、众人脚步。之所以比预想中少了实感是因心中有把看不见的锁,又是本人挂上去的,一星期后那沉淀不下的东西如同具现化的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 * 寒冷冬季把人心挖空,身体又机械式停不下来,为了躲避不想触及的追捕,在清晨就只身走到公园上,把自己裹成粽子,只留双眼睛窥视外部,生怕有什么闪避不及的东西砸到自己似的。 不过霍格沃茨的猎场看守说过:“what would come,would come.” 在此并不是断章取义,而是作为引出。 * 公园里晨练的人不少,这也并没什么好意外的,以前也常常在早晨出来散步,暑假和寒假的时候,只是那时她还不是一个人。心沉重了好几分,都忍了一个星期了,办完事情马上飞离就好,千万不要再往那边想。 她将注意力转移到平坦路面上肉眼根本就看不到的纹路,眼睛和被美杜莎石化般死死盯着脚下,似乎已转移视线就会失去自己的本心。可是啊,就像前面所说,“该来的总会来。”她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泪腺就崩溃了,但她死命咬住嘴唇,全身微颤。 第286章 撞她的人似乎也意外,昨晚的圣诞party狂欢到太晚,晨跑的确不如平常顺利,但撞到人可是大失误。 “sorry.” 他低头看那人一眼本准备就此离开的,可目光扫过就锁定在那儿了,清晨让他火冒三丈的事情除了被大狗叫唤最近还真没遇到什么,然而今天这罪魁祸首出现了,多巧。 “apple!!!” 他到死都记得这个名字,她化成灰他都会认出来。 对方暴怒的吼声终于使她慢慢抬头——眼神犀利的红瞳,分岔眉和将要燃烧起来的红发。她一下被揪住领子,帽子向后落到地上,一眼望去吸收了很多营养的黑发落了一肩,这表情让对方微愣,她先察觉到自己的异样,眨了眨眼睛,泪珠就从睫毛上滚落了。围巾下起伏不定的哈气声让他惊了一下,这人在哭?还是因为自己的行为哭了?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这么脆弱? 可是来不及挽回。 哽咽和抽泣成了嚎啕大哭,她用双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手掌下部按住眼睛,好像这样就能止住泪水,来不及想为什么而哭,可不可以停下来,一切都是人类的生理性习惯。 “hey,don‘t cry.” 这句话在寒冷冬天被刮散,连她的耳边都没传到就被吹走了。他呆愣在原地一会儿,无奈地叹口气, “我带你去吃甜品啦!” 于是拽住她的手臂就走。 可是十八年的友谊何止泪水? * 踩在棉花上悠悠,宁愿被冻得体无完肤也不想自己竟会如此不在乎周围一切。印象中似乎是被谁拉着走......是tiger。就是因为tiger才让她想起一些事情,tiger真的很讨厌,她一直都这样觉得。 中学毕业母亲扔给她一张机票,飞往美国的。女孩气愤地冲下楼,却发现行李已经打包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难得大声吼出来,把管家吓了一大跳。 “这是夫人的决定,夫人说如果小姐本人拒绝的话只能强制送上飞机了。” 管家摸了摸下巴,从胸前拿出手帕擦了擦额角。 “来吧。” “我说把我打昏啊!” 少女用脚狠踢了一下行李箱,大叫道, “每一次都擅自为我做决定,这算什么!我是附属品吗,我是机器人吗,我的心就是木石不需要考虑的吗!!!” 最后她红肿着眼坐上飞机,在上面吃了比平常多一倍的甜点。旁边是空位,也没人打扰她。十几个小时看着只有云层的窗外她从未阖上眼睛。快到达纽约机场的时候才望到星星点点的光亮,忽然就有些释然了,美国也是有真正的生命存在的。之所以这次反映强烈是因她认为美国的危险系数极高,而且多文化让她不大适应,但此刻换个角度思考或许又是另一次历练。 能有机会完全表露自己的情绪也不错啊。 洛杉矶空气中的热风竟煽动着让人想睡,担心自己走不了几步就会睡着。说是会来机场接她的母亲的朋友此刻还未到达,她已经等了快半小时。外面已是黄昏后的夜晚,或许会这样度过习惯了的一人夜晚,保持警惕打了个小盹儿,忽然就有雨声传入耳中。 雨的存在充斥了还处于混沌状态的大脑,好一会儿才被之前完全未察觉到的晃动惊醒。 “是apple吗?” 女人的声音啊,她呆呆地转过头,一张漂亮的脸蛋映入眼帘。 蓝眼金发,红框眼镜,从长相来看不可能是原住民,大概有混血。考虑着毫不相关的问题那人又说, “是apple吧,我是alexandra garcia。” 她偏了偏头,眼睛困顿地眨了眨,好似喝醉了酒撑起左边的扶手想要站起身,可却被脚前的行李挡了挡,一下跌坐回椅子上。好痛,微微皱起眉头,至少感官系统没出什么问题。 “dork.” 听到突然从女人的声音外冲出的英文单词,她愣了愣,慢吞吞地说, “what the hell are you saying?” 保持与声音同样的频率站起身,绕过alexandra看到一个可以用红色来形容的男生——无袖红衫,红发,红色的分岔眉毛。她是走近好几步才看清对方红色的瞳孔,然后她说,用着和再说早上好这样平常打招呼的语气, “让我们打一场。” “ha?” 男生与她平视,一脸雾水。可他还没反应过来,面前这个看上去很奇怪的女生(橘色的双马尾)就一拳砸向他的脸,有暴力倾向?男生慌忙躲开,拿着的可乐由于跟不上快速的闪躲动作洒了出来。 “what are you doing?!if you still do like——” 对方穷追不舍,男生根本没办法把话说完,他终于怒了,眉毛拧成一团,伸手挡下女生踢过来的脚,身体一震。 “既然是日本人就说日语啊,你才是笨蛋!” 女生昂起头不屑地看了男生一眼,收回脚退了几步回到alexandra身旁, “我们要去哪里呢?” 似乎男生根本就不存在。 alexandra几乎看呆了,反应过来大笑道, “去我家。” 还不忘朝站在原地怒吼的男生说, “tiger,女生不好惹哟。” “什么啊!明明是她先——” “哇哦,我还真以为你是外国人。” 女生回头笑起来,与刚才判若两人的表情。 * “啊,火神君。” 第287章 低头看到一头水蓝色的漂亮碎发,已经习惯对方突兀的存在,于是他也很自然地打招呼。 “早上好,黑——呜啊!” 火神大叫着连退几步,连女生也跟着他的脚步移动着。 “为什么抱着二号啊!” “火神君还不是,” 全名为黑子哲也的男生朝被火神大我拉着手臂的女生看去, “把女生弄哭了呀。” “才不是!” 火神大我挠了挠头, “这个家伙怎么可能被我弄哭,详细情况以后再和你说啦,现在要去新开的甜品店。” “那么我也一起——” “甜品店可以带宠物进去吗?” “可以哟,我已经去过一次了。” “唉?和谁啊。” “桃井。” “......” 叹了口气,又揉了揉自己的红发。两个人说着与篮球相关的话题就走到了甜品店。 “名字是叫做apple啊,哇哦,好巧。” 火神大我大叫一声。 “什么好巧?” 黑子哲也抱着叫做哲也二号的可爱小狗先踏进了店门。 “这家伙哦,这家伙也叫做apple。” 第 13 章[2012.12.24] * “欢迎光临。” 穿着红裙子的女孩微笑着说。 “啊,紫原君,圣诞快乐。” “唉?都还没对我说。” “火神君的话昨天晚上就说过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紫原敦完全不想回头,但是他身旁的黑发男子已先开口: “圣诞节快乐。” 所以他也只好和往常一样抱着大袋甜点回头说道: “快乐......小黑子。” 随意的招呼,可是那黑发男孩又满怀惊讶地开口了, “大我,那是谁?” “apple......” “苹果......” 紫原敦感觉很糟糕,小室好几次都比他先开口说一些无所谓的话,他喝了一口橙汁,把“苹果”这个名字在嘴里回味了好几遍,得出待会儿再去买水果片来吃的结论,然后顺着冰室辰也的目光看去,其实那人就在对面。 火神大我拉着一个女孩的手臂,一个很高的女孩,在日本十分少见的高度,看不到她的脸,裹在亮橘色的围巾下,肯定的是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哭泣的声音非常大。 “apple?really?but why is she crying?you must do something really——” 小室被火神的话打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向前走了几步,少见地低头主动和女孩靠近, “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做了什么啊!我能对她怎么样,这个家伙把我弄哭还差不多好不好!我什么都没做,晨跑的时候看到她,本来想找她算账的,谁知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她就哭了。” “是火神君的脸太吓人吧。” 黑子哲也难得开些不怎么严肃的玩笑, “虽然我相信火神君,不过把女孩子弄哭的确不好哦。” “算了算了!和你们说也没用,所以我带她来吃甜品嘛。喂,你要吃什么?” “那就......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和那个......以及那个。” 紫原敦毫不客气地站在柜台前帮苹果说,这使火神真的要爆发了。 “嘛嘛,大我你要冷静,这么说来苹果的确什么甜品都吃,而且不论吃多少都觉得不满足,就和——” 冰室辰也看向紫原敦,微笑。然后伸手使劲儿揉了揉女孩的黑发, “我一直都想试试,可是apple比alex还难哄,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冰室辰也的另一面,此时又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你是天蝎座的吧,晨间占卜说天蝎座今天的运势为第一位。” * 七个人坐在拼起的大桌旁边,桌上全都是甜点。刚开始还挺沉默,后来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火神看了看依旧在哭的苹果,重重的叹了口气,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他到现在也弄不明白,首先不可能是自己的问题,那也就是这女孩本身的原因了。 “喂,你到底怎么了?” 他问道, “连甜点都不吃,这样哭哭啼啼的还是你吗?” 对方没回应,显然直接无视了火神的话。 “你不吃我就全部吃掉了。” 他又说,得到的依旧是相同的结果。 等到几人吃饱喝足了的时候唯一的女性终于缓过神来,沙哑的声音挤出一句“抱歉”就走向卫生间。 用温水清洗过泪痕满布的脸,顿时觉得喉咙说不出话,水分也全干了。紧盯着镜中的脸,眼眶被泪水浸得通红,好像发怒了的野兽,左手捂住额头轻笑一声,又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转身走向门外。 快到午饭时间,没想到一出门便消磨了好几小时。alex的早餐都没做,不过想那家伙没人叫肯定还赖在床上,况且这边还有苹果这事儿。让他奇怪的是黑子刚才说好像在哪儿看到过苹果,接着绿间就答道: “是马丁的姐姐。” “啊,这么说的确是呢——” “tiger,thank you.” 声音的主人用手按住嘴唇,略微咳嗽了一声。 “哦,没事。” 火神大我一时语塞,竟不知道回答什么。仔细一看,这家伙和当年的区别真的很大唉,轮廓还是能明显看出来看出来。 第288章 作为东方人苹果的轮廓算是深的,皮肤有白种人的遗传,听alex说苹果祖辈有俄罗斯血统,鼻子高挺十分有立体感,眼睛墨黑,一单一双,但这对她脸部的对称性几乎没有影响。颧骨是一种很圆滑的弧度,这样显得眼角微挑。 “真的很谢谢你。” 苹果又说了一次,抿起嘴唇孩子气的笑起来。 “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 这次笑容中有着深刻悲伤。 “那么再见。” 她拢了拢大衣领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话音还未落这些已经做好,不带火神反应,她已经推门走了出去,留下六人面面相觑。 “他们......奇怪。” 紫原敦吃掉热巧克力蛋糕后说,绿间真太郎推了推眼镜默认。 “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家伙和幻影一样没等人缓过神就走掉了,这算什么? 黑子抬起二号,哲也二号肉肉的爪子搭在火神脸上,火神大叫一声退了旁边的座位上。 “刚才那位女性的弟弟在中学的时候有来过帝光游学,我们每一个人几乎都有拿到他姐姐的照片。” “唉?” “好像是姐控吧,可乍一看本人完全不像。” “马丁是德国人吧。” 绿间真太郎说。 “这么一说,我有听alex说过apple家还挺复杂的,似乎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冰室辰也说道,接着问, “现在几点了。” 大家纷纷看表和手机,突然火神大我大叫一声, “糟糕!” 所有人朝他看去, “我本来想用她的手机打电话给她的家人,结果号码簿是空的,拿出来后忘了放回去了。” 第 14 章[2012.12.25] - 踩着高跟鞋蹬蹬走在大街上,一身黑色与圣诞毫不搭调,除了脖颈上厚厚的大红色围巾以外。 不知甜品店里六个男生正在八卦自己。 “apple其实和大我同龄,但大我初一的时候她就中学毕业了。” 冰室辰也喝了一口咖啡, “第一次见面大我就和她打了一架,也是因为apple大我才会害怕狗。” 悲伤过后还是悲伤,永无止尽。 没了眼泪,一切都被压到心底,表面看上去眼神和往常一样充斥着活着的实感,每个见到她的人都说她的眼睛时常发亮。也曾透过镜子找寻踪影,看到的始终是平常自己。 “如果只靠甜食和酒就能活下去多好。” 她开始憎恨自己说过的这句话,有种一语成谶的意味。 “......若是输液可继续维持我的生命就好了。” 自己是罪人,唯爱过除家人外的两人都通过了上帝的窄门,在同样的年纪。 生命被扯掉了一半,剩下一半破碎着的形单影只,踽踽独行于雪停处,眼中悲戚可化在落于地前化作冰冷的结晶,深深地刺入心脏中。 “alex!你怎么来了?” “辰也打电话给我,大我你真是,都不叫我!” “啊?” “见到了apple!早知道我就告诉你了,关于apple的事情。” “什么啊?” “apple她的朋友啊.......” alex忽然露出很悲伤的表情。 脚步时缓时急,从远处看就和电影中的蒙面人似的,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裹住脸的围巾,高挑的身影裹在黑色风衣下。微妙地接近于非日常,吸引过来的眼球也不少,但本人对此毫无察觉,卯着劲儿不知要走到哪里,没有目的。 可以绕岛国一周吧。 曾有一瞬这想法闪过,也是覆压着悲哀的雾气的。现在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回到神奈川去,回到她和她去过的所有地方,回到过去。 她本以为自己是再也无法面对的,事实就摆在那儿,最需要的是时间。此时她无法缓回原先的心智,只活在倾淋下的绵长痛苦中。 “就是那个超有名的设计师啊,你们怎么都不知道。” “好像有听说过,恩,问问黄濑君吧。” “......怎么这么积极?” 火神意外地看到黑子拿出手机发短信,十分好奇地问道。 “恩。” “看吧,大我,只有你会和apple合不来。” “那种神经质的人......” “apple的内心一定和大我一样啦。” 电话拨通,那边的黄濑凉太非常有活力的问道, “小黑子,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恩,有个问题想问黄濑君。” “什么什么,我一定好好回答。” “你知道loy chew吗?” “......” 黑子哲也收到长久的沉默,和一声低沉的叹气声。 “明年一月是她的葬礼。” - 所有人都在等,由于她无缘无故的失踪。 没有人去找,是她家默认的原则。如果你不愿生活在这里就离开吧,不会有人去找你,直到你愿意回来,承担这份责任。 然后一年了,她是真的不会再回来。 导火线恐怕只有自己才清楚,发生那个可怕白日的事情。 第 15 章[2013.01.11] * 很远就听到不顺耳的声音,好像一位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人在交响乐团里用小提琴拉出的,呕哑嘲哳之声。或许事实并非如此,但她对这个声音丝毫不能容忍,并且多难听刺耳的词语都能用在声音的主人身上。 第289章 但由于还有另外一人,她还是走上去打招呼了,第一句话不是merry christmas而是一句玩笑话, “你真换口味了。” 在8cm的高跟鞋的强力支持下她看上去比那男人高大约半头,口中说出的话在旁人听来是玩笑,但也有知情人才能听的出其中的火药味儿,稍有不慎回答他们就能看见一蒙面女人街头暴打一位温润男子的场面。哦,那男子还是知名的网球选手。 * 摆出的脸色比她曾经模拟过几次的再遇还沉,挂着笑的,这使这种阴沉更加诡异而可怕。 “不好吗?” 缓慢地回答也听不出男人的情绪,她墨色的双眼在墨镜下顿时就敛起了怒气,透出慑人的光芒,不过没人能看到。稍稍向里抿住的红色唇瓣缓缓张开, “*不打女人?要试试这是谎言还是事实吗?若你不与她决裂,我会让她生不如此。” 完全是单方面宣战,他说完这话也不管回答就望向被男人有意护在身后的娇小女人, “让让,” 她说,声音那么轻,就和羽毛拂过耳廓。 他当然不可能让开,可女孩一个旋转就绕过他的防御范围,只听高跟鞋落在地上“噔”的一声为前奏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是扯着他大衣腰带的女孩膝盖落地的声音。 单凭力气就让一个人跪在地上,离上次见她差不多一年,越发不像印象中自己熟悉的那人。 他赶忙扶起跪下去的女孩, “还好吗?” “还好。” 女孩笑答,但声音颤抖地十分厉害,他搂住女孩的肩,怀中的人勉强朝她笑了笑,转而面朝抱臂站在那儿的始作俑者说道: “你和她都不懂。我的努力,我付出的一切,这些都是我应得的!只需要勾勾手指就能得到一切的人没资格对我做出评判!”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泪疯狂地涌出来,却在见到眼前人的动作时又一丝愣神。那个她只见过五次不到的女人单手叉腰,像个孩子那样肆无忌惮地在白日的大街上笑起来,这是对她的蔑视吗?是对她的话不屑一顾吗?是对明知自己的无力却还想超越她们的一种嘲笑吗? 她只好狠狠地瞪着那人,直到另一个男人的出现。 “林,你在这里干什么?”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她靠在自己深爱男人的怀里望向另一个男人,围观的人此时才拿出手机但都被站在男人身旁的庞大身躯挡住。她从中学时代接触到的二人组竟然与绀野的密友彼此认识? 原以为绀野千白是阻碍她的最大障碍,在终于胜过她而沾沾自喜,可是这个叫做清水林檎的人本是一个谜!她在所有搜索引擎里查过,利用记者这份工作问过很多人,可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没什么好说的。” 曾经有几人这样回答,而大部分人都闭口不谈。 自己无法抗衡。挑拨过清水和绀野的关系,未果反而使两人的友情更加坚韧。想过绀野的离去带给她的痛苦,她的难受带给自己快乐,可这两个人的出现让她不能更惊讶。 这让人无法呼吸的声音在清水林檎听来似乎再惯常不过,苹果的神情从笑转为凉淡, “熟人,打个招呼。” 随后她看向蓝紫发的男人,对方的眼中还是承载着浓重的情绪,脸上却看不出,她最后说道, “*你不是孩子了,做任何事之前想清楚。她为什么这么惊讶地看着迹部,肯定不是因为他有名吧。看她不能呼吸的样子,以及她现在看着我的,新是被一语道破的表情。” “你认识她吗?” 她抬头望向金发蓝眼的男人。 “啊恩?本大爷从没见过。” 对方的语气让她禁不住露出微笑。 “那么再见,” 她想了想还是没说下去,那句“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忘了她”,她想还是让当事人自己去体会。 让她没想到的有二:一是男人已经光明正大地带那讨厌的人出来,二是身边这位最初为利益上伙伴身份认识的男人真的有帮到她。 * 关上车门,她摘掉墨镜,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从绷得略紧的表情中放松了。 “我不会问你怎么在这儿,不过快去换衣服。” 迹部景吾指了指沙发上的几大袋衣服, “第一关。” 语气在她听来有种真实的不在意,但又觉得像是在意。 “谢谢。” 她略带疲倦地抬头望向迹部,露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露出虎牙,的确是完全的感谢。这让迹部意外,从某一角度来说,他和火神相似,认为这个女孩(实际上她比火神大两岁)是绝对不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轻易展现在他们面前之人。 “知道就好,准备吧。” “那当然。” apple露出惯常的孩子气笑容。 这才像她,迹部转过身,但刚才的才是卸下所有经过培养与训练后最本质的她吧。 第 16 章[2013.01.16]中 * 绀野千白只去过一次立海大的美术活动部室。 那是阴天,苹果没来学校,放课后的教室里就她一人,不小心在课堂里睡着了。 用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手指随意的敲打木桌桌面,仿佛空气中凝了一股看不见的丝线,正要被解开。 教室的门忽然被打开,她瞥了一眼,见到的是缓步走进来的蓝紫发男生,她的邻居,顿时就坐直了一些。 第290章 “还没走吗,绀野?”那人走到一组的座位上,从抽屉中拿出了什么,绀野千白看不清。 “恩,天气很好。”她答道,微微一笑。 “英国似乎阴雨天居多?”男生走过来,问道。 “是的,的确如此。可能是它不大高兴,或者是不愿意真面目示人。” “呵呵,绀野真幽默。” 沉默了两秒, “我说——” “我说——” 两人同时开口,又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你先说吧。” “还是你先。” 又沉默了一会儿,绀野问道,“能带我去美术活动部室看看吗?” “现在吗?参观的话或许——” “拜托了。”她说,“我很想看看苹果的画。” “这样吗?那走吧。”男生听后爽快地答道,两人离开教室。 * 部室里的人不是太多,和美术部部长打过招呼后他有些好奇地看向绀野千白, “这位是?”男生彬彬有礼地问道,发现绀野千白宝蓝色的瞳孔后有自答,“来自英国的留学生绀野千白吗?” “是的,”绀野微微一笑,“我是想参观美术部,也想看看苹果的画。” “苹果吗?”男生皱眉的表情虽一闪而逝,却被绀野清楚地捕捉到,“她从来只画一样,却可以用各种方法将她的画融合得很好。” “是什么呢?”绀野千白像是在自言自语,走到标志了[林檎]的画布上,想伸手拉开像是遮住了很多画架的画布。 ”还是别这样做。“她听到那个男生带有反对的声音,“有一次我擅自看她的画,清水差点儿就和我绝交了。” 绀野千白触到画布的手指颤抖了一下,脑中已有些思绪,“是什么呢?”她回头问道。 “是背影,一个背影。” 同时绀野千白抓住画布掀开,刹那间晨光、薄雾、夕阳、黑夜、星空,好几幅画一齐遍布视野,充斥了她整个思绪,像是坐在世界的最东端看太阳升起;在云中下望;在崖边看星;透过玻璃窗看到的宇宙。 只是看到背影而已,却真的会以为那人将要回头微笑。他陪她度过可怕的童年;支撑她的大半灵魂;是她最亲爱的人;是被上帝选中了的进入了窄门的人。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震惊,只好透过肢体与神情表示。 从嘴唇的微颤到全身都抖起来,由于思念,因为离别,眼眶中蓄满了泪水,活生生地被瞳孔瞳孔接触到的刺激扯出来,就这样盯着那些不能再真实的画,无语泪流。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是在被人拍了一下肩膀的时候, “绀野——同学?”,她极其缓慢地回头,不知距她看到那些画过了多久,“你没事吧?” 熟悉而怀念的褐色眼睛,但绝不是同一人。 “没——事——抱——歉——”她一个字一个字像读书一样说出来,语毕的刹那退了几步,转身冲出了美术部室。 * 蓝紫发少年随即跟着出去,临走前和美术部部长道歉,就推开了部门,在走廊上奔跑起来。 部室中的几人被突然发生的一切吓了一跳,但也只是小声议论了几句。部长将画布重新盖住那些画,心情忽然不怎么好。清水从加入美术部后就一直在画的这些背影,充斥着她的所有情感,更多的却是忧郁和怀念,仿佛时间在她和那个人中间隔着厚重的沟壑,她背负着所有痛苦。 对于初中生来说,定是不愿想起的经历。 但他人无力挽回过去,今日见到的女孩又和清水有相似之处,但她能表现出自己的情感,比起清水将情绪压到心里会更好一些。 * 绀野千白的手臂被拉住,脚步才渐停,她用自由的那只手捂住双眼,哽咽着说,“抱歉,能让我一人静静吗?” 蓝紫发男生犹豫了两秒,拉着绀野千白的手臂就向前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绀野在男生身后睁开有些红肿的眼睛,平复了一些情绪。 是学校的大樱树下。 -tbc- -------------------- 第63章 第 63 章[番外] =============================== 第 17 章[2013.01.19] * “買了夏柑糖,你想現在吃嗎?” “冬天也會有夏柑糖賣啊?”林檎看向跡部,略疑惑眨眨眼,“以前夏天時特意去京都的「老松」買來吃,真的很好吃呢。”說完後才意識到什麽,,一時說不出什麽話,“我......” “回來再吃吧,在車冰箱里放著不會壞。” “唔恩。”她小聲地應道,意外地發現自己好像臉紅了,連忙慌亂地用手背按在嘴唇上。需要被提起的是,她常常在這男人面前臉紅,也不知是爲什麽。 * 假期時曾爲消磨時間坐在布拉格廣場咖啡店一個下午,這種不太真實的安詳寧靜的快樂讓她想在溫和的日光沐浴下昏昏欲睡。手中的書本半闔著,靠在木籐椅上側頭看向遠處,不一會兒就迷糊到垂下眼簾,卻又想到不可以在這種地方睡著努力睜開眼睛,這樣循環往復幾次也讓她清醒一半。 正想起身時有人影映入眼簾,從遠方下車走向這邊,她坐在原地炸了眨眼,模糊的腦內印象使她一時半會兒無法想起那人是誰,只是莫名覺得熟悉,記憶的源頭是明亮之星先生對他的稱讚。具體說了什麽忘記了,但是他難得的稱讚之語,對自己和都極少說出的。 第291章 “您好,跡部先生。” 她慌亂地坐起身,伸出右手。 或許出於禮貌,對方也伸手,只是在抬起來的那一刻察覺到他似乎是在笑著的,這邊自己卻十分尷尬。這裡是布拉格的廣場,不是上海的陸家嘴,這是一次偶遇,不是臨時工作,不需要正式而生澀的禮儀。 “跡部先生也來這裡度假嗎?” “算是。” “真巧呢。” “一個人嗎?” “......恩。” “一起吃晚飯?” “......” “我很樂意,但是抱歉,我已經有約了。” “是嗎,那麼下次?” “好啊,我的電話,會在這裡呆半月。” “說起來,你的全名是?” “日文名是清水林檎,叫我林檎就好啦。” “你的德語名呢?” “我不居住在德國,只是會說德語。上次是臨時的工作,我並不是那位先生的下屬。” “英文名是什麽?” “apple.” “奇怪的名字。” “大家都這麼說呢。” * 蘋果和跡部一邊聊天一邊走在布拉格的街道上,來往都是情侶,在她看來環繞著巨大的l'amour字體,跡部景吾這樣年輕有為的男人應該也會儘早結婚吧,和名媛或者爲了利益之類的。不過感覺又不大像,條件太好又有傲氣的男人很難找到好女人,一旦喜歡上他人一定會是極其深情的,但有研究說人類一生產生過“愛”的感覺的時間不足半年。若要維持激情,該用什麽方法?像母親和明亮之星先生一直都相處很好,融洽地讓人有不真實的感覺,連mephe都這樣覺得。 “你,是在法國上學嗎?” “......” “apple!” “恩?”蘋果聽到聲音抬頭,看到跡部並不明顯的挑眉,不禁想怎麼了?她的表情有些呆滯,剛才沉浸于自我的思考中完全沒有聽到跡部的聲音,“抱歉。”這種突如其來的沉默讓她感到莫名其妙,這時手機震動。 『malostranská besed restaurant.』 “跡部先生,”她緩緩放慢腳步,待對方回頭看她時說道,“希望您今晚能玩的愉快,改日再電話聯繫。”說完做了一個優美流暢的屈膝禮,就轉身離開。 “等等,”跡部景吾提高聲音說道,這讓蘋果疑惑地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卻見跡部景吾走到旁邊的花店,出來時拿了一束玫瑰。站在原地,腳步被定住了似的,他要送花給我嗎?玫瑰?在跡部走到她身旁前還認為對方會直接繞過自己離開,卻沒想到跡部把那捧玫瑰遞給她。猶豫了兩秒接了過來,“apple,”跡部手握拳放在嘴邊咳嗽兩聲,停了兩秒,“和我交往。” 蘋果看著他的眼睛,十分驚訝卻完全沒有表現出來,可心臟砰砰砰跳個不停,就像在敲響警鐘,她希望通過任何一種方式探知到面前男人的真意,想告訴自己那漂亮的藍瞳里只有玩味之意的淩厲,並無真心。 第 18 章[2013.01.28] * “在想什麽?”她雙手交疊坐在身旁,頭微右傾,墨色的眼睛裡未有神采,眼下的黑眼圈和紅腫的眼睛,又失眠?似乎還哭過了。 “沒什麼。” “林——”他想問發生了什麽,雖然也多少猜到,她或許也不會回答自己,但每次她靠自己撐住某些事情的時候他的確會想到能做些什麽,只是這個女人從來沒有給過他這個機會。對了,除了那一次。 * 跡部景吾和母親兩人挽手漫步在布拉格的夜晚,給人舒適感覺的小鎮,留學德國多年的他常來這兒,對布拉格十分熟悉,而和家人一同卻是第一次。 父母太過忙碌使他從小在管家和仆人的環繞中與大宅為伴,但這並不給他缺少了親情的感覺。別墅裏的每個人都對他很好,無論何時見到他都會與問候他。每年寒暑假也大都會去國外度假,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與父母呆在一起的時候不超過幾月,這種情況在他高中時期至德國留學後好了很多,大概因為都是歐洲的緣故,母親常常會來看他,父親也來過幾次,但與母親的感情更加深厚。 跡部景吾的母親是英德混血,他也承了母親的金發碧眼,但實際上兩人看上去並不相像,因自己的輪廓更偏向於身為日本人的父親。 “景吾,媽媽難得與妳在一起,妳會責備爸爸與媽媽嗎?”這個問題使他愣了一下,母親平常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為何突然會說到。 “不,不會。”他流利地回答。 “那就好,”頓了頓下她繼續說道,“其實......”卻見兒子停下了腳步,望向路對面。 怎麽這麽巧,跡部景吾想,他不過隨意一掃就又看到她,還抱著那束玫瑰花,站在對面,有些無措的僵硬姿勢。 “景吾,妳認識那個女孩嗎”母子二人的視力都是極佳的,她不大確信,但景吾的確看向那處,而捧著花站在那裏的女孩本也與她將要引出的話題相關,也是她來到這裏的原因之一。 “是。” “那就去看看嗎?我一個人也可以回去的,” “不,沒關系的。” “去吧。” “我說了我們一起回去——”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反應過來時母親已是抱著驚訝的表情,又好像在笑。 第292章 “去吧,笨蛋。”從沒人敢把他稱作笨蛋。跡部景吾皺起眉。只有母親才有的笑容,那樣溫柔的,表情。 這讓他安心。 “別太晚回來。” * 林檎覺得渾身發冷,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站在這裡,只覺得移動一下身體就會倒下去的樣子。全身似乎都在疼痛,哦,對,她在這裡等千,千喜歡來這附近,當然她只是聽千自己說的。她不知在這裡站了多久,對剛剛發生的一切無能為力,那條短信絕不是千發來的,不然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肯定出現了問題。 可當時她想都沒想就跑出建築物,腦海中唯一的念頭是要找到千,結果情緒一下上來了,被難得爆發的憤怒刺激到又無處可解,她本不會如此,可關係千的事情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日常中她的感性似乎和拉尼娜現象朝著同一方向走去——極端。 她搭乘电车在城裡里繞行,後來乾脆自己跑。只覺得自己的腳不停地機械式的抬起落下抬起落下,多年來身體的鍛煉所加強的體能似乎在一個下午被用光了!還不提她要抱著這束玫瑰花,別人送的東西又不可輕易丟掉。現在想來自己傻的可愛,衝動拉走了僅存的理性,她本可以做出更好的計劃,本可以提前察覺到,察覺到是有人故意安排的,若讓她找到幕後指使人,定能輕輕鬆松叫那人撲街。 可現在她真的什麽都做不了,且不說穿著高跟鞋奔跑導致在某一街道上在石板路上扭傷腳腕,手機也打了不知道多少電話到沒電關機卻沒一個被接聽。頓時覺得整個praha都隨著她的心亂成了被搗的大蒜,發出鈍響。自己就和失去孩子的獵豹一樣瘋狂,而此時此刻,黑夜的降臨與遮擋既讓她安心卻又更加恐慌。 然後又這麼湊巧地碰到了贈花人。 “你在這兒幹什麼?”那人開口就是個問句。 “......”說實在的,她完全不想說話,但現在有必要說,“抱歉,跡部先生,能不能借我一下你的手機,我的沒電了,但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確認,其他的我能待會兒解釋嗎?” 跡部微微挑眉,將手機遞給她,就見幾小時前抱著玫瑰花飛一般逃開的女人快速按了號碼後放到耳邊,整個人從脫力的表情中猛地掙扎出來嘴唇緊抿,快要成一條直線。 “你現在!在哪兒——”跡部沒聽懂她在說什麼,似乎是中文。開始非常大聲音叫出來后又突然壓低,毫無疑問的是,聲音顫抖的非常厲害,另一隻手死死抓住風衣,都快把那一塊揉成皺團。 玫瑰花抱在自己手裡,因為她剛才接過手機時不知道應該把玫瑰花放在哪裡,但這也沒讓他覺得尷尬。 跡部景吾一手撐著下顎,一手抱著鮮紅色玫瑰花,花瓣掉了大半也不知怎麼回事兒,話說自己讓母親先回去自己到這裡又是要做什麽?跡部景吾忽然不明白,於是又皺起眉頭,這時通話結束了。對方極其緩慢地將手機從耳邊拿開,低著頭,握著自己的手機沒有交還原主的意思,另一隻手還擰著衣服。 “林檎。”他從沉默中察覺到異樣,沒想到女人以延長時間的速度抬起頭,在旁邊咖啡館招牌旁的橘黃色淡光照映下閃過眼中的亮光竟然是淚水。她像是在看自己,可黑色的瞳孔又好像沒有焦距,姿勢僵硬。她張開嘴,又沒說話,只是深深地呼吸,把所有新鮮空氣吸入肺部般用力,最後她抬起雙臂交疊,抱住自己顫抖的身體,以一種蜷曲的方式蹲到了地上。 那是抽泣聲嗎? 跡部景吾一時間莫名其妙,剛才電話開始還是外文,後來就變成了英語的對話,林檎好幾次哽住不知如何說的樣子,但顯然是在不停地道歉解釋,還問了對方沒事兒吧之類的。 “想哭就哭吧。”最後跡部景吾抱著玫瑰蹲下身,用左手摟住了林檎的肩膀,她顯然猛顫了一下,想要遠離,但最終只是象徵性地退了一點兒。跡部景吾靠近她的時候碰到額頭,滾燙。然後又聽到她用最平穩——雖然也是抽泣的語氣——說腳扭傷了走不成路。彎腰一看果然紅了,事後想想她開始平靜的語氣和最後靠在自己肩上睡著的樣子,根本不是一個燒成這樣的病人應該有的表現。 他第一次遇到她時她夾著文件夾對一副禮貌乖巧的樣子微笑地與他和他的翻譯打招呼,不知道她會是這樣剛強的人;她對日語和德語的掌握程度極高,每一個詞語都翻譯的十分恰當,“若自己直接表達也與她用相同的詞語”這樣的程度,後來自己的翻譯問她爲什麽,他聽到她答道;“我雖然在一些事情上不大在意,但只要我想學的我絕對不想輸給別人。” * “你又在想什麽?”跡部景吾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拉住,回過神來見林檎按耐不住好奇的表情。於是他將他聽到的對話轉述于她,卻見林檎用手背遮住嘴轉回臉笑了起來。 “那個啊,前半句是對的哦,後半句話只是我看你的翻譯太自大了啦,想逗逗他而已。啊,你以為是真的嗎?難道你是因為這個才喜歡我?”林檎睜大了眼睛看他。 “你真實的自我並非你表現出來的樣子嗎?” “有時候吧,但是剛才問那個問題的我的確是真實的。所以你要回答。” “哼,突然用真面目對我,你是想怎樣啊恩?” “沒什麼。”林檎扭過頭。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檎轉過頭,跡部他一臉唯我獨尊的欠抽笑容。 第293章 “......什麽事那麼開心。”她又好奇問道。 “你啊,不會是喜歡上本大爺了吧。” “這還用說!”話一出口覺得不對,對上跡部的眼神,一副計值贸押蟮陌谅辽{色眼睛在發亮,很多人對她說她的眼睛也時常發亮,在她笑的時候。而自己又是從什麼時候笑不出來了呢?這樣想來,與跡部的第二次見面就遇到不愉快的事情,但現在,自己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這一認識是忽然閃現的,他的存在讓人無比安心。 呼出一口氣,大概臉又紅了吧。 車子停下,司機在外面打開門,跡部先起身下車,站在外面看著她,表情又恢復到平常,可以說是帶著兩分冷的孤高。 她也收斂了表情走下去,忽然覺得期冀的都會實現,不再那麼害怕面對。 謝謝你,跡部景吾。 第 19 章[2013.01.31] * “來一場?”他扔來一個頭罩,她接過。 “好啊。”莞爾一笑,“不過得先換掉這身衣服——”竹剑刺來,側身躲過,“......”她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仰起頭看他,眼神忽然銳利起來,握緊了劍柄,“我並不介意,如果你想要激怒我的話。” 兩把竹劍在空曠的廳室中快速碰撞出清顫的鈍響,他認為此種方式能有助于自己對她的瞭解。結束今日的一切后,他看到她繃成薄麵具的臉龐,微笑了一下午的樣子,又與她在街頭緊握著的拳頭的身影和臉上像是要哭出來的複雜表情重合,讓他無法冷靜。眼圈紅腫著的樣子,他想要知道她悲傷的原因。但若真的問的話,卻又可能會失去。 * 很累,她關上車門,彎腰敲了敲後車窗,“再見。” 車窗拉下,車裡的人冰藍的眼睛直視她,給她一種他即將說些什麽的感覺,最後說道,“照顧好自己。” 她微愣后笑起來,“你也是啊。”說完抬起身,隨著車子的遠去朝車裏面的人揮了揮手,也不知他有沒有回頭看到。她走回旅館,卻見大廳中坐著一位熟悉的人。 “tiger!”對方轉過頭來,臉上突然露出有些苦惱的表情,欲言又止。 “真的很對不起!” “恩?”她疑惑地看著他猛地彎下腰——一個標准的九十度鞠躬禮。聲音極大,使得周圍的人都朝這邊看來。 “我......你朋友——” “沒關係的,”她知道tiger接下來會說什麽,“你還請我吃了甜點道歉啦。說起來,那家店正好與我同名唉。”她擺擺手,“不過你怎知我住這裡?” “哦,有個人在你走後不久打了電話,問你在哪裡。”火神大我見蘋果沒什麼事情,稍稍放心,“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但他讓我告訴他你往哪裡走。” “這樣啊,啊對了,方才與你在一起的人是叫哲也嗎?” “恩,黑子哲也。我聽說你的弟弟與他們認識。” “是,這麼說alex也在這兒吧。” “恩。” “謝啦,tiger!”她鎮重地說,“如果不是你啊,我大概不知道還能忍多久。” “everything will be okay!” “是啊,她只是暫時離開了,沒人知道她去哪裡。” “哈?!那,那個葬禮呢?你還哭得那麼傷心!” “你知道葬禮的事情?葬禮只是對她過去的告別,我哭是因為那個混蛋拋下我一個人走掉了!” * “並非你想像的那樣,我和她在geoffrey出生前就發生過分歧。” “我知道,她並不想要孩子。” “是,”他拿起咖啡放到唇邊吹了吹,小飲一口,“但你一定不知道在兩個月前她瞞著所有人......”他一向溫和的臉做出了皺眉的表情,話語像是哽在喉嚨中出不來,“她瞞著所有人去醫院流產。” 心中一顫,她的確不知道。 “唉,連你她都未提一字,我也是碰巧接到醫院電話才知道的,說是領取體檢結果的單子的時間,去了以後醫生才勉強告訴我這些事情。” “但你也不能去找其他——”她恨不得將咖啡潑到他臉上,得知部份事實后的震驚壓不住,她見好友與另一個人在一起的場景,“這樣做未免太過分?!” “對不起。離開醫院以後我真的很難過,我不知道自己要怎樣做,那天我喝多了。” “我可以把咖啡潑到你身上嗎。”她實在忍不住,強壓怒氣站起來,一字一頓地問道。 “抱歉,你說過會幫我,蘋果,你和我一樣不想讓她難過。” “自己做錯事情要我幫,做夢!” “畢竟你才是她閨蜜,除了你我還能找誰呢?” “那你想怎樣!” “我......不能再陪在——” “嗵——” 咖啡杯落到地上,蘇打奶油流了一地,她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我幫不了你。”剛才的憤怒消失無影,眼神也恢復了平常的無光,沒有告別的話,她從心底裡把這當做永別。她無法原諒傷害自己重要的人,就算是他也沒辦法。 後來想起她覺得無奈,她看到兩人的開頭,卻從沒有想到過一切會變成這個樣子。兩年前二人的婚禮還歷歷在目,存在于最美好時光的人們彙聚一堂,毫無隔閡的婚禮,多麼快樂。而現在,即使行走在流動的盛宴,也令人難以抒去鬱懷。 此時正是下午,她從布拉格回到巴黎一周,還有兩周開學。 第294章 geoffrey出生一年,千和幸村結婚兩年,她今天......用千二十歲結婚的年齡加上兩年再減去兩年,她今年也是二十歲。多麼有趣,她記住別人的年齡很難,記住自己的年齡卻不容易,是因一直以來的生日時都有別人提醒的緣故嗎?還是說因周圍人普遍大幾歲的緣故?無用的東西應該很容易就會忘掉。 讀完今年就大學畢業,還要繼續讀碩士,然後博士?一直呆在學校裡也挺好,不如朝大學老師的方向發展。 想著她苦笑,現在腦中一片混沌,無論想什麽都不會有結果。能肯定的是,她會一直站在千這一邊,拉住她,不讓她傷害到自己,保護她。她是唯一的朋友。 * 林沒能做到。 第 20 章[2013.02.01] * 開學兩周,三篇論文,比預期中好得多,但始終覺得不滿意,每打一個字都不舒服,到後來試著手寫更是扔掉了不知道多少紙。同時又咳嗽了,不停地喝熱水也不見好,不知怎麼回事。可能最近壓力大了,往常這些小病根本不值一提,現在卻讓人極其難受。她出門不得不戴上口罩,熟悉的人見面問她,“怎麼還沒好呢?往常都好的挺快的。”也有些不熟悉的人用擔心的語氣問“是不是營養跟不上”之類的。 同時有人送慰問品,蘋果汁西瓜汁菠蘿汁,令她驚訝的是隔壁班上的一個女生也在午飯時間找到她,抱了一個大盒子來,當時就感動得要哭了,卻聽可愛的金髮女生說,“哼,是我哥讓我送來的,否則我才不會來呢。”沒等她道謝就跑掉了。 坐在位置上疑惑的打開,全都是她喜歡的甜點,當場沒抑制住激動地咳了好幾分鐘,打開手機準備打電話問千在哪裡,帶一點給她,見到了好幾條短信和未接電話。一一打開來看: [明亮之星先生:咳嗽好了嗎?電話打不通,我想告訴妳,有個小子打我電話問你喜歡吃什麽。大腦皮層被糖分刺激過多容易產生疲勞,所以......你懂。] [mephe:姐妳電話又出現什麽問題啦!每次打妳電話妳都不接,只會接千姐的電話嗎?!咳嗽時間這麼長都沒好,一定要去去看醫生!我下周去法國,記得準備好吃的。來自妳親愛的弟弟。還有,不許再叫我mephe!] [瑪蒙:親愛的妳又不接我電話了,咳嗽好一些了嗎?記得多喝水。愛妳[心]] 於是她回覆如下: [我懂。所以說是誰?] [學校假期啊,我也想放假qaq妳不嫌棄我手藝差就好xd] [差不多好了。amour[心]] 千的電話打不通。 * “我照妳說的和她說過了,如你所料的反應。”脫掉外套,隨意搭在椅子上。 “謝謝你。”在沙發上翻開一頁書。 “我真的拉不住妳嗎?”坐到她身旁。 “......” “geoffrey一歲了。” “對不起。”她終於抬頭,卻不知目光注視在哪裡。 “算了,妳沒辦法知道我在想什麽的的對不對......”他單手撐住額頭,緩緩說道,“我很固執。幸村精市,妳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其他任何理由,都愛她,尊重他,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說著他壓低聲音站起來,走到她身旁,“要我說多少遍都是這樣!幸村千白,我愛你。”他在她震驚的注視下,給了她一個深吻。 “am i alone?” “don’t worry.i will be with you.trust me.” 第 21 章[2013.02.04] * 把蛋糕放到冰箱里不知道可以保存多久,平常都是会快速吃掉的。打开手机看到了明亮之星先生的回复短信。 [你还记得马克西米连吗?] [......忘了,是认识的人吗。] 明亮之星先生没回她短信,他是否对着短信摆出在有人忘记事情时的微笑表情呢? 回到住处后开始这几日晚上例行的修改论文,直到深夜。早晨五点左右会自然睁开眼睛,全身发软地躺在床上到天明才缓慢地起床。 千说她要复出,所以最近很忙,不会有时间和她出来见面了,蛋糕她吃掉就好,要注意身体之类的。她在电话里把在布拉格发生的事情再次清楚描述了一遍,但yukimura来找过她的事情只说了一半。 “我有空会和他谈的。别担心我,你要毕业了也有很大压力。” “恩,你也很忙啊,和你说了一些你大概不想听到的话真的很抱歉。照顾好自己,别累坏了。” 对话很平淡的结束了,双方达到了通话的目的——确认彼此的真心与友谊的完好无损。 * 忙碌的时光在玫瑰花瓣的凋谢下流走,望见阳台上的玫瑰花落下了最后一片红叶,她靠在沙发上想到了迹部景吾。 电话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拿起来,打开发信箱,写了很长很长一段道谢的话。再次道谢,更多的是抱歉,为发烧时麻烦他的种种事情。 她从不开生日宴会,并且认为这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事情;他人的邀请她也尽量推辞,只是送去礼物,单纯觉得这是麻烦的事情。但她不知如何做才能通过实际行动表达真挚的谢意。所以她在最后写道: [到巴黎后打电话给我哦,无论什么时间都可以。] 第 22 章[2013.03.05] * 第295章 “mein liebes,我来看你了。” 她朝开门者微微点头就大步走向房内。 “他在网球场。” 正准备上楼梯的时候听到这话。 “不介意我用一下你们家厨房?” “随意。” 拎着好几个大袋子走进厨房。 “他一个人在网球场没事儿吗?千说今天保姆不回来,所以——” “正好有朋友在。” “难道是——?” “不是,现在不是假期,他们没时间过来的。” “这样啊。” “你既然想他们为什么不打电话聊天?” “在twitter上有互动,msn也偶尔会聊天。” “说起来你和千,似乎中学时代都没什么亲密的同性朋友,反而和网球部的人混得很熟。” “是啊,大概和你比较熟悉也就自然而然。” “千中学时代话不多,给人冷冰冰的样子,所以大家都与她保持一段距离吧。” “恩。” 她没再接话,因为想起了不怎么愿意回忆的事情。 “mein liebes,” 还没看见小男孩的影子她就提高声音说道, “est-ce que je te manque?” 但当她走进场内时,由于水平高度更相近的缘故,她先看见了另两人. 她疑惑时眉头微皱,眨了眨眼,露出流畅的微笑。 “bonjour!” * “中学时的网球比赛我的确去过现场,但似乎没有印象。” “那时立海大的三连霸就是被青学结束的。” “这样啊,伊稀可以想起大家很失落,赤也还大喊了一声‘让我来带立海创造新的辉煌!前辈们全都落后啦’,结果被真田敲了一下。” ......... ......... “冰帝网球部也是真田多次提过,关东最好的球队之一。” “冰帝?我好像有认识的人在里面读书。” “谁?” “姓日吉名若,迹部君可有听说过?” “以下克上。” “真巧,他似乎想对我说相同的话,但每次都被我逃掉了。日吉是很可爱的人。” “可爱这个词不是用来形容男孩子的,况且这位日吉还比你大。” “yukimura,请不要暴露我的年龄。” “清水现在在读大四吧。” “是的,但她只有二十岁。” “很厉害。” “手冢君也是,虽然我并没有看过你的比赛,但的确是顶级的网球职业好手。” ......... ......... “jef也一起吧。” “他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不,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 迹部景吾和清水林檎第一次可称得上是约会的外出,带着一个一岁的混血男孩。 男孩有着漂亮的蓝色眼睛,很乖巧,和他说话时能回答些许简单的词句。 当日阳光并不大,吹着和风,走过梧桐树林的时候影子落在地上,好似蜜糖融化,舒缓而绵长的时光。 “需要我再问一次?” “既然你不回答,我默认你接受了。” 他看得出来,不会遗漏,在感情方面她是一片空白,如果没人推她一把,她恐怕永远都不会走出自己的圈子。无法给出回答,是因为不知道如果回答,是要用是或者否这样的判断语句还是应该回应另外的事情。 他想起忍足侑士,和她可说相似,哪怕再喜欢一个人都不会明白说出来。 而迹部景吾不一样,他自尊心固然高傲,但无论什么事情,只要认定了就会行动,冲破所有阻力。 低头耳语,清水林檎只是浅笑了一瞬。 情商很低,上次在布拉格发生的事情也是,无法解决不是智商的原因而是在人际关系的处理方面秉着自己特有的路线,不愿考虑其他道路。外表冷漠,自己锁着自己,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他想。 这个人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变化,他也一定会看到真实的她。或许并不是独一无二,却有种令人怀念的感觉,就像童年的城堡,哪怕你摸索过它千万次,在离别后归来也能发现新奇之处。 第 23 章[2013.06.01] * 拿著鑰匙打開畫室的門,整個大房間裝滿了被她遺忘在路上的時光。 其中最多的還是墨。 她再三保證不會燒掉這些東西才得到進入的權利。 “那是過去的你,要好好保存的。” 如果詛咒可以生效,變成睡美人該多好。 最近幾日,忽生無所戀之感,想來或是將要畢業的緣故,這讓她想起考來這邊時每日充滿了對朝陽的期待之情,自己變了。 拾起一張畫,從沉淪過去中爬起,拼命想朝未來奔跑,心卻被鐵鍊鎖住。好似傾盆大雨時的巴黎,一些街區從畫中投影出來,把自己逼著朝死路走。 沒想過一了百了,愁的事情也不多,可就是提不起精神,想把自己鎖起來。 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不想讓別人擔心,可又是真心笑著,心中的不輕不願從嘴邊輕飄飄流出來, “姐,你是不是要找醫生看看。” “恩,我想也是,但這不就說明我真的有病嗎。” 她自嘲般說道, “如果醫生幫我看病,確認了我有這方面的病症,再與我熟識的人談談,驗證事物合理性的三步結束,我就有病了,我就要接受資料。可從另一方面說,那個我和我是分開的——” 第296章 “你要吃甜食嗎?” 梅菲把視線轉移到手機上,發出一條短信, “我可以讓我朋友帶過來。” “朋友?” “maximilian.” “上次也是同樣名字的人拿了很多甜食啊,到底是誰啊。” “......” 路德一臉無奈。 “我現在要出門了。” 她從沙發上起身,朝樓上走去。 “你去哪裡。” “musée marmottan-claude monet” “那裡離這裡有段距離,而且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出門,我可不想接到電話——” 林檎走到一半沖到路德面前,伸出左手用力拍了一下木桌,火燒般疼。她緩慢地眨了一下眼, “別擔心我,梅菲,和你朋友好好玩,有什麽事打電話通知我。” 她出門的時候忘記帶電話了,路德和馬克西米利安正在對戰遊戲的時候手機震動聲響起。 “我去接一下,不許搶先。” 他走到沙發旁邊,看著手機縮在角落里歎了口氣,忽然覺得自己是哥哥,林檎才是小的那一個。 “你好、。” “她出門了,手機沒帶。” “你是誰?” “弟弟。” “musée marmottan-claude monet.” “不用。” 路德放下電話,那人說日本語,是同學吧。 * 第 24 章[2014.08.03] 清水林檎结婚后才和迹部先生过了第一个七夕,那时她二十二岁 1 情感上的纠葛最令人心烦,它由感性造成,无法通过绝对的理性手段进行干预,它时不时浮上心头,好像总有一团解不开的绳子,绕成莫比乌斯环,找不到起点与终点。被各种感情包围的生活是令人痛苦的,逃避一种的同时又不得不面对另一种。 千离开机场坐上电车,一路看着窗外风景,异常清醒。她知道自己做出的选择会带来一些糟糕的结果,也已准备好哪怕内心遇到预想之外的痛苦也要努力承受住,当然,能避则避,这就是她没给母亲打电话的原因。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到达横滨站,时间过得太快,本想预演与国小三年级后几乎未见过面的母亲面向而立的情况,恐怕只能随机应变了。 在同车戴帽子的少年帮助下她将两个巨大的行李箱抬下车,绀野千白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向对方用日语道谢,这种语言她很是生涩,不过简单的日常交流基本没问题。 “不客气,你要去哪里?我可以帮忙。”或许是见到千十分困扰的样子,少年说道,压低了帽檐。 “谢谢你,我知道接下来怎样走。”她露出礼节性的笑容,这种笑容会让对方感到自己的疏离却不失真意,自打出生起她重复了百次以上,早已成为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习惯之一。 “那么,我先行离开。”少年朝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携带竿包和钓箱,这个爱好在他这样的年纪显得特别,或者日本的确是一个奇怪的国家,千将视线从少年的背影上移开,抓住两个旅行箱的托柄,她最终决定先去母亲的住处。 在这时,一声她至日本后所听过的最大,对于安静的车站来说简直不可思议的声音传来,“真田——”有着仿佛躲在绿色后秋季熟透的柑橘、将大地覆盖了厚厚一层枫叶发色的少女从千身旁飞奔而过,两人相隔半臂距离的一刹那千的瞳孔放大,嘴唇微启,一个发音清冽、饱含感情的名字几乎呼之欲出,同一刻少女也微微偏头,略显细长的眼睛扫了千一眼,脚步顿时停住,没有齿轮间由于惯性产生的转动。 千头一次觉得夏日的风那样凉,凉到让她的声音都止不住颤抖。 “林?”她不可能认错人的,即使她挑染了橘发。 “千?”少女走近了两步,伸出手中,抱住她。 心脏在跳动,黑色、蓝色、紫色、灰色、青色的信纸我都装在箱子里带来了,想保留无法取代的回忆。 我们曾一起于清晨遇见一只可爱的虎斑猫,在午后的烈日下疯狂追逐彼此,沐浴在夕阳下往空中扔纸飞机,在我被称为“野蛮的女孩”的日子里,在生活充满了可能会实现的幻想和不曾欲求更多的现实中,我和你在一起。 我见过无数次你哭泣的样子,大多是因为疼痛。小时候你身体那么弱,经常去医院,而马丁则待在我家。我问他你最喜欢的人是谁,他说当然是姐姐,然后他忽然大哭起来,“姐姐不要走。”我与他一同流泪,因为我多么害怕你离开。 为什么人生有分离的存在,为什么必须接受不想要的未来? 只相信我们的友情永远不会结束,就如此刻你给我的拥抱。我唯一可以直面的是我们的友谊,没有将我逼迫到另一个国家的压力也没有每每带来绝望的话语,没有恐惧只有快乐,没有痛苦只有温暖,我投入感情你接受,你投入感情我也吞下。 我想过,如果有一天再次相遇,却没想到那么巧,像是注定好,没有思虑良久的开头也没有饱含寓意的结尾。即使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也不能让它留下来,这并不是离别,不需要离别。 2 \"真巧。\"真田弦一郎仅吐出这句话。 \"是,真巧。\"清水林檎点了点头,自知微笑停留在嘴角,无法收敛。\"千这学期就会到立海大上学了,如果和我一个班就好了。\"她对真田说,却并未希望得到他的回答,\"你怎么在横滨?\" 第297章 \"去东京和朋友一起钓鱼。\"林檎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箱子,反问他怎么回家,各自报了目的地却是不同路,便在车站分手了。 千住到林家里,林的家人都不在,只有管家和仆人在偌大的别墅里忙碌着,林在信中曾用只言片语提到过她时常一个人但听她亲口说出已经几个月没见到她的父母时千还是有些惊讶。 \"你弟呢?\"千问道。 \"遇到你前我刚送走他,\"林摊手,\"所以你呢?你是什么情况。\" 千从一年前没再写信时说起:她进入全封闭式女子学校学习,本准备沿着祖父的指引走下去但毫无曲折的人生令她感到厌烦,充满规律的生活俨然如一根绳索将她拴在长年云雾密布的天空下,所以她请祖父让她离开那里,她便来到神奈川。 \"我和他谈了很久,他才同意让我来这里,现在我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可笑吧?\" \"既然已经选择了就要努力走下去。\"林毫不犹豫地说,\"我觉得你应该尽快去见你的母亲,她知道你什么时候到吗?\"千摇摇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三秒后千接起,结束通话时她长舒一口气,却又由于紧张显得表情僵硬。 \"她说现在来接我。\" 林拖着行李箱陪着千走到稍繁华的街道,主要是林在说话,说的是立海大学校中的奇闻异事,也不知千有没有听进去,等到车子开来时千才应了几声。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身着家常衣服,看上去极为朴实,外表和千的生父相比可谓天差地别,见到母亲的瞬间她还是忍不住啜泣,坐在后座的小女孩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林与她笑笑,她也回报微笑。 林与千的父母说了些客气话,最后握了握千的手,\"谢谢。\"千略微低头,有些羞涩的样子。\"不用谢,有空找我玩。\"林笑道,眸子在橘发映衬下显得地极为明亮。 千过了一周来找林,她依旧一个人在家。 \"她对我很好,我却能感觉到这是出自于人性中的愧疚与后悔,同时又有矛盾横亘其中:把失去的爱放在我身上的同时又无法减少对那个孩子的爱。由此造成的两难境地必定会使她先生偏向我们中的一方,如果是我,那个孩子与我之间、由于她此年龄心性而未被察觉的隔阂会进入肉眼可见范围,如果是她,依母亲的性格,她会倾向我这边,她先生的不悦也会针对我和母亲,我很难从中找到一个平衡点。\"千复原风翻过的书页,继续读下去。她说完这些的两天后就红着眼眶到了学校。那天是新学期的第一天,理应到体育馆集合开会。 \"林,我和母亲吵架了,\"她笑得无奈,让林无比心疼,\"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啦,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清水林檎愿意做一个传道者却不可能割下自己的肉喂贪婪的鹰,千却与她完全相反,她傻到令习惯将自己置身世外的林都忍不住对她说教,可林没权利干涉她。两人落在队伍最后,林蹲下身抱住痛苦的千,\"如果忍受不了就来我家。\"林较小时就与明星先生生活在一起,无法切身理解千的感觉,但她一定十分痛苦。千点头,接过纸巾擦掉眼泪。已有许多路过的学生放慢脚步看向这边,他们还不认识千,只见一头浑然天成的浅金色头发,还知道初中部有一个染了橙发的女生,却因为家庭背景和良好学业成为违反校规而未受惩罚的特例之一。 按照身高,千和林站在女生的最后。男女比例相当,幸村精市站在靠后位置,他回头扫了一眼迟到一会儿的两人,和林对上视线。林立马回以具有欺骗性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甚至以为她心情极好。幸村转过头,林伸手戳了戳千的腰。 “怎么了?”千上半身向后靠了靠,微微偏头。 “你和幸村是邻居?”林没注意到千雪白的皮肤上出现的两团红晕。 “恩,我和妈妈闹矛盾后抛出家门就碰到他了。” “对不起。”千跑得太快,在拐角处撞到了一个人。她眼里还噙着泪水,没有抬头。对方却递给她一张纸巾。 “擦干眼泪快些回家吧,你的家人会担心的。” “谢谢你。”千对善意的陌生人感到好奇,抬头看到温柔的微笑和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深褐色的外层包裹住了黑得发亮的小瞳仁,仿佛能在黑夜中散发出光芒。狡黠而又温柔。千的瞳孔是宝蓝色的,虽然大家都说她的眼睛比表妹的好看,但每当看到表妹的深褐色眼睛她就会想,要是自己也有那样漂亮的眼睛就好了:褐眼,多像琥珀。这个男生也有一双褐色的眼睛,但看到这双眼睛却和看到表妹那双圆眼时不一样。 千有些发愣,眉毛上扬,男生见女生露出思索着的表情,半天没说话。 “我叫幸村精市,你是隔壁家的女儿,对吗?” 千点了点头,“我叫绀野千白。” “我叫绀野千白,从英国罗丁女校转来,请多指教。”也不知为什么,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坐在右数第二列最后一排的林而是她旁边的幸村,或许是黑蓝色的头发过于显眼,伴随而来的是他们前几日相遇时他白色衬衫上散发出的夏天雨后的青草味。 3 - 社团活动随着新学期开始逐渐展开,清水林檎领着绀野千白到各个学部参观,她在每个社团内都认识至少一人,见面时总是先将千介绍给人们。两个月的时间内千的日语交流能力大幅提升,很少出现听不懂或不知怎样表达的情况了。女生见到她总会问是哪里人,千回答英国人,她的头发是浅金色的,瞳孔是纯粹的宝蓝,五官较同年龄的东方人稍成熟,已有二十岁后的几分精致,如果不说几乎没有人能看出她身上有的东方血统。当对方夸她漂亮或可爱时,她微笑着表示感谢,并邀请她加入各种部门。 第298章 “我会考虑的,谢谢你。” 千觉得虽然与母亲的相处出了一些小状况,见到林和遇见发自真心对她微笑的人还是开心的,而且她也早已决定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不用谢,清水今天要准时到部。”美术部部长姬路悠见是戴着眼镜的短发男生,笑容清爽,很瘦,看上去不擅长运动。 “当然。”清水林檎严肃地点头,拉着千走出部室,快步朝下一目的地走去。 林带着千在非体育社团转了一圈,千并没有特别感兴趣的部门,两人走到了操场上。 “现在很多学部都在准备海原祭,急需用人。还剩体育社团还没参观,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有什么兴趣。幸村参加了网球部。他在初一时打败了原网球部部长后取缔了部长位置,7月得到关东大会冠军,8月份取得了全国大赛的冠军,这学期的目标是两联霸。” 两人从操场走向另一边的网球场,“好像人很多,”清水林檎看着围在场边的人群,迟疑了一瞬问道,“还要去吗?”她不大喜欢人多的地方。 “嗯,去吧。”千喜欢热闹的地方,并不是说参与使人笑容变僵硬的宴会,而是处在更自然的地方。她不得不承认在这点上她和母亲极为相似,千的父亲是一位模特,母亲则是英国贵族之后,拥有自己的爵位。她最后会离开英国,和父亲两人去往世界各地的一部分原因也是不喜社交界,但这又是她的责任之一。 “那个卷头发的男孩叫做切原赤也。对面的褐发西瓜头男生叫做柳莲二,在车站见到的真田是副部长,同时也是风纪委员,这两个人和幸村精市在私下被称为“三巨头”。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在对决吧,切原4月份开学时挑战了三个人,全都失败了,应该说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呢。” 千噗嗤笑出声,“你说不定比他还小。” “因为看到这样容易被欺负的可爱男孩就想到路德呀。”林檎的回答脱离了原先的轨道,忽然露出微笑。 “你和路德的感情那样好,我和她们却不可能无话不谈。”千顿了顿,想尽量地轻松说出来,她甚至不想说这些话,但若无人倾诉......“莉兹毕竟是表妹,又好强,我和她之间的每一场对话开始时两人心里的想法都是‘你死我亡’,结果往往是两败俱伤。安娜那么小,天真可爱,反倒令我觉得自己令人讨厌,但她偶尔表现出强烈的嫉妒情绪,只是因为我和她有同一个母亲!” “千,可能你想太多。不说莉兹,安娜才上小二,想想那时的我们。她嫉妒就让她嫉妒,偶尔谦让但也别太过。” “安娜说‘这是我的妈妈,不是你的妈妈’。” “路德也说过,我当他幼稚呢。你可以到我家住,反正我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 “嗯,我会考虑的。” 作为部长的幸村精市和千知道的他很是相似,光是站在那儿就使人无法移开视线,但又有不一样的地方。绀野千白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远处的幸村精市,身上的外套和抱臂的姿势很有气势,部员们一定会喜欢他的笑容呢,千瞬间从低迷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不自觉地露出笑容。一旁的林用余光扫到,偏头看了看千,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又收回,表情意味不明。她静站在一旁,没有再说话,只是静站着,直到比赛结束,人群逐渐散去。 “下个月有海外进修旅行,有想去的地方吗?” “还没有,你想去哪里?” “去年去了香港,路德读的是男校,我借了衣服进去找他,没有被门卫发现哦,今年想去法国。你还要参观其他社团吗?” “不用了,我要回家,你呢?” “我再呆一会儿,部长刚才发短信给我让我去帮忙。姬路前辈看上去弱不禁风,实际上打架水平一流,我小六的时候就认识他了,美术部也是被强硬拉进去的,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有一点点恐怖。” 林檎苦笑了一下,在校门口看着千离开,转身走回学校。美术部室在最高层,清水林檎蹦蹦跳跳地爬上楼,意外地发现几乎部员全员到齐。这才恍然,和旁边的女生说: “这个月是海原祭啊。”声音不大,但姬路悠见确实朝她所在的方向看来。清水林檎对上他审视的眼神,露出大大的微笑,举起了手:“我们部门的活动是什么呢?” 这回看向她的不仅是姬路悠见,旁边的女生无奈地小声说:“昨天已经决定了,是和水墨画部的举办饮品鉴赏会的同时共同展出。” “对啊,不小心忘记了,真的很抱歉!”清水林檎朝众人鞠躬。 “咳咳,”姬路悠见咳嗽了几声,“再提醒一下各位,关于展出作品要在二天之内决定好,单幅、多幅或者系列都可以。今天让大家全员集合,”他又看了一眼似乎在走神的林檎,微微皱起眉头,“是因为早晨在向总务委员会提交展厅申请的时候那边说在召集人手,想从我们美术部招一个顾问。”在十几人中响起的都是不太情愿的麻烦声音。第三次,姬路悠见第三次看向清水林檎,接着便听他说道:“对方也会给出一定的酬劳,并且在学院祭的三天内有两天都可自由行动。” 这个条件,让人无法拒绝呢,她不想呆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整整三天,如果有时间就可以和千一起晃悠了,林檎思考了一秒后举起手:“我去。” “那就决定是清水同学了。”姬路悠见笑了。 第299章 有些人留下来创作,林檎去车库取自行车。姬路悠见和她一同走下楼梯, “实际上,我们初中总务委员会的片仓前辈在早上拜托我借一个部员给他的时候就问我你能不能去。我拒绝了他。”姬路悠见用食指顶了顶眼镜框,“说服你不容易,我以此为条件获得了美一个处在热闹位置的展厅。” “看来我还挺有利用价值的。”林檎笑道,“那就是说我也可以向你提出条件。” “......嘛,你说吧。”姬路悠见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和你说了以后是这样的结果。” “唔嗯,”林檎用手捏着下巴想了想,“暂时保留,但是部长你一定要记住哦。” “我知道了......” 林檎对他会以笑容,取了自行车出校。 她和片仓前辈没说过话,不知道他怎么认识自己的,要展出的作品在回去后得好好挑选一下,至于修学旅行去不去都可以,她只想借此机会见妈妈和明亮之星先生。两个人好久都没回来了,下一次回来要两个月后。她一个人在这里待得太久,如果不是路德偶尔来看她,千又恰好在暑假转学到立海大,她可能要又一次被空虚逼到变成另一个自己,变成她拼命压制在内心、最不想成为的、失去理智的人。 九月份的风并不大凉爽,骑车回家的路上更是烦躁。 - 她刚回来,正在门关脱右脚的黑色鱼嘴高跟,听到门开回头,就见到橘色小姑娘面无表情走进来,女孩见到她很是惊讶:“今天几号?”她的手上还拿着一串钥匙,刚才普通戴着陶瓷面具的脸上只愣了一瞬就溢满笑容。 “我提前回来啦!”高跟鞋的拉链拉到底部,她几乎把一半重量都压在女孩身上,使得对方差点儿摔倒。 清水林檎靠在门上,双手撑在前方,“提前两个月也太早了......妈妈,好重啊。” “我才不重,最近还轻了两斤。”她几欲吻上女孩的脸颊,又忽然顿住了,“啊,我还没卸妆。”说着又紧紧搂了一下女孩,双手捧住她的脸,凝视着她,“你又变漂亮了。” “瘦了而已。”她的被人工染成已开始褪色的橘发在母亲手中散开,披落在背后。母亲从未对她染发的行为做出任何言语上的评论,恐怕也是这一件事让她感到自己和女儿间确实存在以往所否认的隔阂,她一度留在家里陪她,直到暑假到来后两人由于去不去美国的事情闹别扭她才离开日本。那之后生活又回到原来的样子,她和先生大多待在国外,林由管家和仆人照顾起居,路德回来的次数更少,大多是两人在日本碰面后一同飞去父母所在地休假。只要能保证拿到优秀成绩的同时达到出勤率,想做什么都行——父母的教育理念便是如此。当然,明亮之星先生常补充在后的\"自己判断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符合大众评判他人的标准,这毕竟是很多人组成的社会,不能太出格\"被铭记在心,如果和他在一起时做些出格的事倒也没有大碍。 林檎没有德国血统,但只要她和明亮之星先生出现在同一处,就会被当做父女或者有亲密关系的人,两人的言行举止有时极为相似,比路德与明亮之星先生还像,这充分说明了他对林檎的疼爱以及影响。根据法律,明亮之星先生是林檎继父,林却觉得更像是忘年交,她不记得生父的样子,又有了路德这明星先生缩小版的弟弟,将他视作与母亲相同的亲人也是应当的,可林心中对明星先生的敬佩之情胜过亲情,比起父亲,明星先生更像是大朋友或者老师。她向他请教不解,只要他在身旁,两人为解决它或为达到一个双方都认同的平衡而讨论几个小时的事是常有的。认识这一家父母的人只要与林有过交流至少能看出她身上两处直接源自父母间接影响的特质:乐观的性格与独立的思想。 这两点随着年龄的增长才越发明显,高中之前的林都还仅仅是一个对自己认知不够明确的孩子,直到分离的现实强迫她睁开眼睛看向未来。 为了达到明星先生的期望,林努力学习,为了得到尊敬之人的认同,她朝一个明确的方向行走。母亲或许会干涉她的选择,强迫她进行改变,明星先生却不会,他最多从旁提点,有时加以些许驳斥,让林看到更多,看的更长远。路德则是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培养,小学在香港,初高中会在英国,大学便让他自己选择,林明白,到时路德的选择余地会宽泛到只要他想去的地方就能去。也在见到明亮之星先生的能力后,林不断地思考着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爱上母亲?母亲也有许多优秀并值得她学习的地方,但爱让她盲目了。于是她问了明亮之星先生,在一次晚餐后。 “lucifer先生,是什么品质让你爱上了我的母亲呢?” 听到这个问题,他微愣,转而笑起来。“你的问法太模糊,也因此有太多答案,但爱就是爱。她身上的温柔善良、乐观和坚强都令我倾慕,缺少其中一份在刚认识时都会损害我的感觉,但现在不会了。”本就英俊的面庞像是年轻了好几岁,脸上温柔满溢,却和对待孩子时的温柔截然不同,像是嗅见鲜花芬芳时的陶醉,“林,我很难用语言向你解释我对你母亲的爱,从心理学上说伴随着生理激起的强烈渴望和由亲密行为引起的爱慕感觉的统一,生物学说它是外激素与荷尔蒙影响产生的,这都是从理性的角度研究探讨出的结果,但你应该知道感性的存在,只要人参与其中必然会受到感性因素的影响,我们不能抗拒它。每当看到你的母亲的笑容时我就感到自己对她的爱,她快乐我便快乐,至于什么品质,很难说出。人是许多因素的统一体,外表和内在,例如外貌和着装、性格与思想,如果有人爱你,你不爱他也要礼貌相待,如果你感到自己爱上他也要保持冷静的判断。”他沉默片刻,坐在沙发上,单手放在脸部,正好遮挡住他的嘴,这是他沉思时的习惯动作,也是林受其影响尔后形成的一个习惯,他从沉默中走出,慢慢说到,“林,我不相信命运或者轮回,但只要我活着,就会一直爱着你的母亲。”林一时之间无法说出话,她靠在沙发上,明星先生走上楼前的话停留在她耳边,却完全无法进入大脑中,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对林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使她孩童时期爱上的人更加深刻地印刻在她心中,从带来伤痛的影子成为现实实体。直到一个远超越幻化实体之人送来一束玫瑰,在她生活的一部分落入思念和沉郁的深渊那天表达对她的爱意之前。 第300章 -------------------- 没了,但记得很清楚这个故事是因为谁写的 ==================== # 行乐日和 ==================== 第64章 第 64 章[番外] =============================== 她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在人群中回过头来的那瞬,乙骨甚至忧太以为长大的理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当她朝他走来时,乙骨的呼吸甚至都轻了下去,一时分不清这是否是梦。 被着双眼睛盯着,他根本没法动弹。 “你是乙骨君?”女人站停在他面前:“听说你在寻找咒具,我说不定可以帮到你。 ” 她手中的酒杯晃动,浅白色的液体泛着金黄,沿着杯壁上上下下。 和理香一样,女人的身上带着侵略性,她像是故意,又像是无意,乙骨分不太清,只是他再也没法忘记她的气味,在很多年以后嗅到同样的气味时,过往记忆在脑袋还恍然时就撞了进来,心情没法平复下去。 生活像是由偶然组成的,他进入高专,又来到摩洛哥,为可能发生的事态做准备。 打趣地问五条老师是不是遇到女人的问题时,他自己其实有一只脚踩在了其中。 女人来到酒店找他,米格尔在大厅里晃悠,就先同她攀谈起来。两人用法语流利交谈,在乙骨来时,她立刻切换成日语,表面的礼貌,却令乙骨心里有些被挠痒的感觉。 她是当地长大的二代,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她也就利用人脉关系,到处拉活。外表看似柔弱,实际上她已经历过沙漠里的风暴,被组织追得到处跑,还一度去了热带雨林,差点儿死在蟒蛇的身下。 说起这下,她带着浅淡的笑意。 如果理香还活着,乙骨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又在女人看向他时,将其打消。 她不是理香,她不是。 两人长得相像,并不很常见,但也没那么少见。 米格尔吃坏了肚子,她和乙骨一起用了晚餐,在点心到来的间隙,她撑着脸,隔着跳动烛火看他,说:“我总觉得,你没有在看着我。” 成熟女性的笃定,略带沙哑的声音,立刻就让乙骨缴械投降。 “理香,理香,”女人的红唇吐露她的名字,好似在品尝其中的韵味,“她真是个幸运的小姑娘。” 乙骨忧太扬起眉头:“她并不幸运。” “她死了却还活着,多么幸运。”女人笑说:“你会将她记一辈子,不是吗?” 这几日女人的态度忽远忽近,到这时乙骨才意识到,她所表现出的风情,全是自然。在她的眼中,自己不过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根本没被放在眼里。 他所有的小心思,可能都被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她并不计较,因她一直是在被人打量的目光中度过的。她已熟悉了这一切,所以不觉得冒犯。 “抱歉。”乙骨说:“我并不是——” “我知道。”就连他想说什么,女人也一清二楚。 她在感情中肯定游刃有余,至少在面对他的时候,他甚至不能让她产生一丝动摇。 最终,他们什么都没找到,东京就传来消息,要召乙骨回去。 她照旧开车,送两人去机场,是米格尔先进的登机口,乙骨回身同女人道别。 “再见。”她若初见那般,朝他露出笑容:“你会成为很棒的的男人,到了那时再来见我吧,忧太君。” 乙骨盯着她的眼睛,也笑了,他上前,揽过她的肩膀。 只是轻轻的拥抱,出于礼节,她的耳根却有些发红,眼底也划过水雾。 “会的。”乙骨说:“我们会有再见的那天。” -------------------- 看了20卷番外,第一次get到了爱情骗子,所以有了这一篇。 之前和胖达前辈磕一样的cp,但后来觉得女方独美也很好,又是1v1爱好者,所以有了本篇女主角外貌的狗血设定( 第65章 第 65 章[番外] =============================== 【第一人称超级大妄想,慎入!】 “研磨,”某个午后,我对他说,“穿一次女装看看怎么样?” 男友用那双漂亮的猫眼盯了我一会儿。 就像是决定命运的时刻,我的心脏快要被我吐出来了。 装作若无其事提出的想法,实际上已酝酿了许久。在网上狂搜了一阵,跑去实体店看有没有男款女装,咋校园论坛上意外发现了一个爱好群体,被推荐了某家店铺。根据男友的身高下单购入,一气呵成,在对研磨说这句话的时候,衣服已经放在我的帆布包里了。 和男友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我是直升,他是考进来的,逃课分子的我要借笔记,正好遇到磨磨蹭蹭收拾东西的他。看上去不太像好学生的样子,但脸是我喜欢的类型,总之先搭了话。 一个派对爱好者和一个科技宅男,情节大概是喝醉酒的我被捡了回去,一来二去总是会去敲他家的门,然后就在一起了。 女装这个爱好,我以前就有,小时候妈妈会带我去看宝冢,男装丽人就同星星一般闪耀在我的生活里,长大后我开始想,这个世界上应该也有女装软妹。 人类掉入罪恶是如此轻而易举,我坐在研磨的面前,好似等待聆听圣人教诲的堕落者,实际上在心里想着的,是将这柔软的人拉下神坛。 “我不要。”他说。 第301章 我一下倒在地上,好似失去了魂魄,眼泪也快要流出来。如果这是一部少女漫画,我现在已经通体变白,从嘴里飘出了一口气。 男友直接无视了我,开始做他自己的事情。我也没有继续同他据理力争他女装会有多少看,直接一动不动躺着,装了地暖的地板很暖和,所以我很快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时间已是黄昏,我睁开眼睛,看到男友蹲在我身前。 我不理解他怎么会这样可爱,情不自禁地坐起来,用手圈住他的后颈,将他亲吻。 “你们这是把我当成空气呀?”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顿时羞红了脸,回头怒视。 男友的好友是一个惹人烦的人,性格其实还好,毕竟我见过恶劣得更多的,但这张脸就是怎么看显出狡黠感。 他是来和男友讨论工作的,我打算从地板上挪到沙发上,男友对我说,累了就进房间里睡。但我已经睡饱了,又被朋友叫出门去玩,所以直接走了。 “不是我说,”黑尾回头看门关上,“你的女朋友很像笨蛋。” “恩,她自称自己是笨蛋美人。” “糟糕,这也太好笑了。” 就算我知道他们两个人怎么议论我,我也不会在意。生活很开心,每天看到太阳升起就充满了幸福感,就算路上遇到道路魔,我死去时也毫无遗憾。 不,现下有一个了,就是想让男友穿女装。 我在喝得半醉后回到男友家,他穿着睡衣出来接我。我呜呜地哭了出来,向他表达了这一愿望。他扭头就走,我失落地坐在门廊上,却看到他的脚踝处有什么在动。 我像是发现了逗猫棒的猫咪,跟在后面进了房间。他看了我一眼,随手关上了门,然后—— “挺难穿的。”他的表情看上去虽没有太多波动,但还是有些难为情,眼下微微发红,是在害羞哩。 我“哇”地哭了出来,朝他扑了过去:“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女仆装万岁!” 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知道了。 -------------------- 看到了库洛那条的疑问,说实话我也不大记得了,情况大概如下: 读大学的女主1, 哥哥是八号的女主2, 在读高中的女主3, 土生土长的友客鑫人女主4。 4和2所在的世界是一样的,都是猎人的世界,1是猎的读者所在的世界,3是梦。 库洛洛一开始认识的是2,1来到2并融为一体后毁掉了羽石,但1没回到原来的世界,而是生活在了2的世界。1的意识一直占据主导,做梦后来到了3,库洛洛把她从3拉出去,最后成为了要雇佣保镖的4。 记忆混乱,可以在梦中来去,应该都是羽石的作用,但具体是啥也忘掉了(这也是羽石的作用(? r氏倒是能看出来融合了renoir和rossetti,还有当时应该在看苏珊·桑塔格《火山情人》( 第66章 第 66 章[番外] =============================== 2 三个姑妈对爱之介的选择很满意,毕竟九条家的人曾位于大藏省,如今人脉依旧留存,而且九条家又是真富豪,亲戚虽到处都有,大部分都在海外,不会来指手画脚。她们不满意的地方,一是九条若叶将金钱牢牢地把握在手中;二是九条若叶对做一个政治家的妻子毫无兴趣。 议员被抓住把柄,不久后就进去了,爱之介自然接替了他的位置,终于成为实际的掌权者。他在各方面都极其优秀,他人看来完全是天之骄子,如今还这样年轻,就步入征途,不出差错的话,成为大臣也是能看得见的事,久远的未来更是可期。但也有不少人看不惯神道这般世家,随着他的高升,记者紧追不舍,总想要打探消息。万一做错了事,扯出些男女关系,总是能博得众人眼球的。为了预防这些事态的发生,姑妈们决定,从一开始就要介入其中。 同九条若叶见过一次后不久,她们提出让爱之介让九条若叶带到家里来。两家距离不过一条街,走路不到五分钟。 “她最近身体不大好。”神道爱之介放下茶杯:“毕竟才刚回来。” 轻飘飘的一句话,想来也有道理,但消息都打听完了,却不见了,只有万分心焦。三位姑妈在家中打转,接连三次提出,都被爱之介找了足够充足的理由拒绝,其中一位终于忍不住,说要亲自去九条家看看。 她们是长辈,如此做有违身份。以前在海外就算了,但九条若叶都搬了回来,还以身体为由不来拜访,也是毫无礼数。 要她们放低自己主动去见她?这念头辗转后还是被打消了。 “爱之介总不至于不是认真的吧?”姑妈们说。 其他男人可以玩,无论怎样寻找情人都无所谓,但爱之介是要步上高位的人,从一开始就不得懈怠。 有一日,她们终于找到机会,询问菊池忠。 不过来取一样东西菊池忠被堵在阳光房里,勉强保持着笑容:“我想,应该不会是这样。” 他其实也多少困惑。要说般配,没人会比九条若叶更合适,不仅是家境,她与爱之介大人站在一起时,永远都是被他人注目的对象。而且她的话不多,外表看来也难得知其真实想法,可以说九条若叶天然就适合成为政客妻子。 前些日子,她和爱之介大人一同出门看展,离开展厅准备上车时,爱之介大人被认了出来。那企业家上前打招呼,自然用探寻地视线看向九条若叶。她朝人轻轻一点头,微笑着先进了车内,又在合适的时间催促爱之介大人上车,做完了本由菊池忠安排的事务。 第302章 在外人看来,两人感情大概不能更好,过了周末,菊池忠还被好几人八卦,询问九条若叶是谁。他自然缄默不言,蒙混过关,也只有他才听到两人私下的针锋相对,主题是赫普沃斯和摩尔哪个人的作品更好。他没想到两人会争到九条若叶几乎要摔门下车,爱之介大人也吐露冷语,最后菊池忠被扯进去调停,车内温度愈发下降。 “你要小心,”九条若叶看着窗外,“说不定哪一天就要逃去迪拜。” “不用你担心。”神道爱之介望着另一边,“法务大臣定不会判我死刑。” 到了出现诅咒的程度,在菊池忠看来是够严重了,他甚至担心爱之介大人会暴走。可当九条若叶下车前,这场小小的战争已然平息,她像是完全忘记了方才发生的事,还同爱之介大人笑着告别,后者也心情颇为不错的样子,说有空再见。 菊池忠实在搞不懂,如今面对几位姑妈的询问,他也只能说:“还是请几位下次询问爱之介大人吧。” 他还能说什么,比如爱之介大人最近已没有偷偷去滑板了。事态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或许和九条若叶的也有那么一点儿关系吧。 姑妈们又何尝不知,她们的侄子长大了,无论面对怎样的诘问,都能对答如流,有时她们甚至连他的真心都无法看出。 “我们可不管。”姑妈们说:“现在是八月,是要和九条家的结婚还是分手,我看就让爱之介在今年定下吧。” -------------------- 听说小滑板有第二季,决定(凭借残存的角色印象)写个第二趴(第一趴在15章 第67章 第 67 章[番外] =============================== 3 九条若叶在今年参加了三场婚礼,起初她还记得哪个朋友有了小孩,到后面遇见时,若不是看见父母,孩子们在她眼里都一样。另一边的朋友不是在分手恋爱中循环,就是有各种自己的坚持,比如4b和米格道,唯一一对结了婚的还是丁克,男女都去结了扎,说大不了最后领养小孩。 有那么多小孩没有父母,有了父母的小孩也不一定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但九条若叶见到孩子被父母牵着手时,还是会忍不住露出微笑,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她看着窗外,神道爱之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菊池忠则望着后视镜。 “爱之介大人,您是怎么打算的?” 在某一天,他问。 当时自九条若叶归国已有半年,神道家的三位小姐的催促,让他迫不得已开口询问。 “什么?”神道爱之介签着文件。 “我是说,对九条小姐,您是怎么打算的?” 菊池忠和两人上的是一所小学,他和九条若叶的关系不冷不淡,她现在也偶尔会蹦出“哥哥”的称呼。在那个时候,他是有觉得神道爱之介和九条若叶感情不错,但没想过会走到这一步。怎么说,有时候,他看这两人,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弟弟和妹妹。连那少许病态的想法,要全心侍奉爱之介大人的念头,都会冷静下来,为他们的未来考虑。 “你怎么觉得?”神道爱之介反问。 他少问这种问题,菊池忠顿了一拍:“她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是啊,没有更合适的人。”神道爱之介只接了这么一句,在菊池忠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又说:“但她并不爱我。” 会考虑这种事,说明爱之介大人还是个正常人,这是一件好事。然而,对于要登上高位的人来说,他不应该有这般念头。 神道爱之介抬头,微笑着看向菊池忠:“你和她的关系不是不错嘛?” “我?” “小学的时候,你们有一次一起去了江之岛吧。” 不是神道爱之介提起来,菊池忠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就算他提了出来,他也是回忆了片刻才想起来。是为了什么,会去江之岛,只记得是夏天,祭祀的时候。这么说,是只有他和九条若叶两个人,他还记得站在水族馆里望着大海的场景,九条若叶侧头对他说了什么,他想不起来了。 “为什么爱之介大人会知道?”菊池忠反问。 神道爱之介又不说话了,他的性情本没有这样古怪。 菊池忠于是说:“爱之介大人,九条小姐爱不爱您,您要问她才会知道。现在更重要的,是您是否对她有感情,不是吗?政治联姻未尝不可,但跟随您这些年,我从未见过联姻后真心相爱的夫妻,我也不想看到您一辈子都被困在这样的生活里。” “要是这样,还不如和滑板结婚。” 神道爱之介难得说了句调皮话,将文件堆到了一起:“去接她吧。” 他订了晚餐,在三星的餐厅。下车后就看到一家三口进了门,神道爱之介绕到车门边,朝里面伸出手。 九条若叶有些惊讶,他笑着说:“我这样做很奇怪吗?” “是。”九条若叶点了点头:“像是车外就有水坑。” 虽然这样说,她却没有看上一眼,而是踩着高跟径直上了地面。接下来是属于两个人的时间,菊池忠要回去了。九条若叶隔着车窗同他告别,菊池忠也朝她点头,不经意间看到她身后的爱之介大人,正盯着这边。 到底是什么情况,菊池忠完全搞不清楚。 “爱之介大人就拜托了。”他只能这么说。 -------------------- 第68章 第 68 章[番外] 第303章 =============================== 阅前提示:道德洁癖勿入 总之,你新找了个床伴。 和上一个分手,不是因为他太忙,而是他实在太会玩,你没法配合他的那些玩法,用钉子什么的也太过了吧,你真的很担心被扎到。他总是说“没事”,“出了事他负责”,但你知道他家大业大,是不可能和你这种普通人结婚的,你也没想过和他结婚,最多他付给你一笔钱,这钱是不是用来给你下葬的,你想最好是不要。 开始前说好,其中一方决定结束,就结束。你真想结束的时候,他却说“我们又没有写合同,我不同意”。你花了一个月时间摆脱他。开始他对你纠缠不休,你对他说“反正你不做也没关系吧”,他想了想,说“好像是这样,我自己也能解决”。但他依旧来缠着你,说“但没了我你不行吧”。 “也不是不行。”你说:“我还有很多人可以——” 你的手指滑动手机,发现一个顺眼的都找不到了。 这人的颜面偏差值也太高了吧。当时你也是看他长着张漂亮的脸,一时鬼迷心窍,和他搭讪。这是你的错。 他当时刚结束任务,想着放松一下,于是上了你的床。你当时哪里晓得这是个会在夜半三更直接从窗户跳进你二十五层楼家里的人啊,就问了下他上一次做是什么时候。他说“不记得了”,他祖先的,你当时更是不晓得他是第一次,这就黏上你了。 开始是跑你家,后来跑你上班的地方,说是顺路看你一眼。同事纷纷来问,你真的招架不住,只能说他是你好久不见的大表哥。你们后来还做了一次,他喊你“表妹”,你当场下定决心要和他分手,死也要分。 “要不这样吧,”醒来后已是你提出分开的一个月,你已经不想隔三岔五醒来就看到他躺在你旁边,被他面无表情地脸吓一跳,只能说,“我给你一笔分手费。” “好耶。”他立刻说:“我的账户是——” 你当场转钱,对你来说是大出血。他说钱不在多,就算像你一样的平凡打工族,只要给出你存款的一定比例就好。 “这是优待哦。”他说:“但以后你想杀谁,我是不会给你打折的。谁让你主动和我分手。” 你很无语,只想快点儿请阎王爷出门。他走到门口,突然停下类,你直接撞到他身上,痛得捂住了鼻子。 “不过,”他说,“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其他人。” 你没想到他是打算报复你的,心想这人虽然敲了你一笔,心还是不错的嘛。他给了你一个电话号码,连地址一起告诉了你。 你是没打算去的,电话号码和酒店房号就放在那边。但你有次和客户谈生意,去天空竞技场看了场比赛。客户邀你去喝酒,你不想去,就说和朋友约好了,想着顺路去拜访一下前床伴介绍的人。 门敲了半天没反应,你都打算转身走了,门开了。 男人裹了条浴巾,见到你后露出微笑:“你是谁?” 你抬着头,脸倏然红了。 -------------------- 说不定会有下一章,把所有人都写个遍(? 第69章 第 69 章[番外] =============================== 你说是伊路米给了你电话,男人就将你请进了房间。他刚洗完澡,头发是湿的,橘发还在滴水,掉到地毯上,你不禁抿了下嘴唇。脑袋里想到的是你将手指没入他的头发时,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做这样的事,对你来说和吃饭与呼吸没区别,都是欲望的一种。不过是寻找快乐,注意安全就好。当代人很难实现心与心的交融,那么先让身体重叠也未尝不可。或许偶尔会觉得结束后会空虚,感觉和看完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没太多区别,前者更省事罢了。 “那么,”男人将一杯水放到你面前,坐到了椅子上,用手指点着额边,“今晚共进晚餐如何?” 还进什么晚餐啊,这不是现成的房间和人吗。你在心里尖叫,但好歹是个理智的人,于是点头说好。有些人就是会装得绅士些,你也可以理解,但到最后,还不都一样。 晚餐是在一家高级餐厅,你没想到会被带到这种地方,先前还铁定以为就是咖啡馆什么的呢。男人穿着西装,还好你今天也是一身长裙,并不奇怪。 在烛光中,他笑意盈盈地问你的情况。你也简单说了一下你的生活和工作。 “你是职业的竞技选手吗?”你问。 他迟疑了一下,答道:“不,只是业余。不过我会主动寻找对手,偶尔出现有趣的人,我也会迎战。” 你能想象到,自己去看他下次比赛的场景。看比赛有两种,一种是看胜利与失败,还有一种是看人,你自然是后一种。随着和不同的人交往,你也能了解不同领域的事。之前那个是做杀手的,如今你对行价是如数家珍,本是商业机密的事,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从不忌讳在你面前谈目标,倒是不提雇佣者的信息,非常有职业操守。可也不是每一个工作能力强的人,都是个好人,二者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看来伊路米给你带去了非常多的困扰。”眼前的人说:“不过,在我面前提起别的男人,好吗?” 有人不习惯初次见面就进入状态,你不是的。虽说礼貌吃醋这种事,应当出现得更后,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算是假的,好像也无所谓。 第304章 你们吃完饭,又在路上散了会儿步,就回了天空竞技场。他带你到了一间练习室,是他个人的房间。练习场和足球场差不大,比赛场地一比一复刻。 他说去换身衣服,你就在场中等他。 过了一会儿,你听到身体,起身看去,出来的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你愣了一下,才认出来是他。他把头发往后捋,脸上化了妆,衣服也全都变了个样。 看上去,就像是小丑的cosplay。 “伊路米说,”男人蹙起眉头,似笑非笑,“给我介绍了一个深藏不露的人。那么,开始吧。” 扑克牌落在你的脖子上时,你才知道自己被报复了。 他以为你来是为了和他干架,结果,算了,其实也是另一种干架。但你到底是沦为了小丑的角色,还是被陷害的。 两个小丑面面相觑,他“哎呀”了一声,扬起眉头,好似对被戏弄不以为意。 你却忍不住,一下就哭了出来。 最后是你跟着他到了房间,他卸了妆后出来,你还抱着他的外套,倒在他的床上哭。你实在太委屈了,不能委屈吗。开始说友好分手,结果成了这样, 可恶的家伙,坏家伙,为什么欺负你,钉子变态,扑克脸妖怪。 你的眼泪哗啦啦地流,橘发的男人坐到你旁边,手撑着床,顺势躺了下来。 你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一下就掉一颗泪珠。 “就像是人鱼啊。”他说:“不记得在哪里听到的故事,人鱼要断开尾巴,才能变成人。” 这哪里是不知道哪里听过的故事。 “是人鱼公主啦。”你说。 “那是什么?”他问。 他竟然没听过人鱼公主! 你吸了吸鼻子:“很久很久以前——” 你说他听,说着说着你就不哭了,他也听得认真。 “——后来,她就化作了泡沫——”你又哽咽了一下,轻吸了口气。 故事说完了,你的眼泪也完全止住。你和面对面躺在床上,你近到能看到他脸上的一抹色彩,忍不住伸手摸了下他的脸。 “我可以给你推荐更好的卸妆水,”你说,“你的皮肤好像是偏油的。” “是么?”他答了一句,手碰到你颈上的创可贴。 你眨了眨眼睛,又扁起嘴。下一瞬,你的嘴唇就被柔软触碰。你很惊讶,瞪大了眼睛。 “不行吗?”他笑看着你:“这是你来找我的目的吧。” 你完全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什么都忘了。此刻你再次忘记其他一切,朝他靠近。 -------------------- (没人看的话感觉已经写够了,好懒噢我 第70章 第 70 章[番外] =============================== 你之所以和前床伴分手,是因为他太懒,懒得动。每次都是你努力,真的受不了。现在这位太不一样了。他上场比赛时的打扮古古怪怪的,和你出门约会就是一派精英模样,这种反差实在很可爱,再加上他的身体实在完美,你接连一段时间,每天都想着他,仿佛陷入了真正的爱情。 人一旦失去理智,就会将其他抛在脑后。你甚至有想过,干脆和他交往算了。恋爱脑并不是不好,拼尽全力去爱一个人,哪怕燃烧了生命,或许也是值得的。谁知道呢,说不定你也会成为这样的人。 你和他行走在街头,世界都变得比往常美丽了。路旁立着的似乎不是路灯,而是天生的星星,一整条银河都铺陈在你的身旁。每当你看到他的脸,你的胸口就被热度埋没,又有谁能说这不是爱情。 可就是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你想让它持续得久一些,因而没有向他提出在一起。 又或许,你太爱自由了,一旦成了男友,他可能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一种感情吞没所有,你忘了其他。直到某一天你去找他,他的房中空无一人,一整层楼,都没有他的人影。你联系他,他的手机是关机,你站在电梯门口,电梯员说: “莫罗先生的话,外出了哦。” 外出,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电梯员说:“他经常出去一阵,过了很久才回来。也可能几天后就回来了,说不准。” 所有将你包裹的安全感,都在这一瞬消失了。 是啊,你虽然沉浸在两人的关系中,对方或许从没将你看在眼里。可是,在一起时的那些,都是假的吗?他撑着脸看你时的笑意,难不成不是觉得你充满魅力,而是在想真是个傻瓜。 你的身体里好似有什么被抽走了,空落落的,足以让你落泪。你一时没能完全理清楚,为了平复心情,去到了楼层最上的酒吧。 至少工作人员都知道你是和西索·莫罗一块的,所有的账都记在他那边,因而没有要你拿房卡。但还是有个新来的,上晚班的家伙,在你喝得烂醉的时候,问你要钱。 “可是小姐,你没有证明,证明你和莫罗先生的关系。”讨厌的家伙一本正经,你真想将酒泼到他的脸上。 你已经够伤心了,为什么还要你拿出什么证明。 “没有,没有证明,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证明!”你朝他叫道,将脑袋埋在手臂里时眼泪大概是要掉下来了:“为什么,为什么?” 你其实很清楚地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然呢,还会有其他原因吗?是你自己选择了这么做,付出了感情,单方面的。受伤是常事,你该知道的吧。 第305章 可还是好难过,你抬起头来,红着眼睛。 “可以的话,说出来吧。”有人说,又转向酒保:“她的账记我这。” 于是你嘀嘀咕咕地,将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从前一个床伴给你介绍开始,这人坐在你身旁,安静听着。既没有评判你的生活,也没有一副说教的样子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你想,这个人好温柔啊。 又过了些时候,你累了,想要回去休息。 高脚凳对此刻的你来说就是悬崖,你往下跳去,以为不会崴到脚,但还是有人扣住你的手臂,正好将要往前栽去的你扶稳。 “谢谢。”你抬头对他笑了笑,一把将他推开:“但是我能走。” 你以为自己走的是直线,走得堪比行军中的人,实际上他人眼中的你,跌跌撞撞,有二分之一的可能往左边栽去,二分之一的可能往右边栽去。多亏走在你身旁的人,你才终于到了电梯。 电梯员认识你,帮你按了楼层,也认识另一个人,也帮他按了楼层。 先到的是你的楼层,你走了出去,电梯员要关门,另一个人却也跟了出去。这人还回头看了电梯员,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间。 电梯门默默关上,电梯员抬手按住胸口,又摇了摇头。 隔日,两位关系复杂的楼主和一个女人的八卦就传遍了天空竞技场。 -------------------- 第71章 第 71 章[番外] =============================== 八卦的一个版本是这样的:楼主a趁着楼主b不在,睡了楼主b的女友。 群众评论1:啊,不太好吧,这不是有伤风化吗? 群众评论2:咋了,还没结婚就是自由的 群众评论3:这可不兴说啊,交往了就要管好自己啊 群众评论4:我听说是喝醉了,楼主a是不是趁人之危? 群众评论5:你们在说谁?a啊b的,女友是c吗,我没吃到前面的内容?有前面的内容吗!!! 群众评论6:我听说楼主b老找楼主a的麻烦,活该! 群众评论7:关系确定了吗?真的都是楼主吗?真的是其中一个的女友吗?真的睡了吗(指三人)?类似八卦一年看到365次,没一个实锤,累了 八卦的另一个版本是:楼主b不在的时候,楼主b的女友睡了楼主a。 群众评论1:我就说,楼主a看上去就是被睡的那个! 群众评论2:哇靠,女友,好样的! 群众评论3:啊?这可不兴说啊!有伤风化! 群众评论4:啥?扶他吗? 群众评论5:课代表给个前情提要啊! 群众评论6:我听说楼主b老找楼主a的麻烦,活该! 群众评论7:怎么睡的,你看见了?当场围观,就蹲在旁边?这种八卦看太多了,无聊。whatever,i\'m tired. 作为当事人的你,对此一无所知。 毕竟名为库洛洛的楼主,就是把你送回了房间,问了你几个问题。不过你当时迷糊着,说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的前床板倒是消息灵通,没几天联系你,说出来的都是错误百出的情报。 到了这个时候,你才发现,事情好像是有些闹大了,至少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你一下成了名人。 “天啊,西索女友?” “天啊,睡了库洛洛?” “天啊,她也太有福气了吧。” “天啊,那个库某的刺青,我还以为他出家了?” 你完全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一开始就是想将男女关系定在最基础的身体上,如今却搞得你上班都有积分心神不宁。这不行啊,让感情影响了工作,这份感情就必须斩断。 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西索消失了。 就像,你是他已经厌烦了的玩具,就连你占据了他的楼层,在里面胡作非为,他都一点儿都没有联系你的迹象。 还是伊尔迷告诉你,说西索去参加猎人考试了。 嚯,原来他是去搞事业了,你呢,却让自己陷入了爱情的深潭,无法自拔。本来有些垮掉的心,一下就振作了起来。 库洛洛呢,是个还不错的酒伴,他太会做倾听者了,什么话都能接上。你和他在一起很舒心,不过暂时对他没什么欲望,可能主要是你还没和西索说分,立刻就找下一个违背你的原则。 欲望呢,倒是能控制住的,工作忙起来的时候根本没空去想。 你和库洛洛,成了偶尔会一起去展览的朋友。你几乎忘记了西索的存在,虽然天空竞技场的房间钥匙还在你这儿,但也被扔进了盒子里。 春末的时候,你照常下班,和同事告别在大楼下,忽然有人打来电话。 这号码有几分熟悉,你接了起来。 “怎么样?”那头声音响起的时候,你一瞬当机。你忘记你把西索的号码删掉了,然后,你听到他问你:“我和库洛洛,谁的技术更好?” 你愤怒地挂断电话,抬头时望见他站在马路对面,脸上带着微笑。 -------------------- (怎么有点儿像恐怖片了,救命) 芬克斯还是信长对西索的评价:来者不拒 第72章 第 72 章[番外] =============================== 你想拔腿就走,但忽然发现,你没那么火大,就是有些累了。和同伊路米分开时的累不同。伊路米是真的在折磨你,而西索是让你自我折磨。用现在的词来说,就是内耗。 第306章 这两人,不愧是关系好到会介绍对手的朋友。 但你到底摆不出笑脸,只能边走边对着电话说:“你问这个干嘛,你也想和他睡?” 西索隔着马路,跟着你走:“啊,我当然想和他干上一场,想这么做很久了。” 你的脚步一停,隔着马路望向他。 什么,他是男女通吃?!不,仔细一想,好像也不算奇怪。他看上去就是能包容一切的,不然也不会和你在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在完全不了解对方的时候就睡上了,但到最后全都要和他在一起的人包容他。 “你,”你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你做了定期体检吗?” 电话那头是一片沉默。 “我可是很注重卫生的。”西索接道:“我啊,不介意你是不是和库洛洛在一起。我想和他在赛场上打上一架,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靠你完成这个心愿?” 一听到他要借你搭桥,你自然不乐意。 但更令你不乐意的,他说对你和库洛洛是不是在一起不介意。 被人怀疑出轨,还说就算这么做也没关系,真是—— 你和西索到底没有正式在一起,你又能抱怨什么呢,一个个都是奇葩。 “不能,我和库洛洛一点都不熟。”你放了电话,忍不住隔着马路别来个中指。 * 你决定,这段时间修身养性。 可能是你运气不好,也可能是本来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不大行。原来你以为外表、性格和技巧,人人好歹得占上两样,现在看来,有一样就差不多了。 伊路米的外表好,西索的外表和技巧在他的性格面前什么都不是,至于库洛洛—— 你是没想到还会遇到他的。 都怪你自己,大周末出来逛什么画展,还看得入神,等到和他沾在了同一幅画前,还说了话后才发现是他。 其实你没一下认出来。 他今天穿着休闲西装,还用绷带绑住了脑门上的刺青,一整个就是—— “鲁西鲁君。”一位年轻女性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看向了你:“是认识的人吗?” 做你这行,需要认识人,因而你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女性是如今世界财富排行榜上第20位的人物。这位大小姐继承了家人的遗产,根本不是你在大街上能见到的人,就算看画展也该是特别空出时间给她。 这么一看真是低调,可旁边的库洛洛,看上去不是个卖画的,那么就真的,是个小白脸了。 怪不得他那么会聊天,原来是这样。 你忽然感到安心,这说明你不会继续搅合到他们这堆人的事情里去。 “不认识,”你先开了口,“只是聊了几句。” “是么。”年轻女性看向墙上的画,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你抽了口气:“鲁西鲁君,你喜欢的话,我就把它买下来送给你吧。” 老天爷啊,这可是博物馆的馆藏。要拥有这幅画,除非是通过其他博物馆,以作品交换,又活着是—— “不如,我把这家博物馆买下来?” 软饭真的好吃,此刻你都要生出一丝羡慕了。 “不用。”果然库洛洛没那么不识相,扰乱市场秩序:“想要的东西,我更喜欢自己拿到手。” 天空竞技场的楼主固然是有钱的,但在世界20面前肯定是排不上的。 你也和库洛洛聊过不少,他是很有谈吐,也有深度,可到底不觉得他有很多钱。毕竟连便利店里的布丁,他都会将盒子里的残留舔干净。 不要说什么越有钱的人越节约的话,也不是他太喜欢吃布丁,舔盖子还能接受,舔盒子未免,太诡异了。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软饭硬吃吗! 你有些佩服,想要走,年轻女子倒和库洛洛先走了。你继续站在这幅画面前入神。 这是你很喜欢的画家,难得遇到他在你工作的城市有展,你在展览里泡了整整一天,午饭吃的是自己带来的三明治。 最近西索和伊路米都没来找你,人啊,是很容易变成通讯录里的尘埃的。哪怕身心曾经交融也一样,不过,你总算逐渐从被床伴伤到的记忆中走出来。 恋人就算了,被床伴影响,实在不应该。 打坐的时间也够久了,这回你决定稍稍降低对外表的要求,找一个比较一般的就好。 -------------------- 还是在伊尔迷和伊路米间选了后者。 irumi,miruki,kirua,aruka,karuto,揍敌客家名儿是接龙( 所以比较一般的有谁来着( 第73章 第 73 章[番外] =============================== 虽说如此,世界之大,给颜控的选择真是不多。 你刷过手机,这个人用下巴摸着脸,平常肯定也会用这只手抠脚吧,不行。 这个人遮住脸,性格阴沉,不行。 这个人脸上太多洞了,不行。 这个人几天没洗头啊,不行。 这个人,看不出男女,但是身高,太矮了,不行。 品鉴了一圈,你好累,太累了,肚子都看饿了,于是点了一份外卖,点的是玛格丽特披萨。大晚上的,吃清淡点儿就好。 快递员将东西送上了楼,你的胃驱使你欢天喜地地推开门,站在门口的快递员看到你,朝你扬起笑脸,简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的样子。 “呜哦,”他感叹道,“真的假的?” 第307章 “什么?”你接过披萨:“是不是看我太瘦了,不像是会吃夜宵的人。” 有着碧绿眼睛的快递员笑了出来:“是啊,我还一直以为你的胃口不好,不用吃东西。” 都市人的生活技能,就是见着陌生人,也能装成熟人。见到了熟人,也可以假装不认识。 你吃着披萨,继续刷手机,上面突然蹦出了一个人。 超,超级可爱! 金发的青年,褐色的眼睛,一身黑西装,虽说看上去是娇小型的,但这张脸你很喜欢。 不过消息发过去,对方却没反应。也是会这样,有人在网上,就是挂一个空号。 算了,吃完这顿,你倒头就睡。 可是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隔日你就在公司,见到了这位软件上的青年。 他和另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人来到你们公司,你隔着玻璃办公室看到他们进入老板的办公室。青年的外表出众,吸引了不少注意,都不用你去,其他人就传来消息。 他们说,对方是一个年轻有为的企业家,看到公司的未来,要入股。 你所在公司是传统行业,虽说也是翘楚,向来不大受年轻人的青睐。每次开董事会,你偶尔去打销售,屏幕上全是好像能活到一千岁的老头。 想到下次能看到青年,心情都好了。 办公室的年龄也偏大,此刻像是活水流动了起来。你长着一张非常正派的脸,因而大家都喜欢派你去最前沿探听消息。 你端着茶盘进了房间。秘书看到你,立刻就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估计窗外又是一堆人等着消息。 他是你们这伙的,虽说不会透露秘密,但也不会说你。 秘书从你手中拿过杯子,你和他一起将水杯摆在老板和来客们的面前,当你俯身将透明的圆柱体放到金发褐眸的青年面前时,他抬头看着你,看得很认真,还蹙着眉头,其中好似包含了很多情绪。 你一下愣了,有些不解,余光瞥见他的部下,也以类似的目光看着你。 你低头看了下自己,好好穿着衣服,也没穿反。 你后退站到秘书身边,小声说:“我脸上沾了什么吗?” 秘书说:“八卦的表情。” 就是了,所以,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你呢? “啊,介绍一下。”就连老板都注意到了,向两位介绍你:“这是我们公关部的人。” 你抱着茶盘,同两位来客点了点头,原来他们一个叫做酷拉皮卡,还有一个叫做凛仙。 场面好像忽然冷了下来,简直就像是你的出现,撞破了什么秘密似的。可以继续呆下去,但总是会觉得不快,所以你还是出了门去。 同事们问你里面的情况,你简单说了一下,带着笑脸,然后拿着香烟去了卫生间。 公司里没有一个残障人士,但每层楼都按照标准设立了残障人士用的空间。这个单间比其他的大一些,加之卫生间里常年喷有芳香剂,清扫人员每半小时就会检查一次卫生,甚至比外面还要干净。 你累的时候,或者心情一般的时候,都会在残障人士的单间里呆上一会儿。不过这个单间也有不少人在抢,在猜拳后你赢了一三五,二四是其他人,这样的安排会持续一个季度。 宽大的马桶,坐在上面后,手边还有能靠的扶手。你将烟咬在嘴里,鞋跟踩了下地面。 抽烟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呢,你察觉到时,身旁就有了。你不太喜欢烟雾缭绕,只是咬在嘴中,也不将它点燃,单纯是咬在嘴里,好似就能获得满足。 你最近的两个床伴都多少说过,你真的很喜欢咬东西。 本来是休息时间,却有人来敲门,今天是星期三,你没有记错,就连清洁人员也清楚这卫生间的所属,没事不会来找你。 若是认识你的人,也就叫你的名字了。 “有人。”你用手指夹住烟,长吁了口气。 门锁发出了“喀啦”一声响,你的确是没锁的,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你拧着眉头,刚坐直身体,就同来人对上视线。 咦?什么情况?你完全愣住了。他怎么会在这儿? 今日才见到的金发青年,单手插袋站在门口,随即迈出步子,走上了这条斜坡。 你一下起身,要先走出门,青年已完全进了单间,抬手关上了门。 在你惊讶之余,门锁又“喀啦”一声关上了。 “那个,酷拉皮卡先生——” 就算情况不明,你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碰门锁,先离开这里。 然而青年挡在了你的身前,没有丝毫犹豫地抬手抓住了你的衣领,一下将你拉向他的方向。 昨天晚上还出现在软件上的人,如今竟站在你的眼前,还和你保持着接近亲吻的距离。你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没有,因为在这一刻之前,你是完全无法想象青年生气的模样的。 “你是什么意思?”酷拉皮卡的语气冷静,目光却像是要将你吞吃了。 “什,什么?”你反问他。 他看上去不是身强体壮的类型,此时此刻,你被他盯着,明明是平视,却莫名心慌,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酷拉皮卡笑了一声,垂下目光,又重新看向你。他好像真的特别生气,气到眼眶都在发红。 “竟然装傻——”他的余音化作了一丝叹息,随即手腕微动。 第308章 你的脑袋一片空白,只有柔软而冰凉的触感。你睁大了眼睛,这位彬彬有礼的青年却长驱直入,要将你全部的呼吸夺走了。 -------------------- 这个情节,也想写到单开酷拉皮卡的那本里呢w 第74章 第 74 章[番外] =============================== 在另一个场合下,你一定会很享受,可是现在你只想将他一把推开。 你这样做了,没能成功。他还扣住了你的另外一只手,力气远超出他的外表。你挣扎着,最后只能下狠心—— 已经在流血,可是他依旧没有放你走。 你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好像要跌入深沉的黑暗当中去了,眼泪上涌。他忽然停住,与你拉开距离,好似有些困惑,随即松开了手。 热气虽说退开,却在你的心里燃烧。 你两只手的手腕都在发红,你擦掉眼泪,身体几乎软了。你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坐会马桶上,抬手捂住脸,又通过指缝看他。 或许,是不可置信。 “你是疯子吗,”你问他,“还是禽兽。” 金发的青年一脸震惊地看着你,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你长久地注视着。 “我是疯了,”过了好半晌,他才开口,“你难道不知道,我早就没打算继续做一个正常人了。倒是你呢?” 他叫出你的名字。刚才老板只介绍了你那长长的姓,金发的青年却连同你的中间名一起叫了出来。 “骗人也该有个限度,”他说,“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要继续装不认识?” 他抬手要碰你已经有些发肿的嘴唇,你一下打掉了他的手:“我是认识你。不过昨天在app上给你发消息,你根本就没回。脑袋有问题的是你才对吧!” 你越说越气,这事肯定要去报警的。他放你走了,本来是吃午饭的时间,你却不得不向其他人描述在卫生间里发生的事,简直是双倍的丧气。 但你刚到楼下,那叫做凛仙的人就迎了上来。 你生怕他和他老板一样,于是立刻举起手臂,要将他挡住。 凛仙也叫了你的名字,语气很有礼貌,但又显得几分亲昵:“没想到你在这里,我们找了你很久,酷拉皮卡他最近的睡眠越来越差,就连旋律的歌也不管用了,总是会半夜惊醒——” “让她去。”青年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很是动听,但又格外冷酷:“她要继续装作不认识,就这样吧,我们走。”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凛仙看了看你,又看了看酷拉皮卡,只能跟上。 车子扬尘而去,你总觉得莫名其妙,干嘛都装作认识你的样子啊。 他们像是知道你不清楚的事,这让你不大舒服。好像漏掉了什么的是你,青年的眼神,简直像是你曾将刀子扎在过他的心上,还反复搅动一样。 是的,你见过这样的眼神。 充满着痛苦的,与在天空竞技场里输掉的赌徒相似,与那些失去者的模样一样。 这边是cbd,警局就在斜对面,你过了马路,要往转角走,一个声音叫住了你。 你回头看去,是库洛洛。 他今天是一个人,打扮倒是和画展那时差不多。 “好巧吧。”他笑着看你:“你在这附近上班?” “啊。”你随手指了下公司所在方位。 “我是在附近的图书馆闲逛,”他说,“要不一起吃个午饭吧?” -------------------- 这一系列都是无脑打来放松的,ooc是我的( 第75章 第 75 章[番外] =============================== 你是打算去警局的,但不知怎么的,你非常不想让库洛洛知道这件事。 可能是他认识西索吧,然后伊路米就会知道。 都是你不想再接近的人。 虽说库洛洛还是西索的追逐对象,但前者到底没有伤害过你。 你还是和他一起去吃饭了,去的是附近的茶餐厅。话题就是那些,他很知道分寸,但也察觉到你今天的话不比往日。 他一直都没提,直到你们吃甜点时,他才说你的嘴唇是不是被刚才那道菜辣到了。 你不敢伸手去碰自己的嘴唇,眼泪倒是先掉了下来。 库洛洛递出手帕,你接过后道谢,但什么都没说。 本来以为哭一下就会停的,谁知道这一流泪,你的心里好像是被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里面是一个黑洞,保存着你无穷无尽的悲伤。 库洛洛并不问你怎么了,你也没回办公室,说要去跑外勤。库洛洛和你一起走在街上,他说带你去参加一场宴会,说不定对你的工作有帮助。 “感情上失意,工作就会有收获。”他说:“听说有这样神奇的定律。” 你觉得,他好像还是停留在西索的事上,你立刻说不是这样。他说难道是他看错了,然后他说他站在马路对面,看见了你和那金发青年直接,好像发生了什么。 毫无来由的,你没有立刻否认,但沉默片刻后还是说:“我根本不认识他。” “是吗?”库洛洛未置可否:“我倒是认识。” 你面带诧异,库洛洛说:“诺斯拉家族实际的掌权者。毫无疑问,他会是下一任的继承人。” 诺斯拉家族,你听过的,是一家不小的地产商。青年和老板谈生意时,没提到过名字。 见你没有反应,库洛洛继续向你介绍,在这位名为酷拉皮卡的青年成为掌权者后,诺斯拉家族的地位飞速提升。 第309章 “是个很年轻有为的人,”他说,“就在一个月前,他还与诺斯拉家族的大小姐订婚了。” 天知道库洛路是从哪儿听来的八卦,大概商业圈里都自己的流通渠道。也可能是你以前也没和地产圈有接触,公司没有相关的客户,反正你的房子也是租的。 好啊,都订婚了,还来找你的麻烦,就更不可理喻了。 你越听越气,库洛洛稍微引导,你还是说了出来。 “你没事吗?”他先关心了你,问了你的身体情况,又说:“有摄像头吗?” 当然没有,卫生间里怎么会装摄像头,走廊上倒是有一个。 “这就有些麻烦了。”他做出沉思的样子:“没有人证,物证也只有他离开卫生间的一段。dna残余,当然也没了吧。” “也就是说,除非他承认,否则我没办法。” “这不是他承不承认的事,虽然是私底下的传言,”库洛洛蹙起眉头,“诺斯拉家族,不是那么简单的。” 是的,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帮派,每年的九月份,他们甚至会举办大型的拍卖会,向世界宣告自身的存在。前年的那次多有波折,到底也是世界关注的盛会。 你知道得很清楚,因为你前年就代表公司去参加了。除了帮派的拍卖外,还有一场非常豪华的拍卖盛宴,可以说每年九月的友客鑫都值得一去。 “好像当时还发生战斗了,就在城市里。” “你知道得很清楚啊。”库洛洛说:“酷拉皮卡当时刚加入诺斯拉家族,帮助他们抓捕了一个叫做幻影旅团的犯罪团伙的成员。听说那之后,他就被诺斯拉的老板重用了。” “你知道得也很清楚。”你说。 “都是听说的,”库洛洛面不改色,“天空竞技场也有很多故事。” 就在这时,宴会场地到了。去了后才发现,是一场小型的聚会,是库洛洛傍的那个富有的继承人举办的。 虽说结交更多关系不错,今天的你实在没清楚。感情事业都不顺心,可能才是人生的常态。 你很快就告辞,回了家里。 漆黑如夜色的车停在楼下,酷拉皮卡隔着后座的窗户,看着你从一门之外的地方走过。 “她是这么不小心的人吗?”他喃喃道,又像是在问话。 “的确很奇怪。”凛仙接道:“简直就像是真的忘记了我们一样。” 痛苦的记忆,很多时候都是单方的。感情更为纤细的,受的伤会愈加长久。 你靠在沙发上,忍不住用手机搜索酷拉皮卡的新闻,果然写了他有订婚,对方叫做妮翁,但也没有其他。 在网上,竟然搜不到哪怕一张他的照片。 诺斯拉家族的水有多深,你好像可以稍微想象。 但是,为什么是你?你将烟握紧在手中。 你一直在这家公司工作,在不同的分公司间辗转,如今终于回到总部。 如果说,这些年你的生活有哪里不对劲的话,或许要从一个月前你醒来,发现你有两年空白的记忆开始吧。 为了填补这份空虚,你才开始寻找能够陪伴你的人。 结果,弄成现在这样。 你靠在阳台上,没有目的看着外面,忽然就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车。哪怕在夜色中,你也能将这车看得清楚,奇怪的是,你连它的车牌号都能报出来,每一个车牌号。 不仅如此,车内的陈设,它的防弹设计,而且还是念弹—— 不对,念弹是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种东西吗? 你的脑袋隐隐作痛,似乎要在瞬间将你撕裂,在下一刻却又恢复了平静。你重新看向这世界,万事万物完全像是变了个样子。 对了对了对了对了,你回头寻找着门,要推门出去,你终于忍受不了了,所以你要对酷拉皮卡说出真相。你是多么爱他啊,本来是带着仇恨要进入诺斯拉,事情的发展却背离了你的计划,你必须说出你一直隐瞒着的那件事,将它完完全全地—— 快递员站在门口,靠墙的地方,摆放着巨大的快递件。 “请签收。”他说。 你不想管,但觉得对方会纠缠,还是随手画了几个圈。 “那,这边帮您搬进房间。”他说着迈出脚步,挡在了你的前方。 你被他绊了一下,即将摔倒在地,快递员一把搂住了你的腰,将你重新扶好。 在你回头看他时,他用那双碧绿的眼睛看着你,笑眯眯地说:“这可不行,小姐,你得看着东西进屋才行。” 倏然间,你想起了他的这张脸:“侠……” 所有的意识,都在这一刻断开了。 -------------------- 第76章 第 76 章[番外] =============================== 你是众多陷入爱情者中的一人,看到自己所爱之人在悲伤,于是你献出自己,开始了复仇。 你也是众多软弱复仇者中的一个,你同样爱上了,你的复仇对象。 其实,本不该是如此的。 你原本是一名催眠师,诺斯拉家族来找的也并不是你,而是你的同僚。那年你的同僚因违反了职业规则,被吊销了执照,他在家中上吊的那日,你刚好去看他。 在他的家中,你见到了那个金发的青年。 哪怕你曾见过他的照片,却还是在一个转身后才想起他是谁。曾经,你和你爱着的人坐在酒吧里,他向你谈起青年的存在,你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愤怒与悲伤,无论多久都没法释然吧。 第310章 于是你黏上了青年,质问他在做什么、不肯离开、要他的电话号码。 催眠师最重要的特质并非令人放下戒心,可你天生就有这般能力。但你在青年身上花费的时间,依旧比其他人要多,多了太多太多。 他的心房是钢做的,是铁制的,你在门外不断呐喊,也没有动摇他分毫。 任务越困难,花费的时间越多,你投入的精力也会成倍增长。等到你想要停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你祈求所爱之人的帮助,他好似一无所知。 是啊,毕竟是你擅自开始的。 你面对复仇者的笑容,却想要背过身去。 是啊,毕竟是你擅自开始的。 以为永不会敲开的城墙,竟在某一日轰然倒塌,向你展示了那片充满了欢声笑语的茂密森林。 他的故乡,他一生所爱,也是他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你夜夜都与酷拉皮卡相伴,倾听他的记忆。 一个个逝去的生命竟能如此鲜活地出现在你眼前,你仿佛也成了他们的同伴,与他们一同欢笑,共享悲伤。 他也敲开了你编织出的虚幻,你所爱的人,原来永远都不会爱上你。 他是无情的机器,只为他的团员展露真实,而你,从来都是一厢情愿。 想要舍弃一方,伤口却还在,哪怕看不到,也在将你一点点折磨。 每当你的名字从金发青年的口中喊出,每当他用他那双平静涌动着的双眸望着你,无论你是在朝他伸出手、抚摸他的发丝,还是亲吻他的面颊,与他相拥,你的心脏都会隐隐作痛。 你是他憎恨之人的情人,你难道不也是让他成为如今这番孤零零模样的罪魁祸首之一吗? 那漂亮的双眸,你也曾在玻璃罐中见到过。你甚至打碎过一个,将它在手中揉捏,温热而柔软的触感,似乎在黑夜中也能点燃。 你在夜半惊醒,抱紧身旁的人,然后对自己说,你必须离开。 现在就走,等到晚上,再等一日,他精神好些的时候,下周还有宴会,明天是—— 无数的理由,无数的借口,你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终于等到了那个时刻到来。 你同你爱过的人相逢在街头,他的怀中是另一个女人,他朝你看来,像是一个陌生人。 你想,这一切都是不值得的。你累了,很累很累。 那么,就逃走吧。 想当然认为一切会变好。 催眠自己,删除记忆,换了工作,重新开始。 世界这么大,你们终究还是重逢了。 想必你的存在,给你曾经的爱人,带去了比过去更多的威胁吧。你知道他的秘密,你也会给他和他的伙伴们带去麻烦。 所以,你如今躺在这片鲜红之中。啊,和他的颜色一样,真是美丽。 好像,这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 [今晨,正在巴托奇亚博物馆中展出的画作,弗罗曼提欧的《鸟类静物画》被盗取。据小道消息称,博物馆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工作人员说画作就像是凭空消失的。目前,警方正在大力搜查中。] [位于x路的公寓突发大火,消防人员立刻赶往现场。目前出现死者1名,事故原因正在调查。] -------------------- 这个突发奇想的系列暂时就这样结束啦,其实还能写女主怎么和西索合作搞旅团,但压力差不多发散完了。 有想看的角色可以留言(不限于猎),说不定在更长篇间隙会写ww ==================== # 昨日幻梦 ==================== 第77章 第 77 章[番外] =============================== 第 1 章chapter 1 伊丽莎白·谢珀德(elizabeth shepherd)略微欠身放下了手提箱,箱底触碰到地面掀起了一阵灰,让人有几分呼吸不畅。她将口罩往下拉了拉,露出鼻子嗅了嗅这厚重的灰味,接着抬头环顾眼前灰白色的水泥墙壁。 夏季的光线通过窗户照进来,显得房间里格外明亮而安静,同时还将空气中飘散的灰尘照得清清楚楚。高跟鞋底踩动木制地板,发出令人舒心的声音,稍微加快速度就能跳起舞来。 伊丽莎白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尘埃,她的手臂垂落着,食指的指尖勾着钥匙扣,银色的钥匙逐渐静止在空中。 有句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想到。 “姐姐,等等啊!”贝阿特丽切·谢珀德(beatrice shepherd)双手各提着一个32英寸的行李箱,有些踉跄地跨过门槛。箱子重重地撞在地面上,她被尘埃呛到咳嗽了几声,显得有些气喘吁吁的,抬手捋了捋头发:“车费还没付呢!” 伊丽莎白似乎没听到她的话,慢慢回过头去,脸上浮现出一丝淡笑:“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贝阿特丽切的头慢慢抬起来,看了看周围,眉头皱了起来:“得立马开始收拾。” “嗯,交给你了。”伊丽莎白说着朝门外走去,身后传来贝阿特丽切“不许逃跑”的喊声,她头也没回:“我去付车费!” 房子的后门正对一条安静的巷子,伊丽莎白抬起手,钥匙卡在指节上。 她的手指按住墙壁,脚步加快,手指隔着手套在水泥墙上划过,轻微的震颤连同整面墙壁的凹凸悉数被神经感知。 最初这精密的触感在每一个白天烧灼着她的神经,在每一个夜晚让她不得安眠,如今则让她激动到无以复加。 第311章 新生历1845年6月,蒸汽大陆帝都,以人体与机械相融合的「机关拳斗」盛行于此,由于其极低的生存率,为称为“最后之槛”1。 * 六月下旬,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学生们奔跑在街头享受着假期,两个手提篮子的主妇从远处走来。 钻机声在前方路旁的店内嗡嗡作响,两人私语起来。 “听说那家书店老板没从战争里回来,这是要开新店了?” “早上出门都没看到有人。” 路过店内时,两人纷纷侧头看去,突然听一声巨响,一个人从里面蹦了出来,吓了人一大跳。 “咳咳咳。”穿着长裙的女孩抬手在空中扇着灰:“房顶上的灰也太多了!” “你是刚搬来的?”一个主妇问道。 女孩转过头来,一双眼角微微下垂的琥珀色眼睛看来。 她扯掉口罩,笑道:“是啊,要在这儿开一家甜点店。” 若是她没有落一头的灰,这个笑容的确十分讨喜,现在则带上了几分傻气。 “你把这里买下来了?”另一个主妇问道:“从布莱克家人的手里?” “布莱克?我不知道那是谁,这店是我姐姐买的。”女孩摇摇头:“我是贝阿特丽切·谢珀德,叫我贝蒂就好,里面的是我姐姐。” 两个主妇探头看去,一个穿了一身黑色连体装的人背对这里,站在梯子上敲打着墙壁。 “你们自己装修,不请人?”主妇感叹道:“好辛苦的吧。” “我姐姐画的设计图,电路之类的都改装好了。”女孩笑道:“我只是负责打下手。” “贝蒂!”店内的人叫道,声音在夏季中让人感到沁凉。 “来了。”女孩应道,又朝主妇们露出一个笑容:“三个月后开张,请一定要来光顾哦。” * 九月上旬。蓝墙(bluewall)2号街9号,巨大的橱窗里站着一个抱着面包篮的漂亮人偶。 人偶唇红齿白,两条深灰色的辫子落在身前,微微下垂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琥珀般的色彩。她在格纹的长裙外上套了一条绿色的围兜,脚上踩着一双高跟的靴子,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热。 人偶保持着微笑看着橱窗外,在一阵寂静后大声叫道:“姐姐,完全没有人来呢。” 没有回应。 于是人偶回头,推开橱窗跳进店里,吓到路过的白猫拔腿就跑。 店内三个货柜隔出两条道,收银台就在入口的货柜旁。 货柜是透明的,里面放着高低不一的架台,台上还是空的。 店里还有一面占据了墙壁三分之一的玻璃,但拉上了百叶帘,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自动请缨当橱窗摆设的贝阿特丽切推开了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的门,探头进去:“姐姐——” 小麦粉的香气扑面而来,厨房里的人身穿窄袖的白色厨师衣,戴着大口罩,头发束起罩在帽子下,只露出一双墨色的眼睛。 “贝蒂,除了补货,没有其他事不要进来。”伊丽莎白站在长长的操作台前,没有抬眼。 她的手上戴着白色手套,拿着锯齿形的刮板,飞快地刮过小巧的奶油蛋糕。 “可是都没有人来啊。”贝阿特丽切有些丧气地说道。 “现在才早上五点,面包还没烤好,来了也什么都买不到。”伊丽莎白说道:“你可以上楼休息到七点开店。” “可是我很激动啊,这是我们第一天营业。”贝阿特丽切抱着面包篮靠在门上,小声道:“卖不出去怎么办?” “板子在楼上,放到店门口。”伊丽莎白伸手抓过巧克力针洒在蛋糕上:“写上买一送一。” “啊,不愧是姐姐。为了吸引人气,面包买一送一。”贝阿特丽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顺便蛋糕九折怎样?” “嗯。”伊丽莎白应道。 * 晨曦在绿色的顶棚上落下一片阴影,推开门走进店内,挂在橱窗里的风铃通过小孔发出了动人的响声。 不大的面包店,三个长柜,柜内台上摆了各式各样的面包,在暖黄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精致而美味,让人食指大动。 “欢迎光临!”女孩转过身来,手上拿着餐盘,同人偶般漂亮的面庞上笑容灿烂:“今天是开店第一天,面包买一送一,蛋糕九折哦。” 新生历1845年9月,蒸汽大陆帝都,无名的面包店正式开张。 第 2 章chapter 2 “贝蒂,这个巧克力可颂太适合当早餐了。”一位中年男人说道:“妻子每天早晨都要吃,还好离家不远。” “今天也买了八个呀!”贝阿特丽切笑着将可颂装进食品袋里。 排在后面的妇人放下蛋糕盘:“贝蒂,我家先生说你家的长崎蛋糕甜度刚好,吃了一次就迷上了,说要带去工作的地方当下午茶。” “那真是太好了。玛德莲配红茶味道也很好,请一定要试试。” “是吗,那也给我拿四个。”妇人笑道。 “知道了~”贝阿特丽切飞快地拿着盘子拿了四个过来:“一起是60德里。” “贝蒂,拿柜子里的这个巧克力蛋糕。”一个老太太用指节敲了敲玻璃柜。 “好!请您在后面排队!”贝蒂笑着拿过下一位顾客的蛋糕盘。 轮到老妇人时,她走过去打开柜门,拿出巧克力蛋糕,拿到柜台前,抽出扁平的纸质盒子,把巧克力蛋糕放进去,卡好盒子,装进袋子里——一系列动作只花了十一秒,让人忍不住要鼓起掌来。 第312章 “你这丫头简直天生手脚就利落,真适合当运动员。” “我可不想满身臭汗。”贝阿特丽切的表情拧起摇摇头,像是已经闻到了汗味,惹得人笑起来。 * 午休时间,贝蒂整个人跌进了椅子里,抬脚踢了一下桌子:“姐姐,从早晨开始就忙到没停,我快不行了啦。” 伊丽莎白将大碗的蔬菜南瓜汤端到桌上:“没停只是错觉,有半个小时你坐在椅子上快睡着了。” “啊,姐姐你竟然打开帘子偷看我。”贝蒂看着天花板,无意识地晃动着手臂。 伊丽莎白发出哼笑声,翻过平底锅里的两块牛排,手放在上方感受着热度——再煎二十秒差不多——点了点头,拿起刀叉和一叠盘子回身,便见贝阿特丽切正准备送一勺蔬菜南瓜汤送进嘴里。 发现被注意到了,贝蒂露出了笑脸,企图掩盖事实。 “这是公用的大勺。”伊丽莎白放下盘子,从她手上夺过勺子,放进了汤锅里。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没关系吧。”贝蒂愤愤道:“而且洗碗都是用机器,多洗几个也没关系啊。” “能使用的淡水只占世界全部水资源的0.3%,请节约。”伊丽莎白关掉了火,把两块牛排分别装进两个盘子里。 “姐姐太严格了。”贝阿特丽切推了一碗装好的南瓜汤到伊丽莎白面前,接过她拿来的牛排。 伊丽莎白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抬头见贝蒂已开始大快朵颐。 夏季南瓜消除疲惫感最好了,和其他蔬菜搭在一起格外爽口。牛排的嫩度也刚好。 伊丽莎白撒了些黑胡椒在牛排上,贝蒂伸出手:“我也要。” 将瓶子递给贝蒂,两人安静地吃着饭,伊丽莎白不自觉地露出淡笑,这样平淡的时光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追求。 午饭后她要去睡一会儿,贝阿特丽切不睡,就在楼下看电视。 为了让蛋糕店多一些使用面积,家里厨房和客厅的空间融合在了一起。 贝阿特丽切倒在沙发上,在伊丽莎白按下洗碗机开关后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和房间面积完全不符的70英寸电视,不停按着换台键。 伊丽莎白往楼上走去,耳边传来电视中的零碎话语。 “——伊丽莎白日报——grade2升格战——日前原紫晶——” 窗外上空闪过飞鸟的黑影,伊丽莎白的心脏猛地被揪了一下。 从手臂处传来的疼痛让她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片刻后继续上楼,到了尽头的房间。 她轻轻地关上门,背靠着门,双手平贴在木质的门面上,反手架上插销。 房间面对着街道,行人的谈笑声与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不时从半阖的窗外传来,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大书桌,半面墙的衣柜和一个装满了书的矮柜——这些书是这里的主人留下来的,还有很多都在阁楼里。 伊丽莎白拉上窗帘,褪去下装的裤子换上了睡裤,接着慢慢解开上衣的扣子。 她的手在昏暗的房间中极为灵活地摸索着,每颗扣子的平滑边缘都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上衣之下是吊带的裹胸,裹胸之下才是胸罩,她一一脱下,到最后剩下包裹住她两条手臂至肩头的黑色手套。伊丽莎白在床边坐下,抬手取下了手套。 在那黑色的平滑布纹之下,几条粗管包裹着许多小管深深地插入本是肩膀的位置,在纠缠之中延展着长度。 从小臂开始,呈现血红色的冰冷机械不断将长管包围,到手腕位置,长管则完全看不见,手部的骨骼被简化成关节,手掌和手指上都是细密到肉眼很难捕捉的气孔。 将手套放在床头旁的桌上,伊丽莎白钻进了薄被里,蜷起身体,手则放在被子外。 这双机械手臂与她原先的手拥有一模一样的线条,只要戴上手套,没人会怀疑她的手不是血肉的。神经很难被修复,经过千百次的尝试后掌根以上的部分超越了人类的极限,能捕捉到哪怕最轻微的颤动。它也能察觉到热度,但当她不小心碰到自己的脸庞时,脸颊却只能感受到冰凉。 所以每次换衣服时最后才脱掉有一层绒毛的手套,只有在睡眠时她才会卸下一切,展现出真实的模样。 制作出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双手的人是世界上水平最高的技师之一,而拥有这双手的主人则早已千疮百孔。 * 午休自然醒来后,伊丽莎白做的第一件事是戴上手套。换好衣服走下楼,她见贝阿特丽切依旧激动地看着电视,不过不是陷在沙发里,而是身体做得比直。 “姐姐!”贝阿特丽切激动地跳过来拉住她,视线依旧盯着电视:“看啊!超帅!他真的太帅了!” 伊丽莎白瞥了眼电视,刚好看到一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贝阿特丽切的欢呼和电视里现场观众的欢呼重叠在一起。裁判拉起了胜利者的左手。 那手臂线条修长,肌肉结实有力,一滴血从耳侧流下,顺着皮肤的纹理滑落,她随即看向他垂下的右手——机械手臂的外装全毁,露出了里面的精细构造。 伊丽莎白微微眯起了眼睛,视线从电视上移开了。 “姐姐你知道吗,他比我大四岁,比姐姐你小两岁哦!”贝阿特丽切在房间里转起圈来:“这么年轻就成为grade1,列维乌斯太棒了!” 第313章 见伊丽莎白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贝阿特丽切露出狡黠的笑容:“是啊,姐姐对别人都喜欢的事没兴趣,说不定连机关拳斗的规则都不知道。” 伊丽莎白没打算反驳,朝店里走去:“你的三分钟热度也就看两场就再也不想看了。” “才不会呢!我已经决定成为他的粉丝了!”贝阿特丽切叉腰道:“等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下来我就要买他的周边!” “希望你在热度消退后转手能卖到好价钱,而不是和从前被你养死的蔬菜一样魂归垃圾桶里。”伊丽莎白淡淡道。 第 3 章chapter 3 “我才不会放弃呢。”贝阿特丽切边围上绿色围裙边说道:“蔬菜种子买回来很容易就会忘记,洒到土里几天没浇水就会养死,但人不一样。” 伊丽莎白带着手套拖出一个烤盘,贝阿特丽切拿起夹子把它们夹到餐品盘上。 “只要打开电视就能看到他,也不会突然死掉。” “机关拳斗总体存活率比士兵高不了多少。”伊丽莎白淡淡道:“人很容易就会死去。” “干嘛突然说这种让人难过的话啊,他绝对不会死!”贝阿特丽切摘下口罩,扔了一个泡芙进嘴里:“而且这次的爱好对我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 “是么。”伊丽莎白取下最后一个烤盘:“我在想要不要弄一个会员制。” “姐姐.....你根本没有认真听我说话!”贝阿特丽切哼了一声,两手拿着盘子撞开门进到前店。 伊丽莎白看着贝阿特丽切的背影,勾了勾唇角,那是带着一丝悲伤的无奈笑容。 * 蒸汽船1平稳地降落在场地上,比尔走到还在睡的扎克身旁,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扎克一下惊醒过来,拉起眼罩,满脸茫然。 “到了。”比尔推了推眼镜,拉紧肩上的箱袋,朝外走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在十五个小时的旅途里从起飞睡到到达的人。” “别尔,你还真是精神。”扎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拿出手帕,擦了擦口水,才发现胡子上也沾到了。 列维乌斯正撑着脸望着窗外。 二十岁的青年有一头柔顺的金发,扎成小辫落在脑后。从城市上空飞过时,下面的房屋就像积木一般、星星点点地排列着。他已这样凝望着下方很多次,次数多到他能清楚指出各个区域,无论黑夜或是白天。 飞机平稳地停下,坐在最后的比尔一如往常用暴力叫醒了扎克。他的叔叔扎克从登机后就开始睡觉,发出比雷鸣还响亮的呼噜声。他阻止了比尔在路途上叫醒扎克的想法,毕竟刚过去的并不是一场闪电战。 成为grade1后比赛的次数变得很少,多是被邀请去参加节目或宴会之类的活动,他对这些不感兴趣,拒绝的次数比赢下的多上几倍。偶尔一次的比赛,布朗会长没来现场,说是要把心思放在培养新星上,他主动提出担任指导,着实让会长感动到背过身去。 “列维乌斯!”比尔朝着最前面叫道:“已经到了,你也睡着了吗?” 他转过头去,比天空还要澄澈的蓝色眼睛地看向比尔,只笑了笑,并未说话。 扎克走过来,抬手碰了碰他的肩膀,捏着下巴道:“不疼了吧?” “养了一个月的伤,早不疼了。”他对年长他二十六岁的叔叔说道。 舷梯自动落下,已有等待他的轿车停在下方。这是grade1的特权。除此之外,他们还有配备保镖及家政服务人员,前者被他拒绝,后者则被奶奶赶了出去。 “连自己家的事情都不做,你还能做些什么!干脆躺在外面等人喂饭给你吃算了!”奶奶对扎克怒吼道。 对自己的儿子,她说话从不留情。 因此在帝都的生活和以前差不多,只是除了训练外多出了一些私人的时间。他拿这些时间读书和散步,或是在医院里多呆上一些时间。 母亲依旧没能醒来,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在梦中看到的一切全都是虚假的。她同父亲一样出现在蒸汽里,两人都留存在他的心中。 不管怎样,只要生命体征还在,她就有醒来的一天——列维乌斯这样坚信着。 相比十七岁,他多了几分笃定,不仅从不觉得自己会死在竞技场上,并且还对生活与未来有了把握。放慢的脚步让人思考更多,并确信自己能控制生活。 车子驶过街道,途中送了比尔,在家门前停了下来。 奶奶和从前一样坐在门口的花坛上,上了年纪的身材微微佝偻,小小的圆眼镜夹在鼻梁上,珍珠耳环保养得很好。她在风还不大的秋初带着深色的贝雷帽,领巾遮住了两用衫,长裙垂到脚踝,外披了件薄款长风衣。右手边还放着一把能当成拐杖的伞。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奶奶的身上一直环绕着历史带来的谜。 有些不同的是猫助没和往常一样趴在她的膝盖上。 车门推开,列维乌斯就见猫助从院子里向他跑了过来。 一个身穿长裙的女孩拿着一根狗尾巴草,追在它身后,叫道:“猫猫,等等!” 猫助朝他跳过来,列维乌斯略微弯腰伸手接住了它,似乎比上次见到重了一些。 女孩的脚步在踩下马路前紧急刹住,撑着膝盖喘了喘气,站直了身体。 她穿着格纹的长裙,脚踩短靴,一头深褐色的长卷发落在腰间,微微下垂的眼睛在阳光下是琥珀色的,那眼睛见到列维乌斯后像是闪了闪。 第314章 女孩将狗尾巴草捏在手心里,视线在他脸庞上游移着,看上去有些紧张,但更紧张的是他怀里的猫助。它在他的怀抱中缩成一团,扭头对着女孩,发出了类似与威吓的叫声。 猫助一向不怕人,他很少见它绷成这样。 “贝蒂。”这时坐在花坛上的奶奶开口道:“你不回去,店没问题吗?” 被叫做贝蒂的女孩将手背到身后,突然意识到:“现在几点了?” “这是谁?”扎克将行李放到了地上,拍了拍手。 “我是贝阿特丽切,叫我贝蒂就行。”她看向扎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也认识你。” “是吗是吗。”扎克摸了摸头:“被年轻女孩搭讪真是——” “你是列维乌斯的教练,一直在场边呜拉呜拉的大胡子。”她笑道。 扎克的手僵在脑后,笑得更大声了,接着忽然绷起表情:“不许叫我大胡子!” 看着眼前这一幕,列维乌斯忽然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 “也就是说,我是你的粉丝。”女孩完全无视了扎克,转向了他:“现在在蓝墙2号街9号工作,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来玩。我请你吃甜点!” 列维乌斯的表情有些微妙,只接道:“谢谢。” “什么?”扎克吼道:“身为粉丝擅自跑到别人家里来,真是个没礼貌的小鬼!” “谁没礼貌啦?在来这里的路上我还送了一个生日蛋糕,现在只是路过这里好吧。”她气呼呼地叉着腰。 这时路旁的机械钟咚咚咚敲了三下。 “糟糕!”贝阿特丽切一脸不妙的表情。 她刚往前踏出一步,猫助就往列维乌斯的怀中钻了一下。 “猫猫,下次再来找你玩啊。”她接着看向他,道:“列维乌斯,再见!” 这时扎克哼了一声。 “奶奶,要保证身体。”她刚跑出去几步,又停下脚步,回头叫道:“大胡子,下次你还是大胡子!” 第 4 章chapter 4 今天贝阿特丽切回来得晚了一些,说是在送蛋糕的路上迷路了。伊丽莎白觉得很有可能,不知怎么回事,贝蒂好像是个完完全全的路痴。 想着下次不能将送蛋糕的任务派给她,贝蒂围好了围裙,转了一圈,道:“姐姐,我负责整理一个星期的店铺,你能不能给我两天假?” 伊丽莎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两个星期,整理两个星期也行。”贝蒂脸上带着祈求,走过来要拉住她的手:“拜托了,姐姐,姐姐大人!请放我两天假!” “我答应你。”伊丽莎白在她碰到自己前说道。 “太好了!”贝阿特丽切说着就抱住了她,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下。 伊丽莎白要躲开,但还是被死死抱住亲了几下。 她无奈道:“你要假期不是去做什么坏事吧。” “我怎么会做坏事呢。”贝阿特丽切哈哈笑道。 伊丽莎白觉得那笑容有一丝诡异,但也没多想,说道:“去吧,有客人了。” 看着贝阿特丽切欢快地去到前面,她的表情有些复杂。 “下午好,怀特太太!”贝阿特丽切对着客人露出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 “下午好,小贝蒂,遇到什么好事了吗?”常客怀特太太问道。 “嗯!姐姐这个周末要给我放假!”她的笑容根本止不住。 “恭喜。”怀特太太看向拉上了百叶帘的玻璃:“说起来,从来没见你姐姐到前面来,帘子也没拉开过。真想看看这么好吃的甜点是怎么做出来的,我能去后厨参观一下吗?” “姐姐的性格就是这样,连我都不能一直盯着她做甜点。”贝阿特丽切笑着拿起走到柜前:“不能请您到后厨,就送一个新品的西瓜果冻给您吧,您孙子一定会喜欢。” 两人的晚餐一样简单。水果烩饭和炙烤白鱼没一会儿就都被吃掉了。 贝阿特丽切非常殷勤地收拾着碗筷:“姐姐,你可以去休息啦。这些都我来。” “你没有单独整理过店里,我想看看你怎么整的。”伊丽莎白靠在沙发上说道:“有些工具不能机器洗,一定要手洗,洗完后一定要擦干,垃圾也要分类。” “我知道,姐姐你放心吧。”贝阿特丽切按下洗碗机的按钮。 “今天看着你我才放心。”伊丽莎白说道。 “那好吧。”贝阿特丽切用手腕上的皮筋扎起头发:“我肯定会做好的。” 整理有时比制作更让人疲惫。 从前店开始所有的玻璃都要仔细擦拭,盘子放到机器里清洗,面包展台上的东西要擦干放进消毒柜中。地面在明天早晨再拖。接着就是后厨更庞大的工程。大烤盘和工作台的清理最让人头疼,中午的时候会清掉容易散发味道的垃圾,晚上则要将全部的垃圾分类扔掉。垃圾桶有好几个,伊丽莎白扔进去时已经分了类,做完这些后每隔两天需要清理垃圾桶,消毒后吹干。 贝阿特丽切整理前面花了两小时,到了后厨看到工作台上乱七八糟堆着那么多要手洗的东西后几乎倒在地上,但为了那一天的假期,她必须努力。一个半小时过去了,贝阿特丽切将垃圾放到街上的垃圾桶里,拍了拍手。 伊丽莎白靠在门上,手指点着下巴,可以说完全找不到可挑剔的地方:“如果你每天负责整理,我每周放你两天假。” 第315章 “真的假的!”贝阿特丽切欣喜道,又顿住想了想:“先做完五天再说吧。” 从第二日开始伊丽莎白就不再看她打扫了。 她每天晚上多了近四个小时,终于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了。 先在仓库里呆上三小时,再去附近的公园锻炼,回来后再去实验室或是直接梳洗睡觉。 一个星期眨眼间就过了四天。这日晚上,伊丽莎白照样戴上面罩去公园里跑步。 她通常晨跑,但在开店后早晨没了时间,也就改到了晚上。 要整理店铺时十一点才能到家,现在则十点前就能回去。 夜晚九时的公园里极其安静,留驻的人最多只有几对在暗处的情侣。 伊丽莎白在黑色的背心外套上运动衣,头发束起,再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面罩——这就是她的运动装备。由于衣服宽大,从外形看来几乎连性别都分辨不出来。 沿着湖边快跑五圈、慢跑五圈又做了拉伸后,她提着水瓶往家走。 夜晚的街道挺热闹,但伊丽莎白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少人的地方事也多,但她的大面罩能让人退避三舍,但也撞到过不识好歹的酒鬼。这时她通常都会躲开,并抬腿飞快地消失在对方视线范围内。 到了蓝墙2号街,离家很近了,她拿出水瓶,站在等下打开盖子,要喝掉最后几口水。 一群人从远处走来,从穿着打扮看上去像是混混。他们嬉笑着走过她身旁,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她没有对上他们的目光,其中一个还凑了过来,假眼睛转动着:“晚上戴口罩,装什么啊。” 接着那嘴中开始吐露一些污言秽语。 伊丽莎白不断往后退开,但这几人似乎盯上了她。她拿着水瓶抬手,示意几人她有话要说,在两秒的沉默后一言不发,转身拔腿就跑。 她感到自己同风化成了一体,身后也并未传来脚步声,只有一个罐子差点儿砸中她。 为了躲开这些人的追踪,她还特地绕了街区大半圈,确认没人尾随后走进回家的巷中。 二楼的灯是暗着的,伊丽莎白抬手看了眼手表。按道理来说这个时间贝蒂应该已经整理完了。 她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了贝蒂的身影。她在巷子出口位置的垃圾桶旁,正蹲着在地上。 伊丽莎白皱了皱眉,快步跑了过去。 “贝蒂!”她叫道。 贝阿特丽切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看到她后哽咽了几下,眼泪就流了下来。 垃圾袋破了,里面的垃圾撒了一地,就连贝阿特丽切身上也有。 “怎么了?”伊丽莎白伸手拿起粘在贝阿特丽切头发上的一条苹果皮,又问了一遍:“发生什么了?” 贝阿特丽切蹲在地上,边哭边道:“有几个人......我正在倒垃圾......他们就过来围住我,要我和他们去玩......我拒绝了......然后——” 后面的话伊丽莎白完全没听进去。 她将地上的垃圾悉数清理干净,扶着贝阿特丽切回到房子里,泡了杯热茶和甜点。 在贝阿特丽切逐渐平静后,伊丽莎白问道:“你再详细说说,他们有几个人?记得长什么样吗?” 贝阿特丽切点了点头,说一共有七个人,穿着的都是松垮垮的衣服,而且身上都有改造过的地方。 ——就是方才伊丽莎白遇见的那伙人。 第 5 章chapter 5 陪着贝阿特丽切直到她睡着,伊丽莎白才泡进了浴缸里。 从贝阿特丽切的描述来看,那几人不是普通的混混,是参加机关拳斗的人。他们前几天就有在附近出现过,不过没接近她。 伊丽莎白的手搭在浴缸上,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的手指一下下敲打着缸边。 不禁想起过去的事,回忆里女人的面庞和贝蒂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她不想惹事,她只想平静地生活着,但贝蒂被欺负了,她无法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伊丽莎白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了。冲动不会带来任何好处,她必须冷静。 第二日早晨店铺照常营业。 吃完午餐后,伊丽莎白将餐盘收起来,对贝阿特丽切说道:“今天下午休息半天。” “休息!”贝阿特丽切惊讶道:“为什么?” 伊丽莎白用手指卷起头发:“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你没完全恢复心情吧,就当放假怎样?” “虽然放假是挺好的。”贝阿特丽切又问了一遍:“真的休息?” 伊丽莎白点了点头。 “太好了。”贝阿特丽切随即倒在沙发上,又坐了起来:“那我回自己房间看电视也行?” “当然。”伊丽莎白笑道:“平常你不是说回房间会睡着才在这儿看的吗?” “对哦,今天睡着也没关系。”贝阿特丽切狂喜着跑上了楼,还不忘回头给了伊丽莎白一个飞吻。 伊丽莎白也笑着上了楼。 她同往常一样回到房间,褪去了衣服,但并未换上睡衣,而是穿上了一套宽松的全黑休闲衣,拉链拉到领口。接着戴上发网,在压平后用一顶针织帽遮住脑袋,口罩遮住半张脸。 镜子里的人看不出性别,浑身散发着疏离感。 伊丽莎白咳嗽了两声,对着镜子道:“你好。” 这声音像是从一个性格温和的男性口中发出的。 一切准备完善,伊丽莎白下楼从后门离开了。 第316章 她先买了一份当地日报,边走边看着和机关拳斗有关的报道。接着她走进一家杂货铺,与门口店员眼神交汇了一瞬。推开隐藏在墙上的门,她走下楼梯。 虽然是白天,酒吧里的酒保依旧敬业地站在吧台后洗着酒杯。灯光昏暗,只有她一个客人。 “请问您要点什么?”酒保问道。 “一杯龙舌兰,18年的,不要柠檬。” “看来我得给您加两片柠檬。”酒保说着从身后酒柜里拿了一瓶黑瓶金液的酒,倒了一杯,又拿了一个碟装了两片柠檬。 伊丽莎白的捏起一片柠檬,对着灯光看了看:“想找一个七人组,每个人的身体都机械化了一部分,其中一个左眼是义眼,型号是梅特尼公司在1835量产的g-a58型。” 酒保继续擦拭着酒杯:“你说的是飞龙党,在五个街区外的盖比街有些名气。我可以给您其中一个的住址。” 记住了地主,伊丽莎白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折起的信封,放到桌上。 “您的酒还没喝——” “你知道,我不喝酒。”伊丽莎白抬手挥了挥。 那人住的地方离这儿有五个街区,伊丽莎白走了一段路后抬手拦了辆车,坐了进去,二十分钟后就站在了一幢上了年头的两层建筑前。 走上矮梯,伊丽莎白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她又按了一下门铃,同样无人。接着她连续按了十几次,终于有脚步声响起。 “按这么多次催魂——啊!”开门的男人裸露着上半身,脸上的胡茬看上去好几天没刮过了。见到伊丽莎白后,他愣了一下:“你谁?” 这人她昨晚瞥了一眼,有点而印象,为了确定身份,伊丽莎白低头看了眼他的脚,其中一只是义肢。 “卡斯特公司,1838年的退役型。”眼前的人淡淡道。 男人的眼睛瞪大了,抬手要赶走这人,谁知在他手挥出的那个瞬间,自己先往后倒了下去。 身后的门几乎在同一瞬间被关上,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来人已一脚踩到他的肚子上,另一只手抓住了他义肢的脚踝。 他伸手要抱住这人的脚,对方反应及其快速,一抬腿就踢到了他双腿之间。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了吼声,这人抓起他的脖子,让他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听说你是飞龙党之一。”对方的声线温和,但听不出什么感情,而是冷冰冰的。 “是——又怎么样?”他快喘不过气,抬手要抓住这人的手,但对方又抬腿踢了一下他。 “不说?恭喜你,下半辈子可能就过上半身不遂的生活了。” 这话带来的冲击太大,男人猛烈地摇头:“先、先放我下来。” “先开口。”对方冷淡道。 “他们可能在基地。” “基地在那儿?” “稍微打听一下就会知道,离这里不远——”这时从楼梯上下来了一个女人,她惊慌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身上只裹着一条床单。 “不用担心,只要我问完问题就会放下这难惹。不过,我看你还是尽早和他分手的好。”伊丽莎白看了她一眼,道:“继续说。” 女人惊慌失措地跑上了楼,男人的手已经有下垂的趋势。 “晚上,七点,会到市中心的——雪球酒吧——”他断断续续地说完,伊丽莎白一下松开了手。 男人滑落到了地上,大口喘着气。 伊丽莎白半蹲下身,抓着他义肢的脚踝,往上一掰。只听喀一声,从义肢的膝盖位置开始,上下全都裂开了。 “军事用,不疼。可惜,大家都是战争的受害者,你却在战争结束后继续伤害你自己,和他人。”她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叹气,接着打开门走了出去。 坐上在门口等待着的汽车,伊丽莎白说道:“让你久等了,现在去市中心的雪球酒吧,谢谢。” 第 6 章chapter 6 雪球酒吧的开门时间是晚上七点,营业到第二天早晨三点。 伊丽莎白站在店门口,看着玻璃门上的时间,陷入了思考中。 她其实没什么计划,主要就是毁掉几个人的义肢,让他们感受一下恐惧和痛苦。 如果而已,她想尽量避免会变得复杂起来的单挑。 正在沉思中,她感觉有什么在看着自己。 伊丽莎白循着视线看到一只白色的猫咪。滚圆的一只猫咪,皮毛鲜亮,看上去被养得不错,之所以觉得它是有主人的,是因为它有一条腿是义肢。 现在给动物装义肢的人不少,但大部分动物装上后都要花时间适应,如果无法适应反而会带去反效果。 伊丽莎白朝它走了过去,但白猫转身就跑了。 她停在原地,觉得有些可惜,本来想看看它的义肢。不过她没带工具,也调整不了。 回头又看了一眼酒吧,她拦下了一辆车。 车子停在去机关拳斗的竞技场,这儿离蓝墙的距离步行也没什么问题。 她买了一份机关拳斗的专刊,从最下级的grade往上翻,从刚才那人的水平来看,应该只有第五等级。 果然,她找到了那人的资料,接着根据他所属的馆场找到了其他几个人。 什么嘛,直接来买这份资料不就行了,还把钱花在酒吧里那个情报贩子身上。 而且在明天,七个人的三个人都有比赛,其中一个就是今天被她折断义肢的人。 第317章 伊丽莎白边走边在地图上找场馆的地址,在确认没人跟踪后,她回到了家里。 贝阿特丽切似乎一直都在房间里,换上居家的衣服后,伊丽莎白开始准备晚餐。 吃完饭后,她依旧钻进仓库里,琢磨了半天正在制作的东西,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第二天早晨依旧开店,下午她打扮得和昨天一样,去了竞技场。 没有买票,她等在选手出入口,大约三点,比赛结束,她看到七人中的一人走了出来。 对方到了街上,并没打算坐车,伊丽莎白跟了上去,发现他往偏僻的巷子里走。 感觉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她直接冲上前去,抬脚踢了过去。 对方回身用机械的手挡住了,舔了一下舌头:“就知道这几天会有人过来,老五被你揍得挺惨,不用我下手了。” “你不知道的是,”伊丽莎白淡淡道,抬手刺向这人的双眼。对方没想到她会出这招,连忙伸手挡眼,伊丽莎白则一下击中他的腹部,“这是个假动作。” 她没有给这人太多喘息的时间,直接折了他的手:“也是卡斯特公司的,你和昨天那人都用的退役款,打起来会两败俱伤吧。” 在这人昏倒之后,伊丽莎白把他绑到水管上,看了眼手表,去堵还有五分钟结束比赛的另一个人。 同样是grade-5,他们两个人一起来的话说不定胜算还会大一些。伊丽莎白看着第三个倒下的人心道。 * “哎呀,小贝蒂,你们家怎么这几天下午都关店?我昨天想买几个当明天早餐的。” “开整天还是太辛苦了。”贝阿特丽切笑道:“最近想休息休息呀。” 她在这个客人离开后看了眼后厨。 也不知道姐姐怎么想的,在她说要放假后真的每天都放半天假。虽然她还挺开心的,但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管做什么事,姐姐都很少和她商量。搬家前一周才说找好了房子,开店也是那个时候说的。 难道是因为自己忘记了她,所以不怎么信任她吗? 可是当她从孤儿院出来,见到姐姐后,她一直很努力想弥补自己忘记的过去啊。 但是姐姐有时候看着她时会露出很悲伤的表情,这让她感到疑惑,同样也很难过。 “姐姐,下午别休店了吧。”贝阿特丽切在午餐时说道。 “你就休息够了?”伊丽莎白笑着问道。 “当然没有。但是长久休下去,下午就不会有客人来了!”贝阿特丽切斩钉截铁地说道。 “开店不是为了客人。”伊丽莎白将鱼肉切成一块块的:“开店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既然休假开心,那就休一段时间的假。客人知道商品稀缺,就会一次性买更多东西,你不觉得上午售罄的时间变短了?” 听上去好像是有道理,原本在十二点前还可能无法都卖掉的面包现在在十一点前一定会全部清空。 “好像是这样哦。”贝阿特丽切点了点头。 “所以,再休几天。或者,你愿意的话,白天也休假怎样?” “不要啦。”贝阿特丽切摇摇头:“每天见到常客还挺开心的,我也想和他们聊聊天。” 伊丽莎白笑而不语。 * “打电话给他们。”她对躺在地上的男人说道:“不是在找我吗?就说我在这里等他们,让他们过来。” 对方的一条机械手臂断了,走进旁边的店铺里,乖乖拨通了电话。 伊丽莎白在隐蔽的地方,等了十分钟左右。 十几辆车轰轰烈烈停在街道上,从车上下来了五十多个手拿棍棒的人。她拿着望远镜搜寻着,找到了她想找的人。 不过来的只有一个,也就是说还有两个没出现? 其中一个,她记得是有着义眼的人,另一个......似乎没什么印象。 鸣笛声响了起来,混混团伙一下分散了。车子开出去没多久,车胎就纷纷爆了,他们只能离开车跑。 身穿制服的人跟在他们身后,飞龙中的老三也在仓皇逃窜,并且和手下跑散了。 “这边!”这时路旁的门忽然打开,从里面传出一个声音。他即刻冲了进去,刚松了口气,就听身后的门砰地关上了。 一身黑衣戴口罩的人拿起长约一米的插销放到了门上。 “你——你是——!”老三惊魂未定,没想到他们正在追的人就出现在眼前。 这一周,他们为了找这个人在大半个城区都布下了网。从老五开始、老七和老六纷纷被干掉,而且完全不知对方是何愁何怨。 这人也不做什么,只是在制服你后折断你的义肢,没做什么伤及性命的事情。但七个中心已经被干掉了四个,整个飞龙会都是人心惶惶。 他们本是一群混混,一不小心壮大了起来心中还挺得意,现在有人针对他们,感觉就是要让他们全灭。此时不回击更待何时,然而没想到今天连官方都派人来了。 但官方要让他们进去,是分分钟的事,他就不懂为什么偏要挑他们单独一人时下手。所以今天他收到老四的消息,就带着一帮人过来了,没想到...... 第 7 章chapter 7 “飞龙会到底怎么惹到了你?”老三说道:“有话好好说,说不定还能做朋友。” “无话可说。”这人道,抬头看向他身后:“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第318章 老三下意识地就朝这人看着的方向看去,仅仅是一瞬而已,他立刻反应过来是陷阱。 这人第一击没中,眼中还闪过了一丝诧异。 接着对方的手以刀势披了下来,老三潜意识里知道躲不过,身体下意识地动了一下。那手刀就批到了他的机械手上,但力度不大,只断了两根管子。 “grade-4,手臂是联合公司的啊......”这人像是在思索着,又说道:“我不是说它好,但整体比较结实。考虑到价格,对很多人来说应该是中上选。” 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听上去完全游刃有余。 他们正在一座修道院里,但此时所有人都在前堂,后院里可以说是空无一人,只有小小的喷泉发出水声。 老三用力咬住嘴唇,一字一顿道:“在竞技场外斗殴会被取消资格,我不想失去参加机关拳斗的资格,所以请你高抬贵手。” “可以。”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地答应了:“有两个条件。一告诉我有关另外两个人的信息;二折断你自己的机械臂。” 老三沉思了片刻:“我和他们毕竟是同伴,有关他们的信息我不能告诉你。但是这条手臂——” 他身体倾斜,将手臂重重地砸到了地上,一连二十下,连零件都碎了。 眼前这人沉默了,老三也没说话,摇晃着身体站了起来。 这人开口,声音比方才低沉:“你很看重同伴,为什么?明明第一个人在我威胁他后立马把你们的所在地告诉了我,今天那个人也是,他们值得你付出吗?” “值!”老三沉声道:“这是我做人的信念。就算我和他们也有不合,但同伴之间绝对不背信弃义!” 这人沉默着:“我给你一千万,让你出卖他们。说实在的,飞龙会根本没什么大不了,如果不是我动手的话,随便找一个人,给他不到六位数这个会就没了。现在你可以拿着一千万远走高飞,告诉我他们的信息,怎么样?” 一千万......老三的脑袋心都在颤动。 他就算打上grade-3的上位,也不一定能拿这么多。一千万连帝都的地都能买上一大片,何况他家里还有生病的母亲...... 看着眼前这个黑衣人,老三闭上眼睛,一咬牙:“我不能。” “那我问你,如果你有一千万,你会做什么?” 问题越来越怪了。 迫于实力,老三还是说道:“我的母亲得了不治之症,没有治疗的方法,只能靠药延续生命,我参加机械拳斗和飞龙会都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名声和钱。如果有一千万,真的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哈哈哈。” 他干笑起来,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黑衣人一时又沉默了,接着朝他走了过来,看似浑身上下都是破绽,但老三却觉得每一处都是陷阱,只能尽量后退。 对方隔着几步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色卡片:“给你。” 老三不敢接。 “我决定放你一马。如果你说的话是假的,那你的演技也太好了。这里有五百万,密码是123456,拿去,然后退出飞龙会离开帝都。你是第二个收到这张卡的人,但是要记住,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说的是谎话,会连本带利把你的命一同拿走。” 说完这些话,黑衣人把卡往地上一放,回头走向门口,拿下插销,推门出去了。 老三这时才感到腿软,扑通一下差点儿跪倒在地上。 他缓了好久,才伸手拿过卡。卡是真卡,当他在机器上看到里面真的有五百万德里时,再一次觉得身体发软。 这一切完全和梦一样。 * 门铃被按响,刚刚午睡起来的扎克拉开门,看到一头褐发的女孩站在门口。她手里抱着一只白色猫咪,猫咪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完全失去了往常的狡黠。 “你是......那个......”扎克揉了揉满头乱发。 “我是贝蒂,大胡子。”女孩说着走进房间,将猫咪放在了地上。 她刚松手,白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奔出去,简直和狗差不多。 “啊,猫送回来了,你可以走了。”扎克说道。 “等等!”女孩叫道:“不能请我喝杯茶吗?” “我说小姑娘,”扎克打了个哈欠,“如果每一个列维乌斯的粉丝都和你一样跑进我们家,你知道这里会成为什么吗?” “什么?” “马戏团!”扎克大声道。 “哦,好吧。”贝阿特丽切眨了眨眼睛:“他是真的住在这儿吗?” “啊?” “因为我听说grade-1的地位至高无上,他怎么还和家人住在一起?” “地位和家人有什么关系?”扎克挠了挠胡子。 贝阿特丽切似乎也疑惑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拧起了眉头:“我的意思是......我能去看看他的联系吗?” “我说小姑娘,如果每一个列维乌斯的粉丝都和你一样说看他的训练就能看到,你知道他的训练场会成为什么吗?” “我知道,马戏团。”贝阿特丽切笑道。 “是演唱会现场。”扎克摇摇头:“快走吧,再无缘无故跑过来,我可要动真格赶你出去了。” “难道以前都没有和我一样的人吗?” “没有。”扎克抠了抠鼻子。 “为什么?明明列维乌斯的粉丝那么多,还知道他住在这里,难道都不想见见他?” 第319章 “你是新搬来的?”扎克打量着贝阿特丽切:“帝都本来就是机关拳斗的中心之一,大家对有grade等级的人都见怪不怪了。列维乌斯十几岁就在这里生活,大家全都认识他,比起grade-1,他更像是一个在世界上有些名气的本地人。这里的人都把他看佐稀松平常的存在,不是你眼中的观赏性动物。” “观赏性动物?”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并不是贝阿特丽切,而是走进房间的列维乌斯。 第 8 章chapter 8 列维乌斯看到贝阿特丽切,朝她点了点头:“谢谢你送猫助回来。” 贝阿特丽切霎那间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问了一个自己事后都觉得特傻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是我送它回来的?” 一看猫助那惊慌的模样,就知道他碰到了天敌一样的存在。但他不懂贝阿特丽切身上有什么让猫助害怕的地方。 列维乌斯笑了笑,没有回答。 贝阿特丽切更紧张了,说道:“姐姐最近每天都让我休半天假,所以我能来找它玩儿。” 这时又有人按响了门铃,扎克有些气呼呼地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身穿制服的人——是治安队的。 “请问克伦威尔先生在吗?”对方问道。 “我就是。”扎克回答:“不过我看你们要找的也不是我。” 对方笑了笑:“确实,我们有些事情请列维乌斯·克伦威尔先生帮忙。” 扎克回头看了眼列维乌斯,二十岁的青年点了点头。 “进来。”扎克侧过身子,看向贝阿特丽切:“小姑娘,不管你来干嘛的,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你的事改天再说。” 贝阿特丽切哼了一声,对列维乌斯说道:“列维乌斯,后天来我家的店好吗?我一定会请你吃我姐姐做的最好吃的蛋糕!” 列维乌斯朝她笑了笑:“我会考虑。” 说着,他转身走进里面的房间。 治安队的人在路过贝阿特丽切身旁,不自觉地看向她。不愧是在grade-1的家。即使在帝都,这样漂亮的人也很少见到。 贝阿特丽切也捕捉到视线,朝他们笑了笑。 * “事情就是这样。”治安队队长说道:“起初是针对飞龙会的报复,没有人向我们报告,后来收到一通通告飞龙会在外斗殴的电话,我们派人过去,但飞龙会的核心成员之一在我们眼皮底下消失,现在不知所踪。” 队长拿出一张画像,上面是一个一身黑的人:“这是根据见过的人的口供画出来的。这样的人在白天行动应该会非常显眼,但从我们发出调查令到现在,除了几个司机,没人见过他。不瞒您说,就在昨天,我们将飞龙会的成员作为诱饵,但是抓捕行动失败了。” “抓捕?”列维乌斯有些疑惑:“按照你的说法,飞龙会无关紧要,这个人才是你们的目的?” 队长点了点头:“飞龙会在我们的掌控之下,我们知道每一个成员的身份,但对于这个人,我们一无所知。”他的手指用力地点了点画像上的人:“飞龙队的几个核心成员都参加了机关拳斗,最高的排在grade-3的42位,所以我们才想请克伦威尔先生帮忙。” 列维乌斯抱臂坐在椅子上,拿起了画像。黑衣黑裤黑鞋黑口罩黑帽子,只要看过一次就忘不了的装扮。 “这张画像我会留下。”他说道:“但是抱歉,我无法协助你们。” “为什么?”治安队队长有些惊讶:“这是您一直以来居住的城市,您也应该想保证它的安全。” “我的确从十岁出头就住在这里,对这座城市有了感情,你们来找我也是因为彼此熟悉,但这件事并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治安队知道飞龙会的存在但选择不加干涉,反而将可以帮助你们让飞龙会消失的人作为抓捕对象,这点我无法认同。” 见治安队长有些不能认可,列维乌斯继续说道:“听了你的描述,飞龙会的成员都只被打断义肢,对方即使是报复也有节制。相反,飞龙会在盖比街划分地盘,征收保护费,对街区的住民造成的不良影响在人数上就远大于这个黑衣人的所作所为。” “飞龙会的人也是战争的受害者,我们认为应当共同保护。” “战争的受害者就可以以受害者的身份去合理伤害别人?曾经是受害者,不代表他们能正当化自己伤害无辜的加害者行为。”列维乌斯抛出了两个问题:“问一问盖比街的住民,在飞龙会和这个黑衣人之间,他们会选择谁?” * 伊丽莎白闪进了巷子的阴影中,抬手按住胸口。 没想到治安队的人会和飞龙队合作,她要对戴着义眼的老大下手,差点儿就被抓住。 还好运动服和口罩都是一面黑一面白的,她还摘了发网,散了头发,才装作路过的人从治安队眼皮底下溜走。 不过从治安队和飞龙会的合作来看,二者之间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想到这点时,伊丽莎白已决定冒着风险将对飞龙会的报复进行下去。 而且,对于那个老大,只弄坏他的义肢并不足够。 她决定这样做绝非出于正义感,而是过往的经历让她无法忍受这种勾结。那是插在她心里的一道刺,她必须这样做才能缓解被唤起来的痛苦。 另外不能让贝阿特丽切知道,还要做好万一她被抓住的准备。 要确保贝阿特丽切平安地离开帝都,去到她准备好的安全屋。 第320章 而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一个人会愿意这样帮她,帮助贝阿特丽切。 贝阿特丽切今天和往常一样在她自己房间里,伊丽莎白将信投到了信箱里,于午后出发了。 为了提高今天行动的成功率,她还特意睡过午觉再出发。 这次行动,她将黑衣翻过来,蜕变成了一个白色的人,完全潜入了阳光之中。 第 9 章chapter 9 “下午怎么安排?”午饭时扎克问道:“肯定又是在房间里看书吧,天气这么好,出去散散步怎么样。” “对了。”奶奶点了点头,“散步的时候顺便带两个巧克力蛋糕回来,你去的话不用和那孩子说,她会送你很多,不过巧克力蛋糕的钱还是要付,我拿给你。” “妈,你在说什么?”扎克叫道:“最近吃那么多巧克力蛋糕,会长蛀牙!” “我都一把年纪了吃什么还要你罗嗦?”奶奶说道:“拜托你了,列维乌斯,这里离蓝墙街实在太远了。”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说自己上了年纪......”扎克嘟哝道。 列维乌斯发出轻笑:“好,我会买回来。” “没关系吗?”扎克挠了挠脸:“那个臭小鬼可是你的粉丝!万一不小心......发生这样那样的......” “没关系。”列维乌斯示意扎克安心:“我会处理好。” 扎克莫名有些想抹眼泪,这个小鬼什么时候忽然变成了这么让人放心的有担当的大人了呢。 * 午觉醒来后,列维乌斯走到车库,将摩托车推了出来。 他在拿驾照前就在考虑买一辆摩托,买回来后还拜托扎克进行了改装,将发动机的声音调到最小,性能方面无可挑剔。 堵车的时候坐在汽车里只能干着急,摩托却能进入小巷里,非常方便。 由于赛场就在附近街区,下午的蓝墙街很容易堵车,尤其今天还有grade-2的比赛。 长腿跨坐上车,回手拿起头盔戴好,扭动发动机。 摩托在马路上飞驰,他在脑内捉摸着路线。 蓝墙2号街9号,又要避开通往赛场的人潮,虽然要绕些路,走小巷最方便。 十分钟后,他进入了蓝墙街的范围。 由于母亲曾经住在这里,他有段时间将这周边转了个遍,因此熟知每一条小路。 车子右转进入巷子,左转到尽头再右转,于第二个交汇口左转就到了2号街。 飞驰过寂静的巷中,列维乌斯通过第一个交汇口,视线扫了眼从右边走来的人。 在瞬间,他的车头右转,直接冲进第一个交汇口。 迎面走来的黑衣人吓了一跳,面对着摩托车冲撞的速度朝内侧过身体,几乎贴到墙壁上。 列维乌斯的目光落在这人脸庞上,车子则在拐出去后停了下来。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刚才的那个人虽然穿着白色的衣服,但款式和昨天画像上的人差不多——不如说是完全一样。 再次启动发动机,列维乌斯朝走在巷子里能选择的第一个出口开了过去。 奶奶的蛋糕可能要晚些才能拿到了。 * 伊丽莎白被突然开来的摩托车吓了一跳,等到那车子转过弯去心脏依旧怦怦直跳。 在这么狭窄的巷子里飙车很容易出事故,她也得提醒贝阿特丽切出门小心才是。 在从离蓝墙街最远的巷口出去后,她抬手拦了一辆车。 “去新纽克林街。” “客人,那个街区比较危险,我只能送你到路口。”司一从后视镜上往后看。 “好。”伊丽莎白说道:“只到路口就行,拜托你了。” 她在路上又从口袋里拿出纸条上的地址读了一遍。 酒保打了她在南边的恩戈瑞的安全屋电话,电话会由最南边保密等级最高的中转处转到她房间里的私人电话,不用担心被窃听和泄露。 留信的是飞龙会的第二号人物。 看来他们真的把自己当成对手了,收到消息后伊丽莎白想,可是她并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她曾与之对抗并且现在还在逃离着的是更庞大的存在。 即使那个组织表面上已然覆灭,但她总有对方会在某一个时刻找上门来的觉悟。 她知道自己不会死掉,但在活着和他们离开后她一定会遭受到非人的待遇。 在经历过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后,她的心里有了底——一切都不会再伤害到她的底气。 二十分钟后,汽车在离新纽克林街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条街是各大陆来人的聚居地之中排名前几混乱的地方,甚至可以被称为不法之地。 在这个街区,很久以前就架起了列车的高架桥,曾发生过街区上的冲突导致列车事故的案件。 从那之后,帝都的治安队就和这个街区的几个首领形成了私下的约定。 只要他们保证在这个街区里的事故不伤及列车运行和普通住民,他们就对这里发生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治安队来说,生活在这个街区的人无论消失多少,都对他们没有任何坏处。 从踏进街区的第一步开始,伊丽萨白就或多或少收到了瞩目。 不少人靠或是坐在街旁,在午后的倦意里昏昏欲睡。 她抱持着警惕,尽量避免和这人视线交汇。 第321章 她要去的地方是第258号,飞龙会的no.2约她在那儿单挑。 在这里单挑意味着治安队无法干涉,也是没有埋伏的意思。 一个高大黑肤的人抓着一个人的领子,走出了街旁的店铺。 伊丽莎白刚好经过,略微侧身避开。 “你是新来的?”对方像是随口一问。 伊丽莎白止住了脚步,语气礼貌道:“今天是第一次来,还不熟悉路,不过就快到我要去的地方了。” “我是恩克斯。”这人说道:“你要去258号吧。那家伙和我说了,还找我做裁判。” 在听到258号以后,伊丽莎白察觉到旁边的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连困倦的模样都淡去不少。 “是的,我听说对方有找裁判。”伊丽莎白淡淡道:“258号怎么了吗?” “被废弃的车站,在这条街上是决斗的地点。按照258号通常的规则,你们两个只有一方才能活着走出这条街。” 伊丽莎白一时沉默了。她可没想互相伤害到这种程度。但是...... “通常的规则......也就是也有两个人都不必死掉的规则?”她疑问道。 第 10 章chapter 10 恩克斯手一松,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的人也笑了起来. 被他扔到地上的人拔腿就跑,恩格斯抬起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刚才伊丽莎白就注意到了,应该说她不得不注意到,恩克斯的两条腿和两只手臂全都是机械的。 “你是真的不懂啊。”恩克斯的笑声停下了:“那家伙的意思是你根本不能活着走出这个街区。” * 原本用作列车通行的地下轨道被挖成一个圆坑,其上不断建立起台阶,直到地面。 这的确是一个适合单挑的好地方——258号的样子像极了机关拳斗的比赛场。 不断有人走来坐到场边,到她走到时已坐了四分之一。 伊丽莎白稍微觉得有些麻烦。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对方是grade-3的42位,而她上一次和人在这么大阵仗上打架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那个时候是不得不动手,现在她根本没什么动手的理由。 “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麻烦......”伊丽莎白双手交握,在赛场上上下左右拉伸着身体。 场边有人吹起口哨来,叫道:“good job for your asses!” 伊丽莎白差点儿想回头束起手指,但她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动作,所以走到恩克斯身旁。 “能请这些人离开吗?”她问道:“为了双方的名誉,单挑决斗都应该是私下进行的。” 恩克斯似乎有些惊讶她会说出“名誉”这个词,开口道:“在这条街上,任何单挑都不会被查收,但任何单挑都能被观看。” “......”伊丽莎白沉默地退开了。 “你看上去不像和我们一样的人。”恩克斯忽然说道。 伊丽莎白迎上他的目光,慢慢道:“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没有任何差别。” “从你能说出这种话就知道,你是一个有教养的人。”恩克斯说道:“让我想起在战争时候与我同队的男爵家的儿子。” “别和我说那个男爵家的孩子最后死在了战场上。”伊丽莎白说道。 恩克斯哈哈大笑起来:“你说话很有趣,我还第一次遇见胆子这么大,说话还有趣的女人。所以我给你一个建议,最好快些投降。你的对手是grade-3的42位,绝不是你可以对付的。” 伊丽莎白心头一颤,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她明明觉得说话的声音和穿着打扮都很男性化了。 “我想做的不过是惩罚一下伤害他人的飞龙会,却不得不拿自己的性命当作赌注。既然已经被强硬地拽上来,要我投降是不可能的。”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一直不懂为什么人类要给自己分类,在分类之后又要互相伤害。拥有更多资源的人有什么理由将其他人视若草芥?明明内心的优越感和消灭非同类的愿望是造成战争的源头......” 这时有人来到场地上——巨大的轰鸣声将场地踩出了一个坑——场边的人爆发出欢呼声。 伊丽莎白停下了,朝恩克斯点了点头,表明聊天结束。她退回到自己的站位,看了眼手表,三点整。 她的对手比她高出半个头,上身穿着夹克,下半身则套着两边窄中间宽的裤子。 伊丽莎白很清楚,这两条腿就是他征战机关拳斗的武器。她的目的是打断他们,但对方知道她瞄准的是这点,必然不会让她轻易成功。 他跳进赛场的动作是一个威吓。 “哟。”这人隔着断距离对她吼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只敢在暗处行动的胆小鬼。” “现在开始吧。”伊丽莎白对恩克斯说道。 她不想废话,拖的时间越久,来的人就更多。 “本次决斗采取一回合制,时长无限制,也无休息,一次定胜负。”恩克斯抬手一挥,宣布单挑开始。 * 位置上零零散散坐满了四分之一的观众,没人注意到一个穿着夹克的男人也来到了场边的位置上。 他穿着没有任何装饰的深色卫衣,宽大的卫衣帽子遮住了脸庞,双手揣在口袋里坐在了完全不会惹人注意的最后一排角落里。 列维乌斯的视线看着场上对峙着的两人。 飞龙会的人声音嘹亮,但白衣人完全没接受他的挑衅。 第322章 他在第一个路口没看到白衣人的身影,又开了两个出口依旧没有,于是直接开往离蓝墙街最远的地方等待,那个时候还以为预测错误跟丢了。 但在几分钟后,那个白衣人从巷子里走了出来,抬手拦住了一辆车。 他一路隔着很长的距离跟在后面,没想到车子会卡到新纽克林街来。 见白衣人下车后,他也在几条街外停下了车。 还好这人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也就顺利潜入,到了这个地方。 看台和竞技场差不多,对方也有机械腿,难道这里要进行机关拳斗? 可是这个白衣人身上明显没有机械的部份,在宽大外套遮挡之下应该是普通的□□。 高大的裁判说了开始。 飞龙会的人狂笑着首先发起了进攻,他的拳头好像使出全力一般挥向白衣人的脸庞。 开台上的列维乌斯一下就知道那是个假动作。 若是没看出来一定会抬起右手抵挡,就会露出腰上的破绽;若是看出来的话,对方就要一边锁住拳头一边抬脚应对。 这是最基本的一招,看来飞龙会的人想先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 但飞龙会的人的脚不是一般有力,就算看出来这一招,□□再结实也无法毫发无伤。 在实战中根本不可能想这么多,如果是他的话此时可能已经退开,再绕到对方背后进行打击。 他的医疗用机械臂会感到疼痛,通常是先观察出对手的行动方式,再一招击毙。 对付这个人可能不需要十个回合。 不过这个白衣人又怎么样呢,他并不认为靠着单纯的□□能全身而退。 第 11 章chapter 11 这是个假动作。 有着一双值得炫耀的双腿,第一招不会用拳头,所以拳头只是诱饵。 伊丽莎白做出了判断,但也不想于第一个动作就被击退或是按照她学过的那样先退再绕道后方。 她想违背自己的所学,所以尝试了一件非常大胆的事。 在对方的拳头和脚能接触到她的身体之前,她踩住地面跳了起来。 这人的拳头显然充满了力量,于是她借助对方的手部力量翻向空中,仿佛在表演杂技一般腾跃到空中,弓起膝盖侧腿一脚踢中了对手的脸。 飞龙会的人往旁边退开了。 这一下显然不轻,也并不很重,不过效果达到了。 想借这招看看她的实力,而她展现出的滞空力大大超过了他和所有人的预料。 * 寂静在场中蔓延了两秒,瞬时爆发出呼声。 列维乌斯的身体往前倾去,想要再看一遍。 白衣人就像是停在空中,或者说她周围的时间停滞了。 就连动态视力并不强的人都能看出来。 如同飞鸟一般跃到空中,在对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再给予打击——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造成伤害,而是在宣告她的实力,给予心理上的压迫力。 他不禁抿住了嘴唇,呼吸微沉,这一招可以说极其惊艳。 通过这一招就提升了自己的胜率,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 “还不错嘛。”飞龙会的人擦了擦嘴角,吐掉了一颗牙。 对方在第一招结束后并没有继续攻击,表现出了气定神闲的模样,这让他有些许焦急。 明明是为了看清对方实力,给自己助长威势,结果翻削去了自身的气焰。 他可是堵上机关拳斗选手的资格来战,绝不允许失败。 * “这下是真的。”飞龙会的人说着,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和伊丽莎白拉近了距离。 说实话,她很想躲开,等对方耗尽体力时再攻击。 毕竟这是一场没有规则的比赛,她也不是以自己的名誉或者什么当成赌注。 不过为了快些结束,还是要用双手去迎战。 回去后大概要重新调整精密度了。 伊丽莎白侧头躲过了拳头的攻击,抬手抱住了对方的脚。 这一踢显然是为了一击毙命,但对方显然没想到她凭借着经验瞬间掌握住了距离,也没想到她会用手来对抗他作为最强力武器的双腿而且还挣脱不开。 她往后退去的同时抱着这条腿,对方的拳头往下咋了过来,伊丽莎白再次踩住地面,跃到空中,踢开他的手臂,接着腰身一扭,手臂一旋,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她松了手,半截机械腿掉到了地上。 飞龙会的人此时倒在了地上,右腿膝盖以下断得非常干净。 场内一片哗然。 “是怪物吗!”“军用的腿怎么可能靠人手扭断!”“不可能!” 伊丽莎白转过身,一手按在腰上。太久没扭这么大的幅度,应该不会闪到吧。 “还能站起来么?”她问道。 飞龙会的人倒在地上,用手撑着地面,显然还在震惊当中。 由于不是回合制的,不会一心追求给对方造成快速打击伤害。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腿不到五分钟就被扭断——万万没想到这个人能扭断他的腿。 这对他而言是巨大的耻辱,也预示着失败。 “你!”男人怒吼道:“你是谁!” “和你一样是一个普通人。”伊丽莎白问道:“还要继续吗?还是说我现在就可以踩断你的另一条腿——” 第323章 她说着往上跃起,精准地踩在飞龙会的人的腿的位置——如果他不是躲开了的话。 伊丽莎白依旧游刃有余,因此给了他撑着一条腿站起来的时间。 “很可惜!”飞龙会的人吼道:“现在才要开始动真格。” * 列维乌斯紧紧地盯着白衣人。 这人再一次展现了身体的柔软度,但令人震惊到说不出话的是她竟然能用双手扭断那条经过改造的腿。 有两种可能。一,她的手臂力量足够和绞肉机抗衡;二,她的手臂也经过了改造。 他的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就是a.j.。 a.j.的实力能让她毁掉一座城市,但从外表看去她只是个普通女孩。在和人类无差的模样下,她的心脏在身体中被切割成几块。不过那是为了使用蒸汽,这个白衣人甚至没用蒸汽就有那么大的力量。 如果比尔在的话,说不定能看出什么端倪。但他的眼睛看到的就只是白衣人徒手将军用手臂扭断了。 * 飞龙会的人脱下了夹克。夹克下露出两根管子,从盆骨下方绕到身后,大概是插在了靠近心脏的部位。 “要用蒸汽吗?grade-3外放蒸汽似乎不符合规定。”伊丽莎白微微眯起眼睛:“说是单挑,条件并不对等,不是吗?” “谁管啊!”飞龙会的人狰狞笑道:“从一开始我就没说不会使用蒸汽!” “你说的也有道理。”伊丽莎白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微笑。这意味着她有些紧张。 “那几个笨蛋连用蒸汽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你干掉了,我不会!”飞龙会的人说着,用力地拉起管子。 ——机关拳斗独特的战斗方式,血液和名为星水的物质压缩,会形成巨大的能量冲击波。 他的腿部瞬间卷起一股空气流,直直朝伊丽莎白冲来。这速度几乎是刚才的五倍。 这人在她刚才的两次应对中找到了规律,这次在一定距离之外停止前进,就像她刚才那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立,双脚踢来。 伊丽莎白本准备冲入对方的攻击里抓住他另一条腿,但对蒸汽的预估出现了些许偏差。 那条断掉的腿上产生的气流朝她裹挟而来,将她震退到场边。 胸口位置骤然像被捏住,她垂下了挡着气流的手。 对方步步紧逼,又是一个踢击。 脑中的记忆猛烈地闪回,伊丽莎白感到自己的血液和时间一样停止了流动。 一切都被放慢,她几乎是以滑落的姿态往下方闪去。 * 飞龙会的人充满力量而近乎无法闪躲的一脚击中了墙壁。 墙体霎时崩裂,瓦砾废弃,滚云般的空气同灰尘一起朝四周散开,不断炸开小小的花朵。 当一切寂静下来后,坐满了观众席五分之二的人看到的是白衣人右手边的衣服碎裂开,被飘动着的黑色碎屑包裹着的纤细手臂直直伸向前方,拿着十公分长半径三公分的柱状管的残骸。 飞龙会的人倒在地上,张大着嘴巴看着站在他左边的对手,似乎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无时间限制单挑的缺点在于无法补充蒸汽。”白衣人说道,合拢手指捏碎了半截管子。 白衣人弯下腰,用完好的左拳打断了已经无法制造蒸汽的右腿,然后转身通过旁边黑黢黢的通道离开了赛场。 裁判还没来得及宣布结果。 好些人都跑了下来,靠近飞龙会的人。 在他左腿的大腿位置,有一个长约一公分的柱形。也就是说白衣人直接找到了他腿中运送蒸汽的位置,将他最核心的燃料通道徒手折断了。 第 12 章chapter 12 右手的袖子和右手手套一起碎了,伊丽莎白将衣服拉链转到背后,外套反穿在身上。 左手露出完整的黑色手套,右手手腕以上靠衣服挡,手腕以下揣在口袋里。 除了穿外套的方式有些奇怪以外,没人会注意到她。 她脚步飞快,朝新纽克林街外走去。 走到100号时,身后有人追来。 伊丽莎白停下脚步,回头看到恩克斯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什么。 “该说没想到还是——”恩克斯走到她旁边,带着自嘲摇了摇头:“伤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应该问我的对手。”伊丽莎白边往前走边耸肩。 恩克斯露出一口白牙笑道:“现在你在我心里已经是有趣又强大的女人了。你不去参加机关拳斗太可惜了。有什么秘诀?” “请你不要对其他人提起。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伊丽莎白缓缓道:“而且既然是秘诀,就不可能告诉你。” 恩克斯的脚步在街区前的最后一条道路上停了下来,她却没有停下,只是不断地往前走去,就像是要将身后的一切全都抛下。 伊丽莎白脚步不停地走在街道上,从远处传来了鸣笛声。 她随即拐进了一条巷子,接着在巷子里左转右拐,终于在一扇铁门后找到了一个无人的空旷地。 她直接闪身进了吱呀作响的门内,那一瞬间,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整个人直接贴着墙壁滑倒在地上。 头微微后仰靠在墙壁上,痛苦使得伊丽莎白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基本的呼吸极为紊乱。 刚才被打中的胸口像是被开了一个洞,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涌出来,带着她的全身都在发颤。 第324章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用力地攥住胸口的衣服,上半身弯了起来,低头看到了机械的手指。 那没有生命的手指此刻是血红色的,在一瞬间内流到此处的血还未完全褪去。 血液和蒸汽结合能够创造出攻击的矛和保护自身的盾,她舍弃了盾。 这就是能只凭两根手指抽出那根蒸汽储存管的原因。 身体里的血液还在沸腾着,止不住地发出小小的痛吟声,连带整个脑袋都混乱了起来。 其实完全可以不用蒸汽,只是她想做一个实验,看看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 没想到比之从前,不良反应带来的痛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刻铁门吱呀一下被推开了。 伊丽莎白猛地抬起头来,见到好几人走了进来。这几人瞪着她,她也闭着一只眼睛看着他们。 高中生打扮的男生手上拿着滑板,若是普通高中生,现在应该在学校上课才对。 伊丽莎白瞬间将手握成拳头收进了袖子里,伸出左手,按住右手的肩膀,靠着墙壁慢慢撑起了身体。 “呜哇,这个人是受伤了吗?”一个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受伤啦?” “旁边就是新街,说不定是从那里跑过来的。” 一个人吹了声口哨口哨:“喂,你怎么不说话?” “别说啦,新街的人不好惹。我们今天去其他地方吧。” “别这么懦弱,新街的人出了新街就是垃圾啊。” “喂,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几个人似乎是咋自说自话,讨论着要怎么对付她。 伊丽莎白想要说出话,但完全发不出连贯的声音。只能靠墙壁支撑着挺直身体,往几个人堵着的门外挪动脚步。 刚才她完全是靠意志力走到了这里,一松懈下来,她的身体就完全崩溃了。 但她不得不离开这里,不能再引起其他事情。 这个时候要想象......想象血液在身体里缓慢地流动...... “喂,你要去哪里?”这时一个少年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伊丽莎白站在铁门旁,疼到走一步要花上两秒,整整半分钟才转过一个拐角。 她的手臂现在和水银炸弹差不多,这人碰到她的瞬间同样的力度就反弹过去,将他的手往后震了震。 “喂!这个人有问题!”他对自己的同伴们叫道,不退反进:“你们谁去向治安队报告!我在人来前看住!” 他的一个同伴要从伊丽莎白身旁跑过,她下意识抬手抓住了他。手指勾到他的衣领,将他往墙上按去,但使不上一点劲。 对方起初吓了一跳,发现伊丽莎白整个都软绵绵的时候笑了出来。 “这个人完全没力气啊。”他对同伴说道:“弱鸡一样,真的要叫治安队过来吗?” “你在说什么?刚才我的手都被震开了,你也看到了,你们都看到了是不是!” “别管了。治安队来了说不定先抓我们。” 这些人听上去发生了分歧,伊丽莎白的脑袋自动捕捉着这些声音,一边肩膀靠在墙上,持续往前移动。 她刚才绕了很久才进到巷子里来,是想找个地方等第一阵痛感和危险期先过去,现在也必须花上同样的时间离开。 最好这些人放弃离开,否则根据她现在神经的紧张程度,不是暴走将他们打翻在地,就是她先体力不支倒在这里。 这时,又有人从正前方跑来。来人穿着一身黑色卫衣,下身是运动裤,和后面拿着画板的高中生的打扮差不多。 这人一言不发,跑到伊丽莎白身旁,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意识。对方挺高,她就算站直了,头顶可能也才他的鼻尖。 伊丽莎白睁开一只眼睛,继续动作木讷地往前移,听身后几人叫道:“你谁?” * 列维乌斯的视力极佳,猜出白衣人拿着的是联结管。 在看到白衣人离开后,他匆匆离开竞技场跟了上去。接着他看到担任裁判的人和白衣人说话,他在百步以外,一直跟到白衣人离开新纽克林区。 之后白衣人往他停着摩托车的街走去。令人奇怪的是这人是步行。他进巷子里拿了摩托,出来后就不见了。 周围街区上没车,所以他想白衣人是进了巷子里。于是他也进了巷子,听到这儿有动静后就跑了过来。 结果正中目标。只是白衣人贴着墙壁,有些不太对劲。 第 13 章chapter 13 “我在找这个人。”列维乌斯上前一步,余光注意着白衣人:“现在就带他走。” “等等!”领头的少年叫道:“你们新街的?新街了不起啊!” “我不住在新街。也不想和你们发生争执。”他说道:“希望没给你们带来麻烦。” 他这话说的客气,一般人听了火气也都没了。 这时已有同伴不愿管这事情儿开始在空旷地带玩儿滑板,这人也就哼了一声,重重地拉上了铁门。 列维乌斯这才转身看着白衣人。刚才明明有很多时间可以逃走,但他刚才和几个少年说话的这段时间,这人才走出去不到一米。 难道刚才被飞龙会的人伤到了? 他唯一看到的有效打击就是飞龙会的人使用蒸汽的第一击,断腿裂口发出的蒸汽直接击中了白衣人的胸口位置。 他走了过去,抬手拉住白衣人的手臂,就在抓住的同一时刻感受到相同的力反震到他的手上。 第325章 对方还在慢慢地往前走,他停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刚才那一击说明了一件事——白衣人也使用了蒸汽,右手是机械手。 “你伤到了哪里?”列维乌斯走上前去,站在白衣人面前。 就在那一瞬间,白衣人整个人往前倒来,一下栽进了他的怀里。 * 身后的问题似乎被解决了,伊丽莎白呼吸沉重,继续往前。 那刚来的人碰了一下她的肩膀,应该也感觉到了蒸汽的反弹作用。 她不管这些,只想早点离开。 她的右手现在疼到像是要从手臂里长出新的手,她左边心脏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流,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那人走到她面前,她好像听到他说了什么,但是血液在她的脑内轰鸣,黑暗闪过眼前。 糟糕,伊丽莎白想到,这真是太糟了。 * 扎克从车库里探出头,见列维乌斯骑着摩托车回来了。 “这么早?巧克力蛋糕买回来了?” 这个时候列维乌斯才忽然想起还有买蛋糕的事。 “那家店几点关门?”列维乌斯问道。 “好像是晚上七点。”扎克说道,刚想问他去哪儿了,摩托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除了列维乌斯以外,还有一个人坐在上面。 这人靠在列维乌斯身上,似乎睡着了,但从破烂的左手袖子来看,更可能是昏倒了。 “这是谁?”扎克问道。 列维乌斯从车上下来了,他用放在车座里的外套把这人和自己绑在一起,以防在回来路上掉下去。 “昨天画像上的人。”他说道往房间里走去。 “啊!”扎克扔下扳手,扯掉沾满了机油的手套,跟了过来:“怎么回事?” “和飞龙会的人打斗中受伤了。”列维乌斯说道,往楼梯上走。 “然后你就把这人带回来了?这是个危险人物吧!”扎克扯着嗓子喊道,满脸不可置信:“要是发起疯来怎么办?虽然我也不认同治安队的做法,但把这种人带进我们家太危险了!!!” “做一下检查再说。”列维乌斯说道。 扎克挠了挠脑袋,帮列维乌斯推开了客房的门。 列维乌斯站在床前,扎克将双手架在白衣人手臂下,准备把他拖到床上。 “叔叔,再解开一下他外套上的拉链。” “好了。”扎克拉开了拉链。 这人在外套里面穿着吊带黑背心,两块骨头凸出在背后,呈现出一种力量感。 扎克的脑袋里忽然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想法,但还捕捉不到形状。 列维乌斯松开绑住两人的外套,扎克将白衣人放倒在床上,这人放在口袋里的手掉了出来。 就算用一只眼睛,扎克也能看到这人右手是机械的。 “不好意思。”列维乌斯小声说道。 他抓住白衣人的右手,脱掉了对方的外套。 起身将衣服简单折起,放到旁边,回过神来见扎克盯着躺在床上的人,似乎僵在原地。 他也转头看过去,没过几秒也僵住了。 在褪去外套后,床上的人身上只剩一件吊带的黑背心,而在紧身背心之下,露出了同色的裹胸。 在阳光的照射下,这人皮肤显得格外白皙,从身形与肌肉线条来看,都绝非男性。 列维乌斯的眼睛微微眯起,重新捞起脱掉的外套,盖在了这人身上。 二十岁的青年沉思片刻,问道:“叔叔,奶奶去了哪里?” “这个时间不在院子门口就是和她认识的人去散步了。”扎克说道:“你不是说她受伤了?不需要检查?找医生来?” 称呼的代词从“他”成为了“她”。 “治安队不是在找她?” 列维乌斯抬手按住脖颈位置,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先看看能不能叫醒她。” 由于治安队从昨天开始就说他们在追的人是男性,他从最初到现在一直都将这人当作男人来看来。 突然的反转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是任何事物都比不上的,但这么一想,之前对方的一些举动也能解释了。 比如说在巷子里遇到她的时候,她躲开摩托的姿势并不是大多数男性一样的背平贴住墙,而是抬起手臂侧身避开。 比如说就算减去手臂的重量,她的体重和她的身高相比实在算轻。 比如说她在巷子里抬眼看他时,那双睫毛纤长的黑眼睛是怎样美丽地烧灼着。 第 14 章chapter 14 “我不需要垃圾。”那人高大的身影背对着阳光,脸上铅白的颜色似乎散发出不好闻的味道。 “明明已经离开家好久好久,知道妈妈不在后的猫咪竟然会露出这样可怜的表情。”这说话的声音充满了戏剧性,她已经明白对方是怎样的人,然而还是止不住地落泪了。 “我给你讲一个没有手的姑娘的睡前故事。”他在笑,一如既往狂笑着,像是在笑这个世界,像是在笑他自己。 她一直看着他,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知道那铅白的味道。 现在就让一切结束吧,她想,这就是永别了。 手起刀落,她还是落泪了,她想自己不该哭的,她想就当是为时间所流的眼泪吧。 她将手上的工具递了过去,当时她将这只手放到他的手里,以自己作为交换换取所爱的人,最终一切都成了空。 第326章 痛苦折磨所有人,没人能逃脱。在他人眼中荒诞的存在不过是脱离了轨道,没人规定一定要在轨道上运行。 “砍断她另外一只手,止血,扔了。”那人说着转身走了。 从此她获得了自由。 那年她十八岁,已经过去了四年,但她依旧为自己失去的手和无法拯救的人感到疼痛。 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伊丽莎白睁开了眼睛。 眼前金发碧眼的青年的脸庞干净而整洁,见到她醒来,对方似乎松了口气。 伊丽莎白猛地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衣服掉了下来,她低头看到自己只穿着一件吊带背心。 这房间里除了青年,还有一个满脸虬髯的深头发的中年人,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在做梦。 只要稍微关注过机关拳斗的人都知道这两人是谁,何况她曾通过视频仔仔细细地研究过这青年的右手。 伊丽莎白从容地在床上站起来,一手拿着外套,另一只手摸了摸脸颊——他们没动她的口罩和帽子,从天色看来,在她昏倒后不久。 她侧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深红色已经褪去了,但刚才梦中的疼痛却是真的。 “你晕倒了,我只能先把你带回来。”青年说道,声音温润:“这是我家,我是列维乌斯·克伦威尔,这是我的叔叔扎克·列维乌斯。” 她这才察觉到这身打扮和巷子里的那个人一样,他不是一直跟着自己就是偶然撞上的?后者可能性有多大? 从他把自己带回家而不是送去医院之类的地方来看,他可能知道自己,但是知道她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伊丽莎白点了点头,表示她听进去了,她的手按在墙上,余光扫过百叶窗的缝隙。离地面不远,两层楼的高度,应该可以跳下去。 她的手指移动到窗户中间的上,刚拨开,青年已起身抬手,按住了窗户。 “你不会说话?”他靠在窗边,完全阻挡了她的去路。 他很高,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几乎是在俯视着她。 伊丽莎白又看向门口,扎克迈出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 好吧,她的确是被困在这儿了。 “你受伤了。”列维乌斯说道:“想叫醒你,帮你检查伤口。” 伊丽莎白微微皱眉:“我没事。我想我该离开了。” “真的没事?你晕倒了。”见对方摇了摇头,列维乌斯说道:“治安队在找你。你最好不要再对飞龙会的人出手。” 伊丽莎白明白了,他们并不知道她做过什么,只是被治安队拜托的grade-1而已。 “谢谢。”她迎上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心里想着不用你多管闲事:“我会注意。” “小姑娘,我们好心提醒你,你最好听一听。”扎克说道:“有句话怎么说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想你妈妈也是这样对你说的。”伊丽莎白看向扎克,却听身后的列维乌斯发出了轻笑。 “列维乌斯,我还是不是你叔,你竟然和一个危险人物一起笑我。”扎克愤愤道:“你还不能走。” 伊丽莎白沉默着,听列维乌斯说道:“我对你的手臂很感兴趣。” 那是你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她心想道,嘴上问道:“我的手?” “你的右手在拿出蒸汽瓶后也毫发无损,谁是你的技师?”列维乌斯抓住窗沿,微微俯身。 “我签署了保密条约,不能说。”伊丽莎白没有退却,顿了顿道。 列维乌斯垂眸看着她,淡淡道:“你不信任我。” “我不信任除了我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但是谢谢你没把我送去治安队,我会购买你的周边支持你。”伊丽莎白回道,朝门外走去。 “喂!”扎克要拦住她,伊丽莎白弯下腰从扎克的手臂下钻过。 “等一下。”列维乌斯说着,跑出了房间,当伊丽莎白到了走廊时,他拿了件浅棕色的夹克走了过来:“继续穿那件可能会被治安队盯上。” 伊丽莎白发现他的视线避开了她的身体,而是盯着她手里的黑色外套。 她拿过外套,淡淡道:“多谢。” 她刚套上衣服,从走廊那头传来了猫咪叫声。 侧头看去,一只白色猫咪站在楼梯上,是她前几天在街上见到的那只有机械肢的白色猫咪。 “你今天回来的很早。”列维乌斯说道。 原来是他们家的猫? 伊丽莎白决定绕过猫咪走,但猫咪偏挡在她前面,一下站起身,用前肢扒住了她的腿。 她感觉自己的眼泪要唰地要流下来,但还是忍住了。 她不能在此地久留。 抱歉,下次再和你玩吧。伊丽莎白看着猫咪,心想道。 她走下了楼梯,背后传来扎克的嚷声:“你就这样让她走掉了?!” “恩。我认为她不是坏人。”列维乌斯点了点头:“何况我是第一次看到猫助这么亲近陌生人。” -------------------- 沉迷这部时候的旧文( 第78章 第 78 章[番外] =============================== 第 15 章chapter 15 伊丽莎白爬墙翻进了自家二楼。 时间是下午五点三十,她打开了房间的插销,冲进盥洗室迅速冲了身体,换上居家的裙子后,走下楼准备晚餐。 “醒来后洗个澡真是太舒服了。”她说着伸了个拦腰。 第327章 “姐姐你起得太晚了!”贝阿特丽切坐在沙发上,一口咬下了大半根巧克力冰棒。 “饿了?”她笑着问道。 “也没有啦。”贝阿特丽切看着电视上的新闻,开口道:“就是在想姐姐你怎么最近天天下午都在睡觉,不会是......” “什么?”伊丽莎白给自己倒了杯水,余光注视贝阿特丽切,抬头喝下去。 “不会是怀孕了吧。” “噗——”她一下喷出一口水,开始咳嗽起来。 贝阿特丽切倒在沙发上哈哈大笑,伊丽莎白被呛到脸都红了。 “贝蒂,我觉得今天晚上你可以不用吃饭了。” “我错了。”贝阿特丽切立马改口道:“我真的错了。姐姐,我现在立马再去整理一下店里,看看中午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她说着从自家的厨房奔向后厨,消失在房间里。 伊丽莎白用手帕擦着嘴角,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结果没过几秒,贝阿特丽切就从门内奔了出来,激动地对她叫道:“姐姐!” 伊丽莎白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了,就见贝阿特丽切一溜烟地推开门,直接跑出了家门。 “贝蒂!”她提高声音,跟了出去,见贝阿特丽切已经消失在了转角。 她不方便以这种打扮出现在外面,只能在厨房里等。 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她为什么这么高兴,算了,等她回来再说吧。 伊丽莎白开始准备晚餐,羊肉她中午就放到了冰柜里解冻,晚上做一个牧羊人派,再做个三明治吧。 系好围裙,将肉放到砧板上,伊丽莎白拿起刀,就听到贝阿特丽切的声音,像是在和谁说话。 紧接着门被打开,贝阿特丽切清脆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进来?她怎么擅自邀请人进来?伊丽莎白皱了皱眉。 门外那人似乎说了什么,贝阿特丽切重复道:“没关系,进来吧。” “贝蒂,是谁?”伊丽莎白拿着刀走了过去。 贝阿特丽切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抬手指向门外,带着骄傲的语气说道:“姐姐,你看是谁?我说了我这次不会三分钟热度的。” 伊丽莎白拿着刀到了门口,就见金发的青年站在两格台阶之下,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看了过来,一副“打扰了很抱歉”的神情。 而他也确实开了口:“打扰了,抱歉。” 她完全僵住了,大脑在快速运转到快要当机,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背过身去。 贝阿特丽切疑惑地看着她:“姐姐,你怎么了?这是我和你说过的列维乌斯·克伦威尔,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何止记得,半个小时前才见过的人竟然出现在家门口?!她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你为什么要把他带到家里来?”伊丽莎白说着走回厨房。 现在最好尽量拉远距离。 “对了!”贝阿特丽切示意列维乌斯走上台阶进来:“我在店里正好看到他,说奶奶让他买两个巧克力蛋糕回去,没想到店里关门了。所以我把他带来,想问问姐姐还有没有存货。” “没有。”伊丽莎白重新站到砧板前,手上的刀用力地剁在木面上。 此时只听“嗵当”一声,被刀切到的地方一下裂开,砧板成了两半。刀柄撞击在石面上的震动感传导回伊丽莎白的手心,整条手臂都开始发麻。 她的脑袋也连同嗡嗡作响,结果一抬头,见金发的青年已经走进了自家的家门,正在打量着她这边。 这一瞬间,伊丽莎白产生了把列维乌斯连同贝阿特丽切一起扔出去的冲动。 不过.....她有没有被认出来呢? “真的没有吗?”贝阿特丽切露出失望的表情。 “没关系。”金发青年说道:“今天打扰了,我明天再来就好。” “明天!”贝阿特丽切欢快地叫道。 明天?!伊丽莎白则在心里发出悲鸣。 她看着贝阿特丽切已经倒了一杯水端了过去,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慢慢放开了刀,拿起断掉的砧板扔进了垃圾桶里。 “最近店里只营业半天,所以请克伦威尔先生在营业时间来。”伊丽莎白尽量垂着头,一边在剩下的砧板上拍着肉。 “是有什么事才只营业半天吗?”列维乌斯问道,微笑着接过贝阿特丽切端来的谁。 这个问题让伊丽莎白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商业机密,很抱歉,不能告诉您。” 贝阿特丽切察觉到伊丽莎白有些不对劲,说道:“抱歉,列维,明明是我约你今天来的。” 什么?!伊丽莎白心里一跳,贝阿特丽切什么时候认识的列维乌斯?她怎么不知道? “是我来得太突然,导致伊丽莎白小姐没有准备。”他说道:“我先走了,打扰了。” 这句话让伊丽莎白更加怀疑他认出了自己。 “请慢走。”她礼貌地说道,拿起拍松了的羊肉,扔进了绞肉机,转动着手柄绞碎羊肉。 “再见。”列维乌斯说着离开了。 “姐姐,我去送送他。”贝阿特丽切说着出去了。 门关上了,伊丽莎白的手停住了。 她打开冰箱,拿了盒冰淇淋出来,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勺子一下就舀掉了四分之一盒冰淇淋,她一口塞进嘴里。 冰凉的感觉刺激着她的味蕾,是她最喜欢的草莓味,但现在就连这个味道也没法让她完全冷静或是感到幸福。 第328章 贝阿特丽切欢快地走了进来,伊丽莎白抬眼看向她。 沉浸在见到偶像的欣喜当中的女孩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一般,嘴中还在哼着自己编成的小调。 “姐姐,列维本人真是太棒了!你有没有觉得!英俊又绅士,他还很关心你欸,说感觉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太欢迎他。” “你,怎么说的?”伊丽莎白努力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 “我说你刚起床不久,可能还没睡醒。” 伊丽莎白捏紧了勺子,最终重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姐姐?”贝阿特丽切问道。 “从前我说,没有我的同意,不能请任何人进到这间房子里。我现在说得更清楚一些。”伊丽莎白拉过贝阿特丽切的手,说道:“任何人是除了你和我之外的人,其中也包括列维乌斯,懂吗?” “为什么?”贝阿特丽切问道:“他是grade-1啊,又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他是危险人物。”伊丽莎白一字一顿道:“因为他是grade-1,所以才更加危险。” 第 16 章chapter 16 * 伊丽莎白今天有些烦躁。 平日里她专心坐着面包和甜点,今天每隔几分钟就要看一眼百叶帘外。 过了两个小时后,她放弃了。 如果列维乌斯真的来了,贝阿特丽切一定会立马进来告诉她,所以她重新将心放到了制作上。 昨夜她熬夜检查和调整手臂,拧紧了所有的关节,以防出现昨晚切断了砧板的情况。 到了中午的时候,她问贝阿特丽切列维乌斯来了没有。 “姐姐你不是讨厌他吗?”贝阿特丽切显然还记得昨晚两个人的小吵。 昨天贝阿特丽切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能请列维乌斯进来,伊丽莎白实在忍无可忍,说“列维乌斯又不是你的神,如果你要再请包括他在内的任何人进来,我就立马从这里搬走”。 事后她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了,但是她没法向贝阿特丽切解释。她只想让她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不是讨厌他。”伊丽莎白斟酌着道:“但我确实不喜欢其他人进来,你知道我有些洁癖,你可以把他带去其他地方,但是不要是这里。这是我和你一起生活的空间,我们应该彼此尊重。就像你虽然把没用完的蔬菜都扔了,但我买把它们捡回来重新放进盆子里种起来。” 过了一晚上,贝阿特丽切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好吧。他今天来了啊,买了四个巧克力蛋糕。” “......你送了他什么?” 发现一眼被看穿,贝阿特丽切说道:“从我工资里扣就好了。” “不,没关系。”伊丽莎白摇摇头:“这也是人情事故,但我希望你以后把拿来卖的东西送人时可以记下来。这样更好理账,否则我不好算现金流,可以吗?” 贝阿特丽切点了点头,问道:“下午还是休业吗?” 伊丽莎白:“嗯,休。” * 午休时间到了,伊丽莎白回到房间,检查着伤口。 胸口的瘀青在今天变成了青紫,过几天就能好。疼当然还是疼,但这点儿疼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既然被列维乌斯看到了,她得换一个装扮才行。 午睡醒来后,伊丽莎白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套男性的西装,装了肩垫,发网外戴了一顶渔夫帽,口罩换成了病人戴的,同样是黑色。 双手放进口袋里,伊丽莎白站在镜子前走了几步,她的身高本来超过一米七,扮成一个稍显瘦弱矮小的男性也并不突兀。 出门前,她突然想起要打一个电话。昨天寄出去的信内她说自己如果没事,会在48小时内联系对方。 拿起房间里的电话,伊丽莎白拨通了号码,接到了一个中转站,她用男声说出了自己要拨打的电话。 过了几秒,有人接起,她用男声说道:“哈喽。” 那头沉默了几秒:“丽兹,你在玩什么游戏?” 声音听上去很是不悦。 她恢复了女声,笑道:“没什么。就想和你说我没事。” “什么你没事?”对方问道:“几个月没联系,我还想你是不是平安。” 她问道:“你没收到我的信吗?” “信?” “寄到你实验室的信。” “你等等,我看看。”说着那头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重新接起:“今天早晨到的,我还没拆开来看。” 伊丽莎白听到那头在拆信封,连忙说道:“那先这样,这封信可以稍了,我改天寄一封新的给你。” 没等对方说话,她立马放了电话,感觉现在心还跳着,仿佛能听到电话那头的怒吼。 她喝了口水,关上房门,用力一拉手上的绳子,里面的插销自动锁上了。 按着前几天的路线,她在巷子当中弯绕,走向离蓝墙街最远的那个出口。 本以为也和往常一样不会有任何情况,在出去之前,一个人同她迎面走来。 伊丽莎白一下绷紧了身体,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过去。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二十岁的金发青年低头看着她,开口道:“下午好,伊丽莎白小姐。” 她心里一颤,回头咳嗽了两声,问道:“请问您在叫我吗?” 从她嘴里说出来了男声。 列维乌斯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诧,接着说道:“学得很像。” 第329章 伊丽莎白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外走去,而这金发的青年竟然跟了上来,就走在她旁边。 grade-1也同她昨日一样戴了一顶棒球帽,帽檐遮住了半张脸,若不细看并不会发现。 她飞快地穿行在人群中,想甩开她,但列维乌斯跟得很紧。 一段路后,她拐进巷子,走了几步转过身去,说道:“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语气中带着些许厌烦。 列维乌斯淡然开口:“除非你保证不再对飞龙会出手,否则我会一直跟着你。” “我保证。”她不假思索道。 “说谎。”列维乌斯笑了笑:“你是谁?是被妹妹崇拜着的甜点师姐姐,还是隐退的机关拳斗选手se?” 伊丽莎白心下一惊,果然他昨天看到了她的战斗,可是没想到仅凭仅仅一场不到十分钟的单挑就能查到她的身份。 既然他看出来,可能还会有其它人...... “放心,在场的人里应该只有我能看出来。”列维乌斯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说道:“你的招数出其不意,但动作的确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选手,再通过滞空力这点,就查到了grade-399位的se。” 伊丽莎白盯着他,没有说话。 “穿着斗篷,戴着面具,因为说话声音是男声,就被判断为男性。但是刚才我确认了,你的确是se本人。”他轻描淡写道:“se是伊丽莎白·谢珀德的首字母es倒过来——” “你想做什么?”伊丽莎白打断了他:“调查这些,你想对我做什么?” “你误会了,我并不想对你做什么。”列维乌斯双手放在口袋里:“只是希望你能够停手,不要再对飞龙会出手。虽然不知为什么你要隐藏身份,但他们已经和治安队一起想要抓住你。” “你是在为我的安全考虑吗?”伊丽莎白反问,一字一顿道:“很感谢,但我不需要。”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就不能放任你动手。”列维乌斯说道:“这是我的职责。” “但却令我感到麻烦,或者说烦人。”她说着绕过他,走向巷子外。 第 17 章chapter 17 虽然被说烦人,列维乌斯还是跟了上去。 这个词语有些孩子气,没想过会从比他大两岁的人嘴里说出来。 昨天从店门到家门的途中,贝阿特丽切一直在夸她的姐姐。 列维乌斯不禁有些好奇,想着这个姐姐是怎样的人物,见到了以后着实吓了一跳。 他是从身形上认了出来——这个人就是他刚才背回家的“危险人物”。 不过由于穿着打扮完全不同,对方表现出不悦语气时他才有些确信,猜想在今天才得到了最终确认。 不可思议,机关拳斗选手大多都死在了全都场上,即使并非如此,他也很难将这个名词和居家的女性联系在一起。 a.j.即使不再参赛,现在也在继续指导选手。而根据贝阿特丽切所说,她的姐姐只是一个埋头做甜点和面包的厨师而已。 “你为什么要针对飞龙会?”列维乌斯边走边问。 伊丽莎白一言不发,和刚才漫无目的要甩掉他不同,这次她像是奔着一个地方去。 列维乌斯没想到她会来机关拳斗的周边店。 这是机关拳斗官方的周边店,和各家俱乐部的代理公司合作,专门贩卖选手的周边,包括:挂坠、玩偶、写真、贴纸、影碟等一系列选手相关的产品。 贩卖周边获得的资金是俱乐部商业营运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里面当然也有列维乌斯的周边,而且是人气产品。由于来这儿的大多是机关拳斗的粉丝,他被认出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伊丽莎白在店前停了下来,侧头看向他,眼神中带着挑衅,似乎在问他敢不敢跟进去,毕竟走进去后,他可能会被狂热的粉丝认出并包围。 * 伊丽莎白的唇角勾起了笑容,抬腿走进了周边店。 店内分为五个区域,从grade-5到grade-1的商品琳琅满目地摆放着,荧幕上播放着战斗的场景。店内女性偏多,买起周边直接提篮子装。 她转了转,找到了店铺经理:“我想订两套列维乌斯的周边,每件一种,请问提供送货吗?” 经理眼睛都亮了:“当然,请到这边来。” 他将伊丽莎白带到前台:“请问您的姓名是?” “贝阿特丽切,蓝墙2号街9号,明天下午五点配送行吗?” “当然。”经理并没对女性化的名字感到疑惑,只觉得是送给朋友的:“请问您的付款方式是?” “全款,支票。”伊丽莎白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空白支票,问道:“多少钱?” 经理报出了数字。在她的预算之内。 这时伊丽莎白的余光瞥见头戴运动帽的青年,他走进店铺,左右看了看。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请问你们这里的后门在哪儿?”伊丽莎白问道。 “啊,在尽头,直走。”经理接过支票,将发票递给伊丽莎白,抬手示意着门的位置。 “谢谢。”伊丽莎白折叠着发票,提高声音,以几乎全店都能听到的声音叫道:“门口那个人不是列维乌斯吗!” 经理激动到差点儿把六位数的支票掉到地上,一时间店内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纷纷往门口流动。 这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列维乌斯微笑着朝周围的人挥了挥手,尖叫声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第330章 但是这些粉丝的行动却和伊丽莎白的预测不一样。明明应该把他周围的路包围得水泄不通,现在却都跟在他身后私语,或是隔着一段距离说“我很喜欢你”,而且只要列维乌斯一靠近,对方就往后躲开,像是见到了什么牛鬼蛇神。而且还有人失声痛哭。 伊丽莎白皱了皱眉,闪身进了货架,大步朝后门走去。 * 虽然看上去挑衅,他还是接受了,不过在走进去后,还是被摆了一道。 伊丽莎白似乎是想让周围人注意到门口,让他应接不暇,然后趁机跑走。 但他有过这样的经历,大部分粉丝根本不会上前。 眼见伊丽莎白闪进了货架里,列维乌斯取下帽子,笑着对周围的人说道:“很抱歉不能久留,希望大家购物愉快。” 说着他回身从正门离开,在他本人离开后,店内才爆发出延绵不绝的尖叫。 * 伊丽莎白匆匆离开后门,飞快地冲进巷子里。 她不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但她现在要先甩掉列维乌斯这个麻烦的存在。 本打算今天去雪球酒吧附近打探一下,现在可能来不及了。 拐了好几下,身后似乎没人追来,她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开始找出去的路。 结果刚转过弯,她就看到金发青年双手揣着口袋站在巷子里。 伊丽莎白走了过去,轻叹道:“你赢了,我现在就回家” “明天你还会出门,对吗?”列维乌斯回身对她说道。 她沉默着,脚步没有停下。 “既然离开了赛场,就过平静的生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遇到危险,贝蒂会多伤心。” 伊丽莎白皱了皱眉,回头看向列维乌斯,淡淡道:“我不会有危险。” * 女人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她的眼神却并不是这样,列维乌斯不知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但他感觉到那是充满了自信或是经历过地狱的人才会拥有的眼神。 伊丽莎白接着说道,用她原本的声音——与这身男装相比过于纤弱的声音说道:“万一发生了什么,她也会过得很好。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失去这世界上人中的一个而已。” 列维乌斯的手不禁握成了拳:“世界上的人里的一个......贝蒂出事的话,你也是同样的想法?” 伊丽莎白张了张口,似乎咀嚼着他的问题,回道:“是,我会这样想。” “她很崇拜你,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列维乌斯沉下视线:“对你来说,她不过是和其他人一样......” “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伊丽莎白说道:“我是她的家人,死在远方的人也有自己的家人。每个人都在共享同一个命运,即使换上机械的身体......大脑还是会死亡。在死亡面前,我们都是相同的。” 两人对视良久,列维乌斯眨了眨眼,开口道:“我明白了,我不会再妨碍你。” 伊丽莎白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无法或不想面对自己真实的感情,说出自己的妹妹和其他人一样的话,散发出好像背负着世界上全部痛苦的孤独感,真是一种难以理解的求助的话语。 第 18 章chapter 18 * 飞龙会的老大最近很是惴惴不安,他成立这个会的初衷不过是想在打牌的时候能立马找到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就聚集过来越来越多的人。 而且最近他们好像惹到了不得了的人,这两周他的同伴不是被干掉就是失踪,显然,他就是下一个目标。 于是他找到了治安队,但治安队的抓捕行动失败了两次,现在几乎些束手无策。 飞龙会的兄弟们接连退会,原本热闹的酒吧现在也变冷清了不少。 本来他还有以全会之力对阵的希望,在听到老二被打断了两条腿后整个会的成员如鸟兽散。毕竟老二是grade-3的42位,是七个人里武斗能力最强的人,没想到也被干掉了。 “都是老二去找她单挑。”他对最后留下来的十几人说道:“既然不能单挑,我们就要制定计谋。” 比起他们,治安队更想抓住这个人,他能够利用这点,请他们最后一次协助自己。而且这次,除了治安队外,他还有其他砝码。 * 带血的储值卡装在信封里,通过酒保转交到她手上的时候,伊丽莎白当场怒了。 “看在你和boss认识的份上,提醒你一句。”酒保擦着永远擦不玩的杯子,说道:“对方手段卑劣,你没必要一个人扛。boss说他可以找几个人过去,明天太阳还没出来前,飞龙会就会消失。” “这是我自己的事。”伊丽莎白从高脚凳上起身,手套贴着吧台边缘滑落:“代我向他问好。” 她将信封信封,放进了上衣内袋里,走出了酒吧。 她在小卖部里买了一袋酸奶糖,扔了两颗近嘴里,嘎嘣一下咬碎了。 飞龙会的老大通过中间人传话给她,给了她一个地点,要她在指定的时间去那儿。时间是明天晚上七点,她原不用赴约,但给飞龙会老三的银行储值卡被送了回来,上面沾了血。 为了找到她,不惜利用自己的同伴吗......明明是同一个组织人,却有这么大的区别。 街道上的阳光灿烂,她抬眼看向天空,朝店铺走去。昨天列维乌斯说不会干涉她,今天没再出现,希望他能信守承诺。 第331章 隔天晚上,伊丽莎白说自己要早些出门跑步。她晚餐吃的不多,贝阿特丽切还沉浸在收到堆满整个客厅的列维乌斯周边的惊喜心情里,倒在半人高的q版娃娃上,哈哈傻笑着点头。 看着她的样子,伊丽莎白也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做成和真人相差这么多的可爱娃娃,竟然真的有人会喜欢。不过虽说客厅里堆满了列维乌斯的周边,但至少比看到他真人好。 她从房子外回到二楼,换好衣服后从水管上爬下来,去往约定的地点。 对方让她到海边的仓库见面。 在距离仓库一段距离时她下了车,徒步走了过去。站在这儿能望见海水,她停下脚步看向远方。她出生的地方位于内陆,只有围绕着城市的河流,虽说如此她并没对大海产生渴望。在长久的时光过去后,她终于第一次看到了海,她还记得那时海浪在身体里掀起的声音...... 这条属于北海的海峡隔开了蒸汽大陆与绿桥,对面就是欧洲战场上最惨烈的作战地之一。 每当想到紫晶生产出来的东西伤害了多少人,伊丽莎白就觉得她的双手在不断颤抖,她的心在不断下沉。 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远远看到仓库下围了一群人,看来已经清过场要开始部署陷阱了。 于是她调转方向,寻找仓库区的其他路口。 转了一圈,没有其他门,只能翻墙了。她退后几步,往上一跃,身后抓住了墙沿,接着借助手臂的力量翻了过去。 脚尖落在集装箱上,注意着周围平稳落到了地面上。 看来也没多大阵仗,伊丽莎白想到,在遮蔽物中穿行,爬上了距离五层楼的仓库几幢之外的另一幢楼。 此时飞龙会已部署好人员,各处都见不着人。她站在楼顶上确认后,直接从这幢楼顶跳到另一幢上,最后稳稳落在旁边的仓库上。 从口袋里拿出好几个巴掌大小的圆球,伊丽莎白下到一楼,靠在窗边抓着一个圆球对准目标那幢的窗户扔了出去。圆球里装着蒸汽和她在路边的动物身上取来的血液,碎裂后会产生巨大的冲击力。 圆球打碎玻璃飞了进去,发出轰鸣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人的叫声。她迅速跑上二楼,又扔了一个过去,在到达楼顶后跃到对面,下到五楼。 对方好像完全没想过她会从上方入侵,看到她后吓了一跳。 一只义眼的飞龙会老大手中举着巨大的枪铳对着她,伊丽莎白心头猛地一跳。 “怕了吧!”对方叫道,抬手打了个响指,旁边的人用力一推,飞龙会的老三就倒在了地上。 那天在修道院里的人整张脸都肿了,完全不似人形。 这时不断有人跑上来,零零散散二十几个人,几乎所有人的身体都机械化了部份。 可以肯定的是没有治安队成员,果然治安队不可能直接插手飞龙会的事物,应该是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准备。 “看看!装什么正义的英雄!”飞龙会的老大狂笑道:“五百万拿到赌场上赢了多少你知道吗?全都输光了哈哈哈哈!” 伊丽莎白站得笔直,握紧了拳头。 枪铳不是一般人能买到,只有他手上有,其他人手上拿着的都是棍棒一类的东西。装备的是军事用机械零件的话,使用棍棒就能打晕一只老虎了。 伊丽莎白环顾着左右,开口道:“你们真的愿意和这样一个卑鄙的人共进退吗?大家都是经历过战争的人,知道和平有多么不容易——” “哈哈哈哈哈。”义眼的男人大笑道:“你也该看清楚状况了!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反战派!战争夺走了我们的一切,我们就要从别人身上拿回来!上!” 第 19 章chapter 19 人始终无法相互理解,这并不是一件悲哀的事情,这是一件正常的事。 伊丽莎白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在冲上来的人之中,随手抽掉一人手中的棒子,抬脚一踢,翻身就打中另外一人,接着伸手退开右侧方冲上来的人,反手用手肘击中另一人的腹部。 瞬间倒下了六人。 伊丽莎白压了压渔夫帽,极其礼貌地问道:“你们还要动手吗?” 十几人似有退却。 她乘胜追击,伸手一指:“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拆了他的眼睛。” 刹那间,流动的空气被她的手捕捉,伊丽莎白一闪身,躲过了飞来的六发子弹。 弹丸刹时炸开空气,掀起了一阵滚流。她抬手挡住,往后退开到柱子背后。 原来不是普通的枪铳,而是和她制作的圆球一样是蒸汽和血液融合的子弹。 “你们谁敢走,我的枪口就指向谁!”飞龙会的老大叫道。 “机关拳斗的场下杀人算杀人罪!”伊丽莎白也提高了声音:“比起对付我,你们不如去制服他,被治安队抓进去后还能戴罪立功!何况他对自己同伴都这么残忍——” 子弹再次飞来,这次是如同暴风一般的连发,连柱子都撑不住。 伊丽莎白在心里啧了一声,蹬地踩墙,乍看上去就像是在飞檐走壁一般,往楼梯口跑去。 既然知道是蒸汽弹,她也就明白这枪铳的规格了。 六个枪口可齐发,一连可发三十六颗到七十二颗,由于其重量,两只手必须一手持枪,一手转动发射的滚轮。从大小看来这最把最多连发四十二颗,只要抓住子弹用完补充的时机,就能一击制胜。 第332章 伊丽莎白作势跑向楼梯,实即上是在等待时机。果然那人转了好几次滚轮后,枪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擦”声。 就是这时,伊丽莎白抬起右手重重地击打墙面,她借助这股冲力跃向空中,从上往下抬脚踢了过去。 飞龙会老大手里的枪铳瞬间掉落在地,她用手肘用力一击,他整个人倒在地上。抬起另一只手要落拳时,又是轻微的咔擦声。上个瞬间滚倒在地的人已抽出了一把枪,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她无法躲开,只能正面扛。 看到她受制,在混乱中没跑成的七八个飞龙会成员重新恢复了气势,提着棍子就走了上来。 “要不是治安队要你的活人,现在这把枪就射进你的心脏了。”飞龙会老大哼哧笑道。伊丽莎白慢慢抬起双手要站起来,他吼道:“不许动。” “如果你做得到,”伊丽莎白死死盯着他,脸上浮现出一个淡笑,“就试试看啊。” 对方一下被激怒,扣动了扳机。 子弹哐当一下掉落在地。飞龙会的老大不敢置信,接着连扣扳机到弹匣全空。 伊丽莎白垂下手,抬脚踢飞了枪,俯身摘下了那颗义眼,顺便打断了他的右手。回头看了一眼。棍子哗啦啦落地,她开口道:“等等!” 几人停下,她一台下巴:“把你们老大抬走。” 周围寂静,柱子断了两根,只有她和被鼻青脸肿的老三。 伊丽莎白捡来地上的小刀割断绳子,老三显然被绑了很久,手脚完全僵住,说话也不清楚。 她从衣服内袋里拿出一张卡:“浪费了我五百万德里,这里面是三百万。如果再被抓住,没人会来救你。” 说完后,她一阶三跳,几乎是飞也似的下了五层楼。 接着不断奔跑着,跑向大海。 海岸线明明就在眼前,却永远都是那样远。她不断地奔跑着,疼痛撕裂了她的身体、撕裂了她的呼吸。 如果光看血液的构成,她恐怕不算人类。在她的血液当中存在着蒸汽,靠两瓣心脏支撑着,可能会活到寿终正寝的日自,也可能下一秒就会死掉。 她曾考虑过无数次有关死亡的问题,到最后发现死亡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情,也就全然放宽了心。 起初还好好的,并发症在前几年才出现,这是让她离开机关拳斗赛场的契机,也是她的赎罪。每每在脑中描摹蒸汽的形状时就会产生痛苦,这是为她的过往赎罪。 做错事情后的道歉并不一定能得到原谅,只有永远的弥补,直到最后一刻。 沙子踩在脚上深深浅浅,她本想找到一块岩石,结果腿一软,就倒在了墙角边上。 八点的海岸,太阳近乎西沉,最后一抹黄昏洒在沙滩上,染得整条手臂都是血红色的。她听着哗啦啦的海水声,感到身体里的血液在和海水一起涌动。 不过大概是前两天发作过一次,提高了耐受力,感觉这次没有那么难受。 像蚯蚓一样蹭在沙滩上,忽然一道阴影遮住了太阳。 青年金色的头发也被染红了,碧色的眼睛则更加深沉。 伊丽莎白说不出话,心道:你来得真巧。 “说了不妨碍你。”列维乌斯蹲在她的身前:“只是以防万一。不然奶奶再也吃不到巧克力蛋糕,会失望。” 她就像搁浅的鱼,并不觉得路过的人会把她扔回海而不是放进煮锅里。不过说不定,他是一个好人。她从不相信手握大权和拥有绝对力量的人,哪怕他们对她再和善,她也会保持适当的距离。就像分割心脏一样,在不同的人面前她展现出不同的模样,每一个她都是自己,而最核心的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看见。 列维乌斯拉起了她的手臂,显然他这次能清楚地看到她手臂上的颜色——鲜血和蒸汽一起流动着。 外表看上去并非健壮的青年轻而易举地将她扛到肩上,坐上了摩托车。 她动弹不得,腰上被外套束住,整个人靠在他坚实的背上。 海岸线在视线里急速闪过,碧蓝色的海面褪去最后一抹红潮,夜晚来临时,天空中的云霭仿佛是画笔涂抹出来的,让人嗅到空气里的干爽气息。 这个夏天,她在剧烈的疼痛中感受到了心跳,一下下,仿佛她被分成两瓣的心脏重新合在了一起。 -------------------- 然后一个安利都没卖出去(大概 第79章 第 79 章[番外] =============================== 第 1 章第一章 空中有一朵乌云,在刚站在舱门口时,便传来嗡嗡声,远处几人慌忙跑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恐惧到达心底时雨幕就来到面前。奔跑着的人们没能逃离无处藏身的偌大机场,人们在自然前宛若蝼蚁。 藤原侑子不慌不忙走下阶梯,从右肩背着的黑色防水包中拿出一把伞,撑开,她是双眼所见之处唯一带了伞的人。 由于穿了长裙,在坐上出租车前迎着雨面的裙摆还是湿透了,湿了的裙子直贴到小腿上部。一方面希望到达时是理想中的好天气:密布的云朵遮挡住太阳,不显阴沉;另一方面又希望使这把折叠伞得到用武之地。 其实在接近太平洋海岸时已有了预感,空中的那朵乌云跟随了她一路,似乎一直存在她的生活中,放松抬眼就能望见,只不过自己不愿意主动承认它的存在罢了。 第333章 十年前,同一个季节,她来到东边的岛国,将又一个环海国家固化成第一个有待探索的世界,第二个美好的地方。她尽心尽力扮演好自己担当的角色,同时努力为生活增添值得细赏的色彩,她对生活一直充满着希望,最深沉的黑色和纯厚的白不断对抗,最终痛苦地离开,就像她离开意大利一样,直到上个月在美国的好友不告而别后她才逐渐了解到一味隐藏与逃避是最糟糕的选择。 时间并非停滞不前。 一个小时后地上的雨水几乎都被晒干,她拖着行李箱走进寂静的生活区。她对这里太熟悉,虽然只呆了两年不到,也不知每次是否坐在不同的树下休息,但总会有人在她耳旁讲述这近五千顷地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不管她愿不愿听。 圣罗贝利亚女子学院(别名圣山女子学院)是一所以“博爱,贞洁”为校训的寄宿制私立女子学院,坐落在东京东部郊区,从机场驱车约一小时到达。该校包含幼等部至短期大学一系列教育体系,百分之九十的就读者为拥有门第与财富的贵族后代,这也就直接使学校拥有良好的环境设施与强大的师资。 圣山女子学院的课外活动也十分丰富,就拿社团来说,虽然学生皆为女性,但体育类社团也不可小觑。而所有社团中,尤以白百合会(通称塚部)最为出名。这个认定女性格外至上的少女团体是由少女中的少女为了少女而开设的学部,至今已有30年的历史,粉丝层遍布各年龄女性,男性拥护者也不少。塚部开展的活动包括“少女茶会”,“少女研讨会”以及由最顶层的成员表演的学院及向社会公开的歌舞发布会。 “少女的美,是一种外在的美以及不输给权利及肉口欲的纯洁精神”是社团的核心思想,塚部甚至在思想固化的社会中公开崇尚女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令人敬佩的。 藤原侑子穿过小型森林公园,进入一座半开放式庭院。 庭院不大,约三百多平米,普蓝色调是在白色大理石地砖和墙面上所漆,院子里面有七八座拱亭,亭下的桌椅被倾斜的雨线打得半湿,再往里走,大楼出现在右手边。高三十层的公寓楼是浅黄色的,典雅而不失朝气,大楼顶楼是餐厅,往下数一层是各色小吃,再下是图书室,之后是包括游泳馆的健身房,向外延伸的一层至五层是用于这个岛国自成流派的传统技艺:插花、茶道、邦乐、舞蹈和弓道。 她按下密码走进门内,在电梯前停下,金属门缓缓打开,她不禁握紧了拉箱手柄,走了进去。在门关上的瞬间她意识到,她对组成这里的物质毫无感情。 拜托后辈替她留着的宿舍是二十四层,双人房间,现在应该只有后辈一个人住,推开门后却发现她收纳在一起的小物件全都被摆在外边,大多是他人所赠的装饰品,有些虽与后辈华丽的风格格格不入但也无伤大雅,比如摆在插了玫瑰花的乳白色花瓶旁边的红色不倒翁,这个是她送给后辈的白色情人节的回礼,她弯了弯嘴角,不知是欣喜还是悲伤。 她的房间虽长久无人居住,依旧留给人一种住在这里的人很快会回来的错觉,挂在衣帽架上的大衣,床边的拖鞋,连吉他都是一层不染的,又是后辈的自作主张,想到这儿,她觉得自己更应该快些离开,或许还是不要见面得好,以免又掀起多余的感情波动,消耗更多的体力。 用钥匙打开柜门,藤原侑子从里面拖出一个行李箱,打开检查存放的物品。箱底有一张海报,已经有些褪色:黑色的背景,身着黑色的四人,海报左右对称位置分别站着两位年轻男子和女子,彼此相映。 两位男子拥有同样的金发和长相,截然不同的神情与着装。左边的男子衣着华丽,手执权杖,一脸高傲,注视前方;右边的男子穿普通西装,披着朴素的无袖斗篷,忧郁颓痞;站在中间的两位少女手拉着手,左边的一身葬礼式黑色长裙,脸色惨白,似乎随时会昏倒;右边的穿着修女服,满脸憧憬,天真可爱。 藤原侑子小心翼翼地拿出海报,仔细看着,似乎是蕴藏了无数精妙细节的世纪大作,最后是一电梯上升的幻听声使她从停滞的时间中走出来。在确认箱子里的内容后她后将带来的行李箱中的必要物品放进去:手机和各类证件。 藤原侑子提着新换的行李箱走出门外,穿过公园时鸟儿们依旧在鸣叫,一如多年以前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天,仿佛唯有压在箱底的海报颜色在改变。 第 2 章第二章 \"tokyo——\"张开手臂,深呼吸一口气,却被呛到,但还是涨红着脸大声喊出:\"a tokyo!\" 女孩丝毫不在意这意料外的小插曲,双手背在身后,哼着小调跳步前进。周围各色人的视线随着这在炎热夏天中欢快的身影探寻而来:加长帽檐网球帽,刚修剪过的其耳短发,印了巨大的tokyo字母的黑白t恤,黑色七分裤,同色网状鞋,除了落在胸前的圆形宝蓝色钻石外再不过普通的装扮。 跑出去十几步,女孩回头,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男子一脸无奈地站在距离她十步的地方。女孩停在原地,以两倍速跑回男子身边,弯下腰掀开婴儿车上的遮帘。 “他在笑,可能在做有趣的梦。鹰司兄长,请问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和我说话不需要用敬语。” “我已经习惯了。开始觉得用敬语十分麻烦,在你让我只用敬语体说话后反倒认为这样说话更有韵律。”她露齿一笑,因为过长的帽檐,头抬得很高才看到男人的脸,女孩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一双浅褐色的圆眼弯成了月牙,“如果不合适我会改正的。我们现在是要去别院吗?” 第334章 “是的。”男子表情柔和了一些,“行李已经运到住处了。” “那就走吧。”她背起手准备跳着前进,又突然改变了想法使得前迈的第一步像是愣神踩空了。第二步开始女孩便安静地走在男人身旁,没有再跑,她很快冷静下来,明白自己在暑假快结束时到日本来并非郊游——日本会成为她生活的地方——可能在大学前,可能是永远。湛蓝的天空瞬间成了囚笼,心中生出一片无法倾泻的阴郁,但她没有表现出来。不是刻意掩盖。 第一堂礼仪课男人提到要做一个“遇事不动声色的人”,她无意识地将这句话放在心里,潜移默化间她率直的性格被磨去一部分,见到十件有趣的事只会笑七次,一次开始忍住笑意却还是转过身噗嗤笑出声;自从雪白的厚灰穿过她的指缝洒落到刚解冻的湖泊中后,她就不再是过去的自己。 身体并不想有任何改变,精神则要求她走到社会所认为的正道,甚至开始攀登阶梯;这一切都是无意识的,小学五年级的女孩无法解释自己改变的原因,或者说她根本没想到这需要解释,所有的事物都有其自行的规律,如果自己没有被干扰绝不会主动触碰,包括自身在内:两种性格的矛盾在造成冲突前不会有影响。 空中雷声炸起一道火花,大雨突如其来,女孩愣神间猛地一颤,抬起细瘦的手臂试图遮挡住瓢泼大雨,当然无济于事。还在空旷地带的人们都在小步跑,她抬头看男人,他正撑开一把黑伞,又弯下腰将婴儿车上的防雨罩打起。 “这个季节会有大暴雨,不要待在空旷的地方比较好。”他一手推车,一手撑伞,“车子在外面,很快就到了,走吧。” 虽然膝盖以下的部分在走路时都被雨淋湿,虽然大风毫不留情地吹过她抱在一起的双臂,她却一点儿都不冷。 路上看着窗外的沉默在男人看来只是小女孩思乡情结的表现,即使在那个故乡已经没有等待她的人,记忆依存。她对居住地的爱不需明说,从她一箱行李里都是那里的痕迹就能看出。 铺着四方大理石的区域,呼吸声都会扬起历史灰尘的城市,现代的喧嚣和地下的寂静回荡在游客心中,在本地人看来被金钱淹没的旅游业破坏了小城的细语。她从小就喜欢一个人在外面游荡,据她自己形容是\"家以外的地方都是家\",每家店铺,每条小巷,就连流浪猫的居住地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男人惊讶于她连墙上石块修补的原因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那天帕鲁尼的妻子海蒂,海蒂是从罗马来的舞女。嗯?舞女当然是在舞台上表演舞蹈的。总之,海蒂有一天很晚回家,帕鲁尼和她吵了起来。帕鲁尼是屠夫,性格温和的屠夫,那天他和理发师老头恩佐一起去酒吧喝酒,喝醉后才和海蒂吵架了。他不太会说话,吵不过海蒂,为了发泄自己激动的情绪,他冲出家门跑到几条街外的店铺里拿起屠刀砍外边的墙,\"她说着抚摸了几下墙壁,\"这面墙是好多年前堆砌成的,两刀就碎了一块石砖,帕鲁尼砍了整整十刀才消气。结果那把砍牛骨都没事的刀刃裂成了两半,墙面也出现很深的裂缝。街区和政府都不管这事儿,帕鲁尼也不愿意出钱修,他当着好几个证人的面否认是他喝醉酒后的所为。你猜最后怎么解决的?僵持了几天后北边岛上的“朋友们”出钱修好了这面墙。\" 女孩用意大利语将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故事娓娓道来,语速飞快,又拉着男人往下一站走。仅仅半天内他就听了三个关于城市建筑的故事,除此之外还收到多个意大利礼节性的亲吻,背部总计遭受重击七次,喝下六杯各种口味的咖啡,期间思考着女孩到了日本后应了解格调高雅的故事、被禁止喝咖啡、多与有学识的人而非一般市民接触等休息事项中度过了在那不勒斯最后一周的第一天。 两人很晚才回家,女孩的弟弟被放到酒店由专人照顾,他看着女孩的睡脸想到除去睡觉时间这个十岁的女孩不过是由于她母亲放任的教育方针养成了自由独立性格的普通孩子,无法造成什么威胁。于是鹰司更加确定派自己来教导实则变相监视根本是某些心怀不轨之人的杞人忧天。 “呐,鹰司哥哥,”车缓缓停下,女孩看着车使入堪比大主教的庭园问道,“这里是我们住的地方?” “是的。” “同住的还有别人吗?”他本以为女孩会感叹三面环绕宏大庭园的房子相较之下极为古朴(这是他的看法),没想到是意料外的问题。 “除了你、我和乔儿外还有我的表弟。” “鹰司哥哥的表弟?” “嗯,他过两天到。”女孩应了一声,没再问,待司机先生帮她开门后才走下车。鹰司静仁注意到这点,意外同时倍感欣慰。他注意到一旁已停了一辆灰色宾利,愣了一瞬,脑内蹦出十五位可能的拜访者,又迅速筛选出三个。将婴儿车从车上推下后交给女孩,对司机嘱咐了几句日常事项后,他从西裤口袋里拿出钥匙,领着女孩走到门前。钥匙还没插入,门已被推开。拜访者真是毫不客气。 女孩往他身后缩了缩,他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进去吧,侑子。” 第 3 章第三章 接到转学通知是在藤原侑子作为塚部成员出演的第一部歌舞剧《镜花水月》落幕后的第三天,那日早晨她刚去拜访过本家的父亲和祖父母,下午就通过鹰司静仁收到消息。 第335章 “真是一群虚伪的人。”她在电话中说。 “他们可以改变环境,但不能改变你。”静仁安慰人的方式侑子已了然于心,他让她直面想逃避的一切事物,再引导她用自身的力量冲破阻碍。 “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你必须接受,因为你和他们有血缘关系。” “我知道,因为鹰司和藤原家的关系,所以你必须照顾我,而无法在更高的平台上施展自己的才华。” “正因为我是鹰司我才能站在这里,你也一样。” “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呢……鹰司哥哥,我想要的是自由,哪怕一无所有。” “所以你有时不懂变通。” “我——” “去收拾一下你的东西吧。” 侑子放下话筒,坐在床沿许久,她终于站起身,打开衣柜,前几日演出穿的男士西装正挂在木衣架上,她将衣服取下,紧紧地拥在怀里,掌声还在耳边回响,身体疲惫,笑容不止,照耀着舞台的灯光使她热泪盈眶。已想好下一个剧本大纲,将成为塚部的top男役兼副部长,现在却不得不离开这里吗? 闭上眼睛,一阵心力交瘁的感觉向她袭来,她倒在床上:“如果我不属于藤原家该多好啊……” 当她想到未来,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你永不可能和藤原家脱离关系” ,这使她恐惧。 《镜花水月》树立了塚部新的里程碑,其一是采用了最新的场景投影技术;其二是剧本以及配乐都由学生全权负责;其三是出现塚部成立以来最年轻的主役:年仅15岁的司郎莲越过初舞台和前披,以新人身份直接凭借《镜花水月》男主役一举成名。然而《镜花水月》既是她的披露目也是她最后一场表演。 《镜花水月》的背景是塚部成员所写,述了一位年轻贵族和修道院修女之间悲伤的爱情故事。歌剧的音乐由居住在意大利的作曲家艾罗斯·亚历山大·瓦雷利欧制作,舞蹈动作设计师是羽翼芭蕾舞蹈团的浅井凉子。塚部的制作团队是在国际上也十分活跃的女性制作人员,虽名为《镜花水月》,原创剧本和音乐都充满了异国风情。 17世纪的英国伦敦,名为乌尔奇的男性贵族自小丧母,在父亲萨洛特公爵的严厉教导和家族的期待下长成一位具有传统贵族风范的继承人。但乌尔奇的性格具有两面性,作为贵族的无可挑剔与扮装后的忧郁青年判若两人。有一天,他以后者的姿态意外走进一间修道院,邂逅了名为安的修女,安的长相像极了乌尔奇早逝的母亲。乌尔奇在安的身上寻找深爱的母亲的影子,而被父母抛弃的安也在这个落魄忧郁的青年身上找寻能够填补心灵空缺的感情。安不知道乌尔奇的身份,乌尔奇也不在意安是修女,两人以恋人的身份依赖着对方存在。 长期在外工作旅行的萨洛特公爵在一次归国时注意到儿子异常,他派人跟着乌尔奇,得知了儿子的所作所为。萨洛特公爵震惊于安与妻子的相似,不愿儿子沉溺于在他眼中畸形的爱情,找来医生为乌尔奇治疗,但乌尔奇拒绝治疗,企图与安私奔。萨洛特公爵将乌尔奇禁闭家中的同时把安送往另一个大陆。体弱多病的安不久后在异国离世,乌尔奇也大病了一场,在萨洛特公爵去世之际才重获自由,从房屋的地下室中走出来,着手父亲的葬礼与继承遗产与爵位。乌尔奇时隔五年来到修道院,安已不在,乌尔奇立即奔赴至新大陆,在安的墓前忏悔。回到伦敦的乌尔奇向女王请求削爵不得,执意散去所有家产,用余下的一生游荡在大不列颠的街头。 藤原侑子最喜欢的是乌尔奇在父亲去世后的黄昏走到修道院的一幕。 乌尔奇许多年没有沐浴在阳光下,虽然抗拒却也听从了新来的家庭医师的吩咐在黄昏中出去散步,独自一人。他看一切都觉得新鲜,再没有当年对除了自己在意事物外的视而不见。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他路过好几个小巷,惊讶地发现有人蜷缩在里面,他想时代是否和人一样在改变。完全是无意识的,他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见安,他要去修道院见她。他跑得气喘吁吁,终于看见镂空蔷薇的花瓣和天使蔚蓝色的瞳孔,修道院的烨烨生辉。他用手扶平衣领,推开大门,见到神坛前的身影,心中一震,离他第一次见到安的那天好像过去很久,好像就在前一天。 “您终于来了。”修道院院长刚点燃了坛前的蜡烛,簇簇烛光闪动着,圣母像的边缘被糊化,世界上再没有比白色大理石生动而柔美的材料了。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院长回过头,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出现在她美丽而不失坚毅的脸庞上,这种脸庞通常为将自身献给信仰的女性所有。金发的青年站在门前,他站在黄昏的余辉中,飘忽又悲伤,他总有一天会回来,就像安说的那样。年轻的公爵带着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和志得意满,像一个老人般走进来。被爱情伤害过的孩子都是如此,在地狱里走了一遭,与魔鬼打了一个照面,甚至从此将爱情归为魔鬼的手下行列。不过,她还不曾亲眼见过一位贵族为他人的死亡表露过真情,尤其是年轻的贵族。他们站在属于自己的高台上尽情玩乐,用冷漠的眼光观察他人,于是院长只剩叹息之气。 “我……我可以见她吗?”乌尔奇仿佛找回藏在他心里的阴郁寡欢的碎片,怯弱地问到。 “她相信你会回来。” 第336章 “我是来赎罪的,请让我见她。”乌尔奇上前了几步,用祈求的语气说道。 “她已经去了上帝身边,在大洋对岸沉眠。”院长站在原地做了祈祷的手势,看着乌尔奇的样子也不免动情。 金发的年轻贵族带着半衰老的心走进来,此刻不余一丝朝气,人类的性情连神也琢磨不透,不得不用一次次考验试探他们的真心。 藤原侑子跪在舞台上,头低垂,金色的头发遮住了半边面庞,过了一会儿,她虚弱地站起来,缓缓抬头,白到刺眼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她看着院长,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要去见她。既然她无法来见我,就由我去找她。” 歌剧由这一幕开始的,倒序了整个故事。 高中一年级,藤原侑子在圣山女子学院就读一年半,在参演了塚部歌舞剧《镜花水月》被藤原家下达转学命令。司郎莲就此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甚至有人质疑她的存在是不是如同镜花水月,昙花一现,她的名字在塚部的网站上只出现过一天,《镜花水月》也没有进行过第二场出演,只有亲眼看过那场表演的观众记得台上将双重人格与俄狄浦斯情节演绎地淋漓尽致的少女。 凤镜夜微笑着拿出手机,打开图片转向她,将手机推了过来。藤原侑子看向屏幕,一时怔住了。到《镜花水月》公演时发的宣传海报被压在箱底,度过两个梅雨季节,已经有些褪色迹象的一年后,她被避之不及的人认了出来。时间与命运是多么可笑啊。 第 4 章第四章 波士顿高级住宅的夜晚有时家家灯火通明,有时黑夜漫无边际,走在街道上,除了路边停着的从梅赛德斯·奔驰到布加迪·威龙一类的高价车辆隐约暗示着某些事情外,没有人会知道房子里正在发生什么。或许在举办聚集了整个小镇名流的宴会,或许只有零星几人但做出了影响整个国家的决定,或许……不过是几个年轻人在聊天。 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卡宴停在一幢带花园五层小楼前,接着绕到后边的车库,开了进去。开车的年轻女子穿着运动鞋,在下车前换上一旁座位下的高跟,将运动鞋放进纸袋中,拿着方形缎面包走下车,黑色长发发尾烫卷,暗金色眼影,红唇,及踝黑裙,珍珠项链,红底高跟。她绕着房子走了一圈,看到面朝花园的窗户还亮着灯,那儿是一楼的主会客厅,既然如此里欧的同学应该还没走,已经十点三十,是要通宵吗?不管他们是怎么打算的,自己不得不去打个招呼,虽然今天已经够累了,已经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用钥匙打开门,将纸袋暂时放进柜子里,换上拖鞋后走向会客厅,似乎还挺热闹的。 她敲了敲门,瞬间寂静下来,里欧的声音响起:“请进。” “里欧,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姐姐。他们是我提过的最近从日本转来的学生,这是我的姐姐。” 里欧简单介绍了一下,脸上透露出困倦表情。真是难得,侑子心想,一贯体力充沛的修在这个时间就觉得累。 “晚上好,”里欧的同学都长相突出,尤其是金发碧眼的男孩:“我是里欧的姐姐藤原郁子,平日里家弟受大家关照,十分感谢。”虽然穿着长裙,她还是以行了九十度的礼节。 面对那个岛国的人,她从不敢轻视,生怕某一位与藤原家熟络的好事者,胡乱说些什么影响她和里欧的生活,万幸的是,她离开的两年内没有发生过偏离计划外的事。 “不,我们才要说感谢。初来乍到,里欧一直在帮助我们。”坐在左手靠窗位置的眼睛男站起身,回以同样礼节:“我是凤静夜,这位是和我同级的须王环,与里欧同级的常陆院光,常陆院馨和藤冈春绯,还有大学在读的埴之冢光邦与铦之冢崇。” 随着名字一个个从这个戴眼镜的男孩嘴里蹦出来,郁子的心跳由慢变快,再由快变慢,脸上的浅笑彻底被冻结,几乎出了一身冷汗。她对这些姓氏了如指掌,上一次接触时位于绝对不想遇到的人排行榜前十位。 手紧紧抓住包边缘,大脑温度上升到使她头晕的程度,她问道:“你们是一起来的?是交换生还是长期留学?” “我们都是樱兰高校男公关部的成员,时间上说不准。听里欧说藤原小姐也在樱兰读过高中,我才有了印象。你在樱兰有天才少女的称号,藤原前辈。” 郁子越发觉得对方不怀好意,光是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的姓氏就让她戒心增加一倍,从化成一摊水的疲劳中打起三百分的的精神应对。 “我的确曾就读樱兰,不过天才的形容倒令我惶恐了。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任何想要努力的人都会比我做得更好。” “实在谦虚,前辈在h大也是小有名气的人。” “不过都是虚名,传闻总是有夸大之处,还是脚踏实地为好。我明早还有事情,诸位尽情享受,原谅我先行离开。” 她笑着点了点头,这样离开几乎带有逃离意味,但她确实是太累了。藤原侑子和坐在一旁的鹰司里欧对视一眼后离去,门关上三秒后,房间里立马炸成了一团。 “小里欧的姐姐是个大美人呢。” “超级大美人。” 常陆院兄弟异口同声地说道, “穿着也是晚宴标准搭配,和小里欧形容的一点都不一样啦。” “的确,说话也很有魅力,非常有气质。” 第337章 “嗯。”崇表示同意。 “同感。”春绯还在回味中,“竟然和我同岁。” “春绯,你只能爱我一个人。”环突然抱住了春绯。 “环前辈,快放手……” 几人又闹腾了好一阵后凤静夜推了推眼镜,“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差不多也要告辞了。” “那么,假期后学校见。”他们七人已准备去西班牙度过旅行,里欧也被一晚上的车轮战折腾地想即刻倒到床上,没有挽留之意。 侑子一想不喜欢东方的来客。这些自称为男公关部的成员中的五位在今年春季转入他的学校,距那时已经过去四个月了,他对他们初次见面的情形依旧印象深刻。 那天他路过玛丽老师办公室,老师叫住他,向他介绍新转来的五个同学,并请同为日本人的里欧带他们参观校园,里欧欣然同意,他很乐意结识新朋友。在整个参观过程中,最激动的是长相宛若天使般俊美的须王环(里欧认为他是极其少见的美男子),拉着看上去是情侣关系的、名为藤冈春绯的可爱女孩到处转。 有好几次两人差点儿迷路,须王环一边感叹学校和樱兰差不多大时一边对戴着眼镜的清秀男孩凤镜夜说回去后也要这种风格,那种装饰。双胞胎兄弟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一边负责日本漫画中所说的“吐槽”工作,一边围着里欧问问题,比如“你有没有考虑做模特我觉得我妈妈应该会喜欢你。”里欧笑着摇了摇头,说他被星探看到过,然后拒绝了邀请,他只想享受学校生活。 里欧所就读的是波士顿地区最有名的高中,家世或成绩是进入这所高中必不可少的要求,大部分人两者皆有,在开始的自我介绍时听见这几个姓氏(除了藤冈外)里欧便知道他们也是位于大部分人那边。尔后听说他们来自樱兰高中,里欧随口问了说了一句“我姐姐也在那里读过书”。 “姐姐?”双胞胎问道。 “嗯,她现在在h大,就是旁边的那所大学。” “好厉害!”藤冈春绯感叹道。 里欧略带骄傲地说道;“她也是和你一样通过公派来这里,后来用一年半读完了课程考上h大。” 他以为有关藤原侑子的事情就此结束了,后来藤冈春绯拜托他想和侑子认识,学习一下经验,那段时间刚好是藤原侑子去日本的前夕,在办理各种手续,再加上学习和一个实习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他告诉春绯可能要到假期她才有时间。藤冈春绯表示同意,凤镜夜则转到了房子,说想找一个人把花园里的花打理一下,不知里欧有没有建议的人选。里欧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住哪里,结果得知他们住的地方在同一个社区,就隔了一条街。 最后自然就提到去里欧家玩,时间挑选了六月初,高中放假后的第二周周六晚,一起来的还有同样在h大读书的埴之冢光邦与铦之冢崇。 他以为他们会在十点左右就回去,因为藤冈春绯还有一个假期后就要交课题要做,结果又聊到藤原侑子,几人都渴望见一见她,里欧也不好拒绝,只说“她生活挺散漫的,对时尚不感兴趣,就是普通的书呆子形象啦”。 藤原侑子的出场以龙卷风暴的形式把他说的话瞬间卷走,她说她去参加同窗聚会,却打扮的像是去出席名流晚宴:纪梵希黑裙,蒂凡尼饰品,普拉达极简缎面手包,都是经典款式。还有打招呼时的气场,对平辈说话的措词,里欧有足够理由怀疑她喝醉了,但姐姐在外从不喝酒这个事实推翻了他的猜测。他也是在今晚才知道她在樱兰有过“天才”的称号,然后发现自己认识并一起居住了近十年的姐姐有完全是陌生人的一面。 在须王环一行人离开后里欧匆匆奔上楼,敲门口推开,发现藤原侑子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听见他推门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虽然换上睡衣,显然只是用卸妆液把脸上的妆糊在一起卸下便倒在床上。此刻的藤原侑子脸色疲惫,眼下有浅青色的黑眼圈,不复刚才的气质佳人。只是一个累坏了的女生。 “我想睡觉,让我睡醒和你说。你都没告诉过我你的同学是谁,吓我一跳。” “你也没问啊。我也去睡了,晚安。”他低头在侑子额头上蹭了一下,侑子嘿嘿笑了笑,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第 5 章第五章 两个人坐在看似气氛轻松实则僵持的桌前,店里的空调很暖,藤原侑子面前摆着三种口味的冰淇淋:焦糖、伯爵茶和巧克力。她优雅地拿起勺子做了并不优雅的事情:将三种口味混合起来舀了一大勺,放进嘴里,点了点头,似乎正在专心致志地品尝着冬日里的寒冷带来的刺激味道。 一向起着以公关部引导及统和作用的凤静夜坐在她的对面,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藤原侑子面无表情又似带有怒意,这让他想起大多数人对德国人的看法,比如前段时间到德国旅行的芙裕子姐姐在回来后向他详细倾诉了德国的可怕之处:永远一脸严肃的表情,走在大街上看不到笑容,给人深深的寒意。 “镜夜,你现在的性格也有把德语作为第一外语的选择造成的。” 凤镜夜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这叫严谨,姐姐你应该很习惯才是”,现在轮到他自己感受另一个人掩饰在完美熟络之下的冰冷态度了。 藤原侑子的沉默具有相当的压迫力,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就连面对父亲他都能自若表现,在这个年龄上比他小一岁的女孩面前却恐怕触及了歇斯底里症的开关。缘由……凤镜夜思考过后认为是藤原侑子与藤原家断绝关系这一点令他无比惊讶造成了一种对方拥有过人之处的先入为主的观念占了极大比重,其次应是与其同龄的春绯丝毫不相像的气质吧,他的低估造成了目前的状况。 第338章 于是凤镜夜开口道:“如果我冒犯了你很是抱歉,但是我所说的是事实。” 故事要从五小时前说起,在此之前我想进行前情补充。 公关部一行人从西班牙巴塞罗返回波士顿后进入节后倦怠期,课程排得满满的同时还要在社团活动和体育课上消耗体力的春绯终于通过短信的方式约好和藤原侑子在周末见面。两人在通过里欧认识之后还在早晨见过一面,春绯被环拖出门晨跑,安特瓦内特紧随其后,侑子同样在享受难得的空闲周末。 前一天夜晚她致力于完成金融市场、资本市场和政治经济学要求完成的论文,都是扫尾的工作,结束时是凌晨两点,几乎接近她熬夜时长极限,但为了过一个健康的周末,第二日早晨她在六时三十分离开家,进行半小时的慢跑。卸了妆的藤原侑子比化彩妆时年轻了至少五岁,所以当藤冈春绯看见迎面跑来的藤原侑子产生“是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的想法这件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早上好,须王同学,藤冈同学,还有——”藤原侑子看着欢腾蹦跳的棕毛大犬有退避之意。 “他的名字是安特瓦内特,很可爱吧。”环激动地述说起安特瓦内特的可爱之处,这边春绯迟疑了许久问道。 “......藤原前辈?” “是我,藤冈同学不擅长记人的名字吗?” “不,并不是那样。”只是不能很快将这个扎着马尾、睡眼惺忪、眼下还有淡青色黑眼圈的高挑女孩同一周前的夜晚在里欧家见过的身着洋装、以和礼问好的美人姐姐联系在一起罢了。仔细看后才觉得轮廓一样。 春绯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接话,反倒侑子先开口:“我听里欧说你有考虑过道h大读法律,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我在法律系有认识的同学可以带你去参观。但是,”她朝问好后就被晾在一边的环露出微笑,“我只能带一个人。下个周六你有事情吗?快到圣诞节日气氛稍浓,恐怕会冲淡学术气氛。” “没有事!我去!” “嗯,那就这么说好了。你好像没带手机?里欧有你电话吧,我的电话和邮箱待会儿发给你。” 道别后春绯的情绪有些低落。 “‘只是相差了三个年级没想到差距这么大,和她比我真是太不成熟了’,春绯是在这样想吧?”环拍了拍春绯的头,看到春绯吃惊的表情很是得意,“像她那样的人是极少数。虽然藤原和藤冈只差了一个字,她需要面对的东西却是春绯的百倍。何况她选择了一条与传统背离的道路,她也知道自己必须承担一切。” “什么意思?”春绯反问。 “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有时间再说给你听。”环瞬间从有些严肃的表情瞬间切换到双眼放光的状态,“现在我们要回去一起□□的早餐!” 春绯叹了口气,暂时没提,只是她依旧在意,之后问了镜夜,倒是得到了直白明了的答案。 “藤原侑子的事情?我当然知道,毕竟藤原氏是日本七大名门之一,也就是除了我们公关部成员之外的唯一名门。藤原家在飞鸟时期已经发迹,一度没落,在明治维新后又重新崛起,分家众多。说起来,藤原家和须王家都有源氏血统,一样是以金融业起家。藤原家现在的核心是在金融业,近年向外交事业和科研领域发展。著名的“x天羽计划”无人不知,藤原家投资了百分之八十;本家和凤家也有合作,还有和a国的许多合作的项目也都是藤原家从中斡旋。上一代家主娶了一个美国的妻子,藤原侑子则是现任藤原家家主唯一的孩子,不过是私生,和意大利达达家族最小的女儿——” “达达不会是那个超有名的时装设计品牌?” “你竟然知道,这令我十分意外。” “嗯,我听芽衣说的,她说她现在的梦想就是有一双达达的高跟鞋。” “这样啊。嘛,达达家不想让女儿远嫁日本,最后闹到断绝关系,藤原这边也不想和达达家联姻,结果达达家的女儿克拉拉离开家后和藤原夜元,也就是藤原家现任家主在一起一年不到就分手了,藤原侑子在藤原夜元回到日本后出生。”镜夜推了推眼镜。 “九年前克拉拉去世了,藤原侑子就被接到日本。她宣布和藤原夜元断绝父女关系,脱离藤原家是两年前的事情。在波士顿看到她我也很意外,藤原家行事向来低调,父亲对他们家不怎么信任,合作时调查了许多资料,我也都读过,现在看来关于藤原侑子的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还复杂。只有鹰司里欧和藤原侑子两个人在波士顿,真是有趣……” 看到镜夜阴恻恻的笑容后,春绯鼓起勇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里欧和藤原前辈是姐弟怎么不同姓?” “鹰司和藤原前几代前开始联姻,两人是表亲关系,本来里欧的哥哥是负责照顾藤原的人,但他在两年半前去世了……”镜夜愣了愣,“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还有些事要调查。”春绯一语不发自动退避。刚才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秘辛,没想到藤原侑子的身世比环前辈还坎坷。九年前失去母亲…… “刚才的小镜有些恐怖呢。”honey抱着小兔跑到春绯身边。 “恩,honey前辈也知道藤原前辈的事情么?”春绯问道。 “知道哦,男公关部刚成立的时候那个孩子转学过来,在b班,因为她成绩不好,但在期末拿到了年级第一的成绩,之后就出去留学了。” 第339章 “好厉害啊,但是叫前辈孩子是不是不太合适?” “虽然学级上是前辈,她和小春和差不多大哦。” “唉?!骗人!” “是真的哦,她本来就有提早上学,高中课程也修的很快。” 又一个周六很快来临,藤原侑子和藤冈春绯在约定好的时间和地点见面,侑子看着乔装打扮后尾随而来的几人,心情不怎么愉快。姓藤冈的女孩不在她的名单上,然而她并不大想单独见面,只是对方是里欧的同学,里欧又拜托了她,在后辈询问经验是自己主动会给人热情亲切的形象。逛校园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能和六大名门熟识的女孩是奇特的物种。不知对面躲在墙后面的六人如何,她深知藤原一族大部分人追求的苍白繁琐的礼仪,好像姓氏决定了他们高高在上的态度,自以为是地插手别人的事情。想到这儿藤原侑子更加不快,总之,她无法确认藤冈春绯的目的,但经过此次见面,她就知道女孩是不是要集齐七大名门召唤神龙 第 6 章第六章 “早上好,春绯同学。” “早上好,藤原前辈。”藤原侑子扫了一眼躲在角落里自以为很隐蔽的几位男士,对春绯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骑车去好吗?你在这里稍等一下。” 地点是侑子家门前,鹰司里欧和同学去了波士顿市区,侑子走到后面的车库中,推了一辆复古摩托出来。 春绯愣了愣,接过侑子手中的头盔。 “今天天气不错,我的同学今天有其他安排,只能由让我给你做非专业的介绍。”说着她骑上了皇家埃菲尔德摩托车bullet 500型,“你可以搂着我的腰。”在戴上头盔前侑子回头看了一眼试图掩饰身影的人,几乎挑衅地弯起嘴角。 “法学院的生活可以用三个关键字来概括:学习,喝酒,睡觉,班上学生隔一周便会到酒吧聚一次,不过是自愿的。法学院的建筑风格很有特点,德尔兰楼是1997年扩建的,是世界上最大的法律学术图书馆。”侑子看见对面匆匆走过的女孩吃了一口可丽饼,“噢,你今天早晨吃过早餐了吗?” “嗯,吃过了,硬面包圈和奶油芝士。” “味道的确不错,在这里只能买到有限的东西,住宅区的商场很大。不过我还是习惯每周都到市区去一次。你会直接读樱兰大学部对吗?” “嗯,是的。” “像这个年纪有梦想是非常美好的事情,人是一种很容易放弃的生物,如果你能为之不懈追逐一定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春绯看着侑子的侧脸,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很好。我们进去看看吧。” 两人花了三个小时在校园中,侑子已经熟知春绯的家庭信息,意识到她吸引人之处:她有着名门缺少的对每个人的真诚,努力乐观。在听到春绯小学时母亲就去世时,侑子也有些难受。快结束旅程时须王环一行人迎面而来,为首的金发男孩一如既往地兴奋,双胞胎兄弟打着哈欠,黑发眼睛男孩似乎饶有兴趣,金发矮个子男孩坐在黑发男孩肩上,拿着一个冰淇淋。 “你想吃托斯卡尼尼冰淇淋吗?我们走吧。”侑子一个回身挡在藤冈春绯面前,在她转头瞬间遮住春绯和那行人的视线。 “冬天吃冰淇淋?” “嗯,味道很好,你会喜欢的。”虽然路程有些远。 “所以你想要什么口味的?我推荐焦糖和伯爵茶。” “那个,前辈……”春绯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外面,须王环正在不远处朝她招手。 “什么?” “我需要出去一下。” “嗯?随意。” “抱歉。”藤冈春绯匆匆跑出门,看着站在门外一脸傻笑的须王环,有些无语,“你怎么跟来了。” “大家一起来的,光和馨刚才去波士顿市区了,honey前辈和崇前辈去了披萨店。所以就剩下我和镜夜……” “我是被硬留下来的,我以前从没来过这里,感觉h大还不错。”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为什么叫我出来?不,你们为什么不进去?” “我很担心春绯,所以就跟过来了,我觉得小侑子不喜欢我。” “我已经准备走了,你们两个解决这件事情。”凤镜夜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 “等等,镜夜!”环拉住凤镜夜,“我和春绯要去一个地方,你先进去和小侑子呆一会儿。” “会面时突然离开不好,环前辈,我在结束后和你去。”春绯果断拒绝了。 “镜夜……” “好吧,春绯你和环走。” “怎么连镜夜前辈都——” “我正好想和藤原侑子聊一聊。”他露出标志性的优雅笑容。 藤原侑子抬头时见到凤镜夜迎面走来,在她面前坐下:“春绯和环有些事情待会儿再过来。” “中途离场并不是礼貌的表现。” “可以有时间和樱兰的天才前辈聊天我很是荣幸。” “樱兰里不缺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富豪,另一种就是天才。这一点你想必比我更清楚,凤君。来一杯咖啡吧。” “谢谢。” “藤原前辈来波士顿快三年了吧?” “恩。” “突然离开日本一定不太适应。” “在应对范围内。” 等到咖啡端上,藤原侑子已经吃完了b3冰淇淋,对凤镜夜的问题三言两语带过,完全是客气的拒人千里的态度。 第340章 看来她的确厌恶七大名门,凤镜夜心想着,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为什么他们还不回来?有种不好的预感,反正也无聊,他拿出了手机,就来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吧。既然他能够确认藤原侑子已经和藤原家没有任何关系,做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利益可言,虽然拥有藤原侑子第一学年在h大拿到了全系加总成绩第一的成果,以后和凤家也几乎不会有交集,毕竟她回日本的可能性为零,所以现在他所作的一切只是因为有趣。 “说起来,藤原小姐,前段时间我最近恰好得到了一些有趣的照片,想请你过目。”凤镜夜笑着说。 “我很乐意欣赏。”藤原侑子弯了弯嘴角。什么照片? “就是这几张。”凤镜夜将手机置于藤原侑子面前。 侑子拿起来,手指划过屏幕,屏气了两秒后说道:“真是怀念。凤君是塚部的支持者吗?” “不,机缘巧合,我只是很意外你曾经是白百合会的一员,这个饰演修女的女孩是凤家的客户之一。” “姬部凉子,我们当年配合地很好。凤君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照片呢?这张海报我也有。” “藤原家因为你出演这部戏剧强制你转学到樱兰,鹰司静仁又在半年后去世,你一定非常痛苦。” “将令人痛苦的旧事重提也不是凤家人应该有的习惯。” “藤原前辈你误会了,我决定报考h大经济系,在请教前辈一些问题。” “请说。” “你和藤原家断绝了关系,但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调查到达达家对你的态度。” “所以呢?” “我只是好奇。” “不该有的好奇心。” “好奇你是如何支付高昂的学费。” “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得来的,并且我会用三年时间修完本科课程,两年读完硕士,在二十二到二十四岁间一边工作一边拿到博士学位,不论是你还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影响我的计划。我和你,打一个电话就能进入h大的人不同。”她走到服务台前,回来时手里端了一个盘子,里面有三个冰淇淋。接着凤镜夜看到她拿起勺子将三种口味混合起来舀了一大勺,放进嘴里,点了点头。 他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藤原侑子面无表情又似带有怒意,她说的话使凤镜夜很不舒服。身处一个庞大的家族中并不意味着要靠家族的力量活着。他都冒犯到如此程度还能处变不惊,顶着一张扑克脸。藤原侑子的沉默具有相当的压迫力,这是他没有想到的,面对这种人他过多逗弄也没什么意思,下次要准备地更加充分才是。 于是凤镜夜开口,他几乎没有主动低头:“如果我冒犯了你很是抱歉,但是我所说的是事实,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十六岁女孩如何——” “你是想问我有没有资助人?我没有。这个答案你一定不满意,静仁哥哥把他全部的财产都给了我,你满意吗?” 她又吃了一大口冰淇淋,抬头狠狠瞪了凤镜夜一眼,凤镜夜这才意识到藤原侑子确实是一个混血。她的母亲是意大利人,父亲是美日混血,她有一双澄澈的水蓝色眼睛,而脾气也带着出乎意料的温暖地区的暴躁。 “我很满意。”凤镜夜突然觉得愉快,“他们应该不会回来了。” “我也是这么想。” “那么,我先告辞。” “再见。”藤原侑子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埋头对付还剩下一半的巧克力冰淇淋。 在凤镜夜从她的视线中消失后,侑子深深吐了一口气,喉咙有些痒,咳嗽了两声。晚上回去后就发烧了。她蜷缩在床上,双手紧握宝蓝色钻石项链,鹰司静仁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晚安。”记忆中的他对侑子说道,关上卧室的灯。 第 7 章第七章 “大家好,我是新转来的藤原侑子,接下来的两年请多指教。”她的黑色短发显得男孩气,在浓密的睫毛遮盖下的蓝色的眼睛带有几丝阴郁。 “藤原是那个藤原?”下面有人用不大又足够让她听见的声音说道。 没礼貌,侑子心想,在老师询问她想坐的位置后径直走向教室中唯一的空位——第一排靠门,“这里就好。”她在入学测试中交了白卷,被分配到d班。藤原家对她的叛逆没有任何表示,恐怕是她六年间都将自己的行为尺度保持在他们划定的范围内,这点儿小事作为即使带有征兆意味也不会引起过多注意。 虽然身为七大名门之一的藤原家的长女,在樱兰d班学习对家族的信用可不会有负面作用。这么想着的侑子在下午回家就接到通过鹰司转达的留言,“你必须在期中考试得到第一,进入a班。” 藤原侑子在期中考试又交了白卷,每场考试的两个半小时中她都拿着笔在试卷背后涂鸦,监考的老师们几次提醒她,最终无可奈何地离去。她以优雅的笑容回应他们,“没关系,请不用担心。” 数学科目的改卷老师指着背面评论,“画得不错。” 考完最后一场的下午静仁开车将她送往羽田机场,两人一个开车,一个坐在后座闭目养神,十分安静。侑子有些闹脾气,静仁在想她是不是进入了传说中的叛逆期,他想起自己十五岁时,似乎也做过违逆长辈的事情,只是屈指可数。藤原侑子乘坐私人飞机从东京直飞京都,又坐本家的车来到深宅大院,外表是传统的日式建筑,里边则是东西合璧,乍一眼看过去是若隐若现的小型日式庭院,再往里走会发现方形庭园是意大利台地风格,瀑布流、壁泉、古典神话中的大理石雕像,侑子一人走过回廊,涓流掩盖了她的白色袜子和地板产生的摩擦声。 第341章 “父亲大人,姑母大人,久别未见,甚是想念。” “侑子,好久没见了,坐到姑母身边来。”藤原杏子是一位人们眼中标准的混血美女,皮肤白皙,五官立体,尤其一双浅灰色的睡凤眼衬得年过四十的她极为优雅,她待侑子十分亲昵,在侑子刚到东京那天专门驱车来见她,这些年也一直很关心这个侄女;侑子应了一声,准备起身坐过去,静仁说对人当和气,能笑脸迎人最好,心里则必须明如镜,清如水。藤原杏子没有结婚,她说将侑子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实则在背后百般阻挠她的继承权,侑子对继承藤原家财产毫无兴趣,但这位姑母的表里不一实在令人觉得恶心。 “你在入学考试和期中试验都交了白卷,为什么?” 侑子此时刚站起身,坐在上位的藤原夜元略带严厉的口吻问道,牵制住她迈步的动作。与身着洋装的妹妹不同,藤原夜元穿着居家和服,单手撑着脑袋斜靠在沙发的扶手上,正在读一本外国书籍。 “题目太简单,我不想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好,我现在就给你们学校的理事长打电话,告诉她藤原侑子认为考试是在浪费时间,以后你不需要参加任何考试,在高中后你就开始做你的画家梦怎样?” “可以。”侑子没有丝毫犹豫,嘴角忍不住上扬,是第一次对藤原夜元的话做出违逆的应答,用的是肯定句。 接下来如她所料,场面混乱。藤原夜元气得说不出话,藤原杏子惊叫一声,眼中带泪,一边劝他不要对孩子发脾气,身体不好,一边训斥侑子对父亲的不尊敬。这两个人是怎样维持藤原家如今的盛状况近二十年之久呢?侑子笔直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对兄妹,一个有偏执狂的体弱男人和一个自以为是的卑鄙女人竟然有着常人所不及的商业头脑,许多有着高尚道德的人却一贫如洗,真令人匪夷所思。 藤原夜元脸色苍白地在仆人搀扶下走回自己的房间,家庭医生匆匆赶来,侑子没吃晚饭就走出藤原本家大门,坐上去机场的车子,路过京都古老的街道,压抑的心情逐渐放松。藤原夜元说话时没看侑子一眼,语气中掩盖不住的讽刺和厌恶,从到东京后她去京都本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到来时藤原夜元都尽量避免与她接触,最初她感到疑惑甚至伤心,从同学眼中听说过的父亲总是待人和气温柔,只有对她怀有厌恶似的。现在侑子不再在乎,只要有静仁、乔儿、里欧、司机樱木爷爷和他的厨娘妻子就足够了。 当藤原侑子满足于眼前的一切,真的开始考虑起毕业后做钢琴教师或者美术老师时改变她一生的事情发生了,在很多年后,她垂垂老矣,坐在开满郁金香的花园中读书时想起那个清晨,都会产生人生如梦的错觉。当她终于从伤痛中缓过来后也反复问过自己以如果开头的问题,最终她发现这个问题是无解的,从一个最美好的问题出发怎么可能得出一个可以与现实比较的答案? 如果鹰司静仁没有死的话,如果乔儿还活着的话,我…… 藤原侑子从睡梦中醒来,坐起、靠在床上,时间是周一上午,她拿起床头的温度计量了量,两分钟后确认自己已经退烧,想起今天没有早课,可以回学校了。 里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茶桌上摆着一袋薯片,见到侑子从楼上走下来他一跃而起,嘘寒问暖,退烧了吗,继续休息还是吃点东西,我煮了粥。侑子接过土豆牛肉粥,慢慢喝完它,接着转向里欧,停顿了两秒:“里欧,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是关于……” 侑子骑上摩托车,飞驰向校园。 一个早晨,在下课铃响前与常日毫无区别的周五,侑子刚到学校后不久就被叫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那时是上午十点左右,她莫名其妙,想不出任何被叫去的理由,如果必须有一个,只能和藤原家有关,她差不多想好了自己要走的路。 “藤原同学,请你坐下,喝口茶吧,不喝也请,刚才我接到医院的电话……” 藤原侑子的世界天旋地转,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敢坐车,不敢过马路,甚至不敢回家,失去了重要的人的存在的建筑物,只是充满了空气和回忆的容器,你走进去,呼吸一口,不知道下一瞬间感受到的是生命的复苏还是痛苦的深渊。 生命无法挽回,我所在的世界不能重来。 我已经长大了,能够背负更多,能够淡忘年少时期的磨难,能够全权掌握自己的命运; 或许因为再没有能够任性以对的人,我不再依靠他人,不再为他人伤心,不再与他人分享;我不再将自己放在世界上,我的抽离是缓慢而明晰的,如同萦绕在耳边的消失音符,直到我拥有世界的那一天,我不会再让自己被感情牵绊。 第 8 章第八章 洛克菲勒的圣诞树亮了几周,期末已经结束,现在恐怕是一年中街头最热闹的时候,尤其是街道上的橱窗,无一不是梦想的化身,让人心醉。 在纽约时三人去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日本艺术展刚开幕两个月。相较同时期欧洲钟表展,侑子对日本的艺术品,尤其是佛像雕塑没什么兴趣。浮世绘的颜色倒是动人,从中体验到的动人的历史气息更浓些;凤镜夜兴致稍高,用相机拍了一些照片,隔天去现代艺术博物馆时倒批判颇多。 “我承认他的画作有可取之处,雕塑水平并不高。” 第342章 “不是每一个画家在艺术方面都是全能,能将自己的画作思想通过另一种形式表达出来,从具象到抽象便已铺开了一条新的道路了。只能欣赏精雕细琢的东西,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定很难受。” “没有人是完美的,因此我可以接受世界的不完美。至于毕加索,既然他已经被世人认定为一位伟大的艺术家,我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他的作品又能造成什么影响。还是说你另有所指?” 在纽约待了几天后,开车去了威彻斯特,一周的时间中藤原侑子没能和凤镜夜自然相处,两人对待彼此的彬彬有礼和意见相左时针锋相对的言语几乎让里欧抓狂,尤其是在博物馆和观看歌剧的时候。两个人在看完《歌厅》后不仅对各个版本演员的不同演绎进行了激烈的讨论,还因为侑子的一句“里欧,你觉得呢”将里欧推上风口浪尖。 他一边惊讶于侑子有时的偏执想法,一边后悔同意凤前辈和他们一起去侑子的好友——乔琳·莫里尼斯家过圣诞。 期末周到来前男公关部的人们已经决定了圣诞节的安排,只有凤镜夜选择留在美国,须王环试图说服他一起回去但被三言两语绕到了他和藤冈春绯的事情上。坐在一旁的藤原侑子不禁揣测凤镜夜是否与凤家有矛盾,相较冠以这些姓氏的事业,这些同辈的家世她几乎没有了解。 被邀请是上一周的事情,邀请他人也是同一周,她在读完五位教授布置的300多页的6个章节后带着睡了五个小时的身体到了隔着一条街的邻居家,按了门铃后门自动打开了。 “推开门扉,门后——竟然飞来山茶花瓣。” “噢!山茶花?是你喜欢的红色山茶花?” “恩,重瓣。之后那几位齐声说‘欢迎来到樱兰高校男公关部’,我吓了一跳呢。” “这些人太有趣了。” “过于殷勤,但喜欢的人不少。” “我也有兴趣,”乔琳笑道,“下次开业一定打电话给我……侑子,你能和我聊这些真的让我很开心。” “对于过去的事情我说的很少的缘故” “嗯,尤其是她……回去后的几个月你都没怎么参加聚会。” “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的。再次感谢你邀请我来你家过圣诞,希望我和我带来的朋友不会给你和你的家人造成麻烦。” “不,完全不会。”乔琳露出惊讶的深情,连忙摆手,“我哥他今年不回来,家里都冷清了许多。” “他现在还在南边?” “应该是吧,我每次问他工作上的事他都扔给我一句‘你好好读书,其他的事不用管’,我是担心他不和我爸好好交流会更麻烦,而且……你不觉得他的工作很危险吗?” “一个真正的商人是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地步的,相信他吧。” “也只能这样了。” 乔琳·莫里尼斯家包括阿拉斯加犬兰特共五个成员,父亲是物理学家,母亲是画家,常年不在家的哥哥杰洛是个军火商。藤原侑子在搬出学校宿舍前和乔琳是室友,搬出去后也和乔琳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今年乔琳的叔叔也会来他们在威彻斯特的别墅过圣诞,想着要更热闹一些就把侑子和里欧叫来了。 人多时时间总是过得比较快,taurasi红葡萄酒与舌头碰撞的强烈冲击让侑子思绪飘动,乔琳家在重大节日会允许未满岁数的孩子喝几杯以示庆贺,来自巴伐利亚的父亲已经习惯每日一杯的生活,哪怕工作再忙也不忘坐下小酌。 “姐姐,你的头发真好看。” 说来不可思议,乔琳的叔叔比乔琳爸爸小两岁,但已经做外公了,有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可爱孙女。这一家人除了血缘外似乎有金发情节,除了两位父亲的稀疏头发外都是金发,侑子、里欧和凤镜夜三人的深发色格外明显。 “谢谢,你也非常可爱。” “姐姐,和我玩游戏好不好” 侑子被茜茜带到一旁陪她玩洋娃娃,里欧逗弄着兰特,乔琳和乔琳的姐姐伊丽莎白坐在旁边,凤镜夜正用德语与乔琳的爸爸和叔叔聊天。 在享用完bayerisch vanillecreme后已近午夜,到了互赠礼物的时候,此时响起了敲门声。 “是不是哥哥回来了?”乔琳满怀欣喜地在静默中起身开门,大家也都纷纷站起来。 室外大雪纷飞,一个金发男人将乔琳按在怀中:“圣诞快乐,妹妹。” 房间里突然沸腾起来,女性们纷纷上前欢迎约翰回家,而乔琳的父亲和叔父则未往前迈步,反而一脸严肃,乔琳姐姐的丈夫原本站在里欧旁边,看到来人时上前了几步又站住。气氛煞时有些紧张。 “父亲,叔叔,圣诞快乐。”约翰的金色长发上落了几片雪花。 “……回来就好。”父亲妥协了,拍了拍儿子的手臂。 叔父咳嗽了一声,“这是从哪儿回来的啊?” “土耳其,刚到纽约,开车过来的。”约翰笑着回答,看向侑子时微笑更深:“侑子,你能来我很开心。” “能见到你我也一样,约翰。” 里欧同样打了招呼,爽朗笑容中露出一丝尴尬,被凤静夜捕捉到了。他再次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直到询问了里欧才得到支支吾吾的回答。他对藤原侑子拒绝约翰·莫里尼斯这样一个极具魅力的男人的表白的理由有些兴趣。 第 9 章第九章 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令她放慢脚步的城市。时隔五年,她坐在飞机上忐忑不安,脑中有个声音在对她说话,它说:“你已经不属于这里。你所见的一切都会是陌生的。你的记忆美化了它。” 第343章 她听见了这些话语,以一个南方人的风格粗暴地回答:“闭嘴,谁管会怎样,我愿意来就来了。” 下飞机后她直奔巴士站,机场门口的司机殷勤地帮她提起箱子,她紧握拖箱提手,坚持先确定价格。对方明显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她,说了一个价格。侑子摇摇头,手一挥,高了,在基础上减了二分之一。见对方瞪大眼睛,她同意提高三分之一,顺利成交。 特意挑了巴士上靠窗的单人位置,为了多看几眼。到了车站后她拖着行李箱直奔广场上的星星餐厅点了一份墨鱼意大利面,一份玛格丽特披萨,两份冰淇淋,店主惊叹她的大胃口,她用纸巾擦去嘴角的墨鱼汁:“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餐厅。” 褐色的眼睛几乎带有泪光,不忘拿小碟装了一点儿放到地上。在旁边转圈的不知有没有人驯养的黑色大犬欢快地靠近,嗅了嗅,将盘子舔了个干净。 她把行李箱放在旅馆,买了一束红玫瑰。街道上破落衰败许多,熟悉的店铺改头换面,风景些许陌生,游人增加,好奇地打量周围,拿着手机或者相机拍照。她能分辨出本地人,却被当作外国游客。当她捧着一束玫瑰再次路过广场,有游人用英语问她能不能帮忙拍照。她深知自己并没有西方人立体的五官,在国外会被当作东方人,对这请求感到奇怪,但还是接过相机。对方则问起她为什么拿着玫瑰花。 “送给我最爱的人。”她说,将相机还给对方,快步穿过广场。 令人惊喜的是她会去玩耍的家旁边的本地餐馆还在,侑子将手放在墙壁上,凹凸不平的石墙将冰凉的触感刻在她的手心。找不回过去的感觉了,就在此刻侑子意识到,是她在改变。眼睛暗了暗,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几秒,她抬脚朝前小跑,与地面接触产生的奔跑声,因为身着裙装而不敢全力地前进,呼吸的声音牵动着心脏,额间留下汗水。侑子在转弯处彻底停下来,用手帕擦了擦汗,走过转角。面前这幢七层小楼的第三层就是她第一个家。 她踌躇不前,嘴唇颤抖着,拼命想记起每一个细节,与她所惧怕的遗忘所愿相反的是,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瞬间进入脑海中的全部另她背靠在墙上,抬手捂住了眼睛又即刻放开,对面楼上窗台摆着的花草是这座城市人们最常见的耐心和温柔。不愿任何一株植物枯萎,她走出拐角两步,自己曾养过开得更加绚烂的花朵。 一切回忆都是美好的,哪怕结局再疼,也无法抹去全部痕迹,阻止人满怀温暖。侑子理了理头发,走向房子,站在门房前,弯下身敲了敲玻璃, “有人吗?”她问。 一个陌生的褐发年轻人慢悠悠地从休息室走出来,她也带着同样的惊讶问他能不能把花给三楼的租客。 “卢卡?”年轻人摊手,“你是谁?” “谢谢你。”侑子推开门房的门,把花塞到了年轻人的怀中,转身快步离开,在转角处差点儿因为走神撞上一辆自行车。她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突然想起什么又站起身,朝名为弗洛拉的餐厅走去。 门前漆面黄铜雕花还在,多了介绍每日菜色的可收起挂板。由于写了营业中,她推门走进去。焕然一新的装饰,几乎找不出过去的格局模样。穿着黑色套装的女性亲切地询问她几位。 侑子像是走错门一般,说道:“一位。二楼的位置更好。” 对方将她领到一张两人桌前。手表上显示五点,侑子是第一个客人。当对方问她要喝些什么时,她回答白开水,并问店铺是什么时候重新装修的。 “您是老顾客吗?”她问侑子。 “上一次来是五年前左右。” “那真是老客了。三年前重新装修的,菜单也进行了极大的改良。” “老板换了?” “只换了厨师。在一年前被评为米其林一星,即使您很久没来也一定会喜欢的。”对方笑道,“您需要用菜单点单还是口头?我们有每日必有的家常菜和定量的菜。” “菜品目录,谢谢。”侑子说,在对方到达之前走向进门时就注意到的极为显目的照片墙。 保存并不完好的照片上几乎是见过的面庞,模糊或清晰,瘦高的老板蒂莫西,在职最长的调酒师马修……然后她看到一个圆形的相框中有一个小小的女孩,坐在立式钢琴旁,圆润的脸庞,垂落在腰间的卷发,即使看侧脸都能注意到她是多么快乐。侑子迅速地把所有的照片都看了一遍,没有母亲。就让这照片留下来吧,她从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新鲜的烘烤番茄,口感浓郁的肉酱马铃薯面疙瘩,松软的蕈菇炖饭,爽脆的自制手工香肠,入口即化的冷霜奶糕,侑子点的食物比她实际能吃下的还要多,但她不慌不忙一点点品尝,坐在能看见店门的二楼,人流不断涌入,穿着便装,两三成群。到底还是家庭餐馆,其乐融融的氛围与冷冰冰的米其林三星完全不同,侑子想着,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很好地适应这样的嘈杂声了,熟悉的语言变成了大呼小叫。的确,在她和机场的司机还价时的欢欣雀跃如今成为了小小的羞怯,只过了这么几年她就成为了曾被称为装腔作势的人们中的一员了?还是说她本就该这样,顶着藤原的姓氏成为……不,侑子想到自己的姓氏时恨不得将之挥之脑后已是一种反射性状态了。 “这儿有位置吗?”她从恍然中醒来。这个人……是刚才在广场上让她帮忙拍照的青年。 第344章 嗯,说是青年未免不太妥当,他看上去应该有二十七八了,一头显然被打理过的非一般精致的褐色短卷发,需要多少时间呢,侑子想着,点了点头。 “坐吧。” “你是游客?”蓝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侑子。 “你觉得呢?”“你在这儿住过。” “对,很久以前。”她微笑道。这个青年应该是在搭讪,只要她保持清醒就好。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吉里安诺。”“我是侑子。” “你是日本人?” “从国籍上来说,是的。”她舀了一勺奶糕,抬头看向吉里安诺,却发现他紧紧盯着自己,好像想从脸上找到金子似的,不禁往后靠了靠。“你去过日本吗?” “从来没有。”吉里安诺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摊手摇了摇头,“你会在那不勒斯常住吗?” “几天而已。” “之后去日本?” “不,我在美国读书。” “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吉里安诺双手交握,“我想我没有冒犯你。只是真的很像。” “因为我们都出生在意大利。”侑子拧起眉头,“这再正常不过啦”。 “我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十多年了。” “你那时多大?” “大学结束,刚开始工作,到她去世。” 侑子真正看着吉里安诺,在此之前她只把他当一个晚餐时的谈话对象,一个再也不会见面的陌生人,现在不同了。他的五官带给人的亲切感远胜于侑子见过的每一个人,她发觉自己的手在颤抖,于是放下了叉子。或许她在某处见过这双眼睛,相同的,低垂的蓝色眼睛。 “呃……能告诉我更多,你的朋友的事情吗?” “她很可爱,每个人都爱她,她也很倔强,是我们把她宠坏了。有一年她一定要去威尼斯参加没什么意思的狂欢节,妈妈不让她去,她离家出走,一个人从罗马坐火车去。所有人都找不到她,我们急疯了,第二天她在旅馆给我打电话,说的确不好玩,没钱买回来的车票,让我偷偷接她回来。我从学校溜出来,她坐在教堂里,那时她才八岁,转眼间就长大,离开了……我看到你的侧脸就想到她。你认识她,你一定认识克拉拉。” 吉里安诺用无比怀念的眼神看着侑子。 侑子感到心脏在发烧,烧到喉管,烧到嘴唇,烧到眼睛,眼泪不断流出来,震惊和不知所措居多,她点了点头,换来吉里安诺的抽气声。 “我知道这不是巧合,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上一次还是你刚出生的时候……上帝啊。”吉里安诺站起身,走到侑子身旁,搂住了她。“侑子,”他发音生涩,“我是你的舅舅,吉里安诺·达达。” -------------------- 以前好喜欢给女主加苦大仇深背景啊,现在虽然也(但克制很多 第80章 第 80 章[番外] =============================== 第 10 章第十章 藤原侑子没有参加任何为新生举办的活动,好像忘记了社交是h大极为重要(与绩点和体育并列)的一部分似的,她在整理好宿舍后花了整整一周把h大周边的情况写在准备好的笔记上,就像游戏地图一样,上面标注了所有有趣的事情,比如隐藏店铺的位置、街道上发生过的爱情故事、有名的人们常常出没之地等。在第二个星期——正式上课的时期——她在马力全开阅读课本和课外材料的同时又把h大走了好几遍,这次有了向导——约翰·莫里尼斯。 侑子的室友神出鬼没,只打了个照面就失去踪影,基本上鸡鸣时起,深夜才归,侑子每次都是迷迷糊糊听到动静,眨眨眼睛还没看清就继续进入梦乡。她在班上还没认识一起吃饭的朋友,因此一个人在食堂。 她绕了几圈,对前已经有些乏善可陈的菜色皱起眉头,只拿了些一口大小的酸甜味道水果,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你只吃这些吗?” 彼时的约翰·莫里尼斯刚在阴晴不定的岛国c大拿到经济学的硕士学位,正在h大准备博士学位,顺便做助教,不过侑子还没在课上见过他。 “没什么胃口。”侑子笑道,心里想着的却是我吃多少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学校最好的食堂,你却说自己没胃口。”约翰露出善意的笑容,“我叫约翰·莫里尼斯,这是我妹妹。” 一个金发的女孩从他身后探出头,对侑子露出灿烂的笑容,“嗨,我是乔琳。” “藤原侑子,叫我侑子就行。” “侑子……听上去是日本名字,”约翰看着侑子,如有所思,“但是你有一双蓝眼睛!” “我的母亲是意大利人,你们是,”侑子的视线在乔琳和约翰之间转了一圈,如果她没猜错。 “我们来自德国人,但是在乔琳小时候就搬来美国了。”约翰接话。 “是的!”乔琳的冰蓝色的眼睛亮了亮,靠近侑子,“你的头发像黑夜一样好看。” “谢谢。”侑子抿了抿嘴唇,“我倒更想要一头金发。我们刚才是不是上了同一门经济学原理?阿尔伯斯坦教授的。” “是的!我读经济。” “那么就是相同专业了,我住三单元。” “我也是!201室!” 侑子这才有些惊讶:“所以你是我开学后还没见过的室友。”一个有着自来熟性格的德国人,这倒挺少见的。 第345章 约翰·莫里尼斯看着高兴地快跳起来的妹妹和依旧冷静的侑子,心想这或许是个很好的组合。 “你吃这么多?”凤镜夜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扶了扶眼镜。 “嗯,有意见?” “怎么会,只是你的胃受不了吧。” “多谢关心。”侑子表情复杂地转头看向凤镜夜,顺手把盘子递给他,他没有犹豫,顺手接过,看她拿了一个新的盘子装了些蔬菜和海鲜。“里欧的事情——” “关于里欧,你已经多次道谢了。”凤镜夜说,“说说你在意大利的事情吧。” 侑子嘴唇蠕动了一下,“好吧。” 她走过已算熟悉的机场大厅,很快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戴着保暖毛线帽的男人,比周围人高出半个头的身高让他极为醒目,寒冷的冬天只在天蓝色衬衫外披了一件浅色风衣。他的络腮胡在墨镜下更为显眼,像是一个文艺青年,职业是摄影师或者音乐家。 “舅舅。”听到侑子叫他,他难掩笑意,迈开脚步走到她身边,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接过她的小行李箱: “背包也给我吧。好久没见,你越来越像一个天使。” 侑子脸无奈一笑:“倒是舅舅你怎么戴了假胡子。” 吉里安诺耸耸肩,把行李箱放到后座,为侑子打开车门,自己从另一边坐上:“没什么,被拍到约会,花了我好大劲儿才摆平。” “哈……”侑子没再问下去,要说吉里安诺有什么令她不太能接受的地方,最大的一个就是他的女朋友数量。 从她知道这个人是自己舅舅到现在,吉里安诺估摸着已经有六任女友了,差不多一年一个。他有一颗对爱情忠诚的花花公子的心。如果有一天碰到一个对的人(前提是真的有这样的人出现的话),侑子心想,也不知道他是否能改头换面,虽然他自己有说可以做到,事实怎样没人清楚。不过这对她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无需操心。 “你的弟弟呢?” “在他同学家住,马上开学了。” “所以你又不能在这里很久。” “我还在读书啊,你一个工作的人怎么能这么散漫。实际上,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侑子挑起一边眉毛说道,“很难想象你管理一个公司的样子……” “你不信任我吗!”吉里安诺痛心地摇摇头:“侑子,我真诚地邀请你和我一起度完整的工作日的一天。” “可以啊。”她说:“我还是有这个时间的。” “我会让你看看一个意大利男人的责任心。” “是意大利美男子吧。”侑子咯咯笑起来,“我看见你登上‘全球排名前一百的美男企业家’的八卦新闻了,”她伸手拉了拉吉里安诺的胡子,“不过现在这样还真看不出美在哪里。” 两人一年没见了,侑子自从和藤原家断绝关系后每年的一月都会去那不勒斯,在第一年她碰到吉里安诺,才知道自从自从克拉拉去世后他也经常到那不勒斯去。她问他为什么不在她活着的时候来,他说他才从父亲的手中继承整个集团,在之前的那些年,克拉拉这个名字消失在达达家族中,他悄悄找到她,到那不勒斯来了一次,见过克拉拉和侑子一面。彼时侑子才三岁,克拉拉还很健康。他的独自探访被父亲发现了,不仅禁足,还暂时收回了所有给予他的权利。 “你也为了权力放弃家人。”十四岁的侑子已有几分泠然的模样,在她离开藤原家后倒多了几分与藤原夜元的相似。“所有家族都是这样吗?” “是。”吉里安诺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过也有像你这样的,为了自由放弃权力的人,与我相比,你的欲望其实更强。”他浅笑:“和克拉拉一样。你怎么看你母亲过去的选择?” 他丝毫没把侑子当作小孩看,这也是侑子能与只有一面之缘的舅舅逐渐成为朋友而非家人的原因。 “我不会比爱我自己更爱一个人,”侑子慢慢地说,“其实……哪怕我不会出生,也不想让她变成这样。” 他们一起到了那不勒斯的墓园,在克拉拉的坟墓前摆上一束玫瑰花。侑子握住胸前的蓝宝石,希望一切都好,她心想着。克拉拉的墓碑上刻着“一个自由的人”这句话,她是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个金发,唯一一个不被达达家族认可的人。她好像从未因与家族断绝关系而伤心,反倒是爱情让她遍体鳞伤。她深爱着藤原夜元,以至于在侑子小时候为了让她更像父亲让她一直留着中长发,带褐色的隐形眼镜,穿男生的浴衣。当侑子头一次看见病弱的父亲时心中升起的是比以往还要巨大的失望,她认为这个男人不值得被母亲爱那么多年。 “还是去弗洛拉?吉里安诺问,“这里有更好的餐厅。” “那就去你推荐的吧。”侑子松口:“我也认为应该换个地方了。” 她的手机在包里震动,区号美国的不明来电。吉里安诺表达了不介意后,她按下接听键。 “这里是马赛诸塞州总医院。请是藤原侑子小姐吗?” 侑子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喉咙发干,“我是,” 她说,“请问有什么事情?” “您的弟弟鹰司里昂发生了车祸,目前正在医院救治——” 吉里安诺看到侑子的脸色刹那间血色全无,仿佛生命被抽离般颤抖地对着电话说。 “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她极快地放下电话,转头看向吉里安诺。还未说话,眼泪已经滑落。 “我得走了,”她一字一顿地说,“里昂在医院……” 第346章 她刚迈出一步就被吉里安诺拦住:“我和你一起去。” 她几乎艰难地抓住吉里安诺的手腕,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 11 章第十一章 吉里安诺坚持让侑子睡一会儿,侑子心急如焚,听不进任何话语,单纯感到大脑嗡嗡作响,痛苦的记忆不断重复。她用手指不断揉着太阳穴,不禁想到困扰母亲多年的疾病之一就是头痛。八小时的行程,到达波士顿正好是清晨,等车到了医院,还没停稳她便拿着大衣要冲进去的样子。吉里安诺搂住她的肩膀,侑子伸手轻轻地将他的手拨开了。前台确认身份后告诉了她里欧的房间,“嗒嗒”,高跟鞋踩在走廊上,声音回荡。 十步开外的椅子上坐着的一个人,她仅仅放慢了脚步,没有停下。那人对上她的视线后边合上手中的书边站了起来走到她的正前方,侑子踉跄了一步方才停下,抿了抿嘴唇,看向凤镜夜。 刚满十八岁几个月的男孩穿了一件极合身的黑色大衣,脸色苍白,明显睡眠不足的样子,而侑子也同样,憔悴的脸色是几小时精神折磨的结果,又因冬天的寒风和急速的脚步使两颊红润些许,眼下的黑眼圈比以往更深,眼眶发红。 “里欧没事,他昨晚就醒了。” 侑子僵硬的表情略有松动,下一刻腿便一软。“啪嗒”,书掉落在地上,凤镜夜一手环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臂,两步开外吉里安诺·达达走上前,抓住侑子另一只手,将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需要休息。”他说着,却看向弯腰把书捡起来的凤镜夜,蓝色眼睛柔和而警惕。 “我和里欧本打算见面,”凤镜夜并未迎上吉里安诺的目光,站直后只是低头看着靠在医院椅背上默默不语的侑子,“但他为了躲避小孩撞上了路边的消防栓。” 侑子轻呼了一口气,抬手捂住嘴,片刻后抬头:“凤……镜夜。”她想要站起来,却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全身都在颤抖,浑身冰凉。“抱歉……非常谢谢。”她说完后即刻低头,把脸埋在自己的双手中轻声啜泣。 “……不用,既然你已经来了,我想我可以离开。”凤镜夜有所触动,但低血压另他无力再待下去,连吉里安诺·达达都无法令他打起精神。“你最好听这位先生的,好好休息。” 待到侑子平复已是二十分钟后,她想要轻声走进病房却又想摔门。还好里欧依旧睡着,她在床边坐下,用手揉了揉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的头发时努力控制住自己大声质问他的冲动。如果他睁开眼睛,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她指不定会怎样把他痛骂一顿,侑子想。 已经好几年了,明明朦胧,实际深入骨髓的痛苦还停留在她心里,从未淡去。所有曾认为时间能够抹平的一切重新从盒子中跑了出来。 “鹰……哥哥、乔儿,如果我再失去你……”侑子鼻子一酸,眼泪又落了下来,好像从一汪永不干涸的泉水流出似的,“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 都是我的错,我是不是不应该离开你身旁。 里欧被禁止开车,不论他怎么撒娇,侑子都不给他钥匙,并命令他好好反省。 “我明明没错……”他向凤镜夜抱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临时德语老师成了他新的倾诉对象。“但是——” 他没说完,但凤镜夜知道他想说些什么:“过一段时间,藤原前辈不再生气你就能拿回钥匙,这一点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凤镜夜笑道。藤原侑子对他的态度变化不是很大,反倒说朝与他希望方向相反,见面时比从前少言太多。里欧回家一周,正好开学,他给里欧补习德语时顺手说想参观h大,藤原侑子欣然同意,即刻出发。 侑子从房间里走出来时已经换好衣服,化了淡妆。双层白色蕾丝长裙,手上拿着风衣,优雅而从容地看向气鼓鼓的里欧。显然没留下任何后遗症、活碰乱跳的里欧让她大大松了口气。却在短时间内无法自己开车了。于是凤镜夜在来到美国读书后第一次坐巴士。两人一前一后,侑子坚持要坐上层,一坐下又不说话,这倒让凤镜夜捉摸不透。这样古怪性格的人,他的确是头一次遇见。 侑子下车后直奔旁边的咖啡店,买了两杯咖啡,递给凤镜夜一杯,她喝了一口后呼出一口气,侧头对镜夜说:“太久没坐巴士,晕车了。” 凤镜夜一愣,抬手握拳放在嘴边,噗嗤笑了。 侑子热情地向他介绍h大,凤镜夜头一次听她一口气不喘地说这么多话,笑容也多了。虽不说判若两人,但一双灵动的蓝色眼睛和轻快到转圈的脚步,实在不像是每次与他见面的藤原侑子。不过大概,这是她真实的样子,凤镜夜想着不禁露出微笑,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的模样。后来两人去了学校的自助食堂,侑子说她并不喜欢这里的食物,但是是离图书馆最近的。她说了自己从来到美国后每年都会去意大利的事情,提及了凤镜夜在医院见过的吉里安诺·达达和克拉拉·达达,没说太多,尔后自然又表示了对凤镜夜的感谢。 “既然如此,”凤镜夜笑道,“我希望藤原前辈能答应我的一个请求。仅代表我个人,不是我的姓氏。” “什么?”侑子的语气变得有些谨慎,“如果我能做到。” “当然可以。”凤镜夜说,“希望你以后不再将我和公关部的各位看作我们的姓氏。”他观察着侑子的神情,“我承认我们活在我们的姓氏之下,但是两者并不等同。即使抛开家族,你也能看到我们自身的个性。” 第347章 “……”侑子直视凤镜夜的眼睛,撑着脸思考着。 “我承认,我对你的事情有过兴趣,毕竟你作为继承人竟然会和藤原家断绝关系……对于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把家族的资源物尽其用的我来说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百合会是我个人调查到的,与藤原家无关,我不会用我知道的一切和他们进行任何交易。不管你和藤原家发生了什么,也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所以——” “——我知道了。”侑子打断了他的话,移开了视线,又转回来看向凤镜夜,“我会把你们看成普通人的。从前若有冒犯,还请原谅。” 她别开脸看向其他地方,脸微微发红。这个人,竟然意外地直接,他说的一切让侑子觉得自己以前都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似的,不过也确实如此。多方面的原因造成了她的心理,其中最大的因素就是在藤原家度过的压抑的生活,而她在日本失去的人更是令她多了些对曾经生活过的岛国的些许负面的印象,这又转加到了前者之上。 “不,别介意,侑子。”凤镜夜说道。 侑子的脸唰地红了:“什么嘛……”她察觉到了凤镜夜的不怀好意,他的笑容根本就是在戏弄自己的样子,轻咳一声:“小~镜~夜~”她学着环的语气说,挑眉看着镜夜。 镜片后的眼镜闪过一丝惊异,随即露出笑容,有些单纯,有些温暖。 第 12 章第十二章 “早上好,侑子。” 凤镜夜的一声称呼让身后以环为首的几人出了一身冷汗,公关部的众人看着站在车门旁的凤镜夜和坐在车里的藤原侑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违和感。里欧刚走下车,抬手打招呼只得到了honey前辈的可爱笑容和崇前辈的点头致意,而就在两人的右前方、里欧的右方,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早上好,镜夜。” 藤原侑子把车窗摇到底部,朝凤镜夜一笑,接着和他身后几人一一打招呼后踩下离合器,银色的斯巴鲁傲虎缓缓远去,撞坏的奔驰被保险公司拖走维修,侑子过了几天才鼓起勇气碰车,车速慢地让人忍不住按喇叭。 “镜夜......”环低着头,抓住了凤镜夜的肩膀,“你竟然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攻略了小侑子!”他泪眼汪汪地看着凤镜夜,“不愧是——” “真意外!”双胞胎异口同声道,“没想到会是镜夜前辈。” “我还以为小侑子喜欢我这种可爱型的呢。” “honey前辈,即使你很可爱也不能说自己可爱。”里欧踢飞了一块石头,“而且,攻略什么的,”他看向环,“当人别人弟弟的面说这种话。” “里欧,生气了!”双胞胎说。 “没有生气!” “小里欧生气了?”honey歪头,睁大眼睛问道。 “都说了我没生气。”里欧拿着包,揉了揉头发,打了和个哈欠,“快迟到了吧。”他倒是不认为侑子和凤镜夜会发生什么,姐姐对公关部的看法朝好的方向变化也并非坏事,但他也不知怎么的,心情忽然沉了下去。 环边走边向后面看,小狗一样圆圆的眼睛让里欧叹了口气,“环前辈,我真的没生气。只是我姐不让我开车有些不爽而已。 侑子送完里欧后去了附近最大的超市,她近期都不会在学校住了,准备先屯一周的食物在家。她把大包小包东西放进车子,开出停车场。朵朵乌云缓缓飘动,风吹得人头发乱飞,她把车窗打上一半,对着镜子单手把头发随意扎了一个马尾。开到半路,“哗”一下,倾盆大雨倾洒在车窗上,侑子整个人抖了一下,猛地刹车,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这样不行,她的脚放在离合器上,可是大脑却在告诉她不要踩下去。硕大的冬末的雨点重重砸在玻璃窗上,还飘了一些进来。这里不能停车,侑子想快些离开,但始终没办法有所动作。 “侑子!”她带着满腹的五味杂陈看去,约翰·莫里尼斯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敲了敲她的窗户,“你还好吗!” “我很好。”她说,雨大到影响了声音。 “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好。”约翰说道,做了个手势,“我送你回家吧。” 当约翰坐上驾驶座,侑子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乔琳·莫里尼斯,而她的哥哥杰洛·莫里尼斯(通称约翰)曾经也和她要好,只是她选择在拒绝约翰后淡去曾经的友谊。 “谢谢。”侑子打破了沉默。 “没事,”约翰打开雨刷,看了看后视镜。“那天圣诞都没怎么和你说话,”他迅速扫了一眼靠在副驾驶座上的侑子,“和你一起来的男孩是你的朋友?” “哪一个?”侑子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想太多,约翰见过里欧不止一次,“算是。你什么时候到南边?” “过几天,”约翰回答,“你还是在意我的工作?” “我诚然了解你是个非常精明的商人,”侑子苦笑,“但是……你知道的,抱歉,约翰。” “别在意,”约翰苦笑,“不是你的问题。” 在到家之前,两人都没再说话。 约翰帮侑子把看上去是因为台风来袭需要囤积的大量食物搬进客厅,“里欧在学校?” “嗯,他可能快到家了,下午好像没课。”侑子顺口问道,“要不要一起吃午餐?我准备自己做。” “你会做饭?”约翰极其惊讶地问。 “稍微......学了一点。”侑子脸微红。 第348章 “看来只能下次了,我和朋友还有约。”约翰笑道,拿着伞走向门口,“再见,侑子。” “再见,约翰。祝你......好运。”侑子说道。 “我会的。”约翰挥了挥手,打开大门,风灌进房间,掀起他的风衣下摆。 约翰对侑子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她冷静地不像个十五岁女孩,刚见面时冷冰冰的,熟络后比乔琳可爱多了。乔琳说哥哥女喜欢侑子就向她告白吧,他并没有很快就这样做。他等到毕业,等到自己有了工作,等到能够完全独立后向侑子说了。侑子哭着拒绝了他,她好像认为无法回应他的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这样更令他心疼。但侑子太倔强了,他无法让她转变心意,或许他不是适合照顾她的人。 约翰打开伞,冰冷的雨瞬间包裹住了他,一辆加长轿车在门口停下,里欧从车上走下来,看到约翰明显一愣,但随即打了招呼。 “约翰,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说为什么呢?”他不怀好意地说,看着的是坐在车里正在看向外面的戴着眼镜的黑发男孩,后者并不太懂约翰眼神中的敌意。“侑子突然不能开车了,我送她回来的。”他走到里欧面前,“你最好快进去,她在做菜。”里欧表情一僵,匆匆走向大门。 “姐姐,”里欧扔下包就冲向厨房,“你在干什么?” “我想做一个蔬菜汤咖喱汤,”侑子莫名其妙地看着紧张的里欧,“放心,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烧焦的。” 里欧明显不相信她说的话,“不止一次......我看还是我来......” “你出去,我来做。”侑子语气强硬起来。里欧默默地走到门外,看到凤镜夜从转角走过来。 “凤前辈,怎么了?” “正好午饭时间,环问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吃饭。” “这个——” “当然可以!”侑子从半开放式的厨房探出一个头,“我负责掌厨。”说着她走进厨房,对着放在一边的笔记本喃喃自语,“把切好的蔬菜放进锅中,再加——” “糟糕。”里欧抬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对凤镜夜说,“姐姐她,做菜的兴致越高,做出来的东西就越......糟糕。” 凤镜夜不明所以,“有多糟糕。” “......你们坐着,待会儿就知道了。” 里欧还是到了厨房,借打下手名义另起一处开始做饭,当侑子端着热气腾腾的蔬菜汤放到桌上,亲手给每个人呈了一碗时所有人都夸她做的汤非常好看。的确外表看上去挺不错、颜色浓郁,里欧拿起勺子,但是凭他多年的经验,依旧不妙。 “开动啦。”里欧比所有人都慢了半拍,在看到每个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时心中有丝丝暗喜,一旁侑子激动地问好不好吃,下一瞬间honey前辈就倒了下去,接着双胞胎也脸色发红,冲向盥洗室,崇和环僵在座位上,春绯不停张嘴呼吸,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身。里欧既尴尬又想笑,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出声受到了满脸通红的侑子的怒目圆瞪。侑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直接塞进了捂着肚子的里欧嘴里。嘴里一瞬间感觉嘴里炸成了千道烟花,两眼出现金星,更可怕的事情是凤镜夜坐在他的对面,面不改色地对侑子说: “辣了些,不过还是一道不错的汤。” 何止一些,整个汤根本没有咖喱味,全都是辣椒粉。里欧用纸擦去止不住的眼泪,哭着决定了两件事:一是家里以后只能用咖喱块不能用咖喱粉,二是他绝对不会再吃侑子做的东西了。 第 13 章第十三章 雨天。雨天有时令人比往常愉快,有时令人愈发疲惫。侑子拿着汤勺坐在里欧和凤镜夜旁边,此刻被复杂的情绪包围着。一次失败的经历会为下次的成功铺垫,但为什么她无论尝试多少次都没办法成功烧出正常的饭菜呢?侑子用汤勺喝了一小口后感觉到有一团燃烧的火焰卡在喉咙里,随即冲向厨房,放了两颗冰块到嘴里后喝了一大杯水,好半晌才走出厨房,期间里欧和唯一能帮他的凤镜夜已经进进出出把几道菜端上了桌:薄切生鱼片、牛肉薄切片、杂谷沙拉、蔬菜煎蛋、香肠匹萨、什锦面汤。 “抱歉,”里欧没能掩盖自己的笑意,“随便做了点,披萨是半成品。”侑子的脸刷地更红了。“我姐有个外号叫‘厨房杀手’,你们知道了。” “的确……”honey瘫在椅子上,满脸泪花,还是没缓过来,“实在太辣了。” “仿佛世界末日。”光说,馨和环表示赞同。 “不,也没有那么夸张——”春绯看到双手放在胸前,低着头走过来的侑子,连忙试图打圆场。 “我倒觉得这种口味意外不错。”凤镜夜给自己装了第二碗后拿起笔在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本子上写着什么,“冲击力很强,辣椒有去湿作用,可作为食疗。” 侑子本来就被辣得满脸通红的脸又被染了一层粉色,“真的很抱歉……” “不,是不错的参考。”凤镜夜回头笑道,“好了,我们开始吃午饭吧。” 直到午餐结束侑子都心神飘忽,她也说不清为什么,难得想避开他人的视线,尤其是凤镜夜。不,是头一次下厨被夸,生出了别样感情吧。原来如此,侑子拿着叉子忽然笑出声。 “发生了什么了?”里欧问道。 “不,没什么。”侑子笑了。公关部几人都愣了一瞬。 第349章 “小侑子,”honey睁大了眼睛,“以后可以多笑笑哦。” “哈……”侑子循声,脸上多了一丝疑惑又消除。 “侑子前辈应该与我们差不多大吧。”馨问。 “我初中读早了一年,大学也是,所以可能是吧。” “今年多大?”光问。 “刚十七。”侑子没回避问题。 “那比honey前辈和崇前辈小啊,说不定比殿下和镜夜还小。” “这我倒不觉得,”侑子反驳,“我是冬天出生的。” “我也是。”凤镜夜忽然接话了,“十一月。” “我也是十一月……”侑子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你是几号。” “二十二。” “……这么巧?” “你们两个竟然是同一天生日!”里欧惊讶地说。 “你是几点出生的?” “七点。”镜夜推了推眼镜。 “是吧,我更大。”侑子抱臂,露出胜利的表情。 “你呢?” “接近中午。” “我是早晨七点。” “……”侑子不说话了。 “镜夜前辈比侑子前辈大?”春绯也跟着大家叫起来名字。 “从她的表情看来的确如此。”凤镜夜露出微笑。 午餐结束,侑子怏怏收拾,春绯来帮忙,其他几人都很少动手。双胞胎去了楼下的游戏间,honey抱着随身带着的小兔娃娃坐在崇旁边,两人在沙发上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环走到窗前,白色的三角钢琴安静地呆在那里。他到厨房问侑子能不能弹,里欧正好走出来。当然可以用,里欧说,侑子只要在家都会弹上至少一小时。 环弹的是小夜曲,侑子起先以为是幻听,舒伯特的这首曲子她童年时最喜欢。不是她一听就喜欢上了,只是克拉拉喜欢弹,边弹边唱,久而久之变得熟悉。她学习的第一首弹唱曲也是这首,为了在克拉拉靠着床、精神不大好的时候给她听。歌词的内容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但母亲每次听后都会露出幸福的表情,然而此刻,侑子有些心痛。 “姐,你可以和须王前辈合奏,”里欧走到站在沙发旁的侑子身旁,笑着说,“我挺久没看到你和别人一起弹钢琴了。” “是啊......”侑子一怔后轻轻应了,视线转回坐在钢琴前的须王环身上。弹起钢琴的少年仿佛被似曾相识的温柔空气包围着,让她又想到一些过去的事。上一次的合奏是高中时候的事情,东京家里的白色三角钢琴已经被处理掉了,当时毫无留恋之情;更早的是靠墙的黑色立式钢琴,那台弹了近十年,都是母亲在定期调音。眼睛忽然有些干涩,侑子闭上眼睛,收好情绪,在这一首结束后走上楼,回来后手上拿了一本薄薄的乐谱。等到环谈完第二首,侑子走上前,翻开了其中一页。 “可以与我合奏一曲吗,须王同学,。” “我很乐意!哪首哪首?”环看到曲名,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里欧收到他的笑容。“那么开始吧。” 两人在钢琴前坐好,环侧头和侑子对视,粲然一笑。侑子眨了眨眼,鼻子一酸,深呼吸克制住了自己。她转移思绪,承认、再次承认自己从前都没有直接看到他们自身。须王环不着痕迹地点了两下头,优雅地抬起双手,落下轻快的音节,侑子在两拍后跟上,一段活泼的快板,没有嫌隙的技术上的配合,曲子中的女孩诉说着被她称呼为“喵”的弟弟的喜爱。 曲毕,侑子心中已重新溢满幸福,悲伤也好快乐也罢,坐在钢琴旁总会让她有所感触,她亲吻了里欧的两边脸颊。 “这是……意大利人的作风吗?”春绯看着满脸通红的里欧和边转着圈儿边走向楼梯的侑子,旁边环蹭过来,被她一下推开。 “殿下,这招对春绯行不通啦。”光说。 “是啊,殿下和春绯不是兄妹。” “但是,我不仅是春绯的爸爸还是她的爱人!” “不,你不是我爸爸。”春绯断然道。 “怎么办,镜夜妈妈?!女儿这么叛逆……”环望向镜夜,却见站在一旁的镜夜盯着里欧,少有地走神了。“镜夜妈妈!” “啊,”镜夜这才转向了环,“有什么事情,环?” “真少见,”双胞胎说,“镜夜竟然在发呆。” “不,只是在想,”镜夜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对着里欧说,“我们该走了。” 第 14 章第十四章 “今年四月份,我们就要回日本了。” “是吗,”侑子把刚帮里欧补习完德语的镜夜送到走廊,完全没打算掩饰笑意。“在这几个月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真的吗?”凤镜夜注意到侑子小小的欢欣雀跃,大脑飞快转动。 “当然。” “那么,事不宜迟……”他停下脚步。 黑西装修饰了宽肩窄腰,领口别着一朵褶皱的花朵胸针;白色衬衫和马甲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金色,手杖代替了锃亮的软皮鞋发出哒哒声;拿起头上的黑色礼帽,微微弯腰,在胸前一挥,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单手插袋走到人群中,无框单片眼镜由一根细金链系在衣服上。金色长直发整齐后梳扎成马尾,蓝色眼睛环视人群,朝第一眼看到的凤镜夜走去。女性们纷纷感叹,围了上来,寻问来人的身份。金发碧眼青年用意大利语回答了自己的名字,声音浑厚,大舌颤音自有其魅力。 第350章 “凤君,维托里奥不会说日语吗?” “嘛,”凤镜夜看向自称维托里奥的金发碧眼青年,笑容不减,“这个要问他自己。” 维托里奥对上凤镜夜的爽朗微笑,露出纳闷的神情,在镜夜看到这个表情充满狡黠之气。如果那日不是被他同样的笑容迷惑了一瞬,也不会答应作为特邀嘉宾(来自欧洲的青年设定)参与公关部在美国最后一次宴会。一盏盏枝形水晶吊灯下的长桌上摆着各色美食,至少百个身着晚礼服的少女穿梭其间,和她们的男伴言语谈笑,有些也没带男伴,大多在公关部几人身旁,而维多里奥——侑子唯一在乎的只是自己会不会露出破绽,必经她多年未扮成男人。晚宴热闹非凡,她陪着一个个女孩在舞池中旋转,由于舞步生疏,在前几天都在乔琳的帮助下找回男步的感觉。侑子离开了一个意大利语极为流利的女孩身旁,拿着一杯无酒精饮料走到了外面的观景阳台上。 春初的冷风吹去了脸上的热度和积聚的疲惫感,非常舒服。眼前繁星满天,昭示着明日的好天气,夜空下有一片浩瀚的森林,背后是周围唯一的人工灯光。带能容纳百人的大宴会厅的独立两层住宅,用不着看财务报表就能大致知道租下这儿的不菲价格,若说侑子曾经也属于他们之中不过是遥远的记忆,没了实感,但她现在已经能做到相同的事情,靠自己的投资。 饮品中有柠檬,酸味沁人心脾,她听到背后穿来的轻轻脚步声,已经做好应付两句后便离开的准备,凤镜夜走到她旁边,隔着半条手臂的距离,靠在了石制栏围上。他也穿了十九世纪的服装,别了白色的蝴蝶结领带,身形纤细但比侑子高了半个头,肩膀也宽,不像侑子垫了厚厚的肩垫。 “哟。”侑子轻声打了招呼,一晚上没停下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环说他都没认出你。”凤镜夜说道,朝她举起杯子。 “是吗。”侑子手腕一晃,清脆的撞杯声响起。 “我也认为非常合适。”凤镜夜喝了一口杯中无色饮料,“你特地定制了单片眼镜?” “看出来了?”侑子弯了弯嘴角,“我留了长发,五官柔和了很多,已经不怎么像我擅长饰演的男性角色了。那时候画的浓妆,大家都在台下,今天却要贴面。” “现在的你和那张海报中的样子,”凤镜夜慢慢地说,“的确相差很多。” “是啊,毕竟又多年没练习,各方面都生疏了。” “不,我不是指这个。”他看向侑子。 “那你指什么?” 凤镜夜盯着她好半天,看着侑子茫然的表情,看着她瞪大了眼睛、晃了晃头,看着她莫名其妙地又问了他一遍,扑哧一声笑了,“没什么。” “哈?”侑子夸张地把左手插在腰上,“这一点儿都不好笑。” 凤镜夜又像个普通高中生一样笑出声。侑子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热,松手用手背贴了贴脸,站好。“你怎么还不去接待客人?马上就要离开美国了,这是最后一次吧。” “啊,这就去。”凤镜夜止住了笑,扶了扶眼镜朝厅中走去,走了两步又停步转身,“当时我没说清。他们是下个月就回去,而我会留在这里读大学,m大经济系,所以……”他敛了表情,“请多指教,侑子。” 侑子呆立在原地,在心里大吼了一声。这个学弟真的一点儿都不可爱。她在这里站到宴会快结束才被乔琳找到,拖着她进去跳了最后一支舞。 时值四月,春暖花开,一个湿漉漉的雨天,公关部一行人坐车去机场。凤镜夜坐在车窗旁,看行人匆匆穿过雨幕,少有地有些伤感。 “镜夜,”坐在一旁抱着小兔子的honey前辈拉了拉镜夜的衣尾。“镜夜,你已经决定了留下来吗?如果没决定好,待会儿可以和我们一起上飞机回去哦。” “honey前辈,这是我早就计划好的。” “不是哦,”honey摇了摇头,“镜夜是最近才做的决定,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有足够的理由留在这里。” 镜夜愣了一瞬,被看穿了吗,“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们都会很寂寞的,特别是环。”honey看向在沙发上和双胞胎争论的环说道。 “我们也不是从一开始就一直在一起的。” “小环说镜夜是个热情的人,虽然外表很难看出来,但愿那个人也能看到真实的镜夜。”honey说这话时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镜夜笑了笑,“但是也有部分如此。”他闭上眼睛,脑中浮现了一个人,睁开眼睛,看向环,“春绯会照顾好环的。” “不管是镜夜还是环都是可爱的后辈。”honey看向了崇,崇也点了点头。 登机时环闹得最欢,眼泪都流了出来,抱住镜夜不肯松手。镜夜带着少有的严厉说了他几句才松开,又让镜夜一定要常回去,说他们也会来波士顿看镜夜的。 “等你们下次来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换了一个地址。”镜夜几乎胸有成竹地说。 当飞机消失在天幕,镜夜的确感到了一丝寂寞。三年了……三年的形影不离,每天固定时间的见面,一个电话就能看到对方的距离终于在今天被拉长成十五个小时,也不算远,但见面的机会一定会比往常少很多,只是综合考虑,留在这里读大学是他最好的选择。他不能一直在环身边,那样对环和他自己都不好。这时,镜夜想到另一人,和环的成长背景有些相似,却经历了更多痛苦。最初只是有好感,也不是在一个瞬间喜欢上的,但是她看上去坚强又强大的外表下会无意中露出伤痕,在水里苦苦挣扎又努力抓着属于自己的陆地。他想让她更快乐地生活,抛却身上和心上的重压,活得更像自己,打碎她的冷静伪装,看到他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充满笑容她。镜夜不禁笑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想到她的时候他总是不自觉地露出微笑,这无法被否认的,大概是他头一次喜欢上异性。 第351章 第 15 章第十五章 “不好意思,请允许我拒绝。”侑子挥了一下手,“不太方便。” “你可以先看一下合同。”凤镜夜推了推眼镜,递出了装订整理的文书。 侑子接了过来,扫了几行后便抬头看了一眼凤镜夜,快速地翻页到“啪”地合上,放到一边:“我就直接问了,你想做什么?” “想租你房子的一间房间。” “不可能。” “有句话说:你想得到什么就必须先付出什么。我没付出太多,接受与否看你。” “我会和里欧商量。”侑子双手交叠抱臂。 隔天下午,两人通过传真签订一年的出租合同,侑子通知凤镜夜隔天搬家。 关于这份神秘的合同,鹰司里欧并不知情。侑子会向他提出让凤镜夜一起来住的建议让他内心受到不小的冲击,他当即问侑子她和凤镜夜关系,得到了满脸疑惑的侑子,她挑着眉说: “他的房租和你大学的生活费的关系。”侑子抱臂,“你不来h大反倒去了死对头的m大,看不把你累哭……” “哈哈,”里欧顾左右而言他,“说起来,最近有一场歌剧巡演,姐你可以去看一下。” “你不会要住校吧……”侑子没被里欧迷惑,反问道,考到里欧的神情,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以阻止眼眶变得更红:“姐姐我好伤心啊……”她一下抱住了里欧,“看着你从比我还矮长到这么高,现在又要离开我身边……以后都没人帮我烧饭了!” 你的注意点错了吧,里欧默默腹诽,也抬手轻轻拍了拍侑子的背,后退了几步。随着年岁增长,他也逐渐发现小时候这个老是捉弄自己的胜似亲人的女孩的改变,是在自己变成熟后才感受到她身上的压力:“开车十分钟就能从h大到m大。” “我还是不想让你开车,”侑子说,“所以你想开就自己买车。” “啊?!”里欧瞬间泄气,“都说了我不会出事了,车放在家里也没用!” “不!行!”侑子放开里欧,“想买车,就自己努力挣钱吧!” “就算是姐姐也管得太多了!” “我不管!”侑子背过身去,气鼓鼓地走上楼。里欧内心抱头惨叫,这代价也太大了,让他自己挣钱,估计只有去酒吧里拉手风琴吧。 凤镜夜顺理成章拿到了钥匙,时值四月中旬,樱花盛开,他把东西搬进侑子家后就去华盛顿住了一周左右,然后飞到日本呆到七月,一直都没来住,高额房租照付。七月,侑子和里欧一起去法国旅行,她已经做好了博物馆的攻略,里欧则是被一个法国同学邀请去的,侑子想着从法国还能到意大利见吉里安诺,那次里欧出事后他在波士顿呆了两天就赶回意大利。临走前说调整公司人员,十分疲惫的样子,欧洲整个经济都处于低落状态,但这没对大批游客的引入产生任何影响,反倒由于汇率变动引来更多参观者,侑子站在不算太挤的卢浮宫,感觉自己算错了来这里的时间。所以她和里欧直接奔南边的度假地去了,结果海滩上像是烤沙丁鱼,小镇里也特别多游客,没几天两人又回巴黎,跟着里欧同学到处晃荡。走在巴黎街头,天蓝得洗净了所有污秽似的,整个心境都会有所改变,这里漂亮的人和美丽的事物太多,都伴随着洋洋潇洒的倦意行走在街头。侑子突发奇想染了一头金发,里欧有一瞬间都没认出她,金发碧眼,精致柔和的五官,优雅或活泼跟着衣着变化,或许是藤原家融合的异国血统让侑子没偏向任何一方,达到一种能成功驾驭东西方两种风格的完美融合。 吉里安诺到法国的工厂谈工作,顺便看到侑子,当侑子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几乎愣住。克拉拉·达达像她的母亲,是家里唯一一个金发,染了相同色彩的侑子穿着背带裤,踩着白色球鞋走进咖啡厅,把黑色手拿包顺手放到旁边时,他鼻子一酸,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神情。克拉拉·达达有一头略带卷曲的金发,虽然她常抱怨要把头发拉直却从来没这样做过,她好像睡不醒下垂眼在她的天真上添了神秘、妩媚的气质,她最喜欢的花是玫瑰花,她精通钢琴和绘画,会做衣服,会滑雪,会讲冷笑话,吉里安诺永远忘不了他的小妹妹,因为也不能原谅藤原夜元和他的家族以及他自己,这些因素使他在很长时间不愿想到妹妹和那个男人有了一个孩子,而自己也想从中逃避,但从见到侑子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而现在他越发从侑子身上看到了克拉拉的影子。除了那双眼睛不太像。这个孩子是克拉拉的全部倔强,是克拉拉的一部分。 “怎么了?”侑子的探测雷达偶尔敏感,注意到了吉里安诺不同于以往的表情,“公司的事情还是很难办吗?要裁掉很多人?” “不,那边已经解决了,我们又扩大了海外市场,尤其是从中国获得了很多客户资源。”吉里安诺说,“里欧呢?” “他和同学才一起,他听到我来见你说他不来了。” “你想不想在八月份到我那里工作一段时间?” “这么突然?”侑子问,“八月是没有什么安排,给我几天考虑一下。说起来——” “你是……吉里安诺·达达先生吧?”吉里安诺皱了皱眉,侑子回头,看到了凤镜夜和公关部其他人,便站起身。这到底是什么巧合?“这位是……” “侑子……前辈?”春绯接上了凤镜夜的话。 第352章 这下炸开了锅,但最先上前的是双胞胎兄弟,吉里安诺倒是表示他认识他们的母亲。侑子听着吉里安诺和他们说话,察觉到了自己的舅舅在自己和在别人面前的不同,他的自信更加明显,像是个完美的人,看不出丝毫情绪,虽然在笑着说话,就连他是否喜欢你也不清楚,侑子的心沉了沉,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只是她好像也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在外人面前的克制最先是静仁教她的,她不再像从前开怀大笑,不过和男公关部人在一起的时候若是抛却了他们的身份倒挺轻松,以后若在工作中自己到底该表现出什么样子才好呢?她在此刻有些迷茫。 吉里安诺一小时后就要飞回意大利,让侑子好好考虑这个计划,侑子说还想自己逛逛,两人便在咖啡厅外分手。吉里安诺刚上车,男公关部的人就出来了,侑子不得不被迫听了他们已成习惯的赞美,尤其是环,说的好像都是真心话。接触不到十次,环是侑子最看不透的,里欧说他傻傻的可能没错,正因为一尘不染才让人无法也不需要想太多,里欧还说乍看环和侑子毫无相似,其实很像。侑子完全没有察觉,里欧却说侑子刚到日本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傻里傻气的,有什么情绪都会表现在脸上。现在想来,侑子认为自己那时候表现地很好,就像静仁告诉她的一样,用微笑对待一切,里欧却又有另一种说话,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偏差?侑子看着环,想起里欧说的,朝凤镜夜点了个头,他好像很意外似的,侑子走到旁边: “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我和环像吗?” 凤镜夜不假思索地给了肯定答案,又补充道,“你没有环坚强。” “我不坚强?” “你觉得自己很坚强?”凤镜夜弯了弯嘴角。 “你知道吗,”侑子接过冰淇淋店店主递过来的冰淇淋,那边双胞胎正为哪种口味纠结着,honey前辈买了三个,一个抹茶味的给崇,环和春绯买了情侣冰淇淋,“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和你在一起三句话嫌多。” 镜夜噗嗤笑了,侑子觉得莫名其妙,他好像老是在没有笑点的地方笑出来,自己这摆明表现了自己和他在一起的不愉快心情他也能笑,“很荣幸。”凤镜夜回答。侑子的冰淇淋在嘴里哽了一下才,这一句话让她说什么都不是了。 在很久以后两人聊天时,凤镜夜谈到那天的事情,他只说他记得侑子说的“三句话嫌多”,却没说当时在咖啡厅里侑子转头起身时他的心被那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彻底夺走了。他经常订计划,一但被提上日程,他会花时间追逐,直到成功的那一刻。 第 16 章第十六章 “因为到了附近所以来看看,顺便找我一起出门……”侑子只在泡泡袖睡裙外披了一件单薄外套,没有梳理的头发松散地搭垂落着,脸上还有睡痕,一只眼睛闭着,只睁着一只眼睛看门口的几个人。“我还在睡觉啊……” “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哦,连镜夜都起床了。”honey说,“小侑子昨天晚上去哪里夜游了吗?” “你们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侑子用双手遮住嘴巴,打了个哈欠。她不能把他们关在门外,这些人一看就没有要走的意向,但又不能让他们坐在这里自己去睡觉,只能勉强应付着。 “里欧弟弟说的。” “那个家伙……”自从让他自己买车后就时不时提起这茬,饭也不做了让侑子天天出门吃,现在竟然还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的时候告诉这些麻烦的家伙她住在他的隔壁。侑子转头啧了一声,被凤镜夜捕捉在眼里。“你们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换件衣服。”侑子砰地关上房门,倒回床上。窗帘还没拉开,温暖的被窝让她不自觉地闭上眼睛……不行!她猛地睁开眼睛,做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了眼挂钟。没想到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十一点了,侑子走进换衣间,套了一条海军领的衬衫,下面穿上阔腿裤。她走出卧室,到了大厅发现那几个人还在沙发上好好坐着,只是打开了电视看,茶几上摆着几个布丁,估计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先不说随便动她的东西,他们没走令她意外,这些人和听话二字相去甚远,没想到还真的一直等着足足半小时。 “再等等。”既然等了半小时,再等一会儿也没事。侑子到厨房开了烤箱,说着进了盥洗室,出来时蓬松慵懒的马尾甩出一个弧线,金色发尾 她只在护肤后涂了一层浅红色的唇蜜,脸上的胶原蛋白和坚持运动带来的自然红润足够了。从冰箱里拿出两个牛角面包,放到烤箱里五分钟内把一些小件放进包里。 “小侑子没有起床气呢。”honey前辈坐在沙发上晃着腿。 “嗯。”侑子咽下了最后一块面包,从厨房里走出来正好听到honey说话。“honey有吗?” “我还好,但是镜夜的起床气非常严重哦。” “不,在这点我和前辈不上向下。”镜夜说,“你已经准备好了?” “对啊,可以出门了。”侑子扫了一眼桌上的垃圾。 “那么,你们把东西放进垃圾桶里,就可以走了。”镜夜说道,站起身,手插在口袋里。“好好放,不要扔。” “好——”所有人齐声回答,侑子看着他们把简易布丁的盒子和勺子一个个放进厨房里的篓子,再走到门口,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好像突然看到一群乖巧到能在原地转三圈的某种生物。对他们施了什么魔法吗?凤镜夜这个人……不可小觑。侑子用手遮住嘴巴,看着凤镜夜的背影——他也到了门口——陷入思考。 第353章 “你还在那里干什么?”凤镜夜一回头,正好对上侑子的视线,她正愣愣地盯着他。镜夜黑色的眼睛闪了闪,被阳光抹上了一层浅紫色,“走吧。” 目的地是离她住的地方不远的薇薇安拱廊街,这里她也是第一次来,必经她总共来来过法国三次,一次和静仁哥哥在尼斯呆了近一个月,一次飞意大利出状况在戴高乐转机,这也才第三次。结果一行人中只有春绯和她没来过,当看到环用流利的法语一家librairie jousseaume书店老板聊天时她感叹环简直像个法国人。 “环的母亲就是法国人,”镜夜说,“你不知道?” “嘛,”侑子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环的行为,“的确是法国人的内在作风。上次你说我没环坚强是什么意思?”她想了起来,镜夜当时没说清楚。 “环的爸爸是政治婚姻,他在法国遇见了环的母亲,才有了环。”单听了这句,侑子的心就咯噔一下,个中滋味难以言说,“环和他的母亲不被须王家认可,两人一直在法国生活,他的母亲身体很不好,调理身体的花费很大,环每天都会弹钢琴给母亲听,但环中学的时候他的母亲家家道中落,同时须王家也苦于没有继承人,于是他的祖母提出帮助环的母亲家,作为交换将环带到日本作为继承人培养,不能和他的母亲有任何接触。环接受了,直到去年才被须王家正式承认,和母亲见了面。”镜夜默默看着环,“他一直在努力,以他自己的方式。” 侑子没有接话,镜夜又补充道,“我想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 侑子依旧没有说话,镜夜侧头看她,同时侑子也下意识微微抬头和他对上视线。水蓝色的眼睛好像有一汪清泉,泛动着粼粼波澜,凤镜夜这一刻束手无策,他用了五秒在脑中飞快地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回放了三遍,明白侑子大概是触景生情,刚要开口,环正好在对面回头,朝他们露出了一个笑容。 侑子转头看到环的一瞬眼泪安静无声地流了下来。环就像一只金色大犬(虽然有些失礼,镜夜确实是这样认为的)冲了过来,手舞足蹈地安慰侑子,用手帕慌忙地帮她擦眼泪,又抓住镜夜的肩膀,一字一顿说道: “你竟然把女孩子弄哭了,镜夜!这是男公关部的成员应该做的事情吗!” 镜夜像是心虚地咳嗽了一声,“环——” “不是,”侑子哽咽着,拼命深呼吸控制自己,“不是的。”推开环的手帕,拿出自己的,擦掉眼泪。暂时止住了,她伸手按在了胸前,手指微合,握住了戴在衣服里的蓝宝石,“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不是被,弄,哭。的。”说到“哭”字时她已经控制不住,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含糊地飞出了一句,“抱歉”就快步走开。 “小侑子——”环刚要跟上去,镜夜按住了他的手,直到环的手放下,他小跑跟了上去。公关部各从小店走出来,站在稍远的地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侑子边哭边在心里笑道自己好像真的不够坚强。她刚知道环是非婚生子时只觉得他一定比一般人辛苦,听到环的母亲身体不好时她通过吞咽口水非常努力地控制住了眼泪上涌,镜夜讲到环为了母亲弹钢琴,侑子的眼泪就在打转,好不容易听完了他的话总算没让眼泪流出来,环一个转头。金色的头发,活泼开朗,他走过的一切,漂亮地像是天使的笑容,沉寂时光逐日淡化压抑的回忆终究败给了失去带来的深重想念。她真的不够坚强,不是第一次了,她要怎样才能填满心上的洞口。曾经以为对朋友的喜爱可以,对里欧的珍惜可以,对来到身旁血缘相系的吉里安诺舅舅欢笑可以,但她还是好想再让母亲抱一抱自己,好想再让静仁哥哥抚摸自己的头发,好想让乔儿紧紧攥住自己的手指,告诉他们她是多么爱他们,多么喜欢他们,多么想和他们永远在一起,不放开手。结果她还是个小女孩,怎么会这样呢! 这一刻,侑子对自己的厌恶最深,连握住的母亲留给她的项链都让她多讨厌自己几分。她取下项链,抓在手里要扔到地上,突然被抓住了手腕。抬头对上凤镜夜平静如水的视线: “不管你现在做什么都会后悔的。” 侑子看着他的眼睛,过了八秒后说道:“放手吧。” 凤镜夜再三通过表情确认她的情绪缓和一些不那么激动后慢慢地松开了手,在侑子雪白的手腕上流下了淡淡的红痕,一会儿才消。 两个人静静地走着,凤镜夜跟在侑子旁边,他从开始就感觉到了侑子长时间的沉默给人的压迫力,因此认为她不如说些气话或者傻傻地问他为什么要告诉她环的事情更好,但侑子似乎是看到他的想法似的,偏是不说话。两个人离开拱廊,沿着小田街灰蓝色的建筑走着,侑子低头看着项链,镜夜犹豫了片刻, “那是你的母亲克拉拉留给你的吧,那应该产地是克什米尔的一个世纪前的蓝宝石了。” 若是平常,侑子一定会回一句讽刺他什么都知道的话,但现在她只是发出肯定的语气词,反问他,“我有这条项链又有什么用呢,什么都回不来了不是吗,我知道的很清楚。明明很清楚,却还是这样,我真的……很讨厌自己。你也是,讨厌我吧,讨厌我就走吧。”她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他,眼里又有水波在打转。 镜夜是家中最小的一个,他从来无需有所谦让,最多是理解上的表示,他也从来无需知道如何安慰别人,即使在公关部对待客人也是以最基本的教养逗得她们开心。有些女生能理解他的行事方式,比如他的有点麻烦的姐姐,比如藤冈春绯,至少后者偶尔会看穿他的真意,但侑子并不是其中一个,这就使他困扰了。现在,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孩多少因为自己的话而哭泣,他应该怎么做,镜夜其实很清楚又确实在动摇,因这不同于他以往的行事风格。 第354章 “你不是依赖过去在生活,”镜夜近乎以他最温柔的语气说话,任何听到这样声音的人都会被打动,“侑子,是有了过去才有了现在的你,你不应该讨厌自己。正因为失去的东西永远都回不来了,才要珍惜现在拥有的。别讨厌自己好吗?我也不讨厌你。”你不知道我喜欢你,你还不知道,在你喜欢上我之前。 “嗯,我知道……”侑子抿了抿嘴唇,“我知道的。你不讨厌我,是真的吗?”话刚出口,侑子就发现自己被眼泪冲昏了头脑,话语有些不受意识控制了,脸一红,自己这又是在说什么啊!可是话已出口,在她慌忙摆手前凤镜夜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弯起眼睛笑了: “真的,我不讨厌你”他说。我喜欢你。 第 17 章第十七章 凤镜夜和侑子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或者只是侑子自己的错觉,普通的对话没有任何问题,但她和凤镜夜对视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想要别开脸。在去薇薇安拱廊后的第二天早晨,男公关部众人再次敲响了侑子的房门,那时她已经起了,毕竟下午三点。里欧和一头浅色卷发的克里斯托弗坐在沙发上看世界杯,克里斯托弗的表妹莲华在她的房间里打游戏。游戏名为心跳回忆,介绍音乐充满了奇妙的活力,这样的游戏侑子是第一次玩,情节丰富,按着情节走下去会有不同的选项,她在莲华名为指导的吐槽下努力攻克着这个游戏。当门铃响起的时候她刚刚打完序章,结束了女主角和没有露出脸的青梅竹马的童年故事。当门铃响起的时候,莲华大叫着这才是决定胜负的时候,并指向电视告诉侑子长大后的青梅竹马出现了,侑子起身时带了一眼惊讶地“啊”了一声。 “下午好,小侑子~”须王环打招呼的声音最大,活力满满。侑子愣了一下,视线飘向了他左后方的凤镜夜。深蓝色衬衫挽到袖口,一只手放在黑色西装裤的口袋里,另一只手垂在身旁,非常自然地对着侑子微微一笑。 “进来吧。”侑子转过身去,脸上发热,直奔房间,关上房门。莲华拿起了手柄坐在正中央自己完了起来。游戏里的男主角的确长着和凤镜夜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什么公司制作的游戏?”侑子问。 “科纳米,是个日本游戏公司,”莲华看着电视屏幕非常幸福地说,“这个系列都很棒!特别是主角的一条雅大人,是我最喜欢的游戏角色!” “我想这个游戏是有原型的哦,莲华。”侑子说,“我知道一个男生和游戏里面长得一模一样。” “我也见过,”莲华说,摆了摆手,“在日本留学的时候,但是性格和游戏里的雅大人有天壤之别。” “莲华去过日本留学?”侑子有些惊讶,两人见面一直是用英文交流。 “嗯,我在日本度过了非常快乐的时光。” “我和里欧都在日本生活过。”侑子说,“对了,我们先出去吧,有认识的人来做客,里面有和一条雅长得一样的男生。” “真的?!”莲华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扇子,转了一个圈,激动地说,“我一定要见一见。” 客厅已经乱成了一团。公关部的人有一种一般人无法做到的本领:将所到之处当成自家一样。现在沙发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穿黑色球衣的队伍,另一派声援蓝衣球队。 “哦呀,”旁边的莲华轻声说,“这些是公关部的人。” “……莲华留学的高中难道是樱兰高校?” “是啊。我听说他们都去了美国高中,”莲华摇着扇子,“所以侑子说的和一条雅大人长得一样的就是那个腹黑眼镜男啦。” 侑子下意识要接其他的话,听后一怔,差点儿控制不住捧腹大笑,“那个形容,似乎挺贴切的。不过......不讨厌。” 男公关部又来找侑子一起出门,这次说是要去另一条拱廊街,虽然最后变成房间里的所有人一起去逛集市,然后到凤镜夜家的别墅由里欧和春绯做晚餐。侑子听后立刻表示了自己的反对。 “我的弟弟不是你们的厨师。”她明确地说。 “我是不是我自己说了算。”里欧最先说,手按了一下侑子的肩膀,“也还没逛过当地市场,就让我露一手吧。” “好吧,只要你愿意。”侑子淡淡地说,凝视着里欧一会儿,移开了视线。胸口闷闷的,心情变得糟糕了一些。 里欧在逐渐把她推开,在她的心中他还是个孩子。这对里欧来说是好的,侑子心想,她应该放手了,或许她应该更早放开的。只是里欧是她的精神支柱之一,里欧离开身边一事对她来说是从身边夺走一个依靠。不行啊……侑子甩了甩头发。她也要好好考虑自己的生活。 “侑子,春绯,你们快看这个!”莲华拿起一个鲜红的小番茄,“超可爱!” 侑子看着莲华的笑容,也笑了,并未注意到莲华看着番茄的笑容有些奇怪。太阳暖暖的,空中的云朵顺着风的方向流动着,脚步也变得轻快了。侑子买了一小袋小番茄,在路边稍微洗了洗就放进嘴里,先是一阵酸味刺激味蕾,尔后甜味完全压过酸味,在口中蔓延出了一股清香。侑子给了里欧五个,其他人纷纷从侑子手里的袋子里拿了几个,唯有凤镜夜站着没动。 “镜夜,”侑子整理好了表情,抬头对凤镜夜说,“这个,很好吃哦。” 凤镜夜面无表情地回视侑子,眉毛也不动一下。看到这神情,侑子都有点儿怀疑他和前几日的凤镜夜是不是同一个人了。“不吃吗?”她疑惑地晃了晃头,看到凤镜夜伸出一只手,侑子拿了四个放到他手里。 第355章 “六个。”他说。 从集市出来后,凤镜夜家的车已经在一条街外的停车点等待。戴着墨镜、留着背头的司机先生向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到侑子这儿笑得更加极为灿烂: “下午好,侑子小姐。” “下午好,橘先生。”侑子回道,坐进车内。两人在凤镜夜搬家的时候已经见过面,那时一起来的还有另两人。橘坐上车,回头给了他看着长大的凤少爷一个慈爱的表情,凤镜夜推了推眼镜,给了橘一个“你太多事了”的视线,撑着脸看向窗外。 -------------------- 没了( 第81章 第 81 章[番外] =============================== 1 在东京街头几乎见不到街头艺人,尤其是在寸土寸金的商业区,竟然有人申请到了这块地方用以表演。迹部景吾陪祖母到银座的时候大为吃惊。昨天下午他坐私人飞机回到家里,祖母今天下午就到了迹部世代光顾的老店定制衣服。如果不是和祖父交换了条件,顺便参加冰帝校庆,他大概是不会回来的。为了抽出三天时间陪据祖父说“无比想念小景”的祖母过生日,他向教授请了假,向父亲请了假,退掉了巴伦博伊姆指挥的女武神的门票,换来了再也不让他进行商业相亲的决定,条件也算均等。但他认为祖父其实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不过借此机会定了下来,不过他也一样,一早打算回来的,但提前了两天,令他付出的代价惨重。 祖母一到银座店门口就被以最高的礼仪迎了进去,似乎要花不少时间,他陪着挑了一会儿,被祖母说选的都是很接地气的花色,就让他自己去逛,快结束时会打电话叫他回来,于是迹部景吾就一个人走到了街上,心里想念着贵宾位置的门票,小小吐槽了一下祖母对自己品味的评价。 这年迹部景吾二十三岁,作为迹部财团第一顺位继承人,在巴黎附近的商学院上学,同时管理自家在欧洲大陆的部分事务。这样一位大忙人,在六月初的时候在银座街头,双手插着口袋,听着小提琴和大提琴二重奏。演奏的人是一男一女,年纪不大,可能比他还小。男生有着标准的日耳曼金发碧眼,女生则是一副东方面庞,黑发黑眼。他还挺喜欢探戈的,一曲libertango也就听完了。两人穿着业余,就是学生模样,水平倒是不低,就在他想着下一曲是什么的时候,听见男生用德语对女生说: “我对老爸真的很无语。” “我也一样啊,开始以为是公园,可以在休息时候逗逗狗什么的,现在让我背着琴盒去逛街吗。” “我们溜吧。” “我是没什么问题啦,不过你有可能被发现欸……” “反正他不在东京,电话你接。” “可是我们练了这么久不觉得有点浪费?” “这倒也是。” “妈妈也是挺脱线的,这样子完全不是锻炼我们,爸爸竟然还听了她的……”女孩边说边随手拉住了小段忧郁的调子。 “他们一直都这样。”男孩配合她拨弦。 “你学校放假了,我下个星期还要回去考试……” “不如走吧。”男孩说。 “今天来都来了,明天不来了,我回巴黎,你呆在这里?” “我也要跟你去巴黎!” “如果你不介意打地铺的话。” “还没换房子吗?” “那间房子我住的挺好的。” “把主卧当画室……” “有意见也是我住的地方,去不去随便你。” “我要睡沙发。” “没问题。” 两人语速飞快,一边还做着下一曲开始前的练习,这时女孩抬头,与低头看向他的男孩相视一笑。一首德沃夏克的幽默曲全然没了低落情绪,洋溢着欢快的气息。迹部景吾曲鼓起掌来,引得路人注目,两位演奏者也抬头看他。 身材高挑,金发碧眼,偏向东方轮廓,混血。 “……难道听懂了我们刚才在说什么吗?”男孩有些尴尬,又换了中文对女孩说。 “有可能……”女孩挑了挑眉,“要不我问问?” 他们对话时迹部到旁边接了祖母打开的电话,比他预期快很多,放下电话后两人在进行下一曲的热身。他主动走上前去,用德语对女孩说: “我叫albert,刚才听到你们用德文聊天,是德国人?” 这下确定刚才他们用德文说的话被听了个一清二楚。 女孩也不尴尬,回答:“我弟是德国籍,你来自哪里?” “国籍是英,我父亲是日本人”他说着拿出两张名片,阿诺德放下提琴,伸手接过,阿德莱德扶着大提琴,就没站起来,两张全给了阿诺德。 “谢谢。”阿诺德道谢说自己没有名片,迹部表示没关系:“你的日文说得很好,你姐姐也会说日语吗?” “我小学时候到的这里,”阿德莱德接上话,“我的日文名字是若玖(raku),你叫什么?” “景吾(keigo)。” 迹部回答,“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巴黎见面。” “好啊。”若玖爽快地回答,接过迹部的电话,让大提琴靠在身上,输入了自己的信息后给了阿诺德。她是不可能去联系一个陌生人的,阿诺德就随他去吧。 “太好了。”阿诺德说着拿出了手机,“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去玩。” “巴黎见。”迹部景吾收好手机,朝两人挥了挥手。 第356章 “这也太巧了,你觉得呢?”阿诺德对若玖说。 “还好,”若玖回答,“继续吧。”她看了一眼迹部离去的背影,景吾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2 “啊,”他们坐上从机场到市区的公交上,阿诺德说,“好久没来,巴黎还是这么……贴近大自然。” “委婉。” “住在郊区肯定特别悲惨。” “你看我住在中心长胖几斤就知道了。” “你胖了?” “没看出来。” “真没。” “说这话我爱听。” “你没有不爱听的话好吧。” “有啊。” “你说。” “比如……”若玖想了半天,“总是我有的。”她伸手揉了揉阿诺德一头乱蓬蓬的金发,他没力气躲开,打了个哈欠。“回去睡啦。” 若玖在巴黎的家是一间两层楼,小院子里被她摆了喝下午茶需要的一切家具,只在刚摆上的那天下午用过。司机帮忙把行李抬下来,若玖拖了一个,背着小提琴盒和挎包,阿诺德一人拖着两行李箱,背着大提琴,到了客厅放下东西,阿诺德无言地看着若玖把全部东西拿出来放到了占据客厅最多位置的沙发上,能放在一起洗的一股脑扔进了洗衣机, “我住哪儿啊。”他问。 “先洗澡再说。” 若玖把画室的东西放到靠窗位置,用布遮住画架,一张两米单人沙发折叠床刚好能放下,还把她卧室里可拆卸拼接的桌子搬了一张过去。阿诺德洗完澡后就倒在床上睡着了。若玖在一楼打扫完客厅后再沙发上小睡了一会儿,骑车到最近的中超买东西。回来后堆了一冰箱的食物,开始准备午餐。阿诺德睡到下午一点起来,若玖就回学校图书馆了,给他留了张纸条说晚上回来,出门小心被坏人缠上。 “真是……我几岁啊。”他看完纸条,拿着小提琴,站在阳台上拉了一首极快的帕格尼尼,肚子叫了起来。晚上十点回来的,阿诺德听到楼下嘈杂声后下楼,看到若玖回来,惊讶地问她为什么这么晚。 “我这周连考三门,两门当场写论文,一门口试,我得和同学一起准备啊。” “所以你身上就一股酒味?” “我没喝。”若玖摆摆手。 阿诺德还是抿起嘴,若玖见了伸手要捏他的脸,被躲开。 “而且是被同学送回来的,没事。要不你明天和我一起去?” “行啊。” “你真去?” “当然。你这是第几年了?” “还有三年。等你高中毕业,我还在读书。” “不想读吗,这所学校?” “怎么会。我学到了很多,多于我本以为自己能够掌握的,还交到各个国家的朋友,而且这座城市也很友好,前提是会说法语,哪怕一点儿都行。唯一就是我自己的时间太少了……”若玖说,“可是离开这里都有些不适应,在日本几天我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想要闲下来的生活了。这才觉得麻烦……一个人如果成了压榨自己的机器还能不断从中得到满足,就是上瘾的症状了。” “……听上去真的很辛苦。”阿诺德坐在沙发凳上,“假期我们去哪里玩,好好放松。” “假期啊……”若玖想着,她其实哪里都不想去,和从前一样,已经不知道哪里是她应该在的地方,哪里是她要去的地方。难道阿诺德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么?她前几天问他,他说在香港还好,课外要学的多于课内的。 她从大陆岛香港到日本再到法国,假期在世界各地做一个人的旅行,在羽翼还未丰满的时候就被推下山崖,总算学会飞,然而这自由飞翔背后不知是被什么支撑着,她只知道她心中依旧感谢,她的目标大概是飞得越高越好,她也只能这样做,因为已经开始了,无法停下。阿诺德没有这样感觉的原因,或许他有,如果没有,则是因为他的道路已被确定。在读完高中后到英国念书再去美国,最后回德国,大概会定居在那里。而她觉得所有地方都是可以的。要走别人铺好的路,阿诺德会高兴吗? “怎么了?”阿诺德看若玖望着天花板,眼神直愣愣的。“读书读傻啦。” “你才傻了。”若玖噗嗤笑出来,坐起身要抱阿诺德。 “rosalind,我不是小孩了。” “我也不是小孩,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若玖装作生气的样子,倒回沙发上,“我再躺会儿,你回去吧。” “恩。”阿诺德上楼,睡前下来看到若玖睡着了,把她叫醒。若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点了点头,到浴室洗过澡后躺倒了床上。有弟弟在真好,有自己爱着的、爱着自己的人在,现在这里就是她应该存在的地方。 3 迹部景吾在三天后回到法国,就拿了个手提包,装着平板和个人电脑。倒时差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这是他在巴黎最后的时间,之前还在亚洲学习了两个阶段,在巴黎就呆了三个月左右,之后他会去英国,正式进入迹部财团,处理欧洲事务。 离考试还有几天,他胸有成竹,根本不需要再读书。下了飞机他没回学校,发信息给那天在银座见到的姐弟,问他们巴黎市中心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他给阿诺德发的短信,他记得若玖要考试,就约阿诺德出来见个面。他觉得那对姐弟挺有趣的,会说多国语言,又正好在巴黎,可以认识认识。 第357章 阿诺德出门一个人逛正无聊,收到迹部的消息立马和他约着见面,还转给了若玖。若玖就回了一句: “注意安全~” 还真是把我当小孩,阿诺德不悦。 两个人约在北岸离若玖家不远的咖啡店见面,迹部从出租上下来,迈出一条长腿的时候吸引了好些人的注意力。他在黑衬衫外穿了一件白外套,下身是深黑牛仔,系着白色皮带。看上去比穿西装时年轻好几岁,精英感消失了几分。他朝阿诺德打了个招呼,坐下后点了一杯红茶。 两人相处融洽,迹部对巴黎不太感兴趣,因此也不熟悉,但他必须在这里等考试结束,离开几天大项目被解决了,每天做一些例行工作后全是个人时间,因此主动给自己放假,找个玩伴。正好阿诺德也没准备一个人逛,在东京留下电话就是有这个目的,好些地方阿诺德前两年都到过的,有些准备再去,许多有待解锁的新地点,这要问问若玖她有没有推荐。他以前都是在她考完后来玩几天,昨天第一次知道她的功课那么多,估计除了她以前推荐给他的地方也没有其他。 阿诺德问迹部准备在市中心呆多久。 “考试前。”迹部说,“你们怎样?” “等若玖考完。” 当然不免谈了两句她。阿诺德看迹部景吾可交,直说他和若玖同母异父。 “你们看上去就是亲姐弟。” “从小一起生活的,当然。” “父母都不在法国?” “高中前他们在日本多,这几年基本在欧洲吧。” “现在在哪里?” “柏林。你的家人都在日本?” “父母在英国,祖父母在日本。我初中到大学前都是在日本读书。” “在东京?” “对,你也在东京读过?” “我倒没有,若玖在神奈川读了初高中。” “什么学校。” “附属中学,恩……啊,想起来了是立海大附属中学。” “?!”迹部抬头抚上额角。他清楚记得他和立海大的一切,包括他在赛前坐新干线跑去那里的事情。少年时的雨天通常都有伤感记忆,迹部没有,在和真田的对打中他练成了冰之世界。他曾经想为网球暂时不顾家业,追逐自己所爱事物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现在他的对手和伙伴中又有多少人真正走在职业选手的道路上? “若玖的一个同学就是职业选手。”阿诺德提起了他正在想的事情,“如果你知道这所学校说不定也知道他。” “幸村精市。” “对。幸村和若玖同班,巧?” “啊,”迹部的嘴角不禁噙起笑意,“的确。”就像命运。 -------------------- 中二期的迹bg,坑 第82章 第 82 章[番外] =============================== chapter 01.少女向日葵。 向日葵今天很早就醒了,不如说她一整晚都没有睡着,因为今天是开学的大日子,在厨房忙碌的妈妈看到向日葵今天这么早起,还笑着说是不是梦貘把噩梦还给她了。向日葵脸上挂着呆滞的表情。梦貘?啊,好像是《山海经》里的神兽,唔......家里那套纸质手感极好的《山海经》去哪了? 向日葵出门的时候是七点二十分,学校七点四十五开始早读,不过今天只是报到。想到这么快乐的暑假已经结束,向日葵在心中叹了口气。 “阿——车——好久不见。”她口中的阿车是她的一辆捷安特山地跑车,升上初中的那年夏天花了一千七买下的,其实不用买这么好的,因为从家到学校不过十分钟,但妈妈说三年不用换挺方便。阿车是纯黑色的,车把上是一圈圈凹凸不平组成的表面,向日葵觉得这样的扶手让她充满安全感。 周一的早晨车辆很多,向日葵有些麻木地踩着抬脚朝学校前进,在一个十字路口时,心脏忽然紧缩,难受的感觉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眼前的事物也在不停摇晃,连早餐也似乎要被挤压出来。向日葵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把车停到了一旁。裸表显示现在是七点三十五分,可却连平常一半的路程都没有骑到,向日葵坐在车上,低着的头碰到了车把中间,她不停地眨着眼睛,但看到的只是浮动的水,眼泪自觉涌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她从包中拿出电话,拨通了妈妈的手机,让她帮我向老师请假吧。 “好难过。”向日葵自语,“好难过。”话语传到自己耳中的一瞬,莫名的违和感穿过这个次元与另一个次元的交叉点,向日葵忽然觉得失去了呼吸能力,她闭上眼睛,手机中传来等待的嘟嘟声。 - 这是梦吧。是的,这肯定是梦。 只要我闭上眼睛再睁开就会回到现实中了。 没有用,怎么会? 开什么玩笑啊。不小心参与了某个整人节目吗? 啊,有痛感就会醒来吧。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已经七点了。要快点儿上学才行。 没用!?怎么会这样! 看着手上的牙齿印,她的确无法思考原因。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各种店铺开在街道两旁,人们谈笑忙碌,唯独向日葵一人呆站在街道中间,她现在,是在另一个世界吗? 啊,还有手机! 向日葵抬起左手,电话已经挂断了,她找到目录按下拨打键后将手机放到耳边,一片空白——连忙音都没有。果然是梦吧,我果然是在梦里呢,没关系,妈妈会帮我请假的,醒来后就好了。向日葵深呼吸,咽了一口口水。 第358章 “要不要进来看看呢。现在月季开的正好。”向日葵听到声音后偏转过头。 “抱歉,我没听清......”对方似乎愣了愣,但笑着牵过向日葵的手,把她带进花店中。 很温馨。向日葵不知不觉的露出微笑,很多她没有见过的漂亮花朵,娇嫩的五彩花瓣在不同的绿下向人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感觉。 “很漂亮,谢谢你带我看,”向日葵对店主说,“另外请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你不是这里的人吗,也对,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花店的女人说。 “请问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像是雷电闪过身体,不仅是陌生的地方连语言都不同吗?“sorry,erm.can you tell me where i am now?” “......”依旧是听不懂的表情。她跑到门口,叫了一个名字,又跑回来拉住向日葵的手,把她带到门口。向日葵看到一个银发少年走了过来。 “卡卡西,她好像听不懂我说的话。” “那为什么叫我?” “你是上忍,应该会其他地方的语言吧,而且正好你刚才有在我的店里买花。”女人指了指少年,要向日葵对他说。 “请问我在哪里?can you tell me where i am,please?” “......” “哎呀,卡卡西你也听不懂吗?这该怎么办呢,她是怎么进入村子的?” “我把她带到火影大人那儿去吧。”旗木卡卡西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看着手中的花,将那一束白色的小花递给了女人,“山中太太,我晚点来拿。” 女人又指了指少年,是要我和他走的意思?向日葵心想,这是否真的是梦,如果是真的我该怎么办,原来的我会消失吗? “名字,你的名字?”向日葵看着少年愣了很久,她皱了皱眉。“名字。我叫旗木卡卡西,”少年指着自己,重复道,“hatake kakashi。”他一字一顿,说得极慢。 “hatake kakashi?” “恩,hatake,kakashi。” “我叫向日葵,”向日葵忽然有些开心,她对这种发音似曾相识,暑假的两个月她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上面了——日语,“himawari。”她重复。 “himawari。”卡卡西也说了一遍,他看到向日葵重重地点了点头,在清晨的阳光下,少女向日葵的笑容与她的名字恰好重叠。 时间是金色的,镶嵌在女孩的笑颜中,就连黑色的瞳孔也比晨曦闪耀。 -------------------- 太尬了,老天鹅啊。 ==================== # 今日迷眼 ==================== 第83章 第 83 章[番外] =============================== 1 “初次见面,我是业,赤羽业。” 男人有一头鲜艳的红发,穿着黑色的polo衫靠在一旁的长沙发上,双手枕在头后,脚架在小茶桌上,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大概知道是满脸戏谑地笑着。 “哈……业,你是笨蛋吗?” “是吗?”疑惑的表情在我看来十分有趣,“我不记得了。” “这不重要。现在回答我几个问题: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你在这里做什么?” “真的不记得了呢,你。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他站起身,依旧微笑着,双手插袋弯腰,红眼略显疲惫,但没有放过我视线的迹象,我没说话,和他对视着,“我在楼下等你。”或许觉得无趣,或许已捕捉到他需要的信息。 业离开房间后我穿着印了许多猫咪的深蓝色睡衣下床,走近试衣间在落地镜前照了照,却吓了一跳,镜子里的人和我并不相像,至少我无法认出。略带颤抖地靠近,才注意到她与我相似的地方。记忆中的我十五岁,然而现在…… 乍一眼扫去,这间堆满了各类服饰的房间有一半以上的款式和颜色与我的喜好偏离。洗手间有两套洗漱用具,我猜测左边蓝色的那套是我的;通往楼下的楼梯也有两边,我踩着左边的楼梯到了二楼。可能业知道我不认识路,写着“餐厅”的巨大牌子在前方左手处。走过长廊,两边墙壁上挂着各种香料的标本,下面还有详细的解说,这一定不是我的手笔。推开长廊尽头的门,里面的空间使我惊讶,正中是吧台,(应该是)模拟的窗外灯光。十几张桌子,的确是餐厅而非餐室。 “这里。”业朝我招手,即使不这么做我也能看到你,我在心中默默说道。 “发生了什么?” “你指哪件事?” “我几岁了?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你在这里做什么?” “二十三,这是我家。我只回答前两个,后两个问题的答案你自己找。啊,对了,”他举起酒杯笑道,“你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记忆障碍者。” 2 米嘉今天要去隔壁部门进行前所未有的 “战斗”,作为新人的米嘉认为自己能完美地完成这项工作,毕竟不是首次接触但一个人还是头一次。从个人角度来说,她并不太情愿,尤其是…...她向擦肩而过的人打招呼,转了个弯,走进更里面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请进。”光是这轻飘飘的声音就让米嘉想要离去。 推开门就看到一团红发,那人背对窗坐在桌前,面对电脑,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他抬眼看到南美,金色的瞳孔微眯,米嘉表情一滞,抱着文件走上前。 “这是修改后的预算。” 第359章 “今天你是一个人呢。” 他双手离开键盘,双手交叉放在头后,靠上椅背。 “前辈出差了。”“那么,下班后要不要和我去喝一杯。” 他转而撑着下巴,玩世不恭地笑着。 “抱歉,我今晚要加班,请尽快给出预算的答复,恕不奉陪。” “等等,你。”“我有名字,我叫米嘉。” “是吗?”米嘉不愿再多做停留,迈开脚步离去,身后响起低不可闻的轻叹,“这个名字不适合你。” 米嘉回到自己的办公位置,摇摇头,挥去脑中的声音和笑容。她下班后拿起包和外套飞快地奔出门,环顾左右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就在前天她被红发男子堵在车站,差点儿要跟到家里去。 她拿起酒杯前一刻还有些困扰,试了一口酒后即刻忘却了所有烦恼。来自狄俄尼索斯的礼物,明天不用上班,今天可以多喝一些,家里也有刚从西班牙航运来的雪莉。这一瞬间,米嘉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然而下一瞬间就如同跌到地狱中。 “好巧。” 她慢慢睁开眼睛,一张英俊的脸庞映在她黑色的眸子里,也是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脸。 “没人会想到政策局局长是个跟踪狂。” “跟踪狂?你太高看我的,我可没那个本事,只是你恰好到了我喜欢的店里。” 我有段时间天天来都没见到过你,米嘉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腹诽着,对侍应生点了点头确认了酒。 -------------------- 第84章 第 84 章[番外] =============================== 我,来自于风之国的盖尔现于风之国泉鸣村第一大道29号210栋订下最后的遗嘱,内容如下: 1.我特此宣告此前有我所做的所有遗嘱和依照遗嘱做出的处理从此一律无效,并宣告现在这份遗嘱是我最后的遗嘱。 2.我现将我在各个地方所拥有的、依法享有处置权的所有财产给予、遗赠和赠与我亲爱的女儿晓晓,由她一人独立支配使用并享有绝对受益权。并指定她为我的这一遗嘱的执行人和托管人。 3.如果我上文提到的女儿先我死去或者在我死后的一个月(1个月)之内死去,则我宣告如下条款生效: (a).我在各个地方所拥有的、依法享有处置权的所有财产价值总额的一半给予、遗赠和赠与我亲爱的堂弟哲里,由他一人独立支配使用并享有绝对受益权。 (b).我在各个地方所拥有的、依法享有处置权的所有财产价值总额的另一半给予、遗赠和赠与我的好友:于国家财政办公室工作的的洛文独立支配使用并享有绝对受益权。并指定他为我的这一遗嘱的执行人和托管人。 4.我宣告如果我的任何一个财产受益人死时留有孩子(他或者她或者他们),那么这个小孩或这些孩子只要长到二十一周岁(21周岁),就可以拥有其父母将享有的财产份额,只要其父母活得比我长,且将财产在他们的孩子间平均分配即可。 在众证人面前,我于木叶51年12月12日亲手在我的此份遗嘱上签字。 遗嘱人同时在我们两人面前为他的遗嘱签名,和应他的要求我们在他面前以及在我们对方面前作为证人签名如下:xanyense、yensexan。 消息传到女孩耳边时她正坐在山坡上,对着一块大理石说话。 “......我一定会再遇见他,拯救了我生命的人,我会......” 传信者是一只鸟儿,它落在石碑上,鸟喙微张,滚珠般的声音落下。女孩面无表情地听完旁人看来意味不明的叫声,抬手抚摸鸟儿黑白相间的羽毛,它身上有暖炉的温热,在带凉的风中使人心头一颤。 “走吧。接下来的一个月才是最重要的。” 许许多多个墓碑矗立在山园中,她和站在门口的扫墓人告别、回头望向山顶时忽然觉得这或许会成为她人生中最后一个宁静的时光,从今以后每当进入梦中都会被现实惊醒,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 “你是谁?”“你怎么不说话?别不说话,太安静了,我害怕。”“你看上去不大,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是来找我的母亲的。”“你......是忍者?”“我听说两国之间发生了一场战争,结束了吗?”“我的母亲就在战场上。”“带我去前方好不好?我想见我的母亲,我.....从来没见过她。”“别走,不许走。”“你再走我就把它们全扔到水里。”“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迷路了,怎样?”“好吧,好吧,既然你不带我去,我一个人走,总能到的。”“但你就别想出来了。”“因为我是小孩就小看我了?”“——呜哇,看来是我小看你了,一个半夜三更跑到敌方阵地里洗澡的人竟然还有些本事。” “不是年龄的问题,我的实力还不够啊......还不够......你做了什么,我想......睡了。游,戏......结束了吗?” “结束了!休息时间结束了!快起床!” “......好吵啊你,我才睡了五分钟。” “已经一个小时了。二十分钟后就要开会,快准备。” “又不是面对面,担心什么。” “每一件事都要认真对待,你才能真正管理好你父亲留给你的一切。” “......y,今天还有哪些工作?” “噢,突然变得精神了。二十分钟后和南边的沃尔旅行社代表人见面,两小时后和南边的帕特旅行社董事之一进行会议餐。今天事情不多。” 第360章 “......x什么时候才会好?” “这要看你的表现了。” 以以上日常对话为基础的交流已经持续将近一周,在此之前缺乏睡眠的女孩每天都过着无比轻松的生活,直到x和y对她懒惰到连年度收支都不愿意看的行为罢工两天后女孩才被逼无奈,时隔一年半后再次进入到工作状态中。 “沃尔和帕特在南方的状况和预计的差不多吗?” “是,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我们是最终获利的一方。” “x的离间计太可怕了。”女孩耸了耸肩,“太可怕了。” “这是——” “必要手段。嗯,没错,是必要的。”她保持微笑,“不然我没钱出去旅行了。” “晓晓!你别想擅自出去!”y的表情已达到最严肃的程度,整张脸都紧绷着,好像女孩再说一句反对的话皮肤就会爆炸。 “好好,我知道了。”女孩笑道,在椅子上转了一圈,背对y时眼睛半闭,表情冷漠,与刚才判若两人,又在到达200度时极快地切换回最初的微笑。没有人能阻止她,给自己的成年礼要比以往都丰厚。 - “我付你们双倍价钱。”“明明我已经不是小孩了,竟然还被小看。”“临死前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们吧。不,还是不能说,被听到就不好了。”“真好啊,可以死得这么痛快,你们一定会比雇佣你们的人更幸福的。” 两年前,旅行商人盖尔于风之国因病去世,这个消息一经公布便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一阵波澜,盖尔不仅在各国都拥有产业,更重要的是他亲手组建了数只闻名世界的商队,哪怕在战争中都能毫发无损游走在各国之间。他的死在遗嘱登报后不再得到关注。盖尔财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是他年仅12岁的女儿,这个自小没有母亲的孩子在遗嘱生效后的一个月才在众人面前出现——由盖尔的左右手xanyense和yensexan(后文一般简称x和y)扶上高位。几乎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所有人都明白她可能经历过的事情。一个月之后,继承盖尔遗产的两位第二顺位继承人同时消失,其中一位是国家财政办公室工作人员。相关工作处为此成立了专案小组,却一无所获,同一时刻,盖尔公司的业务终于在成立后的第二十年向海上扩展。风之国的海岸线是五大国中最长的,盖尔却从未想要涉及并未饱和的海洋业,普通民众对此次重大变革有颇多猜想,只有三个人知道原因:盖尔的女儿晓晓,盖尔的左右手x与y。 那天风很大,晓晓正好出海,她站在船头,迎风而立,小手一挥,“盖尔要征服海洋。”两年后,盖尔成为海洋业的龙头企业,占据业界70%的业绩。 今日,晓晓站在盖尔公司的楼顶上,双臂展开,“再见。”微笑着跃下30层的建筑。 第二日,各大报纸首版全部围绕这个14岁女孩展开,她也就此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x和y半信半疑地埋葬了她的遗体,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一本厚厚的日记:从两年前到现在的点点滴滴都被记录,全部是消极、悲观的话语,无数次提到死亡。y当场化作一滩水,x也开始悲伤,相信晓晓是真的在她生日那天选择了和世界告别。 -------------------- cp是谁来着(好像是卡 第85章 [锁] ===================== 第86章 第 86 章[番外] =============================== 宗谷家的宅院坐落游客爱去的景点附近,但由一条过于宽阔,且望不到尽头的马路连通大路,少有不熟的人误闯,因而也就闹中取静,独得一片天地。 这条路上的宅子都有些年头了,被远超人类年岁的植物环绕,附近宅中老人去世后大多都空置,不然就是被卖给了外来的人,到节假日,尤其是五火送山那段时间才会出现说话声,平日里不过两三户还在,也都隔了些距离。 因而无论家中是钢琴声还是联盟成员拜访时带来的声音,都不会打扰到邻居。一旦有外来者出现,就能立刻注意到。 后者,是宗谷冬司近日发现的事。 棋士这一职业,看似是自由的,实际上需要严格遵循时间表,比赛时间永远比人先行。出于身体和性格,宗谷并不喜欢生活受打扰,采访等一系列事物能推就推,但每年去往全国各地的次数,依旧与专业的旅行者不相上下。 这回他照旧带着胜利回家,司机在车上絮絮叨叨说了什么,他几乎没听见,也并未作答,但不会被责怪,也不会被当作奇怪的人。 到底不仅是将棋的名人,也是这附近的名人,司机看他都脸熟,只要和他共处一室,就是值得回去和家人提及的事。 从车站到家不到二十分钟,宗谷提着伴手礼下了车,走过挂了“钢琴教室”牌子的转角,就见一人站在路边,踮着脚往屋子里看。 家里在开钢琴教室,有些家长会在小孩上课时离开,又悄悄探头往里看,宗谷见过好几次,已习以为常。 每年都要修补的石墙与绿丛格挡住了外界,他们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只透露出自身的焦急,看在宗谷眼中怪浪费时间。 眼前这个女人,显然不一样。 年轻的女人同样被植被挡住了视线,她却好似一个建筑师,伸出手在空中描摹什么。在她按住堆成了房子外墙的石头边,试图踩上去攀爬时,宗谷冬司迈出步伐,走过了转角。 女人立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像在端详眼前的植物,余光却往这边飘。 第361章 ……果然很可疑。但是,宗谷没有和她搭话的心情和精力。 不会是小偷,至少踩点的家伙们不可能在大白天扎着马尾,穿着一身奶油花黄色的长裙,脚踩凉鞋出现在他家门口。 也不会是记者,她两手空空,好像就是出门散个步的打扮。 如今是初春,女人的衣着却有着盛夏的感觉,她一点儿都不见冷,简直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要不,就是发了疯。 -------------------- 这里放开头一点,开在隔壁。 是《三月的狮子》的同人。 第87章 [锁] ===================== 第88章 第 88 章[番外] =============================== 我有一个朋友,我从来认不出他的脸,他每每都是突然出现,捂住我的眼睛让我猜他是谁,但他知道,他从不需要这么做。 “未知的东西才有意思啊。”他这么对我说:“这就是我会来找你的原因。” 他说的未知,并非是指我很神秘,而是他在我的眼中,永远不会是他本来的样子。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认不出人脸时是恐惧的,如今努力将这种感受当成新鲜。我并不常来的朋友则是觉得我眼中的他自己颇为有趣,所以才会来找我,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我和他度过了无比快乐的时光,直到有一天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说到底我们是否能算作朋友?就连这点我也无法确定。我只知道我是喜欢他的,每次他出现,都会给我带来我不曾注意到的存在。 这个世界因为有了他,变得不一样了。 哪怕我们行走在街头时,包括他在内的每个人的脸都有着相似的轮廓,我也认为他是特别的。 可惜,他太忙了,又或者是我过于期盼他的到来,因而总觉得他时常不见。他每次来,身上都有着不同的味道,他对我说他的冒险,那些长满了神奇生物的迷宫,那些我未曾听见过的话语,在他的描述下编织出了无比瑰丽的色彩。 “你怎么会这么多语言?“我问他。 “小时候我有一套很喜欢的录像带。”他说:“外国语讲座,一共二十卷。里面的人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解释另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不知道会出来什么,让我着迷。但我反反复复看,就都学会啦。” 我望着他碧绿的眼眸,我看着他灿烂的笑容,这样的时光是短暂的。我知道他很快就要离开,在又借走一堆的书后。 他最近还迷上了上网,我悄悄将浏览室里工作人员用的电脑借给他,他说网上有很多新的内容。 “我能得到即时的消息。”他说:“但对我来说,书还是最好的。” 我喜欢听他这样说,这样我就知道,他还会来的,来到这里和我一起,抚摸过印着密密麻麻文字的书本。 在图书馆,只要拥有借书证,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我不用看脸,只要对照他们的证件,就能完成所有的工作。我与同事不怎么亲密,哪怕我能辨认出他们的声音,总是会出错。 “我对一个刚恋爱的姑娘说了分手快乐。”我说:“我以为她是我左边的那个,谁知道一转身她就成了右边的。” “那不是很棒吗,”我的朋友说,“对你来说,这个世界上的人永远不是上一刻的样子。你闭上眼睛再睁开后就认不出我了,我也会因为你的注视变成不曾被你了解的人呢!” 我曾感到痛苦,也被人安慰,但没有一个人的话能和他一样,让我想要流泪。 我想,我拥有的识别与认知障碍,其实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哪怕他一直没再来找我,我的眼睛不曾再被遮住,我也无法在人群中认出说好了下次要再来的他,但这一定是他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明,就和电脑上依旧留有他未归还的书的记录一样,只要它们不曾被还回来,我就还有和他见面的可能。 我的朋友,名为侠客的青年,希望你一切都好。在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对我讲述外面世界的故事吧。 -------------------- 又是看猎最新一话后的发疯 侠客和窝金,欸,我真想哭 侠客,我的缺牙卷毛心直口快傻孩子好大儿呜呜呜呜呜 第89章 第 89 章[番外] =============================== 说实话,哈奇有些害怕窝金,害怕他总是乱叫,大大的嗓门能将睡得最熟的孩子从梦里惊醒,听说哈奇小时候,就经常被他的哭声吵醒。 他和窝金时间一起被捡回来的,丢弃窝金的人顺带着将哈奇放上了通往流星街的车,于是窝金的哈奇的生日就成了哈奇的生日,在六岁前哈奇一直以为她和窝金是双胞胎,得知并不是的那一天,她还挺难过的。 “不好吗?”比哈奇小上一些,和猫儿一样的玛奇说:“虽然我是窝金的这边的,但你和他没血缘关系是一件好事。” 哈奇还在犹豫,窝金就一脚踹开了门:“看看我带了什么回来!一个崭新的棒球棍!这可是我从飞坦和芬克斯手里拿回来的哈哈哈哈!” 哈奇觉得,玛奇的话并没有错。 随着年龄增加,哈奇愈发觉得,她和窝金是不同的人。她的身体孱弱,窝金却能一拳打穿木门,她说话轻声细语,窝金则喜欢大吼。如果说两人有什么相同点的话,大概是……都怕寂寞吧。 因而,在窝金对别人说哈奇和他是双胞胎的时候,哈奇从来不曾反驳。她很乐意看到别人惊讶到说不出话的模样,也并不讨厌看到窝金得意的样子。 第362章 “我的妹妹真是太漂亮啦。”他会这么说。 哈奇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是漂亮,他可是窝金,会对着一块石头说“漂亮”,意思是这块石头很适合用来打人,他也会对着一件衣服说“漂亮”,意思是穿上它后很保暖,而对哈奇说“漂亮”,哈奇想,意思应该是“你什么都做不了,很没用,只有漂亮”。 十五岁的时候,哈奇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她和窝金吵架了,第一次吵架。谁让窝金和他的新朋友们高高兴兴地回流星街,哈奇远远看到他们,感觉自己被抛下了。她只有窝金一个,窝金却有除了她外的很多人。 “哈奇,我给你带了礼物。”窝金说。 哈奇注视着他,看着他在身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出了一个盒子。哈奇看着他有她两个大的手掌,没有接过盒子。 “你们去做什么了?”她问。 “冒险。”窝金说。 “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和可能会欺负你的人打了一架,和以前一样。” 他轻描淡写,好像根本不值得和哈奇说实话。她是妹妹,当然能听出哥哥隐瞒了什么。她一直在等他回来,他在外面的时候,却好像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这个礼物,大概也是从打架的人那里随手拿的,因为里面是一枚小小的戒指,刻着一个h。本来要给别人的东西,哈奇是不会要的。 所以她生气了,说自己是没用的家伙,保护不了自己。然后哈奇离家出走了,跑去了玛奇家。 玛奇没说什么,让她住了下来,反正垃圾山旁边的屋子都差不多,哈奇没觉得不习惯,直到睡下的时候。玛奇睡觉时没声音,和窝金住一起,哪怕隔着一堵墙,他的鼾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但因为一直听着,习惯了,在没有声音时反倒怪别扭。 他不在时,哈奇是睡得不太好,但人人都说她是个大女孩了,她努力忍耐住了抱怨,结果还是因为窝金回来后也没法听到他的鼾声落下了眼泪。 “……我送你回去吧。”从身后传来玛奇的声音。 哈奇转过身去,玛奇依旧背对着她,但就像看到哈奇点头似的,玛奇坐起了身。 两家隔着几座垃圾山而已,回去的时候,窝金已经睡下,鼾声动天,哈奇的房间里却还亮着灯,好像在等着她回来。 床头放着礼物的盒子,下面压了一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感叹号打得完全不符合文法。 【是我偷了商店里的!再威胁他们刻的字!!笨哈奇!!!我妹妹是真的很漂亮!比玛奇漂亮!!!】 一旁的玛奇扬起眉头,抱着手臂:“果然你们不是兄妹。” 哈奇眼中带泪,笑着说:“但这样也还不错。” -------------------- 好想写女主和侠客关系好wwww 窝金很胖虎,富兰克林则是偏中立的力量型 飞坦和芬克斯原来从小就这么要好,实在太有得写了,尤其是两个人为女主吃醋什么的,好想写这种啊(是大家都还活着写还是没了再写……两难 芬克斯明显打劫还对库洛洛说会把东西还给他,但拿走了东西又说“我说以后还是一百年以后”什么的,拿到的却是富兰克林讨厌的外国语讲座……富坚义博,你真真的太会画了呜呜呜呜 又是发疯的一天(合十 第90章 第 90 章[番外] =============================== 1 1979年的流星街郊区,还未进行处理分类的垃圾堆放在各处,凛置身其中,感到恶臭熏人,从天而降一个黑色包裹,她在穿上里面的白色防护衣后,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她长到这么大,经历过两次生死离别,这确实是第一次死而复生。或者是梦?并不像梦,做梦时她知道自己在梦里,这个地方是现实。 凛将包背在胸前,类似太空服的意外轻便,不会影响行动。她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地方是要完成任务吗?包里除了衣服在就是最多让人撑两天的食物和水,如果是游戏一般来说是要通过询问npc开启游戏主线,完成任务以后她又会去哪里。 没有任何声音给她提示,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垃圾间漫无目的地行走。这又有什么关系,她无所谓,她已经不惧死亡。 走了一会儿,凛真的发现了npc人物——倒在垃圾堆旁的白t恤。她迅速跑了过去,把人翻过来,贴近鼻前,果然还有气。游戏里面一般不会出现死人。她跪在地上,让男孩靠在她的膝盖上,从包里拿出水,倒在瓶盖里,先抹了一点到男孩嘴边,再倒了一小口进去。没有醒来。凛思考了一会儿,把男孩背在身后,继续前进。她走的方向是垃圾少的方向,一般来说…… 哦,这里的一般定律可能会出现很多次,请大家注意。 一般来说,人们在堆积如此大量的垃圾时会从远到近,所以越少的地方,出现房屋的可能性越大。背后的男孩看上去瘦弱,但不算轻,凛走走停停,从白天到黄昏,男孩还没醒来。这就有些不大对劲了。 趁着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凛把男孩放在地上。先检查了他的脑袋是否有撞击痕迹,之后掀开了他脏兮兮的白色短袖,细嫩光滑,总觉得不像是生活在这种环境的孩子,最后她拉住男孩的长裤边,男孩醒来了,还拉住了她的手。 “醒了?”凛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并不似孩子的黑眸。 第363章 与她熟悉的一个人相似到令人心悸的神情——让人感觉自己是猎物,他是野兽,你正在被打量——这是聪明人才会有的模样。哪怕,他表露出了纯真的模样。 “你一直都没醒,我在检查你有没有受伤。”凛慢慢放开了手,“既然没事就好。你要吃东西吗?”她垂下视线,拉开了包上的拉链。 此时她要做的事让对方放下防备,就像对待一只还未完全长大的野兽。 “面包和饭团,你要哪一个?我喜欢饭团。” 她将两种东西放在手上,男孩选了左手的饭团。 “谢谢。”他忽然展露笑容,随即两口将饭团塞进了嘴里,咀嚼了好一会儿吞了下去。 凛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你需要戴头套吗?”她伸手要取下防护帽。 “不用。” “是么。”她点点头,拿出水递给男孩。“吃完了就走吧。” “去哪里?” “去有人的地方。” “你不是流星街的居民。” 凛得到了第一个情报,这里是流星街。 “你看上去比我更不像流星街人。”她说。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从深夜走到了第二个早晨,男孩好像刚刚遭遇了什么,很累,而凛发现自己不知疲倦,因为死了,所以才会这样? 她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喝水,甚至想要将手放在自己的鼻前,看看是不是还有呼吸。 她牵着男孩的手,男孩也拉着凛,往一个方向走去。终于在第二天的下午,俩那个人看到了一幢圆顶建筑,翻过这座垃圾铸就的山,就近在眼前了。 “这里……”凛刚要说话,男孩已经松开了她的手,飞快地跑走了。 是npc完成任务后的离开方式?凛暗自想。 她爬上小坡,走到了白色的圆顶建筑前,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手上拿着枪,长相和动作都一模一样。 “请问你们能告诉在哪里可以找到电脑吗?”凛问。 这两个人应该是真正的npc,虽然拿着武器,凛还是问了他们。 “我们不回答问题。” “网络?”凛采用关键词的方式说。 “我们不回答问题。” “流星街?” “我们不回答问题。” “让我进去。”她采用了命令式。 两个人一下就让开了。 凛松了口气,知道这里是游戏的世界。脚步也变得轻快,她走到了圆顶建筑的大门前,直接推开了门。 黑暗的房间被千根蜡烛点亮,暖光摇曳下坐在椅子上的人们都看向她。站在金色地毯最前方的大概是主教,好像闯入了一个意外的地方。 凛在寂静中停了几秒,取下了防护帽将教堂里顿时有人发出惊呼。 “玛利亚——” 凛内心疑惑,在众人注释下,她走到了最前。一般来说,最重要的人会告诉她今后要做的任务,凛于欢呼声中屈下膝盖,主教把手边瓶子里的水倒在了她的脑袋上,双手伸开,朝向天空: “ave maria——” 他洪亮的声音响彻在礼拜堂中。其余的人也跟着主教喊出了这句话。 半个小时后,凛走进一间带花园的五层洋房,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拿着手帕在她旁边哭泣,自称是她父亲的人从会客厅走出来,欢迎她回家,一边朝楼梯上拿着游戏手柄的褐发小男孩招手, “侠客,快来见你的姐姐,她从今天开始就是真正的玛利亚了。” -------------------- 想起来这个脑洞可以写什么了( 女主和侠客被送进帮派家庭打探消息,最终目的为了夺回流星街的自主权。 ==================== # 华丽圆舞 ==================== 第91章 第 91 章[番外] =============================== 1 睁开眼睛是白色的拼接,被微风吹动的白色窗帘在飘动,白色的床上被洒下大大小小的阴影,墙壁上有褐色的正方形画框,画里是飞舞的雪天,一辆红色的车被埋在雪里。很累,累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大概是被疼醒的,浑身抽搐起来,发出沙哑的声音,正好护士在一旁,叫来医生的同时拿来了药。怦怦的心跳逐渐平复,安静到进入断断续续的短暂意识模糊中。 “我……” 未待她说出第二个字,白卦医生推了推黝黑皮肤上的金边眼镜,笑眯眯地说:“现在请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后想复杂的事情也不迟。” “不……” “塔矢女士,您的先生来了。” 另一个声音说道。她的目光跟随着护士手中的午餐,绿色的是秋葵,木色碗里大概是没什么味道的味噌,蓝色大碗里有切好的鱼肉,圆形碟中四五种不同样式的蔬菜挤在一起,小碗白米饭。只想吃秋葵。她有些眩晕,闭眼等了两秒睁开时,护士已经打起桌子,把长方形的米白色盘子放到她的面前。穿着黑色西装的高个儿男人走了进来,向医生点头示意。她合十说道“我开动了”,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是用青菜煮的。 “早上好,塔矢老师,我们刚才做了一个简单的复查,没有大碍,具体的情况还要再观察。”医生的笑容非常官方。 “我知道了,谢谢您。” 她小口吃着的同时看向这件房间中唯一一个衣服是黑色的人。想让脑子转快一些,可怎么都发动不起来。医生出去时走在前面,护士去而复返,端了一杯水进来给了黑衣人,绿色头发的年轻人笑着朝她道谢。她的视力并不太好,但能看清护士脸上灿烂的笑容,她也不自觉地弯起嘴角,说不上平和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就感到自己有些异样。她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和来到她病房的三个人是一样的,可就是有写说不明白的地方。吃饭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话,于是她用筷子夹起看上去仅仅用撒了一小小撮盐的清水煮过的西兰花放进嘴里,她不是很喜欢吃太硬的,这个就是她不太喜欢吃的。西兰花后是胡萝卜,胡萝卜之后是南瓜,南瓜之后是海带,海带之后是包菜。在她吃东西的时候,长发的男人坐在她身旁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期间她抬头看了他两次,第一次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后露出微笑,她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后看了第二眼,这次他先笑了,后说: 第364章 “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太好了。” 很好吃吗?她端起碗时犹豫了一会儿,用手指抹了抹边缘,喝掉最后一口汤。护士来的很及时,在她靠回床上、吐了口气、让脑子转动的努力再次失败后走了进来,把药递给了五官精致而端正的年轻人。在护士端起盘子,询问她感觉如何时,她让整理好的喉咙发出声音: “感觉一般。只是,”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停留在有隔开感的病房中,“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有什么问题请说。”护士的表情很认真。 她看了看白衣的护士,又看了看黑衣的男人,“我才醒来不久,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刚才医生也没有向我解释……我想问,”她停了停,“我的名字是塔矢吗?”她又笑了笑,或许是不想看到两人的表情,“可能我要再休息一会儿才想起来,但是刚才,从塔矢先生走进来的时候,”她看了看自己抓着被子的手指,“我发现我想不起来有关我自己的所有事情了。” 大步走出去的男人被护士拦在走廊里。“这里是医院。请您回到房间,陪在您的妻子身边。”护士的神情是绷着的,像在教训小孩子。他小声说了句抱歉,转身的脚步比铅还重,一步步挪动靠在门旁边的墙上,心像要被撕裂了一样。他将手放在胸口,似乎这样就能减少些许疼痛似的,要做什么才能挽回,他做什么都没法让时光倒流。 男人先回来了,装作轻松的样子,她一眼看出他的僵硬,努力露出笑容。“抱歉,忘记的人是最轻松的,比我更加困扰的可能是你吧。” “不……要说抱歉的不是你。”他垂下了眼眸,“你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吗?” “嗯。” “凛花,凛冽的凛,花朵的花。” “刚才医生叫你老师,你是做什么的老师?”她其实不是很在意自己是谁。 “我是——” 就在这时医生匆匆走了进来,他拿了张椅子,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见塔矢还站着,说道:“抱歉,塔矢老师你可以在外面等待片刻吗。” 她捕捉到轻不可闻的关门声,稍微动了动调整姿势,扫了一眼医生的胸牌,先开了口: “忍足医生,在你问我问题之前,让我先说应该可以少掉不少麻烦。” “您请说。” “我想不起来有关自己的一切,我的身份,我的家庭和社会关系,我的全部个人隐私,我的过去,但我没有丧失我对世界和知识的认识。” “我明白了。”医生合上了他的本子,单手撑着下巴,“所以你也不记得我和你是认识的这件事情了。” “认识?”在她醒来后,她头一次吓了一跳。 “我们是高中同学。不过,在你刚才对我说那段话之前,我以为你只是假装失忆。” “没失忆的我如果会做这样的事情,倒是很有趣。” “现在你说的话,是没有失忆的你不会说的话。” “我改变了?” “这个……我还不清楚。”医生摇头,“我只知道你是因为车祸住院,失血过多,颅内损伤,有轻微血肿。” “听上去有些严重。” “手术过后恢复良好,你只睡了三天。今天是星期三。”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一周以上,等一下对脑部进行再次检查后我会告诉你确切时间。”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更多关于我的事情吗?” “有关你的事情让塔矢老师说更好。” “我怎么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认为我说的是真实的吗?” “我相信您会遵守希波克拉底誓言。” 说着大阪腔的医生听到这儿,轻笑了一声,“相信塔矢老师,不要多想,不用怀疑。 2 忍足医生将凛花的失忆归因于心理,借助现代医疗机器而出的诊断结果显示她从大脑到牙齿都处于健康状态,这让她松了口气,一瞬间想要站起来自己走。坐轮椅想必是一种新的体验,她不太适应。 “我可以……” “不行。”比护士更先说话的是塔矢先生。 “我还没说我想做什么。” “你不想坐轮椅,想自己走。不行!你刚刚才醒来,不能剧烈运动!” 塔矢感觉自己没办法再假装冷静,早晨的工作刚结束他就马不停蹄从东京到大阪,知道她醒来的时候快到医院,整个人心急火燎恨不得长上翅膀飞过去。出租车们还没关上他就一脚踏进住院部大门,还好进入病房前遇到护士聊了两句,他拉开门时的手才抖得不那么厉害。是她的平静让他压住了自己的情绪,光是看到她转动的眼睛、熟练使用筷子的手、吃东西时鼓起的脸就足以让他流出眼泪。他忍住了,泪水涌上眼眶一瞬又回流到心里。现在他必须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面对一切,这是他最初没做到的事情。 在她说她失忆的片刻塔矢的大脑嗡嗡作响,第一个念头是她是不是在捉弄他,当然这没被他捕捉到而是直接划入不可能的范围内,第二个念头是对她身体的担心,第三个则是“她竟然不记得我”的刺痛。当时他哆嗦了一下,冷颤让他触碰到绝望的影子,尔他奋起反抗,走进房间,她说抱歉,没看他,塔矢的眼泪复归,再次被他推了回去,他想:她愿意开口和他说话已经、在当下情况已经足够。 第365章 他想推掉这几日的比赛,医生则认为不好,与她母亲通话的时候对方也说不行。这位母亲在女儿出事的那天和丈夫赶到,由于工作原因丈夫在做完手术后就离开了,她则在手术结束后停留了三天,第四天——凛花醒来的那日回了一躺家休息,第五天来了,这时塔矢正好往北边飞,六日和七日傍晚结束工作后回到南边,医生说她已经可以出院了。他状态不佳,未能获得胜利,不过可以休息几天,于是让她的母亲回去。 “我没事的。”她则说,“就算你们都不在我也能照顾好自己。” “不行!”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我和亮君回家,妈妈你去陪爸爸吧。” 他对“亮君”的称呼一时不习惯,被头发遮住的耳朵微微发红,平日或许更加亲昵,但此刻的确有很大的不同。她是为了让母亲不担心才这样称呼他的。 “好吧。”林芸抬手摸了摸凛花的头,“那我可真走了。” “您放心,”塔矢亮握紧拳头。 车开了不久她就有点晕车,他察觉到她脸色不太好后,问要不要停下休息。她终于问出他们为什么不做新干线,他说他认为最好不要做开得太快的。凛花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即使是刚做好的豆腐,晃两下也不会碎。” 他愣了一下,也笑了,笑到心酸。上一次看到这样笑出来的她不知是多久以前。“要不我们现在改道去新大阪站?” “都开了这么久了,我再忍忍吧。” 他往她的方向挪动了一下,“可以靠在我肩上。”他说完后看向另一个方向,她有些害羞,不过还是调整了姿势,头碰到他的肩,两个人的身高差正好带来最舒适的位置。通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切的司机不禁想哈哈大笑,操着一口大阪腔问道: “两人是刚恋爱不久吗?” “欸?”他不明白问题从何而来,“我们结婚五年了。” “啊,那还真是了不得,好像是新婚一样甜蜜。”他显然有些招架不住大叔的热情,不置可否。“有孩子了吗?” 凛花感到塔矢僵了一下,想着他大约不太擅长应付自来熟,于是说道:“没有。”她虽不太舒服,还是硬着头皮和大叔聊起天来,也并不用说很多话,仅抛出一个话题,后者就能讲上几分钟,她虽听不进去,时间也过的快些。快到时还是塔矢指路,她灼烧的胃由于接近目的地好了不少,车在一幢略显古朴的建筑前停下,塔矢拖着一个箱子,背着两个挎包看她与司机挥手道别。等到出租车彻底没了踪影,他已经开了门。和式房屋很亮堂,但总缺少了一份人气。 “这是我们住的地方吗?” “偶尔会来。” “为什么不回长住的地方?” “你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坐飞机比较好。” “医生说的?” “不,我这么认为。” 凛花彻彻底底叹了口气,嘟起了嘴,“塔矢亮,”她叫了他的全名,表情严肃,“你认为我有这么娇弱吗?” “不,那个,”他正在飞速想着其他话题,在面对她时候他认为自己变得傻傻的,如果当初他强硬一点是否会有不同结果。 “我也不是在责怪你,只是虽然我失忆了也不会和正常人有什么不同。” “但是你刚出过车——祸。”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以后为时已晚。 “啊,抱歉。”她见他满脸懊悔,没来由地有些内疚,“……医生只是简单和我说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前为什么会那样做,假设现在的我和以前是不一样的人,我想必会为她感到伤心,但是现在的我只觉得那个做出自杀性开车行为的自己是个笨蛋吧。不用在意提起过去,塔矢。”她以正坐的姿势微微一笑。 塔矢亮让眨眼的时间变短了一些,他想要拥抱她,可手张开又垂下。她不记得他了,对她而言,他现在是什么人? 凛花没再说话了,她尽量让自己客观而冷静地审视塔矢亮,但她好像没办法做到。她与他接触的时间还不多,不过从他会在奇怪的地方较真这点来看,有些可爱。她可以想象到自己爱上他的样子,可是她不会这样做,至少现在不会接受他的拥抱。 “对了,我们中午吃什么呢?”凛花把床铺好后到楼下找塔矢,发现他已经在厨房了。“塔矢你做饭这么厉害的?”他的动作非常娴熟,实在想不到是一个因为工作要在全国跑的人。 “还好吧,我比较擅长和食。”他的内心泛起涟漪。 “可是你现在在煮意大利面……” “医生说刚出院吃清淡一点。” “和食更清淡啊。” “你应该不记得了,你更喜欢洋风。” “可是我现在觉得和食也不错。” “醒来后在医院吃的第一餐也是和食,你觉得它味道怎样?。” “还可以。” “那就是不好吃了。” “可是你和医院做的不一样吧。” “好一点,不过也差不多。” “不要这样不自信吧。”凛花说,“今天的一定会很好吃的,明天做和食定也好吃。” “嗯……”他点了点垂下的头,在后面背着手走来走去的凛花,在真心担心他的凛花,说着要开始学做饭的凛花一定是世界上第一可爱的人。 3 窗外在下夜雨,哗啦啦的是世界全部的声音,塔矢亮猛然惊醒,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就要走出房门,忽然发觉地面不是冰凉的,也不用穿拖鞋。扶着额头悄悄退回房间,透过月光看见她安静的睡颜。 第366章 “……” 刚才的开门声应该没有吵醒她,他以尽可能小的声音拉上门,关掉放在两床被褥中间的闹钟、放到一边,接着把自己的被子拖到和她的被子并列靠着,合衣躺下。他朝右边清醒着,她朝左边侧着身睡,毫无防备的睡脸,近到能抚摸她轻柔的呼吸,他好久没这么近地看她。她瘦了,可以捏起来一点肉的婴儿肥比现在清晰的线条更好。他伸出右手,慢慢地环住她的手腕,从食指试到小指,才正好握住。果然,瘦了很多……若有人说塔矢亮改变了,他定会反驳。可十五岁的他万万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想要与另一个人同枕而眠,并为对方的存在欣喜,他根本不会去想,当时他的世界里只有他热爱的一件事情。十天前的塔矢亮也没想到在一个雨夜他比躺在他身边的人更快醒来,不用看到她面无表情地想要走到雨里去。他一次次体验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又一次次振作起来,这个过程让他成长却不想再经历。事故的发生再次打碎了他的信念。他几乎准备带她暂时离开这个国家。令人措手不及的是从事故中醒来的凛花如同时光倒流般,是他最早熟悉并爱着的那个人。他想到东京的家中垃圾桶中被撕碎的信封。就算爱她是唯一一件能让他疲惫的事情,他也早就做好了一生的准备。只是有一件事情塔矢并不确定,他还没去想。 早晨醒来的前十秒她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想起来是因为看到隔了手臂长度的被褥旁的黑色夹克。虽然她更喜欢床,也不会讨厌睡榻榻米。闹钟的时针指在八的位置,不知塔矢把闹铃设定在几点,她完全没听到。没换枕头旁边的衣服,凛花穿着睡衣,在下楼梯的时候伸了个懒腰。先去了洗漱间,出来到了厨房,塔矢系着围裙,打开了冒烟的锅盖。一时之间,她觉得生活开启了奇妙的篇章。 “早上好,塔矢君~” “早上好。”他回头时神情温柔地回答,“怎么穿着睡衣?” 她只笑笑,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坐着就好了。” 早餐在厨房吃的改良后的和食,汤里加了新鲜豆腐,鱼是罐头的,煮的把米饭换成了小碗面条。她忽然发现早餐吃米饭是一件让她非常排斥的事情,鱼很好吃,两条小的上面洒了罐头的汁,她提议说放在罐头里会不会很好吃,他说我忘了: “你以前提过。” “我是不是很喜欢吃这个鱼罐头。” “你发现能买到的时候连吃了好几周,后来偶尔会吃。盒子在——”他拿来还没扔掉的罐头盒给她看,甘竹牌的,产地离她的家乡很近。 “对了……唔恩,我来做明天的早餐好不好。” “明天?”他想起来一件事,“抱歉,有件事情准备和你说的。” “什么?” “我明天要去大阪,所以……” “工作?什么时候回来呢?” “恩,后天结束。”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他诧异地看向她。 “妈妈不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你也没说,所以……我想我可以知道吗?” “哈哈,”他被凛花犹豫要不要问出的样子逗笑了,不是什么神秘的工作。”他带着笑意说,“我是围棋棋手,明天是要参加棋圣头衔卫冕战的最后一场。” “啊,棋手……”凛花思索了两秒,“我只知道几个头衔,对规则和赛制几乎没有了解呢,不过能在一个行业里拿到最高荣誉之一的塔矢君,肯定有过没办法知道的厉害之处。”她的眼睛在发亮,“我明天可以去看你下棋吗?”。 “其实我本来就打算带你一起去的。”塔矢听到凛花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视线,“但我担心你的身体……” “没关系的。”她的脸庞也被点亮,“我不会做剧烈的运动,也不会到处跑,等你结束后我们还可以在大阪进行复查。” “恩,待会儿你带上几件衣服就可以了。” “太好了!”凛花做了一个胜利的姿势。 恩,太好了,塔矢亮被凛花的笑容感染,也弯起眼睛。现在的她有点任性,不过是最单纯快乐的样子,真是太好了。 凛花自告奋勇准备午餐,虽然她认为自己可能不擅长做饭,不过拿起厨房用具时有熟悉的手感。既然塔矢说她喜欢做西餐,那她最好往这方面考虑,说不定能想起什么。凛花巡视了半天,干脆每种蔬菜拿了一些先放到盆里泡着里,又打开冰箱,双开的连五分之一都没放到,有鸡肉、羊肉和鱼。挂钟显示现在八点四十五,大概有三小时的时间,她只能自己摸索。午餐还是米饭为主比较好,凭感觉把适量的米放进锅里后是八点五十。她想做一个炖的,最常见的奶油炖菜就可以,因为要摸索,大概要花一到一个半小时,剩下一个小时左右,想尽可能把做丰富一些,不想单独做一个荤菜,所以这个最好荤素搭配比较均匀。嗯,正好炖菜里不需要茄子和番茄,但是已经洗了……所以。凛花拳头垂在手心,就这么决定了。她高兴到在厨房里赚了一个圈,打开冰箱拿出羊肉解冻。 塔矢亮一人在一楼客厅里的围棋棋盘前打谱。和伊角九段的对弈目前是3-2,胜利已被掌握在手中。输的是第四场和第五场,一次是他认为自己无法静下心参加第二天的对弈,不战败;第二次是心事太多,没能把握好攻守点。今天他已经没有担心的事情,虽然凛花失忆,从目前看来影响并不大,他一定能胜利。之后有几天假期,在京都呆上一段时间后回东京参加‘名人’的循环圈赛后就可以让凛花回家了。其实他反倒不希望她想起来,记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能开始新一段的生活。塔矢亮起身喝了口茶,再次坐到棋盘前时便集中精神,不做他想。 第367章 凛花在厨房被突然燃气的炉子上的火吓了一跳,连忙把锅端上去,加入黄油后用筷子快速搅拌扔进淀粉里的鸡块,然后扔进锅里煎——再次被飞出的油点吓到——把火关小后小心翼翼地用长筷给鸡肉翻面。煎了一会儿后放进切好的洋葱、生姜和各种蔬菜。菜刀大了些,她用的不是很顺手,切出来的大小各异,不是很好看。调整火的大小炒了一会儿后倒进旁边在煮牛奶的锅子里等待。再在炒锅里倒入橄榄油、大蒜和羊肉,她还不清楚自己的厨艺,只加了一点点孜然粉,炒了一阵加入挖出来的番茄肉,再全部倒回番茄里,放进预热了的烤箱。花了十分钟把要烤的茄子也准备了,烤好后舀出肉切成丁,再到橄榄油里过了一遍。大概结束后奶油炖菜也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被她弄破了的番茄——孤单地躺在小碗里。凛花干脆把它们全部搅碎,和白糖混在一起,放到冰箱里。时间在十一点二十停下,她松了口气。 香味是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刻飘进塔矢亮的鼻腔中的,并不是因为他走神了,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他回头看到凛花端着烙西红柿跨过门槛,朝他灿烂一笑。 “塔矢君,来吃午饭吧。” “啊,我来帮忙。” 他站起身接过,凛花脚步轻快地回到厨房,带上手套端起奶油炖菜,塔矢正好在走廊上伸出手,凛花避开, “这个有点烫。你可以去装两碗米饭吗?” “恩,好。”塔矢点头,进了厨房。装着奶油炖菜的锅其实不烫,只是凛花怕烫,稍微感觉热气会冒出来都会小紧张,他知道的很清楚。 “我开动啦。” 两个人坐在桌前,凛花拿着筷子先吃了一口饭。safe!量和口感都还不错。整个做饭的过程她没尝一口,调味全靠直觉。并不是说她相信自己,只是不喜欢边做饭边吃。 “怎么样?”她看着塔矢吃了一口炖菜,“我是凭直觉做的,如果不好吃的话就别吃了,下次按菜谱来。” 塔矢吃了一口饭,吞下后刻意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很好吃。” 凛花松了口气,“再尝尝这个,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加了香料的,如果不喜欢我下次就不放了。” 见凛花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温柔地说:“我没有特别讨厌的食物,你做的我都会吃的。” 凛花愣了一下,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别开视线:“我待会儿到网上找一下菜谱,看看和食吧。”她垂着头,默默吃饭。塔矢小小惊讶了一下,他和凛花在一起五年,她现在的可爱他从来没见过。吃完饭后凛花端来两小碗的凉拌西红柿,凛花很不好意思地说这是她做烙番茄时的第一个失败品,塔矢着说每个人开始都会失败的,不要着急,几口吃掉了。 今天的天气带有秋季的炎热,吃冰物的季节也到了尾声了。塔矢没有午睡习惯,于是凛花自己去睡,她上楼时他在棋盘前,醒来后大约两点他还在棋盘前,看周围的摆设好像根本就没动过。她担心影响他,喝了口水上楼,在房间里用电脑查找和食的资料,顺便搜索了一下围棋,棋谱太多也看不懂,只有搜索“棋圣”第一条是:棋圣战七番赛明日第六场,塔矢亮能否卫冕? 她的手指在鼠标上停顿了两秒,关掉了页面。她不想知道。不太想要触碰过去的自己,现在的凛花无论如何都不会走上自杀这条路,忍足医生说塔矢对自己很好,说明不是他的原因,过去的她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想时间会解答一切,所有的答案会自动浮现在她面前。但愿她不要在此刻想起来。人生那么长,她要和自己爱着的一切慢慢走完。 4 第二天凛花起的很早,是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眼睛。房间里还一片漆黑,她趴着拿过时钟,靠近眼睛一看才六点。本想再睡一会儿,忽然想到要准备早餐,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她在楼梯上打了一个哈欠,路过客厅时拉开门看外面,花园里植物上的露水还未落下,远处建筑还被映照在淡黄色的背景中。她头脑清醒,到厨房先淘米放锅里,再拿了纳豆出来透。味增很快就能煮好,干贝泡了一晚上,把豆腐切开,再加海带、金针菇和胡萝卜,洒些调料就行。她大概记得昨天在网路上看到的分量。东西全部都准备好了,就能这锅饭煮熟。 七点吃饭,七点三十出发,两人到达大阪洲际酒店,放好行李后塔矢带着她坐上电梯。 “下了电梯后会有人带你去观看席,我直接到顶楼。结束后一起去吃午餐。” “嗯。” “碰到和你打招呼的人——” “我当然不会说出我失忆的事情。”她做了个鬼脸。“不过实在隐瞒不下去,暴露了就没办法啦。” 塔矢非常自然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凛花心中一震,默默没有说话。她不喜欢的就是被摸头发,此刻身体却背叛了她似的。有些事情即使忘记了,身体还是会记得吧。 电梯门开后身着酒店管理服装的工作人员先向塔矢再向她微微鞠躬打了招呼,她出电梯后回头挥了挥手,跟着工作人员到了一个房间中。一个大的套间,看上去是做了改造,家具不多,巨幕电视嵌在墙里。内厅的椅子上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个刘海挑染了黄发的男人,一个皮肤白皙稍显丰腴的男人。两人见到她都站起来打了招呼,异口同声。 “凛花。” 她在心中倒抽了一口冷气,被带到这里令她很是意外。本来以为是一个很大的观看场地,现在竟然就两个人,还都认识她,这要怎么办。 第368章 “好久不见,你们今天也来看亮君吗?”她笑着走上前去,忽感自己是演技派。 “我正好在大阪,所以就过来了。” “我也很关注伊角。”那个胖胖的人摇着扇子,“倒是听塔矢说你很忙,今天怎么过来了?” “想吃正宗的神户牛肉了。”凛花微笑道。 “噢,我也想吃!”两个人竟然异口同声地说。 “等这局结束,我们和伊角一起去吃吧。”非主流发型的人说。 “但是两位不需要工作吗?” “……工作,”她看到两人露出思考的申请,忽然觉得不该在不明身份的情况下问的。 “我下周在东京有一场,仓田你呢?” “叫我仓田名人!”那人举起扇子就要往另一人头上挥,被迅速地躲过了,看来这种情况不知发生过一次。 “又不是正式场合,有什么关系。你还不是叫我进藤光不叫我进藤本因坊。”凛花在心中为两人竖起拇指,知道名字了。 “我是你的前辈,这是正常的!” “但是我棋力不比前辈你差,还赢过你好多次。” “好多次?我才赢过你好多次——” 她笑容讪讪,听到两人这么大的声音吼,有些困扰,考虑要不要阻止他们,不过他们先反应过来,屏幕上已经出现了大厅外的画面——凛花觉得她应该是被安排到vip间观看了,谁知她想去的是多人看的大厅——穿着西装的塔矢亮沉稳地坐到了座椅上,从未见过的沉稳表情令她注目。 “塔矢之间不战败了一局,是发生了什么吗?”被称作进藤光的人忽然问到凛花。 “我的身体不太舒服,他是在陪我。”她回答。 “现在怎么样了?”进藤光问。 “完全没事了。”她笑道。 “真的?”仓田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已经有年份了吧。我记得是……”他边说边摆了棋在面前的棋盘上。 凛花把莫名其妙埋在心里,她生病好几年是什么情况,没有人对她提过。这里只好蒙混过去…… “嗯,至少医生说没有大碍了。” “这个不是医生说的,是要你自己感觉的!”仓田说。 “是啊,虽然我对这个真没什么了解,塔矢也说得不多,不过那家伙提起来的时候总是很难受还假装没事,两周前我见他还问了,他说没什么好转,现在真的没事了吗?”进藤光看向凛花的同时被仓田的扇子正中中心,显然是觉得他说错话了吧。凛花细细琢磨着两人的表情和动作,不由地有些伤感,之前的她给塔矢带去那么多烦恼吗?这几日下来,塔矢亮给她的印象是有礼而温柔的,她想象不出他露出痛苦表情,会是怎么样的呢……她得的大概是慢性的什么病症吧,不过一次车祸就治好,还有——凛花忽然得到了答案。内心受到巨大的冲击,嘴唇翕动着,无法自抑地低下了头,在一瞬间以她最大的努力微笑着抬起头。笑的太开可能会变成一副苦相,不笑又会令人生疑吧: “完全没事了。”她说着站起身,“你们想喝什么,我去倒。” “那真是太好了!”进藤和仓田都频频点头,手中棋子也未停,一颗颗落在棋盘上。 “我要咖啡。” “可乐。” “知道了。”凛花尽量轻快地走向豪华套间里的厨房,找到了磨好的咖啡豆粉末。 ……抑郁吧。她得的是重度抑郁。为什么?怎么想都毫无道理。这个判断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她的胸口,她做了什么,她从前经历了什么,她周遭的环境到底有多大影响。虽然不记得一切,凛花认为自己绝不会是一个会为一些事情影响心情到自寻短见的人。她必须找个人问问。忍足医生是首选,听到进藤光的描述后她不再想让塔矢回忆相同的事情了。啊,所以他才露出欣慰的表情,在看到她开心的时候她以为那是因她身体没问题而展露的,没想到是因为她的精神病症消失的无影无踪吗?凛花把热水倒进了杯中。她最好不要表现出来,在塔矢结束棋局前,她可以做到吗?由于她的失忆,此刻的塔矢恐怕比她更了解她自己,任何一个表情和动作都要注意。凛花给自己泡了另外一杯咖啡,没有加糖,嘴里的苦涩感另她冷静太多,反倒微微一笑。总之决定了要开始新的生活,就让过去的生活静静地在水下漂浮吧。她缓缓闭上眼睛,又睁开,此刻的她是快乐。 5 棋局以叫做伊角的人认输结束,说是下午再复盘,凛花只在仓田和进藤讨论时偶尔点头,她对围棋一窍不通,电视上的主持人比塔矢亮还激动。凛花在两人之前离开了房间,她想到电梯前去等塔矢,谁知两人也跟上,说是要一起去吃神户牛肉。这就令凛花头大了,她随口一说的,谁知还真信了。 “进藤,你打个电话给伊角。” “我在打,他关机了。” “那就快去找他,这家酒店里也提供神户牛肉,我们一起大快朵颐一次。” “伊角先生的话,现在估计没心情吧。”凛花淡淡地说,“不如下次……亮君也累了。”凛花不觉得塔矢亮是会很喜欢热闹的类型,不过也说不定,但现在再呆在一起,她暴露的可能性会加大的。 “心疼你们家塔矢?”仓田拿着写了名人二字的折扇晃了晃,“那就我们俩去吧,”他朝进藤使了个眼色。 “为什么?大家一起去——” 第369章 “闭嘴!”凛花只来得及匆匆打了个招呼,仓田的身材虽不苗条,拖着进藤离开的速度倒是飞快,留下凛花对着亮着的电梯按钮发呆。“叮咚——”一声电梯从上面下到她所在楼层时凛花忽然有些紧张,电梯门打开,塔矢亮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和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凛花直直对上视线,一怔后文:“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话爽快地脱口而出凛花就有点后悔,脸微微发红。 塔矢又是一愣,“走吧。”他温柔地说,很自然地伸出手。凛花微微垂头,自然把手放在塔矢的手心,被紧紧握住。塔矢眼睛亮了起来,她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懂得拒绝,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对他有利的。想到这里不免心中苦笑,自己会变成这样是从来没有预料。 凛花说了刚才被领到单独房间,遇见了仓田和进藤,大概是没暴露。塔矢问和他们聊了什么时凛花说他们都谈着棋局,她也不懂,还说要一起去吃神户牛肉,最后进藤被仓田带走了。塔矢听了笑出了声,凛花倒是挺意外的,问是关系很好吗,塔矢回答仓田厚是关系不错的厉害前辈,进藤亮是最好的对手也是最好的朋友,说这话时一派意气风发的模样,凛花感到自己不仅手暖暖的,心脏也怦怦直跳。两个人在餐厅吃饭,期间好几人来找塔矢握手,被打断了好几次,塔矢不气不恼,礼貌以待,脸上笑容也没一刻消去的,谈起伊角也是称赞有加。凛花看了都佩服,想着自己未必能做到塔矢这样,他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而自己则是演技更多。饶是这样,离开餐厅时塔矢也松了口气,有些抱歉地问有没有给她带来困扰,凛花摇头,反倒问他会不会觉得麻烦,他答说次数多了的确会苦恼,但没有人带着恶意来,他便泰然应对。 两人在酒店套房了待了一中午,塔矢在工作时没有午睡习惯,凛花一个人在双人床上睡得舒服,醒来时塔矢给她留了信息,说工作结束后他来找她,一起去医院复查。凛花看到复查二字,心情不佳,她要好好问问忍足,如果是认识的人想必会知道。塔矢如期而来,带着凛花坐车到了医院。忍足侑士早晨六点刚结束一台手术,今天他不坐班,回家睡到大中午,下午没比凛花早到多久。见塔矢牵着凛花走进来的,有些意外地扶了扶眼镜,问了些问题,凛花一一作答,得出来她恢复良好的结论。忍足点了点头,凛花忽然说有些口渴,塔矢立马出去买,忍足若有所思地看着凛花,她便开口了。 “我之前是不是得了重度抑郁。”忍足拿笔的手差点儿将笔掉下,塔矢让他别说,终还是没瞒住。凛花有一个问题就是想得太多,本来他以为失忆了就能不那么透,没想到,这才刚过几天啊…… “是。” “什么原因。” “……”原因忍足还真是不能说,如果塔矢知道是从他这儿听去,脾气再好也肯定要找他谈谈。“我之前说过,你别想太多,该想起来自然会想起来。” “我就是想不出来,现在的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自杀的事情。”她朝门边看了看,塔矢或许快回来的。为了多些时间,她还特意说自己想喝这一层的自动贩卖机买不到的牛奶。“不如你告诉我给我痛快。”她略带自嘲地说。 “大半原因是正常现象。”忍足脑子转了转,选了几个词,“你不是例外,其余的刺激因素还是等你自己想起来吧。” “多少年了。” “从很久以前就埋下了隐患,变严重是这三年。”忍足把笔放下,“其余的……” “我知道了。”凛花打断了他的话。 “我还是那句话,相信塔矢。”他面对她逞强的笑容,不禁感叹。想必从小就在搬家的孩子都是这样,他自己也是,凛花也是,适应能力很强的同时失去了依赖他人的能力。她失忆说不定是好事,一切都能重来。 “嗯,我会努力的,谢谢,忍足医生?” “像以前那样叫忍足君就好了,被你加上医生的称呼可不习惯。”忍足恢复一贯的语气。话音刚落,塔矢敲了敲门走了进来,拿着已经打开的、带着温热的牛奶递给凛花。 “对了,”临走前忍足医生说,“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朋友迹部景吾可能快结婚了,说是联系不上你,他也忙。我没和他说你手机坏了的事情,你有空闲回他一个邮件就行。” “是我疏忽了。”凛花刚启唇,塔矢亮就接了话,“待会就带她去买一个新手机。” 忍足没再多说,带着微笑看门关上后靠在了椅子上。上次见迹部说是一定会结婚的女友也是聪明的,相处几天下来他被看的透透的,偏偏迹部喜欢的不得了。这个世界上是不是除了他以外就没人喜欢不要太聪明只要捉弄起来有趣的乖巧听话型了…… 塔矢真的离开医院就带她去买手机,凛花其实觉得有没有手机都无所谓,反正她也什么都不记得。看来看去感觉每个都差不多,最后还是塔矢帮她选了一个说是绝对流畅的只智能机。插上补办的卡后,凛花打开邮件发现里面一堆未读的,当即想把手机扔到一个看不见的地方,只好在回到酒店的时候问塔矢这些人都是谁。塔矢一个个告诉她,凛花酌情回复,大多不冷不热,对忍足医生说的那个朋友也没明说失忆,只是说最近挺忙的,举办婚礼会如期参加(后来忍足说其实八字还没一撇,不过是迹部单方面的自信满满)。 第370章 回到酒店也六点了,塔矢问她要不要出去吃,凛花摇摇头,在酒店另一层餐厅用完晚餐凛花说想出去走走。酒店旁边正好是购物胜地,凛花绕过它,到了另一个房间的小公园。秋天天黑得早,凛花走在塔矢旁边,塔矢牵着她,凛花根本没在意,仿佛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她永远记不起来的话其实也没什么,不过重新生活,想到这里她看向塔矢亮,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不仅因为这几日的相处,更因为凛花相信过去的自己的选择,相对的,过去的自己会得抑郁症就是难以解释的事情的,矛盾的她又想弄清楚,为了获得真相必须想起来。塔矢察觉到凛花身上气氛的变化捏了捏她的手, “累了吗?” “嗯,有点。” “那我们回去吧。”凛花没再说什么。 回到酒店,凛花先去沐浴,她出来开始吹头发塔矢才去的,谁知道过了一会儿塔矢在浴室里叫她的名字,说是忘记拿衣服了,让凛花在箱子里帮他找一套出来。凛花有些无语,打开塔矢的手提箱,里面还真就是衣服和证件,没其他东西。凛花拿了最上面一件t恤,推开浴室的外门,敲了敲磨砂玻璃,右手遮住眼睛,左手拿着衣服。塔矢打开门,说了声不好意思接过衣服,看凛花的样子克制住没笑出声,凛花走出浴室觉得秋天天气意外地热,过了一会儿塔矢出来的时候竟然是下半身裹着浴巾的,凛花刚要开口问发现是自己忘记拿裤子了,整个人羞得在床上用枕头遮住脸,眨着眼睛又想今天晚上要怎么睡,床是挺大的,但不比京都的房间,要和塔矢躺在一张床上吗,她有点担心自己的睡相。 “怎么了?”那边吹风机的声音停下,凛花听到塔矢的声音,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现在她有点胡思乱想,不太正常。“洗澡着凉了?” “!”声音忽然近在耳畔,凛花唰地一下拿下枕头,见塔矢就趴在旁边。凛花没开卧室的灯,只有客厅的灯光散来,照亮了塔矢。他刚洗完澡,衬衫的领口,身上还散发着热气,两颊微红,眼中带着水雾正静静地看着她,凛花紧张地像是只要被翻过身看到柔软内在的刺猬,一动不动地。到塔矢又再靠近了她一些时拿起手中的枕头放在两个人中间,说出来的话倒有些奶声奶气的: “没有。就是困了。” 塔矢被枕头挡住脸,不禁苦笑了一下,他的作战好像失败了,“困了就睡吧。”他把枕头推到凛花怀里,抬手在凛花头上揉了揉。凛花担心再看他就泄露了情绪,闭上眼睛小声嗯了一下。过了好一阵塔矢从床上起身,她才松了口气,把枕头放好,盖好被子,想着一定要在塔矢回来前睡着,还真就睡着了。是今天散步的作用吧,塔矢回到卧室看见蜷成一团的凛花时想。两个人能之间的距离比起在京都房间近了,他弯起嘴角,把一根手指放到凛花抓着一角被子的手心,想到了一个问题,眉头拧成一团,轻轻地坐起身拿起床头的手机,打开第一封邮件,发件人是母亲,上面说他们三人今天早上回到了东京,问塔矢和凛花在哪里。他还没和凛花说,担心太早,不过要怎么开口才好,说我们有一个三岁的孩子。 -------------------- 因为进了icu没能写完的一篇( 第92章 第 92 章[番外] =============================== 6 “凛花,起床了。”她在睡梦里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轻声叫她的名字,非常温柔的声音,似乎觉得不应该把她叫醒。但还是被叫醒了呀,她心想着,小声问道: “几点了?” “十一点。” “十一点……”她发出不情愿的嘟哝声,又抬手揉了揉眼睛,困倦地睁开,发现塔矢亮半蹲在床前。有些无措,带着宠溺,塔矢看见凛花的眼睛眨了眨又瞪大,接着翻了个身,把整个人埋到了被子里。 “我知道了,我会起床的。” 他笑了笑:“别再被子里闷太久,会缺氧的。” 凛花本就因自己的失态变得绯红的脸又被刷上了一层樱色。啊——真是的,她在心里吼叫着,把被子掀开,吐了口气。 “今天回京都吗?会在那里呆多长时间?”早餐时凛花问塔矢。 “下周在东京有一场,然后是下下周在东京……”塔矢亮回想着安排表。 “那我们回东京吧。”凛花说,看到塔矢愣住的神情,不容置喙地重复了一遍,“我们直接回东京吧。京都家里也没有会坏掉的东西,我带到医院的衣服全都在酒店里了……不行?”她见塔矢亮陷入沉思,有些小心地问。 “不,也不是不行。”塔矢抬头,朝她笑了笑。如果就呆在家里的话大概没事,现在告诉她两个人有了孩子不是好的时机。虽然忍足说没事,但也提醒过他要仔细把握。现在他认为她的状态还需观察至少半年,如果恢复记忆的时候她的心态不是最好还有复发的危险。至少要到她再次爱上自己才行,至少要有能够将她留在世界上的事物出现才行。只有让她爱上他,只有让她爱上生活才行。 “塔矢。”凛花叫了一声,“亮君?”她压低了声音。塔矢一下看向她,凛花脸一红,别开了视线。“怎么了?有什么担心的么?我的身体,和心理,”她加重语气,“都没问题了。” “那我们回东京。”塔矢笑道,呆在公寓,不到爸妈家去就行。 “嗯嗯。”凛花撕了一小块面包,夹起一小块奶酪放进嘴里。 第371章 早餐后在大阪逛了一会儿。没去标志性的天守阁,选了更近的大阪海游馆。凛花只因工作原因到过一次大阪,印象不深,两人选择坐巴士。塔矢坐在靠走道的位置,凛花靠窗坐。凛花像小孩一样,因为旅行激动,塔矢看着觉得有趣,也为她介绍着大阪,其实他也不太熟悉,但抽空提前做好了功课,得到凛花佩服的眼神时竟然有些沾沾自喜,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凛花出院几天,他禁止她出门化妆,外表看上去还是缺少几分元气,两颊淡红,眼下却有一层黑眼圈。塔矢看着有些难受,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凛花心脏怦怦直跳。她本觉得十指交握很不舒服,她和自己试过,手指骨头相撞,卡在一起动弹不得很难受,可是塔矢的手很大,扣住她的手指时还有空余,既不紧也不松,刚刚好的温度。她没有动,在一时的沉默后到了目的地。 由于到达时间早,进入时馆中基本没人。从上午十点到下午一点三十两人都在馆中。凛花觉得水母很好看,在巨大的水缸前两个人静静坐着,蓝色的灯光映照在脸上,不知时间。 “被关在这里的动物是幸福还是不幸呢?”凛花像是在和塔矢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对于塔矢来说,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如果我能和它们对话的话,一定帮你问。但我认为它们不会考虑有关幸福的问题。” “也是。”凛花回答,“其实都是人类给自己找的烦恼。”她微笑着看向塔矢。对上他清亮的眼睛,绿蓝色交相辉映,凛花不是很明白他在想什么,这让她有些许苦恼。 “有时候,的确什么都不想会更好。”塔矢回答。 凛花还在黄眉企鹅旁边停留,看着企鹅表情又看看塔矢亮。 “塔矢君。” “恩?” “你可以做一个严肃的表情吗?” “要怎么做……” “嗯……眼睛垂下,嘴唇抿紧,充满怒气的。” “……”塔矢亮尝试着做了一下,结果看到凛花一脸期待的样子反倒笑了出来,凛花听着塔矢的笑声,默默转过头,继续盯着企鹅,想让头发遮住发烫的脸。 两人从一层到八层慢慢走着,午餐在餐厅里吃了大阪道顿堀波天久的摩登烧,未来酥脆,炒面的味道有些令凛花意外,两人还买了会津屋的章鱼烧。临走前凛花去纪念品商店逛了一圈,在扭蛋机里转到了两个黄眉企鹅的挂坠,正好是她想要的。拿了一个给塔矢亮, “虽然是用你的硬币,让我借花献佛吧。”她举起自己的手机上面已经挂好的黄眉企鹅挂坠,塔矢接过时有些感动。 下午三点退房后两人直接坐上回东京的新干线。凛花本买了一本书在新干线上看,由于中午没有午睡打了好几个哈欠,靠着陷入浅眠,又因为轻微晃动醒了一次。 “累了就睡吧。”塔矢本坐在凛花对面,起身到了她旁边。“靠在我肩上。” “……”凛花垂下视线。 “没关系的,这样我也会安心一些的。”塔矢笑着说。 “……谢谢。”凛花靠在了塔矢肩上,这是第二次,还是有些僵硬。塔矢拉过她的右手,手指交握。这是恋爱的感觉吗?凛花心想。其实直到现在,她都不认为自己是会结婚的类型。 的确如此,凛花还没想起来,但她从十二岁的时候就认为自己今后绝对不会结婚,十六岁的时候放弃恋爱想法,一心扑在学习上。她和塔矢相识五年后入籍,虽然改了姓,她在外工作依旧用的原姓清水。感情有时候很奇妙,凛花现在还不知道。塔矢亮和清水凛花正式见面前他已经知道她。那年他十六岁,刚成为七段围棋选手,在车站前面的围棋俱乐部与偶然走进来的十七岁的备考生清水凛花问好。 两人的故事就此展开。 7 清水凛花今天不是很想回家。 高三上半学期,要做的功课比从前多,她额外选了很多课,加上给自己安排的课外内容,私人时间并不是很多。五点前回去吧。她想着,离开学校后一路慢慢走着,路过平日里打工的店铺进去坐了一会儿,点了一杯奶茶,喝完后出店门,不知不觉还是走到了车站旁。 真是……要不还是回去吧…… 搬过来一共一年半,已经不会坐错方向或者坐过站了,但这半年以来,母亲和继父每个月在家的时间大约三分之一,她还不怎么习惯。空落落的气氛让她几乎不忍踏上玄关。晚上也是一个人,她有些怕,把一楼的灯全部打开后才能安静做自己的事情。晚餐就吃泡面吧,她站在入口前,徘徊、踌躇,转身、离开。 车站旁边好些新建的大楼,从前的建筑也很多,路上的行人以中年男女和老年人为多,其中像她一样穿着校服的学生屈指可数,但也不会引人注目,毕竟已经是放学时间,她在高三学期结束时退出了学生会,时间比其他学生多很多。 她走进超市里转了一圈,什么都没买,又到商场一楼看了看,两手空空出来,书店倒是令人感兴趣,不过也没有买书的心情。推开书店门的时候是四点三十,她抬头发现正对面的建筑上挂着一块牌子。 “围棋会所……”感觉现在风头最盛的是将棋,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围棋。很小时候看到过母亲和离开她们的父亲下过,记得两个人吵吵闹闹的,其他倒没印象了。想不起来反而更好,有关生父的记忆另她不愉快。总之她对围棋一无所知,只有把对方的棋子围起来吃掉就好的概念。在找到自己走过去的理由前她已经走过马路,进入建筑,按下了向上的正方形。 第372章 推开古朴的和式风格的门前她还有些忐忑,在门口迎接的橘发马尾女性倒是令她很意外。 “欢迎光临。”她看到凛花愣了一下,转而笑得更加灿烂,“啊啦,好久没见年轻人来这里了,你,是高中生?” “是。”凛花点了点头。会所比她想象的大多了,基本是中年或更大年纪的人,男女比例八比二。装修风格有时代感,落棋的声音此起彼伏,让空间中弥漫着静谧的气息。 “这个校服,是那家直升的贵族高中吧。”一位五六十岁的男人说,“叫什么……来着?” “嗯,我是冰帝学园的学生。” “对对对,”另一个老年男子说道:“我的外孙和你同一所高中,刚刚去了海外交换旅行。” 接着棋室里就掀起了一股讨论升学的热潮,凛花为这热情惊奇……有些退缩,但这样直接走太不礼貌了。 “你们几个,不要把小姑娘吓跑啦!而且还有其他客人!”接待的女性叉着腰对说话的几个客人说,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转而朝凛花笑道:“你叫什么?” “叫我凛花就可以了。”她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而且也不想随意对陌生人说自己的姓氏。 “我是市河晴美,你也叫我晴美姐姐就可以了。” “姐姐,不是阿姨吗?”有人吐槽。 “北岛先生,我不会因为你是常客就留情。”晴美头上几乎要蹦出一个井字.“小凛花,你下过围棋吗?” “没有。”她摇了摇头,“我会下国际象棋,但是没有下过围棋,不过……”她看向棋盘,“日本的围棋棋子和我见过的不一样,下面不是平的,放下去不会摇吗?” “啊哈哈哈哈。”有大叔笑起来,“这个问题问的好。市河小姐,你让这个小姑娘体验一下吧。” “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似乎觉得她说得很有趣,“那就坐里面的空位吧,北岛先生,麻烦你指导一下。” “噢,交给我吧。”留着光溜溜的背头大叔朝凛花招了招手。 她朝市河小姐微微鞠躬,说了声谢谢,走了过去。真是个有礼貌的女孩,市河晴美心想。 “小姑娘,你说以前看过的棋是在哪里看过的?”北岛先生问。 “中国。” “你到过中国吗?” “我的母亲是中国人。”她说的是真话。 “噢——那你岂不是会说中文。” “嗯,会的。”她帮忙把桌上的棋放进棋盒里。 “那小凛花是外国人?”晴美小姐有些惊讶地问。 “对。” “日文说得不错啊,听说中文很难。”北岛先生问。 “的确听过很多人这样说,”她微笑道,“北岛先生是在学中文么?” “不,我这么大年纪很难了,是小亮老师在学。” “北岛先生,他不喜欢别人叫他老师啦。”晴美小姐再次接话。“小亮学了有两年了。” “小亮老师已经是七段选手了,当然要加老师。” “不好意思,小亮老师是?”凛花觉得很有趣,北岛先生像是在称呼尊敬的人,晴美小姐则像在叫一个孩子。 “啊,一说曹操,曹操就到。”晴美小姐朝着门外说,北岛先生叫了一句小亮老师。 “说我什么了?”凛花在清脆的落棋声中模糊听到有年轻人的声音,声线平稳温和,带着一丝金属的冰凉质感。好听。凛花做出了判断,于是好奇回头。来人一身深蓝西装衬得身形高挑修长,绿色及肩长发,脸上还有些疑惑,已被浮上的微笑盖过。 “我们在说恭喜你拿到了七段的头衔。”市河晴美笑道,“恭喜,小亮!” “明明我想先说的,”北岛先生大声叫道,“恭喜小亮老师拿到七段。” 会所里一阵此起彼伏的“小亮老师”、“恭喜恭喜”的声音,她充分察觉到这个长相清秀,声音也好听的男孩是多受欢迎。 “这就是小亮老师。”北岛先生简直像在介绍自己的孙子那样自豪,对凛花挤了挤眼睛。小亮老师带着些还未逝去的少年稚气,纷纷道谢。在人群中看到凛花时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和他差不多年纪,穿着校服,这张脸倒是见过不止一次。 “小亮,这个孩子会说中文哦。”晴美小姐说,“小凛花,这就是小亮老师。” 她站起来,走上前去。塔矢亮比她高了半个头,她微微抬头,用正式又不乏同龄人之间的轻松语气,用中文慢慢地说道:“你好,我是清水凛花。” “你好,我是塔矢亮。”说得很流利,她听懂了。发音不是和大部分学说中文的人一样生硬,语音语调几乎自然化了,唯有些许不足之处。“你是中国人?中文说得就和我的中国老师一样好。” “对啊。”在国外听到别人说自己的母语真的很开心,凛花笑了,露出比她自己以为的更灿烂的笑容,“除了我的老师,我也没见过有日本人比你的中文说得还好。听晴美姐姐说你只学了两年,是因为经常和中国人对话,熟能生巧么?” “熟......能生巧?” “啊,就是指练习的多了就掌握、熟悉了的意思。”她说。 “要怎么写呢?”塔矢亮眼睛亮了亮,问晴美小姐拿了纸和笔。凛花接过,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写。塔矢亮看的很认真,距离稍微有点近,她想着,很快写好,递给了他。 第373章 “还标上了音,谢谢。” “不客气,有人和我说中文,我也很开心。”凛花笑道,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这么晚了......我到回去的时间了。” “就回去?”北岛先生有些失望的样子,“我还没开始教你。” “改日吧。”凛花说,“再晚电车上的人就多了。”她走到北岛先生旁边,拿起包,微微鞠躬道谢,又转向晴美:“谢谢,晴美姐姐,我改天再来。”最后朝塔矢亮点头,“有机会再见。” “小凛花家要坐电车?”晴美问。 “嗯。” “很远吗?” “两站。” “那不是和小亮家一样吗?”市河晴美看到塔矢亮紧紧握着写成语的纸,笑道,“小亮,就麻烦你送小凛花回家吧。” “但是……”塔矢拖长了尾音。 “塔矢老师不是也刚结束工作吗,早点回去吧。”有人附议。 “欸?我还想和小亮老师下几盘的。” “北岛先生你不要说话。”晴美很不客气地说。 塔矢亮思考了两秒,转向市河小姐,“那我今天就先走了。”接着看向凛花,用上了中文,“我送你回家。” 我一个人也可以……凛花腹诽。“那就谢谢了。”她微笑着说。 8 塔矢亮走在清水凛花身后进去地铁站。这个时间地铁上人已经多了起来,学生和下班族零散站着,凛花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总算在角落里找到位置,靠着站好后发现有人跟了过来,这才想起原来还有一个刚认识的塔矢亮。两人一方拿着手提书包,穿着西式校服和白色衬衫浅黄毛衣,在冰帝规定的卡其色格子短裙里面穿了贴身牛仔裤以防走光,也方便活动,她来这里之前的学校规定要穿蓝色长衫,这么短的裙子让她不太适应;另一方则穿着暗色西装,服帖修身,一看就是定制品,很显正式。两人站在一起会被他人认为是上班族和女高中生,不知后者比前者还小上一些。凛花猜测塔矢亮是读高中或者大学的年纪,具体的难以推测,她也没什么兴趣。 “凛花。”塔矢说,“这样叫你可以吗?” “啊,嗯。”凛花回答,“塔矢……老师?” “老师这个称呼不用了,”塔矢笑着说,“君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字。” “啊,抱歉。” “为什么道歉?” “晴美小姐说你不喜欢被叫老师……” “因为和围棋协会的人很熟悉了。”塔矢亮说,“可以说我是在那里长大的。” “你从小就学围棋吗?” “恩,你来这里多久了?” “刚满半年。” “之前是在哪座城市?” “来日本刚满半年。” “能够适应吗?” “语言没有问题,环境有点不太适应,东京人太多了。” “的确是这样。”塔矢亮笑了,“我的中文奇怪吗?” “去旅游的话,不会有人把你当成外国人的。我学校里也有学中文的同学,但是因为老师是台湾腔,你说的倒更标准。” “那么我和深圳的人说话也没有问题吗?” “当然。如果深圳不说粤语的话……粤语是方言的一种。”凛花补充。 “如果是粤语就不能交流?” “唔嗯,会说粤语的人一般也会说带着粤语口音的普通话,但是会说普通话的人要学粤语就像说英语的人要学……古英语一样吧。”凛花用食指按在下巴上,总觉得找不到很好的比喻…… “凛花。” “嗯?” “你在家也是说中文的吗?” “会说,也会说日语和法语。” “法语?” “嗯。我的继父是日法混血,多亏他我的日语才能说得标准,但是,”凛花看着塔矢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听得很认真的样子,不免多说几句,“我不擅长用日语写作,都是套路。” “套路?” “有点死板,不如用自己的语言流畅,能够天马行空。” “天马行空?” “因为我写日文的能力有限,被拘束了想象力,不能自由地创作。” “你在创作什么?” “不,只是个比喻啦。”凛花苦笑道,“不是真正的创作。” “果然我的中文还需要学习。” “塔矢君的水平已经很好了,”凛花回答,“学了很久吗?” “从我初三的时候开始学的,大概两年。” “你现在在上高二么?” “没有上。我初中毕业后没上高中,现在是职业围棋棋手。” “原来如此……”凛花有些惊讶。她一直认为教育是基石,自己现在每天上下学,努力学习复习,而此时此刻就一个初中毕业后就去工作的人站在旁边,给人第一印象比很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还要好。感觉真是微妙。 “到了。”塔矢亮忽然说,凛花眨了眨眼,她这个位置被挡住了,完全看到不到。 “啊,要上车的人这么多,要快些出去。”她看着站台上乌泱泱的人,冒出冷汗,站直后从抓着扶手的两边人中间穿过去。 “小心。” “嗯?什么?”凛花回头看向塔矢亮,他说完后跟着她后面来到门旁,抬手抓住了高处的扶手。此时忽然一阵急刹车,凛花一下没站稳,朝左边倒去,塔矢亮迅速拉住了她的手臂,凛花走出门时还处在些许恍然当中。 第374章 “没事吗?” “嗯,没事。”凛花看着塔矢亮,问道,“为什么刚才叫我小心。” “刚才你在发呆吧,广播里说前面的站台出了些事故。” “事故……”虽然才半年,凛花也知道事故指的是什么,在站台上一般只会发生一种事故。 两人走出车站,凛花问塔矢亮家在哪边,塔矢说右边。 “……我住在左边。”凛花看了一眼左边的商业街,“那么,有机会再见。” “我答应晴美小姐送你回家。” “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凛花微微鞠躬,“谢谢,塔矢君。” “……那可以和我交换邮箱吗?”塔矢拿出手机,“我想如果有有关中文的问题可以问你。” “嗯,可以。”凛花从包里拿出手机。 两人分别后凛花在商业街里转了一圈,买了一个巧克力冰淇淋,坐在店里吃掉后朝右走去。她安静地融入车站的人流,和塔矢走向同一个方向。她有时感到自己戒心多余,但在并不完全熟悉的地方,让第一次见面的人送回家是非常不安全的,这是正确的选择。她穿过热闹的车站前,到了住宅区,路过还有几个孩子打闹的公园,又走了急诊,来到一幢日式建筑前。 门口挂着莱格利斯-林这个包含着两个姓氏的明白,她却顶着毫不相关的清水姓氏,真实奇怪,母亲的再婚对象吉佛瑞性格跳脱,两个人在一起就像一对小孩,她大概是家里最稳重的人了。 凛花推开铁门,走向门廊,拿出钥匙打开锁住的门。黄昏已至,房间里一片漆黑,安静地仿佛能听到尘埃飘落似的。凛花打开灯,默默走进去,关上门,从内反锁。偌大建筑,只有她一个人。洗澡、换上居家的衣服、烧水、泡面,在厨房吃好后洗完碗筷、在客厅里打开电视,声音不大不小,能听到在说什么,也能听到房间外的声音。新闻里果然提到了在站台上的人,上班族,凛花换了个台,是没看过开头、不知剧情的动画,她半集看下来津津有味,但还是把电视关了,拿着包走上楼。她拉下窗帘,在暖灯下开始学习,大约八九点,她的任务表还有三个没打的勾时手机响了,她犹豫了一下划亮屏幕,上面显示塔矢亮的名字。凛花打开邮件。 “凛花,晚上好。今天承蒙关照,希望以后还能多交流中文。你可以发日文邮件给我,日语写作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 凛花笑了一下,拿起手机,用日文回复:“谢谢你,塔矢君。今后请多指教。” 9 凛花是冰帝学园高三二班的插班生,她从小一直在做插班生,从小学一年级跳到三年级,六年级转到新的学校,中学完整读完,高二下半学期到了冰帝,一边准备根本不熟悉的这个国家大学入学考试,一边准备去另一块大陆。刚来的半年,她几乎是疯狂地让自己熟悉陌生的环境。冰帝校风良好,虽说在某些地方华丽浮夸了些,倒没有遇上品性不良的人,尤其幸运的是她加入了学生会,在迹部景吾——学生会长及这所学校人气最高的男生的帮助下,没有成为格格不入的人,虽然睡眠不足,还是过得丰富多彩。但自我加上的压力让她结束了半个学期的工作后就退出了学生会,从此将重心整个转移到了学习和生活上,每周留几天下午打工,其余时间就窝在家中或到附近散步。在冰帝她没交上太多知心好友,志趣相投的还是有几个,高三转到英国读书的迹部算一个,经由迹部认识的说大阪腔的忍足侑士算一个,也就由此和冰帝网球部的人打过几次照面,同性这边也有几位,但她拒绝了几次外出同游的要求后交流仅限于学校中和偶尔的短信。 打工的地方是一家奶茶店,这家店刚每天都排着长队,她虽喜爱甜分,也不愿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唯有一次人少她去买了一杯,发现店主是中国人,两人聊了几句又正缺人手,便愉快地录用了她。本不想打工的,然而母亲和继父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一人回去总是孤零零的,次数多了总是有些寂寞,况且凛花也知道自己有时过于敏感,想得太多,人多反而更好些。 今天也是打工的日子,一下课后她就骑着自行车到了奶茶店的后门,在员工休息室换好了明艳色彩的制服,还因着店长的要求化了展现青春活泼气息的淡妆。走到收银台前就是笑脸,在这里她似乎是个不同的人,应该说她认为自己是个不同的人,然而没有人这样说过她,所有与她相识的人都说她性格明朗,很好相处,她不知是不是错觉,但执意认为自己在心中划了一条横线。 忙碌的下午,晚上六点换班,工资日结。她笑着与店长和一同工作的人告别,骑上山地车回家。这个时候马路上有些拥挤,地铁人特别多,因此在打工的日子她都是骑车上学、回家。在路过车站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围棋协会的大楼,想着明天再来,回家路上经过樱花刚谢的道路,河水潺潺的低桥,西洋的橘红照亮了她的眼睛,那将暗还明的光线充满了对当下的实感和对未来的希望。如果每一天都是这样满足该多少,然而这样就意味着不去思考过去,不去走进未来,仅仅沉浸在一瞬间,快乐总是会消失的,所以人的想法会变化,所以人要忍受痛苦。她面对黑漆漆的房子,想把一捧快沉没进湖水中的灿烂波光撒进寂静当中。 今天也买了便当,放进微波炉里一转就能吃。她不是不会做饭,单纯不想光做给自己吃。口腹之欲不是那么重要,所以她还是应该离开这里,凛花心想,彻底放弃这里的大学入学考试,去其他让她多些对生活美好向往的地方看看,停留在一个让她爱上生活、爱上自己的地方。在吃饭的时候消化完了全部情绪,凛花投入到学习当中。晚上九点左右,她下楼倒了一杯牛奶,回到房间后手机正好响起,打开一看是塔矢亮。 第375章 “晚上好,凛花。不好意思,打扰了。今天我去会所的时候市河小姐让我问一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所以今天才没有过去?” ……这也太热情了吧。凛花心想,她昨天说的是改日,不是说今天就会去。好像变得有点麻烦。 “晚上好,塔矢君。因为这几天都要打工,所以暂时不会过去,如果可以,麻烦你转告一下市河小姐,我想这周五下午是能去的。 p.s.不知塔矢君现在是否有时间,我有几个日文的相关问题想请教一下你)(^^)” 塔矢很快回了信息,说可以。凛花就拍了她不太懂和不太确定的地方,加上文字描述发了过去,过了五分钟,塔矢回了短信,她认认真真对着疑问看完,发现还有一个关于古文语法的问题,就又发了过去。三分钟后手机忽然响起,还是来电铃声,凛花正转着笔思考tcf题目,吓了一跳。 “你好。”她拿起电话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塔矢……君?” 电话那头塔矢问她是否方便通话,刚才她发过去的问题用文字实在不大好解释,干脆就打了电话过来,一次性解释清楚。凛花好一段时间没和别人电话联系,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有些意外地新鲜,她从桌上的小书架上抽出古文笔记和词典,塔矢边说她边记录着。作为初中毕业,对古文的了解程度也太深了吧,凛花听着他说起延伸的内容,放下了笔,微微点头,问出了口。 “下围棋看古人的围棋谱是必须的,虽然也有现代翻译过后的版本,能读懂原版的更有趣味。” “术业有专攻,真厉害啊。” “新的俗语?” “嗯嗯。”她用中文解释了一遍。 放下电话后凛花拿起牛奶杯喝完了最后一口,抬头一看时间竟然十点了。当即陷入了小小的震惊中。拿起手机一看,两个人竟然真的在电话里说了四十分钟......怎么会?!她靠在椅子上转了一圈,呆坐着。一个小时自由的通话毫无罪恶感,聊得轻松而开心,认真想了一下,是提到了围棋,大多是塔矢亮在说,她在听,学到了很多相关的东西,可以说塔矢擅长聊天,不然她怎么会和第二天才认识的人说那么多话。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凛花伸了个懒腰,打开手机,发现母亲在ins上放了她和继父在外的照片,两个人在海滩上的背影,还圈了她,加了一个#missyou#的标签,虽说是工作原因,她还是会感到寂寞。凛花在下面留了爱你们的留言,随手对着自己的作业拍了张照片,露出黑白牛奶杯的一角,标签是#意料之外的夜晚#。 10 生活按部就班,学校课业繁忙,老师在她的写作课题上圈圈画画,她一一记下来;课上古文听得晕头转向;技术课上她不是很想用锯子,坐在忍足侑士旁边、老师看不到的地方,这个说着关西腔的大阪人抱怨着帮她完成了课堂作业;自从上周有人的化学试管差点爆炸,她也变得小心翼翼;体育课练习三步上篮,她慢吞吞跑到拦下,通过手臂力量上推,球离开手指,到了栏边,转了两圈掉了进去。凛花午餐时大多吃水果、甜食和蔬菜,被问是不是在减肥,她塞了一口奶油蛋糕,幸福地摇了摇头,课后去打工的地点,由于和同事换了班,连续三天,在这里她碰不到冰帝的同学,没有认识的人会来。或许的确有部分此类原因让她选择了这里,该如何说明,她想让生活的不同部分不要联系那么紧密,好像这样她就能留出空隙让自己喘口气。 周五下午,她下课后先去了奶茶店,老板今天要提早关门,在还有半小时放下禁止排队的告示板,她端上一杯杯奶茶,附赠微笑的同时拒绝对方索要邮件的要求。逐渐接近下班时间,店内的大多是熟客,排队的还在门外,她专心于眼前工作,利落调制,到发现一头绿色长发,正式西装,不像是该到火爆奶茶店来买饮料的上班族。他是排在凛花这列的最后一位客人。她尽量不让自己在意,动作更加干净,到了塔矢亮,他对着点单看了一会儿。 “招牌芝士茶王?” “女孩们都很喜欢。” “你也喜欢?” “我一般喝红茶,加奶盖或者蛋糕。” “上面没有。” “员工内部特权……初试推荐招牌或者芝士宇治抹茶奶盖。” “我可以点员工内部特权的红茶奶盖吗?” “……”凛花抬头看了看他,“好。” 她到台前调制,调好后准备把吸管递给塔矢,又想他大概是头一次来这样的店铺,还是帮他开了: “算我请你。” 塔矢道谢,喝了一口,凛花观察他的表情,见他眨了一下眼睛,“有些奇妙的味道。很好喝。”他看着凛花说道,墨绿眼睛里泛出笑意。凛花没说话,回身给自己调了一杯,放在袋子里。塔矢亮依旧站在台前。 “……你今天不去会所吗?” “我去,顺便来找你一起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前几天在电话里和我说了。” “……”凛花完全不记得了。“那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塔矢点了点头,凛花到后台迅速换好校服,出来时看老板靠在收银台前和塔矢亮在聊天,她显然很是喜欢塔矢,笑容灿烂,见凛花过来单手架在她肩上,调侃道: “看不出来啊,交了个这么可爱的男朋友。” 凛花的脸唰地红了,已经成了很好朋友的老板唯一令她不太习惯的地方就是喜欢和他人进行肢体接触。她绕开老板的手臂,“老板,塔矢君不是我的男朋友,以及,”她转而露出带着恶作剧的笑容,“塔矢会说中文。” 第376章 老板表情僵住了,机械式地转头看向塔矢。他头发遮住的耳朵微微发红,拿起放在边上的袋子递给凛花,又对老板说,“凛花有和我练习中文。” “哈哈,原来是这样,”老板咳嗽了两声,“下班了,下班了,我也要去约会了,不,我要去约会了。”她朝塔矢挥了挥手,“有空再来,给你员工内部价。”然后迅速跑到后面休息室。凛花接过塔矢手中的袋子。 “希望你不要介意,她喜欢开玩笑。” “不介意。”塔矢喝了一口红茶,“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半年。” “冰帝学园允许学生打工吗?我听说直升的一般管理严格。” “可以。”凛花说。虽然几乎没人这样做。“不过我下个月就不在这里了。” “为什么?不打工了吗?” “找了另外一份工作。” “什么?” “英文家教。” “英文?不是中文?” “你见过多少日本人会研究自己语言的语法。” “的确。” “塔矢君今天是刚结束工作吗?” “对,今天有场循环赛,正好结束就顺路过来了,我也两天没去会所。” “原来是这样。今天的比赛怎么样?” “胜利了。但利登顶还有时间。” 雄心满怀的少年模样,凛花不禁笑了,“真有自信啊。” 塔矢看着她的笑容好一会儿,眼中充满了自信,“我会一直前进。” 若说凛花之前都是出于礼貌而对话,现在则确实感到自己的心脏的确在跳动,在电话里诉说着自己对围棋的感情的塔矢和面前的塔矢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不太一样。他的表情,他的话语更加直接地撞进凛花的心里,让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由衷地喜爱着一件事情,并为它不断努力前行,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呢?她并没有体会过,但看到塔矢亮她好像知道了一点点,那是生命的火焰在摇曳,就像她每每为之停留的黄昏,光芒照亮了所有一切,不为任何事物动摇。 市河小姐看到凛花很开心,她这次将书包寄存了,见早有准备的北岛先生朝她挥了挥手。塔矢在人群中行走,口头指点,或者下指导棋,凛花入门很快,基本概念都知道了,北岛先生给她推荐了几本棋谱,让她有空可以自己试试摆棋谱,凛花一一记下。她一但进入状态就整个儿投入其中,注意到黄昏光芒透过窗户撒进来时拿着棋子的手猛地顿住,抬头发觉塔矢亮站在旁边,两个人对上视线,都有一瞬间的无措,塔矢笑道: “时间不早了,我在想你如果还不回去家人会不会担心。” 凛花睫毛扑闪,转头看了一眼时钟,已经六点三十了!她吞下哑口无言:“我想我是要走了。” 市河小姐说可以开车送他们回去。 “谢谢,市河小姐。”塔矢亮说完回头,“可以吗?” 你都说完了才来征求我的意见……“麻烦你了,市河小姐。”凛花想着点了点头。她不讨厌这样的自我独断,为什么?明明注意到好几次塔矢亮的这个问题,然而却并没有影响对塔矢的看法。凛花在后座一边接着市河小姐的闲聊家常一边思考着,一方面塔矢亮的确是彬彬有礼的,没有从礼仪上对她有丝毫冒犯,他的举手抬足都不会让人反感,另一方面是他的自信促使他行动…… “啊。”凛花不自觉地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小小叹声。 “怎么了?”坐在前座的塔矢问。 “我在车站前的商业街下就好了,” 凛花看了眼窗外,迅速反应,“想要去买些东西。” “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你买好东西,”塔矢亮接道,“可以吧,市河小姐?” “当然没问题啊。”市河晴美爽快回答。 “可能要花挺长一段时间的,”凛花礼貌地说,“我家就在附近,买完自己回去就好。今天真的谢谢你,市河小姐,塔矢君比赛后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看着汽车远去,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反感塔矢亮的行为。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本来就是很自然的事情,只不过她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秉持着世界和平的观念,总是会想最好不要引起他人的不快,反而将自己的真正会做的行动排在后位。而塔矢正好与她相反,不管怎样考虑都会把自己摆在前面。大概是如此,她分析了一路,得出了这个结论。真好,这样的事情她做不到。 “亮君,你在听吗?”市河小姐问道。 “啊,抱歉,说什么了?”市河小姐的话又从耳边飘过。 天色渐暗,凛花的身影消失在后视镜中。 塔矢亮扪心自问自己有没有做过会另凛花不快的事情,不仅是她,或许他会冒犯一些人,但从没有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自己抱有那么大的戒心。 说中文的时候那么开心,也交换了邮件,但她明明和自己住在同一条街——他曾经好几次在亲眼看到凛花从那块挂着莱格利斯-林的牌子的日式建筑中走出来或者进去——却在他之前送她回家的时候毫无说自己家在另一边。前几天交换了邮件,晚上还通了话,今天到她打工的店里喝了奶茶,她还是站在前一次分别的地方,挥手目送他们离开。塔矢亮感到清水凛花面前有一块巨大的玻璃,她站在那里,能被看到,但不能被靠近。他也这样对待大部分人,所以自己是在她的大部分人里面了?他有心与她成为朋友,却不被信任? 第377章 每个人的情况都有所不同,比如凛花的姓氏和牌子上的两个人都不一样,他现在大概是在她的大部分人里面,但只要他想就能做到任何——塔矢亮被自己蹦出来的年头吓到了一下。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他用手撑着下巴,皱起眉头。 11 凛花离开家,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转弯后放慢脚步,等待对方超过自己自己,却被叫住了。 “早上好,凛花。” 不会吧……她激灵了一下,转头说道:“早上好,塔矢君。” “凛花也住在这一带吗?” 听到他的疑问,凛花很是别扭,他是不想让她尴尬,还是之前没听到。后者的可能性非常小吧,所以是前者? “塔矢君也是?” “我家就在刚才那条街。说起来是听说半年前有人搬来。挂着清水的门牌?” “不是。”她家的门牌和他有什么关系。“入乡随俗,清水的姓氏是我自己选的。” “你本来姓什么?” “林,和我母亲一样姓林。”她不太情愿地说道。 凛花算是个秘密主义者,如果对方在一个令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不经意地问出口她会根据对方的信任度转移话题或是说出来,但塔矢的突然出现从一开始就让她感到他所有的问题都是有针对性的。但她实在很难想象塔矢亮是一个有着强烈的好奇心的人。 “和凛花的发音很像。挂号信上写的也是林?” “不,我的继父是法国人,门牌是两个人的姓氏。” “莱格利斯-林?” “嗯。”这么奇怪的门牌,看过的都会留下印象,她不意外塔矢知道。 “那就和我家隔着五幢住宅。” “……”凛花这才从和塔矢亮大清早打了照面的招呼中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那么近?”她发现自己确实没注意过周围住家的门牌,不如说她每次骑车经过根本不会注意,这附近的独幢日式建筑在她眼里都差不多……“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你。” “人的缘分很奇妙。” “塔矢君是去工作吗?” 凛花的语气忽然变的欢快了些,这让塔矢有些惊讶。若说之前凛花是因与塔矢君刚认识两周不到而有所防备,现在则因地理位置相近放下了大半警惕心,非常单纯的想法。还未到早晨高峰期的地铁上人很少,凛花先坐在正对门的靠边位置,塔矢坐在她旁边。 “今天不打工?” “你怎么知道?” “呵呵,猜测。去会所吗?” “不去。” “有事?” “不,只是我还什么都不会,等看懂了些棋谱再去也不迟。” “那就是说我们要隔一段时间才能见到了。” “说不定明天早上就可以。”凛花笑了,站起身等待门开,这次停下时只有小小晃动,她站稳了。下车后她朝着窗户里的塔矢亮挥了挥手,塔矢也笑了。 凛花走路到了学校,她来得早,把包放在教室里,在冰帝里闲逛。听忍足说迹部转来学校前对冰帝进行了投资,她在迷宫花园里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外放一本法文的有声书,有关哲学的。才听到古希腊,新柏拉图派哲学,里面说到火花,因光亮和黑暗的区别使得火花成为了浪漫而神圣的东西,人的灵魂就是这样的火花。真美,人的灵魂中充满了冲突,是矛盾造就了每个人的自我,让人与人之间有了区别。人在死之后会怎样?她无数次考虑过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其实不应该去追寻,整天思考得不到实际意义和答案的问题不是她应该做的。凛花不禁苦笑了一下,她一大早就开始走神了。教室里的人来得差不多了,总觉得大家今天都很兴奋,凛花还没坐下来就被叫住,问她觉得三年级学生在校庆里举行什么活动好。 “今年是九十年,肯定会很盛大的。” 下午班会的时候全班讨论决定了舞台剧,派了代表和隔壁几个班共同决定了话剧的形式,凛花本来以为是音乐剧的,听见结果有些时有些小小失望,之后又为排演什么剧而闹了起来。冰帝的学生大部分都是直升,不用担心考试,学生会长把三年级的学生全都加到同一个line群组里,共同讨论,结果手机上课时都在响,被老师说这届学生太闹了。其实校庆百分之八十的活动都是学校早就敲定的,和学院祭不同,学生自由选择的可能性比较小,隔天敲定了莎士比亚的《第十二夜》。 凛花以她的强运完美抽中了让她欲哭无泪的重要角色——奥丽维娅。a班竟然有两人成了主角,其中饰演公爵的是坐在她右手边的忍足侑士。关西腔的公爵,难以想象。两人各怀心思到了排练场地,见到了演薇奥拉的c班学生。面对这位飒爽英姿的话剧部长,她实在很难找出比她更适合演同胞兄妹的人。 “你的主人知道我的意思,我不能爱他;虽然我想他品格很高,知道他很尊贵,很有身分,年轻而纯洁,有很好的名声,慷慨,博学,勇敢,长得又体面;可是我总不能爱他,他老早就已经得到我的回音了。” “不行!不够投入!”‘薇奥拉’拿着台词本敲了敲手心,“重新来过!” 凛花深呼吸一口气,和旁边的忍足侑士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色。她能背下台词,花时间练习已经很不容易,但这位身为话剧部长的‘薇奥拉’太精益求精,虽说能做一百分就不要做九十分,她愿意表现出来的也就这么多了。 第378章 离排练开始过去了半个月,她每天早早到学校,晚上踏着黄昏离开,晚上投入自学,每天倒在床上不到三分钟就睡着了。所有事情在一起,每天还要准备晚餐,以保持营养均衡,让她开始可以忍受电车中的人潮了。有天早晨出门时她在邮箱里看到一封信,顺手拿出,上面只有“凛花收”这三个日文,字迹刚健柔美,一看就是专门练过的,她心存疑惑将信放到书包的外侧,到了学校才拆开。先看了开头的称呼,再看了结尾的署名,凛花抿住嘴唇,眼睛弯成了月牙。和日文比起来,塔矢亮的中文字体真像小学生。 下午排练的时候‘薇奥拉’说她超常发挥,凛花并没有感觉不同。忍足放学和她一起走到校门口,问她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凛花摇摇头说没有,问他怎么会这么想。 “你早上上课的时候都在笑。” 凛花愣了一下,整个人笑开,说忍足近视度数肯定加深了,大概是太久没有打网球。 凛花路过车站旁边的文具店,信纸的种类过于丰富,难以作出选择。她最后买了三套,想着留作以后再用也好。给塔矢的就用红色花纹的。她把钱包放到文具店给的可爱袋子里,连外包装都很用心是她喜欢这里店铺的一点。她心情轻快,推开店门,回家路上看到公园里还有孩子在荡秋千,晚上到家先热了超市里的便当,坐在餐桌旁把塔矢亮写的信又读了一遍,有几个地方标了拼音,看来他也不确定,文笔没有她写日文好,看来也不是听说读写同步学习的。信里说他去深圳参加比赛了,把凛花教的粤语铭记于心。他竟然知道冰帝有校庆,问凛花有没有参加活动。凛花在回信里认真地说了最近的情况,等到写了半张纸才察觉到自己肚子饿了。塔矢说要去半个月,大概是冰帝校庆前三天,她其实不用这么早就写啊。凛花放下笔,起来伸了个懒腰。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美好的一天。 12 “忍足君,”凛花在离校庆还有三的彩排结束后叫住了忍足侑士,“我这里有两张多……” “校庆的邀请函?” “对。” “之前你好像说过你父母还没回来?” “对,”凛花点了点头,“他们赶不回来。我已经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不用,好歹是冰帝,校庆竟然都找不到人来?”她像演话剧一样,非常夸张地说。 “噗,实际上我父母也不回来。” “邀请函怎么处理的?” “送给想参加的朋友了,要不我帮你问问。”忍足从口袋里拿出电话。 “也不用这么着急,还有两天。” “没关系,”忍足拨通了电话,“啊,岳人,是我。我这里还有两张校庆的邀请函,你还要吗?啊……啊……噢?我问问。再见。”放下电话忍足说可能有一个后辈要,于是再次拨通了电话,“喂,日吉,最近训练怎么样?我?我这里还有两张校庆的邀请函,你需要吗?不,他们有事,好,我待会儿就拿给你。”他放下电话,从凛花手中抽走了一张,凛花默默看着剩下的一张。 “问问你有没有正好下周在东京的朋友,毕竟还是有很多人想认识冰帝里的人的。”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上课,大概不可能有吧……”凛花看着手上做工精致的邀请函,觉得浪费这么好的社交机会实在太可惜。 “你自己处理剩下的一张吧。”忍足耸耸肩,“我现在要把邀请函给后辈。” “哪里的后辈?” “二年级a班的日吉若,在网球部认识的。” “网球?我记得冰帝网球部在初中的时候在全国得到过奖项啊。” “你怎么知道?” “还看到过照片,”凛花笑道,“迹部是队长,桦地和你都是正选,对吧?”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呐,忍足,你有没有觉得这是一个很难让人割舍的过程。” “什么意思?”话题跳跃太快,忍足有些兴趣。 “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会逐渐放弃自己曾经真心喜欢的事物,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成为真正的大人。” “……”忍足侑士看着凛花,最后笑了,“啊,你说的有道理。” 他的笑容沉淀下去,凛花看着不觉有些伤感,或许是她过于感性了,从前她就发现自己容易与他人发生移情,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那张照片上的你们,都很耀眼。”她笑道,“有这样的经历,一定很棒。” “你有喜欢过什么吗?” “嗯……”凛花没想到,但她想到了另一件事,“我认识了一个把自己喜爱的事情当作工作的人。” “怎样的人?” “是个围棋棋手。说起围棋时整个人都在发光,让我有些羡慕的人。” “不如把邀请函给他?” “欸?” “一个建议而已。”忍足说,“凛花,今天对你有新的认识。” “什么意思?”知道忍足可能不会直说,她特地加了一句,“务必告诉我。” “你没有看上去理性。” “就是这个?” “啊。”忍足推了推眼镜,还有就是我可能低估你了。 “今天我也对你有了新的认识。” “什么?” “忍足君意外地热于助人。”凛花笑道,“谢谢。” “哈哈,真是败给你了,”忍足晃了一下邀请函,“不用谢,明天见。” 第379章 凛花在盥洗室换上与上半身搭配的西裤,骑着山地车离开学校,路过围棋会所时抬头看了一眼,回到家后在热咖喱的时候洗了澡,坐到餐桌前拿出手机,还是决定把冰帝校庆的邀请函放在里面,加了一张新的信纸,在信里写如果他去不了可以把邀请函送给朋友,她这样做是学了他的,不问对方意见,这算是自私吗?塔矢亮作为围棋棋手,进入越广泛的社交圈也越好吧,总之就这么决定了!她把处于保温状态的咖喱装出来,浇到饭上: “我开动啦。” 首先对食物表达谢意,身体就能更好地接受它们,凛花边想边笑,经常一个人吃饭真的会寂寞到在心里自言自语。吃完后她在洗碗机洗碗的过程中拿着信和家里钥匙出门了,她之前已经探过路,塔矢亮家离大马路比较近,真的就离她家只有五幢住宅,正好当饭后散步。 七点三十的路上没有行人,她看着昏暗的天空,心中一片平静,快到的时候有汽车打了转向灯,从转角处开了过来,她停下来,见车的后车厢打开,从前排下来一个人,接着塔矢亮从后座下来,一声谢谢后车门关上,从她身边驶过,车灯完全消失后她站在原地,发现塔矢亮也站着没动,正看向这边。 “塔矢君——”“凛花?” 两个人同时叫出对方的名字,又同时沉默。 “你刚回来?”“你怎么在这里?” 又是异口同声,一起笑了。凛花没说话,几步走上前。 “我刚从机场回来。”塔矢说,听上去有一些疲惫,语气和凛花印象中一样,她忽然有种两个人很久没见的感觉。 “比赛怎么样?” “和我预期的差不多。”塔矢顿了一下,“平了一场,其他都是胜。” “恭喜。”她说,“粤语有派上用场吗?” “恩,的确就像你说的,每个地方说话的方式都不一样。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在这里?难道是晚饭后的散步?” “啊,这个。”凛花不知怎么的,递出信时有点儿不自在,“本来想把回信放到信箱里的。”塔矢愣了一下,接了过来,她特地选了自己能收到的这天来放的,有点意外,不,上次在电车上聊天他就有些惊讶了。“里面有学校校庆的邀请函,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来吧。” “校庆?你也参加吗?” “嗯,要演一部话剧。” “什么内容?” “莎士比亚的《第十二夜》。” “非常传统的选择,你演什么?” “奥莉维亚……” 塔矢的手放下下巴上,想了想,笑了:“有点难以想象。” “什么意思?” “没什么,时间是什么时候?” “三天后,周五。” “我会去的。”塔矢说。 “太好了。”凛花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对,怎么变成她很想塔矢亮去一样,太不对劲了。 塔矢听到后笑了,又和凛花说起在深圳看到的事情,两个人站在门口聊了半天,直到凛花突然问塔矢亮晚上吃了什么,他才想起自己没吃饭,凛花愣了一下,非常不好意思地道歉,塔矢说没关系,她连说自己要回家了, “已经这么晚了,要我送你回去吗?”塔矢问。 “就隔着两条小路。”凛花说,回身走了几步回头挥手,“再见。” “恩。”塔矢放在一旁的手动了一下。 到看不见凛花,他抬头看了看星空,今天的月亮真明亮啊。 -------------------- 第93章 第 93 章[番外] =============================== 13 “在看什么?” “观众好多啊。” “紧张?” “你看我像是会紧张的人么。” “那是在看围棋棋手?” “不是啦。” “你们两个在那边干什么!就要登场了!” “是是——”凛花把帘子放好,和忍足侑士一起回到后台。 除了话剧部部长和少数几个话剧部员外,大部分扮演者对如何表演一无所知,这次全靠话剧部部长的严厉指导,完美地完成了演出。台上她没有丝毫顾虑,说起台词就同呼吸般自然,直到掌声响起,正视两层观众时意识到结束了,谢幕后凛花靠在墙边,发现自己的手现在才开始发抖。她还沉浸在情绪中就不知被谁拉住了手,瞬间卷入热闹的人群中,摄影师站在最前面,她露出灿烂笑容,照片定格在这一刻。 凛花把戏服换下,卸了妆,和忍足悄悄开溜,逃掉了之后的聚会。忍足问凛花去干什么,凛花说她只想回去睡一觉。 “才下午五点。” “等我到家就六点了。” “晚餐吃什么?” “总会有东西吃的。”说着电话响了,凛花拿出手机,发现是塔矢亮打来的,她接起来,说了几句话都放下,忍足带着意味深长的语气问是谁,反倒被凛花说他想的有点多。 “高中时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还等什么时候。” “浪漫主义用错地方了。”凛花忍不住吐槽,“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前几天买了几本小说,趁校庆看完。 “迹部不在了你连门都不出了?” “这样说有点过分,”忍足摇摇头,“就是他在我也不会再陪他去坐电车的。” “哈哈,”凛花忍不住笑了,“我实在孤陋寡闻,第一次知道有人在高中前都没坐过地铁、没逛过小超市、没吃过泡面。” 第380章 忍足想到当时情景也不禁弯起嘴角,忽然注意到校门口的视线,微微昂起下巴:“那边。” “那边?”凛花不明所以。 “你说他比你小,看上去还挺成熟的。” 凛花顺着忍足的视线看去,正好对上塔矢亮的视线,塔矢亮露齿而笑,满满少年模样,一点都不成熟呀。 “塔矢老师?”忽然有位西装革履的先生和他的太太一起走到了塔矢旁边。 “哦呀,我说有点眼熟,你这位朋友原来是塔矢行洋的儿子。”忍足恍然大悟,饶有兴致地看着塔矢亮。 “谁?” “虽然你的日语说得很好,能够问出这个问题果然还是外国人……日本围棋界第一人塔矢行洋,没有日本人是不知道的。” “啊,那还真是很厉害。”凛花点了点头。 忍足看了她一眼:“你在某个点上和景吾君一样奇怪。” “哪里?” “还是你自己发现吧,”忍足挥了挥手,“我要走了。” “不和塔矢打个招呼吗?” “不,穿着衬衫的我在气势上就落了一阵。” “嗯……衣着是真的很重要,穿着西装的人就是看上去会成熟一点。” “唉……”忍足摇了摇头,她果然还是没懂。 和忍足侑士道别后凛花朝塔矢亮走去,刚要带着些忐忑地问他话剧怎么样,他已经先说起来。 “真的很精彩,舞台上的你在闪闪发光。” “……”凛花觉得自己的脸唰地就红了,“谢谢,不过没有这么夸张吧。” “不,是真的,”塔矢很认真地说,“意外地适合站在中心的位置。” 这句话好像有点奇怪……凛花心想着,又觉得大概是塔矢的中文问题,没有在意。“谢谢你今天来,刚才看到有人和你打招呼,是认识的人?” “见过几面,对方和我的父亲更熟一些。” “塔矢君喜欢围棋有受父亲的影响么?” “当然。”他说,“从小耳濡目染,喜欢上也是自然的。你现在回家吗?” “嗯。” “在那之前去吃晚餐?我听说有一家很好吃的拉面店。” “去,”凛花发现说起吃的的确有些饿了,“我来请客吧,庆祝塔矢君胜利归来。” “不,怎么说都是应该我来请。不过,”塔矢亮捏着下巴,“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比你小的人来看待。” “……”的确是这样想的,凛花眼睛骨碌碌转动,“虽然你已经正式工作了,但从年龄上来说我的确比你大呀。塔矢君是独生子么?”她迅速转移话题。 “是,你呢?” “我也是,所以看到有兄弟姐妹的人会觉得真好。” “也可能会意外地吵闹。” “但我还是认为家里只有一个孩子太孤单了。” “你的父母很忙吗?” “嗯,我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他们了。” “这么久?” “工作原因……”凛花虽然笑着,心情却有些低落。 “对了,我在深圳看到了一家和你打工的地方很像的奶茶店,还买了一杯喝。” “真的吗?什么口味的?好喝吗?”凛花眼睛亮了起来,她很乐意听到任何有关中国的事情。 拉面的分量比凛花预料中大很多,连她自己都意外和人脸差不多大的碗里的东西竟然全都进了自己越来越小的胃。她很努力地发出吃面的声音,老板听说她是外国人让她不要介意,安静地吃也没关系。塔矢亮说他有个朋友是这里的常客,两人聊了一会儿,老板笑呵呵地送了两人餐后甜点。 吃完后是晚上七点左右,坐地铁到了家附近的站点。 “这次可以把你送回家了。” “抱歉……” “没关系。”塔矢温柔地说,“那个时候还不熟悉,你那样说反而更安全。明天周末准备呆在家里吗?” “不,要去打工。” “之前说的家教工作?” “对。塔矢君周末也要工作么?” “周六要去电视台给一档围棋节目做讲座。” “工作后果然会很辛苦吧。” “你不准备读大学?” “当然会去读,但最后肯定要进入社会工作的。” “考日本的大学?” “法国的可能性会更大……”然后又离开一个地方,到一个新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 “凛花,你家的灯是亮的。” “……欸?”她才发现两个人已经到了她家,“难道……提早回来……了……”她顿时像只兔子似的蹦了起来,“今天谢谢你,塔矢君,我先走了。”接着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家门,塔矢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愣了一下又笑了。 “晚安。”他说,凛花回头挥了挥手。 凛花兴冲冲地打开门,就看到放到门口的行李箱,她还没到客厅就听到母亲和继父在说话。 “你说她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 “不用担心。”吉佛瑞欢快地说,“你给她设定的门禁是八点,在那之前肯定会回来的。” 凛花刚要跳到门前吓他们一跳,母亲又说了,“我们约好了你去说哦。” “不知道她会怎样反应……” “早些去法国可以提前适应大学生活,我们也是为她想的……” 第381章 “我还是认为太着急了,至少等上学期结束。” “我们连她的房间都布置好了,学校也看好了,等五月结束——” “我回来啦。”凛花跳到门前,看到母亲正躺在吉佛瑞的腿上,摆弄着他的头发,快一个月没见,他金色的头发从肩部长到了锁骨位置,一双蓝色眼睛笑着看向凛花,却被突然坐起的林芸挡住了。她整个儿人几乎扑向凛花,把和她差不多高的女儿圈在怀里。 “我们回来啦——” “竟然都不和我提前说一声,”凛花装作气鼓鼓的样子,吉佛瑞走来摸了摸她的头: “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带了礼物回来” “等等,等我去洗个澡再来看。” “晚餐是不是吃了拉面,”林芸嗅了嗅,“牛骨的——” “够了。”吉佛瑞把林芸拉回来,“洗完下来,你绝对会喜欢的。” “嗯!”凛花用劲儿点了点头,飞快地冲上了楼。 林芸还在回忆凛花身上还有什么食物的味道,吉佛瑞坐在旁边带着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她好像没有察觉,但凛花十有八九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说话,知道自己下个月就要离开日本飞法国了。为了凛花的未来,他不仅要以父亲更要以朋友的身份和她好好聊一聊,任重而道远啊。 14 塔矢亮结束电视台的录制工作后准备到会所看看,路过凛花打工的奶茶店的后门,正好看到有过一面之缘的老板,对方笑嘻嘻地朝他挥了挥手。 “来找小凛花?” “不,路过。” “对了,你可以在这里等一下嘛,”老板匆匆进去,拿了一个大袋子出来,“听凛花说你们家住的很近。这是我从大阪带来的伴手礼,能麻烦你帮我带过去吗?” “现在?” “嗯,不行?”老板吐了口烟,“那等她来上班的时候我再拿给她好了,都是零食,我还觉得早点吃掉好……” “没关系,我也正好顺路。” “噢,那就拜托你了,小亮。”老板熄灭烟头,挥挥手,“周末愉快。” 这样他只能改变计划回家,和父亲下棋吧,塔矢下了地铁,在车站前面拨通电话,凛花说她今天要去打工,不知道有没有回来。 “你好,这里是清水凛花。”电话那头声线平稳,但有些没力。 “凛花?我是塔矢亮。今天路过奶茶店,老板让我带她从大阪带回来的伴手礼给你,你现在在家吗?” “嗯,在。“ “家教工作结束了?” “不是,没去。” “怎么了……?” “有点发烧了……” “没事吧,我正好在车站前,”塔矢亮停了一下,“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可以顺便带过去。” “没关系,你快到了打我电话,我下楼拿,先这样吧。”凛花听到敲门声,把电话放在旁边,迅速躺进了被子里。 “我进来啦。”吉佛瑞推开门,看到凛花躺在被子里,好像听到她在说话,电话放在旁边,是学校的朋友吗。“感觉怎么样,热度退了吗?”他坐在凛花的床前,凛花背对着他,装睡。 “昨天回来是不是听到了,本来想慢慢和你说的……”吉佛瑞掖了一下被角。 “……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吗……”凛花带着鼻音说。 “当然有啊,”吉佛瑞对她愿意开口感到开心,愿意说话表明能谈,“体验多元文化对你的未来很有好处,当然,我不否认造成了我们之间小小的疏离,”他揉了揉凛花后脑勺的头发,“但从长远看来正面影响多于负面。既然要考法国的大学,提前去我们还能带你到各处逛逛,多和当地人交流能适应地更快,你说呢?” “我在这里半年,和你们每个月见面不到十天,明明来之前说好是在这里工作,等了那边不知道你们又会去那里……”凛花带着鼻音,“说为我好,其实都是你们做主,根本没问过我的想法。” “好吧,我承认我们有问题,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现在说有意思吗,都已经决定了,象征性问一句,不管我说什么都不会改变……可能我开始就不应该和你们一起搬过来。” “在这方面我们两个人也有很大的分歧。你妈还是抱着传统的观念,是我一味认为你应该尽快独立,才让你妈和我一起离开你身边。” “骗人,”凛花一下坐起来,手拍了一下被子:“我知道你的工作多忙,我知道她很爱你,我知道你们爱我,可是爱不应该是陪伴吗,为什么要是分别……其实说不定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再和你们住在一起反倒会不习惯。我根本不想做一个乖女儿,而且我根本没说要考法国的大学!” “你说了呀,”吉佛瑞苦笑。 “我没说,我要考这里的学校。” “那你桌上怎么会有tcf的书。” “我也不知道。” “哈哈,好吧。”吉佛瑞说,“你休息,等午饭做好了给你拿上来。” “……”凛花看着门关上后倒回床上,妈妈绝对在门口偷听。她真的好生气啊!用被子捂住头,发烧让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等到电话响了的时候她几乎要抱怨是谁在周末还打电话,迷迷糊糊爬起来,看到来电人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要接电话铃就不响了。她慢慢坐起来,扶着所有能碰到的家具,走到衣柜旁边。睡衣穿下去有些随便,有什么穿起来简单脱掉也简单的衣服吗……就在她考虑的时候塔矢亮按响了门铃门铃,是一位扎着马尾的年轻黑发女性开的门,用手指点着下巴,歪头道, 第382章 “你是……?” “阿姨您好,我叫塔矢亮,是凛花的朋友。她打工地方的老板让我帮忙把这个转交给她。” “啊,谢谢。”林芸鞠躬接过,塔矢亮又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篮子递了过去。 “我听说发烧吃水果会比较好……” “谢谢,太费心了,”林芸笑眯眯地说,“我是凛花的母亲,林芸。” “孩子妈,是谁?”吉佛瑞穿着围裙从走廊上走过来,一眼看到了陌生的清秀日本男生,接着就看到了篮子里各色水果:超大的一个西瓜,还有橙子、梨和苹果的果篮。 “你好,我是塔矢亮,”他又朝吉佛瑞打了招呼,“请问凛花还好吗?” “有些发热,在睡。”林芸回答。 吉佛瑞解下围裙,搭在手臂上,“找我女儿?” “亲爱的,”林芸把箱子和篮子递给吉佛瑞,“我去看看她,塔矢君要进来坐么。” “不了,我家就在附近。”塔矢亮礼貌回应,对着两人笑了笑。 “塔矢君?”凛花声音传来,三个人都望着她,“我刚想接电话的时候就断了。”凛花换了一条春秋季的长裙,正眨巴着眼睛,两颊因为发热而变得酡红.“……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她看向笑着的林芸,又看到吉佛瑞手里的东西,“谢谢你送过来,工作结束了?” “不用谢,刚结束,正好顺路,”塔矢微笑着,“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嗯,辛苦了,再见。”凛花挥了挥手,塔矢亮又向林芸与吉佛瑞道别。 “谁?怎么认识的?”吉佛瑞看向其他地方,总觉得他应该对刚才的男生提高警惕,凛花中学和前两年高中都上的女校,男性朋友没几个,这还是头一次有男生到家里来,唤醒了他潜藏在身体中的父亲警报。 “不告诉你。”凛花还是生气,转身回房间了。 “再睡一会儿就要吃午饭啦。”林芸在背后叫道,挽起吉佛瑞的手臂,“做父亲的,总有看到女儿结婚的一天,现在就受不了啦~” “……”完全说中,吉佛瑞一下拽开把头发绑起来的发圈,走向厨房。 三天后的周一,塔矢亮起床,在厨房的母亲说有一封寄给他的信放在桌上,奇怪的是没有盖邮戳,也没有填任何信息,猜测是不是亮的棋迷知道他家住哪里送来的。 “不是。”塔矢亮拿起信,在客厅拆开,读着读着表情就沉了下去。这天参加同届棋手的研究会时被进藤光说怎么有些心不在焉,问他发生了什么。他说没有,下午结束研究会时五点三十,到了会所市河小姐提起凛花,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来。 “暂时不会了。” “什么意思,小亮?” “她下周就要离开这里。” “欸?离开?搬家吗?去哪里?” “法国。” “法……法国?那么远?” “恩。” 很远,远到令人多出怅然若失的情绪,这是为什么?他脑中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想着第二天午后有比赛,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车站前行人熙熙攘攘,到了住宅区万家灯火通明,路过有着巨大喷泉的公园,孩子都已归家,他不经意扫了一眼,迈向前的脚步就顿住了。秋千上坐着的…… “凛花!”他大声叫了出来,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塔矢快步上前,倒显得有些急促。 “你怎么在这里?”“怎么坐在这里?”两人异口同声,又一齐笑了。 “今天工作结束真晚。” “去了会所,市河小姐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再去。”塔矢坐在另一边的秋千上。凛花沉默着没有说话。“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已经习惯了,一直在搬家、转学……去了那边后会突然搬家到非洲也是有可能的……” “等到了那里,我们也继续通信吧。”塔矢说。 “欸?” “在法国你的日语肯定会生疏,我的中文课程也快结束,语言是一种如果不使用就会生疏的东西,如果忘记,下次见面时我们就只能打手势交流了。” “……”凛花噗嗤一下笑了,本来她在日沉后坐在秋千上,脑袋里各种情绪搅和在一起,安安静静低落到即将哭泣,想到两个人用手语交流的场景又破涕为笑。“嗯,我会继续学习,争取达到专业作家的水平的!在下次见面前,我还会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她的眼睛在夜晚也亮晶晶的,塔矢看着从今早读完信后就生出来的伤感情绪被冲淡了些。和凛花认识时间很短,每次交谈或见面却都有让他耳目一新的发现,很开心,“很期待和你下次的见面。” “……我也是。”凛花的眼泪就要落下来,为了阻止它们,弯起眼睛。少女的笑容真实而纯粹,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照亮了少年迈向胜利途中跳动的心。 15 “下午好,塔矢先生,凛花女士。” 位于东京市中的高层公寓,刚进去就有接待处的人与两人打招呼。第一个蹦出的念头是这套公寓要多少钱,然后想到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己太轻松——塔矢亮穿着衬衫拿着拉杆箱,单肩背着挎包,还拿着从大阪拿回来的伴手礼,不让她拿任何东西,有点罪恶感。 “在公寓里住了多久?” 在新干线上时凛花主动问起,让塔矢有点意外。她没问太多过去的事情,他也无意催促她想起来,或许想不起来更好,他做过一些错误的事情,医生说他的行为对妻子病情加重要负一部分责任,之后他尽力弥补,一段时间内有所缓和,但从她入院的最终结果来看,并未达到预期。如果可以真想重来,就连塔矢都想过,他没有为自己做的选择后悔过,唯独面对凛花有过,唯一一次。现在有了让人再次抓住的机会,他不能再次错过。 第383章 “结婚后一年左右。” “我和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读高中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我在学中文,你的日文写作还不太好,在你去留学后也保持着联系。” “留学我有听妈妈说过,我想不起来。住在公寓顶层,让我有点惊讶。”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太宽敞的地方。” 二十三楼,俯瞰位置,塔矢拿钥匙开门,凛花跟在后面进去。和式走廊,摆着竹子,和关西的家有些像,更偏现代风格,走过走廊,就是客厅,塔矢拉开窗帘,环着客厅的两面都是玻璃,非常适合观景,但也有点让人担心玻璃裂开会不会掉下去,如果发生了地震要怎么办,一系列问题蹦了出来。客厅里摆设一看就都经过精心挑选,塔矢更喜欢和式,所以有可能是她选择,树形的落地灯很可爱,合她心意,茶桌是扁平化的黑熊,尖锐的地方都被包了起来,是谁撞到过吗,电视嵌在墙里,两边放着各种杂物和书,挺有生活气息。 “上楼看吧。”塔矢说。 “嗯。”凛花觉得自己完全是在参观新房。 “最右边是有台式电脑的大书房,过来两间分别是我和你的房间,左边尽头是我们的房间,左面是三间客房。” “我和你分别有自己的房间?” “我改造成了棋室,”塔矢推开门,“铺上被子也能睡。” 特别大的房间,完完全全的和风,地板都是榻榻米,有屏风,还带一间小茶室,墙面画着逼真的庭院景致,没有局限在房中的感觉,坐在里面能够置于自然中的感觉。就连和另外房间连通的门都被伪装成了其中一部分,凛花不禁发出赞叹,接着塔矢打开了门。门那边的风格完全不同。房间分两部分,一部分稍高,放着可以整个人陷进去的大座椅和放手提电脑的桌子,相对的地方坐落着可旋转的木质书架和书桌,另一边几乎没东西,墙上挂着的大画板一片空白,地方放着几个关着的箱子,能调节高度的凳子,靠着墙摆着收起来的架子,这半面墙有落地窗。凛花站在房间里觉得呼吸不太畅快,好像有情绪堵在胸口,她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站在旁边的塔矢发现她明显不对劲,连忙把她带出来,让她坐在椅子上,倒了杯水。 “是想起了什么吗?” “没有,”凛花摇摇头,“可能房间里太多灰了。”她拿着杯子,喝了一小口,“还没看完呢。”她站起来朝主卧走去。 塔矢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主卧是一眼看去就会让人觉得很舒适,连着衣帽间,凛花走进去,塔矢打开墙壁上的灯。她愣了一下,衣帽间和主卧差不多大,这是什么奇怪的设计。 “花色的是你的柜子。”塔矢说。 凛花点点头,在塔矢的示意下找到自动门的开关。衣服像白纸一样密密麻麻挂在一起,鞋子也多,还有其他饰品让她心中升起惶恐,她变得如此需要物质了?太可怕了,她不是这样,她不想成为这样。非常不愉快的感觉在心中升起,如果可以,想要敲醒买了这些东西的自己。 “太多了……”她看向身后的塔矢亮,“是我的?” 塔矢愣了一下,露出些许苦笑,她真的想不起来了,或许算是好事,他知道自己错过,过去的悲伤便让他一个人承受。“是你的,大部分是我送的。” “为什么?”听到这里凛花既松了口气,又很是疑惑。一点儿看不出来塔矢会送别人这些…… “因为工作和练习,没有很多私人时间陪你,如果看到适合你的就会买下来。”还是不免提到这一点,塔矢想,其实总有一天她会想起来的。只有忘记后的快乐压倒性地胜利才有更大避免抑郁症复发。医生说早就有种子埋下,只是她不知道,那个时候没有人会知道。 “是么……”凛花从这句话里读出了特别多,也可能是她想太多,但的确寻到了不曾想过会出现的些蛛丝马迹。“塔矢君是围棋棋手,”她只想问出这个问题,“我的工作是什么?” “插画家。”塔矢顿了一下。他在这几天内思考了很多,要说多少,怎么回答。忍足给了他一些建议,第一就是要说实话,不要隐瞒,但在被问的时候才说,不要主动回答。“结婚的时候你还在读书,毕业在公司上过班,之后就在家工作了。” “嗯…….”她点了点头,“有点不可思议的感觉。” “做过的事情想不起来?医生也说了不用介意,顺其自然总会想起来的。” “这个当然也是一方面,”凛花的手在衣服上划过,“但是更不可思议的是我做了很多没有想到自己会做的事情。”她抓住一件衣服的袖子,贴近看。刺绣精细,没有一丝多余针脚,“比如选择住在这么大的地方,比如会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竟然没有让你不要再买衣服,比如在家工作……” “……”塔矢定定看着凛花。她的心思有时过于细腻,这点在她生病前他从未发现,只当成是理解和温柔,在发现她在心底的太多东西时他尽全力去补救,但是…… “我对自己很陌生,可是我也有判断,现在我认知中的自己和我自己不一样了,这种感觉,挺奇怪的。”凛花继续说道,她接着走到了塔矢面前,眼中蕴着坚定,好像在此刻便要问个清楚,气氛有些变化,让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想,或许…… 第384章 “告诉我吧,塔矢,”凛花深吸一口气,眼睛飞快地眨了眨,“我得抑郁症的原因。” 塔矢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她总是在他意料不到的地方给予他致命一击,随即以不可倾覆之势扭转全盘形势。凛花沉默着,没有催促,没有退缩,等待他的回答。她带着微微笑意,像是要听故事的孩子般。 睫毛轻颤,拧起的眉头最终是平了。 “到楼下说吧” “嗯。” 凛花自觉步伐沉重,还是做出轻松样子,下了楼梯。 16 “在这之前,喝点什么吧。”两人下楼梯时塔矢说道,他走在前面,没有回头。凛花嗯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残忍的事情。她在看过自己的个人房间时想——至少现在的她是这样认为的——房间的主人想要把自己分割成几块。一块工作,另一块是家庭生活,她好像能看到主人坐在巨幅画布前的梯子上,看着空空如也的布面时破碎的情绪。充满了生活的气息的另一半则被填得慢慢的,非常有序的样子,然而却单调。房间的主人被迫停留在这里,在找寻,在喊叫,无人回应,因此她把自己关在里面,等待着。衣帽间也是,因为得不到一样才要用另外的东西去填满,如果正如塔矢所说,他便是因为无法给予时间而用物质弥补,这样没用的。 凛花很难过,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能是她失去记忆前的生活。这种的难过是慢慢涌上心头的,就如后劲很足的醇酒,一股脑灌了下去,在身体里停了一阵,便疯狂地绽开,在血液中蔓延。所以她问出了口,就在此刻,她决定了,让她全部知晓,让她全都想起来吧,她相信自己能够承受住,现在的她可以的,即使从前病得多严重,她能够化解,而不是把遗忘当作遮羞布盖在心上,以求得假名为重来的逃避。 塔矢亮在厨房烧水,他的手臂垂落,拳头紧握,一双漂亮的翠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水壶。如果水壶拟人化,现在早已被他眼中的气势震住,动弹不得。塔矢这样的表情的确在他人面前出现过,通常是与他在乎的对手对弈时,过于认真而不自觉露出来的。报道说他“下棋时表情严肃认真,不禁让人想起其父塔矢行洋当年风采,而这位年轻的‘棋坛贵公子’随着年龄增长眼神中增添了几分摄人杀气,使其过分清秀的外表多了些凌厉”,他偶然读到后只笑了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对待自己在乎的事情会投入两百分的认真,如果真露出他自己未曾在意的神情,让对手棋子未落,已输三分的话只能说对方水平不行。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凛花成了他的例外,他有些小心翼翼。 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她戒备心强,令他非常意外,反倒想要了解,事后想这种情绪并不是对任何人都有,几年后再次遇见时才开始思考,发现凛花的确特别。她算是他第二个同龄好友(她只比他大了一岁左右),也是第一个走得近的同龄异性朋友,不像与光在一起时常为了一点小事就发生不愉快,和凛花在一起很轻松,见面时都会有新的发现。其实两人的处事风格非常不同,比如他对自己不在意的人事仅以蜻蜓点水般的姿态略去,而凛花却会对靠近的给予对等回应。就拿围棋会所的事来说,他明显看出凛花没什么兴趣,还是再去了,离开日本前特地到会所告别,后来还参加了市河小姐的婚礼。如果是他就算对方再热情友好,没兴趣就会果断拒绝。在几年的通信里他们隔着跨越了大半世界的两条大洋,互相参与了对方的生活。意外的地方,意外的时间,遇到了注定的人是一句抽象的话,可在塔矢心中就是这样,只有结果是注定的,一旦结果确定,过程全都是人为。后来塔矢知道很多事情凛花没和自己说,在发现自己先是好奇听着再是生气后他就完全确认了自己一定要和她在一起。他从很多人和事那里学会了克制情绪,以最大的耐心靠近凛花。唯一一次吵架是有了孩子后,彼时塔矢亮已经拿到四个头衔,在向五冠王前进,同时在一个晚上,他半夜醒来,发现说要熬夜工作的妻子站在落地窗前,没有开灯,房间一片漆黑,她看着窗外的夜雨。他叫了她的名字,她回头,脸上没有表情,穿着睡裙静静地站在那里,单薄地像是要离他而去。她在读大学时轻度抑郁过一段时间,没有选择吃药的事情塔矢知道,现在凛花亲口告诉他医生诊断复发,病情加重,他不可置信地问她多久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多久了……怎么会……”凛花反问,“你问我么你觉得呢,塔矢名人?” 她很正常,至少在两个人在一起时,至少在塔矢有注意到的范围内。结婚后凛花才毕业,直接进入建筑设计公司工作,非常忙碌。但因怀孕,塔矢认为她不应继续在外,两个人谈了很多次,最后凛花辞职选择了在家做的插画工作。怀孕后她又出去工作了一阵,请人带孩子,结果发生了一次小事故,两个人就是因为此事吵了一架。最终凛花再次辞职,不久她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到医院心理科室,拿到了诊断证明。塔矢把凛花的话少当作陪孩子的消耗,把她没什么精神当工作的疲惫,是他下意识忽略的,他的目标在棋盘上,凛花是他在棋盘外的生活。时间让人看清自己曾经做过的,现在拥有的,未来想要的,他选择放慢脚步,尽力补救,花比从前多得多的时间陪她,请人来做家务,鼓励她重新工作。 第385章 她久违地自愿出去,说要去大阪散心两天,正好塔矢行洋受邀请去中国讲解围棋,把孩子一起带去玩儿了。他把这当作好转的迹象,说比赛结束后去找她。等到晚上回家,桌上放着盖好章的离婚协议,车库里的车不见了,打开比赛中关机的电话立马接到了医院的消息,那头是来参加了他们婚礼的忍足侑士。他飞到医院,一向好脾气的吉佛瑞·格莱利斯一见他就抓住他的领子,朝他挥拳,塔矢亮没有闪躲,吉佛瑞的拳头擦过他的脸,重重地砸向他身后的墙壁。塔矢亮一言不发,他连道歉都说不出来,他在夜间航班上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失去凛花,为此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现在他端着两杯水,走到客厅。失去记忆的妻子站在窗户前面,回头看到他,接过水露出淡笑。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请全部告诉我。”凛花说,“我做好了最坏的结果。” 塔矢低头看着她,把另一杯水放到桌上,坐到她身边,侧身抓住了她的肩膀。她被塔矢亮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想问你怎么了他紧接着将她搂到怀中。“......你不能离开我。” “……”她贴在他的肩膀上,头被他的手按着,心脏砰砰跳动。他为什么这么紧张,是对我做了什么错事吗?凛花又想起忍足的话,与她此刻的猜测很是矛盾。“我……”她准备说话,塔矢松开了她,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刚对上视线,塔矢低头吻了她。嘴唇上柔软的触感深入到口腔中,凛花脑袋里千万枚烟花炸开,成了彻彻底底的空白,她的眼中只能看到塔矢,他的眼睛微微睁着,绿色眼中色彩深沉,染着凛花从未见过的情绪,她刚感到他抓着她的手松了点儿力,吐了口气又被堵住,浑身颤抖。 ……这个家伙根本不是外表那样像个优雅的天使,他绝对是恶魔。可是为什么这个恶魔的眼中有些悲伤呢?凛花睫毛颤动,闭上了眼睛。 -------------------- 第94章 第 94 章[番外] =============================== 17 塔矢总算松开了她,凛花垂着头,为什么塔矢让她不要离开,难道说…… 凛花心里冒出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这也是她觉得可能性比较大的。如果真是她所想的那样,就算塔矢再怎么请求她,她都不会留下,而是要把心中的情感斩立决。 “塔矢,”凛花抬头,“是你出轨了吗?” “……”塔矢的眼睛闪动了一下。 “是你出轨造成了我的忧郁症吗?” 塔矢失笑:“当然不是!……你觉得我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 “真的?” “千真万确,绝无虚假。” “那就好。”凛花说。“那你现在告诉我吧。” “恩。”塔矢双手交握,坐到了对着凛花的位置上。“你——” 门铃响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站了起来。 “我去开。”“我去。” 结果一起走到门口,,塔矢在前面,凛花走在后面。等到他开门的时候,凛花抱着抱枕,站在靠后的走廊上,靠着墙,注意着门口方向,看着天花板。 “太一——” 是认识的人吗?凛花听到塔矢惊讶的声音,看了过去,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塔矢旁边窜了过来,朝她冲了过来。 “妈妈——”……欸 “妈妈!”欸——? “妈妈,我好想你!”欸????? 凛花被抱着自己的腿的小男孩彻底吓到,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看向塔矢亮,他抬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凛花,这是太一,我们的孩子。” 男孩抬起头,一双猫眼泪眼汪汪地看着凛花,又抱着她的腿蹭了蹭,再次抬头,伸出手。 “妈妈,抱我——” “……”凛花还抱着抱枕,大脑混沌,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塔矢亮。 三岁的塔矢太一撅着嘴巴,带着哭腔,“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才走的,妈妈你都不抱我了,妈妈。”他拼命忍着眼泪,看得凛花心软: “不是啊,”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最喜欢你了。”说这些话时她有些想笑,身体僵硬。 “真的么……”太一问,“可是妈妈见到我都没有很开心的样子,你都不抱我……” 凛花蹲下身,就抱枕放到膝上,搂住了男孩,生涩地摸了摸他的头,黑发很是细软,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塔矢看着两人,神情温柔。 站在外面的市河小姐说是太一一个人从塔矢家跑出来的,还好路上碰到了她。打塔矢电话亮电话是关机状态,就直接来了。她因为还有事情直接离开,塔矢亮打电话和塔矢明子说太一在他这里,不用担心。塔矢明子说市河小姐在碰到太一后联络过她了,她在厨房呆了一会儿小家伙就不见了,她把家里找了个遍正准备报警。又说起太一回来后就想见妈妈,问凛花的情况怎么样了。她想过来看看。 塔矢亮站在二楼看了一眼坐在地毯上兴致勃勃听着太一说跟着塔矢行洋去中国干了什么的凛花,说不用过来,等过段时间他们过去。塔矢行洋和塔矢明子知道凛花住院了,但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是林芸让塔矢别说太多的,他的父母经常不在国内,多出来的担心也没用。塔矢只能不停点头,林芸在医院倒没像吉佛瑞那样生气,只是在凛花醒来后给塔矢打了个电话。她用的中文,说话时是柔声柔气的江南女子味道,让塔矢知道婚姻不只是一个人的问题,两个人的事情最终还是要两个人解决,让塔矢自己看着去做,只是如果他们有重蹈覆辙的趋势,她会亲自把凛花带走。林芸不怎么喜欢小孩,这也是她和吉佛瑞没有孩子的原因之一。 第386章 面前男孩很可爱,黑色短发,眉眼中看得出来轮廓和塔矢相似,但的确,凛花微笑着看着他说话的样子,也和自己小时候有些像。她忽然觉得有趣,自己好像是白捡了一个孩子一样…… “妈妈,你在听我说话吗?”太一昂着头,凛花盘腿坐着,还抱着抱枕。 “我在啊,你不是说到早茶好吃吗?透亮的皮,小小的,里面有虾子的是虾饺。” “恩恩,”塔矢太一点点头,“还有做成动物形状的包子,里面有黄色的,甜甜的。” “流黄包。” “那个咸味的,有点辣,软软的米里面包着碎肉的,外面是叶子也好吃。” “糯米鸡。” “还有滑溜溜的,白白的,长长的,呼噜呼噜的。” “……那是什么?” “唔嗯,卷起来的……和蔬菜和其他东西拌在一起,一——大——碗——”太一张开手,很夸张地说。 “肠粉吗?”凛花感觉这个没怎么懂。 “呐,妈妈,”他说,“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 “什么?” “粥!”太一站起来,正好和坐着的凛花一般高,眼看他要扑过来,凛花连忙伸出手抓住了感觉要摔倒的男孩。他眨巴着眼睛说,“皮蛋瘦牛粥。”生疏的中文,奇怪的发音让凛花笑了出来。“妈妈,你晚上做皮蛋瘦牛粥吃好不好?” “今天晚上吗?但是已经五点了……”凛花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而且小孩子皮蛋吃多了不好的。” 男孩神情有些失望,低下头糯糯地说:“恩,那好吧……不吃了。” 可爱极了,又有些让人心疼。凛花握住他的手,“那,现在出去买材料,回来做,但是要晚点吃饭,你可能会饿哦。” 男孩抬起头,眼睛瞪得很大,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恩!”他笑眯眯,“我最喜欢妈妈啦!”他扑上来,蹭着凛花,亲了她的脸颊一口,软软的,带着奶香。 凛花低头,抬手遮住了脸。好可爱。 打完电话的塔矢亮准备把太一带到房间里单独说说话,让他知道他妈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你在找什么?”塔矢从楼梯上走下来,凛花正在行李箱里找东西,太一在一边手舞足蹈。 “钱包。要出去买东西。” “这个时间?”塔矢走下来。 “嗯,太一说想吃皮蛋瘦肉粥,准备去买材料。” 塔矢看了一眼太一,他吐了吐舌头,站直后看向旁边。 “太一,妈妈今天刚回来,这么累,晚上随便吃一点。” “没关系。”凛花拿出小熊钱包,看向塔矢,“他说可以晚点吃。啊,抱歉……”凛花愣了一下,“塔矢你晚点吃可以吗?不然你可以先随便吃……” “……我也一起去。”塔矢拿起挂在一边的西装外套。 他本以为让凛花太早见这个小家伙她大概不太能接受,没想到刚见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把太一的要求摆在了他前面,大体来说是他所期望的,或许是对自己的孩子有所感应,凛花并不是太尴尬,但自己儿子的古灵精怪塔矢比谁走清楚。 家附近的超市里的人不是太多,凛花拉着太一,塔矢负责推车,不知怎么的成了家庭购物般的情景。太一想买膨化食品,凛花问塔矢可不可以,他笑着小声对她说你决定就好,凛花蹲下身和太一说膨化食品不是太健康,如果他很想吃的话要有所取舍,只能选三样,不能一排全买下来,而且即使觉得好吃下次也不能买很多。太一睁着眼睛安静地听凛花说话。凛花全程都很迷茫,最后她问他听懂了没,他点点头,不到一分钟就选好了三样自己想要的。超可爱——凛花忍不住捏了捏太一的脸,太一挣扎着逃走,跑到塔矢后面,凛花向他招招手又碎步跑来拉住凛花的手。 两个人都像小孩一样,塔矢不禁冒出这样的想法。说起来他从前没有和两个人一起到超市买过东西,才体会到一家人是这样的感觉。比起妻子的角色,母亲的角色她似乎融入地更快,这让塔矢产生了些许情感波动,虽然他知道凛花对太一和对自己的感情肯定不同、无法比较,但还是希望她更爱自己,对自己表现出来的比对太一表现出来的更多。 这可谓塔矢亮奇怪的好胜心和嫉妒心。 买完东西到家已近六点。米已经在锅里煮沸了,开小火继续煮米,肉放生抽、料酒、淀粉、色拉油腌制,切生姜和低铅皮蛋,放进锅中一起煮,腌好的肉也放进去,开大火煮一会儿后撒胡椒和盐。 凛花在厨房,塔矢带着太一在棋室里。 “爸爸,妈妈有一点点奇怪。”太一玩着棋子说。“她捏我脸,都不亲我了。” “……”塔矢静坐着。“我在电话里和你说了,妈妈有点不舒服,过段时间就会好。” “那我可以让妈妈带我去游乐园吗?” “不行。” “但是妈妈之前说过要带我去的。” “什么时候?” “就在上个月,我去爷爷奶奶家前。” “塔矢太一,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后天结束工作后就带你去游乐园。” “什么啊。” “你这两天要听话,不要惹妈妈生气,不要让她伤心,不要再和今天一样任性。” “……唔嗯,我知道了。”太一歪了歪脑袋说,声音小了一点,“我今天晚上不想一个人睡,想和妈妈睡。” 第387章 “不行。” “……那好吧。” 几个人吃完晚餐已经快九点,塔矢说他来收拾,凛花陪太一玩。塔矢本来说是客房的地方有一间是太一单独的房间,榻榻米地面,低矮的柜子围在旁边,有沙发。他让凛花念书听,凛花随手拿了一本童话,坐在沙发上,太一爬了上来,靠在她的臂弯中。非常温热,凛花努力让自己适应。太一冒出了好多奇怪的问题,比如为什么是花斑猫不是其他颜色猫,凛花绞尽脑汁回答这些问题,等到塔矢叫她去洗澡时已经筋疲力尽。 塔矢头发刚吹干,穿着睡衣走进房间,凛花看着太一恋恋不舍的样子,朝他挥了挥手,太一就被塔矢亮带到棋室。他在一旁打谱,太一拿着棋子和识字卡片自己玩。塔矢计划四岁左右开始让他学棋,他太好动,如果他不在家常常闹得凛花愈发难受,下围棋能让他静下来,他也要注意对他的引导。太一依赖凛花太多,以前凛花心软会答应和他睡,他有时生气也没办法说什么,现在绝对不能再惯着他,要把对太一的教育好好放在心上......要塔矢亮亲历亲为的事情还有很多。 晚上休息时他和凛花靠在床上,显然她还不习惯两个人睡一起,但为了不让太一发现还是接受了,塔矢觉得还是有好处的。他停停顿顿说了自己和凛花在结婚后发生的事情,她出乎意料地平静。 “所以说,我生下太一后,”凛花这么说还是觉得不大习惯,脸有些发红,“荷尔蒙变化和你疏忽了家里的事情是造成我抑郁的主要原因。”可是忍足说早就有迹象了,更早是结婚前的事情吧。“那我们结婚前呢,我留学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18 凛花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 梦里她喜欢上了一个人,两人手拉着手走过落满了金黄色梧桐叶的地面、在初冬深夜的塞纳河畔散步,在烟花绽开的铁塔下跨年时相拥,然后分手。时长为五个月的恋爱,将生命的一部分搅入,梦醒回到现实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假,直到痛哭一场。眼泪温温热热地,她被拥入怀中,有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比悲伤更加温暖。 飞过大海与陆地,并不熟悉的夏季风吹走了六月最后一场雨,张开双臂,眼前色彩映照脑海,满心沉静与欢喜。 醒来后她的鼻尖蹭着塔矢的下颚,窗帘拉着的房间中昏暗一片,阳光跃过最下的蕾丝叠边窥视着时间,凛花动了动,塔矢迷迷糊糊问她怎么了,梦中什么都抓不住的伤感又一股脑儿涌了上来,她伸出蜷在胸前的手,紧紧地抱住了塔矢的背部。塔矢亮的眼睛忽地睁开,又缓缓闭上,他的心跳加快,快乐到让他没睡着,头往后挪了挪,低下吻了凛花的额头。 “有我在,睡吧。” “嗯……”凛花带着鼻音,往他身上蹭了蹭,重新进入睡眠。由于安心,一觉睡到了十点,穿着睡衣下楼,塔矢带着太一坐在地毯上,一个在下棋,另一个在拼乐高。 太一拿起红色积木对着楼梯,见凛花从房间里走出来当即站起来,“妈妈——”到她下了楼梯,直接扑了过来。凛花已有经验,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抱了起来。塔矢被太一的声音惊了一下,回头见凛花抱着太一,眉头蹙了一下。 “太一,你太重了,别让妈妈抱。” “不会啊。”凛花笑道,“他很轻的,虽然看上去脸圆。”她亲了一下太一的脸,男孩高兴地双手挥动,回亲了一下她,咯咯笑了起来。凛花走到地毯旁放下他,他又跑回去玩积木,一个人拼得不亦乐乎,她在塔矢旁边半蹲下身,他说早餐在厨房里,凛花点点头,直视着他的双眼,塔矢不明所以然: “怎么了?” 凛花抿着嘴摇摇头,站起身,“我去吃早餐了。”说着朝厨房走。 塔矢点点头,让她小心烫,随即看向棋盘,左边脸颊忽然就凛花亲了一下,像小鸡啄米一样,他一时极其动摇,看向凛花。她已经逃之夭夭,飞一般进了厨房,靠在墙上捂着通红的脸颊。 午饭是她来做。塔矢的心思全在棋盘上,茶放在手边才喝,凛花考虑着做什么菜时太一负责添茶。他玩儿乐高不久就拿着认字书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点着,看烦了就绕着客厅转圈,又跑到厨房找凛花。她在打鸡蛋,问太一怎么不去找塔矢。 “爸爸会生气,发好大的脾气,”太一闭着眼睛晃了晃头,仿佛想起当时就害怕似的,抱住了凛花的腿,接着竟然带着小小哭腔,“妈妈,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没有走啊。”凛花放下筷子,蹲下身,“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走了,嗯?” “你老是问我如果你走了怎么办,我又不敢和爸爸说,妈妈,我好久都没看到你了,以后我听话再也不乱跑、惹你生气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凛花听着不知怎么的鼻子发酸,搂住太一边摸他的头边说,“我不会走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好吗?” “那我们约定。”太一伸出小指。 凛花哭笑不得,也伸出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谎的人要吞一千个棋子。” “棋子?”凛花问。 “恩,爸爸的棋子。” 凛花扑哧笑了出来,“为什么要吞爸爸的棋子?” “因为……”太一很认真地说,“我们家没有一千根针,可是有一千个棋子。” “把棋子吞掉了爸爸又生气了怎么办?”凛花想逗逗太一,他真是太可爱了。 第388章 “那……”太一想了想,“妈妈保护我,爸爸就不会生气了,爸爸从来不对妈妈生气的。” “那不是要我做你的挡箭牌?”凛花笑道,食指在太一额头上轻轻一点,“你还是要自己听话一点,知道吗?如果打扰到爸爸,我也会生气的。” “……我知道了。”太一转了转眼睛,“妈妈我不打扰你啦,我走啦。” “嗯。”凛花朝太一挥了挥手,微笑着看他蹦蹦跳跳地离开厨房。 做一个母亲似乎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她想象中那样,还是说这个孩子很好带的缘故呢? 午饭吃的是白米饭,煎蛋卷,蔬菜混炒,麻婆豆腐和海带味增汤。她估摸着做了三个人的量,竟然刚刚好,一点儿不多,一点儿不少。之后塔矢到楼上练习,她和太一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有趣的节目还挺多,尤其是原创段子和模仿搞笑艺人,每种都有新意,但想必也会很快失去人气吧。太一要午睡的,她也要午睡,太一说想和她一起睡,凛花还在雅虎上搜索了一下“三岁的孩子还和妈妈一起睡觉合适吗”的问题,上面回答三岁左右开始分开睡最好,所以凛花只能抱歉地说不能陪太一睡同一个房间,为了安慰他绞尽脑汁编一个人睡觉的勇者的故事,结果他没听几句就睡着了。凛花悄悄带上门,走路都是猫步似的无声,她到了塔矢的棋室,轻轻地敲了两下,推开门,看到他如若无人之境看着棋盘,再次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到了卧室里。 这样长久下去也不行,太一幼儿园很快就要开学,到时她可能一个人在家,总不能天天看着电视,要重操旧业?她拿着笔能画出什么来呢?她不知道。塔矢昨晚与她讲了她在法国留学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很简略地,匆匆而去,她做了一个令人伤心的梦,却不记得内容,可能是塔矢说的她在法国恋爱的事情。好像她失恋后就来日本继续读书了,塔矢说的时候好像带了些自己的情绪,尤其她问起前男友的时候塔矢少见地冷笑了一声,还是和她说了,凛花听后迅速地转移了话题,说到太一。塔矢说太一太顽皮,她倒不这么觉得,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外表举动都是让人一见就会想要夸赞他的可爱,她很乐意照顾他。问塔矢太一喜欢吃什么的时候他却一无所知,问得多了,他连太一的习惯都说不出来,凛花听了不禁觉得他太不上心,小声说了一句,他则说会改进,大概今天上午和太一一起在客厅呆着就是改进之一,听太一说塔矢下棋时被打扰会生很大的气,真不知道以前是什么样的情景。大概就是她负责带孩子,塔矢沉浸在棋盘上,说不定自己还把围棋当成过情敌。凛花想着就觉得有些幼稚。 她午睡四十分钟起来后太一还在睡,她不知道要不要把他叫醒,又拿手机搜索“三岁孩子睡多久比较好”,塔矢正好推门出来,看到凛花一脸紧张地站在门口看手机,问她怎么了。 “以前是睡一两个小时吧。”塔矢回忆着,见凛花听得仔细,走近摸了摸她的头,“不用着急,时间还有很多。” “如果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呢?”凛花脱口而出。 “没关系。”塔矢说,“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就算她想起来了要离开,他也绝对不会让她走。 19 因为种种原因,进了一次icu。 写这篇小说的初衷是在考虑死亡的问题,后来却偏离预期。最初的设定就出现了问题,走在生和死的边界时才发现所谓的理性很难逃脱人的生理和感性,而曾经的我,想要通过写完这篇小说远离死亡,从而寻找到爱的想法太过幼稚了。 除了这个原因外,我对亮的感情变得很淡很淡,笔下的人物还未脱离我的思想,故事里他和凛花的爱则完全脱离了我。作者会把笔下的女性说成是自己的女儿,若说凛花是我的女儿的话,我想亮会一直爱着她,这点无须担心。一家人也会在这个世界上的小小角落中快乐而幸福地生活下去。对此我深信不疑,因为这是我一直期望的生活和结局。 如果有十九章,两个人会在摩天轮上接吻,凛花在夜晚想起一切吧,如果还有一个be,就是凛花永远不会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她会想起来的,面对是最好的方法,不要逃避。 可以说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放下自己写过的东西,希望之后自己也能放下很多会给自己的身心带去负面影响的想法和心情。 未来还很长,希望大家能够健康走下去,人生充满了无限和可能,永远不要因为任何事情放弃自己。 -------------------- 觉得好像是不久前的事,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w ==================== # 莫比乌斯 ==================== 第95章 第 95 章[番外] =============================== a气喘吁吁跑回了聚落,应该是逃离了被揍的危险。芬克斯不怎么对女孩下手,飞坦就说不准了,他应该不会在意性别这回事。 不远处,萨拉萨兴高采烈地拿着什么,朝她跑了过来。 “看,希拉!这是最新的绷带,防水的!”她一脸脏兮兮的,唯有手里的东西干干净净。 流星街里,什么都能找到。甚至会有人将华贵的宝石扔到这里,不知道里面装着多少颗破碎了的心。 “谢谢。”a接过如同宝石般的盒子,朝萨拉萨笑了笑。 “不用谢。”萨拉萨仰着头:“不过你是怎么了,有些不对劲啊。” 第389章 “唔恩,可能是这次摔到了脑袋吧。” “欸!那没关系吗!怎么办!” 看着萨拉萨突然紧张起来的样子,a忍不住笑了出来,萨拉萨这才知道是个玩笑,一瞬做出生气的表情,又立刻恢复了笑容。 “我也喜欢这样的希拉。”她说:“比以前开朗了,也很好。感觉更好相处了!” a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怎么办,必须改变才能,否则萨拉萨…… 接到派克诺妲的邀请,就是这日的事。 a抱着希拉钟爱的书,和萨拉萨一起去到了教堂,姑且维持着她日常的形象,大概没有引起怀疑。 “希拉,萨拉萨。”库洛洛递出了剧本:“拜托你们了!” 在场的四个人里,库洛洛是年纪最大的。虽然完全看不出来这点。他意外地会受年纪小的孩子们的喜欢,并且将他当成中心般围在一起。 a记得394话里所有希拉会说的台词,还是按照既定的说了出来。 “库洛洛简直生错了地方。”她说。 心情不禁低落了下去。 在烦躁中,几人开始了配音。 a毫无经验,但库洛洛像是天生就会,不仅令人连声赞叹,也很擅长指导他人。 在漫画里,a最喜欢的角色是酷拉皮卡,但她从没有讨厌过旅团,哪怕一分一秒。 富坚厉害的地方,在于他给所有的角色都安排了足够的逻辑,旅团不是见到讨厌的家伙就会动手的狂徒,他们对窟卢塔族下手也是有理由的。 想到窟卢塔族人们,a很难过,可她没有愤怒。 至少,在来到这里之前。 她一直都是局外人,如今自己踏进了圈中,以后还会有什么改变呢,她不知道。 “今天辛苦了!” 夕阳西下,今天的配音暂时告一段落。 库洛洛就和制作人一样,同她们打招呼告别。 “啊,对了,这个。”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属色的小板。 是喉糖。 每人都拿了一颗,库洛洛叮嘱她们要保护好嗓子。 a不禁笑了出来。 大家都看向她,她摆了摆手:“就是忽然觉得,小库像妈妈一样呢。” 在愣神后,派克和萨拉萨都笑了出来,萨拉萨笑到捂住了肚子。 库洛洛则歪了下脑袋,抱起手臂,苦思冥想:“是吗?” 大概是一种不置可否。 回聚落的路上,黄昏照亮了世界,在垃圾堆成的大山发出的噪音中,好像混杂着其他的声音。 或许是尖叫,或许是汽车开过的声音,危险已近在身旁。 -------------------- 接87章的。 没什么想写的男性角色了,跟着富坚的连载把这个写到不想写,这本就不会再更新了w 第96章 第 96 章[番外] =============================== 总之,我离家出走了。 起因是一件小事,但它就像是导火索,气得我冲出了家门。不过等到坐上飞机,我已经忘记了是为什么吵了起来。 睡上一觉后醒来,我连自己在哪儿,都没能立刻回忆起来。 周围黑乎乎的一片,我挪动着好像被抽掉了骨头的身体,在狭小的空间里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一个磨砂质感的凹口。 这是一扇门。 我将它拉开,光线落入眼中,令我眯起了眼睛。 一人拿着杯子,隔着铺了软毯的走道,站在我的斜对面。 “噢,醒了。”他俯视着我,露出了完全可以称之为帅气的笑容:“快到目的地了。” -------------------- 之前谁说想看雨守的,全文在隔壁,明天完结。 (虽然没怎么黑化就是了) 第97章 第 97 章[番外] =============================== 玛茜生日,远在海外的朋友寄了款游戏给她。 玛茜玩游戏,但玩得不多,一般都是用来打发时间,放松心情的益智小游戏。 连同游戏送来的还有一台游戏机,是时下流行的沉浸式虚拟系统。靠三个大汉才将它搬进家,和宜家的单人座椅差不多大小,现代化质感,玩时需戴上头盔。 据说明书上说,这套设备能带给人完全超真实的体验。 玛茜试坐了一下,对于椅子来说还挺舒服。她顺手拿起游戏看起来。 游戏名为《dokimeki:hellsalem’s lot》,包装上印着几个男人,一看就是乙女游戏。 送她这份礼物的朋友结婚三年,有不止一个孩子,最近开展了游戏测评的副业。邮件上说这款游戏还没面向公众发行,是她提前拿到的。 到了玛茜这年纪,周围人纷纷结婚生子离开职场,一半追求事业的人里又有二分之一在被家里催婚。 玛茜没家人,本以为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在邮件里,朋友写道:【试一试吧,希望能让你放轻松(握拳emoji)。】 玛茜很快回复了邮件,表达感谢。 没有苦恼,没有焦虑,一个人没什么不好。当然,这不是她没谈过恋爱的原因。 玛茜的工作是情感咨询,客户限于非单身人士。她并不是热爱咨询工作,而是偶然拿到相关专业的奖学金,毕业后顺其自然进入这一行,跟随了还不错的导师前辈,误打误撞有了名气,如今预约已排到了三个月后。 在听多了远超出教科书的家长里短奇葩事,多次目睹暴力现场以至于不得不接收办公室外的保安有存在必要后,自然会变得不愿自己主动参与这一起大型社会实践。 第390章 在做情感咨询的三年,玛茜的办公室里已堆满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秘密并非发生在她的身上,但却一点点在她的心头压上了重量。 “爱情根本不存在,只是化学反应带来的感觉,可以被人工创造。”这才是玛茜对让人们主动走到一起,名为“爱情”存在的真实想法。 这看法只有少数几个朋友知道,毕竟要是知道咨询师在聆听婚姻接近破裂的两人互斥对方不忠,心里却想着“分手再找下一个就好,因为人脑很容易就能分泌出多巴胺和肾上腺素”,而不是不失亲切地说“在你发现后对方是什么反应如何评价对方的态度你希望对方能怎么做”等一系列堪比探案的问题,客户们不是被吓走就是会气得投诉要吊销她的资格证书吧。 然而人总是会有忍不住吐露心声的时候。 有一对已经在她这儿咨询了一年的夫妻,每月都会来一次。 两人青梅竹马,结婚一年,男性在外劈腿、风流成性,女性终日以泪洗面,却想着要挽回丈夫的心。 女性是某位大亨的私生女,也是唯一的女儿,在她从未见过面的生父去世后,她继承了大量遗产。当时在律师的建议下,她和男性签署了婚前协议,离婚后男性分文不得,所以男性也不想分手,却该不了偷吃。 每月一次陪妻子来到玛茜这儿做个样子,假装想修复他们的关系,就是他做着的表面功夫之一。 明眼人都能看出,丈夫不过因钱财才留在妻子身边,妻子自己也隐约清楚,但就是没法离开陪伴她多年的人。 在数不清第多少次听女性说出“可是我还爱他”,男性回说“我也爱你”的时候。玛茜单手撑着脑袋,接道:“你爱的不过是她的钱。” 男性呆了,女性呆了,玛茜也呆了。 或许她该采用更专业的说法,比如“你们是否考虑一下分开后的情形,比如对生活水平会造成一定影响”。 可一句话说出口,决堤已无法阻挡。 就这样,玛茜遭到投诉,暂时休业。 朋友们知晓此事,纷纷送来慰问。 玛茜自觉是个低欲望的人。对旅游没兴趣,对美食没兴趣,对时尚没兴趣。 不用工作,除了每日吃喝拉撒,她已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城市这么大,街头这么多人,玛茜独自一人坐在吧台桌前泡面,也不禁有些迷茫。 晚餐后她坐在阳台上读了会儿书,洗漱结束,照料了植物,她准备回房间,脚步就停在了走廊上。 时间显示夜晚九点,有些人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明天,后天,大后天,她都没有日程安排,这么早睡觉好像有些没道理…… 玛茜想了想,走进了房间。她的手划过游戏椅的椅背,有种皮革的触感。 两根手指夹着游戏盒,她将游戏软体插入,坐入椅中,戴上头盔,一系列选择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既然送来了,那就玩玩吧。 【dokimeki:hellsalem’s lot】 一行黑体大字跳到眼前,玛茜发现自己站在沥青地面上,左边街道上的建筑遭遇飞机冲击,右边街道正在发生集体斗殴事件。 她位于两边夹击,小石子飞来,撞到了她的脑袋。 真实的疼痛感,眼前文字变换。 【game start】 -------------------- 血界战线的,感觉能推全员,最终男主不知道是谁,总之不会是写过的斯蒂芬和扎 但太冷门,没动力写下去( 第98章 第 98 章[番外] =============================== 最近钓鱼的时候,偶尔会有猫经过。 很快从附近渔具店的老板那里知道,一条街外开了家私塾,只招偏差值高的,因此路过的猫脑袋都很好,数量不多,偶尔几只在便利店里碰到,目光会落在他身上,也会小声议论,但并不和他搭话。 他很满意他和猫们之间的距离。 就算离开东京,还是会看到脚步匆匆的猫,面对这片大海,也没有停下凝望它的意思。 “所以说,本地的都不知道珍惜,真是可惜。”他这么说。 “哈哈,你也会有看厌的一天。”老板如此回应,显然没将客人的话听进心里去。 不会看厌的,他想。 “今天有什么收获?”老板惯例问道。 偶尔会有。 起初,在查找图鉴,和问了商店街的阿姨后才知道品种。更快的方式,是去问鱼住,但他容易喋喋不休,所以还是自己调查最好。 吃起来,味道还不错。 刚来这边时,手艺不佳,还被鱼刺卡到过,如今轻松就能将它们开膛破肚。这可是大部分的猫都做不到的事。 生活在城市里的猫,已经忘记了本能,被扔到野外时,会活不下去,他大概是不想成为这样的猫,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那是一个灿烂的午后,天空明亮,是他从未见过的春季色彩。 一只猫主动靠近了他。 他对视线很敏感,但大部分时候不会去在意。而且那只猫也只是静静地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大多数猫靠得这么近,总会发出叫声。这一只却像真正的猫一样,安静得可怕,并不问他在做什么,也不问他能钓到什么。 只是,静静地蹲在他身后。 要是被推下去怎么办?他虽然会游泳,但不想被弄湿。 第391章 开始是入了会儿神,注意到后也因为发懒,装作没察觉,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再回头,就显得刻意了。 这时只要感叹一下天气,就会得到回应吧。 于是,他这么做了。 “天气真好啊。” 说有声音,倒也是有的。海浪扑打石壁的声音,风吹过空气的声音,他的鞋尖点在地上的声音。 但是,没有猫的声音。 他只好又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不经意地回头看去。 他是仰着脑袋的,猫立刻朝他望来。 这是只不大的猫,带着些蜷的黑色毛发,爪子挡住了半张脸,也可见秀丽,朝他望来的眼睛里,则带着一丝警惕。 喂喂,害怕的应该是他才对吧。 不过,还是打个招呼吧,这是只漂亮的小猫,虽然看上去不大亲人,好像还在生气。 ——本来这么打算的,猫却已经起身,转身走了。 喂喂,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他先开始在这儿钓鱼,怎么好像被打扰了的反而是猫啊。 抱怨的话还没说出口,猫已离开了场场的栈道,纤细的四肢,完全是没长大的样子。 他看着猫远去的身影,还在咀嚼相遇的瞬间,天就下起了雨。 嘀嗒。嘀嗒。 下一个瞬间,雨就大到将他淋成了落汤鸡。 这是仙道彰来到神奈川的第一年,还不了解海边的天气。 -------------------- 一个短篇,今天会完结,在隔壁w 第99章 第 99 章[番外] =============================== 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女人在这多雨的城市里,总是站在他人撑着的伞下,第一眼见到他,脱口而出“你比我以为得更矮”。 他转瞬间将刀插进她的皮椅上,她却露出笑容,旗袍下的双腿摩挲彼此后放下,要用她红艳的手指捧住他的脸。 他躲开了:“别随便碰我。” “我知道了。”她转眼间就温顺得绵羊般,却问道:“不随便的话,就可以吧。” 他是她手下的审讯人员,是他自愿做的,为了更好了解人体。 当他找到杀害了同伴的凶手时,要怎样让对方承受不亚于死亡的疼痛,他想知道,他想学会。 她是个再好不过的老师。 原本是医生,堕落后做了黑医,之后一步步走上了boss的道路,女人对人体再了解不过。 她却并不喜欢人们的尖叫。 因而她审讯时,最先做的事会阻碍她得到结果。 她会将人的嘴堵住。 就像每当和她做那档子事儿时,她也会先堵住他的嘴,侵入他的口腔,要将他最干净的地方,舔起热度。 之后,她会等人求饶,之后开口就顺利多了。 当然,他从不求饶。 或许,也有过那么一两回吧。 与她相反的是,他爱看他人受到折磨的神情,就像是游戏,一下就打完实在没意思,得设置成慢慢晋级才能体会到乐趣。 探索他人的身体也是这样。 一点点,不着急,留下一个又一个的间隙,时快时慢,直到整场戏来到高潮。 砰,脑中一阵阵动荡—— 她被击中时,就是如此。 他隔着很远看到这一幕,那柄伞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水花。 他最先做的是跑向她。 她同他对上视线,倒在他怀里,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享受……一切。” 他明白她的意思。 他给予了杀死她的人他所能想到的最残酷的结局,而对于她,正如两人从前约定过的那样。 他也享用了她。 那么多次拥抱彼此,这是他将她看得最清楚的一次。她的每一寸皮肤,她肌肉的纹理,她骨头的颜色。 他编起她落在腰间的头发,编好又拆开,之后再编上。 他将她的头颅放在手边,用最轻柔的爱抚触碰。 过去了多久,他不知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游戏,对他来说,都太简单了。 直到那天,他在游戏中心和芬克斯碰见。 停止的时间再次转动,两人只问了对方最近如何,谈论了下彼此的发型,然后同时陷入沉默,最后又一起起身,走出了这喧闹的屋子。 “快到约定的时间了。”芬克斯双手揣在口袋里。 “我还有件要做的事。”他迈出脚步。 那间他和她共度的屋子,在雨里仿若海市蜃楼。 “享受,”她好似就在他身旁,将双手交缠过他的脖颈,轻吐细语,“然后,毁灭吧。” 火,愤怒之火,欲望之火,毁灭的火。 在这个瞬间,席卷了一切,连带着周围的街区,也卷入其中。 他将随身带着的她的头发扔进火中,没待它成为余烬,他便转过了身去。 芬克斯在街口等他,同他碰了下圈。 他们,要回家了。 -------------------- 预警:有预警! 想把旅团都写个遍w 第100章 第 100 章[番外] ================================= 芬克斯认定他只是路过,脚踩进了店里,打算找本漫画看,拿到一本少女漫,纯粹是偶然。 “你,喜欢这种类型?”纤细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芬克斯一个激灵,一下激动,整座书架都被他撞倒在地。 第392章 然后,是一个接着一个,就像多米诺骨牌。 他睁大眼睛望着眼前一幕,揉了下头发,脱口而出:“糟糕啊。” 再回头看去,同他搭话的少女一脸惊讶,转向他时则笑了出来:“呜哇,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早就和店长说了要拉开距离,那个不听话的笨蛋。” 虽然她在骂别人,芬克斯总觉得自己也被包括在内了。 后续自然是他帮着摆好。 这实在是一项巨大的工程,为此店内休了整整三天。 少女口中的店长正高烧在家,店员只有她一个,芬克斯固然有一丝想逃走的想法,大部分的自我都让他留下来。 本来就是他搞的,得负责到底。 少女家住在当地,这是座再小不过的镇子,比流星街小得多,她却有着漫画里女主人公的外表,一举一动都好似散发着特殊的魅力。 为什么,芬克斯问自己,他是不是最近看少女漫上头了? 好吧,是有偷偷在看。 第一次翻开,是换个口味,打打杀杀的漫画看多了,总会厌烦,第二次打开,是打发时间,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你喜欢少女漫画啊?”他被眼前的少女问。 “我才不喜欢!”他愤愤叫道,要将关系撇清。 “我特别喜欢这本里,男女主角分开时的场景。”少女说:“只是朝对方笑了笑,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很酷吗?”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芬克斯激动道。 两人默默对视,他的脸唰地红了,少女笑得像是叶片上的露水,透明到不可惊扰,只是看着就令人心生动容。 他第一次和谁讨论少女漫画,大方承认他是会看,说不上讨厌,或许是喜欢。 两人边整理边交换,她看过很多,他知道得也不少。 意外在于,他竟然和一个少女拥有同一个本命!一个be的爱情故事! “少女漫画be什么的,简直难以想象!”少女握着拳头:“但老师就是画出来了!真有勇气!” “是啊,”芬克斯认同:“而且根本想不到这是个男的画的。” “细腻的感情,就像是在吃棉花糖一样,品尝天上的云。” “女主角挥向男主角的那一拳!痛快!” 三天,一起整理,一起吃饭,一起看漫画。 她住在店里,也为芬克斯能及时上工(大概也怕他逃走),提供了一个房间。 但两人几乎是聊着漫画,就在开了空调的地上睡着了。 芬克斯只是路过,本来当天就要走,却停留了宛若三年般的三日。 要留下吗,或许放下那个约——这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就已令他想撞向墙。 他知道,他该走了。 在第四日的清晨,他缓缓睁开眼睛,对上的是身旁少女熟睡的面容。她睡得很安静,没有醒来的迹象,一点儿都没有,他也无法将她叫醒,给她一个笑容。 “能再见面的话,”他说,“你就用力地打我一拳吧。” 他直到最后,都没能成为男主角。但如果在这个宇宙里,存在另一个世界的话—— “芬克斯!芬克斯!” 他抬起脑袋,打了个哈欠:“怎么了啊?” 身旁都是哄堂大笑,他抬头才发现老师正瞪着他看,而在他身后,少女正用她透亮无比的双眸望着他,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 -------------------- 第101章 第 101 章[番外] ================================= 没人知道,为什么史蒂芬·斯塔菲斯会娶一个对社交毫无兴趣的妻子。 被这么问时,他笑着说:“大概是frigus sive amor dei吧。” 没人询问史蒂芬这是什么意思,只是笑他又在炫耀他是私立学校贵族毕业的了。 曾经有过男孩团体,毕业后大家都走上既定好的道路:银行家、政治家、实业家、国王、医生和律师……当然,学校里同样不缺离经叛道者。 而他,史蒂芬·斯塔菲斯,则完美地站在二者中间。 别人以为他在做会影响世界经济的技术和投资,实际上,他是一个吸血鬼猎人。 他还没告诉他们,身为一个吸血鬼猎人,他却爱上了自己应当杀死的对象,名为奈奈的血界眷属。 * “你不参加吗?今天的派对。” “不去。” “就在我们家哦,就,在,楼,下。” “不去。” “我们最近去看的那个展的那个艺术家也会来哦。” “不去!” “我在和他的画廊接洽,准备买下他最新的作品,就是你之前说还挺喜欢的那个——” “不去不去我说了不去啦!” 从被子里猛地探出头的女性,威吓性地露出了口中的尖牙,眼前的男人却完全没被吓到,而是一如既往地笑眯眯地看着她。 识相的家伙都将血界眷属当作这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而他却像对待猫咪一样,揉了揉她炸毛了的头发:“好好,我知道了,那我先下楼准备了。” 以前还不是这样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身为吸血鬼的尊严,就消失不见了。 从和他结婚开始?从需要他提供血液开始?还是从再见的那天开始? 事情本不会发展成这样,就像是人不会和面包发生关系。 第393章 那么,是她过于变态了? 也不能这么说,吸血的冲动和其他的欲望联系在一起,无法克制并不是能够选择的。 这些其实都算了,但隔三岔五开派对是怎么回事? 一个月要聚至少三次,还是和不同的人,开头几次她还能和自己是人类时一样配合,那时她的性情大概还很温顺。 如今生活在一座不见太阳的城市里,安全是得到了保障,再要她与从前那般迎合他人的话题,只有敬谢不敏。 史蒂芬享受主宰派对的感觉,对她而言,只有折磨。 而且昨天那么晚才睡,得亏他能依旧能在九点雷打不动爬起床。天天说什么自己都老了,四舍五入已经三十五,体力根本和二十代时没差,技术上还更好了。 现在爬不起来的是她好吗。 牙狩,可怕! 奈奈窝回温暖的被子里,对于受到吸血鬼的诅咒而变成吸血鬼的她来说,能够用一定时间的睡眠替代进食。 她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一片昏黑。 床边放着一个小瓶,她拿起来,还是冰的。仰头灌下,液体进入喉咙时间,她的确活了过来。 楼下传来音乐声,门铃声,说话声。 仅仅隔着一扇门,却是两个世界。 仔细听的话,她还能听到史蒂芬的笑声,虽说社交也是为了工作需要,他却真的喜欢同他选中的对象打交道。 由于无法享受他的快乐,奈奈闹起了别扭,因此再也不参加派对,可又每每在这样的时候觉得孤单。 不仅是人,只要有心的存在,都能体会到折磨。 -------------------- 《前男友找上门了怎么办》的番外,还有下篇( 第102章 第 102 章[番外] ================================= 她坐在地毯上翻书看,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想听楼下在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没去听,继续看书。循环往复许久,一看时间,只过了半小时。 而这场排队,会持续到十一点,也就是说 ——她还要在楼上呆整整三个小时。 她不想从窗户里出去,在城市里晃悠。毕竟接近圣诞,到处肯定都是一片温暖与祥和,而她只显得格格不入。 在时钟塔的时候,落单的同僚不少,她不是一个人,如今在融合了两个世界的喧嚣纽约,她竟然还是一个人呆着。 这,合理吗! “嗵嗵”响起敲门声,奈奈立刻调整姿势,假装看书看得认真。 史蒂芬走进房间,看了她一眼,之后转向桌上已空了的瓶子。 “还要吗?”他问。 奈奈这才抬头,好像才发现他进来:“啊,谢谢,不用了。” 起床气和进食之外的时候,她看上去人畜无害,除非用神之义眼,绝不会发现她是吸血鬼。 史蒂芬盯着她看,说:“是么,那我走了。” 奈奈点了下头。 门刚关上,她就呈匍匐状倒地,门忽然又开了,她立刻坐好,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还有事?” “你真的不下去?”史蒂芬朝她走来:“买你喜欢的那个艺术家的画的事,已经定下来了,他很高兴你喜欢他,说如果有机会的话——非常想和你聊聊,听听你的看法。” “不去。”奈奈翻过一页书:“我没兴趣。” “恩,”史蒂芬起身,吻了吻她的头顶,“好吧。” 门再次关上,奈奈拿着书的手一松,再次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 灯光明亮,她的脑袋和下方的欢声笑语一同旋转,惊醒她的是开门声。好像才闭上了一会儿眼睛,门又开了。 “干嘛!”这回奈奈差点儿蹦起来。 她对上的是斯蒂芬委屈巴巴的脸:“啊,又吵醒你了?我有急事要出门一趟,今天会晚点回来。” 今天是他的休假日,突如其来的事不可能和莱布拉有关。肯定是其他行动出了问题。 “派对呢?” “也只能提前结束了。”斯蒂芬蹲在她面前:“不然——” “......” 这个男人,对他自己的魅力,实在再清楚不过。像小狗一样的下垂眼,就算成了老公公,肯定也会和现在这样,让她心动。 “算了,”她站起身,“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谢谢,”他笑着揽过她的肩膀,吻了吻她的额头,“一定要让派对成功哦,我和神一样的小姐。” 奈奈只有救场,张开手臂做出女主人的模样,用笑容接待所有客人。他们都可以成为她的食物,她却好像被当成猎物瞄准,要在保守自身的秘密和满足他人好奇心之间保持平衡。 持续到深夜,众人才离去。 黄抱臂靠在二楼阴影处,对着电话里说:“看来没问题了。” 她和斯塔菲斯有相像的部分,也有极大的差异。斯塔菲斯外表亲人,实际冷淡,她看似冷淡,心上的盔甲却比他少。 “太好了,”电话里的人说,“我这边也差不多结束,但我受伤了,暂时没法行动,黄,你得来接——” “我这就告诉奈奈小姐。” “啊?不要啊,喂——” 送别了所有客人,交流能力已跌至零点下的奈奈,听到黄的告知,脸色一沉,立刻飞出了窗户。 史蒂芬·a·斯塔菲斯,今晚,也过得非常充实。 第394章 fin. -------------------- 第103章 第 103 章[番外] ================================= 我是被强行带来东京的。 曾经去过一次纽约,我在街头迷了路后,像是老鼠一样乱窜,慌张得快要昏倒。 那次之后,我就讨厌大城市了。 东京的建筑像极了我记忆里的纽约,经过摩天大楼,我去到的是一所西洋式的建筑前。 一面深色的砖瓦墙壁将我同它隔开,停在门口的汽车从很远的地方拍到这里来。 “下车吧。”妈妈对我说:“我们去拍张照。” 一个个家长带着小孩,站在学校大门口,有专门的职工帮忙拍照,我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我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冰帝学园,是位于东京的一所直升私立学校,大部分孩子从幼稚园起就认识,而我中学一年级才转来,自然是个外人。 爸爸和妈妈把我送到这里,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愿望。 我们家,是总部位于青森的一家果汁制造工厂,虽说分部位于岛上各处,听到青森这个地方,大部分人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乡下”。 爸爸和妈妈为了撇去这个标签,曾试图送我去纽约读小学,但第一步就迈向国际化,走得太过了,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总算回到青森,到底还能没能躲过在初中被送到冰帝的命运。 周围的同学,家里都是本地的,政治家的后代,实业家的女儿,医生与律师更是司空见惯,我作为小小的果汁制造工厂的女儿,烙上了爸爸和妈妈一直想摆脱的“乡下人”的标签,从一开始就没法和其他人一样。 大家是很亲切,可我总觉得他们在用别样的目光看我,背后也会偷偷说我的小话。 我并不讨厌“乡下人”这个词,但只有我自己可以说! 但我绝对不会让其他人察觉到我的想法,这意味着,我无法表现出真实的我。 温柔,和每个人笑着说话; 娴熟,在家政课上大展身手; 聪慧,学习名列前茅,成为学生会的书记; 时尚,抓住每一个私服日,穿上最潮流的牌子登场。 到了二年年级的时候,人人都以为我是大家闺秀了,到了新的班上,我说自己家是果汁制造厂时,其他人果然很惊讶,还说“还以为你是大手企业家的大小姐呢”。 他们不知道,这一年我在东京有多难过。 一个人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成为宿舍楼的幽灵, 每天熬夜学习,还要防止黑眼圈; 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练习笑容举止; 反复背诵最高等的敬语…… 寒假,家里还给我报了潜水班。 我本来就会游泳,难道还要在果汁里潜水吗! 大冬天的,我冷得瑟瑟发抖,只想穿着睡衣睡裤在家里跑来跑去的我,被迫每天穿得想出门,提上行李箱就能走。 而想到开学,我简直有点想死。 但我还是和同学们说笑着,来到了新生入学仪式。 一个暑假过去,学校变了样,好像东西都翻了新。不愧是冰帝学园,果然有钱。 列好队后,校长罗嗦了一堆,便让新生代表讲话。 在接下来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我差点儿为台上臭屁一年级生的宣言发出狂笑。尔后听说他家和另一座岛的贵族沾边,在那边有一座平日里出租当旅游景点的城堡,我便笑不出来了。 我凭什么笑他呢? 他是天之骄子,而我只是山里的野苹果。 然而,我们很快就打了照面,在网球场外的地方。 体育比赛每年都有,接连不断,开赛之后,网球部就成了学校的热门地,还有外校的撞进来,只为看那金发碧眼的新生一眼。 令我惊讶的是,二年级的学生们,也为之疯狂。 “可爱”自然是从女生们嘴里常听到的词,男生们起先不服气,尔后也逐渐被迹部景吾在球场上的魅力征服。 我从没看过他打球,大家都叫我去,我笑笑后,便会有人说那种都是臭汗的地方,不适合我去。学校当然有体育课,有缺点的人更会被大家喜欢,所以我会装得体育上稍微弱一些,实际上我一人就能提起几十斤的苹——这种事情不应该说出来。 总之,我初中时,在运动上是弱项。 因而,我一直避免了被愈发狂热的同学们带去网球场和去看比赛的命运,也就没和迹部景吾面对面打过招呼。 直到那日,暑假结束后的第一次学生会会议,学生会长把他带进来,说“今后就将事务都交给他”。“什么”,我几乎要这样大叫,其他人却好像早就了然于心,热切地同他说气话来。 我知道会长一直是他的球迷,但在我看来,这个位置根本是迹部景吾买下来的。 就在这时,少年已开始滔滔不绝。 五分钟后,他开掉了学生会里一半的人,还将他自己的人安排了进来。 我的名字突然被他叫道。 好啊,我这就要甩手不干了,他却朝我伸出手:“我看过你做的账本,字迹漂亮,数目精准。学姐,以后请多指教。” 凭什么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好像我应该和其他人一样都认同他! 我不明白,他为何要将我最后一处地方,都占据掉。 我的眼睛里是无法遏制的怒火,我以为他看出来了,但他完全没有。我拒绝和他握手这件事,他竟也转眼就忘,好像当作没发生过。 第395章 作为会计,是要全程参与学生会所有活动的。 从前的部长,是一个很懂得规划的人,在我说预算不足时,他会去各种思考,和其他人一起完成项目。 而迹部景吾最常说的,有三句话。 第一句话是:预算不够? 第二句话是:什么活动? 第三句话是:听上去不错,钱我来出,去办吧。 这里难道是迹部景吾的学生会吗! 还真是,他家对冰帝的投资,足以把冰帝买下来。 冰帝背后的拥有者之一,就是迹部家。 我好像成了傀儡,要被他甩得团团转。 想过干脆不做,可心底不想认输。 起初我和他据理力争,要改变他脑子里的想法,他根本不听,尔后被迹部中途安排进学生会的忍足说让我换个方式想想这件事。 “每个活动不都能让他家开心吗?”忍足说。 “他只是仗着自己有资源,在胡作非为。”我说。 忍足沉思了几秒,问我:“学姐,你讨厌他啊?” 看出来了,但就算看出来,我也已不能承认。 否则,我会成为全员的敌人。 但忍足是个聪明的学弟,我没回答,他就没有再问。 我与迹部的斗争照旧,我笑着和他说话,他总是以一副“这不算是什么大事”的语气回我,也时常说得有道理。 可在学校里开篝火大会,这怎么是有道理就能行的事! 我唯一的优势,是身高。 女生发育得早,我在初二就是接近一米七的个子,能将迹部俯视。 没想到此后,我再也没长过,而迹部一下从一个矮子蹿成了快一米八的个头。 我初三开学时,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里见到他,几乎以为他是个走错了地方的学生。 他的声音也变了,女生们不再说他可爱,开始有与我同年级的女生和他告白。我也被告白过,我拒绝后还会心生愧疚,而迹部轻描淡写地将她们拒绝,转头连她们的名字都不记得。 他只收义理的礼物,却不必本命更少。 我越来越讨厌他了,是单方面的。 每到节日,他都要给学生会所有人送礼物,我又不得不回他,为了送他不能让他小看的礼物,我还去问忍足,结果被迹部听到。 “没想到学姐你这么用心,”他说,“我就知道,你也沉醉在本大爷的魅力下了。” 沉,沉醉个头啊! 我在心里呐喊,面上却没忍住,被这过于中二的逗笑了。 我笑了好一会儿,他和忍足都看着我,我摆摆手,去盥洗室里擦掉眼泪。 门外,迹部对忍足说:“这是什么意思?” 好像我会懂一样,忍足心想,但我还真知道。 “因为你和她说话,她很高兴。”他说。 我就这样被坑了。 这大概是黄金假期的时候,迹部跑到我家来的原因。 他坐着直升机从天而降,而我穿着夏初的长裤衩,正如在青森苹果树从间长大的野兔子一样,和其他人一起跑去看热闹,他则穿过人群,走到我面前。 “学姐,”他说,“我来你家了,高兴吗?” 爸爸和妈妈高兴坏了,迹部被我的家人包围,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但嘴角也都是笑意。忍足和他一起来的,时不时看我一眼,眼镜下的目光露出“看热闹”的表情。 不高兴的只有我!只!有!我! 他下午来的,这就闹腾了一个晚上,爸爸喝醉了,妈妈也累了,我开始收拾东西。 “这是什么?”迹部指着我手边的机器说。 “……洗碗机。” “机器洗碗?”他说:“我家都是女仆洗的。” 我的头上冒出了井字吗?冒了吧?肯定有吧?不然就是你眼花了! “是么。”我回了他一句,不说话了。 他在我身后和忍□□换了视线,开始参观起我家来。 这是一座老旧的和式屋子,不少走廊时常无人去,需要麻烦其他人每周来打扫一起。 迹部和忍足却没到处走,而是坐在客厅。 不知什么时候,妈妈来了,还拿给他们看我小时候的相册。 我想就地昏厥,可无法阻止,只好一个人跑到外面走廊上吹风,顺便吃起夏天的第一根冰棍——是为降火。 过了一会儿,迹部来了。 他还穿着一身休闲的西装,不过脱了外套。我穿着一身家居服,就是个乡下姑娘,而他却是货真价是的贵族少爷。 人啊,差距就在这里。 “没想到学姐你在家里是这样的。”他毫不掩饰地将我打量,用没有任何杂质的目光,正是拥有好教养的表现。 “是啊。”我一口咬断了大半冰棍:“在学校都是装的,你满意了吧!” 他在我身旁坐下,看着天上,又看着我:“恩。” “哈?” “本大爷不知道你还有这一面,”他说,“这一趟没白来。” “……” “本大爷完全可以接受,以后你在本大爷面前就别装了。” 一句话连说两个本大爷,到底谁在装! -------------------- 还有一章。 第104章 第 104 章[番外] ================================= 迹部景吾在我家呆了两天,隔天他就患上了我爸没闯过的新衣服。不是那头过于耀眼的金发,他根本就是青森土生土渣那个的。 第396章 我笑得不行,他红了耳朵,说:“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一下噎住了,只能看着他。 ……真不知道是谁疯了。 我以为迹部景吾是根本不会和这里扯上关系的,他却很了解青森,当他说出他家也在这里有投资时,我则无话可说。 这两天是快乐的,黄金周结束后我回了学校,见到他时,稍微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然而他在钱上的大手大脚,还是让人不爽,我也找到了原因,我可能是不爽他太有钱…… 初三了,我不打算继续在冰帝就读,和老师说要考别的学校。 迹部知道后还找我来着,问我是不是他的原因。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不解。 “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他说:“我不会和任何人说。” 原来是说这件事。 “不是,”我说,“我不想呆在大城市,仅此而已。” “是么,”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你现在就很好。不管是哪个你,你就是你。” 然后他祝我好运,转身离开了。 开始备考后,我便不再去学生会,几乎没再同他碰见,偶尔听到从隔了一段距离的网球场传来震天的欢呼,我总是会发上几秒的呆。 考试结束得很顺利,听说网球部打进了全国十六强,也是碰巧有同学拜托我去学生会送资料,我见到了他,并祝贺了他。 迹部景吾用他湛蓝色的眼睛看着我,说:“还不够。” 这一刻,我自己在想什么,我并不清楚。 但我知道,我眼里的他,早已不再是我最早以为的那个他了。 毕业典礼很快来到,一本本证书被交到毕业生的手中,对其他人来说,下个学期又能再见,对我而言,则是离别了。 欢笑是多过泪水的。 我站在树下和其他人合影,来者不拒,迹部景吾走来,把一束花递给了我。 “什么啊,”我笑着说,“怎么是这个。” “和苹果一样颜色的玫瑰。”他说:“学姐,你也有东西要给我吧,现在可以拿来了。”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我毫无头绪,我可没偷藏学生会的账本啊。 站在他侧后方的忍足抬起手,指了指衣服,我低下了头。 如今正是冬季,不管男女,都要穿西服外套,他不会是想要…… 我拿下了从上往下数的第二颗扣子。 本来是男生给女生的,但在冰帝,都可以。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人已经把我们围成了一圈,虽说隔了些距离,到底是在关注。 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呢。 我等了整整两天,就是为了这一天。 “你想要吗?”我问他。 迹部景吾皱了下眉头:“你不给我吗?” “你肯定收到很多了,为什么还要我的。”我说。 他抿起嘴唇,抬了下颚,颇为高傲的模样,比起刚入学那会儿,更像是一头狮子。 我承认,我喜欢看他吃瘪的表情。 “总之,现在还不行。”我将扣子紧抓在手里,笑着对他说:“等你变成一个真正的大人后再来吧,小小的国王。” 我不知道,这会成为一个故事,代代流传在冰帝里。 “你知道吗,学姐,”忍足对我说,“小景直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真的假的?”我几乎要哈哈大笑:“他没和我提过。但是怪不得,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穿有扣子的衣服。” “学姐,这是什么我不应该听到的事吗……” 我一下拍在忍足的背上,这手劲自然把他砸得往前倾身。 “轻点啊,学姐,”他无奈地推了下眼镜,“我死了可没人陪你在这儿等人了。” “你完全可以走。”我说:“对了,你们医院儿童科有给小孩吃的冰棍吗。” “哈哈,这可不行,小景说他今天会晚点到,特别嘱咐我,要寸步不离跟着你。而且,别给你买冰棍。” “……我要离婚。” “这是能说出来的吗?” “当然,不过被听到就惨了。” “但和迹部家的家主离婚,实在不划算。” “也是。”我说:“他求婚的时候,和我说了半天嫁给他的好处,婚前协议的内容,也是对我有利。而且爸爸还从他那里敲了一笔,现在合作计划在继续,我离婚肯定会带来一定负面影响,所以得选个合适的时间才行,而且务必低调!” “学姐,你不愧是学生会首屈一指的会计。” “多谢夸奖。” “最重要的,”我说,“虽然还没出生,但我和他的小孩肯定很可爱!年纪小的时候会判给母亲——” “咳咳,咳咳咳咳。” “你还好吧。”我问忍足,在他回答前继续说道,“等到要上学的年纪,景吾绝对会拿走他的抚养权。我才不舍得呢!” “不舍得谁?只是小孩?” “嘛,”我的手按在椅子上,“当然更舍不得的,是某个金发的可爱家伙了。” “是嘛。” “当然——” 我和忍足一起扭过头,我们尊贵的“国王大人”穿着一身褐色西装,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垂落身旁,正俯视着我们。 “小景,你来啦,那我先走了啊——”早就发现迹部在身后的忍足立刻逃之夭夭,边笑边往这边招手,然后差点儿当场平地摔。 第397章 我哈哈大笑,忍不住对他做了个鬼脸,迹部景吾的手就搭上了我的肩膀。 “对不起!”我双手合十,睁开一只眼睛看他:“没,没生气吧,景吾酱你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很宽宏大量!” 他要说什么,我已经站起来,一把搂过他的手臂,往他身上靠。 “谢谢你还特意过来,我们回家吧!”我拉过他的领子。 他侧身靠来,我吻了吻他的脸。 我看到他原本就闪耀着的双眸,亮了亮,皱起来的眉头也稍微舒展了一些。 他也回了我一个长长的吻,在这灿烂明媚的午后,吻到我的嘴唇都有些发肿。 “下次还胡说吗?”他问。 “还,”我决定先缴械投降,“不说了。” “真的?” 我点点头:“绝对没有半分虚假。” 他紧紧地盯着我,直到我垂下眼睛,然后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说:“只允许你吃一口。苹果味的。” 好耶! “我就知道。”我说:“景吾,我最爱你了!” “哼,”我们走出几步,他才红着耳朵,小声说,“本大爷也是。” fin. -------------------- 突发奇想,随手打的一篇,也没改错别字什么的,希望大家能看得开心www 第105章 第 105 章[番外] ================================= 男人一过二十五,就不行了。 信长·哈查马以前一直当这是谣传,一听到有人鼓吹这种言论,一定会回一句“什么狗屁”。 现在他知道了,是真的。 在十九岁就被当成三十几,在二十出头就被当成四十,信长已经习惯了。他还时常用他强健的身体表明,他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年轻小伙。 五十都不算老,二十怎么可能。 然而在喝了些酒的这个夜晚,他和见了三次面的女人去了酒店,发现他没法起来了。 氛围好得很,他和对方也是都动了心。两个成年人不求感情,就想满足一下身体。 但是,怎么,竟然,到底是哪里—— 信长不会把责任推到酒上。喝太多当然不行,他只喝了一点儿,是有助长作用的。 对信长·哈查嘛来说,不行就是不行,行就是行,今天,是他人生头一回想装一下,然而根本不可能。 女人虽没开口,却表示出了疑惑,信长无法直视她的目光,甚至想立刻逃跑。 那抚上他肩膀的手是温柔的,对方说:“没关系,你就承认自己三十多好了——” 刚听到这里,信长就要爆炸了。 “老子才二十七——!” 他当然没这样吼出声,而是和每一个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男人一样,说“我今天状态不行”。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还可能持续到往后日子。 他,信长·哈查马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因此,趁着一次电话时,他问了下窝金的情况,旁敲侧击的,说最近老是看到一个(壮阳药的)牌子在打广告。 窝金没听出来信长是想聊这个,说:“是吗?我和你在不同的地方,这里完全没见到啊。” 也是,这个肌肉怪光锻炼身体就要花上大量时间,哪里需要女人。 信长又想到富兰克林,毕竟他们几人年纪差不多。 不,还是算了,连自己的手指都能不要,女人估计也立马就扔了。不过他是个温柔的家伙,肯定也不想伤害别人。 路人是不靠谱的,这么一说—— “啊,我听过。”侠客说:“它本来就卖得不错,只要和壮阳沾边,都会有受众。刚被d公司收购,进入他们家的产品线。从节育到结扎,d公司各项服务都有。” “话说难道真有用?”信长问。 “嘛,应该是有一定作用的,但最重要的是,要看使用者想达到什么效果。”侠客简单解释了原理给信长听,然后说:“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找到折扣哦。” “啊?我?”信长慌忙否认:“才不是,就是看到而已。” “是吗?好好,我知道了。”那头,侠客的声音带着笑意:“男人没法完全避免这种情况。最好还是调整下生活作息。而且一般的食物,也有类似的功效,只要别吃太多导致中毒就行,我待会儿整理一下发给你。” “都说了不用了!” 放下电话,信长盯着手机,五分钟后,一条短信发来,他忙不迭地打开。 【窝金:我最近去找你喝——】 信长关掉了短信。 又是叮的一下,这回真是侠客的短信发来,信长打开,将清单仔细阅读。 侠客说基本是心理作用,可现在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其中最推荐的是水獭。这里不让卖野生动物,也没家养的水獭,他哪里搞啊。 信长往下看,挑挑拣拣半天,选了近海多到不行的生蚝。 他刚来时就吃了不少,有些腻了,但这次为了他的身体。 吃!可劲儿吃! 约好在晚上见面,他在黄昏时点了两大盆,直接用刀开壳,快狠准,店主看得叫好,说给他免单。 第一个,第二个,第三,四,五…… 一个个蚝肉包在嘴中,烤煎炸蒸,还有常人没法轻易尝试的生吞,信长越吃越觉得身体发热,配上了酒,他觉得自己已蓄势待发。 第398章 进入酒店大门,上楼,敲门。 房间里开了空调,有些闷,信长收好他的武器,女人洗澡出来,他端坐在床边。 不要让人失望,不行,不可以…… 脱了衣服,开始很顺利,和之前一样,可那双柔软的手碰到他的平底裤边,信长胃里一阵翻滚,往后退去。 “——” 话没说出口,他就冲进了卫生间,扶住了马桶。 医院说是生蚝受感染,有寄生虫,平常人早死了,信长连烧两天,发烧的时候,他的眼前全是蚝在跳舞,恶心得不行。 第三天终于恢复,他在清晨醒来,阳光洒在他的眼皮上,好似经历过洗礼的身体,既虚弱又感到平静。他动了下身体,侧头撞上一张睡脸。 这人竟然照顾了他两天,此刻睡得香甜,还发出喃声。 声音传到耳朵里,信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默默掀开被子,又盖上了。 泪水从眼角滑落,他抬手抹掉了。 可能生蚝是有点用吧,但他这辈子,绝对再也不会尝上一口了。 fin. -------------------- 第106章 第 106 章[番外] ================================= 做了一个梦。 短暂的梦。 为期不到一个月,陷入爱恋的梦。 醒来后想,啊,原来是梦啊,又一次梦见了。 话说,明明是发生过的事呢…… 今天也会和昨天一样,做这个梦吧,因为昨天也和前天一样,做了这个梦,并为此感到无比幸福。 * 太宰治是一周前注意到这个金发女人的,在河对岸。 八天前,太宰治搬到了这座一个月换算成日元只要四万租金的酒店公寓。他住在中间楼层靠近楼梯的房间,出于无聊而非职业习惯,他在窗前放了一架望远镜,每天都会用它看看外面。 这是一片再平静不过的住宅区,沿着河道而建,清晨与黄昏时会有居民跑步遛狗,主妇太太们谈笑风生,附近大学的学生们三辆路过,治安人员的脚踏车叮铃行经。 两边的楼都是正儿八经的公寓住宅。因为区域治安良好,安全措施一般,无论是谁都能出入。人们的面上只有和蔼笑容。 总而言之,是平静得就算有罪犯挥动武器跑到人群中,也不会有人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社区。 这样的地方,能将所有异类包裹其中。又有谁会想到,前黑手党成员就住在普通人中间,每天出门遇见邻居还会主动问好呢。 -------------------- 《河对岸的金发邻居》 在隔壁,明天就完结的一个短篇w 第107章 第 107 章[番外] ================================= “慕纳!” 我睁开眼睛,像是从空中传来的声音,我坐起了身,往四下张望,没有找到会发出这声音的人,因此毫无疑问,它来自我的脑袋。 茂密的丛林,起伏的小径,走在上面会发出沙拉声的草丛,我好像来到了自然野生公园里。虫子的身影在暗处跳跃,目前还没看到野兽—— 担忧之时,草丛中就出现了高耸身影。笼罩了我的身影有楼高,威风凛凛的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僵立在原地,甚至开口感叹: “真漂亮啊。” 巨兽用它锐利的眼眸望着我,喷吐着粗气,却一动不动,像是对我完全没兴趣。 “三毛,你又乱跑了!” 于林中传来人声,走出草丛的女孩见到我,立刻站直身体。她身着一身西装,拿有一柄手掌,朝我微微鞠躬,并不说话,只晃动手掌,就要为这野兽指引方向离开。 “请等一下。”我上前。她朝我看来,我低头问:“你是慕纳吗?” 女孩编起的头发摇晃,目光中充满疑惑,然后低头说:“您或许不记得我了,我叫做卡娜莉亚,是揍敌客家新来的仆人,现在负责照料三毛。” “哈……”我不知道是否应该问她揍敌客是什么,不过她像是认识我,那就好说了:“卡娜莉亚,我们一起走吧。” “啊,”她愣住,抬眼看我,“但我要去的是管家宿舍……” “那我们就走到分手为止。” 女孩没能拒绝我的请求,又朝我点了下头:“我明白了。” 我与她穿行在树丛间,三毛无声地行在旁边,扫动的尾巴完全不会碰撞到东西,很神奇。我问卡娜莉亚在这里多久了,平常都在做什么,生活得开心吗,她用古怪的眼神看我,但都一一作答。 我一直在等她叫出我的名字,她却迟迟没说出口。 在一条岔路口上,她停住脚步,回头对我鞠了一躬:“那么。” 我伸手指了一边:“我走这边。” 她没有表现出疑虑,我应当是指对了。 有一种郊游般的心情,不知会遇到什么,悠闲自在。但“慕纳”这一存在,依旧在我脑中留下痕迹,我很确信他是一个名字,我却不知道我和这个名字之前存在怎样的关系。 我走了很久,久到一朵又一朵的云飘过上空,终于,看到了一座建筑。它矗立在山上,是一座城堡。看上去并不远,但走到我想坐下来时,它才终于来到了我的眼前。 越靠近城堡,植被越少,通行也就越方便。我站在大门前,没找到门铃,想着要不要敲门,门就开了。 第399章 出现在门口的男人,板着一张脸,打扮和卡娜莉亚差不多,姿态也同样。 “欢迎回来,大小姐。”他对我说。 “你是慕纳?”我问。 男人看着我,不知为何沉默了一瞬,然后推了下眼镜,说:“不,我是梧桐。” 我点了点头,走进了房间里。 看来我是名为揍敌客的家族的大小姐,穿过走廊,装潢华贵,墙上挂满了画,可见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大家族。梧桐和卡娜莉亚,都是这家的仆人吧。 从外面看,揍敌客家的屋子是在山上,里面却都是平坦道路,不知道是怎么建的。梧桐带着我往前走,穿过一扇又一扇门,转过一个又一个转角,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一间玩具屋,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仆人,还有两个孩子。一个黑发,一个白发,后者见了我,长叹了口气。 “又失败了吧,我就说了。这次没弄脏衣服,还算不错。” 失败?弄脏衣服? 我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舒适的面料,用一根腰带系住,像是浴衣,脚上的低跟拖鞋很是凉爽。 “那么,奇犽少爷。”梧桐说着退下。 我坐到了两个小孩身边,看着他们摆弄积木。叫做奇犽的少年挥手让仆人们退到旁边,神神秘秘地看着我。 “我说,你是想到了其他办法,对吧?”他说:“不然怎么可能在大哥离开的时候回来。” 由于他表现出一副亲昵的模样,我默认我与他的关系还不错。 我未置可否:“在那之前,慕纳在吗?” 奇犽用他漂亮的蓝色圆眼看着我,我话音刚落,他就举起一根手指,压在了我的唇上:“嘘!最近别提这个名字,特别是在大哥面前,听说他调查得不耐烦,在外面发了火呢。” “哈……很严重?” “是啊,”奇犽抽出一块积木。他刚建好的屋子,便一齐倒塌了:“不知道糜稽现在怎么样了?” 卡娜莉亚,三毛,梧桐,奇犽,大哥,糜稽。 在穿过黑暗的走道时,我复习着这几个名字,已经感到头疼,而在阴森的房间里见到一个孩子时,我才第一次真正被吓到了。 石砖铸就的地方,少年被吊在梁上,见我进来,他有气无力地抬起了脑袋。 “你来做什么?”他说着睁大眼睛:“是大哥要放我出去了吗!” 带着绝望的声音,让我不禁上前。手铐一下就解开了,少年掉落下来,跪倒在地,发出赤铜的喊声。 “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他暴躁地推开我的手:“疼疼疼,每天从早到晚都被电,死人都要被电活了!” 这么说着,他又灵活地翻身而起,往外走去,甩动手臂。 “这次大哥怎么心软了,我还以为铁定要被关到他回来。啊!他不会动了我房间里的东西吧!” 糜稽跑得很快,我跟在他身后,转到头晕后到了他的房间。一整面墙里,都放着人偶,在电脑屏幕的注视下一动不动。 少年用手指点了一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转向了我:“竟然没事,难不成真是大哥大发善心?” “哈……”我试图蒙混过关。 “大嫂,你说句话啊。”糜稽摸了摸手臂:“你不做声的时候怪吓人的,这点和大哥太像了——” “大,大嫂?” “别否认了,谁都知道你清理屋家的大小姐到我们揍敌客家来,是要履行和大哥的娃娃亲。就是知道,你才会逃跑吧。”糜稽扯开嘴角,“想从揍敌客逃走是没用的,但和我搞好关系准没错的,我可以告诉你在这个家生存下去的秘诀。” -------------------- 灵感来自the seven husbands of evelyn hugo,可能只有一章,也可能( 第108章 第 108 章[番外] ================================= 从大小姐到大嫂,只要一瞬间。我的心情和状况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梧桐称呼我为大小姐,听上去我就是家里的宝贝,糜稽叫我大嫂,还是从什么清理屋来的,怎么看我在这里都是人质。 为了不和那个“大哥”结婚,我正在逃跑中,奇犽给我出了不少馊主意,糜稽现在肯定也想从我身上捞到些东西。 慕纳的事忽然变得没那么紧急了,我得先为自己考虑考虑。 “和你合作,不是不行,”我说,“但你得告诉我慕纳的事。” 糜稽的视线一瞬躲闪,在房间里转了个身,扭动着身体朝我叫道:“该说的我真的都说了,大哥还要怎样?这是他的策略吗,又要让我回电击室里——” “不是不是,”面对他的暴走,我连忙摆手,“不是你大哥要怎样,是我想知道。你要和我合作的话,绕不开慕纳。” “难不成,大嫂你在打亚路嘉的算盘?”糜稽略微眯起眼睛,又在下一刻瞪大了它:“是个好主意,也太好了点。先和奇犽走近,再掌握亚鲁加,大嫂你是打算篡权啊,还没嫁进我们家,就想到这一处。虽然很了不起,但一不小心走错,就会全盘皆属,这是个危险的战略……” 我完全搞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亚鲁嘉又是谁? 糜稽抱着手臂,苦思冥想的样子,又看向我:“看来你也觉得奇犽隐瞒了亚路嘉的事,所以才来问我。但慕纳我真的不想提了,反反复复说,反反复复说,要不你直接看视频吧。” 第400章 糜稽坐到电脑前,调出了一段影像。 他将耳机递给我,自己开始打游戏,我戴上耳罩,观看着屏幕上的场景。 是刚才那个房间,糜稽被吊了起来,镜头正对着他。 “好了,”在调整设备的沙拉沙拉声中,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自我左右两边的耳朵中同时响起,“说吧。” 整个视频,如果不是糜稽偶尔抱怨几句,只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悠闲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脑袋里余下的只有一件事:逃走。 必须逃走,马上,迅速,立刻就逃。 从和卡娜莉亚分别的岔路口上,走往另一个房间,定然会远离这里。就算曾经逃过千万次,我也想再再试一次。 时间是下午四点,这个季节太阳落山得早,我进屋时天还亮着,如今已是昏昏沉沉的了。 飘荡的微风,摇曳的树影,我跌跌撞撞的脚步。没有人在我身后追赶,我却跑得很快,跑到拖鞋掉了,我直接踹掉了另外一只,光着脚走上道路。 没有道理,这一切都太没道理了。 为什么我会成为被困在这里的人,为什么我对此毫无记忆,又是为什么,我唯一记着的“慕纳”已经死去了? 无法连成一片的零散线索,如同一张网把我困住,叫我只能通过奔跑,试图将其摆脱。 终于见到了门。 鸟飞过太阳,留下成群的黑影,高耸到要没入天空的门阻挡在我的面前。不会要推开它吧,这是家门还是监狱的门?! 累了,所以想大声叫出来,但我立刻发现,旁边还有一扇小门,大概是供人出入的。我立刻走了过去,一个脑袋从门房里探出头来。 穿着较其他仆人随意的男人看着我:“啊,大小姐——” 没待他说完,我就按住门把手,直接冲了出去。一辆车停在门前,一个人挥舞着旗帜,像是招待,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趁着车门关上的最后时刻,冲了上去。 气喘吁吁的我,在平复后才发现,自己面对着十几双睁大了的眼睛。 “怎么回事!” “这人是从揍敌客家的门里出来的吧!是吧!” “那可是黄泉之门!这小姑娘活着从地狱里出来了!” “不,那个,”我不停地摆着手,想到一个回答,“我是摆脱门房,让我用一下厕所……” 鸦雀无声,我以为不会有人信,但导游最先开口:“什么啊,原来是这样。皆卜戎先生人还蛮好的,对吧?” 我除了点头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跑出来,所以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不过导游还是热心地带我下了山,去到了镇上。 巴托利亚共和国的登托拉地区,四面环山,除去山上住着杀手一家,是一座平和的小镇。我站在餐馆前摸着肚子,叹了口气后要走,就有好心的阿姨让我进去,给我端了一盘面食,还是特别美味的那种。 “你是我们店里今天第一百位客人,”她说,“这是特别赠送的。” 我从天堂去到地狱,又来到了天堂。 餐馆里的人很多,观光的游客占了大半,问起当地人揍敌客家的事,他们滔滔不绝,说得天花乱坠。 明明是杀手家族,当地人的恐惧之中,却没有憎恨,反而充满了感谢,说由于这个家族世世代代住在这里,附近的地区才能得靠旅游业以存活。 揍敌客家相关的周边产品,从钥匙扣到拖鞋应有尽有,却没有一个人见过揍敌客家的长相。 “他们的画像都能值一大笔钱呢。”喝得醉醺醺的常客说。 我在旁边安静听着,忽然找到了离开后的出路。要贩卖他们的个人信息,得有画像,我肯定无法雇佣画手,不过最重要的事,不能被揍敌客家的人找到。 说来奇怪,我都离开了他们家,为什么没人找过来?难道说这座小镇也是我被允许活动的范围吗? 想不通,就先填肚子吧。 我坐在餐馆靠角落的位置,今天好像还是什么节日,成群结队的人都往店里用来,屋内热气腾腾的,外面还有人在等位。 不过是一碗面,却令人安心,见我吃得开心,阿姨又送了我一碗汤。我舀了一勺,吹了吹,一道阴影笼罩了我。 糟糕,第一个念头是,有人追过来了。 鼓起勇气抬头,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留着短发的青年。 他用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盯着我看,在我咽了口口水后,他说:“可以拼个座吗?” -------------------- 第109章 第 109 章[番外] ================================= 温馨的餐馆,人人都沉浸在幸福中,我也快要幸福地哭出来了。 不是来抓我的人,是一个拼座的人,好耶! “请。”我立刻点头,恨不得帮对方拉开椅子,请他坐下。 青年看了我一眼,拿起旁边的菜单:“这家店什么好吃?” “我不知道。我没有钱,是老板请我的。啊,这个面就很不错。”我又喝了口汤:”汤也很好,唔嗯,是放了苹果吧,好适合冬天哦。” “那我也要这个好了。”青年说着,把菜单递到我面前:“你还想吃什么?” “哈……” “我请你。” 是因为我遇到太糟糕的事,所以上天要补偿我吗?还是说这个人另有所图? 第401章 才不管呢,既然有人请吃,就先吃饱喝足再说。如果他提出过分的要求,我肯定能直接拒绝,再不然就逃跑吧,我已经确认了镇上警局的位置。 彼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错综复杂,超出了一般的认知…… 我点了很多食物,发现了新的事:我意外能吃。 坐在对面的青年五官精致,用同他长相相匹配的姿态吃着饭,我却能毫不在意他,自顾自地大快朵颐,可以说是毫无章法地将食物塞进嘴里。 他吃着吃着,就看向我,我将一大块切开了的牛肉塞进嘴里时同他对上视线,歪了下脑袋。他和我做了一样的动作,也歪了下脑袋。我一时短路,将脑袋往另一边歪去,他竟然也照做了。 “你干嘛?”我咽下食物,问他。 “我是在想,”他说,“你在想什么、” “……牛肉很好吃。” “还有呢?” “嗯,卷心菜很好吃。” “还有吗?” “这个很好吃,那个很好吃,”我看着桌上,“你不吃吗,问我这些做什么?” “我请你的回礼。” “是嘛,”我看了他一眼,边吃边说,“你难道是心理系的学生?” “怎么说?” “靠请人吃饭要对方回答问题。不过就算再喜欢观察人,也不要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啊,很没礼貌的样子。” “抱歉。” “我没关系,因为你请我吃了饭嘛。”我将一大口加了明太子的米饭塞进了嘴里,幸福到要升天了。 “你呢?”他问我:“刚才你说你没钱,你一直在被人请吃饭?” “可能吧。”我怀着阴郁的心情,喝了一大口饮料,让气泡剐蹭过喉咙,平复忧郁:“但是现在跑出来了,希望以后不会继续下去……” “跑?” “嗯,你就当作和家人吵架之类的吧。” “离家出走?” “是,正是如此。”我不想承认那是我家,不过姑且先这么说好了:“所以什么都没带。” “是嘛,那接下来怎么打算?有能去的地方吗?” “还不知道。”我摇头,又看向他:“你不会说你要收留我吧。” “可以啊。” 青年回答得太坦然,实在太可疑了。 “……你涉足了人口贩卖?” “没有。” “器官?” “没有。” “那为什么要收留我。” “怎么说,”他点了点脸,笑了出来,“算是我的义务吧。” 说是笑,不过是眼睛弯起,嘴巴上扬,好似戴着一副面具。有点僵硬,但又有点可爱的表情。 “我可以说吗?”我擦了擦嘴。 “啊。” “你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是在想:到底是现在杀了我,还是再让我活上一阵。” 青年点着脸的手指停住了,他的沉默几乎让我觉得我刚才说的不是玩笑话,而是他的真实想法。 先笑出来的是我自己,笑着说“是玩笑啦”,然后喝了一大口饮料,决定这顿饭要结束了。在“多谢款待”后,我站起身,青年招手结账,我趁着这时间离开了餐馆,总之先狂奔了一阵。 走过转角时,我一直回头,确认没人跟过来。在一条长巷里等了好一阵,没有任何事发生。 我长吁了口气。 怎么回事啊,那个人,希望是我的错觉吧。 果然是节日,进入夜晚后,灯光明亮,街头流淌着音乐,家家户户都处于欢乐之中的氛围,令人流连。 对了。 糜稽说我是清洁屋家的,我肯定也有家人。若是能联系上我的家人,说不定可以得到些信息。但前提是,我不是被他们主动送到了揍敌客家…… 不,这个时候还是靠自己比较好。 但还有两个疑问在我脑中盘旋:第一个自然是揍敌客家为什么么没找到来?第二个是,我和几乎被糜稽当成了祭品的慕纳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偏偏对他的名字有印象? 我抓住了路边摊上的玩偶,摊主立刻上前,说它的做工有多好。 “不好意思,我——” “多少钱?”一个声音传来。 我侧头看去,竟然是那个请人吃饭的怪人。虽说在一个镇上,很有可能再次碰到,毕竟世界也就这么大,但我还处在应激的状态,到底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抱有戒心,退了两步,要拔腿就跑。 “给你。”我扭转脚尖:他就伸长了手,将掌心在我面前摊开:“给你。” 躺在他手里的玩偶,比挂起来时看上去要小。柔软的触感停留在我手心里,让人无法控制地想要接过。 不过,我是一个有理智的人。 我用一只手按住了另一只手,摇头说:“谢谢,但是不用了。” “为什么?” “因为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对吧?”我说。 青年仰头看了看天,又看向我,他又露出了笑容:“你要是自愿的话,当然最好。” 我立刻抱住自己的胸口:“不可能。” “那就没办法了。”他朝我走近了一步:“时间不早了,我看你也玩够了,得回去才行。” “回,回哪里?” “当然是回家啊。”他顿了一拍:“你怎么了?” 第402章 “我才想问你怎么了,”我说,“你要做的事是违法的!” “违法?”青年似乎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随后笑容更大了:“我从小就在违法,你不也一样?” “我才没有。” “就算流星街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清洁屋把人扔进去,在一些地区也是违法的。” “……” “干嘛露出这种表情,难不成你逃跑途中忘得一干二净,连你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留在我脸上的大概只有张皇,而青年脸上则带着一丝欣喜。 空中烟花在远处绽开,一朵朵绚烂至极。 “好了,那么我自我介绍一下吧。”青年的声音同我在耳机里听到的重叠:“我是伊路米·揍敌客,揍敌客家的长子,你是清洁屋家的大小姐。名义上你在我家修行,实际上我们订了娃娃亲,你来我家,是要成为我的新娘。” “……” “又露出这种表情,糜稽忍住了没告诉你?他可是以为自己发现了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一定会抓紧时机炫耀一番。让我听听吧,他给你开出了什么合作的条件。” -------------------- 我爽完了,应该不会有下一章了。 本来是想写集塔喇库变成伊路米的,但原作在这方面无法超越,所以还是没改装。 说“成为我的花嫁”的伊路米,如果是长发根本是鬼新娘的造型(x 后面剧情是,伊路米把光着脚的女主抱回了家w 他说在回来途中听到女主离开的消息,本来仆人要来接,他在电话里说“我正好回来,顺路”,就找到了女主。 女主被带回去后,试图寻找出卖了她的人,一开始怀疑是门卫,结果是怀疑女主故意将他提前放出来要惹大哥生气,因此先告密保命的糜稽。 门卫的情报只传到了梧桐那里,奇犽知道后说“让她跑呗”,还让梧桐去给伊路米放烟雾弹,但没来得及。 要是个长篇,就会写伊路米放养女主,看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慕纳是女主间接认识的人,因为他死掉了,女主来揍敌客家,正好调查这样。她当然立刻就知道了真相,想要将信息传递出去,却被多方面围堵,不得不奋力生存,搞出了一些事。 伊路米觉得好麻烦,但毕竟是有交情的清洁屋,不能直接出手。当然啦,女主的失忆是伊路米用针的结果。 后面还会故意破坏女主和她父母的关系,让她的朋友们一一远离她,最后只有听从他的话,在他身边这种( 女主对他,一半真情,一半假意,后面还是拔掉了针,回忆起全部逃走了。 因为她(还没想好)的能力,和伊路米做了交易,两人扮演的是假面夫妻,平日里大家都觉得两人关系不好,到了关键时候,还是会出手帮对方的类型。 女主还是会忍不住要坑伊路米,但都被原谅。 暂时是这些(但以后也不会继续了),总之是he! 第110章 第 110 章[番外] ================================= 《夜奔》橘花x藤原愁,在隔壁完结了 虽然不少人都磕弦音里的角色x角色,俺觉得bg也很美味!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坐在了他的身边,还哼着不成曲调的歌。 怎么回事,是迷路了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隔着一段距离他就这么想着,直到她带来的风吹来又停驻在他身旁时,才扭头看去。对方也正好朝他看来。 黑到与墨一样的头发,黑到和树的影子融在一起却亮晶晶的眼睛,哼唱着歌谣的女孩与他差不多年龄,他理应问“你是谁”,她却更先开口,朝他露出略带腼腆的笑容,说:“你的头发真好看啊。” 她说着伸出手想要触碰,他一下抬手,将她打开了。 -------------------- 第111章 第 111 章[番外] ================================= 他和爸爸吵了一架,我在楼梯下就听到什么摔在地上的声音,“嗵”的一下响,让人的心脏都要跳到天上。 爸爸一定是发了很大的脾气。 我端着茶点,脚步匆匆上了楼,要伸手敲门,门自己开了,他站在门口。我和他同时停留在门边,空气在狭窄的通道里流动,他一如既往穿着松散的西装,抬眼看过我,手落在我的肩上,稍稍用力。 “多保重。”他说,我看到他的额上有一抹红痕。 他再也没有来过家里。 如果我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出现,会不会转身拉住他的衣角,而不是走进爸爸的书房呢。我已经无法知道答案了。 第一次见到金·富力士时,我在读初三。爸爸是考古学家,偶尔外出工作,时间不会少于半月,我每天自己上学,和两三好友一起回家,早餐随便吃些,中午在学校吃,晚上会有做饭的人来。 我家坐落在一片僻静区域的两层住宅里,有一个杂草丛生的大花园,爸爸说这叫做“自然生长”,不肯请人来打理它。那日我和往常一般放学回来推开家门,身后院外的马路上,开来一辆出粗车,缓缓停下。 爸爸前几日发来电报,和我说他马上就要回来,于是我提着书包,跑向院外:“爸——” 从车上下来一个人。裹在围巾,戴着帽子的人,不要司机帮忙就将大行李箱提出来放到地上,手里还挎着一个包。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车子远去,陌生人转过身来,对着我开口:“你是教授的女儿?” 第403章 他拿着的包是爸爸的,所以我点了下头,因爸爸没回来感到些许惶恐。考古学家要去的不仅是和平的地区,我也偶尔会感到害怕。 “他说要去趟大学,让我先把这些拿回来。”来人说着,已用身体撞开没上锁的院门,于“吱呀”一声后迈开大步。 我站在道路中间,不自觉地侧身给他让了路。 爸爸的学生我都认识,里面没有这样古怪的家伙,他的胡子至少有几周没有修理,和面具一样遮住了半张脸,拿着那样重的行李,却在楼梯上健步如飞。 我不明情况,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速度。 “你的爸爸真是个麻烦的家伙,”他边走,还边对我抱怨,“他在家肯定不做家务吧,什么事都要别人帮忙,做他的学生也太不容易了,要是我的话,肯定立马离开师门,换个不需要打杂的导师。” 这绝不是应该对初次见面的人说出的话,何况还是在他吐槽的对象的女儿面前! “不管在哪里都要帮忙打杂吧,而且爸爸很了不起!”我忍不住反驳:“是他一个人把我抚养长大的!” “是啊,”他停了脚步,回身对我说,“抱歉。” 我有些惊讶,但无法招架坦率的人,于是回道:“没关系,我知道他也有糟糕的地方。” “是啊,事实就是事实。” “……” “话说,”他盯着我看,晃了下包,“这些要放哪里?” 稍晚后爸爸回来,我小声对他说来了个古怪的人,一身脏兮兮的,在来做饭的人准备晚餐时在旁边指指点点,惹得人很不高兴,最后干脆自己动手,现在还在厨房里忙活。 爸爸动了下嘴角,表示听见,然后说:“不顺从他人,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前进,那就是金的魅力。” 金·富力士是爸爸新招的助手。不是学生,而是助手,意味着他和爸爸之间是纯粹的雇佣关系,爸爸需要给他提供衣食住行,保障他的日常生活。 所以在那个晚上,金·富力士就住进了我家。 不得不说,他做的饭很好吃,爸爸尝过后对他说:“以后晚餐就都交给你了。” “能拿到相应的工资吗?” “啊。” 然后先前来帮忙做饭的人就失业了。 我将金带到客房,他什么行李都没有,帽子、围巾和大衣上能抖下一层土。他和爸爸差不多高,睡衣和内衣都有新的,我准备好后放在了浴室的外面。 “谢谢。”他隔着一扇门朝我叫道。 “下次你自己拿啦,大叔。”我说。 “大叔?”他朝我叫道:“谁是大叔啊!我才十八岁!十八!” 门“哗啦”开了,好在我扭头及时,用双手遮住眼睛,什么都没看见。 “骗人!”我站起身体,背对着他说道:“你才十八,那我还是个婴儿呢!” 我气鼓鼓地冲出了门,跑到爸爸的书房,想同他说这件事。他已坐在书桌前,房间里静悄悄的,他好像完全没察觉到我在,我在他的书架前徘徊流连,好一会儿后他才抬起头。 “你在看什么?让我看看。”爸爸接过我递给他的书,扫过摊开的那页:“啊,阿卡亚的遗迹,将它完整挖掘出来花费了数年时光。这本书还是我早年接触考古时读的,太严肃的内容看不下去,所以从小说读起,对你来说应该很合适。想看的话就拿去吧。” 于是我坐回沙发上,爸爸继续他的论文,而我进入到一个新的世界里。 小说的内容围绕着阿卡亚王朝第十六代王女的塑像展开,主人公并不是一位考古学家,她从事的是修复工作。为了还原王女真实的面貌,在各个机构间奔走。由于太过专注,王女甚至进入了她的梦境,在研读历史时看到的一切,都在主角的梦中重演。 暖色的灯光,柔软的沙发,从半开的阳台门外吹来的暖风。父亲在家时的夜晚,我与他都是在与文字打交道中度过的,他平日忙到没法带我出去玩,但对于这只属于我和他的时光,我已感到非常满足。 金·富力士的存在打断了它。 在我沉浸在主角和挖掘一线当地的向导的爱情中时,门被敲响。 “我进来咯。” 竟然不等里面的人说“请”就将门推开! 我从梦中惊醒,怒气冲冲地抬头看去,走进门的是一个少年,套在衬衫与休闲长裤里,肩上搭着条毛巾,短发和他露出的皮肤布满了湿漉漉的水汽,他的面庞干净,一双大眼睛在灯下闪烁。 “又有什么新的发现和想法吗?”爸爸停下手里的事。 “是,关于遗迹的发掘和保护,我有些想法——” 谁,是谁……我想重新埋头进书本,但已经无法再和主角成为一体。我躲在书后,眼睛还在字上流连,进入脑子的却都是碎片。 爸爸对面的少年开始坐在椅子上滔滔不绝,说到激动的地方便站了起来,爸爸偶尔发表看法,声音平缓。 时间过了许久,久到我模模糊糊睁开眼睛,最后是被叫醒的。 “你该去睡觉啦。”爸爸坐在桌后,唤我的名字:“明天还要上学。金,你也累了吧。” “我不累。” “好好,”爸爸朝我们挥了挥手,“休息去吧,我累了。” 我和少年一起被关在了门外,我走回房间,他的房间就在我的斜对面。 第404章 我忍不住侧头看他,在他要进房前问:“你刚才说你多大了?” “十八啊。” “骗人。”我因困倦声音发闷:“你看上去根本和我差不多。” “可惜!我就是十八,你比我小三岁。”他用手指点了下我的鼻子,在我皱起脸时,他笑嘻嘻地说:“你得叫我哥哥,尤利娅小姐。” -------------------- 觉得小杰妈妈的名字,应该是i开头,所以随手取了一个…… 第112章 第 112 章[番外] ================================= 我一次都没有叫做金·富力士哥哥,哪怕在我听说他有个血缘相连的妹妹之前。他在我家呆了一年,我一直和爸爸一样直接叫他的名字。 大概,是我是有些不服气的,因为我虽然是可以随意拿取爸爸书房里的东西不会被责怪的女儿,却无法成为能和爸爸去往世界各地而不会被留在家里的助手。明明我和金之间只差了三岁,三岁而已。 妈妈生下我后就去世了,在我有记忆里来,爸爸就很努力地扮演着“爸爸”这一角色。在我进入初中后的一天,他找我认真谈了话,表明他想要去到一线考古现场。我当然不舍,可是我太爱他,没法看着他因为我留在这里。只要他在家的时候,依旧是爱着我的爸爸就好。 我认为是金分走了本来属于我的时间,我讨厌金,所以对他很是冷淡。本来我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也不太多,偶尔在家里撞上,他总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和我打招呼,让我心中疑惑难道他一点儿都没察觉我不喜欢他,不想要他在这里吗。 当然我也承认,他做的饭是好吃的。我恰好在生长期,胃口大到能添三碗饭,而且一点儿也不见胖。金第一次看到时哈哈大笑,我以为他在嘲笑我,他却说“能吃是服气”,改天就换了个特别大的碗给我装饭,一碗顶上三碗。 那时我总觉得他喜欢戏弄人,爸爸看到我红脸也觉得新奇,私下说过金,要他别老和我开玩笑。金嘴上应下,但还是没变,我学会了用平常的声音反戏弄他,他又开始夸我,弄得我摸不着头脑。 是像多了一个哥哥,哪怕我觉得自己讨厌他,其实已开始喜欢上他了。他和人说话时总是直视对方的眼睛,从不躲闪,他不说假话,在背后说人坏话前被他说的人肯定已知道他的看法。他也和学校里的男生不一样,不开奇怪的玩笑,也不在女生背后偷笑也不知在笑什么。 我和爸爸居住的地方是因商业繁荣起来的城市,爸爸任教的大学,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大学之一。这并不意味着城市里是绝对安全的,初中的我什么都感知不到,离危险最近的一次,是被班上的男生骚扰。 男生坐在我的后桌,几次来问我作业怎么写,我都告诉了他,他说为表示感谢,周末请我出去玩,我拒绝了。 班上的男生们开始在我走过身旁时窃笑,我问他们笑什么,他们说“什么都没有”,又吹起口哨,直到有女生来问我和那个男生什么关系,我才知道他编造出了怎样的事实。 我在一个周末,将他叫了出来,约在马路上的咖啡馆,让他和大家说清楚,以后也不要乱讲。男生因为擅长运动,是学校里的人气角色,他说觉得自己不应被我拒绝,自尊心受伤,才头脑发热说了谎。 “我请你看电影吧,”他说,“作为我向你道歉的礼物。” 我以为这是答应的信号。 他选了部好电影,我们坐在最后一排,电影开头就是两只怪兽在有着悠久历史的城市里打架,看得人紧张尖叫。哪怕知道都是搭建的布景,也会为那高耸的塔楼被踢倒而紧张。 看到一半,要发出尖叫的却是我。他碰我的手,我收了回去,他也没作声,我以为没事,过了片刻,他发出声响。只是稍微有些重的呼吸,他的衣服剐蹭摩挲。 我是从班上的女生那儿知道成人话题的,爸爸没和我说过这些,但有一次做饭的阿姨突然提起,我才知道月经的存在。前阵子它第一次出现,来势汹汹,家里则已有备好的卫生用品,就放在客厅里显眼的位置。 哪怕没有母亲,我在人的生理方面具备的知识,也和其他人无差。事情发生只有短短数秒,我愣了一下,却好像可以猜到男生在做什么。不过是在漆黑的电影院,荧幕闪烁着光线,观众又这么多,我怀疑是自己的猜想出了错,直到他朝我凑近:“尤利娅,你知道吗,我最近这么做的时候,一直都——” 我的身体发凉,他的声音进入了我的脑袋,但又是模糊一片的。我理应一下就站起身来,说不定还会给他一拳,可在那个当下,我竟无法控制我的身体,只有倒抽了一口气。 “你在做什么?”忽然,从前排传来声音。 大荧幕正上演着嘶吼着的怪兽,有的观众们发出尖叫。说话声很是清晰。在微弱的光线中,我看到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并不是看着我,而是落在男生身上。 斜侧方的金·富力士反过身来,双手搭在椅背上,盯着我旁边的男生看,随即将手做成喇叭状,叫喊道:“喂,大家别看电影了,这里有现场表演的——” 男生慌乱得不成样子,起身要走,金翻身到了后排,转瞬将他在椅子上压成一团,又提着他的领子,沿着走道,将挣扎着的他拖出去。 “抱歉”,“麻烦让一下”,“抱歉”,金对最后一排的观众说。男生的声音和屏幕上怪兽的叫声融在一起,坐在更前面的人完全没有察觉到。 第405章 我跟着金出了影院,身体有些抖,说不出话。警备员先迎上前,然后是影院的经理,之后治安人员来了,放映员也被叫来。事情却没有这样简单结束,因为男生的父亲是对这座城市贡献了税收的商人,他派来律师,要将男生无事带走。 电影院里发生的事是金说的,我只负责点头。放映员起先说也看到了,在律师来后又改了口,男生还将他在学校里放出的传言当成真的,说给所有人听,好像我和他是正在交往,为他做的事找理由。 场面一度混乱,治安人员那边,似乎也想将这件事不了了之,说成是未成年人不懂事。我生气到说不出话,真正生气时,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死死地瞪着所有人,眼睛里全是泪水,只要一个契机就会掉下来。 “也就是说,你们不打算按照法律规则走。”金说:“那么,我也可以去打个电话吗?” -------------------- 会有一些恶心人的内容,请注意。 第113章 第 113 章[番外] ================================= 他没征求任何人的同意,只按了下我的肩膀,让我和他一起去了隔壁。没有手机的年代,金敲了下座机的听筒,问我:“你想做什么?” “……” “按照这边的规定,他应该向你道歉,拘留三天,赔偿你一笔款项。至于学校那边会不会开出他,是另一回事。”金同转动玩具一样,拨弄着拨号盘:“但是啊,那家伙的老爸派来的律师不是什么好人,可见他家也就那样,我不认为他会真诚地对你道歉,不如就一次性解决吧。” 我听不懂金在说什么,要怎么解决。 “会影响到爸爸吗?”我问。 考古是需要资金的,我听到律师提到男生父亲的公司,是个熟悉的名字,他父亲经营的公司还曾赞助过爸爸的研究。 “你真是……”金挑起眉头盯着我看,又叹了口气:“算了,晚点再和你说。” 他打了两个电话,一个一分钟就说完了,几乎和另一个吵起来。放下话筒后,金也没法算走,他坐在我侧边的椅子上,手搭着玻璃桌,翘起了一条腿。 “这件事可以不和爸爸说吗?”我问。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他的手指一下伸到我的鼻前,在我要后退时定住,“你实在太听话,这点让我很不爽。” “……” “知道教授有无伤大雅的缺点,还包容他,尊敬他,让人想感叹‘啊,这就是亲情啊’,但是啊也不用处处为他考虑吧。他可是一个人把你带大的了不起的成年人!我是不知道要怎么带小孩啦,之前看到朋友给拉了一裤子的婴儿换尿布,那个味道熏到不行,比香香鼠的屎还要臭,当时我就觉得要做合格的家长真是不容易啊。能把一你带大的教授,绝不是你以为的除了工作什么都不会的家伙。而你,完全可以做个小孩就行了,生气的时候大叫,伤心的时候哭泣,喜欢和讨厌直接说出来,想要教授和你多呆一下,早点回家,不要老和那个叫‘金’的讨厌家伙讨论一些对你一点用处都没有问题也直接说出来嘛。现在——”他的手指还停在我的鼻尖前,“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哭,又差点儿笑出来,原来他早就看了出来,他什么都知道。 在沉默后,我问道:“……香香鼠是什么?” “这个世界上目前被观察到的拉屎最臭的哺乳类动物。” “可是它叫香香鼠。” “难道你觉得臭臭鼠更好听?我和你说,取名是很重要的,叫香香鼠听上去就像宠物,如果叫臭臭鼠,一听就会想捏住鼻子。” 他捏住了我的鼻子,我没能躲开,但突然冒出了一个鼻涕泡,他松了手后,竟要把它抹回我的脸上。我立刻起身躲开,他高高举着手朝我冲来,我发出尖叫,在房间里躲避。我和他玩起了你追我跑的游戏,好似所有烦恼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有人敲房间的门,我们才停下。治安人员走进来,请我们回到隔壁的房间,称呼我们为“金先生”和“尤利娅小姐”。男生的父亲来了,看到我们,抬手给了男生两个耳光,然后压着他的脑袋,和他一起对我道歉,不过他的父亲一直在看金。 离开电影院不到半个小时,时间却像是过去了很久,黑暗中的一切根本是上个世纪的事了。男生的父亲说着他公司的窘境,我看到男生掉在地上的眼泪,心软了。 “调查的事轮不到我插手,你交了足够多的税,这边的政府也会安排好你公司没涉事的员工。记住这个教训吧,你们都是。”金看了眼众人,揽过我的肩膀,稍稍用力:“走吧,尤利娅。” 我和金走在马路上,时间在午后,电影还没散场,金说“回去看也可以,就不用浪费票了”,被我狠狠瞪了一眼。 男生被学校开除,他父亲的公司由于涉嫌危害社会的违法活动,被冻结了财产。我不知道的是。在世界上的某个地区,赏金猎人也开始行动起来。 事情解决了,我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金带我在外面吃的饭,他和这家披萨店的老板是好友的样子,老板问他“这就是你的妹妹”,金笑着说“才不是,我妹现在估计还在努力拿小学毕业证吧”。 我狂吃着披萨,听他们聊天。披萨很好吃。我在这座城市生活得更久,我认识金的时间也更加,但我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 第406章 我甚至不知道金为什么会出现在电影院里。显然他是一个人去的,而爸爸昨天晚上出门,要过段几天才能回来。 “这次不是去挖掘,是去参加学会。”金说:“我对教授们之间的商业吹捧没兴趣,而且之前我和几个老古板吵过架,可不想把他们气到升天。” “但学会也很重要吧,可以认识感兴趣的人。” “话是这么说,也可能会聊到有趣的话题,但认识人的方式又不止学会一种。”他大口喝着汽水:“你以后也想做考古?” 我想说“是”,但我对爸爸这么说时,他对我说考古比我以为得要辛苦,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我是女孩子,可以考虑以后做些更轻松的事。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也从事一个行业,我和爸爸还能见到面吗…… 我将这些话,都对金说了。 “我不认同。”金说:“不过教授这么说,也透露出了一件事。” “什么?” “他热爱考古,但他更爱你。” “但我认为小孩和父母不应该拴在一起,那样谁都飞不高,也不自由。”金说:“虽然教授认为他自己是正确是,但你也应该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如果考古是,哪怕面前有重重困难,你也要努力靠近它。” 我这么做了,在金离开以后。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爸爸的关系崩盘。爸爸不和我说,而我在电话簿里找到金的联络方式,却一直都只有答录机回应我。每次我都会听完,然后在“嘟”声响起前,放下电话。 要说些什么呢,我和他之间是怎样的关系,不过住在一起一段时间,我对他的了解,恐怕还不如披萨店的老板多。 后来我去过几次那家披萨店,也会点他们家的外卖,老板不记得我,没有提起金。后来我也去过那家电影院,在同一个放映厅,我坐在我曾坐过的位置上,看了另一场电影。 记忆逐渐淡化,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都层层叠叠,从真实的当下成为片段,尔后成了静止的场景,最后只余细碎的话语。 我再次见到金,是在我十八岁那年。爸爸在挖掘工地旁的村子里遭遇山洪,意外去世了,与他同行的人,无一生还。 -------------------- 第114章 第 114 章[番外] ================================= 接到消息时,我在大学。同梦一样,我始终无法相信发生的一切,哪怕是在葬礼上。面对众人,我说了些悼词,大家都在落泪,我却要忍住眼泪,这也太不公平了。 冰冷的墓碑,坐落在城市最好的墓园,我蹲在它面前,用手抚摸爸爸的照片,一遍又一遍。 “是假的吧,”我将头靠在上面,“是假的吧,有一天你会突然回来的……” 我放弃了自己的生活。 大学还在上,我始终无法找到先前的状态。我递交报告和作业,老师对我说,我还没注册课程,要去系统上选课。我说“好”,转头就忘掉,在学期末交上最后一份论文后也是如此,校长找到我,对我说还来得及,我也做了同样的回答,路过图书馆却没停下脚步。 我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了,家里乱糟糟的一片,四个季节的衣服都堆在一起,我吃外卖吃到吐但还是继续吞下它们,我倒在花园中,和无人看管的植被一同,要进入沉眠。 我还是觉得他会回来,听到车子驶过投下,我会立刻奔去看。邻居和我打招呼,我无情地关上铁门,声音很响,但也无法打动我自己的心。 学校因我没有选课要将我开除,哪怕我递交了全部的作业,去上了所有的课程。一纸通知给了我最后的警告,爸爸的同僚不耐烦地对我说:“你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吗,你知不知道这多么重要!” 重要吗?我想若是他们真的不想我离开,只要帮我点击几下鼠标,可没人这样做。他们和我一样,都对这一切并无所谓。爸爸的研究由别人接手,他的学生们忙着换导师,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只有我一人站在原地。 我再也没回过自己的房间,每天都睡在爸爸书房的沙发上,看着空着的桌后,我对他说“晚安”,早上醒来也同样打招呼。 我被退学了,我没再出过门,一天只吃一顿饭,除此之外的时间都呆在书房里。书本蒙了尘,我望着天花板,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身体会自动睡去,我会做梦,梦见生活还是和从前一样,哪怕我等的时间再长,他也会回来。醒来后,却与睡前并无区别,因而我甚至讨厌起了白天。 门响时我在做梦,大脑快要醒来,期盼的事一旦来临,人们反而不敢相信,因此我听到脚步声后,愣了一瞬才翻身而气,朝门口看去,叫道:“爸——” 来人罩在帽子与围巾中,做着适合野外活动的打扮。同我与他初次见面时一样,金·富力士朝我走来,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附身看着我。 “我还以为是幽灵,”他抢了我的台词,“你怎么搞成这样?呜哇,一股臭味,比我还臭欸。” 他拖着我去了浴室,我差点儿溺死在浴缸里,又被他抱了出来。在他要给我穿衣服时我终于清醒过来,下意识朝他挥去巴掌,金抓住了我的手腕,朝我笑了笑:“不错。” 他做了饭,盯着我吃进去,我太久没正经吃过东西,吃了一碗吐了一半,之后又被带到医院,一个月的时间,都是他在照顾着我。要回归正常生活很难,我的身心都在抗拒。 第407章 金非要我睡在我自己的房间里,而且还故意不让我去爸爸的书房,不给我任何进去的机会。那日我在深夜醒来,实在无法忍受,走了进去,里面完全变了样。 在摊得到处都是的书中,坐着金·富力士,他的脑袋后仰看着我:“睡不着吗?” “你在做什么!”我朝他吼道:“这是爸爸的书房!” “他不在。”他说:“而且就算在,他也会允许我这么做。” 我气坏了,那是爸爸去世后我头一天哭出来,哇哇大哭,哭得要全世界都要听到。好像在这天,我才意识到他真的不在了,也不会再回来。 金和我一起去了爸爸的墓地,他穿着西装的样子叫人看着别扭,我没说话只看着我,他意识到,拉了拉领带:“要你管。” 他看上去就和我差不多大年纪,我放下爸爸说妈妈最爱的蝴蝶兰,抱着墓碑,真正和他做了告别。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金站在后方,问我。 “雇佣我做你的助手吧。”我说。 “哈?” 我站起身,看向他:“助手。” “不要,你还在上学吧。” “我被开除了。” “哈?为什么?” “不然我为什么一直都没去上课。” “……” “不会吧,我以为你知道。” “我又没上过学,怎么知道这些!开除总有通知书吧,在哪里?” “被扔掉了,在校长办公室外的垃圾桶里。” “我说你啊——” “我会好好的干吧。” 他盯着我看,开口:“不要。” “……” “你能做什么?连饭都不会烧,最多就跑跑腿,遇到危险我还要保护你,而且还得付给你钱,管你的衣食住行,亏大了啦。”他说出的话在我意料之中,但他也说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话:“但我正好打算收个徒弟,被叫‘师傅’的感觉,倒也不错。” 我成了金·富力士的第一个徒弟,虽然我从没交过他“师傅。” “欸,我竟然是第二个?”凯特指着自己。 “啊。” “金先生,你竟然从来没和我说过。” “她是和你一样的跟屁虫,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打算收下。” “竟然还是师姐!”凯特叫道:“但是金先生,其实你早就打算让我做徒弟了,只是口是心非——” “啰嗦!” “哈哈,抱歉嘛。那她的最终试炼也和我一样?” “恩。” “她成功了吗?” 回答凯特的是风吹起的衣襟。 “好好加油吧。”金·富力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喃喃道:“不管是你还是我,都还有最后的试炼要去参与。” -------------------- 这算是上部吧,下部遥遥无,欸嘿~ 俺的私自推测:金要去黑暗大陆,不仅是因为东的书。 凯特转生的能力肯定是金引导的,还有怀孕石和治疗人疾病的游戏卡,或许都和杰的妈妈去世有关。 而一般的疾病,在有念能力的世界都可以治好的样子,我想女主肯定是得了不治之症,而目前故事出现过无法被治疗的,只有小杰。(女王其实能被治好,但她自己放弃了)。那么,会让杰的妈妈死去的,或许是什么诅咒,和黑暗大陆有关的( 不过下部还不会来(重申 第115章 第 115 章[番外] ================================= 阅前注意:五条战损/第二人称/或许会有掉san内容 你认识他时,他就有一只眼睛看不见了。 你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欢迎光临。” 他对你说的第一句话是:“aloha~” “这不是夏威夷。”你仰着脑袋,对他说。 “不能吃到莱昂纳多家的甜甜圈好可惜。”他自顾自地走进店里:“这里的曲奇可别让我失望。” 他戴着一副美式的宽大墨镜,头发是银白色的,身高出众,所以你猜想他是从海外来的游客。 或许大概是这样,因为他用英文和金发碧眼的客人聊得开心,在店里哈哈大笑起来。海边不乏热闹,有太多客人要接待,你并未将他放在心里。 但他常来,每天都来,要不同口味的曲奇配上咖啡。他在咖啡里加糖,抓上一把扔进去,你怀里抱着餐盘,还是忍不住说道:“客人,要小心结石和糖尿病啊。” “这孩子就是爱操心。”店长路过,顺手拉过你的手:“看,就是路见不平伤到的。” 你的受伤有一条不算长的伤口,自小臂正中往上,延伸至腕部。它还未完全变成褐色。 “回家路上遇到了内衣贼,觉得可疑就跟了上去,结果成了这样。上次,还有上上次也都是类似的情况吧!”店长摆了摆手:“那家伙最近很忙,你就不要一个人在半夜乱晃了。” 你从店长手里抽回手:“这种事没必要和客人说吧……” 店长对你笑了笑,同不知名的男人攀谈起来。 然后你知道了:他叫五条悟,从东京来,是因为身体原因被赶到了南方来休假,时间大约是一月。 “欸?”自来熟的店长已坐到他对面,大约是准备将他当成常客对待了,她撑着脸左看看、右看看:“悟酱是哪里受伤了?” “猜猜看?”男人不动声色的笑着,放在手中的咖啡。 第408章 他做出了和店长一样的姿势,歪了下脑袋,店长的视线从他的脸上往下,顺着他的脖颈,钻入了他无袖背心遮盖住的地方。 这里是自由的,很多人都这样认为。 你大概是看惯了,对店长的打算毫无兴趣,只希望两人分手后,对方不要和之前的那位一样再来找麻烦。 你去到别桌为客人点单,两人的对话还是零落地飘进耳朵里。 “哪里呢?”店长说:“猜对了有什么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名为悟的男人说:“要和我一起去玩吗?” “玩什么?” “这个嘛,我住在那边的酒店里,地下二层有一个游玩区。” “游戏?我没兴趣。”店长招了招手。 两人隔着桌子耳语,你听到悟说:“没问题,我正好很闲。三次机会,加油哦。” “谢谢,那——”店长抱起手臂:“腿!” “不对。” “肚子!” “噗噗!”悟在空中比了个叉。 “总不会是丁——” “眼睛。”你路过桌旁,轻声道。 店长对你抢走最后一次机会表示抱怨,悟则笑出了声,对店长说:“那就结束了噢。” 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待,店长放松的时间也结束了,她感叹着“又错过一个好男人”,你说“还会有下一个”。 “我和你可不一样啦,我知道自己能性格糟糕,要是能和你一样,找到那么好的恋人就好了。”她说着,颇为愤愤不平地捏了捏你的脸。 今天是你负责关店,店长再三嘱咐你不要在回家路上乱跑,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收拾完后厨,拉上店外的闸门,已是夜晚九点。 你走在沙滩上,抬头看向天空。 没有远离过城市灯光的人很难知道,月亮有多多明亮。尤其在这温热的季节,它注视着大地,好似要看透一切。 你走回了家。 二十分钟的路程,一座两层的公寓楼,只有一楼角落的窗户是亮着的,站在院外就能看到。在大门口的位置,你也刚好能望见山上的酒店。 那位客人住着的酒店位于城市的高处,能俯瞰海边风景,将所有一览无遗,好似自己也去到了天上。 脚步缓慢,你跨过别了名牌的墙塑造出的界限,去到那唯一亮着灯的房间,拿出钥匙。在深吸了一口气后,你按住门把,一鼓作气打开了门。 “欢迎回来!”一道身影顷刻来到了你的面前,将你涌入怀中:“我太饿了,现在就去吃饭吧!” “嗯,”你将自己的脑袋放在这身影上,轻声道,“我回来了。那,走吧。” 隔天你照常去店里,你轮的是午后的班,到的时候,店长已经和客人聊上了。 是的,又是那个青年。 他和店长开着玩笑,日语说得流利至极,用词稍稍有些落后。他说从东京来,但没说是不是外国人,你开始觉得他大概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词,不过这些其实都无所谓。 你路过两人桌旁,他却刻意探头和你打了招呼,这让你有些意外。 他说:“aloha~” 你忽然觉得,他完全不是同他外表看上去那般。 店长觉得他高大帅气,从侧上方也能稍稍窥见他漂亮的眉眼,但他说不定是个性格恶劣的家伙。若是性情和漂亮的脸蛋成正比,店长也就不会每年都要哭上两三回了。 “欸,悟酱喜欢这孩子的类型?”店长嗔道,又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指:“可惜,她有恋人了,交往五年,是从十年前开始就认识的吧?” “恩,他是我的青梅竹马。”你回道:“是个很好的人。” 店长靠回沙发上,感叹:“年轻孩子的恋爱味,大人实在受不了了。她竟然还在初恋里,初恋啊!对我来说,都是多少年轻的事了。悟酱,立刻坦白,你有过几个恋人?” 话风转得太快,我简直想把店长拖走:“请不要问客人这种问题,店长,会被误会成奇怪的店。” “奇怪,哪里奇怪?我们就是提供酒的小食店,还会和客人闲聊啊。” “你还真是爱操心啊。”悟抬头正对着你,又转向店长:“这个嘛,性别不限?” “当然。”店长见他回答,笑嘻嘻地接道。 “年龄也是吧。” “废话。” “种族,也不限?” “哈哈哈哈哈那是什么!”店长说:“你难道和外星人谈过恋爱吗?” 在店长的笑声中,你看到悟掰着手指,一根,两根,三根,四根……两只手全部用完,他还没停下,干脆长了长手,将手掌平贴到桌面上,令他的手指显得愈发修长。 “记不清了呀。”他笑着说:“但我最后一个对象,可是让我付出了不少代价。” “欸——”就连店长也呆了,开始怀疑他是说笑:“真的假的?你才读大学感情就这么丰富了吗!” “大学?”你听到悟笑得欢快,摆着手说,“不是不是,我今年快三十一岁了。” -------------------- tbc. 用第二人称是懒得想名字。 虽然被问恋人数,但回答的不是那种关系的,毕竟是能和瑚十指相扣还说些有s意味台词的w 第116章 第 116 章[番外] ================================= 阅前注意:五条战损/第二人称/会有掉san情节 第409章 阅前注意:五条战损/第二人称/会有掉san情节 店长和几天没浇水的花一样,收拢了姿态,坐直了身体。 她今年二十九,对比自己大的男人没兴趣。 两年前的灾难并未过多波及这片海域,重建却也花了些时间。你曾经认识的店长,和现在的店长,几乎判若两人。 她还未从创伤里走出来,你能明白。 谁又不是这样? 失去了店长的陪伴,悟也并没显得很无聊。到了这时,你已经忘记了他的姓氏,因而隔日在街上撞见时,差点就脱口而出“悟酱”。 这称呼在你脑袋里盘旋,还差一点儿就要从你的唇中逃出来,到底还是成了“悟先生”。他也比你大,这是不争的事实。 “aloha~”他抬起手,挥了几下。 在你和他打招呼的短暂瞬间,他已凑上前来,不是看着你,看着望着你手推车里的东西。里面是你今天的午饭和晚饭,包括:鸡蛋,奶油,牛奶,黄油,黑胡椒粒,猪肉,白菜,土豆。 “啊,我也想吃奶油炖菜。”他对你说。 在店外,你和他毫无关系。店长或许会和客人像朋友般搭话,对你来说,工作就只是工作。离开那座要同人友善交流的屋子,你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不想做,话也是。只是让自己活下来,你就已经尽了全力。 “酒店里会有。”你说:“没有的话,和经理说,也会做。” “你很熟悉,住过?” 你将打折的鸡肉放进推车里,没有回答,最终点了下头。就连这般冷淡,也没有将他赶走。他甚至拿了一个篮子,放在了你的推车里,顺手就将他要的东西丢了进来。 出于什么原因,你没有将他丢出去,你不知道。只要你假装他是个陌生人,就能轻易将他赶走,你却没有这么做。 直到你们排队付款,你提着一个装了食材的袋子,他提了一包零食,而且已开始吃了起来。 店员刷着你的东西,他在后面问你:“两个人就吃这么点?” 原来爱管闲事的是他,你蹙起眉头,递出了钱,他在同一刻拿出卡。店员愣了一下,接过了他的卡,你也愣了:“我们不是——” “嘛嘛,”他说,“就当奶油炖菜的钱。” 你不敢想象,他真的要去你家吃奶油炖菜。你没有对他说出拒绝的话,应该是你意识到了,哪怕拒绝他也会纠缠不休,而你是无法对他人大吼大叫出来的,哪怕是一个陌生人。 从商店街的超市到你的住处,走路不到十分钟。 他站在公寓楼的院子前,第一句话是:“好荒凉啊。” “是,”你应声,“所以不方便让人来。话说,为什么是我?” “我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嘛,”他说,“我去过更奇怪的地方,这里连一般的程度都算不上。” 在上楼时,他开始和你说,他去过的古怪地方。往复循环的,雾气弥漫的,有很多骷髅的,还有无法到达的。 应该是游戏吧,你想。 他意外会做家务,用许久没磨的刀切菜,由于力气大,能轻松地处理好。煮是你的事,悟在这时开始在你家参观。除了客厅,也就一个房间,他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打着转,房间里没有你不能让他见到的东西。 “好安静啊。”他撒开腿坐在矮桌前:“邻居不在吗?” “搬走了。” “一共七家,全部?” “……嗯。” “为什么?这里虽然不是市中心,交通却很房间,附近又有商店街。啊,我知道了,房租太高了。” “很便宜。” “那为什么?” 你“啪”一下打开了炉子,回头对他说:“来搅拌。” 他边将勺子打着转,边对着锅说“现在我要把你变得黏黏糊糊的”,你正在喝水,哽了一下,吞了下去。 奶油炖菜吃完,是一小时后的事。 他倒在榻榻米上,四仰八叉,根本不像是去到刚认识的人的家里。你把盘子放进洗碗机里,他忽然跑了过来,正好从你手里拿过一个,用布擦了擦。 你惊讶看他,他笑着说:“我一直想试试做这样的事?” “什么样的事?” “旁边有人洗盘子,洗好后给我,我负责擦。”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呢?”他拖长了声音:“小时候看家里人这么做过吧。” “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做了。” “我不需要做。”布划过光洁的盘面,水从他的手指边落下:“我要学更重要的东西,做别人都做不了的事。” “现在就不用了吗?” “是啊,”他并不是在肯定,“现在也在继续,但还是和以前不一样。啊,如果不是不被允许出国,我就去夏威夷了,讨厌的家伙们。” “……你不是什么危险的人物吧。” “怎么说怎么说?” “我只是不想成为社会新闻的主角。” “有名是不错的事啊,会有很多人想要和你合影,还有你的签名。签名可不能随便给,会被拿去伪造签文件哦。” “我不是说这种事。” “那,意思是你在隐瞒什么?”他低下了头。 最后一个盘子,你关掉了水龙头,侧身递给他,他的脑袋就贴到了你的侧脸边。他和你离得那样近,你们两人只见只隔着一副飞行员墨镜。这副眼镜和之前那副不一样。圆形镜片若两轮黑月,刚好遮住他的眼睛,又让人能看到一些。 第410章 他的眼睛是蓝色的,接近天空的蓝色,要穿过正对厨房的朦胧窗户,照在你的心里。你的呼吸要停住了,你的心脏要撞出胸口,你不知道你的眼睛是不是暴露了自己,你只有垂下它,又在转瞬间重新望着两个黑黢黢的洞口。 “你吃饱了吧,该走了。” 你担心他会露出另一个面目,从人成为怪物,他的头发会变得很长,若长蛇将你卷住,然后他将张开有着漂亮犬齿的牙,将你直接吞进肚子里,让你浸泡在他的胃液里,缓慢消化。 “欸——”眼前的男人一撇嘴,竟露出受伤的神情:“可是外面好晒啊,我今天没涂防晒。” “可以打车。” “我打算留下,”他翻身靠在水池边,“这里的屋子,租一间给我吧。” -------------------- tbc 第117章 第 117 章[番外] ================================= 你不记得上次有人租这儿的房子是什么时候的事,大概是那个春天结束后,人口的流动让大家开始寻找新的住处,和悟说的一样,这间公寓的确是一个好的选择。 处在伤痛中的人们互相治愈,美好的日子并未持续很久。 它很快就结束了,在眼泪和尖叫声中。 “不行,”你对他说,“请你离开,立刻。” “不要。” “走吧,不然,你会死的。” 他走了,你站在走廊上,看到他出了院子,还回头对你挥了下手。他今天穿了白色的衬衫,是光的颜色。你没有回应他,回到房间里。 门关上,屋子和方才没有变化,光线却消失了,你的耳旁是水滴掉进池中的声音,滴答,滴答,和你颤抖着的心弦一样。 你背靠着房间门,滑到了地上。 冰凉的水泥灌注进了你的身体,身后的门将你同整个世界都隔开了。你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大约是太累了,身体是,心也是。醒来时,你忘记在哪里,随即想起这里不过是所有房间里的一座。 七个一模一样的房间,一模一样的摆设,再合适不过的犯罪现场,你一度离罪恶只有一步之遥。 天黑了,黄昏余下最后一抹,你坐在门口,透过不远处的窗户看见它。身体还是昏昏沉沉的,但你必须离开才行,离开这座屋子,直到—— “哐”的砸门声,你握在手中的门锁都要因这震颤断裂。 来不及了。 你打开了门,一个身影笼罩了门边,他靠近了你,径直从你身旁走了过去。 “只有你?!”他朝你吼道。 “只有我。”你要拉住他。 “不可能!有其他人在!” “没有,只有我。” 混乱来临,房间不成样子,暴风雨在周围撞击,要将它掀翻。你躲在角落里,抱着脑袋,暴耳旁是嗡嗡声,你望着掉落在手边的刀,一言不发,直到被抱紧。 “抱歉抱歉抱歉抱歉但是我好饿啊……” 哭泣的声音,大颗眼泪黏在你的额头上,湿漉漉的冰凉。身体还在哐当作响的余韵中,你抚上他的脸庞,所有的快乐都在脑海中翻滚,悲伤也一起蔓延。 “出门吧。”你坐起身来,系好扣子:“填饱肚子你就会好的。” “我好爱你,你爱我吗?”他也坐起身,揽过你的腰,吻过你的肩 “嗯,我也爱你啊。” 回答是无力的。 你抚过他的手臂,同他十指相扣。 海边还有零散的人在,有一群家伙在开篝火大会,你费了点儿功夫才将他哄离,去到另一片区域。 他下到水里,半身依旧搭在礁石上,你抚过他已打湿了的头发,如同母亲抚摸孩子:“去吧。” “你要等我。” “嗯。” “不要走哦。” “嗯。” “不许再抛下我。” “嗯……” 你每天都要流泪,从愿望实现的那天开始。 以为死去的恋人,出现在你的房间,最初是欣喜若狂的泪水。你们从小就认识,约定要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万圣节后,一切都变了。 他握着戒指盒的手被你藏了起来,放在橱柜里,而他也是从那里出生的。 失而复得多么美妙,就像是梦一样,搜寻还在继续,你一直没有参与统计,就是为了和他重逢吧。 第一个房客开始抱怨,隔壁有人在敲墙,你问你的恋人是不是他,他说是,你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讨厌邻居。你将旁边的人赶走了,之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旧的人去,新的人来。 有一天,你的邻居发出尖叫,你进到了房间,看见你的恋人,和野兽般四脚着地。一见你来,他就掉眼泪,他说这个人之前和你说话了,他不能允许。 “我要把他吃掉,”他说,“我要变成他。”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你捂住了嘴,在一声短促的尖叫后,有其他人走进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颤抖着,你的恋人走上前:“没事,我看到了一只会飞的蟑螂,吓了一跳。” 起初他在白天是正常的,能和你一起出门,后来他害怕起太阳,一直蜷在橱柜里。你还是寻来了不知是否有用的符咒,为了不让他被人发现,若是一定有人要跟随你来,你会将人带去其他的房间。 你延迟回家的时间,无法面对,你每每开门,他都会将你依恋、触碰,一刻不停,直到天明。 第411章 永远有更糟糕的事。 有一天,他说:“怎么办,我好饿。我,能吃掉你吗?” 你准备了七个房间,七个一模一样的房间,你要为他寻找食物。但在最后一刻,你停下了,质问自己在做些什么。 你的精神变得不正常了,明明你实现了你最初的愿望。 你发现他能够去到海里,很深的地方。在去的路上,他化作不同人,屡屡要将他人的身体据为己有,哪怕对方只是看了你一眼。你为了阻止他,伤口不断增加。而有一次,他差点儿将你拉下海去,你几乎要死掉。 他开始用海中的生物填饱肚子,虽然每天都说“好饿好饿”,在从海里回来后,你便能度过一个相对好眠的夜晚。 你不计算时间了,每一天都和前一天一样,昨天、今天和未来没有任何差别。活着,只要活下去,因为,看啊,本是废墟的地方重新出现楼房,压扁在马路边的花朵也会重新绽放。 你等啊等,等着什么呢,或许是死亡来临的那天。你想和人接近,却不被允许,你编造出无数谎言,快要忘记真实是什么。你是要定住的像,你是快散去的沙,你是静止的时间,也是时时刻刻。 尖叫,又一声。 它去到你的耳朵里很快,来到你心里很久。你迈出脚步,跑得飞快,到底想要怎样的结局,你自己也不清楚。你却清楚知道,自你而生的并非是你的恋人,而是你的爱与妒诞生出的新的生命。 “果然。” 并不大的声音,却清晰得要将海水的波纹分成一层层薄纱,舞在空中,于四散的人群间飘落而下。 “这里!你的对手是我啊。” 你被挡在一切的身后,门不在背后,而是在眼前。 它开了两次,第一次是山峦。原来他都记得,你们最好的回忆,就是在这座岛屿的山间。 第二次是无限。 你后悔吗,或许是有的。 当你穿过这扇门,当你手中只余下一阵灰烬,风一吹,戒指出现在你的手中。 你哭了,这一次,你哭出了声音。 好久,又或是一瞬间,你所有的情绪翻滚,在现实的欢悦与创痛之间。 当你回过头去时,海风吹得你的头发飞起,在它们的波浪间,你看到来人,他手里勾着墨镜,在不再被遮挡的面庞上,他一只眼睛比月亮还亮,明若日光,另一只比夜晚还暗,黯如深海。 “aloha~”他对你说。 “……都说了,这里不是夏威夷。” “这种时候都不配合一下,你真是顽固。” “可能吧。” “你知道吗,”他忽然说,“我在这片海滩上,和我的朋友们度过了最快乐时光。后来,我一一失去了他们。” 你的嘴唇嗫嚅,又闭上了。 “但人生就是这样,只要还有生命,不管弄丢的是朋友还是眼睛,都要走下去。要抱怨的话,就在死后,朝死神那老家伙狠狠地砸上一拳吧。” “……我听说死神是美青年。” “是吗?我比较希望是个女人啊。” “话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当然是因为我输掉了,所以要实现某人的愿望。” “什么意思?” “嘛,那是件稍微要花些时间说的事。先去吃个夜宵,怎么样?” fin. -------------------- 当时第二个op出来,参照七海,开始觉得五条会失去一只眼睛,他最近正好登场了,就忽然想到这个故事。 很短也很随意,只是想把脑洞打出来,所以懒得做任何修饰了,最近这一趴的都是。 店长的愿望是“帮我看着一下那个孩子,她的伤口多到让人在意了”,而女主不断关心他人,其实是希望自己被拯救。五条说的“某人”,可以同时指两个人。 尴尬的是,正经在写的,一个字码不出来,只想随意放飞呜呜呜呜呜呜。 第118章 第 118 章[番外] ================================= 【阅前提示:某种意义上的成人故事,请注意/虽然还没写到,可能会出现gb】 灵幻新隆有段时间没回老家了,刚上大学时,他还时常回去,后来总以各种事由推脱。妈妈偶尔会寄特产过来,他回短信过去,打电话的时候不大多,每次妈妈都会问要不要和爸爸说话,后者的声音却传进来“也没什么好说的”,若是心情好,会加上一句“让他多注意身体”。 考上东大时,爸爸开心到和每个邻居说,醉了一整日。灵幻毕业后进入大企业也同样,那时生活充满了希望,阳光永远不会落下,后来自己辞职,本不打算和家里说,却被熟人发现将消息传了回去。尔后和父亲的关系就冷淡起来,灵幻在家中,也自此成为了“二十几岁了还不结婚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的亲戚”。 这样也好,他想,便再没回去过。直到这年调味市的灾难,地面楼屋都被掀翻,他为了接近那孩子,在龙卷风里走啊走。一切结束后,世界像是变了点儿样。 可能是无所谓回去会被怎么说了,灵幻新隆在新年前一日坐上新干线,回到了家。 城市还是和从前一样,意思是与东京大不相同,可以说平和,也可以说荒凉。街上人们带着口音说话,孩子拉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灵幻带了一个行李箱,都是买给家里亲戚和小孩的。大家果不其然都在祖母加,他没有提前说自己要去,甫一登场就受到惊叫声的迎接,表姐家刚出生的婴儿嗦着手指,被塞到刚脱下外套的他的怀里,灵幻新隆比自己料想中更快成为了其中的一员,甚至在饭局开始时才和父母两人说上话。 第412章 第一天是会这样,他知道的,就连严肃的爸爸也充满了温情。遗传自父亲的黄发从小学时就被老师问是不是自己染的,若不是初中开始梳着中分头,面目白净,怎么看都是个乖学生,成绩也名列前茅,大概会天天被麻烦的老师找茬。也在路上遇到过挑衅,少年灵幻用轻佻的语气应答,很快就应付过去,之后不知和对方在路上碰到,还会互相打个招呼。不知是哪所学校的领头大哥,被同学看见,灵幻也莫名得到了些尊敬。 都是过去的事了,走在熟悉而陌生的街头,还是会想起。没开车回来大概是个失误,围绕旁边的小孩太多,若是能带他们去兜风,他就不必在偶像团体的唱跳声中,不停给人倒酒,以期尽快将长辈们灌醉,他就不必听说教。男性长辈会喝醉,妈妈辈们在醉时还是会谈论他的未来,正经的工作还有找个女朋友结婚,无论哪一个,不,前者应该还是有的吧?至少现在是认真在做。后者的话,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可能是在梦里有过还是真的有。原来,他也已经醉了。 醒时是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家里的女人们早已清醒,男人们一个个瘫在电视前,灵幻去厨房帮忙还要被赶出去,等他上了手才被大家夸说“你这样也不用愁找不到女朋友了啊”。是遇见过异性的,在委托的时候,一般的上班族、富有的大小姐、有孩子的女人,他和她们都相处得不错,但总是缺点儿什么,工作就是工作嘛,压根不会往那边去想。 这么一说,灵幻开始思索,大家都是在哪里找到女朋友的啊? 路上遇到老同学,被拉去了聚会,这儿就这么小,一进餐馆发现是好几个班一起坐着,但彼此都脸熟。灵幻被说怎么没回聚会的邀请贴,他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个玩意儿,他还没确定来不来,就忘在了脑后。虽说放在收件箱里,和那些被他删除了的垃圾邮件也没区别。比和长辈们呆一起好上一些,至少空气是欢快的,自然也有装腔作势惹人厌的家伙,看在新年的份上,大家也都忍让了下去。 不是所有人都来了,从毕业后开始,就没有一年能凑齐,灵幻这是第三回出现,发现了不认识的脸,熟悉的也在变。吃了一阵后便开始八卦,他没错过这个机会递出名片,大家笑了笑有些没当真,但也有的好奇,问灵幻都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说来他开了工作室后就没回过老家,这还是第一回和人谈起。 怪谈是随口就来的,年轻的富家小姐独居在大宅中,每日参加派对展览,换了一个又一个的恋人。近日渐觉身体虚弱,去看医生并没查出问题,吃了补品后也未恢复。直到一日,醒来后发现枕边落了血迹。她不信神怪,精神逐日萎靡,看到灵幻网站上的科学驱灵,让管家电联咨询。富家小姐家中是有头有脸的任务,灵幻被蒙着眼睛,去到宅里,以为是希望的住宅,结果是和风的大院,看一身黑西装的管家,他大约能猜出小姐的身份,也就毕恭毕敬问询。 之后,灵幻和芹泽在宅里行走了一圈。他感叹院中小桥流水,一边精细地在各处撒上高级食盐,以增加收费,芹泽没发现什么,整所物子,没有任何异状。两人回到小姐卧室里,灵幻提出是否和时间有关,于是留下来过了夜。那家的晚饭美味至极,客房大到能在里面同时打几场斯诺克。当晚秋风萧瑟,灵幻睡得正香,正装守夜的芹泽将他晃醒,隔壁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两人就住在小姐屋子隔壁,悄悄拉开障子门,便见一白衣身影笼罩床褥。芹泽立刻出手,那身影扬起了头,灵幻便对上一双猩红双眸,镶嵌在苍白面庞上。芹泽追着那身影出了门,小姐也被惊醒,灵幻也拉住她,小姐却朝芹泽叫道“等等”。目标逃走,她退到屏风后,才承认自己最近不仅身体虚弱,还会做些声色之梦,恐怕就是那家伙进了她的梦里。灵幻没见过魅魔,芹泽说他见过女性的,模样会将人吓得吱哇乱叫,有清晰人形的还是头一回。但是为什么说“等等”呢,灵幻也能明白,连生人都不让见的家教,恐怕这位小姐平日根本没有机会体验大多男生在青春期就会知晓的快乐。 简直不像是会在现代发生的故事,大家都听得聚精会神,灵幻忽然止住:“话说,你们都是怎么找到恋人的?” -------------------- tbc吧 心血来潮的码。灵幻家庭设定是虚构,没看过公式书。 第119章 第 119 章[番外] ================================= 【阅前提示:某种意义上的成人故事,请注意】 转得生硬的话题,但有一个人接,其他人就会说下去。也有好奇故事的人,随着第二摊转向卡啦ok,也没找到合适时机和灵幻搭话。歌声震得脑袋嗡嗡响,灵幻唱了一首后就不太能受得了,到了走廊上,和从洗手间回来的男同学打了个照面,对方神神秘秘走过来,问他故事的后续。 “这样下去也不算解决问题,”灵幻说,“我和同僚先离开了,准备了一个商品清单送上门。” “清单?” “不需要魅魔就能获得快乐的清单,对方订购了一大笔,魅魔再也没来过,也算圆满解决了。” 同学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拍了下灵幻肩膀:“你小子。我以前就说你这头黄毛,不简单。话说,你知道吗,那个——” 他打人打得很重,可能也和喝醉了有关系,低头哈哈笑后抬起脑袋,就忘记自己说什么灵幻无视了他的话,反正肯定也不重要,他做出笑脸,说以后有类似事件尽管联系自己,会有老同学折扣,半价。 第413章 路过包厢,打算回去,门缝里的嘈杂还是让他出了门,反正到最后,也没人会发现他不在,最多提上一嘴便会忘记。他生日时没有一个人发来邮件,这就是证明。 晚上回家的路,风吹得人嗖嗖冷,路过便利店打算进去买杯热茶,看到小情侣腻腻歪歪出来,结果还是在贩售机里投下硬币。围巾下的脸冻得冰凉,茶的热气也暖不起半分,城到处都在改变,他都感到自己会迷路,走过一条长巷,灵幻又默默退了回来。一家开在黑黢黢巷子里的店,几乎没有见过,忍不住出于好奇走了过去,店门口的牌子上闪闪发亮,写着:cummer life。 “教母生活?”灵幻喃喃:“什么意思?” 他顿时感到自己像童话故事里的主角一样,要推开通往城堡的大门,满怀期待推门进去,里面是一家玩具店,比外面要暖和,却还是吹着凉风。果然啊,只能是这样,不然为什么叫“教母生活”?墙上盖着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这个买回去做万圣节打扮还不错吧,还有马鞍,挺少见的,这条黑色皮带又是——灵幻新隆的脑袋一下宕机了,揉了揉眼睛,发现没看错。后退时手一挥,碰到旁边的柜子,“哐”一下要撞到泡了东西的瓶子。变黄了的圆罐里,长着触须的生物在漂浮,不是知道这是人参,灵幻就要掏出就连这时都放在胸前口袋里的盐了。 这时,柜外后的帘子里有脚步声传来,灵幻已来不及离开,要说“只是走错了”,肯定会被当成谎言。好好解释“看到店名好奇来看一眼”,他就会成为过年还一个人闲逛的孤独家伙,在这座乡下城镇里,等同于游手好闲。脑袋飞速旋转,在帘子掀开之前,灵幻急速转身,一把抓住墙上的东西,几乎是拍到桌上,随即拿出钱包,大声道: “不好意思,我要买这个!” 为了维持一个成年人的体面,灵幻克制住急促的呼吸和狂跳的心脏,紧紧握着手里的东西,等待着决定胜负的时刻。布帘缓缓升起,从里面伸出一只手,裹在棉睡衣里的老板有着一头蓬松卷毛,厚厚的镜片挂在脸上,看了灵幻一眼,在沉默后望向他手里的东西。 “你确定吗?”纤细的声音,不过有些低沉。 “当然。”灵幻说:“我就要这个!” 他说着将东西举了起来,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出现在他手中的,是他拥有的东西,此刻正带在身上,就在双腿之间。而他手中的这一存在,则随着他激烈的动作左右摇晃,几乎可以说是两倍标准的尺寸,随手一扭就能掰断似的。 “知道了。这个是装饰品,”老板点了下头,“请等一下,我去拿个新的。” 灵幻新隆,已近三十岁,此刻眼前闪过了人生的走马灯。从小到大,所有尴尬时刻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一刻令他难堪。同性恋当然没问题啊,反正这老板肯定见多了,但像他刚才那种斩钉截铁地说话语气,听上去简直像是在觉得老板是在怀疑他的——到这里,灵幻已不太能想下去。老板在一旁蹲在几步开外的柜下,棉外套几乎要碰到地面,灵幻一手撑着腰,一手按在柜台上,不知怎么,他还是没有松手。买吗,还是不买,他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标价。怎么会这么贵的!这个尺寸确实是,但!说起来这种东西,用起来会舒服吗!稍不小心就会被送进医院吧,他在网上看到过不少类似的事,就连客户里也出现过。 老板回来了,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黑色盒子。盒上有易碎的标签,没有产品名,乍看上去像是贵重物品。从价格上来说,也确实是。装盒子的袋上是奢侈品的牌子,估计是店里自己定制的,但总觉得不大合适,一般买这个会想走路上都让别人看自己一眼吗。不买也做不到了,灵幻从善如流拿出钱包,老板报了一个数字,是墙上标牌的一半。 “啊,是新年活动打折?”他下意识地问。 老板迟缓地点了下头,又好像没点,灵幻不是很确定。 “说起来,”他提起袋子,用几乎是天真的语气问,“这里为什么叫‘教母生活’。” “cummer?” “是,难道是因为那边的群体*喜欢叫自己‘fairy’吗?” 空气沉默了两秒,灵幻以为自己问错了话。从看不清的灯光中,却传来笑声,先是一声,再是一连串清脆到若冰晶的笑。 “哈哈哈哈哈,”老板笑到抬手撑住桌子,又弯下了腰,“是common life呀,日常生活,怎么会看成cummer……哈哈哈哈……” 竟笑到这种程度 灵幻的胜负心顿时飞了出来:“不可能,就是‘教母’,你出来看就知道了。” 他对自己的英语和视力都很有自信,立刻迈步走出店内,老板也出了柜台,取下眼镜,抬手擦眼泪。天空填满巷子上方,第一个o的上半部分灭去,第二个o的上半部分,有一半掉了下来。 “啊……真的呢,是坏掉了。”老板在空中吐出一口冷气,又转向灵幻:“唐突了你,抱歉呀。” “知道了就好,”灵幻拖长了声音,转了过去,“也没什——” 他的声音小到连自己也听不见。灵幻新隆才发现,今夜的星星和月亮都那样明亮,哪怕巷子里没有灯,他也一路走了过来。可纵使如此,还是没能比过眼前人的一双眼睛。 “怎么了,客人?” “怎么了,灵幻君?” 相隔十年的两个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第414章 -------------------- tbc *那边的群体:比较隐晦的,表示同性恋的说话。同时表明他自己不是(必须澄清,jpg 第120章 第 120 章[番外] ================================= 【阅前注意:和之前一样】 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因为住的地方比较近。灵幻不算是个活泼的小孩,对大多事都提不起劲,是因他脑子一转,用小聪明就能处理。比如说玩捉迷藏,他甚至会假装先走了,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女孩并不擅长玩捉迷藏,灵幻每每都最先找到她,因所有人都在跑得远远的,女孩却走到最近的地方,比如几步开外的树后或企鹅滑梯的里面,就算不是灵幻找,也往往第一个发现她。 次数多了,灵幻忍不住说:“有那么多地方可以躲,你干嘛就蹲在这里?” 女孩看着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觉得,好幼稚啊。”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呢,当时灵幻心想,虽然我也觉得有些不想玩,但大家都在玩啊,幼稚什么的,干嘛装得像是大人。女孩每次猜拳都会赢,从来没当过找人的家伙。 “那要不,”他说,“这一轮你来找。” 女孩没有说不要,应了下来,灵幻以为她不会认真,她却持续地寻找着每一个人,直到妈妈将灵幻从电视前叫出来:“你知道梨花去哪儿了吗?” 是的。那一天灵幻有点生气,所以跑回家了。小小的男孩,很快就忘记游戏还在继续,女孩的父母打电话到家中,灵幻才在晚饭前跑出去,回到了公园。 他在那里见到了女孩,她在月亮已然升起的时候,坐在高高的企鹅话题上。灵幻仰着脑袋,气喘吁吁地望着她。 “梨花!”他叫道:“你在做什么啊?你家的人都打电话到我家去了欸!” 女孩扭头看他,从滑梯上落了下来,她的丸子头轻晃,走到了灵幻的面前。 “找到你了,”她拉起他的手,“那,游戏结束了吧。” ……完全不在点上的认真。 后来灵幻才知道,她那天不太想回家。她说店里来了有些奇怪的客人,一段时间过去,因被大众批判的行为进了监狱,那时女孩才说出口。她凭借直觉躲过灾难,可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事。 灵幻知道,女孩家是开店的,不太方便常去关顾的店,大人们连直接说出口,都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但自家的爸爸曾从女孩的爸爸手中接过礼物,加上女孩有着可爱的模样,妈妈也允许灵幻和她玩。其他孩子提到过女孩家店里这件事,碎语说过几句,小孩子也都不大在意。 升上中学后,女孩搬走了,家中店铺拆迁,她去了别处,灵幻度过了平凡的三年,没有多想起她。高中一年级时,她又回来了,变成了灵幻不认识的人。 因为特别的发色,灵幻在人群中,会显得稍稍突出。因为女孩眼下有一颗泪痣,在她打招呼后,灵幻也很快认出了她。高一依旧和从前一样,高二灵幻和女孩分在同一个班上,有天放学,和灵幻一起回家的男生说起女孩家的店。 没什么人知道灵幻和她认识,纵使中学时已接受过青春期的洗礼,灵幻对男生们私下谈论的话题再清楚不过,当对象是自己从小就认识的人时,灵幻一时愣住了,完全的。 “你在说什么啊?”他按捺着心中的躁动,对朋友说,“那是她家的店,又不是她说要开的。而且只是一家店啊,说实话,要是没人需要早就关了。” “虽然是这样啦,”男孩说,“你没发现不少男生都喜欢她吗,我说她肯定已经不是——” “够了。”灵幻闷闷道,打断了他的话:“又不管我的事,别和我说。” 那是名为“初恋”的感情吗,灵幻新隆不知道,甚至觉得肯定不是。到了同一个班上,他和女孩也没有说过几句话,比起她,灵幻觉得自己更加注意学生会的副书记,那个在男性会长在台上喋喋不休时,站在舞台侧碰的女生。她是众人心中的天使,出身当地的名门,学习成绩优异,还是一个大美人,有什么理由不去注视她,而是看着和小时候一样有着安静氛围感,学习成绩中等,不过脸稍微有些可爱的她。 “嗵”的一下,女孩摔倒了。在体育课打排球的时候,她为了接球往前扑去,球虽然拦住,自己却摔在了地上。 灵幻看见了这一幕,不知从什么时候就看去,一下站起了身。 “怎么了?”身旁男生问。 “我要去下洗手间。”灵幻说。 他去了洗手间,只洗了手。他出了走廊,要回室内体育场,路过庭院,隔着玻璃窗望见女孩从另一边走过。那个方向应该是医务室,灵幻转而回头,从走廊另一头绕了过去。他到的时候,老师正出了教室,灵幻停在转角处,不知自己该不该进去。他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医务室里传来声音,很大的声响,像是有人摔倒在地上。 灵幻冲了进去,在房间里有两个人,有一个站着的人,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倒在地上的人是学生会长,灵幻一眼就将那得意洋洋的家伙认了出来,他的手按在地面,完全是仓惶模样,到了成了大人以后,灵幻明白那是一种名为“受到羞辱”的表情。而站着的人,有半个身体在帘后,她黑色的头发扎成马尾,虽走出的步子摇摆,同灵幻对上了视线。 “……你,没事吧……”灵幻紧张得握紧了双手,明明就在咫尺,却一步都无法动弹。 第415章 “嗯,”她看向他,滞待的语气即刻变得轻松,几乎是笑着说,“没事,不过是又一个愚蠢的家伙而是。” 愚蠢,是说走掉的人,还是说他呢? 灵幻有一个瞬间不明白。因为,自己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大概是见他一言不发,她这样问道。 灵幻摇摇头,太多情绪无法消化,他脱口而出的是:“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以后想做什么?” 听到这问题,她像是愣了,露出诧异的神情,但很快给了他答案。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会离开这里,去到很远的地方吧。” 灵幻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点了头。 “你呢?”她说:“我记得你以前说过的。” “……” “‘我,灵幻新隆,’”她忽然将手握住放在嘴前,略微压低了声音,显出幼稚:“‘长大了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要去到远处的女孩,要成为大人物的少年,在此刻,这座有着安静夜晚的小镇,再次相遇了。 -------------------- tbc吧? 第121章 第 121 章[番外] ================================= 【阅前提示:和之前一样】 她一人住在这里,店本来是父亲的,后来他去世了,母亲改嫁去隔壁镇。不比灵幻,她如愿以偿地离开过这里,去到过天空上,又回到原地。在众人眼中奇怪的店铺,她却如此坦然,灵幻新隆好像忽然知道了所有人都不曾说出口的事,在女生中秘密的流传。 “是啊,”她承认,“我是在做她们的‘老师’。” 比之同龄人,她知晓太多,他人羞于谈论的事,她都能自若地说出口。久而久之,大家都来问她,那是身为女性必须付出更多的领域,为了保护自己不被伤害。如今她也在做这样的事,于论坛上运营着解答疑问的社团,听上去很了不起,灵幻不禁感叹,于是被问他是否还在大城市。 名片递到她的面前,他有过那么一个小小小小的瞬间,担忧她抬起脑袋,对他吐露漆黑的话语,可那是不可能的。 “真的有吗?”她说:“有的话,我想看看!” 常人对另一个世界的渴望,灵幻开办事务所时,本是要借助这番虚妄的念头,将心上的蒙昧破除。他已清楚地知道自身的优势在何处,来找寻他的客户至少能让他不愁温饱。向谁展示,从来都是展示,为了得到利益。可他却也做了别的事,向来到他事务所的小孩说,他拥有如何大的能力。那个让他看清世界新面貌的小孩,也教给了别的事。当下,他得到了一个从头开始修正自己的机会,向抱有好奇的她表现,灵幻新隆忍不住抿了下嘴唇。 成为大人,意味着不能将孩童时期的话说出口。直截了当地喊出喜欢,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愿望,是出于羞耻,还是认为它无法实现,原因多样。灵幻新隆暗自怀揣着“要成为了不起的人”的愿望,已有近十年,再过了十年,他便不会再说自己拥有过一个梦想,他已成为芸芸众生的一员,并非没有过选择,他固然可以选择考取职位的道路,成为议员秘书,然后顺利地登上万众瞩目的位置,不是没想过,可就连“大人物”的定义也开始被质疑。再回到十年前,少女在他面前还原最早的场景,他从她身上看到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另一种,新的生命。 “哈哈,是有过呢。”灵幻新隆说:“但你学得一点都不像。” 两人不知怎么,在医务室里捧腹大笑,开始了各自的表演。她比她表现出得要可爱,发丝在这天气中带着一丝粘稠感,在意识到自己和他人一样都陷入幻想中时,灵幻新隆不禁咽了下口水,他没法就这样沉睡。 有什么不一样了,在夜晚折磨得他难以入眠,从前或许也是如此,但海报上的人不会成为真的。多年后除灵时遇见了本人,他完全心无芥蒂,还向对方要了签名同合照。如今在他手掌染上颜色时出现的人,却和他坐在教室的两端。当他在白天到来时,望见她的身影,他的心中总会动摇,要让他放下眼前的书本,去关注他好像不应触碰的事。 她并非不受女生欢迎,灵幻总见她和不同女生走在一起,大家对她都很亲切,甚至好似带着一股尊敬。他无法理解那种感情,他想要克制自己的,可只是一次又一次抽出纸巾。清洗过双手的次数记不清了,空气里有浑浊的气味,就算开窗后吹去,也无法从心中散去。他很少这样做,那段时间去着了迷,没人会知道在他认真的外表下是什么。他的态度是为了弥补他天生的发色,做到一定程度,所有人都会将他当作胜过他人者,灵幻新隆自己也曾这么认为,在过去的过去。在如今的如今,他和那个说着要离开的自己的少女,共同站在一片天幕下时,他已完全明白了。 “好啊。”他说。 -------------------- 感觉,后面,懒得写了,欸嘿( 本来会有的gb内容,已成为流水w 第122章 第 122 章[番外] ================================= 《stranger things》东方仗助x绫小路宁宁 平静的小镇,归来的回忆,新的夏天,正在进行时。 短篇,在隔壁《异乡人》完结噜! -------------------- 第416章 第123章 第 123 章[番外] ================================= 她没咬动。 牙齿要更往前进一步,却什么都没咬下来,连一丝皮都没法扯开。 倒是两面宿傩,脸上所有的眼睛都睁大了,下意识要将人甩出去,可连他的一根手指都没法对付的家伙,和小鸡也没区别。 他甚至要为女孩根本没有来由的大胆笑出来,而非感到被冒犯。 女孩松开了嘴,皱起脸来,满不服输的模样,显然还想再尝试。宿傩不想和她玩下去,便扬起了手,用手指弹向她的额头。 他的力度很轻,轻到和对待羽毛一样,可不过一下,人类就往后栽倒,软趴趴地坐在了地上。 女孩不气不恼,慢慢爬了起来,看向了他,并不接他的话,反而说:“咬都咬不动,看来你的肉肯定很难吃。” 宿傩的手臂在空中舞动,不止这般娇小身形,纵使是成年人,他也能轻易将他们撕成碎片,这回他却没有动作。 “论难吃,比不上你。”他道。 “那就试试怎么样?”她说:“给我一块你的肉,让我尝尝。” “哈,”宿傩从鼻中哼了一声,“果真是疯了。” 他说着回身,离开了房间。 宿傩知道,自己将她放了的原因。 女孩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却并非澄澈,那是坠到过最深的黑暗后,再从里面爬出来的人,才会拥有的眼神。 她并不怕死,丝毫不害怕,因而他要让她不痛快,送她去死是毫无意义的。 日子还在继续。 时常有别的家伙,来他的地盘上溜达,人类中的一些,则假意臣服,或殷勤至极。大多事都交由手下解决,宿傩偶尔会去找厉害的打架,日子可以说是过得百无聊赖。 里梅不再给他准备医师的肉吃,宿傩差不多将那女孩忘了,直到她有一日,出现在争斗的现场,还差点儿被卷进去。 见到那小小的身影时,宿傩想,自己大概是认为里梅会那她有用。但可能是她明明是他的俘虏,却随意跑动到外边来,他却毫不知情。 他一只手将她提到了空中,女孩晃动着身体,身上挂满了瓶瓶罐罐,背上还有个大篓子。 “谢谢,”她说,“放我下来吧。” 谢谢,宿傩几乎要咀嚼一番,才能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谢谢,她这么一说,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好事,让他格外心烦。 于是他将她扔在了地上,看她朝死去的人们走去。那种他一口能塞不知多少个的小手,用刀刃划出了一道道痕迹,她穿行在死亡中间,好似本就和它们是一体。 “你在做什么?”宿傩问。 “收集样品。”女孩说:“里梅说在改进菜色,我也有些兴趣。” 是有这么一回事,里梅最近端上来的食物中,偶尔会有新鲜的味道,他说在做什么分解实验,宿傩无心了解。 如今看来,他竟像是被这女孩挑唆的。 “也是他放了你出来。” “是啊——” 她话音未落,宿傩就抡起了手臂。 这回,他的力量不轻不重,没有丝毫情绪,不过是将人打飞了出去。 他走过一切平息的土地,去到女孩的身前,她浑身是血,但就和先前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发生任何事般,走到宿傩面前,拉过了他撑着腰间的手。 “啊呜”又是一口,还沾着尘土的牙齿,什么都没能咬动。 宿傩见她走太慢,将她扛在了肩上。她好像没到过这样高的地方,连死都不害怕的家伙,却紧张地抓住了他的头发,令人觉得格外好笑。 回去后,里梅被宿傩在地下关了许久,到宿傩想吃有味道的食物时才被放了出来。 时间已从夏日,去到冬季,又是一个春天了。 -------------------- 前情在31章。 图透的宿傩太喜剧人了,想到他和真人一起笑虎的时候。 不管多强,还会会做欺骗乙女心这种渣事呢。 就是阿惠啊,你的式神在宿傩手上都变种了,你知不知道啊! 另外觉得天使也是演的!猫还没画过恋爱脑袋,见过了小泽那么清醒的女孩子,感觉华不会就这样便当的) 去年还会为猫的剧情尖叫,如今已被超度了。 不管怎么画,结局都改变不了,那么便平心静气(深呼吸——再深呼吸—— 说不定是tbc,还有下一章w 第124章 第 124 章[番外] ================================= 说两面宿傩突然对料理产生了兴趣,是一件会让人笑掉大牙的事。 里梅从前总是三言两语,点出菜品的亮点,如今新的解说员则滔滔不绝,要将所有美味之处都说个明白。 听上一次还能忍受,第二次后的第三次,两面宿傩就在问自己:为什么会把她叫过来? 于是,又将女孩叫走。 几次来来去去,她并不说抱怨的话。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会对自己的同类下手,宿傩问她。 “普通的人。”她说:“我是再普通不过的人。” “你多大?” “你猜猜吗?” 肯定不是她外表看上去的年纪,难不成是个老太太。 “或许吧。”她说:“我只能说我,我肯定会是你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第417章 宿傩哈哈大笑。 他从没将女人看在我眼里,她们和小孩一样,是别的生物。纵使有女性的咒术师,到底是会被属于女性的特质打败。 要说是什么,便是她们的人性。 宿傩周围不缺女人,只要他一伸手,就有无数女性绕着他转。他的确不仅只将她们当成食物,人类的欢愉他也能体验,不过日子太长,他的口味一直在变。 女孩是异类,宿傩将她留在身边。她行事无礼,进他的地方也不通禀,却会在别人径直到她屋里时抱怨。 她的屋中可怕,翻误闯者无一不惊叫着出来。 其间发生过认不清自身位置的女人争风之事,她也成了目标,房间被半夜闯入,那持着刀的女人却吓破胆了,哆哆嗦嗦地跑了出来。 但改日她来了,宿傩还是在她面前,于床帏中解决了那女人的性命。 他想看到她的表情,但她只是走上前,让流淌着的黑发滑过她的手心。 “她的头发很美。”她说。 “怎么,”宿傩坐到床边,袒了半身,衣服松松垮垮在落在腰间,“你心疼了?” “是。”她好像从不掩饰她的内心:“要是我,肯定会把她留下。” “噢?” “她都爱你爱到要杀死其他人了。” 宿傩哈哈大笑:“那是我有魅力。” 她沉默不语,这让他有些不快。 他一把将她抱起,手指同触碰花朵般划过她的身体:“想知道被我抱是怎样的感觉吗?你一定会去往极乐。” 他在她的耳旁轻声说话,他甚至觉得她不了解,于是在她耳旁细细要说更多。 “我见过太多了。”她却说。 宿傩拧起眉头。 “最多的有八根,是畸形的。”她坦然地往他衣物遮蔽的地方看去:“不过,研究一下你的也不错吧。” 宿傩哽了一下。 回答得太爽快,根本是没将他所指的快乐放在心里的模样,反而还想将他当成没有生命的东西,宿傩反而失去了兴趣。 “算了,”他几乎将她抛到地上,招了招手,“快点滚开,要去解剖谁随你高兴。” “你害怕了?”她却问。 他的手掌落在她面前,停住了。 他没有将她扔出去,他,想这是他给她的慈悲,他没想到,他是习惯了,并了解了如何忍受。 -------------------- 没想到真就又打了一点。 估计下章完结 第125章 第 125 章[番外] ================================= 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可能很快就会厌倦,也可能会上瘾。 她长不大,几乎不像是人,等宿傩注意到,已过于了好些岁月。 有一日,他问里梅如今是何年,里梅回了他,宿傩才发现,那些他以为刚发生的事,已是很久以前了。 “看,这个!”她就在这时跑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泡了什么的瓶子。 宿傩撑着脸看她,几乎带着睡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停顿时,他朝她勾了勾手指,她看向他来。 一时的兴起,时常有这般时候。不过,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 宿傩拖长了声音:“吃吗?” 她望着他,立刻将手里的宝贝放到一边:“当然啊。” 宿傩直接将手伸了过去,无需她走来。 “谢谢。”女孩笑着抱住他的手,低下了脑袋。 疼。 很疼。 和争斗时的疼痛不一样,和受伤时的疼不一样。 那些时候,他心中只想着胜利,顶多抱怨两句,有更多东西将他吸引。如今的疼,不仅叫他意外,而且不知为何,他被迫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这一件事上,更是刺激着他,要他发出咆哮。 宿傩立刻察觉不对,挥出了手臂,但从前那个弱不经风的医师,在今日却紧紧抓住他的手,哪怕在他的血掉落在地面时,也不肯松开。 她咬破的不只是一点,她那小小的牙齿,好似直接触碰到了宿傩最深处的部分。 他的拳头都被挡住,无法将她接近。 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意料之外,无比畅快。 宿傩知道,这是他找到了对手时的心情。 到她终于离开时,周围几乎成为了废墟,只有几根柱子,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屋顶。 她轻巧地落在了屋檐上,可她的身形却不再是原先的模样。 小小的衣服碎片往下飘落,浓密的浅发和植物般生长,长到覆盖了她的身体,在曲线上落下阴影,落在她的脚边,拖曳在身后。 她天真烂漫的神情依旧未变,但那是一位成年女性的脸庞,微笑着端详着宿傩,想要从他脸上窥见失态。 他确实有一瞬露出过惊诧,此刻已收敛下去,狰狞的目光与笑意漫开的野蛮笑容,还是停留在了他那众人甚至连直视都不敢的面容上。 “你隐藏得真深。”他开口道。 “谢谢,”她扬起手臂,“这个时代终于要结束了。” 话音能落下,两面宿傩却无法收住力量了。 他即刻抽手,但为时已晚。 他留在她身上的豁口,是他掉以轻心的证明,证明了他竟被咒术师利用了的愚蠢,证明了他有一个瞬间,深深地在意过这个连真名都没告诉过他的人。 第418章 他甚至没想过要问,因为她好像不会消失,就和小狗一样跑来跑去,喋喋不休地谈论她的研究。 他从来都凭借自己心意做事,她也一样。 他想着他随时都能将她杀死,因而留下了她,她想着却是要如何被他所杀,才留在了他的身旁。 她的术式早已通过唾液,一次又一次地埋入了他的身体,他浑然不觉,如今也只有被封印的份。 他憎恨吗?是的。 他想复仇吗?不是。 他的封印,也是她的死。 二者已化为一体,她要用反转术式救她自己,也就必然让他存活。 好一个咒术师,好一个人类,好一个孩子,好一个女人。 千年之后,两面宿傩还记得他被封印的那一刻,但他不对任何人提及,因而也没人知晓是谁做到的。 不过是有一天,他被发现沉睡在一处,再也没有醒来。 人们将他的手指切断,散落了去。 在这个时代,依旧充满了女人和小孩,人类与咒术师,但再也找不到他想见的人了。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和她,总有一天能够再见,在另一个世界。 fin. -------------------- 写完咯,迫真在路上抱着电脑码,虽然可能写得不咋地,但好开心(抹泪 让诹叔配,实在是马趴做过的 如果是长篇的bg,就可以设定成女主复活了w 宿傩在虎的身体里看到她,但完全出不来,会很好笑。 会有个番外,在127章( 第126章 第 126 章[番外] ================================= 阅前注意:五条战损/第二人称 你认识他时,他就有一只眼睛看不见了。 你为了省打车钱,走路上了山,在半途迷路,遇见了他。 戴着眼罩的男人坐在车里,笑嘻嘻问你去哪儿。 在你们去往的方向,只有一个终点。 “啊,知道了,”他拍了下手,“你是新的来学生。” “你好。”你和他打招呼:“你是前辈吗?” 他穿得挺成熟,但语气中透露着欢快,年纪似乎没那么大。头发是白色的,像是染的。 你还不知道高年级的学长是什么样,在你的眼里,他们都是大人了。 “欸,原来我这么年轻啊。”他笑着立刻散发魅力,还摘下墨镜,展示他的面庞,的确漂亮。 你便是在这时,看到他的眼睛的。 两只不同颜色的眼球,镶嵌在他浅色的皮肤上,一颗明亮,一颗暗淡,但都同宝石一般,叫你没法眨眼。 你想,我也会在某一日,失去一只眼睛吗? 做咒术师,是为了补贴家里。你努力地谈判,才换来将家人转到东京医院来,由人看护的条件,你知道代价是你得付出自己的性命不可。 那么在家人醒来前,你得让自己不要死掉才行。 对普通人来说,死,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虽说各处都有意外,人们除非目睹,不会真正认为它将在下一刻掉落在自己的脑袋上。 咒术师则不同。咒术师要对付的,是人的恶念,需要有强大的心脏,强健的体魄,强力的术式,三者缺一不可。 虽说还没入学,你不会放过机会,问这男人有没有什么经验。你对他说,希望他告诉你最重要的几件。 你和他走在春季的山坡上,道路旁的樱花烂漫,于枝头颤动着,风一吹就簌簌落下,好一副电影般的场景。 你没有坐上他的车,你知道白吃的东西,肯定会在将来要你付出什么,用以交换。 可以说为了和你一起走,男人从车上下来了。他双手插袋,配合着你,放缓了脚步。 “这个嘛,”他说,“什么都没有。” “欸?” “非要说的话,”他笑着看向你,“就是‘活下去’,这件事吧。” 他就像是看穿了你方才的想法,你的消极。 而你也是第一次知道,不要死和活下去,是不一样的。 穿过鸟居,爬上长长的阶梯,古朴的校舍出现在你眼前。 等待着你的人是一位脸上有疤痕的青年,他像是等了很久,松了口气:“呀,终于来了。欸,五条先生——” “呀,悠仁。”白发的男人朝他挥了下手:“不过这个称呼应该改掉才对吧。” “啊,是啊。”去拜访过你家的虎杖老师说:“五条校长,难得来一趟学校啊。” 你骤然转向身边的男人:“你竟然是校长!” 他看到你的表情,非常满意。 “骗子!”你叫道。 这是你和五条悟的第一次相遇。 你出生在一般的人家,在高专找到你前不怎么了解咒术,自然也没听过“五条悟”这应当是人人皆知的名字。 他有些发愣,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不错”。 校长来无影,去无踪,偶尔在学校露个面,也和你们说不上几句。 你逐渐知道,他是怎样强大的存在,从外表看却看不出来。 有一回遇见,你说了这件事,他则问你:“那我看起来是怎么样的?” 你实话实说:“像是抖s。” 他的身高接近两米,此刻将你俯视,唇角勾起弧度:“你的确不错。” 新生的任务起先简单,尔后逐渐增加了难度,高二的时候,你唯一的同班在任务中丧生,就在你的身旁,掉了脑袋。 第419章 哪怕做了再多准备,你的脑袋依旧全都是如果你死去后,医院里的人要怎么办的景象。 赶来救急的人是校长。 你就等在一旁,站在瓢泼大雨中,看着他轻松将咒灵消灭,你嚎啕大哭。 他让你靠在他的身上,抚过你的脑袋,你逐渐分不清,自己心中是怎样的感情。 起先,你以为他和其他人所说一样,是传奇,尔后,你则和少数人一样,看到他也不过是一介肉身凡胎。 他会痛,他会死,他会快乐,他会悲伤。 在校的四年,你成为了最高等级的咒术师。 可在成长的道路上,哪怕有再多人在身旁,你始终都只有自己。可能,你不想这样。 “我喜欢你,”所以你在毕业那天对他说,“请和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像是结婚就能将一个人变成两个,像是说出这些,就能改变什么,不再孤独。 你头一回看到他的沉默,你以为自己要被拒绝。 不过那古怪的神情转瞬即逝,他一同往常,语气轻快:“抱歉抱歉,第一次有人向我求婚,吓了好大一跳——” 你不知道,你在从高专毕业的咒术师圈里,得到了几分敬意。 提到你时,大家都说“那个五条啊,也只有工作能力强,加上脸好看”,他是众人口中的“残念帅哥”,你却是一本正经的优良生。 或许有时候,也需要这种组合。 针鼠的领域无人能靠近,但身旁的乖小孩,最终也摸到了那柔软的腹部。 fin. -------------------- 依旧是115开头那句话的发散w 没有尾巴的随意乱打 三死一活,三活一死,惠的结局早就注定。 怎么想,结局都会狂虐读者。 个人觉得如果是前者,活下来的会是五条。 如果是后者,死掉的,感觉真是很难说。 死的是虎,猫会被狂骂从头到尾都在虐主角,死的是惠,纵使一家团聚猫也会被骂欺负可怜小孩,死的是蔷薇和五条也不用说了。 猫,加油啊!(要加油的是读者的心脏才行吧!你自己就几乎每个月都要说一遍这件事然后告诉自己不要发疯啦! 第127章 第 127 章[番外] ================================= 漆黑的世界,伸向他的手,一只只簇拥成花束,好似要将他拥抱。 五条悟推开他们,摆摆手表示他要休息,他睡了一觉又一觉,实在是百无聊赖,在一次醒来后,自愿做心理咨询师。 狱门疆里的骷髅们一个个都很有个性,又有故事,五条悟听得津津有味。 说不定听上一百个,就会有新的变化。 不过,人数也没这样多。 第一个骷髅是狱门疆制作者的敌人,显然他不知道有什么破解法; 第二个骷髅说自己很美貌,还让五条悟吻吻他; 第三个骷髅问五条悟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问他的国家还在不在; 第四个...... 五条悟感到自己像是佛祖,端坐在最终,接收众人的朝拜。 不,更像是偶像见面会。 每个骷髅都要摸一摸他的手,感受他的温度,他们甚至交换话语,将五条悟和之前人的体温做对比。 在这没有温度的地方,骷髅们竟会为此争得面红耳赤。 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对时间的概念全都消散,不过一边的人数增加,一边的人数减少。 最后只剩下一个。 五条悟等待着握手会的完结,对方却没有走过来,而是兀自坐在角落里。 过了一会儿,过了很久,就是没有将他靠近。 “别管她,”一个人说,“那家伙在那里呆了很久了,也不说话。她是死后被强行放进来的,大概希望这里能保存住她的灵魂吧。” “死后?那你们怎么知道是个女人?” “她也还是说过话的,她问了‘怎么样才可以出去’。” “怎么样才可以出去?” “没办法。”骷髅们说:“至少还没人发现离开的办法。” 是了,这个骷髅不会动。 五条悟朝她靠近,她的脑袋歪向一旁,如同木偶。 当他同她面对面,对方也无反应,直到他捧起这人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一双完好的眼睛,一副空洞的骨架。 五条悟并没感到害怕,对方却忽然做出动作。骷髅一只手扣住五条悟的手,分明的指节带着颤抖,缠上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则伸出了手指,落在了五条悟的眼下。 “交换吧。”她的声音干巴巴。 “什么?” “你的眼睛,我残存的联结。”她的声音变得柔和:“就在外面,天元的身旁。” 古老的术式,最大的禁术,甫一发明就失传,除了她外无人知晓。 从□□中抽出一丝精神,放置在没有时间流动的地方,哪怕外界的□□腐烂,也能重新将人召回。 唯一的条件是:需要六眼。 “好啊。”五条悟即刻回道:“这么说,你是我的祖先吧,我放你出去,你可不能在外面做什么坏事噢。” “当然。”她的手指蹭过他的睫毛,声音中带着笑意:“当然。” 五条悟攥紧了手,任那手指若蛆钻入他的眼前,他从喉中发出吃痛的低吟,声音断断续续:“忘了问,你是为什么死了?应该是做出了不小的贡献才被保存在这里?” 第420章 她就像是为了多感受他的身体,手指停留的时间超出预料。 最终,液体黏糊糊的,滴答掉落,她若捧着为人们带来新生的死亡之果,将它放到唇边,填入眼中。 “没什么,”她笑着说,“不过,是封印了诅咒之王。” fin. -------------------- 一个超小短打,是之前两个故事的融合版(? 又到了重复哀酱台词的一天啦! 第128章 第 128 章[番外] ================================= 你问他,你和那个光熙有多像,他说一点都不像,这也是他会和你睡的原因。 男人张口就是谎话,你才不相信,偶然一次遇上,你才发现他没骗你。 当时,他和一个漂亮女人坐在咖啡厅喝下午茶,而你与另一个男人,来到同一家店内。 东京就这么大,碰见不算意外,岸边见了你,手在桌下摆手,要让你别来这边,他对面的女人却注意到了,侧头朝你看来。 你看到岸边捂住脸,而他对面的女人勾起嘴角,在你落座后,服务员很快送上来一杯芭菲,说是对面桌的人送的,下一刻女人就走到你们的桌旁,朝你伸出手,做了自我介绍。 包括你对面的男士在内,四人大概都陷入了漩涡里,可男人到底比女人要不中用。你伸出了手,故意同光熙的手指交缠,缓慢退开。 你的演技有足够好,到两个男人都蹙起眉头,不明情况。 就这样,你和光熙交换了联络方式,同一个夜晚的酒店,岸边气鼓鼓地朝你发火,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时候他表现成熟,但或许是因你的年龄比他大上一周,你眼里的他大多时候更像是个小孩。 二十一世纪的东京有太多徒有其表东西,岸边是你觉得真实存在的其中一个。 你坐在房间吧台的高脚凳上,趴着桌边,朝他招了招手。 他耷拉着小狗眼,说“干嘛”朝你走来,你一把拉住他松散的领带,他朝你靠近,在触碰到你的嘴唇前就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 他那强悍的身体素质,比起当恶魔猎人,恐怕更适合在床帏间派上用场。 男女间纵使没有感情,只要身体合适,也能一拍即合。 第一次见面时,他和你分别失恋,两人坐在床上聊到天亮,最后还是开始互相触碰,他做到让你快要昏过去,你捧着他的脸看着眼泪从他眼角滑落,那时就知道这份关系不会轻易结束。 起初是互不打扰,后来忍不住说起自己生活的事,到了现在还没厌倦,你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你倒没有限制他去找别人,他坦诚自己也吃过几次别人的,但最后还是来到你的身边。纵使如此,他在见到光熙时,心跳总会不自觉地加快,好似身体里分泌出了什么化学物质,让他想要和她成为一体。 “男人就是贱,得不到的最好。”你说。 “是这样吗?”他有些沮丧:“或许是吧,我都知道她喜欢女人了还这样,果然我是贱男人吗?” “既然如此,你就要接受惩罚。”你说着将他的领带松开了。 如今认识他的人恐怕很难想象他年轻时的模样,而你一直看着他老去,回忆起从前再简单不过。 他有着一张俊俏的面庞,你每每抚摸他的眼皮,都能察知这一层遮蔽了眼睑的存在是多么薄,好似你轻而易举就能摘下他的眼球。他的敌人应当知道他在这时是最弱的,他说也有人在这种时候来找麻烦,恶魔和恶魔猎人的打架才不会管对方是不是在穿衣服,还是拉屎拉到一半,可他都侥幸生存下来。 “那是因为他们没找到我。”你说着抽出他的皮带,卷在自己的手上:“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或许是有前车之鉴,他并不将全部衣服都脱掉,衬衫刚好裹住两条手臂,前面全都敞开,你会跨坐在他身上,将手按在重要部位的上面一点,然后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痕,再听他用喑哑声音将你恳求。你当然清楚,这不过是玩游戏,他真的动起念头来,转瞬就能挣脱束缚,和你交换位置,再从你身上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有一回,他甚至对你说:“和我结婚吧。” “才不要。”你对他说,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可能到后来,他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谁了,你则很清楚,你绝不会把心交给一个把感情留在别人的家伙。 见到玛奇玛时,你和岸边在他人眼里都是合格成年人了,当那漂亮女孩望见你时,你的心中出现怜爱,同时也升起了一丝恶念。 知道她杀死了光熙,你竟没有一丝想要哭泣,反而感谢这死亡,出于怎样的心情,你恐怕自己也不清楚。岸边当然知道,虽然他都说是他的错,你却也无法脱身,你在他不在时告知了女孩什么,带来了怎样的结果,他从没有怪你,但也正是你和他一起,让那女孩拥有了狂热,也迷失了自己。 她到底是被人所爱了吗,到最后,你也不知道。 但你却了解了,你希望得到的。 “和我结婚吧。” “......啊,好。” 哪怕死亡很快会来到,又有什么不一样。 fin. -------------------- 毫无感情的短打,有很多私设,或许有过激内容。 磕光熙x岸边or光熙单推的请慎重 第129章 第 129 章[番外] 第421章 ================================= 在生日前的那天,罗纳德跑去酒吧,只是抱有一点点幻想,他没有想到第二天早上,他会光着身体醒来。 现年xx岁,吸血鬼猎人罗纳德,终于脱离童贞了。 就像是梦一样,前一日得到身为横滨警察署吸血鬼对策课课长哥哥的建议(哥哥说是听同期的前辈说的),罗纳德完美地背下了一段台词。 “啊,小姐,难道说您是吸血鬼吗?不是?啊,原来您的美貌不是蛊惑人心的催眠,而是真实的。为了我的怀疑道歉,请让我请你一杯吧。”* 当时他其实已喝得醉醺醺的。 因为坐到了深夜,都没有人来搭讪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自己也不清楚,反正从以前开始女人缘就不太好。 可是生日的前一天还如此凄惨,这种事情不要啊! 就这么回去,他肯定会被室友笑,约翰就算了,德拉克肯定会拍一下他的肩膀,用语重心长的语气嘲笑他这人类的男性对本能地追求。 就算不这么想,那个家伙肯定也会这么做! 毕竟自己来到酒吧,就是因为和德拉克吵架了。 可恶的混蛋说什么:“以吸血鬼的年龄来说我还很小,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哦,但罗纳德君你已经多大了啊,到了三十岁还是童贞会成为魔法师,人类之间好像有这种传说呢,然后还会和同性发生——” 罗纳德抱住了脑袋。 就因为这种事叫着“只要我想立马就能脱离童贞,比你变成尸体的速度还快”,就这样跑到酒吧来。 欸,说是成熟男人魅力足,他还是会为自己即将增长的年龄,感到小小的悲伤。 不过和第一次见面的家伙睡觉什么的,他没法接受这种事! 虽然嘴上说着“胸”,脑子里也想着“胸”,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纯爱派啊纯爱派! 但只是一杯酒的话,好像也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从恋人开始做起,也不是不行! 啊,他到底为什么会到这个酒吧里来呢! 一杯又一杯灌进肚子,罗纳德的心火熊熊燃烧,一抹红艳划过他的眼前,他情不自禁地说出了从哥哥的前辈那里习得的台词。 那之后的事,在这个早晨以碎片的形式回到了他的脑袋里,身体和心灵感受到一丝空虚的同时,的同时...... “怎么,怎么会这样?!”罗纳德再次抱住了脑袋。 “什么怎么会?”从门外响起了声音。 罗纳德长大了嘴,看到女人穿着睡袍,手里拿着酒,走了过来。 她并不接近,只是靠在门边,但距离也不远,在她稍稍敞开的衣领下的线条,罗纳德惊讶地发现,自己记得完全清楚。 是a的女人,不是alpha的a,怎么会,是a cup的a。 根本不是他的喜好,不是他中学时藏在床下的海报,不是他如今放在床下的杂志,也不是在电视里看到的能满足他膨胀欲望的女人! “啊,就是说,那个,”罗纳德用力闭上眼睛,又睁开了它,努力让自己听上去不磕巴,“我们昨天是那个——” “是。” “啊,这样,那,我没做什么伤害你的事——” “没有。” “啊,那太好了,我还有点担心——” “什么?” 罗纳德把“我没经验”咽了下去,女人此刻转过身去。 “先起来吃早饭吧,”她说着,耳根微微发红,“总之,我的第一个人是你,太好了。” 罗纳德,男,生日在8月8日,职业是吸血鬼猎人,在送走童贞的这个早晨,脑袋里钟声大作,白鸽齐飞,眼前滚动过邀请来参加他婚礼的客人名单。 而背对着他的女人嘴唇碰过酒杯,微微张口,露出了獠牙。 【后续】 女主是吸血鬼,找他,只是想睡下这个在书里大写特写怎么对付吸血鬼的家伙。 她说想保持身体关系,罗纳德表现得有点失落,后来还是决定要在感情上负责,但得抓住时机。 他努力装作很有经验,想讨好对方,却意外暴露出对“胸”的喜好,被女主听到,还被撞见他和其他大胸人士(可以是男)在一起。 实际上,女主是觉得他很烦,要找借口踹掉他。 但在一百次以后,还是在一起了( -------------------- *出自《吸血鬼马上死》的原作 原作里太多cp能磕了(),这篇有触雷点可能,而且依旧是无脑速打,请慎重点击! 第130章 第 130 章[番外] ================================= 1 班主任跑到家里来了,你躲在门里,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假装不在。 老师说了一大堆,让你回去上学,又把一些材料放到门口,那些关切的话语让你将头埋得更深。 膝盖下方是地面,你好像能透过看着这片黑暗,去到地心,然后融化。 老师不过是例行公事,因为联系不上你家人,只有自己跑一趟。 可是,没人能保护你。 被欺负是从什么开始的,还是那个男生带着他的同伴,问你多少钱,是那个女生颠倒黑白说你纠缠她的男友,是你的名字在考试排位上的第一列,还是你不曾说过一句话。 你不记得了。 如果说,你开朗、高大又强壮,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呢。 第422章 可是你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好似轻易就能扭断的手腕,毫无曲线的身体,你被人说不像十六岁的女孩,若不是留着长发说不定还会被当成男生。 如果说,升入高中意味着这样多的麻烦,不如让它结束吧。 你开始夜游,事实上你以前也这么做,是为了躲避来家里的客人,小时候呆在楼梯上,大了后便是闲逛。 从六点开始,世界就去到另外一边,七点左右,它就褪去了一本正经的面具,进入了摇摆的状态,八点时候,欢声笑语,九点以后的时间,街头改头换面。你最喜欢七点和八点,在这之前一切都在沉睡,而九点后的风很冷,哪怕来到春天,你依旧会感到强烈的孤独。 新落成的商业大楼,在夜晚闪闪发亮,你和猫一样,沿着边角溜了进去,又忍不住站在舞台灯光下,仰头张望。 城市灯光刺眼到绚烂,偶尔会让你忘记自己生长在乡下,山上没有路灯,你却能闭着眼睛在坡道上奔跑,从不会摔倒,你能分辨鸟儿和昆虫鸣叫,看见它们扑扇翅膀飞往天空,你觉得心情舒畅,可如今你却在想,为什么你没有翅膀。 远处传来窃窃私语,你的运气糟糕透顶,一群男男女女已朝你走来。你的脚跟微动,拔腿就跑,若不是他们追了上来,你不会在转角处噗通摔跤。 他们果然没忘记你,在过去了一整个漫长的春假,还有你翘掉了的这一周,他们依旧将你当成猎物,穷追不舍。 “看她跑得多快!就和老鼠一样!”身后传来大笑。 但你是一只被拔去了爪子的猫,没法从滑溜溜的地上站起,从你睁大了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波。 你听到声音在靠近,心想要快些站起,它们却跃过了你,零碎的脚步擦碰过你的手,然后是一声欢快的:“将老师!” “哟,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回家?” 你抬起了脑袋,看到不远处的男男女女,他们放过了你,无视了你,他们被更亮的灯光吸引,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一抹灿烂的橘发,一个坦率的笑容,一双深蓝的眼睛,望向了你。 被包围着的人朝你走来,年轻的男子蹲下了身,问你:“你在做什么?” 你好不容易从刚拖完的瓷砖上撑起上半身,你看着他朝你伸出的手,又对上他身后一双双漆黑的眼睛。你什么都没说,打着滑,转身飞过了转角。 你一路都在跑,像是风能吹散你全部的思绪,但其实连你自己也搞不清楚,你在逃避什么,你又在害怕什么。 本主任拿来的课外教学材料还放在门口,你打开了门又关上,没有动它们分毫。 今晚的家中空无一人,你却没能睡上好觉。 2. 班主任连续来了五天,第六天是周末,第七天连神也要休息,你却徘徊在街头。 河岸边的流浪者们搭起了帐篷,小小的炉火里飘来甜蜜的香气,在这个正午,你手里拿着装了三餐费用的信封,几乎想将它投掷出去,随风飞舞。 你端着便当坐在窗边,隔着一扇玻璃打量街道,这至少要被允许吧。你有时恐惧,大部分时间都很平静,还有一小部分时候颇为消极,如今你处在后两者之间,光是一餐饭就能不断消磨。 便利店里的人来来去去,你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从白天看到黄昏,又是重复的一日过去,店员换了一班,你还是没打算走,准备挑选晚饭,手伸向其中一个盒子。 “你就吃这个?” 你扬起脑袋,眼中照映出不可思议的人,你有一瞬忘记他是谁,哪怕他刚刚出现在你的梦里。你惊慌失措,立刻要跑,一只手按住你的肩膀,让你停滞不前。 “走吧,”他说,“正好我也一个人。吃饭去。” 学生的老师,名字是将,你没见过他,大概是新来的。才一个星期,就和其他人关系那么好,说不定是谁的亲戚,他是不是要把你带去陷阱里,你踱步走在他身后,准备慢慢停下,他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总在你侧身时看来。 你们去的是一家朴实无华的料理店,至少外表如此,是你没能看出刻有店名的牌匾用的是上了年头的好木。店内环境本就安静,你们还去了包间里,老板坦然带路,你在进门前探出脑袋,里面确实没有人在。 点单后就上了小食,之后便是主菜,然后开吃。你战战兢兢,被他催促,才拿起筷子。食物和食物本没有不同,你和谁面对面坐着吞下食物,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概因为过于美味,也或许是感情到位,你的眼泪啪嗒掉了出来,掉到第三颗的时候被他发现。 “为什么哭?”他问你:“却是,你平常吃的东西,确实没法和这里相比。” 才不是这样,你心想。 “不是的话就表达出来。”他又说。 你猛地晃了一下,以为他读到了你的心。 “我不会读心,”他说着点了下自己的眼睛下方,“只是有观察力。” 你停止了眼泪,撞上他的目光,可能你的眼睛一眨不眨,视线没有要移动的意思,时间久得,他别过了脑袋。 “快吃吧。”他说,语气比刚才温柔一些。 你们吃了饭,出了店,他说送你回家,你的脚步踌躇徘徊,因为今晚你是不打算回去的。 “你准备在家呆多久?”他问你:“被人说了就要还嘴,没法开口的话就动手。我看你啊,就是因为这种性格才会被盯上吧?” 第423章 他说的话,与班主任所说大同小异,好像这些都是你的问题。 所以他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又或者是学校新派来的说客,反正你的胸口烦闷,其他人的存在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一餐饭而已。 “嘛,其实不来学校也没关系。”他对你说:“但你总得有个规划,目标之类的吧。” 你疑惑地看着他,才发现他的确是个年轻的教师。可能是强装老手的新人,因为他又在你的注视中先移开了目光。 “是嘛是嘛,没有也没关系。”他说:“总之,只要你还不来学校,我就会时不时来找你,你做好出门的准备。” 你以为他在开玩笑,当你在楼下仓库里睡了一晚后的第二天下午,他又来了。 -tbc- -------------------- 胡打一通,男主是将,磕他和律的慎入( 第131章 第 131 章[番外] ================================= 3 你在想,外面的野猫是不是也和你一样。平常到处闲逛,参与争斗,一日走在路上,有人拿了高级豪华罐头,将它引诱。 你想你被选中,也有原因。你是游离于正途外,你面前的人也是。从他的话听来,他来做老师,是一种社会服务,定期要上交报告。这个叫做铃木将的青年,有很多想要做的事,可他能被允许做的却并不太多。 我想——在第二个星期,你终于想到了一件事——我想回那里看看。 你说的是自己长大的地方。奶奶去世后,你才来到城市,和有更亲血缘的人生活在一起,短短一年,你却要忘掉那里的模样。 “这个不行。”他说:“明天还要上班,往返要花上大半天。” 你垂下脑袋。 “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倒是在附近,带你去看看吧,反正都是山。” 虽然说根本不一样,你和他还是坐上了一辆车。不是出租,是不知他从哪儿找到的黑色轿车,你又开始感到一丝慌恐,但他打开了门,对你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可能也不算请,就是催你坐进去。但在这个瞬间,你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公主,车里的地上的确有柔软的地毯,比草地要柔软, 窗外不知何时下雨了,雨滴划过车窗,你的手指顺着它往下滑,要为它描摹出行进的道路,到了目的地,雨还在下,他先下了车,给你撑起一把伞。 一把黄色的伞,和小学生的帽子一样的颜色,刚好遮住了你。 烟雨朦胧,什么都看不清。建筑的废墟,在去到近处时才映入眼中。他感叹着原来这儿本来是这样小的地方,又说怎么以前会在林中迷路呢。他说他在这里遇见过一只动物,是他的同伴,但父亲将它带走,尔后他就失去了它的踪迹。 对你来说,周围景致都差不多,明明是同样的山间,恐怕人到底只识得自己的故乡,但你的记忆则已然模糊。 不过到了自然里,心情果真舒畅许多,不久你就捕捉到草丛中的奔跑,跟着它跑了过去,他的声音在后面追赶,你却一心一意,直到黑影消失在某个洞里,你的脚一滑下了山岭。 伞掉在了地上,雨快要低落到你的眼球上,时间静止了一般,你的身体漂浮,回到了平地。 “没事吧!”他带着些许慌张,将伞递到你的头上。 你看了看伞,又看了看他,露出恶作剧的笑容,一瞬将它从他手中拿出,放归了山林。 好大的雨,淋在你们的身上,你叫他措手不及,他竖起的头发全都被打湿,贴到了脸边。你笑了,笑出了声音,他抬手摸过脸,扑哧一声,也笑了。 4 他送你回了家,在车上衣服就干了。 他有神奇的能力,像是能操纵世间的一切,你打了个瞌睡,就到了家门口。你许久没有这般脚步轻快,在推开大门后,对上的却是一个陌生人。 虚假的家庭温情,让你无法逃离,喝醉了的客人称赞你的头发,在你没注意时,拿起了剪刀。你的头发散落在空中,你尖叫着跑出了门。 公园安静,你坐上小孩扔掉的秋天。 “你真是很弱。”他来到你身旁,铁链吱呀作响,你听他说:“但弱小也不是一件坏事吧。” 他蹲到了你面前,伸手将你抱起。你躺在他的怀里,仰起了脑袋。 有人的异能是变成虎,而你只是一团会喵呜叫的毛球,但有一个怀抱能将你接纳,已经很好。 “欢迎回来。”他对你说,蹭了蹭你的脸:“我的小猫。” fin. -------------------- 真的就是乱打的,本来没想变猫,为什么会变成猫了呢( 最近正经的完全写不出来,就是觉得好像挺累了,想要变成水母,在空中漂浮。 第132章 第 132 章[番外] ================================= 1 学校里新来了新的物理老师,在开学典礼上见到,就让人心跳加速,女生们纷纷议论,男生们嘴上不承认,但也会多看几眼。 影山律,他这样介绍自己的名字,穿着白色的衬衫,长发扎成马尾,就像是年少时的初恋对象。对这个年纪的男男女女们来说,此时也正好是初恋开始的年纪。 时值大家的偶像高岭蕾发表了和圈外一般男士结婚的消息,老师办公室里的电视不断放映,大家的手机上也纷纷推送相关消息。 第424章 “一般男性,实在是过于神秘的存在。”你的前桌感叹道:“我也想成为一般女性啊。” “你现在就是了,”你好笑着回,“一般jk。” “哼,一点都不懂少女情怀的你才不会明白蕾的可爱!” 对你来说,恋爱毫无趣味。 对贫乏的生活而言,或许它能增添些色彩,可沐浴在变换光线中学业就已经耗费了你不少力气,但占据你心里的更重要的事却是—— 追星。 没错!表面上,十六岁你和同学们谈笑风生,其实心里已经在嚎啕大哭。要说为什么,你推的就是高岭蕾,这一横空降临在平凡世界,给你带来闪耀色彩的美少女! 不仅演技一流,唱歌拿手,成绩也极为优异,因而只她一人登场的节目,就足以叫你反复观看。 也就是说,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花费时间去恋爱呢? 可是!为什么!从哪个角落里蹿出来的一般男性啊,竟然就这样夺走了你的女神!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你并不是想要和小蕾恋爱,这实在过于肤浅,你只是想看着她在舞台上闪闪发光,而你一直在她的身边,仅此而已。 但现在,她的身旁有另一个人了,还是个男人! 在看到新闻的昨晚,你几乎要发出狂吼,经过一个晚上的心情调整,却依旧要在新学期来临的时刻,于同学们的讨论声中奔溃。 学生会长的你,不能表露出正在追星的迹象,这样会降低你的威严,面对副会长的调侃,你也依旧只能微笑聆听。 心,却在滴血。 因而新来的数学老师什么的,完全没有进入你的视线之内。 你是多么彷徨,好似失去目标,质疑你自身存在的意义,向着未来要如何。 就连老师点你的名字,让你到讲台上去做题,你都一时没能听见,直到前桌提醒你,你才自恍然中脱出,摇摇晃晃地去到台前,拿起的却是黑板擦而不是粉笔。 “没,没事吧?”新来的老师问你。 你看了他一眼,话说他叫什么来着,忘记了,算了,也没差。 “没事。”你对他说,重新拿起粉笔。 走神成这样,还能三下五除二写出答案,影山律不禁感叹,不愧是升学校的学生会长。 2 你重重地跌落进了枕头里,将人完全地埋没其中。 你重重地往后倒下,躲避球直接砸中了你的脸。 在医务室躺了一会儿,你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高岭蕾的消息,立刻以光速点开。 推送出来的内容,却让你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坚持活过这一天。 “根据了解,高岭蕾和其结婚对象从小认识,是青梅竹马——” 你立刻将它关上,泪眼婆娑。 你和老师请了假,提前两节课离开学校,要去哪里你不知道,总之先在路上晃荡。 真的没事吧? 年轻的物理老师后你几步离开学校,本是要去搭乘电车,但你的状态实在叫人担心。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可从你身上散发出极强的黑暗气场,简直要把你整个人都吞没。 最好是找个地方,替你消除,但又不能让你发现。 今晚还有家庭聚会,也得早点回去。 在校外和学生搭讪,是被允许吗?年轻的老师回忆起手册,总之先上前和你说了话。 什么老师来着,你看着他的脸,是数学吗,还是物理。 开学后的课,你都像在云上漂浮,努力回忆起前桌的口型。 “老师,下午好。”总之,先省略了姓氏。 新手老师立刻发现,你不记得他的名字。都已经一个星期了,看来你的确要让人多加留心。 “下午好,”他问你,“你是准备回家吗?” 你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住附近?”老师说:“我家就在附近。” 调味市就这么大,住宅区就那么多,你没觉得意外,也无所谓老师是不是和你一起走。 你走在里面,脚步自以为坚定,实际混乱,老师走在外面,经过转角时,一辆车急速驶来。 昨天刚下过雨,地上都是水,车渐起水花,冲你们这边飞。你完全没反应,直到老师抬起手臂,你的余光才注意到,然后听见水花纷纷落地的声音,它们好像在空中被冻结,直接落下,没有飞到你们身上。 影山律的心跳加速,下意识做出保护学生的动作,还好没被发现。 你觉得有些奇怪,但没多在意,开出了一段路程的车子,忽然爆胎,你们走过它旁边。 一路上,老师和你聊着有的没的,学业啊生活之类,你也随口问了他些问题,他说他有一个哥哥,刚刚结婚。 听到这个词,你就要露出痛苦面具,立刻转移了话题。 十分钟后,你发现你和老师住在同一片住宅区。 听说你天天一个人在家吃饭,老师欲言又止。 在去到他家吃饭,是两周后的事,你的状态好了一些,但再次比躲避球击中。 醒来的时候,天使出现在你面前。 怎么会! 此时此刻,你感到自己完全身处梦中。 因为你的偶像高岭蕾,竟然就出现在你的眼前,而且还拿着降热贴,要给你更换。 你一度以为老师就是那可恨的一般男性,后来发现是他的哥哥,于是在百转回肠之后的一个晚上,你把老师约了出来,就在家附近的公园。 第425章 “老师,”你对他说,“影山老师,律老师。” “干嘛这么严肃?”他问你。 “我有一个请求。”你说。 “什么?” “就是,”你走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老师,请和我结婚吧!” 学生身上诅咒一样的雾气一直消不了,影山律完全不了解原因,到底是你太会表演,就算偶像在你面前,你也没有露出半分破绽。 而此刻听到你的这一句话,影山律已经能料想到自己出现在各大新闻上,脸被打了码,成为被国民批判的无道德教师的一员。 他还没想过,他来到高中教学,工作的内容之一就是要正确地面对年轻女生的爱恋。 但到了十年后,他也没想过自己还是会感叹,你和他结婚到底是因为他还是因为蕾。 毕竟在你们第一个小孩出生后,你才告诉了你曾经疯狂追星的这一秘密。 “很重要吗?”你反问他,“孩子都有了,就算离婚后跟了你,我也是还有探视权,也可以来参加家庭聚会,见到小蕾。” 说出这种话的你,当然会被怀疑。 但人生好像就是如此,没人知道自己下一步会走去哪里,这也算有趣。 fin -------------------- 没有下一章了,也写了几个灵能的角色,满足了。 最近实在没什么想写的了,感觉人到了一定年纪,对同人的爱会逐渐消失( 还在继续的原因是毕竟是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美好存在,一下戒断很难,就像是已没有感情了的恋人。 很多本是消遣,都会成为挤压剩余的爱 今年争取下半年开陀那本,希望夏油的故事能在上半年结束~ 第133章 第 133 章[番外] ================================= 在他向你求婚之时,你不知道他家的情况,至少不那么清楚。你知道他家大业大,家里想让他回去做继承人但他毫无这方面的意愿,一直带着妹妹在世界上环游,你和他就是在这旅途中认识的。当时你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旅者,被偷掉了全部的东西,饿着肚子在街头徘徊,扎着辫子的女孩朝你走来,问你在做什么。 你抓起地上的蚂蚁,说:“在找晚餐。” 那个夜晚,你和名为阿鲁加女孩还有她的哥哥一起喝了蚂蚁茶。阿鲁加喝得很开心,她的哥哥拧着脸喝下去,最终松了口气。 你得到了两人的帮助,先拿到了能去使馆重新办理身份的交通费,而不是在这蛮荒大地徘徊。兄妹两人的目的地是最南边,说要去看极光,你正好也打算去。 你和奇犽第一次接吻是在这片绚烂天空下。 你看着他的侧脸,一时没忍住凑近,吻了他的脸。他扬起眉头看你,在远处阿鲁加无意义的呼喊声中,他捧住了你的脸。 之后你们彼此靠近,有时也分离,两年后的一天,阿鲁加对你说:“姐姐,和哥哥结婚吧,这样我们就能永远一直在一起了。” 奇犽坐在旁边,一口可乐喷了出来,十分狼狈。 正式的求婚是一段时间后,你们再次见面时。 “我家的情况有点复杂,”在你接过戒指前,他说,“可能——” 你伸出了手指。 你没想到,他并没夸张。 你和阿鲁加是唯二无法靠自己力量走进揍敌客家大门的存在,被山林包围着的哥特式城堡,宏伟的同时,又若一只怪物俯视云端。 奇犽是杀手一事,其实有迹可循,比如他能那般迅速地作出反应,在危机之下保全所有,你一度以为是他旅行经验老道,看到他熟练地解剖动物,你问他是不是学过求生,他说“是家业的关系”。 那时,你以为他家从事的是屠宰业。 这般清俊的青年,整日和腥臭味打交道是有些不太相符,你还以为自己理解了他不想继承家业的原因。 车从揍敌客家的大门开到住宅门口,就开了十分钟。纵使你也是个去过不少地方的人了,还是没能掩饰脸上的震惊。 “你真一次都没查过啊。”奇犽按住额头:“揍敌客这个姓氏。” 完全没有。 “在网上搜索别人很不礼貌吧。”你看着和楼般高的白犬在车边奔跑,才发现自己的确是来到了什么了不得地方。 “没关系,”阿鲁加信誓旦旦,“姐姐,我会保护你的!” 你笑了,奇犽也笑了,却是无奈的笑。 两排管家在门口迎接,颇有气势,接着走出来的是奇犽的母亲。她的打扮叫人难以形容,纵使被挂上通缉画像,定然也能转瞬间逃脱。 她先是对奇犽嘘寒问暖了一阵,又对阿鲁加说了几句话,比较冷淡,最后才像是发现了你的存在,转向了你:“你就是?” 你硬着头皮自我介绍,得到的是一句扬起的“噢,进来吧”。 比起他的母亲,奇犽更专注他母亲身旁的男子,有着一头黑色的飘逸长发,他紧盯着你的目光十分不善。这大概是奇犽的大哥,据奇犽说是这屋中最危险的家伙之一。 你那时问有没有不危险的人。 奇犽说“有关系好的管家”,又说“回去后我得去看看他”。你没想到,前者不仅包括活人,还有已被埋葬在坟墓中的。 奇犽的父亲颇有威严,年轻时一定是个大帅哥。在所有小孩里,奇犽和他长得最像,因为你对奇犽的父亲立刻生出好感。奇犽的二哥刚见面就说“哪里找的二次元美女”这种话,被奇犽妈妈说“别在客人面前丢脸”。 第426章 除了阿鲁加外,奇犽还有一个妹妹。她表露出的情绪比较模糊,看不大出喜好,只能说外表可爱,是古典美人。 一家准备吃饭落座,你和奇犽还有阿鲁加都已经吃过了,但还是被奇犽的妈妈叫到桌上。 奇犽没打算久留,说了要和你结婚的事,说家里不认可也无所谓。 奇犽妈妈立刻说根本不认识,从来没见过,说什么认可之类的话。她的情绪激动,戴在眼睛上的电子屏幕不断变动颜色,奇犽妈妈说你冷静一下,然后转向了你们。 “我可以同意你们结婚,”他说,“只要你回来当继承人。” 奇犽的两个妹妹对家业都无兴趣,二哥被认为不合适打理,大哥还算正经,目前是另一继承人。揍敌客家的继承模式是,选定继承人后,其他人便不再住在住宅,接单也不能以揍敌客的名义。 但奇犽对杀人没有兴趣,绝对不可能接受。 “我拒绝呢?”他问。 奇犽爸爸的瞳仁微微立起,但并未说话,是奇犽的大哥出来说:“先不说这个,既然回来就住上几天吧。我可以带弟妹参观家里——” “不用。”奇犽说:“我自然会带她一起。” 后面剧情大概是: 大哥凑到你耳旁:“你和奇犽在一起,就要一直带着阿鲁加,爱情是容许第三者进入的吗?还是说,你才是第三者?” 二哥对你说:“奇犽那臭小子竟然都要结婚了。喂,你有朋友吗,给我介绍。” 四妹对你说:“姐姐,离开揍敌客家,越快越好,你不适合这里。” 就乱编一些东西出来( -------------------- 然而没有后续。 neta的是一部漫改日剧,因为太狗血忘记名字了( 第134章 第 134 章[番外] ================================= 《林中鸟》泷川雅贵的bg 在隔壁,暂时完结了。 要不是确实缺人手,泷川雅贵是不会通过这份申请的。 附近常来帮忙的氏子们大多上了年纪,最近又是备考时期,年轻的那些忙着照顾孩子,挤不出时间来。不得不说,近年少子化加剧,年轻人外流严重,泷川雅贵也偶尔会想,说不定神社到了他这一代,就不会再有血缘延续了。 总之,第一次遇到了人手严重不足的时候,需要对外招募巫女。 能给出打工费不算太多,但也合理,收到的申请虽说不少,一些高中生们不过想体验一下身穿正统巫女服,当泷川雅贵说起工作内容会比她们以为得要繁重时,少女们立刻就打了退堂鼓,说还不如去新开的商业中心逛街。 勾勾选选,到了还剩最后一份时,只有两人下定了决心要来,说会好好做。希望最后的面试者是个正经的家伙,泷川雅贵这么想着,来人已坐到他面前,他立刻嗅到了一股酒气。 当代社会不鼓励评价他人的生活方式,泷川雅贵不着痕迹地扫过墙上的钟:但现在才下午四点,这个时间就喝酒还是太早了点吧? -------------------- 第135章 第 135 章[番外] ================================= 终于,对小排球里其他角色动手了。 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及川,但怎么真的是他啊…… 在隔壁《他和她的故事》,已完结。 运动番短篇以后都会堆在哪里,可以惠存! 《他的使用手册》 “哈?我才是,绝对不会喜欢上你这种普通的女人!” 第一次交谈时,及川彻对刚田雪说。 刚田雪挥了下球棒,在簌簌风声中,她笑笑地看着他:“随便。” -------------------- 第136章 第 136 章[番外] ================================= 文案: 第一次见,女孩就抱住两面宿傩的手,咬了下去。 她说:“你吃了我的肉,现在,也让我尝尝你的。” 之前的短篇写长了一点点,在隔壁《星来》。 已完结。 -------------------- 第137章 第 137 章[番外] ================================= 《狐狸与渔夫》 船原玛丽只想着和宫侑玩得快乐就行,求婚什么的,不过以为是玩笑。 谁知道,宫侑当真了。 在隔壁,已完结。 -------------------- 第138章 第 138 章[番外] ================================= 学院里有个傻瓜。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认为他是王子,你却认为他是傻瓜。 倒不是你与其他人很不一样,但在学校里不好好穿外套,非要把它当披风挂在身上的家伙,哪怕是决斗的常胜者,也是个傻瓜。 傻瓜多种多样,他是自大的傻瓜,而你,是傻瓜的青梅竹马。 你的家人作为杰特克的工作人员,为你带来了还算优渥的生活,但你从小就因他们工作太忙,同他们生疏,同生活在一条街外的小孩玩在一起。这个街区都是杰特克工作人员的家属区,杰特克本人也住在这里。他住的地方是宫殿,你家是排屋中的一间就是了。 其中你也不是很愿意和这群小孩一起玩,你的身体有些虚弱,是天生的,没法治疗,需要靠装在一个小罐子里的气体才能活着。医生给你的建议是,平日不要太激动,还要多和自然互动。 有的小孩听不懂,你懂了。所以你和其他孩子在人工森林里玩耍的时候,通常都坐在一边看书。可以不起的,但这也是社交的一部分,为了你的父母,至少你要参与其中。 第427章 总之,很麻烦。 刚读小学,小孩才真正生出来一点能被称之为“自我意识”的东西,不再人云亦云,这对你来说不太幸运。 以往因为大人们的叮嘱,都不会有人缠着你,现在他们则开始质疑,你的身体是不是真的那样虚弱。 “那你不是个残次品嘛?要是机器,现在就要被淘汰了。” 不知道是谁先说的,这些话越传越像是真的,甚至出现了你活不到成年的传言。你没把这件事告诉过家人,他们已经那么忙了,你不想添麻烦。你也没把这件事情告诉过任何人,或许,是因为就连你自己也有些相信了。 你的身体很弱,没办法做到正常的运动,他们就连玩捉迷藏时都不叫你。直到有一次,有人缺席了。 “喂,你来做鬼吧。”卷发的男孩左右看了看,朝你一指。 你从书上抬起脑袋,静静地看着他。 他叫做盖尔·杰特克,人人都知道,他会成为杰特克公司的继承人,有的小孩被父母拜托讨好他,你理应也是其中一员,因为你的父母不过是他父亲的雇佣,在日后也会成为他的属下。 杰特克公司作为三巨头之一,也令这孩子从小就拥有权势,他自己还不知要怎么发挥的权势。 你,在他眼里是可有可无,不过在这一刻,他需要你。而你,也想证明自己。 “好噢。”你放下了书。 你走到树旁,开始数数。 身后是脚步和嬉笑声,他们纷纷跑走,留下一片寂静。 数了一百下之后,你开始找人。 人工森林很大,不少生物都将它当成家,你能听到各种各样鸟的声音,这里是与战争无缘的地方,和你从书上看到的很不一样。 书上说,人类的历史,就是战争的历史,死亡与降生的历史。你对死充满了敬畏,也有恐惧,比如当你走在这片没有人声的森林里时,你头一回感到了孤独。 孩子们都躲去了哪里,你不知道,他们太能躲藏,好像过去了很久,你还是一个人都没找到。若是平常,你会开始怀疑自己被恶作剧,但你没恶作剧过,而且今天的你不认为自己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至少,要抓住一个才对。 太阳落下去了。 森林里一片漆黑,你的家人不会知道你没有回家,不过智能系统会通知他们,你家的门在今天这个学校放假的下午,只被打开了一次。升上小学后,学校开始是寄宿制的了,周末才能回家。第一个学年的期中考试刚刚结束,有一个短暂的小长假,所以你才会出现在这里。 走在这片林中,与鸟鸣为伴,你没有疑惑为什么找不到人,你开始质疑自己的能力。 森林很大,晚上是没有灯的,你忽然在想,死是不是就是这么一回事,也是一个人,孤身地走在漫长的道路上,想要找到同伴,但所有人都过着他们快乐的生活,唯有你,无法做到。 这让你没法放弃,或者,你已经是在凭借执念走着了。 没有人在,谁都不在。人造的月亮挂在天空上,哪怕再明亮,也没能照到你脚下的路。 你摔跤了,很疼,但你没哭。 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你这么想着,只是继续走着,走啊走,走啊走。 你必须找到一个人才行,只要一个,就好。 森林如此之大,终于,你捕捉到了动静。 那是一阵脚步,跑得飞快,随着光亮晃到你眼前,你抬手将它遮挡,又同那放慢的脚步一同,缓缓地将手放下。 光线里的人,有一头卷发,前额一抹是浅淡红色,他和负责照明的小机器人一起,来到了你的面前。 “你,不是还在找吧?”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你,一脸好似见到了不可思议之物的神情。 他是跑来的,就像是从睡梦中醒来,想到要来到一个地方。他是来找你,和父亲吃过晚餐后,在回住处的路上路过你家的门口,父亲同你的父母打了个招呼。他们是高级研究员,对公司来说很重要。 你没回家,他也被问询,他隐瞒了大家突发奇想的恶作剧,因为这也不是什么残忍的事啊。你肯定很快就会发现其他人都不在,自己回家去。 他也不过是灵机一动,和父亲说来散步,可能,他是在担心你还在这里。 你微微启唇,没有说话。他叫你“喂”,你也没有反应,然后他准备要走,说:“快点回家去吧,走这边。” 在他迈出脚步的一刻,你终于上了前。 盖尔的手臂轻晃,回头间女孩抓住了他的袖子。 她弯起了眼睛,笑着对他说:“抓住你了。” 她说完就哭了,忽然大哭起来,弄得盖尔手足无措。在他人宠爱中成长起来的小孩,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别人是很正常的事。 他一直叫你别哭,你却没有听到,哭到要拿出小小的罐子塞进嘴里,才能平静下来。 你打破了医嘱,这是第一回。 想到自己可能就要死掉,你不顾其他,稍稍冷静后,你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愤怒,瞪着盖尔。 你已知道这一切都是恶作剧,而他可能就是发起人。 “笨蛋。”你朝他说道:“你就是笨蛋!” 盖尔·杰克特,自出生起被叫做“笨蛋”,也是第一回。 -tbc- -------------------- 对高达不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对挑染哥下手,但还是写了一点点( 第428章 虽然写了是(一),会不会有后面的还不确定() 第139章 第 139 章[番外] ================================= 你施施然行过教室走廊,同身旁的人擦肩而过,盖尔·杰特克微微侧头,看了你一眼。 你察觉到了,但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哥哥?”劳达注意到了,立刻唤道:“怎么了?” “没什么!”盖尔回道,继续前进。 小学高年级时,你转学了。父母被派去其他星球,你便跟着一起去了,回来后已是高中。你作为推荐者来到阿斯提卡西亚高等专门学园,成为了经营战略科的一员。 新的学校,熟人却不少。 由贝纳里特集团建立的学校,意图是打造能够继续为集团服务的精英,不是任何人都有机会来到这里。根据资质和被赋予期待值的不同,入学者得到学号。 在来到学园的舰艇上,你在名单上看到【001盖尔·杰特克】,忽然感到一阵恍惚。 窗外的星空璀璨至极,人工的星灯漂浮,照亮所有。 虽说并未经历过宇宙还没存在过人类的时代,但你认为这些年在各个星球辗转、甚至去到了作为人类发源的星球——地球——的自己,已然不是当年那个会在森林里嚎啕大哭的女孩了。 因而,你对他人也抱有同样的期待。 在还未分别前的日子,那次捉鬼游戏之后,你与盖尔的关系有些微妙的变化。 他人察觉不大出来,你也是后知后觉,但他忽然开始照顾你了。在你不知情的时候,他阻止他人的恶作剧,说“只有小孩才这么做”,而在你们一群人与森林中的游戏时,他也比往日对你多说几句话。 身为小孩,你说不上高兴,但这也并不是一件令人讨厌的事。 盖尔倒不是一个完全的笨蛋,你开始理解为什么其他人将他追捧,不是仅因他的出身。 虽然有些自大,他待人却有自己的风格,不能说是一个坏人,甚至是一个好孩子。你也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善意。 在学力上,你的确胜过他一筹,因而哪怕是你偶尔笑他“笨蛋”,他都只反驳几句。大概你仗着自己身体弱,而他又无法使用武力。 朋友,你想,或许能这样称呼。 除了他,学园里还有不少熟悉的名字。意外的是,你在这些年的搬家中遇见的朋友,也出现在入学者名单上。 虽说你与盖尔没什么联系,但他的父亲在问询工作时,偶尔会提起自家的小孩,也询问你父母关于你的情况。 例行公事,令你对盖尔和这个圈内的人,哪怕多年未见也都听闻过关于彼此的消息。 十五岁的你满怀着期待,希望能和大家有个快乐的重逢。 迎接你的是开学仪式上,那个和你童年玩伴长得有些相像,但看上去完全是另一个人的家伙。 “我会成为这个学园的卫冕者!”此话一出,大家都惊叹起来。 “啊,盖尔同学好帅啊!”身旁的女孩轻声道。 你仔细读过学园的手册,知道卫冕者的含义,也明白这话的自大程度。虽说刚才台上的报了姓名,你却开始疑惑这个人是谁? “台上的人是谁?”你问身旁的男生。 你和帕克·伊斯特科特在参宿四星系遇见,他和父母去度假,你们成了笔友,一个月联络一两次,频率并不高。 刚才是他先将你认了出来。典礼结束后,你们才去到各自的班级,所以驾驶科的他和经营科的你能站在一起。 “你不知道吗?”帕克有些意外:“连刚来不到三十分钟的我,都知道杰特克公司的继承人盖尔·杰特克的名字了。” 你简直不敢相信,但又觉得能够理解,盖尔·杰特克最终还是在他人的宠爱中长大了。 不过,你没想到自己会立刻和他牵扯上关系。 在搬进宿舍后不久,还在整理东西,门就被敲响。 你没说请进,自己去开门,双手揣着口袋的男生,就站在你面前。 “哟,好久不见。”盖尔·杰特克对你说。 他长高了好多,上次见面你们年纪和身高都差不多,现在你却需要抬头看他了。 不过,如今近在咫尺的他,比刚才隔着一段距离、站在代表发言台上的他,更令人亲近。 “好久不见。”你也回他。 空气沉默了一瞬。 盖尔扬了下眉头:“你刚到这来吧,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尽管和我说。” 你顿了一拍,疑惑:“你也不是刚来?我们都是一年级生,有需要的话,是彼此照顾吧。” 他的眉头又动了一下,若是灯光合适,你会看到他深色的皮肤有些发红。 是你点破了他话中不自然的地方,好像戳穿了什么。 “我是说,”盖尔垂落的手臂抬了起来,抱在一起,“你是杰特克宿舍的一员,你父母一直是杰特克集团的优秀员工,我理应对你多有照顾。” “是么,”你点头,朝他笑了笑,“谢谢。” 门关上了。 盖尔·杰特克大步走过走廊,一边低声道:“怎么回事,那个女人!” 你没觉得有任何事,唯一明白的是,你不该同盖尔·杰特克走得太近。 在各个地方生活过的你,很清楚保护自己的方法:依附于强大的羽翼之下,隐藏自身锋芒于芸芸众生中,抑或是特立独行。 第429章 对你来说,最方便的自然是第一条路。盖尔对你表现出友好态度,你只要去到这位少爷的身旁,日后定然也多有益处。 不过,这不是你的行事风格。 小时候的你,选的是最后一条,回头看去,多有荆棘,十几岁的男女们,又比小孩有更多心思与麻烦的地方。 因而,你选择的是第二条路。 普通的学生,普通的存在,说不上优秀,也不算糟糕。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出来,你正好排在第11,他人看了都说“可惜”,你却感到十分满意。 在这个世界上,绽放着独属自身光芒的人不在少数,比如盖尔,甫一入学就打败了三年级的学长,大概很快就要同卫冕者对上了,也有若之后你会遇见的,这座学园建立者的女儿那样的人,米奥里奈拥有诸般属于自己的特权,不与他人通行。 而你,则是群众演员,隐没在人群中,自有自己一番天地。 至少,劳达找上你之前,是这样的。 “我和你不熟,”他说,“但你做了什么,我知道得很清楚。永远的第十一名不是运气吧。加入 我们的团队吧,哥哥也会很高兴的。” 你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我不要。” -------------------- 真的就是随便写写,不用过脑( 第140章 第 140 章[番外] ================================= 很少有人不仰慕盖尔·杰克特。 在一年级还未结束时,他就成为了卫冕者。 本以为会有大大小小的决斗蜂拥而至,可已是老师口中最优秀驾驶员之一的他,甚至达到了神化的地步,为众人所畏惧。 少数挑战者全部落败,更是让盖尔名声大噪。 你只想过平静的学园生活,自开学那天同他说过几句话后,就再没有过什么接触。劳达突然跑来,只有麻烦。 劳达是盖尔同父异母的弟弟,在你离开后,他才去到杰克特家,所以你和他是第一次见。如果说杰特克宿舍都是盖尔的粉丝,劳达就是粉丝头,而你的拒绝堪比忤逆,叫劳达万分不解。 “为什么?”他问。 “没有为什么。” “成为我们更加亲密的同伴,对你有什么坏处吗?” “有。”你点头。 “什么?” “我的身体很虚弱,”你说,“每天都需要很多时间休息,除了学习没有时间做其他的事。” “可是,”劳达翻开了电子记录,“根据调查,你在课余时间都在树丛里晒太阳。就在上个星期,你帮助经营科的同学带进来一只猫崽——” 你的眼睛逐渐睁大:“请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劳达好像觉得,这样就知道了你把柄,又道:“我是真心的。营运方面的工作,我也能完成,但你是专业的。哪怕我们都是一年级生,能够在进入公司前提早锻炼,我想不是一件坏事。” “抱歉,我还是拒绝。”你说:“没其他事的话,晚安。” 门关上了。 劳达看了看显示为七点的时钟,默默迈出脚步。 第二天上通课,你一般都去很晚,踩点到,哪里有空坐哪里。然而今天,有空位的地方,只有平常拥挤的盖尔一群人身旁。 除了这里,你没其他地方可去。 你坐在劳达的旁边,前面就是盖尔。他正和别人说话,这时回头看了你一眼,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 “劳达和我说了,”他说,“我们需要你的参与。” “那他也应该和你说了,”你回道,“我拒绝了。” 诺大的教室,三个科的学生乌泱泱挤满了它,盖尔·杰特克被不知名女生拒绝的事,转瞬传开。 劳达不禁想,这应当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败笔之一。 他以为没有人能拒绝哥哥,何况哥哥是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再怎么样都会给点面子吧。明明是下属的小孩,她难道就不担心父母被开除?虽说父亲不会做这样的事,不管怎么想,这个人都—— “你也太不会读空气了。”帕克对你说。 “什么?”你问。 帕克苦笑:“那可是盖尔·杰特克。” “所以他就能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不是这个意思啦——” “我以为你没有那么崇拜他呢。”你说。 帕克是盖尔的竞争对手,至少两人应该能在短暂时间里打得不相上下,不过没有实战,我也只是猜测。 “谁崇拜他了?”帕克叫道:“不过这样下去不妙啊。” “你是说,劳达会用其他方法让我答应。” “不愧是经营战略科,决斗吧。”帕克定定地看着我:“我可以做你的代表。” “不用。”我说。 “啊,为什么?可是这样下去——” “盖尔不会向我提出决斗。”我说:“劳达嘛,也找不到机会。” ——这个女人,太能躲了。 劳达·杰特克已第三次要向你提出决斗,只有她输掉就好。科她只要一见到自己,就跑得比兔子还快,哪里像是身体不好的人。 自从那天被她拒绝,哥哥就气鼓鼓的,自己想提起她的名字都不行。 可即使如此,哥哥也没有说起决斗的事。要说是谁想让她加入,还是哥哥提起的,是哥哥先发现她每次都考十一名,自己也才注意到这件事。 第430章 要说多年前有喘疾,过去这些年也应该好了吧,找借口不来,她到底什么意思? 难不成,劳达心中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她讨厌哥哥? 是有这样的人,当然是别的宿舍的,看哥哥不顺眼。哥哥和她过去有过什么不愉快的事么,没有吧,至少他没听说过。偶尔从父亲那里听说她去到别的星球,哥哥总会找一些相关的资料看,久而久之也对公司的业务更加了解。 到底是为什么?劳达想不明白。 作为中途被领回去的孩子,杰特克对他来说,是无可替代的存在,而哥哥则像是太阳,照亮全部。 怎么会有人讨厌哥哥?男性多是嫉妒,女性会是什么呢? 将这件事无意中对佩特拉说起,没有提起具体的人,只说是看到的故事,她愣住了,然后说:“是感情问题吧?” “什么意思?” “前男友之类的。现在想和好,怎么可能啊。” 劳达差点儿笑出来,心说“怎么可能”,事后想想,忽然又觉得有些冷汗直流。周围都是追捧的人,哥哥没有兴趣,然而拒绝哥哥的人少之又少,那个女人和哥哥说不定以前真发生过什么,自己是不是—— 你不知道劳达最近没来骚扰你,是怀疑你和盖尔有过感情纠葛,而且盖尔是拒绝了你的那一方,你向盖尔告白然后被无视了之类的。 虽说你也注意到劳达的不对,比如见到你时的态度忽然庄重许多,并且还向你道歉,说不应该纠缠你,可就算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结局是你想要的就行。 你的确喜欢呆在树林里,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不是每座星球都有大量的绿化带,大量投资建造的这座学园里是有的。 每天早晨,你醒后就会跑去林中,带着书和毯子,翻看或是单纯躺在草地上。 自然,胜过一切的自然,只要和它们在一起,生活中的杂音也会消失。这个世界上所有你无法干涉的痛苦,都在更大的存在中融化。 你订了闹钟,偶尔睡着了,你会自然醒。 学园里的天气也是自动调节的,你不知道,在夏季的清晨,这里会下雨。 -------------------- 第141章 第 141 章[番外] ================================= 细雨落下来时,你还没醒,等到忽觉凉意,已经太晚。你匆匆起身,冲出树林,差点儿和经过的人撞上。 “干什么呢!”来人吓了一跳,大声吼道,往后跳开。 你紧紧抱着毯子,抬头看他。 “怎么是你?”他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还没回答,雨大了起来,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盖尔·杰特克抿唇:“快回去!” 他拉过你的手臂,试图用外套遮在你头上,不过回到宿舍后,你们两人还是浑身湿透。 你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会这么脆弱。可能是在其他地方上学,同学都不大多,而这座学园里的确存在着小小的竞争。 心理上的压力,反应到了身体上。所以,你还只是个普通的高等学院的学生啊。 刚回宿舍只是觉得冷,盖尔一脸不信任地看着你,吐槽你小时候脆弱的事。 当时在森林里,你好像真把他吓坏了。虽然你记不太清,但你最后是哭昏了过去。盖尔带着机器人,背着你狂奔来着。 后来,他还以为你会将恶作剧的事告诉他爸爸,特意跑到你家里来看望。 “我不会说,”当时你说,“谢谢你发现了我。” 想起过去的事,盖尔简直想抹消掉自己的记忆。 “回去睡一觉。”盖尔说:“今天早晨的课,我会替你请假。话说你干嘛——” 你眨着眼睛看他,没说话。盖尔吧其他话咽了下去。 总之,你回了宿舍,本来说没必要请假,一睡醒来,脑袋却在发昏。 你生病了,稍稍在意料之外,你有些难过。以为自己身体很好,但盖尔看上去一点儿事没有,为什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脆弱呢。 劳达让佩特拉帮忙照顾你,主要是每天来看一眼你是不是还活着。 明明拒绝了加入,却还是要帮忙照顾,盖尔听到后对他说“你想得很周到”,叫劳达又有些高兴。 “哥哥——”劳达忽然就想问个清楚了。 可当盖尔看向他后,劳达又将话吞下了。算了,反正也就这一次。 “真是脆弱啊。”盖尔感叹。 作为健康优良儿童,盖尔几乎不生病,小时候得你却看到书上得古语,之后对他说“傻瓜才不感冒”。盖尔将这话记了好多年,终于有次生了病,立刻想到了你。 那时你们没有联系了,偶尔听父亲提起,他也没有多问。 童年回忆的一部分而已。 他都已经长这么高了,可你怎么还这么容易生病?盖尔不清楚。 可能,你确实聪明,但一个聪明的人是不会在病刚好后不久就又跑到树林里来的。 以往路过,盖尔都不会在意,你也没发出声音,暴露自己。这回盖尔踏过草丛,就见你躺在树边,他下意识以为你昏了过去。 “喂!” 你被声音吵醒,白他拉在怀里,毯子滑落,睡眼朦胧。 “你是蠢货吗?”他吼你。 “你说话的声音可以小一些吗,”你的哈欠都被吓没了,“我的病才刚好。” 第431章 “病刚好就睡在这里?!” “没关系。”你转身拿过背包:“今天我带了伞和雨衣。” 有一座每天都在下雨的星球,你会睡在帐篷里,听外面的雨声。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想住在室外,一直这么做。 “愚蠢的想法。”盖尔说:“住在外面,你吃什么,喝什么?要别人给你送食物吗?” “森林里意外也会有很多能吃的东西。” 盖尔恨不得敲你的脑袋,让你清醒一点。当初那个文静的女孩,怎么就变得如此散漫,虽说比不上这学园里最自由的沙迪克,但真是让人操心。 话说,他担心这个干嘛?你只是他下属的小孩,小时候的玩伴。 “不是吗?”沙迪克惊讶:“我还以为你肯定喜欢她呢。” 某一天被沙迪克撞见,忽然听到这样的话,说他肯定被拒绝过,所以才对你纠缠不休,甚至帮你在课上请假。 “别开玩笑了,”盖尔哼了一声,“谁会喜欢那样弱不经风的家伙。” “是吗?”沙迪克弯起眼睛:“他是这样说的。” 你正好从转角走过,还没打招呼,金发的美少年就像是故意闻出来的。 盖尔顺着沙迪克的视线扭头,见到你后微微吃惊,你看向了他,还是往常一般,没什么表情。 “所以请不要到处传谣,”你盯着沙迪克,“我很困扰。” “那样的话,和我们的人决斗怎么样?”沙迪克笑道:“赢了的话,我就不再说了。” “无聊。”你走过他身旁,又回头:“杰特克同学也是,不会被挑衅的吧。” 盖尔愣了,你听上去没说呵斥人的话,他怎么好像被骂了一遭。 沙迪克忍住了口哨,手撩过长发。 果然有些不太一样,杰克特家的狮子竟没动怒,反而对他说:“就是这样。” 你对盖尔·杰特克,并没有喜欢。那个夜晚,你想了想,确认的确如此,对方想必也一样。学园里的风言风语,全是沙迪克无聊搞出来的,而你越是不同盖尔亲近,他人愈发觉得是盖尔在避开你,导致最后人人都认为,是你在骚扰盖尔。 “不如和我交往吧。”帕克说。 “那样你会成为被他人看不起的对象。”你说。 “没关系。”帕克这么说。 但看到你的表情,他又耸了耸肩,表示是在开玩笑。 你不需要这些,不用他人的帮忙,你一个人就能做到。哪怕在课上被刁难,也是如此。 “和我决斗吧。”一位盖尔的仰慕者说。 “不要。”你拒绝了。 除非对象是卫冕者,其他人皆可拒绝决斗,你当然不可能应下这麻烦事。但是,帕克自愿成了你名义上的代理人,找到了这人,和他约定决斗。 来了两个人,一场帕克胜了,一场是平手。好像开始了人人默认,你和帕克关系亲密,你懒得解释,主要是这把火还是烧到你的身上。 你们已经三年级,男生们还是如此幼稚,也就在这一年,盖尔有了未婚妻,你和他,也几乎成为了陌生人。 -------------------- 被文野最新话撞得好痛。 喜欢陀的作品就算了,为什么会和文野的二次陀扯上关系呢,可那是石田彰啊啊啊啊啊 zwkfk这一周让多少人流泪真的很难想象,太过分了,可恶! 第142章 第 142 章[番外] ================================= 订婚的事,是忽然发生的,之前从未有过传闻,有一天,学妹米奥里奈气冲冲地找了上来,在晨跑的路上堵住了盖尔。 两人说话的声音太大,以至于你被吵到,从纸张里抬起头来。 “你是什么意思?”有着精致容貌的学妹,也有着与外表不符的脾气,米奥里奈质问道:“你拒绝不就好了吗?” “你试过了吧,”盖尔回道,“你的父亲怎么说?” 米奥里奈没有回应,只愤怒地剁了下脚:“你是接受的那方,由你提最合适。而且你明明知道,我和那家伙的关系糟糕透顶。” “我不明白,不是他为你提供了这一切?你在欣然收下的时候,没有想过?” “我有选择吗?”米奥里奈反问:“如果有的话,我绝对不会留在这里。” “那你要去哪儿——”盖尔说:“不,这也和我没关系。既然已成定局,你不如好好接受我是你未婚夫的这个事实。” “绝对不可能!”米奥里奈斩钉截铁。 盖尔像是被她的话激怒了:“我就那么让人讨厌?怎么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米奥里奈疑惑地看着他,没再说其他,叫盖尔不要靠近她后,她就走了。 你呆在树丛里,却又听盖尔的声音:“出来。” 之后是一声叹气,很快一个身影来到你面前,怒气冲冲地将你俯视。 “为什么假装没听到!” “啊,你在和我说话?”你惊讶地看着他。 盖尔的眉头拧了起来,你发现他时常这么做,大概不到三十岁,眉间就会留下痕迹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偷听还这么大方的人。” “我没偷听,非要说的话,是你们选择在这里说话,我是被迫听到的。”手指夹在书里,你晃了晃它:“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说出去什么?”盖尔道:“你都听到了什么?” 第432章 “什么都没有。”你说。 你和盖尔彼此对视着。 上一次和他说话,是老师叫你跑腿,通知决斗委员会,刚好遇见盖尔在那儿。大胆的挑战者朝他发出了战书,你等待着一切结束,才找到和沙迪克讲话的机会,告知老师要让他知晓的事。 “怎么,”盖尔走来,“沙迪克,你还是这么受欢迎。” 你看了他一眼,他好像当你不存在。你和盖尔的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奇怪,大概不是你的错觉。 明明从小就认识,却很是生疏,在走廊上遇见你是会同他打招呼的,但他的周围往往都是人,让你无法靠近和开口。 因而,你们许久没说话了。 有一回在宿舍里撞上,是他结束了自主训练回来,你正好下楼去机器那儿拿洗好的衣服。你喜欢一次性洗一大堆,房间里有空气净化系统,不会散发出奇怪味道,两天就要往那儿跑一次实在太麻烦了。 你抱着一大篮子的衣服,和一身清爽的盖尔打了个照面。 他惊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会遇见你,之后扫过你装了衣服的篮子。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盖尔“啧”了一声。 “像什么样子。”他说:“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到处跑。” “你不也是吗?”你反问。 他每次将你的话,都能用来说他自己,盖尔张了张嘴,没有反驳。 “你管好多,和老爷爷一样。”你继续往前走。 “什么?!”盖尔叫道:“抱着衣服都走这么慢,你才是老奶奶。” 你有点听烦了,加快脚步,盖尔倒来了心情,跟了上来。他在训练室那边洗过澡,你知道他肯定要坐电梯,所以走了楼梯,他竟也和你一个方向。 更不幸的是,你被他说中,和老奶奶一样,在上楼梯时差点儿绊了一跤。 “噢,”盖尔替你扶稳了篮子,顺势拿到自己手里,“果然还是要老爷爷帮忙。” 他好像总觉得你十分脆弱,你欲言又止,最后没讲话。 等回了房间,你蹲在地上,盯着篮子好一会儿,才发现放在最上面的赫然是你的内衣。盖尔在看过你衣服时的反应,忽然同这连在了一起。 你感到面颊滚烫,伸手捂住,但没能骗过自己。 好吧,你承认,你对盖尔有一些羡慕,是因他张扬的性格。就这点来说,米奥里奈也同样。 小时的病症让你感到自己无法完全拥有自己,你的身体和你的心有时分离,若漂浮在宇宙里的垃圾,哪怕能清扫部分,依旧有许多不受控制。 经营科偶尔也会参与驾驶科的项目,主课里虽然没有,但偶尔有项目要同其他两科的合作。 对于驾驶的对象,你由于父亲的原因看过太多,可虽说清楚了解如何操作,你却一次都没有真正登上去过。封闭的环境里,会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像是远离了自然,让你感到一丝恐惧。 这回是帕克叫你,你也正好需要他的数据,就一起去了课上的场地。 盖尔自然也在。 一开始是正常的训练,直到学园里有人匆匆进来,将盖尔叫去一旁。 “什么?!”盖尔的声音大到其他人也能听见。 不到十秒,你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是米奥里奈逃走了。 了不起的孩子,你想,既有勇气与决心,又有能将之付诸行动的能力。 “哈哈,”你身旁的帕克听后笑了出来,“盖尔是被未婚妻抛弃了啊。” 又一声“什么”袭来,盖尔大步走来,一把抓住了帕克的领子。你好像还没见过盖尔这么生气的样子,来了包括劳达在内的几个人都没能将他拦住,拳头几乎要挥倒帕克的脸上,而盖尔的声音如同狮吼,你在如此近的距离听到,身体也剧烈地晃了晃。 盖尔稍稍松了手,面对着帕克的挑衅,他最终垂了手,帕克有些得意,然后听见盖尔说:“我向你发出决斗。” 米奥里奈回来的那天,盖尔和帕克的决斗冲进了她的课上,还来了新的转校生。 之后,一切分崩离析。 盖尔从前的追随者,将他唾弃,哪怕劳达装作什么都没改变,也无法让他们的父亲回心转意。 你在一个清晨遇见盖尔,他坐在帐篷的外面,而你的手上正拿着一个苹果。 “你说得没错,自然很好。” “可你看上去不太好。”你对他说。 “你这不是关心吧。”他看了你一眼,“离我远点,不然你也会被当成麻烦。” “我是准备这样做。” 盖尔笑了一声:“反正你一直讨厌我。” 你没听过这样的事,不过也懒得反驳,或许正好相反,这话不过是盖尔说给自己听的。你没多想,之后给他拿吃的来,刚好撞见劳达,你们两人面面相觑,你要和他打招呼,劳达却匆匆跑走了。 而这,不过是开头。 若说从前你只在书本上看到过战争,这次它发生的地方则在你的身旁。 必须有人做什么才行,当你听到人们失踪和死去的消息,你想,你也是人类中的一员,这点永远无法改变。 -------------------- 第143章 第 143 章[番外] ================================= 再次见到的时候,你和盖尔都成了不同的人,也正如此前。 他敬仰他的父亲,和沙迪克不同,盖尔的确爱着他的父亲,比之后被接回来的劳达的感情要深上许多。 第433章 在他人面前,他是张牙舞爪的狮子,在他的父亲面前,他却如同一只绵羊。 “你——”盖尔怔怔地抬头看着你。 而你,也用同样的惊诧望着他。 “你还活着啊。”在意识到之前,你已脱口而出,满面笑容:“太好了。” 医院的走廊,听说劳达昏过去了的你,匆匆赶来。 佩特拉在通讯时语无伦次,说盖尔什么的,你几乎酶能听清,不过也猜想到了一些。 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人,如同幻影。 如今,你在杰特克公司帮忙。劳达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除去老员工外,也需要新的血液,你是值得信任的人之一。 盖尔对你道谢,说谢谢你为公司做的一切。 “我可不是为了公司。”这回他坐在椅子上,轮到你将他俯视:“只是什么都不做,事情会变得更糟。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回来了?” 盖尔在沉默后点头:“我,去到了地球。” “那是个很不错的地方,至少好吃的东西有很多。”你说:“然而如今留下的,除了古老的历史,只有悲伤的人们。” 盖尔点了点头。 实在是,没法看惯他这样。总觉得,在他父亲的死外,他还遇到了什么,那是足以将他动摇的存在。 你不好问出口,毕竟你与他没有那样熟悉。由于工作的原因,你们倒是比从前走近了不少。 盖尔固然从小耳濡目染,还有太多东西是他没法理清的。从前佩特拉是劳达的秘书,你对盖尔来说,大概也是如此。 经营战略科的要求,就是要学生将一切掌握,从成立一家公司,到它会如何步入坟墓。杰特克公司乃至整个集团,如今都位于动荡之中。 年轻的管理者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确实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和盖尔一起加班到深夜,偶尔是你买东西来,偶尔是他,在间隙中吃一会儿,还有许多要讨论的。 有一回,你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时看到他望着你,似是担心你会死掉。 “你没事吧?”他说。 “坐在办公室里,不用担心。”你说,看了眼手边的瓶子:“我已经很多年没用到它了。倒是你,不难受么,说不出来的话,会让人痛苦。” 盖尔睁大了眼睛,嘴唇嗫嚅。 “我——”他张了张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等你想好了再说吧。”你说:“希望那个时候,一切都能平定下来。” 然而,现实有时并不会如人所愿。 一切到底何时会结束,没有人知晓,可能要很久以后,也可能是这一刻。 “我必须和米奥里奈再次订婚。”盖尔说。 “这不需要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你看着他。 盖尔拧起眉头,好像成了习惯,你今日却朝他伸出手,将拇指按在他的额间,用力往下,到他朝后靠倒在了椅子上。 他起初看着你,现在则闭上了眼睛。 “我,”他试图再次说出什么,“我恐怕不止是为了父亲,才想重振杰特克公司。我,”在一阵漫长的无声后,他说,“是我杀了他。” 你感到了些许惊讶,随后说:“是么。” 你的反应,让一脸凝重到要死掉的盖尔颇感意外,他最终还是发出哭一般的低哑声音,哽咽着:“看来这样没有让我好受。” “有一天你能对劳达说出来,或许会不一样。”你对他说,拍了下他的肩:“加油,年轻的ceo。” 你只是旁观者,在适当的时候才会出现,主角们的命运不由你改变,你也没有这样做的想法。 长久的注视,会令你理解他人,投入了感情后,往往难以放手,之后质问自己,一遍又一遍。 你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你和盖尔去到了地球,虽说是为了公务,但走在不需要人工照面的地方,感觉还是很不可思议。 如今盖尔才能讲出,他在地球上遇到的事。 亲眼目睹的死亡,尔后的怒气令他动手,搞错的对象,他像是小丑,生活这样荒诞,他到十八岁这年才真正理解。 “如果未来能够预测的话,会少些乐趣吧。”你望着空中飘动的云:“至少我这样觉得,我想,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都是它们铸就了现在我。不管是懊悔还是难过,只要好好面对,努力地往前——人会选择有利于自身的事,这没什么不好。可能有一天,一切都会被遗忘,但那也——” “太过激了,”盖尔摇头,“我不可能忘记,应该说,我必须记住。” “那就记住吧。”你说:“这样也很好。” 很安静,湖边的堤坝,好像会出现在多个世纪以前的电视剧里,你和他就这样躺在草丛间,又是纷乱暂时离开的时间。 “所以,你从来没讨厌过我。”盖尔忽然说。 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提到你讨厌他的事,你问他这是怎么来的。 “想想就知道,”他说,“那个时候对你的恶作剧,就算这辈子不被原谅,我也能理解。” “可是讨厌人是很累的。”你说:“我从来没有讨厌过谁。” “一个都没有?” 你摇头。 “什么啊,搞得我一直,哈,明明——先不说这个,喜欢的人呢?”你刚要说,盖尔就哼了一声:“是那个帕克吧,他可是——” 第434章 “不是。”你说:“喜欢人也很烦。” “意思是也没有?”盖尔扯了扯嘴角:“无情的家伙。” “有。”你说。 盖尔一下坐了起来,侧看着你:“谁啊?我认识的?” “是一个笨蛋。”你说着也起身:“好了,时间到了,要回去了。” “就?”盖尔看了眼时间:“还真是,竟然这个时候了。” 不知不觉间,你们来到了黄昏,湖面金光灿烂,仿佛世界初创,也若末日。 这一刻,哪怕只有一刻,生活璀璨,便是值得。 盖尔没忘记被你转移的话题,踱步走在加快脚步像是要躲开的你的旁边:“到底是谁?” “别问了。” “是谁?” “别问了。” “谁啦?” “别问了。”你回头看了他一眼:“笨蛋。” 说着,你继续前进。盖尔方要继续追问,话音戛然而止。他盯着你的背影,又伸出手值了下自己。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盖尔大声叫道。 你当作没听见,不断往前。他的声音在周围打转,河面泛起涟漪。 你顺利活过了二十岁,奔着下一个数字前进,和盖尔仿佛小时一样走在一起,于同一个当下呼吸。 正若每个时代都会经过这条河岸的人一般,上演了荧幕上的剧情。 fin. -------------------- 写完啦,我知道了,这种应该叫做大纲文() 第144章 第 144 章[番外] ================================= 和他认识是在一个清晨。刚买下的店铺,还在装修,想着早些起来准备,他于弥漫大雾中出现,帮我抱住了花盆,阻止了它落入破碎的命运中。 扭头看去时,还是吓了一跳。 众所周知,这座城市里有太多牛鬼蛇神,店铺的位置是位于人类和幻界街区的交接处,虽是鱼龙混杂,却也因此得到安宁。 因而,见到和熊般高大身材的他时,的确冒出了要逃走的念头。 “还好。”他将花盆放在地上:“没有碎。” 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的确忘记对他说谢谢。 贩卖蘑菇的店铺,在这座城市里,意味着拥有无限可能。孢子飘散在雾里,到底能带去多大破坏,还不曾经历。 店铺光装修就花了三个月,开店前的一晚完全睡不着,模拟着和客人的对话。 发出去了好多传单,实体的和电子的,它们一定在到处飞。 隔日的打击在一早就来临:店门碎了一半,放在门口,最为美丽的一盆被人拿走了。 花了钱施加的术式根本没用,一边和安全中心的人打电话一边等待着客人,服务人员避重就轻,差点儿让人掉下眼泪,转而拨通投诉热线,无人接听。 漫长的午前,遇上迷路的小孩,等待时候吃掉了两盆商品,醉醺醺的人问能不能免费给他尝尝,呼啸着的直升机追赶着逃狱罪犯。 早先并非不知道,美好梦想破灭在唯一一个有购买意愿的客人被两个骂骂咧咧的街头斗殴者赶跑的时候。 “喂!” 两人被叫出,一齐看来。 手搭在盆边,只要将里面的东西抓出来,他们必定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事,都是听来的,没有一件发生在自己身上,至少今天与它们无缘,想起来就有点悲伤。 一不小心就要成为悲观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蘑菇,带给了人一点点美丽。拥有无穷生命的它们,肆意绽放在各处,从木的夹缝到大片山岭,用属于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自身存在。 被吞食或消解,任何事物,都可以成为蘑菇。 太阳落了下去,撑着脸坐在店铺门口,又等了一会儿,到漆黑降临,终于决定结束这一天。 碎掉的店门被风吹得沙拉沙拉,有的菇发出“咕唧”的声音,是要人拍拍它的脑袋。一一照料好后,身心俱疲,站在店头灯边扬起了脑袋。 一声叹息未出半句,引擎声狂飙而来。 回头看去,那高大的身影下了车,快步地跑了过来。 因为太累,这一次没有僵直。 “请问已经关门了吗?”听上去几乎是略带羞怯的,来人用低沉声音道:“不好意思,今天早晨就想要来,由于工作耽误了,在传单上看到说有卖菌肥。啊,是我养的植物,最近有些不调——那个,店没事吧,门坏了?” 笑了出来,叫对方意外,也得到了一个笑的回报。 看来,今天的营业还没结束呢w -------------------- 其实是想写一下食物的,可是最近对它们失去了大部分的兴趣(抹泪 第145章 第 145 章[番外] ================================= 小文实在受够了上班,当她早晨起床刷牙洗脸吃完以沙拉面包为主食的早餐坐在镜子前将脸上的面膜摘下来要往脸上涂抹底妆的时候,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她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 多么标准的微笑,对于用以在拍卖行接待客人来说无可挑剔。 对于这样的自己,小文已经厌倦了。 心里叹了口气,她在手背上拍起了隔离霜。 每年的友客鑫都会举办拍卖会,从各地的支行都要调派人手前来支援,大家叽叽喳喳,好不开心,毕竟这对其他人来说是每年最多呆上一个月的城市,对小文而言,此地是她再厌倦不过的故乡。 第435章 高中毕业后她gap了一年才去读大学,眼下站在冰冷木制柜台后,小文总是想要那一年发生的事:她独自背着包在世界各地旅行。纵使不存在任何能被写出来的危险经历,她所得到的快乐和满足也够她于当下回忆,也就更显得如今生活空虚了。 他人眼中拍卖行的工作极为体面,哪怕是柜台后的介绍也胜过奢侈品的sa,不用和客人起任何冲突,也没有业绩压力,每日按时打卡下班就能拿到平均工资,未来发展方向是成为前台的负责人还是后台的技术性人员随你选,公司定期有培训课程只要最终通过考试人人都能免费上,前途可谓一片大好,在五十岁时退休生活在一座海岛上每日听浪花吞没沙泥之响,是早就注定的了,区别不过拥有自己的别墅或住星级酒店。 小文当然也知道,她的不满足是令人讨厌的,偶尔对同事提起一嘴“生活无聊”,都被用“你也太不知足了”的表情看着,长久以来,她也不能说没反思是不是真的奢求太多,甚至要说服自己就按部就班过上一辈子。 直到,这一天的到来。 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小文化了一个精致妆容后去上班,昨夜睡得头发毛躁,今晨用压发棒打理了好一阵才能出门,结果刚换上工作的西装就被同僚说“你头发翘起来了”。 在这行业里特别烦人的一点就是人人都在盯着你,稍有走神就要被指出,对方大约是没有恶意的,可别人都能做到的自己却做不到这件事却叫人烦躁。 没有客人来的时候,小文基本是坐在椅子上刷手机。 app里都是其他地方的风景,无论看得多么出神,只要有人经过,她就会迅速换个界面,假装在聊天。 “你知道吗,”这不,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同事提着椅子过来了,“财务部的塔西之前不是交了一个比她年纪小的男友,最近听说准备结婚了。” 哦呃,小文忍住了要翻白眼的冲动,这又是一个她完全不感兴趣的话题。 他人的八卦对她来说怎样都好,结婚离婚出轨劈腿还有那些花钱的服务,不说在一个企业里,一幢小小的楼里都不缺,然而同样的事日复一日出现在所有地方:他人口中,报纸上,电视里,网络论坛讨论区…… 人们为什么不知疲倦感情故事? 小文没谈过恋爱,被表白时她总是试图委婉拒绝,有一次对方没听懂开始将她跟踪,那是小文第一次出现要离开友客鑫的念头。后来那家伙被判了刑,转移去了其他城市,但说不定有一天还会回到这里,小文对此一直感到不安,但她没和任何人提起过。 并不是说都市里的人彼此都漠不关心,只是过于亲密的距离难以建立,他人的烦恼最终都是过眼云烟。她也试图对别人说些有趣的事,然而自己生活里缺乏所有和趣味有关的因素,分享当地还算不错的餐厅已是小文能给别人带去的最有意思的话题了。 同僚说了好一会儿财务部的八卦,到最后小文都把对方男友的名字记错,而在客人的身影出现时,她立刻就将所有抛诸脑后,化身亲切和蔼的拍卖行工作人员,飞快地摆正了胸口的名牌后起了身。 三人组的客人,一个大人带着小孩,外表看去长得不大像,肯定不是爸爸和儿子,但也说不准是继父,兄弟更有可能,带着兄弟家的小孩也说不定。 猜测客人的身份是所有在此处工作的人的乐趣,每当客人走后她们都要议论一番。小文也喜欢,因为这是一个无法知道谜底的游戏,说明它可以永远地继续,并且客人永远不同,游戏也一次都不会重复它自身。 两个十岁出头的男孩,长得都很是可爱,尤其是黑发的少年,一看就很活泼,银发的那个则是酷哥儿型的。他们上来就说,要购买拍卖行的目录,询问了付款方式后,小文拿出了资料表。 她打算将笔递给最年长的人,但黑发的男孩先接过了笔,在上面填写起资料。 小文一个激灵,醒了。 有些家长从小就要锻炼孩子,好像不从这时开始,以后就什么都做不成,比如买东西时要孩子先算一遍金额,让孩子和陌生人说话,旅游时小孩负责带路一类。 眼下的情况却并非如此,因付款人签名的地方也由黑发的孩子填写了。 拍卖会开始时的友客鑫不乏奇怪的人,这种却是头一遭,或许是富家的少爷,这样小年纪的少爷确实不太多见。看来银发的男孩是他的朋友,黑发的男人则是保镖了。 小文对工作的热情忽然高了一些,为三人介绍了拍卖行的目录,解答了客人的疑问,所有的回答都在她的脑袋里,和机器一样说出来,经由人口则需说得动听。 “请问准备用什么名字参加拍卖呢?”她问。 “刚,富力士!”黑发男孩回道。 三位客人刚走,门还没完全关上,同僚们就叽叽喳喳起来,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词自然是“可爱”。 黑发的男孩可爱,白发的男孩可爱,高个子的青年还是大叔的眼镜很可爱。猜测身份的游戏也开始了,众人的想法都和小文达成了一致,认为是少爷和朋友以及保镖的组合。 平日工作少接触小孩,小文忽然觉得她好像并没有那么讨厌他们,从前印象是地铁上尖叫的婴儿和在路过的校车上闹哄哄的学生,原来也有这样成熟的孩子们呢。 一次接待结束,其他同事基本没做什么,但一个人的事就是大家的事,所有人都表现得好像忙了许久,开始喝早茶了。茶点是公司准备的,平日都用来接待大客户,就算有小朋友出现也不能随意给出去,员工倒是可以随便吃,反正上面的人忙着呢,也管不到这里。 第436章 格雷伯爵的红茶配上酥点,小文忽然又在这个瞬间感觉到了舒适。 匆匆收拾了一下,果然又有人进来。原本参与拍卖的人都会提前至少一周来买目录,自己来不了便会叫属下来,这些晚到的客人大多是临时起意或是早就决定好了自己要买的物件,来此处不过是拿一个官方的通行证。 这次的客人可不得了,是说身材。 一眼看去就是青少年,可挺一下肚子就能撞飞好几个她吧,小文心想,喝方才一样,上前介绍。 对方还吃着零食,嘎吱嘎吱的,零食屑到处掉。 虽说和方才的小孩一样看上去都是少爷,少爷也有不同类型的样子,还好有空调和香氛,只是在凑近他的时候,小文还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不过一个完全不会惹人注意的工作,对方却朝她看来,微微眯起了眼睛。 黑色的双眸,深不见底。 小文怔了一瞬,此刻的确连呼吸都忘记,她眨了下眼睛,竟在察知之前就回以了笑容。 这是假面,她当然知晓。 “请问准备用什么名字参加拍卖呢?”她问。 “糜稽·揍敌客。”黑发的少年回道。 小文的笑容,略微凝固。 “啊,不行啊。”此人走后,大家都在议论。 纵使没那么大年纪,生不出来这么大的小孩,同僚们还是把刚才和现在的少爷做了比较,决定还是将之前那个当成自己儿子比较好。更加年轻的同事们甚至说“等他再长几岁我估计会和他交往呢”。 “不过啊,”又有一人道,“后面那个瘦下来应该也还行吧。” 小文没有接话,她的心中有十分惊奇,三分懊恼。 跟上此类闲聊妄想的是友客鑫市长选举的腐败情况,固然sazanpeace拍卖行的上司也和地下交易脱不了干系,下面的人并不怎么清楚也不大关注,若小文不是喜欢逛奇怪的论坛打发时间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些,同样也不会听说过揍敌客的名字。 不不不不不,怎么可能,那个杀手家族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报上名字啊。杀手应该都是工作狂吧,就算在休假的时候也会碰上各种事故,反正电影里都是这么写的。等等,她刚才的失礼行为,会不会引来奇怪的…… “小文,发什么呆?下班了哦。”同僚说。 小文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竟然到了下班。下午说是有一个大客户来,上面的人都接待去了,下面的业务也只开到三点,午饭在周围随便吃了,只存在于脸上七个小时的妆容每天都要卸是小文生活中最大的烦恼之一。 不过说起来,小孩就算了,那个青少年明明应该在青春期,皮肤却很好。外表虽然臃肿,也比她高上半个头,颇具魄力,那种人,怎么可能是杀手啦。 对于再无聊的工作来说,班下得早也叫人开心,小文决定去附近的高级日料店饱餐一段。 生活中没其他能花钱的地方,她在吃上最舍得不过,恩格尔系数始终高居不下,都要归于她吃不胖。拍卖行到底需要良好的外形,接待客人的工作在体重上其实存在隐形的要求,想要打破它是小文离职的动力之一,然种种加在一起,都没给她开始新生活的决心。 推开了门,老板抬头对她说“欢迎光临”,小文点了下头,准备找一个位置坐,就对上了餐台边朝这边看来的人的视线。 ……那是揍敌客,糜稽·揍敌客。 一瞬,小文心中升起了逃跑的冲动,而这一再明显不过的表情变化,自然也被糜稽捕捉到了。 -------------------- 写够了正常帅哥后的发神经之段() 大概没有下一章 小文是出现在友客鑫拍卖会上的角色,出现的地点和文里提到的一样w因为胸前有写着名字的工作牌,所以知道她叫小文w 第146章 第 146 章[番外] ================================= 他的雇主是个臃肿的男人,说是雇主,也就是单纯通过金钱交易连接起的关系,经由流星街的介绍,他来到这里,男人的爱好之一是将人当成宠物饲养,这能给他观察和实践的机会,不过当他第一次到来时,男人的年纪已经很大,很快就要死去,在当时,正是盛极后的衰亡来到前的时刻。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不知天气的那日,有很多个她,被关在阴暗的牢笼里,活着还是死去,他不知道。熟知情况的家伙带着他走过牢笼中间,湿漉漉的地方只有两人的皮鞋发出声响。 “处理掉。”这人对他说:“这是你的第一项任务。” 从这时开始,他讨厌起事后处理。 没有生息的,令他了解了人体的所有,无论生前如何,死后都是一个样,很快腐朽然后被吞噬。血放干净,之后是肉,他感到自己像是一个屠夫,在不断涌上来的恶心感觉中逐渐开始适应这份动物本该有的腥臭。 从有形到失去自身的形状,他于日日夜夜中不知丢掉了多少骨头,到能清楚洗多少遍手才能清楚掉这份气味时,他第一次听见尖叫。 用狰狞来形容,太过平凡了,有一个瞬间,他的胸口是痛的,是想起了逝去的同伴。还是个女孩,如今眼前的则是个男人。 随着年龄增长,人会变得既坚强又软弱,痛苦的呻吟几乎是下意识地发出,他也想起自己曾多少次试图捕捉从未听到过的女孩的哭喊。 第437章 他呆在旁边,等着“处理掉”,扔到他脚边的则是一把匕首。 “剩下的你来。” 雇主的真身还未见到,他偶尔会被允许去到街上,美其名曰是放松放松,实则是被带去存在叫人上瘾东西的地方,他不感兴趣,他人带着蔑视看他虽叫他不快,总归摆摆手让他离开,因而他便能坐在靠近海边的地方,一边吃甜到发腻的冰淇淋,一边仰头望着绿叶飘扬。 夏季,在猛烈风暴来临的时候,就连建筑也仿佛和这个世界的生灵一起,共同晃动,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刻,无论是否在遮蔽之下。他从未对其他人说过,他喜欢也憎恨巨大的力量,但也不止是他,恐怕他所有能称得上“同伴”的人们,都是如此。 雨水和水龙头里的水相差得并不大,它们哗啦啦落过他的手掌,会叫他安下心来。 他学会了很多,最重要的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做好清洁,更重要的是如何叫人发出最痛苦的尖叫。 就这样有一天,他被带到了一个房间,他第一次见到了他的雇主,是个比想象中还要平庸的老头。 这个世界充斥着老头,从无人光顾的流星街到旅游胜地帕特,都由老头占据着大量空间。 素未谋面得老头开口:“听说你做得很好,不错,不错……” 他没有回应。 “以后,你就跟在我旁边吧。” 他第一次解剖了鱼,在游船上,代替刚被杀死的厨师,呈上了一份晚餐,他忍住了,没将这些捧腹的食客们一起扔到海里去。 与其说约定的时间未到,不如说他还未完全看清这个世界。 表面上如此悠闲的时光,都是靠背地里的肮脏撑起,他见够了无法暴露于光下的,准备看完这份鲜亮再走。 她就在这时出现了。 和从前百十个她一样,或者应当说,他认为她会和那些她一样,最终坠入黑黢黢不见五指的牢狱中,当她从白色面包车里被拽入厅堂,她们之间相互围绕,窃窃私语、高声尖叫,扯掉的眼罩下是同一种目光,解开的锁链没有催动一双脚步迈开。 “你们谁愿意做一个?” 他的雇主甚至不会通用语,需要靠他人传达。 瑟瑟发抖的人和兔子一样,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攥紧了的手,正如他并未察觉自己的神情毫无变化。 走上前的是她,能从她胸口的起伏看到她的紧张,在这份衣不蔽体下,所有人都试图蜷成一团,她的身体却是挺直了的。 她走上了前,一言未发。 他的雇主敲打了下椅背,说:“很有勇气,问她——” “你选择现在就死去,”翻译说,“还是献出你身体的部位后活着。” 没有一个,是好的选择。 恐惧袭向所有人,包括环绕在两边的人们。在莫大的力量之下,他们什么都做不到,就像是位于帮派中的流星街,这令他感到痛苦,更多,当然,是愤怒。 “我不知道……”她咀嚼着言语,对翻译说:“请您替我传达:我不知道迄今有多少人被问过这个问题,所以想先确认,我的选择一定会被满足吗?” 她太过大胆,因而显得鲁莽而愚蠢。 翻译传达后,换来雇主的点头:“当然。” “谢谢,”她用格外礼貌的语气回复,“那么拜托你转达,我——” 我选择四肢健全,健康地活下去,活到寿终正寝,活到世界毁灭之后。 所以她坐在了这里,在这间装帧华丽的屋子里,从客厅巨大的落地窗中能窥见城市的最中心,通往房间的只有一扇门,她没有可以逃脱的地方,帮助她生活的只有一位女仆,女仆驾轻就熟地为她介绍即将可能来到的生活,得到她感谢的话语。 在这份安静的用语之后,充满了防备,哪怕她顺利地成为了唯一的生者,也无法放松一刻。 她是这世界上最普通的人,纵使失去了踪迹,也无法被寻找到,再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去了。 她很清楚这点,叫所有人意外,就连并不多加置喙的沉默寡言者,也好似被彩虹糖击中了舌头,在偶然的目光交汇间回应了她的问好。 她不被允许离开房间,仿佛是被当成测试对象般观察,没人想到她也从不提离开,而是开着屋子的大门,让守卫者们清楚地听见里面的响动,是她活动身体的声音,和女仆的说话声,水流过地漏的哗啦啦响动…… “我可以在这里呆上一万年。”她说着,翻开了书本。 -------------------- 忘记写过飞坦了,不小心又写了一篇,应该就两章。 第147章 第 147 章[番外] ================================= 他偶尔会经过这间屋子,他已成了熟面孔,会与他人点头打招呼的那一类型,他承认,自己起了好奇心,想看看她能活上多久。 预感到生活接近死亡,从前的所有刺激带来的只有无聊,他的雇主正试图得到新鲜的,她是其中一个。至少,她表面上显得并不害怕,在他来时为他倒上一杯茶。 她并不询问过去,也不谈论将来,在电子设备被屏蔽的地方,她去了解的是远离此处的事,就像是刚月球上来的住民,带着一种狂热要吞噬所有。 翻译从偶尔变得时常来到,教授她当地的语言,因而在他第二次同她碰面的时候,她已能流利得同所有人对话了。 第438章 恐怕也是因为这点,她和他才会碰面。 言语开始是聪颖与机灵的,后来就成了冒犯。 这一次,她穿着为她定制的衣服,站在所有人面前:他,他的雇主,女仆,翻译和保镖面前。 “说吧,”他的雇主说,“你要献出你身体的哪个部位。” “我不是已经献出去了吗?”她转过了身,背对所有人:“看见了吗,我的翅膀。” “左手。”他的雇主说。 他走上了前,做好她用所有生挣扎的准备,然而她自己坐到了椅子上,让身体瘫倒在柔软的布料中。 他对上她的视线,头一回如此清楚地看到她的脸。她有着平凡的五官,在布告上看见恐怕也会忘记的模样。 “会很疼吗?”她问他。 他张了张嘴,在这一瞬间竟失了神,轻声道:“……我尽量。” 话说出口,他就察觉到一股愤怒,是来自自己胸口的。他并不是能完美地控制感情的人,这点他清楚,一直以来也认为没有必要,此刻他却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别样的情绪,叫他在拉长了她的手臂时,带上了焦躁。 结果却一如既往地完美。 她连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一切就结束了。 他清晰地瞥见从她额上留下的冷汗,他望见她的目光,没有看向最前方,而是转向了他。 “谢谢,”她说,“真的……没有那么疼。” 她闭上了眼睛,很快失去意识。 她得到了新的手臂,似乎拥有血肉的假手,没有一丝温度,敲打时嗵嗵作响。 原本就腐朽的开始溃烂,人们在焦头烂额中不忘开始赌局,他来来去去,还是有一次被抓住,要他从口袋里掏出点儿东西来。 “飞坦,你说怎样,她能活多久?” 他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上一次用钱还是买冰淇淋,后来所有口味他都吃腻了,就再也没动用过。 发来的都被塞进了这里面,除了卡,还有厚到鼓起来的一大沓。 旁人伸手来拿,他侧了身,从里面拿出一张,放在桌上,“嘘”声还没彻底响起,他拿出第二张。数到十五的时候,他开始有点儿烦了,于是抓住全部的,都放到了木桌上。 “喂喂,真的假的……” 恐怕从前并未有太多人认为,在这小个子的身上存在残忍无情之外的其他。 “所以你赌什么?一个月?三个月?总不会是一年吧,以前最长也才半年,她都要打破记录了。” 他合上钱包,将它放进口袋:抹平了褶皱,说:“世界毁灭之后。” 世界毁灭的那天,四下只有死亡。 从一串串数据开始,伴随着红绿二线的起伏,持续了整整七日。 期间人们一度以为存在挽救的机会,希望却一次又一次破灭。屋外是狂风骤雨,屋内静得比往常要可怕,秩序存在的同时,心无暇顾及,只一个劲儿地要往外奔逃。 有人临时缺席了,有人被发现早前就消失了,有人悄悄正在计划。 “杀了所有人。”他的雇主说:“你就能回流星街去了。” 太多秘密,不能被知晓,太多个头发,太多张嘴,会将一切传扬。 他从最上向下,手里提着一柄剑,每一步都迈出死的鼓点,央求没来得及,哭喊不出声音,他巡回过一个又一个屋子,看见的,未看见的,想要活着的,试图死去的,时间久了,他恐怕是刻意让自己忘却这份感觉。 他最后来到了楼外,随着匆匆奔走的雇主一起,在他的拉扯之下,是她。 好久不见了,她新的手臂无力地垂下,依旧没能完美地代替旧的那条。 走过他身旁时,她显然还记得他。 是了,怎么可能会忘,况且此刻的他恐怕如同恶魔,浑身上下都淌着浓稠,滴滴答答,不知是从他这儿掉落的,还是外面那片阴云的产物。 “快走!”推搡之中,她看向了他。 这份无言里,存在冷静,也有疯狂,这是人类能达到的极限,恐怕也是她的全部了。 他不知她想要说什么,但她好像的确试图要说些什么,只是就连她自己,也并不清楚需要讲些什么才好,在这一刻。 不过通常人们在这时,只能说一句话,除了它外,没有其他选择。 所以她这么说了,她说,她带着笑容说:“再见,飞坦。” 有过同样的念头,希望得到告别,可死亡总是突如其来,叫人措手不及,做不了任何准备。 如果说,他希望当时有什么不一样的,如果说,他剖开自己的心问,希望当时有什么不一样。 大概,除了叫死人复生,仇者遭受所有折磨后坠入地狱外,也就是一个告别与回应。 她说:“再见,飞坦。” 他说:“恩,再见。” 雨下得好大,说来这个时候又来了,并不是过了一年,而是一年三次,他站在天空之下,仰望着岿然不动的天幕,脚边、身旁,将他包围起来的尸山血海仿若和风一同涌动。 敞开得大门被吹得哗啦作响,他一手揣着口袋,一手向下,让鲜红滑过暗沉银光。 “世界毁灭了。”他回头道。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微微松开的手,正如他并未察觉自己脸上的笑。 停滞在原地的身影终于回过了神来,在震颤的睫毛之下,看向他的双眸好似忽然点亮的灯。 第439章 随即她笑了,不是他经过走廊时,听到从房中传来的哈哈大笑,而是从鼻子里发出哼笑,带动着身体,与泪水一起流下。 “是啊,”她朝他走来,用力抓住衣袖下的手臂,咬牙扯下。 扬起在空中的零件掉了一地,她停顿了片刻,但并未失去平衡。 她用唯一的那条手拾起了落在地上的伞,她停在他的身旁,将它撑开。 “走吧。”她说。 两道身影没入了雨中,消失不见了。 fin. -------------------- 咒的长篇完结噜,开了文野和bleach的新长篇,在专栏~ 第148章 第 148 章[番外] ================================= ……第一次产生吸血的冲动。 其实,不是第一次产生,而是第一次感到它无法被控制。 蹿逃来横滨的吸血鬼,不算少见的事件,追踪任务途中,作为混血的他是队中的主力,今夜负责探查。 一切都与往常一般,没有什么特别,除了弥漫在空中的雾气,仿佛要将人带去另一个世界。这并不是吸血鬼的能力,才会搅得人有些心神不宁。 然而也不过如此,仅此而已,可是为什么…… 逃亡中的吸血鬼将一个人类当成了人质,同时诱骗了半田桃的同伴,用这片雾中建造出的迷宫拖延了他们的脚步。此刻能对付敌人的只有自己,半田桃知晓对手的实力,奋力将敌人打败,解决了人质。 在一段飘扬的沙尘间,他靠在墙边,猛得咳了几声。 他受伤了,感受着腹部的疼痛,计算着流着血的伤口何时会自我愈合时,人质朝他靠近了。 黑发的女人,还穿着上班的西装,戴着斯文的眼镜,想必本来打理整齐的头发此刻凌乱地松散开。 “没事吧……半田先生?”她朝半田桃靠近。 空气里的味道如此清晰,虽是混血,他的嗅觉也好过一般人类,甚至能说得上敏锐。 夜晚的河流依旧流淌,树木的叶片飘然停留在水面上,轻微摇晃 在方才的对峙时,他是朝敌人报上过自己的姓名。 半田桃感到诧异,又有一瞬为自己被要解救的人担心而失笑。 “你才是,”他说,“没事吧——” 他也在对峙中知道了对方的姓氏,此刻将她称呼。 月光被遮蔽的夜晚,被当成了人质的女性来到他的面前,将他靠近,她的眼镜往下滑落,额边的汗水已被风吹干,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氛味,然而驱逐了所有一切,占据了他鼻腔的,是血的气味。 她在争斗中被推倒,身上虽没受伤,却狠狠地咬破了嘴唇。 在温热中飘散着的气味,对人类而言是铁锈,于吸血鬼来说则是生命之源。 半田桃是半吸血鬼,父亲是人类,在良好的教育下,他自认为不会受到一丁点儿他人鲜血的引诱,甚至加入了吸血鬼对策课 ,而他最爱的是芹菜,却在此刻要忘却腹部的疼痛,想要上前,将眼前人类唇旁,亲吻。 大脑混乱得不像话,要使劲从脑中蹦出的想法是控制自己,另一个他却在大喊就这样做吧。 理性与感情仿佛在进行要将世界一分为二得战争,原因已无法思考。 “半田先生——” “滚开!”半田大声吼道,却无法立刻起身离开。 他希望这近乎于野兽的嘶吼能吓退她,又试图垂下头去掩盖他眼中几乎要流露出的浓郁。 热度触碰他的面庞,他的体温较常人要低,感官也敏感,半田抬起了头,出于诧异。 “没事噢。”眼前的人摘下眼镜,捧住了他的脸:“是你的话。” 贴近的气息,要将他吞没,亦或是他被吞噬。 在这一刻后,世界成了另一番面貌。 * “之前半田君不知道因为什么被停职调查了半个月,不是在那个时候交到了女朋友嘛,然后一年后的现在——锵锵!”德拉尔克拿出请柬:“我也被邀请了呢,咳咳,尊敬的德拉尔克先生,诚挚邀请您出席婚礼——” “啰嗦啰嗦啰嗦啰嗦!”罗纳德抱头大喊:“为什么这个家伙也能结婚啊!” “别灰心,”德拉尔克说,“只要你不一直喜欢大胸——” “喜欢后颈的人没资格说我啦!” fin. -------------------- 码一口填肚子 和129是一个世界观( 第149章 第 149 章[番外] ================================= 《花火》 小林美和,二十五岁,在新年夜离家出走了。 在街头,她遇到了被所有人以为是她初恋的家伙,仁王雅治。 一个小短篇,在隔壁《他和她的故事》,今天完结~ -------------------- 第150章 第 150 章[番外] ================================= 《巧克力天使》 宫治喜欢上做饭团是什么时候,他已经忘记了。 但他记得,他喜欢上玉城小春的瞬间——在他还不知晓她名字的那一刻。 在隔壁《他和她的故事》,今天完结嘞~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