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和霸总互换身体后》 第1章 [穿越重生] 《恶毒女配和霸总互换身体后》作者:第一同构定理【完结】 简介: 沙雕x霸总|比格x忍人|烧不死的女巫x她的骑士 1. 乔缨觉醒了,发现自己是个身世凄惨但作恶多端的恶毒女配。 她朝天空竖了个中指,正打算开始享受自由人生时,眼睛一闭一睁,意外和某霸总互换了身体。 又是一阵意想不到的狂喜后, 她盯着手腕上那颗小痣,指挥着秘书,笑容阴险:“这样,你先莫名其妙给乔缨账上打一亿美元,再给她买三栋别墅,最好还送几辆跑车,然后再给我买杯奶茶。” 秘书:懂了,您这是要包……包…… 乔缨:瞎说什么!我们这个圈子,都叫跟! 2. 互换身体后 霸总替她跑通告,她在浇发财树; 霸总替她进剧组,她在偷公章; 霸总替她上节目,她在半夜翻墙偷看对家公司厂房; …… 乔缨忙着发财,霸总忙着发疯。 怼油腻男,骂雌竞女,把又low又油的主角团按在地上摩擦。 一代商业奇才咬牙切齿:你周围都是些什么人渣? 乔缨对对手指:哎呀,我们恶毒女配,很蓝的啦。 恋综上,霸总顶着一张高贵冷艳的脸扮演尖酸刻薄的万人嫌,对着原著男主冷哼:滚远点,我崆峒。 乔缨只能跟在后面擦屁股。 观众:哇,好甜,裴总是真宠乔缨啊! 乔缨:他是真想我失业啊! 3. 可乔缨不知道的是,上一世因她觉醒,小说世界崩塌,洪水滔天,满目疮痍。 荒芜的废墟上,一只破旧不堪的dv机正兀自播放着片段。 【旧世界已然崩坏,我,乔缨,作为本文的恶毒女配,在倒霉了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依旧相信熬过了短暂的黑暗,在无限时空的某一处,有以我为名的新篇章存在。】 【可能在那段故事里,我的旅途依然磕磕绊绊、撞得头破血流,但最终一定会到达幸福的结局。】 视频的结尾,一只手掌覆了上来,手腕上的小痣一闪而过。 有人在轻声说:“晚安,做个好梦。” - 【小剧场】 裴砚知:乔缨的缩写是qy,反过来是yq,月球。它的公转周期是27.32天,轨道倾角在28.58°与18.28°之间,你说,我把微信昵称改成27.32,个性签名改成18.28°-28.58°,会不会太明显了? 秘书:改吧你,跟有病似的。 隔天,某红薯上出现一条热贴 标题:【他是不是暗恋我?】 内容:【是这样的,crush是土象星座,昨天他朋友圈的个性签名突然改成了18.28°-28.58°,我查了下,是月球的轨道倾角。月球,yq,倒过来就是qy,我的名字刚好是qy,他是不是喜欢我?】 网友a:你crush是搞情报工作的啊? 网友b:得多自恋才能联想到这一层? 网友c:不是,他都这么明显了,博主还看不出来? 网友d:一个敢做,一个敢猜,你俩般配绝配天仙配! 【阅读指南】 1.慢热,内含大量小学鸡斗嘴和烂梗,沙雕轻松逻辑崩坏娱乐圈缺德文 2.苏爽甜玛丽苏,一个关于在原著中被赋予恶意的女孩们长出血肉的故事 3.真的很缺德,在这里轻轻放一个赛博木鱼,需要的请扣1(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都市 前世今生 娱乐圈 轻松 总裁 主角 视角乔缨、裴砚知 一句话简介:这两口子绝非善类 立意:请你务必千万次救自己于水火 第1章 一胎七宝:影帝娇妻哪里逃…… 这场大雨来得突然。 玻璃窗上结了一层雾气,漆黑冰冷的夜里,对面高楼星星点点的霓虹灯在雨幕中闪烁。 乔缨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她左侧手臂的大面积挫伤已经被包扎上了绷带,膝盖上的伤口开始结痂,大片大片的褐色碘伏在皮肤上尤为显眼。 柜子上的手机响个不停,99+的消息源源不断地在屏幕上弹出,而昏睡中的女孩皱着眉,眼球急速颤动。 混沌的梦里,是她前二十四年的人生。 她幼时被拐,幸得从人贩子手里逃脱,被人送进孤儿院,一路摸爬滚打长到十岁,终于来到了她的命运齿轮转动之日————辆气派的小轿车停在了孤儿院门口。 一对穿着考究的中年夫妇迈下汽车,神情冷漠,视线淡淡扫过孤儿院里的一群小豆芽菜,然后散漫地停留在乔缨身上。 男人抬手随意一指,道:“就她了。” 自此,麻雀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乔家多了个叫乔缨的养女,乔俞诚多了个叫乔缨的妹妹。 当然,乔缨很久之后才知道,他们收养她并不是出于什么善心。 彼时乔家的盛合集团陷入丑闻风波,股价大跌,乔缨的养父母为了挽回公众形象,做足了姿态。 又是做公益,又是收养女,还让养女当了品牌形象大使,一番炒作后竟然还真让他们扭转了方向,一夜之间回了春。 乔缨也借此机会进入娱乐圈,看似一路顺风顺水,星途坦荡。 可这都是假象。 乔父乔母对她并无感情。 自她入圈以来,乔氏夫妇以监护之名,行控制之实,将乔缨的收入牢牢攥在手里,俨然只把她当作赚钱的噱头和工具。 第2章 最要命的是,乔俞诚极其讨厌这个父母带回来的妹妹,认为她鸠占鹊巢、动机不纯,十几年如一日地实施冷暴力。 更遑论乔缨娱乐圈女明星的身份,在后期更是被乔家人当作商务来往的资源,不厌其烦地要求她去陪酒卖笑,只把她看成一件价值颇高的商品,而非珍重爱惜的家人。 他们就这样吸着她的血肉上位,而对于在福利院长大的乔缨来说,最为渴求的亲情与温暖,在乔家人身上注定无法实现。 她卑微祈求,小心讨好,只会换来冷眼,她的生活就像泡沫一样,表面上套着一层光鲜亮丽的皮,实则摇摇欲坠,一戳就破。 高贵的身份改变不了泥腿子骨子里的卑劣,所以她黑化了,成了人厌狗憎的疯女人。 以上,便是恶毒女配乔缨的背景资料。 乔缨双手抱臂,虚幻的身影站在雾里,眉头快要皱出一道马里亚纳海沟。 说实话,以第三人称观赏自己前二十四年的生活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其尴尬程度不亚于看熟人演戏。 但更令她尴尬的是,自己所在的世界居然是本娱乐圈甜宠小说,名字居然还叫《一胎七宝:影帝娇妻哪里逃》。 好消息,一胎七宝和乔缨没关系。 坏消息,和乔缨没关系是因为她不配,她是反派小炮灰。 和众多无脑小说中的经典恶毒女配一样,乔缨只是一个为了凸显女主善良正直又漂亮的工具人。 作为原著男主———影帝沈颐的青梅竹马兼未婚妻,她娇纵蛮横, 她恶毒卑鄙,她又蠢又坏,她一面对女主就降智,像是被夺舍了一样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不过要问女主是谁——— 嗯,从abb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当然是娱乐圈新晋小花阮绵绵。 目前的剧情已经过半,男女主感情升温,恶毒女配即将下线,以前作的妖被翻出旧账,大字报的黑料在微博疯转几万条。 而就在今天,乔缨将会因为被拍到和金主的不雅照而遭到封杀,继而被乔家赶出家门,和沈颐解除婚约,商务合作和剧组邀约纷纷撤销,巨额债务压在身上——— 最终,在半个月后,乔缨因不堪网络暴力选择在出租屋内割腕自杀。 …… 不得不说,死得很窝囊。 找把刀和这群人同归于尽都比这破结局好。 病房大门隔绝了屋外的嘈杂,有谁在高声喧哗着什么,模模糊糊地传进乔缨的耳朵里。 床单下的手指一动,巨大的疼痛包裹着细细密密的痒意,通过逐渐苏醒的神经传入一片混沌的大脑。 窗外,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雷声隆隆,乔缨的脑子一阵抽痛。 她蓦地睁开了眼睛,像是溺水的人刚刚被捞上岸,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片刻后,乔缨抹了把脸,表情平静。 爹的,原来她是恶毒女配,她还以为自己脑子有病呢。 不对,脑子有病的人应该是原著作者,否则写不出来这么神经的角色。 试问,一个自幼被收养的孤儿,在这种冷漠的家庭氛围里,怎么可能长成骄纵跋扈的性子? 她应该卑微又讨好,藏起自己那颗缝缝补补的心,无私奉献;或者冷情又虚伪,踩着这些烂人上位,痛快畅意地敲骨吸髓。 而原著里的乔缨,一边当被吸血的圣母,一边当做坏事的恶人,人设捏得像是一个在赤道一个在北极,整得比波粒二象性还复杂。 更别提在下线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 “我只是想有人爱我!” 好恶俗的桥段,好恶心的设定。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种矛盾的人设都让她的情绪不断拉扯,有时候她真的怀疑自己有精神分裂症。 比如她明明十分憎恶乔家,比如她明明非常讨厌沈颐。 有时候她上一秒还在骂人,下一秒就扬起笑脸讨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这感觉非常让人抓狂。 乔缨回想起以往种种怪异之处,突然释怀地笑了。 原来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只是一个由word文档和四号宋体字构成的傻x小说啊? 那没事了。 放在床柜上的手机又震动了几下。 电话铃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响个不停,本是安静舒缓的音乐却听得人一阵烦躁,比苹果手机的闹铃还让人神经衰弱。 手机兀自响了半分钟后,乔缨终于忍无可忍地攥紧了床单,挣扎着坐起来,看到来电人后表情一怔。 「乔盛合」,正是她的便宜爹。 简而言之,是个大畜生。 正如原著所说,乔盛合今晚把自己哄骗去了商务酒宴。 或许是她本人的意志太过强大,被剧情操控坐到王总车上后,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冲动,掀开门从车上跳了下去,滚了一身血,被路过的好心人送进了医院。 惊慌失措的王总赶紧逃离了现场,至于有没有人拍到他———消息反正都会被压下去,要么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就算拍到也无所谓,这种事倒也没几个人在乎男主角是谁。 想到这里,乔缨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乔盛合的怒吼立即穿透屏幕,唾沫星子仿佛隔空飞到了她脸上。 “让你去陪王总,你倒好,惹出这么大的事!你现在在哪里?赶紧给我滚回来!” 第3章 乔缨掏了掏耳朵,嫌恶地把手机拿远点,眼里闪过鄙夷的神色:“那不好吧?您老都还没出殡,我怎么敢回家吃席。” 电话那头的乔盛合鼻子都气歪了。 虽然乔缨向来不服管教,但她居然有胆子跳车,还给他惹上这么大一个麻烦。 他现在又要忙着公关,又要安抚王总,一个头有两个大,偏偏始作俑者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听着就来气。 乔盛合语气不耐地下了最后通牒:“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下周的商务宴你必须来参加,给王总赔礼道歉。” “叫你声爹,你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乔缨打了个哈欠,和乔盛合紧绷的情绪不同,回答得懒散又敷衍:“行了,个臭拉皮条的还抖上鸡冠子了,我没报警你就偷着乐吧。” 乔盛合听罢,极其轻蔑地冷哼一声,气急败坏挂断了电话。 乔缨自然也懂他这声冷哼的意思。 酒是她自己喝的,车是她自己上的,任谁看都是你情我愿但中途反悔仙人跳的剧情。 而且没有乔盛合和王总合谋的证据,报警也没用。 狗屎剧情杀。 用这种下作的方式侮辱女配,诅咒作者一辈子发不了财。 乔缨摸着心脏,第一次觉得内心的鄙夷与愤怒无比真实,是那种三魂七魄归位后的真实。 谁懂呢,她以为自己是美强惨,结果她只是别人故事里的边角料。 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的,炮灰角色。 “算球,我原来不是人。” 乔缨看着玻璃窗上的雾气,痛心疾首:“一个小时五千块的心理医生,我算是白看了。” — “病人现在需要休息。” 病房外,王书瑶极力按下心中想骂人的冲动,朝人群外几个值班的同事使了个眼色。 保安很快到达23楼,费了好一番大力气才把这群闻风而动的狗仔记者赶出医院,骂骂咧咧地说了句脏话。 “也不知道打那儿来的,跟吸血蚊子一样嗡嗡嗡,吵得头都疼了。” 他朝病房里瞥去一眼,极为不满,“这里头住的哪位大人物啊?这么大排场?” “哎呀,叔叔你不上网所以不知道。” 有个性子活泼的实习护士张嘴就答,被王书瑶一个眼神制止。 她吓得吞下了后半句话,支支吾吾道:“就......就明星嘛,叔你别问了,小心被谁听到,给你发律师函。” 周围立即有人窃窃私语。 “嘁,要不是整天挂在热搜上,谁认识她?” “所以她是拍戏受的伤吗?给她包扎的时候,看起来像是从车上跳下来摔的。” “虽然不认识,但最近骂她的人好像挺多。” “别八卦了,都没自己的事做吗?”王书瑶板着脸,“医嘱核对了吗?液体清点了吗?表格都填了?字都签了?是不是工作不饱和?” 作为这里资历最老的医生,王书瑶的话成功让七嘴八舌的护士们闭了嘴,纷纷低着头快速溜回岗位,生怕被她教训。 王书瑶叹口气,拿着笔和病例本推门而入。 屋内有盏接触不良的灯管,一直明明灭灭闪个不停,晃眼睛得很。 “啪嗒”一声,王书瑶按下了门口的开关,亮堂的病房里光线顿时暗下去不少。 “医生,别关灯,我有点怕黑。” 床上的人缓慢转过了头,厚重暖和的被子已经被掀到床尾,只剩下一层单薄的衣服裹在她身上。 一张精致的脸因失血过多而苍白,薄薄的一层皮肉附在深邃的轮廓上,眉眼有种扑面而来的漂亮。 一款很适合演女疯子的长相。 王书瑶重新打开灯,拿着病历本走到床边,问道:“你醒了啊,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乔缨摇头。 “你手臂和大腿上有大面积挫伤,头部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王书瑶顿了顿,又道:“你家人的手机一直占线,虽然伤得不重,最好还是通知亲属让他们过来照料一下。” 可别。 这些人不要她命就得谢天谢地了。 乔缨没有回答,只是抿着唇沉默半晌,轻声问道:“请问是谁把我送到医院的?” 刚巧,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从门前经过。 “喏,就那位。”王书瑶用头点了点病房外。 乔缨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因为近视,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侧身站在门外。 出于好奇,她打开手机摄像头,对着那人的侧影照了去,放大画面,津津有味地看 了起来。 宽肩窄腰,身形挺拔,西服裤妥帖包裹着翘臀和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男人一只手拿着手机,微微皱着眉,俊美周正的侧脸在死亡顶光灯下都帅得人神共愤。 腿好长,长得像有点儿像磷脂分子。 这是乔缨对他的第一印象。 大冷天的还穿西装,这位卖保险的朋友好敬业地在坚守工作岗位。 这是乔缨对他的第二印象。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让磷脂分子本就冷淡的眸子更是罩上一层薄霜。 他整张脸黑了下来,薄唇轻启,优雅地吐出一句令无数社畜胆寒的话:“方案,拿回去重做。” 乔缨意兴阑珊地咂咂嘴。 原来又是个霸总,班味儿还挺浓。 第4章 走廊上,一个助理模样的人脚步匆匆走了过来,他手里抱着大衣,身后还跟着一个戴口罩的男人。 看清口罩男的脸后,乔缨忍不住翻了自觉醒以来的第一个白眼,低声咒骂:“天杀的,哪来的狗。” 第2章 嘴臭爹味男,人间泰迪精 博尔赫斯说过,爱上一个人,就好像创造了一个信仰,侍奉着一位随时会陨落的神明。 那么对乔缨来说,沈颐于她而言无异于邪教头子,她的爱为他镀上金身,却让自己陷入深渊泥沼。 原著中写道,在她贫瘠的童年里,沈颐是唯一关心过她的人。 所以乔缨对沈颐有着病态的依赖,仿佛只有紧紧抓住他这根稻草,才能在沉闷的生活里偶尔喘口气。 如若这位神明一直毫无回应也就罢了,可沈颐的人设偏偏是个不懂爱的多情浪子。 他的心已经死了,但他的嘴巴没死,他还会强吻别人,可怕得很。 作为沈家的私生子,他也有一个饱受欺凌的悲惨童年,同样在一个毫无感情且冰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 他没有安全感,具体表现方式为从一根小苦瓜质变为一根烂黄瓜。 他寂寞,他孤独,他缺爱,他从小到大身边女伴不断,和不同女人的爱恨纠葛导致暗恋他的女主阮绵绵误会不断,而此类情节则占据了本书的大半篇幅。 多么酸涩,多么拉扯! 这感情戏就像小学数学题里一边放水一边进水的老师,又像井里白天爬五米晚上往下掉三米的蜗牛,人与动物的行为,居然神奇地达成了高度的一致。 而因着相似的经历,他对乔缨有着复杂的情感,他觉得乔缨是他的同类,能够理解他,包容他,他默许着乔缨的接近,这让他有种同类取暖的安心。 可毫无边界感的亲密会给人带来错觉,沈颐也享受着这种错觉带来的情绪价值。 从女配视角来看,沈颐毫无疑问是个又当又立的懦夫。 他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摇摆不定,浪荡不羁,问就是不懂爱,问就是她们是自愿的,我什么都没做,都怪她们自己要贴上来。 而到了后期,女配角们更是男主表衷心凹深情人设的工具,自愿或不自愿地成为男女主play的一环。 你看,连这么难搞的女人都喜欢我,我都没动摇,浪子回头晓得伐啦? 一场盛大的三角测量,一场npd患者操纵血包的狂欢。 乔缨真的很想对作者说,你的好大儿其实没那么招人喜欢。 原著中所谓沈颐对她的关心,不过也就是在她受欺负后说了几句假惺惺的漂亮话而已,还不及在书里担当背景板的保姆管家们来得真情实感。 况且,孤儿院长大的早熟小孩是非常懂人情冷暖的。 沈颐看她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某种微妙的情绪,像是弱小者看到更弱者后卑劣的庆幸感,每一次对视都让乔缨生理不适。 嘴臭爹味男,人间泰迪精,趣味低级,感情廉价,脾气暴躁,专断蛮横,薄情寡义。 这种货色到底怎么当上万人迷男主的,反正她可不好这一口。 这才是乔缨作为恶毒女配的真实心路历程。 房门被人轻敲三下。 沈颐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包得严严实实,推开门脚步匆匆地踏了进来。 见病房里有人,沈颐十分有演技地顿了顿脚步。 他放轻声音,换上温和笑容,对着王书瑶道:“你好,我是患者的家属,是她......哥哥的朋友。” 乔缨嗤笑一声。 王书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也不打算掺和别人的家务事。 眼见着病房内的气氛僵持,她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后就退了出去。 见人走了,沈颐摘下口罩和帽子,迅速板起脸,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训斥: “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 乔缨一脸莫名,寻思着我也没刨你家祖坟啊。 “我对你太失望了,你为了和绵绵抢角色竟然自甘下贱到这种程度。”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王继盛是《在日落时恋爱》的投资方吧?这个时候去抱他大腿,你的心思还用猜吗?” 沈颐眉头皱成了川字,舌头顶了顶腮帮子,下颌线绷紧,厉声质问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我这不是没傍上吗?你急个什么?” 乔缨也皱起眉,语气中的嘲讽比起沈颐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是屎壳螂遇到涨肚的,来得正好。 乔缨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一个撇清关系的好主意。 “王总说他很欣赏你,今天邀我吃饭,也是想让我把你介绍给他。” 她挑着眉,慢悠悠地说:“亏我还想着给你拉资源呢,你居然就是这么看我的。” 听到这话,沈颐的脸上明显浮现出一丝动摇。 身为既得利益者,他一下子哑火了,也忘记道德谴责了,只将信将疑地问: “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你为什么会跳车?” “你又不是不知道,”乔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有病的。” 当年被拐走后,人贩子把她关进了地下室,听到风声就自己跑路了。 留下乔缨在地下室饿了整整三天三夜,才被邻居发现解救出来。 从那以后她就患上了非常严重的幽闭恐惧症,偶尔坐汽车时都会发作。 第5章 沈颐明显是知道这一点的。 他愣了愣,对此没有任何愧疚感,满心满眼都是搭上大佬获取资源的急切。 “我以为......对了,王总有说他什么时候和我见面吗?” “帝爵酒店2806。” 乔缨回忆着原著里她被拍到照片的酒店房间,还是给沈颐打了一剂预防针:“我不保证他今天会不会去,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沈颐听罢,身体便下意识往房门挪了挪,眼睛瞟了一眼病床上的乔缨。 为了让自己吃软饭的嘴脸没那么难看,沈颐憋了半晌才不情不愿挤出来两个字:“谢谢。” 乔缨翘起二郎腿隔开他的触碰,可还没等她回话,沈颐便戴上口罩和帽子急不可耐地走了。 从来不会道歉,连感谢都如此敷衍。 真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方方面面都很完蛋的人。 还男主呢,这不傻逼吗? 乔缨鄙夷地摇摇头,躺回床上,打开手机处理消息。 果不其然,今天这一出没在网络上掀起任何风浪。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钞能力,业内狗仔只知道乔缨今天莫名其妙受伤进了医院。 至于跳车和王继盛就仿佛是平行时空里发生的事件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微信里,工作室的群聊中都在关心她的伤势,乔缨拍了病历单,发到群里报了个平安: 【乔缨:谢谢大家关心,我没事,遇到了一点意外,休息几天就好。】 群里很快热闹起来: 【莫莉:终于出现了!你再不吭声我们都要报警了!】 【陈澄:缨姐,你还活着!】 【喻季年:看起来好严重啊,乔缨姐你是不是又犯病了?需要我去医院陪你吗?】 看到最后这条消息,乔缨想了想,回复道: 【乔缨:好啊,医生说我有轻微脑震荡,还要再观察两天,你替我带几件换洗衣物过来。】 喻季年是乔缨的生活助理,对她的病症很清楚,平日里但凡要去幽闭场所,都是她陪着一起去。 因为这件事知道的人少,所以不少业内人士吐槽乔缨耍大牌,走哪儿都带着助理。 对此,乔缨也懒得解释。 给喻季年发完跑路费的红包,经纪人陈意芝便打来了视频通话。 她询问了乔缨的身体状况,听到没有大碍后,单刀直入地开始沟通工作: “听说阮绵绵也在接触《在日落时恋爱》剧组,你是什么看法?还对这个本子有意向吗?” 乔缨摇头,哪怕没有王继盛,她也不会参演这部剧。 “不争了,让她和沈颐去演吧。” 她哂笑道:“我看了剧本,男女主一个京圈太子,一个北美佛女,封建迷信全占了个完,民主科学是一个不沾,我建议编剧还是去初中回炉重造比较好。” 陈意芝听得一阵头疼。 这大小姐一张嘴跟淬了毒一样,能在娱乐圈活到现在也是奇迹。 她捏捏眉心,找出一份pdf文档发了过去,道:“还有一个综艺邀约,但我不建议你参加,太容易招骂。” 可听她这样说,乔缨反而来了兴趣。 她打开文档浏览了一遍,里面的内容全是剧本台词。 看着她疑惑的眼神,陈意芝叹了口气,开口解释:“这是一档明星恋综,有剧本,导演打算让你演一个尖酸刻薄,非常讨人嫌的角色。” “所以节目播出后你本人百分百会被骂上热搜。好处是出场费非常可观,只需要录十天,有话题度,性价比很高,风险也很大。” “你的意思是,我这十天,不用在乎别人眼光,想骂谁骂谁,想怼谁怼谁,然后还有钱拿?” 乔缨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陈意芝点头,毕竟黑红也是红,现在影视寒冬,如果参加这档恋综,话题度肯定是不愁的。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播出时观众的骂声会不会影响到本人。 哪想到乔缨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下来:“没问题,我本身就尖酸刻薄低情商。” 她又仔细浏览了一遍文档,不满地摇摇头:“不对,有问题。这几句台词还不够刻薄,人设没立起来,节目组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恶毒女配啊?” 大妹子,倒也不必这么雀跃。 陈意芝扶额:“等嘉宾都确定了,大概一个月后开拍,在此之前还有几个通告要赶,也快到进组的时间了,你先好好休息,养好精神。” 做好了工作交接,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便不再打扰,挂断了视频。 乔缨换上病号服,顿时觉得有些无聊,刚好雨停了,她打算下楼遛遛弯儿,顺便等待喻季年。 今天医院的人不知怎么有些多,一打听才知道有好几家餐厅闹食物中毒,救护车一趟趟地往里拉人,门口堵了好长一排私家车。 兜里没有口罩,虽然大晚上的看不清脸,以防万一乔缨还是在头上盖了件衣服,站到医院门口的水泥台子上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泥土和青草混杂的气味揉碎在雨后潮湿的空气里,晚风卷起发丝,让整个人都忍不住舒展开来。 乔缨拿出手机,从王书瑶那里知道了长腿帅哥的联系方式,想着于情于理也应该感谢一下对方,又怕时间太晚打扰到人家休息,索性在微信里搜索号码,请求添加好友。 第6章 做完这些,她闲得没事开始指挥堵在入口的车辆,头上盖着一件沾血的衣服,两只手在黑暗里比比划划。 不远处的一辆迈巴赫内,裴砚知正在骂人。 “什么抽离透传复用打法过程抓手效果闭环,我是来谈项目不是来听你们放屁的,找个会说人话的来。” 他烦躁地捏捏眉心,每次和互联网公司的这群人打交道都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不能生气,二十五岁是总裁最关键的一年,他要当一个情绪稳定的老板。 他闭着眼睛默念,手机忽然一震,微信里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dioretsa:您好,我是乔缨,谢谢您今天送我进医院,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看着这个微信名字,裴砚知眉头微挑。 dioretsa,一颗逆行的小行星,因轨道公转方向与大型行星相反,所以将其命名为行星“asteroid”的逆写。 头像则是一张她自己的照片,地点大概是在城郊的哪个高坡上。 女孩侧身倚靠在机车旁,长发随风荡起,纠缠在城市霓虹和穹顶星光中。 堵了很久的车流终于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裴砚知唇角弯起微小的弧度,点击了通过,思考着待会儿该怎么说开场白,不经意间往车窗外瞥了一眼。 如电影慢镜头一般,在倒退的背景里,他看到医院门口有一个头上披着血衣的女疯子被护士架着拖走了。 裴砚知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啧,现代人的精神状态真是越来越堪忧了。 十分钟后,喻季年带着行李箱来到医院,举着手机四处张望。 “姐,你在哪儿呢?我没看见你呀?” 乔缨沉默半晌,答道:“18楼,精神科。” 第3章 还男二呢,这不傻逼吗?…… 溜进自己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 譬如乔缨现在正蹲在草丛里,头上沾着几片杂草和树叶,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家大别野二楼的窗户。 别墅里,正在举行一场小型宴会。 佣人十分忙碌地从侧门进进出出,推着金色的送餐车,往露天花园里摆上茶歇点心,或是抱着酒瓶脚步匆匆地往主屋赶去。 顺着他们的身影往里看,不少商界名流正端着酒杯聚在一楼宴会厅,一部分人身边还跟着几个圈内的熟面孔。 天色渐晚,后院泳池的灯光闪烁,七彩灯球转个不停,有歌手正抱着吉他唱歌,现场一片觥筹交错,灯红酒绿。 相安无事地待了几天后,乔缨确定原著的剧情对她的控制已经彻底失效。 今天再看着人群中间那些谈笑风生的熟悉面孔时,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这个一切都被设定好的世界里,只有她打破了那片看不见的墙壁。 虽然在作者的淫威下,反派乔缨最终被主角反复碾压,四仰八叉,皮都展开了,人也破防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从现在开始,她可是手握剧本的大反派、主角光环的破壁人、爱情路上的绊脚石、万众炮灰的解放者、一胎七宝生物学奇迹的见证人! 乔缨由此产生了一种智识上的优越感。 呵,你们都是虫子! 她蹲在草丛里,优雅地一甩头发,戴上帽子和口罩,悉悉索索蹿到后院另一侧的矮墙边,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动作拉扯到身上的伤口,乔缨“嘶”了一声,仍旧咬牙跳了下去,忍着痛意利落地滚到墙角处的阴影里。 这几天她和乔家始终处于断联的状态,今天之所以回来,是想处理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以及收拾细软跑路。 乔缨根据记忆画了一张乔家别墅的平面图,盯着研究了好久,发现这个角落地处偏僻,又因远离泳池,没什么人经过,是个非法闯入的好地方。 伤口处仿佛有血液渗出,她伸手摸了摸膝盖,果不其然是一片粘腻的触感,心里暗骂一声倒霉。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乔缨停下起身的动作,快速躲到花坛后,猫着腰听墙角。 两个人影端着酒杯停在距离她半米远的地方,拉长的侧影投射在她身后的矮墙上。 她屏住呼吸,在看清这俩人长相的瞬间差点破功,旋即飞速用手捂住了嘴巴。 乔俞诚今天穿得人模狗样的。 一身白衬衫搭配着西装裤,袖口高高挽起,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颇有心机地不经意露出他的超绝肌肉线条。 他解掉了领带,连白衬衫也松下了几颗扣子,胸口处敞开一条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缝。 在泳池边故意穿成这样博眼球,今年春晚你去唱好不好? 乔缨眼角抽了抽。 这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毫不费力的做作感让她不禁想起了一位故人。 还男二呢,这不傻逼吗? 他旁边站着的那位也是老熟人。 在娱乐圈各色美女中,阮绵绵的长相只能算普通,唯有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睛格外惹人怜爱,让整张脸增色了不少。 加上团队也有意把她往初恋女友感的方向打造,凭借着小清新接地气的人设吸引了不少粉丝。 原著里,她和沈颐是大学同学,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但阮绵绵一直默默关注着沈颐,旁观他在不同的女人之间周旋,痛苦却又不愿意放手,所以化暗恋为动力,一步一步向她的少年郎靠近。 第7章 但现实嘛...... 乔缨回忆了一下以往阮绵绵的言行举止,觉得她并不是这么励志的人设,性格也一言难尽。 乔缨揉了揉酸痛的小腿,耐着性子听两人寒暄。 在单方面吹了十分钟的彩虹屁后,乔俞诚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红酒,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绵绵,你和乔缨是好朋友,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乔俞诚眉头轻皱,眼神里满是担忧。 这几天,他和爸给乔缨打了无数通电话,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她。 等父子俩怒气冲冲杀到病房后,居然被告知她第二天就转院了,连经纪人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妹妹,父亲那边我回去沟通,只要乔缨平安无事就好。” 乔俞诚叹气,摆出一副老大哥的嘴脸,似乎真的很担心她的死活一样。 用我来立人设在喜欢的人面前博好感,诚狗你是真的恶心。 乔缨暗骂一声。 和他斗智斗勇十几年,乔缨十分清楚乔俞诚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虽然他在外总装作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实际上背地里最爱捅人刀子,绝对是个名副其实的阴湿男。 遥想当初她刚被领养的时候,乔家为了作秀总是带她去各种宴会露脸。 而对她心生不满的乔俞诚,则会一边端着天真懵懂的笑容和长辈打招呼,一边面不改色暗中掐乔缨的胳膊。 直到她痛得忍不住哇哇大哭,乔俞诚才摆出十分担忧的眼神,假惺惺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习惯这种场合。 乔缨也以牙还牙,从养母李娆那里偷了几瓶安眠药,悄悄下到乔俞诚的牛奶里,等他昏迷就撬开门锁蒙着枕头揍他一顿。 当他第二天鼻青脸肿地爬起床时,她再忧心仲仲地问他是不是晚上偷摸出去和人打架了。 乔盛合对儿子的家教极其严厉,又因为乔俞诚轻佻的性子,他总怀疑儿子是不是到了青春叛逆期在外面鬼混去了,每次都免不了一顿训斥责骂。 那段时间乔俞诚过得无比痛苦,安眠药和无止尽的折磨让他精神恍惚。 他脑子又不灵光,也没想着装个监控查清楚,甚至还一度以为自己是撞了鬼。 后来他干脆请了几个大师来家里驱邪,有个老道士捋了把胡子,意味深长地跟他说:“你妹妹八字硬,命中带煞,谁和她作对谁就会倒霉。” 直到那天,这场幼稚又诡异的斗争才就此结束,乔家对乔缨的折磨也从物理虐待转向了精神控制。 时间回到现在。 阮绵绵眉头似蹙非蹙,语气软糯地劝道:“乔缨姐就是这样,俞诚哥哥也不要太自责了,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你的好意的。” 她抿抿唇,似是斟酌了一下这话该不该说。 犹豫再三后,幽幽怨怨一笑,淡淡开口道:“虽然我一直觉得人要脚踏实地做事,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成果,但......或许走捷径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吧,我学不来这些。我的坚持在这样的环境里看起来很蠢,对不对?” 好高明的话术,句句不提拉踩,但句句都在拉踩,你也是人淡如菊上了。 乔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当然不用走捷径,你特么资源全靠主角团送,坏事是别人干的,好处是被迫得的,就你清清白白不争不抢,真是脸都不要了。 听到这话,乔俞诚不出所料地面色一沉,立马不赞同地刮刮她的鼻子,佯装生气地教训道:“你怎么能和乔缨比,我要是有你这种妹妹,做梦都会笑醒。” 你小子,玩骨科是吧? 乔缨看向阮绵绵,她仍旧瞪着一双小鹿眼,轻轻锤了下乔俞诚的手臂,俏皮道:“谁要当你妹妹。” 乔俞诚宠溺一笑,随后便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腕看了看手表,温声道:“爸让我去书房一趟,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见俩人磨磨唧唧半天终于肯离开了,乔缨扶着墙站起身,小腿跟电视机雪花一样麻得不行,缓了几分钟后走到了别墅侧门。 这道门的位置十分隐蔽,平日里只有往厨房运送食材时才会开启,且刚好处于监控的死角,可以顺着墙壁上的突起爬到门廊上方,从窗户进入二楼的杂物间。 说干就干,乔缨弯腰把鞋带紧了紧,戴上一双攀岩专用的手套,计算着行动轨迹。 墙边刚好放有几个空置的木箱和花架,迭起来的高度正好能够到棚顶边缘。 她动作利落地搭好路线,爬到最上方后找准角度用力往下一蹬,花架和木箱顿时散落一地。 别墅内声音嘈杂,这点动静几乎微不可闻。 看来没人发现她? 正当乔缨松了一口气时,脚下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有谁从屋内走了出来。 中年女人看着一地的狼藉,狐疑地自言自语道:“我记得明明放好了啊?今晚的风有这么大吗?” 此人是乔家的帮厨之一,在这里工作了好些年,对乔缨非常熟悉。 乔缨胆战心惊地看着她往外走了两步,身体尽力贴着拱形的屋顶。 正当她即将暴露在帮厨的视野内时,草坪上忽然传来一声猫叫。 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蹿进来的狸花猫蹲在碎了三分之一的木箱上,它脖子上戴着项圈一样的东西,冲着帮厨打了个哈欠,伸出舌头舔了舔毛。 “原来是你干的啊。”帮厨的声音顿时软了下来。 第8章 狸花猫跳下木箱,脚步轻盈地走到帮厨面前,蹭了蹭裤腿,然后抬头看了乔缨一眼,莫名有些催促的意味。 乔缨奇怪地和它对视两秒,不再犹豫,踮起脚攀上二楼的窗沿,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从窗户里钻了进去。 这间房是乔缨以前住的地方,原本是别墅的杂物间改造而成的卧室,只不过在她搬出别墅后,这间空房又改回了原来的用途。 看得出这间房子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薄薄一层灰尘覆在家具上,空气里都是陈旧腐朽的木头气味。 她身手不算好,一路上全凭着肾上腺素分泌才到达终点,四肢的肌肉后知后觉地酸痛起来。 休整片刻后,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手电,蹲下身子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 很快,她从抽屉暗格里摸出了一瓶汽油。 说实话,她已经不记得当初为什么买了。 但这瓶汽油在原著里的最终用途,是女配乔缨在下线前垂死挣扎,向阮绵绵的脸上不痛不痒泼了两滴。 不是很懂作者的脑回路,一般来说不应该泼硫酸吗? 泼完汽油不是还得点燃,这多费劲。 这沉甸甸的一瓶足足有五百毫升,要怎么处理呢? 她继续翻找着,脑子里思考着这个严肃的问题。 室内漆黑一团,唯有手电筒有着微弱的光线,尘埃扬起,四周寂静阴森,翻动书柜时木板发出的“嘎吱”声幽幽回荡。 乔缨只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像是被谁扼住喉咙一样,浓重的黑暗与逼仄狭小的空间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和窒息感。 她只能加快手上翻找的动作,终于在摸到一个文件袋后松了口气。 正打算按着原路返回时,身后却冷不丁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嗓音。 “你在找什么?” 乔缨悚然一惊,差点尖叫起来,连忙转过手电筒对准来人。 两相对视,眼里皆是惊讶。 裴砚知斜斜靠在门框上,扫了一眼乔缨手里的文件袋,似乎只是碰巧路过,对她偷东西的行为则毫不关心。 “原来是你啊,救命恩人。” 乔缨见他没有要多管闲事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心里的紧张感消失大半,也并不想知道裴砚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随口胡诌:“我偷户口本结婚呢,祝福我吧。” 裴研知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蹙着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神色隐隐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与谴责。 乔缨莫名感觉自己被骂了。 说起来,这人似乎和乔俞诚认识,说不定知道她和沈颐有婚约,难怪他一副被坏女人吓到的表情。 长得这么违法乱纪的,没想到道德感还挺高。 隔着一团黑暗又沉默的空气,他们就这样默默无言对视良久,四周安静得能听见两人轻微的呼吸。 门外忽然一阵响动,有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逼仄的空间里回响着,空气好像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来。 乔缨一咬牙,在那人打开门的前一秒,拉着裴砚知躲进了衣柜里。 第4章 小哥哥你肾挺虚呀 一阵天旋地转后,裴砚知发现自己被乔缨压在了身下,耳边是她微微喘息的呼吸声。 心脏因为刚才的惊险动作狂跳不已,在黑暗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明显,一向稳定的情绪终于在除了骂人的场合之外有了些微波动。 灰尘沾染在乔缨的发丝上,如云一般卷曲蓬松的长发轻轻垂落在他脸上,像是有羽毛拂过每条神经,痒意顺着血管攀升。 初冬的空气干燥,他不自觉喉结滚动。 明明是紧张刺激的剧情,而乔缨却对这诡异中带着暧昧的气氛浑然不知。 黑暗中,她悄咪咪将衣柜掀开一条小缝,眼睛冒起兴奋的光,小心翼翼地偷看着外面的人。 裴砚知表情复杂地盯着她比狗仔还兴奋的侧脸,微弱的月光覆在她眼皮上,纤长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缓慢而又规律地颤动着。 他下意识数着乔缨眨眼的节拍,不知不觉间呼吸同频。 几步之外,一男一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些暧昧的口水声。 女人声音甜腻,挑逗地用手指勾起对面那人的下巴,揶揄道:“你未婚妻知道你在她房间里和我做这些事吗?” “好好的气氛,你提她做什么?”沈颐啃上女人的嘴唇,温热的气息铺洒鼻尖,“婚约是爷爷订下的,要不是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谁会和乔缨这种人在一起。” 你倒是说说我是哪种人? 乔缨磨磨后槽牙,杀心顿起。 当初因为一些利益纠葛,沈老爷子有意让两家联姻,而两家的孩子就只有乔缨一个女孩,沈颐凭着两人青梅竹马的关系成功上位,这才得以摆脱私生子的身份拿到股份。 然而沈颐此人的恶心之处就在于,明明自己得了好处,还非要在人前摆出一张不情不愿的臭脸,整得好像这桩婚约是乔缨一厢情愿纠缠不清一样。 而他清清白白,好一个被坏女人强迫的贞洁烈男。 装什么装,软饭硬吃的凤凰男。 外面的人又交换口腔菌落了好一会儿,女人声音拉着丝,柔若无骨的手指搭在沈颐的手臂上,气息不稳地问:“那阮绵绵呢?她好像很喜欢你,听说你们最近在炒cp?” 第9章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沈颐停顿了两秒,然后扬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散漫解释道:“她就是我认识的一小妹妹,太纯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炒cp也是公司安排的,你别瞎猜。” “也是,你这种人,浪荡惯了,乖乖女哪入入得了你的眼。” 那女人声调慵懒,虽然看不清长相,但乔缨总感觉她长着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睛。 她撩了撩长发,从沈颐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从里抽出一根夹在手中。 打火机的光亮划过黑暗,她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唇珠张合,烟雾裹着灰尘在微弱的光线下缭绕。 “我看那小姑娘挺喜欢你的,要是对人家没意思,就别吊着她了。” 沈颐脸色顿时黑了下来,阴沉得能滴出水,一把将女人推到边上,她的腰撞上桌角,瞬间痛呼一声。 桌上那瓶装着汽油的试剂瓶咕噜噜滚到边缘,瓶塞松动,地心引力拉着液体向下蜿蜒,无声无息地钻入地板缝隙。 “我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管。”沈颐穿好衣服,兴致全无,冷着一张脸推门而出。 女人扔下烟头快步上前,扬起巴掌朝沈颐脸上扇了过去。 清脆的响声在屋中回荡,尖利的延长甲在他脸上划出几道口子,一个硕大的绯红色巴掌印浮现在他白皙的脸上。 “别忘了你的影帝是怎么来的,”女人轻蔑地拍拍他的脸,扯住沈颐的衣领,逼迫他低下头和她对视,“当狗就要有狗的自觉,你凭什么以为你能骑到主人的头上,小哈巴狗?”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瞥了一眼沈颐握紧的拳头和不忿的样子,再度开口嘲笑:“怎么,又伤到你敏感脆弱的自尊心了?不过就是个玩物,还真把自己当个宝了?” 她转动把手,门外刺眼的光亮斜斜照射在她半侧身体上。 “对了,忘了和你说,”女人向外踏了一步,回头笑吟吟地看了沈颐一眼,“我略懂一点中医,刚刚给你把了个脉,小哥哥你肾挺虚呀。” 好强的攻击性。 外面的沈颐眉头皱成了“川”字,呼吸急促,面色潮红,胸腔因愤怒而发出嗡鸣,活像一只气急败坏的水牛。 柜子里的乔缨差点笑出了声音。 幸好,一只宽大的手掌在她即将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音前及时捂住了她的嘴,乔缨硬生生把气憋了回去。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了几秒,手心轻柔的触感让裴砚知有些不自在,确认乔缨安静下来后便快速将手收了回去。 乔缨调整了一下呼吸,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在衣柜里居然没有犯病。 鼻尖,是男人身上淡淡的香味,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十分清爽舒适。 “操。” 沈颐靠在窗框上,不耐烦地抽出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 兜里的手机震动几下,他单手掏出,按亮屏幕,眉宇间的烦躁更加重几分。 室外开始燃放起焰火,这处偏僻角落看不见升腾而起的火花,只能听到一声声尖锐的鸣声后,有轰然绽开的闷响划破长空。 沈颐匆匆扔下烟走了出去,尚未熄灭的烟头滚落,不出片刻,渗透进地板缝隙的液体快速窜起一股火焰。 乔缨确定他走远后,从衣柜里钻了出来。 一阵风起,地板上的火焰明明灭灭,她舔舔嘴唇,眼里迸发出奇异的光彩。 烟火升空,窗外骤然一亮,看着那团火焰,乔缨的心里忽然有个声音在不断叫嚣着什么。 烧了它,烧了这个困住你十四年的牢笼,你就彻底自由了。 这栋别墅建得早,乔盛合爱附庸风雅,采用了中式古典装修风格,建筑结构里有不少木质元素。 而从先前偷听到的对话里能推断出,乔家父子俩此时正在书房,那地方位置隐蔽,要是二楼起火,他们根本注意不到。 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时机了。 为什么不去做呢? 反正这个世界对你来说也不重要。 疯狂的念头不断翻涌,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个蛇蝎心肠、道德感低下的恶毒女人。 还有什么比送乔家一场无比盛大的火灾更炫酷的退场方式吗? 就算当纵火犯又如何,她可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我现在要处理一些家事,你能回避一下吗?” 乔缨隔着手套拿起试剂瓶,朝裴砚知微微一笑。 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事到如今更是连个借口都懒得找,随意便想将裴砚知打发走,根本无所谓对方报不报警。 乔缨眼中倒映着闪动的火光,裴砚知不置可否地微微挑眉,错身经过她时,将手中的打火机轻轻放进她上衣的口袋里。 “伯莎梅森,小心别把自己烧到了。” 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含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狎昵意味。 裴砚知推开房门,不急不缓走了出去。 屋内。 汽油泼 撒到窗帘和被褥上,将要燃尽的火焰微弱摇曳着。 乔缨推开打火机,稳稳抛进了火焰里。 火舌瞬间窜起,氧气源源不断地从窗口涌进,逐渐浓重的烟雾被隔绝在屋内。 乔缨靠着发烫的厚重门板,心情依旧亢奋,神经震颤不已。 悄悄下到一楼后,她去洗衣房偷了一件帮厨的围裙,戴上口罩,压低帽檐,从厨房备菜室里端出来一盘蛋糕放在手中。 第10章 十分钟后,火势蔓延,浓烟滚滚飘向一楼,有人传来第一声惊呼。 乔缨估算着人数,慌慌张张地高呼“二楼起火了”,带着剩下的佣人顺着早就自顾自逃命的上流人士们跌跌撞撞向外跑出去。 随着拥挤的人群跑到大门,便看到阮绵绵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无比碍事地挡着逃生通道。 或许是之前出来的那波人她都惹不起,在见到乔缨这群别墅佣人后,阮绵绵的眼睛陡然一亮,也不顾别人正在逃命,十分焦急地扯住乔缨的手臂。 “俞诚哥哥还在里面!别光顾着自己逃命啊,你快进去救———” 乔缨被她扯得手臂一痛,心里那股邪火顿时又冒了出来。 她脚步不停,直接顺着惯性,把手里的蛋糕朝阮绵绵的脸上狠狠掼去。 “滚!” “你,你怎么敢!” 阮绵绵被奶油糊住眼睛,花容失色地惊呼,两只手在空中不停挥舞,四周被她打到的人顿时骂声不断。 人潮涌动,现场混乱不堪,阮绵绵捂着脸退到泳池边缘,乔缨顺势将她往下一推。 “噗通”一下,刺耳的尖叫声淹没在嘈杂的人群里。 乔缨解开围裙丢到草丛,避开摄像头,趁乱逃了出去。 绚烂的烟火仍在升空,穹顶之下,别墅内一片火光冲天,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别墅内,有个好心的园丁大叔将阮绵绵拉了上来。 沈颐跟只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的大耗子似的,急速跑到泳池边。 他一把掀开碍事的园丁,神情紧张,拥抱着落汤鸡似的阮绵绵,在她耳边温声安慰着什么。 乔缨咋舌。 不拿普通人当人,这样的男女主怎么不算是一种般配呢? 风声簌簌,有人停在身后。 她心里一紧,飞速转动着脑子,编了八百个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借口。 一转头,却看到是披上了一件大衣的裴砚知。 他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男人晃晃纸袋,“又见面了,伯莎梅森。” 昏黄的路灯下,乔缨微怔。 现在娱乐圈审美降级得厉害,男明星一个比一个普,甚至可以说是丑,鼠系猴系妖怪系轮番污染眼球。 不仅观众不乐意看,女演员们私下也常常吐槽,都说和这些人搭戏需要报工伤。 说实话,她已经很久没见到像裴砚知这么标志的皮囊了。 俊美但不阴柔,周正而不憨实,眉压眼的长相英气而锋利,神色恹恹,看不出什么情绪。 傲慢、冷漠、低气压。 气质缱绻得能让人在十分钟内脑补出八百字的咯噔文学。 而他的嗓音倒是和他侵略感极强的反派系长相不太符合。 清透中带着沉稳,吐字清晰,字正腔圆,并不是嗓子卡痰式的气泡音京儿腔儿,和油得能被美军惦记上的低音炮。 或许是没了紧张的氛围,裴砚知放松时,说话的语调少了几分冷硬。 倒是听起来慢悠悠的,飘飘忽忽揉在夜里。 加上他漠然的表情,颇有种平静的戏谑感。 他看看远处的沈颐,又看看乔缨手里的文件袋,眼里浮现出了然的神色,淡淡道:“婚姻不是儿戏,你要是不想和他结婚,也没必要随便拉个人来凑数。” 大哥,你这救风尘的瘾还挺重。 乔缨警惕地抱臂侧身,义正辞严地拒绝:“不处,感觉你一般。” 裴砚知额角一抽,又用那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 随后他叹了口气,把牛皮纸袋递给乔缨。 “你腿受伤了,先找个地方包扎一下吧。” 乔缨狐疑地打开纸袋看了看,绷带、碘伏、棉签和消炎药一应俱全。 “谢谢你,救命恩人,”乔缨唇角微扬,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个东西递给他,“虽然不能以身相许,但这个送给你吧。” 裴砚知不明所以地接过,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个bjd娃娃做成的小挂坠。 乔缨依依不舍地盯着挂坠欣赏了半晌,然后看向裴砚知的眼睛,表情像是在托孤一般。 她语气认真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你别嫌弃啊,大师还给它开过光呢,说是随身带着能保平安。” “手挺巧。” 裴砚知扬唇,像是在怕她反悔似的,快速把挂坠拢进了手心,扣到手机壳上。 “走了。” 见他收下,乔缨不做多言,捏着纸袋转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裴砚知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一只狸花猫突然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脖子上还戴着一个微型运动相机。 “又是你。” 裴砚知有些意外,垂眸和它对视。 狸花猫“嗷”了一声,咬着裴砚知的裤腿示意他蹲下,然后伸出爪子挠挠脖子上的相机,歪头看着他。 裴砚知问:“你想让我帮你取下来?” “喵嗷~” “好吧。” 霸总也拒绝不了小猫的请求,裴砚知动手把相机拿了下来,递到它的面前,“你要带走吗?” 狸花猫用鼻尖拱了拱他的手背,然后轻盈地跃上花坛,消失在树影里。 皮肤上的触感湿漉漉的,他不明所以地拿着相机回到车内。 夜幕低垂,混乱的一天终于结束。 裴砚知用毛巾擦着头从浴室走出,随意往床上一靠,拿起床头的手机,盯着挂坠娃娃看了看。 第11章 做工很精致,或许是很久没有打理过,黑色长卷发有些毛躁地披散开来,漆黑的眼瞳在夜晚泛着幽幽的光泽。 娃娃的风格偏哥特式,热熔胶做成的血液覆在眼睑下方。 它头顶上戴着一顶小巧的女巫帽,衣裙的做工很精致,一小粒红宝石的边角料做成项链坠在胸口,两手捧着骷髅,嘴角上扬。 裴砚知低下头和娃娃对视,越看越觉得这玩意儿是照着乔缨的模样做的,出于好奇,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碰女巫帽。 一截木茬挂在布料里,手指一痛,血珠滚落。 裴砚知像睡美人触碰到纺锤一般,失去了意识。 第5章 我是你爹,我有七十二变…… 与此同时,京市的另一侧,亮如白昼的房间里,乔缨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剧烈运动后导致的低烧和肌肉酸痛让人提不起力气。 乔缨简单处理了一下崩开的伤口,胡乱吃了几颗消炎药和感冒药,陷在松软的被子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缩成一团。 梦境依然混沌,闪过的记忆掺杂着一些陌生的片段。 她仿佛站在一片废墟上,黄沙漫漫,背景有火光冲天,身旁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正和她说着什么。 头似铅重,太阳穴像是被电钻钻了个小孔一样疼痛难忍,似有寒风灌入,骇人的凉意侵袭着大脑。 乔缨紧皱着眉头,嘴唇干裂,张嘴难耐地喘息着,将氧气灌入肺里。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什么东西轻抚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小软软,有着毛茸茸的触感,像是仙女在用羽毛施展魔法一样。 呼吸逐渐平稳,疼痛消失不见。 一夜安眠。 清晨,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颇有节奏感地敲击着玻璃。 久违的深度睡眠后,乔缨一脸饕足地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手在床上摸了摸,却没找到本该放在左侧的抱枕。 她疑惑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怎么回事? 她发烧烧死了? 然后穿越了? 《穿书后恶毒女配爆红了》 ? 想到这里,精神不由得一振。 “系统?系统你在吗?” 乔缨哑着嗓子,尝试着呼唤了几声,却发现自己的声带好像变异了。 不会吧?不是吧? 她愣了一会儿,然后绝望地闭了闭眼,颤颤巍巍地将手指伸进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摸了一把。 八块腹肌的触感是如此真实,温热的皮肤下有青筋凸起,没入柔软的棉质面料里。 完蛋。 女穿男。 大雷点。 她哭丧着脸,揉揉胸肌,又摸摸肱二头肌,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爹的,这还是个双开门。 乔缨有些抓狂地揉揉头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光脚跑到镜子前,急切看向镜子里的人脸——— 原来是裴砚知啊。 那没事了。 一米九,冷白皮,长得帅,身材好,还是有钱人,每一条都符合乔缨幻想中性转版的自己。 她轻易地接受了自己把裴砚知给夺舍了的事实。 确实,这辈子当了这么久的冤种,也该让她来享享福了。 乔缨对着镜子竖了个中指,缓缓绽开一个微笑。 “人生,像狗屎一样。” 凭借着肌肉记忆,乔缨洗漱完找出一套家居服换上,走出房间。 嗯,霸总标配的豪华别墅,霸总标配的冷淡风装修,霸总标配的管家保姆———倒是没看见,裴砚知大概不喜欢有人打扰吧。 总体来说,很无聊的一套配置,一点新意都没有。 她找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杯牛奶热了热,一边喝一边在别墅里转悠。 这血气方刚的健康躯体就是不一样,走起路来四平八稳身轻体健,不仅视野开阔,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正伸着懒腰,门口的指纹锁忽然“滴滴滴”响了几声。 乔缨脚步一滞,立马一个急刹回到客厅,端坐在沙发上,两手交迭于下巴,摆出一个深沉的姿势。 刚进门的陆嘉泽:? 他谨慎地退出门口看看门牌号,又一脸茫然地重新走了进来。 没走错啊,裴总这是在干什么? 乔缨掀开眼皮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眼,是在医院里见过的那位秘书。 救大命,她可千万不能露馅啊。 乔缨清清嗓子,回忆着印象里的霸总。 她先是动作骄矜地抿了一口牛奶,而后颇有松弛感地随意向后一仰,一只笔直小腿搭上另一侧的膝盖。 在一秒钟换了八百个姿势后,她两手交迭撑着下巴,高深莫测地朝陆嘉泽微微颔首,语气冷淡:“你来了。” 陆嘉泽脚一软。 尽管跟在裴砚知身边干了这么多年,他也分析不出来今天的老板是个什么情绪。 有点像吃错药了。 他上前几步,手里提着印有logo的袋子,解释道:“裴总,这是夫人送来让您今天穿的衣服,您电话一直打不通,夫人那边催得急,所以我就直接送到家里来了。” 乔缨依旧绷着一张脸,也没怎么听进去他在说什么,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然后盯着手腕上的那颗小痣,皱着眉沉吟良久。 仿佛在思考着股市的走向,规划着京市的未来。 第12章 片刻后,她才故作高深地淡淡开口:“这样,你先莫名其妙给乔缨账上打一亿美元,再给她买三栋别墅,最好还送几辆跑车,然后再给我买杯奶茶。” “乔缨……?” 见他表情困惑无比,乔缨攥紧拳头,忍不住用脚趾抠抠地板。 哈哈,好尴尬,别是不认识我吧?小哥哥你打开热搜看看呢? 陆嘉泽愈发迷惑了。 除了事业,裴砚知对其他事物一向没什么兴趣,说句清心寡欲也不为过。 他的冷淡,不是那种手上戴佛珠盘手串结果库库谈恋爱的冷淡,而是一种淡淡的漠然和平静的疯感,好像这个世界随时都可以毁灭,生人勿近的气场十分强烈。 当然,骂人的时候除外,他骂人的时候像豌豆射手。 要不说老板概念超前呢,当别人还在京圈佛子和京圈太子之间苦苦挣扎时,裴砚知已经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赛道———京圈喷子。 “您这是……” 他逐渐瞪大双眼,因为过于惊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磕磕巴巴道:“要包……包……” 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 不就是包养吗,还能是包饺子不成? 我搞水仙当我自己的女朋友还不行吗? 乔缨睨他一眼,决定大发慈悲给他科普一下上流圈子的常识:“瞎说什么!我们这个圈子,都叫跟!” 陆嘉泽听罢大惊失色,在破音的边缘嚎叫:“可……可您今天要去和顾家大小姐相亲啊!” — “这什么地方?党员办公室吗?” 裴砚知盯着天花板上的巨大圆形灯,用他这辈子最疑惑的语气说道。 只见一颗硕大无比的红色五角星镶嵌在房间中央,正对着床铺。 其下有数层绵延至天花板边缘的波浪边圆底,黄色光带镶嵌其中,透过星星孔洞散发光辉,亮得正气十足。 作为一个睡觉时对光线十分敏感的人,很显然,这必不可能是他自己的卧室。 在床尾处,门侧的墙壁上还交叉挂着几串国旗和党旗,星型的小串灯缠绕在挂绳上,一闪一闪,整得比国庆节还有氛围感。 再仔细看,门板上居然还挂着锤子和镰刀。 这房间究竟要用来封印什么东西,路灯都吊不死,还要用这种方式镇压? 虽然他是资本家没错,但也罪不至此吧? 裴砚知愕然,从床上坐起身,卷曲柔顺的头发垂落在胸前。 他顺着向下看去,眼睛逐渐睁大,表情一瞬间变得僵硬。 他穿上放在床边的粉兔子棉拖,快步走到镜子前,驻足良久。 偌大的穿衣镜里,女人的身型修长高挑,形貌昳丽。 很快,裴砚知的眼里出现了经典扇形图。 他带着三分疑惑三分荒诞和四分不可理喻,偏了偏脑袋,在原地转了几个圈,随后惊诧地向后退了一步。 自己现在这张脸,怎么看都是乔缨没错。 还没等他整理完思绪,桌上的手机陡然跳了起来,来电人的名称赫然显示着「烂黄瓜」三个字。 没有一秒犹豫,裴砚知瞬间挂断了电话。 看来乔缨近视的度数不低,视线里,镜子中的人影有些模糊。 裴砚知再次上前,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指碰了碰镜面,镜中的人影沉默地和他对视着。 手机再次不知死活地响了起来,裴砚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再度掐断。 走到桌前,桌面上摆着一摞纸质资料,一副书呆子式的黑框眼镜放在上面,绷带和药瓶散乱堆在一旁,其中几盒药片的名字颇为眼熟。 裴砚知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心态一扫而过。 了解完现状,无论这事儿有多邪门,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联系现在状况未知的乔缨。 拿起手机面部解锁,刚要点开微信,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裴砚知黑着脸,忍无可忍接了起电话。 那头「烂黄瓜」的骂声顿时劈头盖脸地传了过来。 “乔缨,你居然敢挂我电话?”沈颐听起来气急败坏,“你昨天是不是去了乔家老宅?绵绵说你把她推进了泳池,你怎么这么恶毒?绵绵她怕水你知不知道?” 背景里一阵微弱的抽泣声,沈颐顿了顿,用气泡音低声安慰了几句,然后又像头愤怒的水牛般哞哞叫了起来:“绵绵吓得都进医院了,赶紧滚过来给她道歉。” “住院又不是出殡,叫什么叫,”裴砚知听出来对面是谁了,冷静嘲讽,“能活活不能活你俩一起去死,滚吧。” 还未婚夫呢,这不傻逼吗? “你怎么说话呢?素质怎么这么低?” “有你智商低吗?” “你!” 电话那头的沈颐气得心脏疼,不敢相信乔缨竟然敢这么和他说话,痛心疾首道:“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因为我是你爹,我有七十二变。” 裴砚知说着说着,像是应激反应一样,忽然莫名其妙流下几滴眼泪。 他错愕地看向镜中的自己,眼眶微红,鼻尖泛酸,心生疑惑。 嘴上不自觉地加快了吟唱:“行了,等到头七了再给我打电话,你爹忙着呢。” 匆匆挂了电话,只感觉四肢发麻,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怎么回事,低血糖了? 就说这些靠节食减肥的明星身体都不健康吧,居然打个电话就能宕机。 第13章 裴砚知冒着冷汗,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扶着墙,虚弱无力地走了出去。 整个房子不大,主要是桃木色和白色的复古色调。 几扇超大落地窗环绕着客厅的两面,右侧的立柱做成了一道拱形的欧式长廊通往玄关处。 一排古董立柜紧靠着墙壁,按照风格放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玩偶,不同的柜组之间用着精致的小场景分隔开来,在最中央放着一个比人还高的华丽城堡。 哪怕摆着这么多东西,其上却没有一丝灰尘,看得出来主人十分爱护这片空间。 除了“震撼”,裴砚知找不出其他的词来形容这个场景,甚至难以想象乔缨耐着性子摆弄玩偶的样子。 少女心和她似乎并不兼容。 而客厅另一面是一个开放式厨房,没有什么使用痕迹,乔缨大概不怎么喜欢做饭。 打开冰箱,果然是空荡荡的一片,最中间一格躺着一块孤零零的芝士蛋糕。 因为心慌得厉害,裴砚知迫不得已挖了一大勺塞进口中。 甜腻的味道让他不自觉皱紧了眉头,只得囫囵咽了下去。 靠着冰箱缓了一会儿,感觉到身体的症状逐渐消失后,他忽然扯了扯嘴角,觉得这场景荒诞得有些好笑。 虽然听起来像是废话,但灵魂互换真是一种很奇妙体验。 躯壳里的灵魂是自己的,但身体残留着的旧习惯仍会不由自主地冷不丁冒出来一下,这感觉就好像...... 乔缨的一部分变成了他自己一样。 比如说在看到芝士蛋糕时唇舌间不自觉分泌的唾液,天呐,他以前可从不喜欢吃这些玩意儿。 他摇摇头,抱着好奇心继续参观这个陌生的家。 顺着木质楼梯往上走,二楼的空间被绿植墙隔断成了两个房间。 第一间房看起来像是工作间。 光线透过彩绘玻璃落到地板上,这里依然摆放着许多玩偶,布料和各种配件被归置到透明玻璃柜里,桌上放着一台电脑和缝纫机,几个人台立在旁侧。 最令他惊讶的是,角落里居然还摆着一台3d打印机。 穿过玻璃柜中间的装饰柱,里侧则是一间非常大的书房,整体布置以舒适为主,地毯上摆着几个懒人沙发,一本书折起一角,摊开在一旁的小茶几上。 拿起书,一段文字被铅笔画上了线,刚要仔细阅读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定睛一看,有个备注叫【磷脂分子】的人发来了视频邀请。 接通的一瞬间,那张他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带着淡淡的死欲和浓浓的崩溃,面如死灰地出现在屏幕前。 第6章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屏幕那头的乔缨说得口干舌燥,“所以你妈……你妈……你妈……呃,阿姨让我中午去和顾舒柔见面吃饭,怎么办?” 能怎么办,风光大办。 裴砚知沉默了。 和众多传统家庭的母子关系一样,他的母亲贺晓女士对自己儿子的认知,就是一只化了形的八爪鱼。 总是期望他能一手抓创业,一手抓投资,一手抓工作,一手抓恋爱,一手抓市场,一手抓婚姻,一手抓亚当斯密,一手抓月下老人。 尤其是看到裴砚知这么些年日渐拟人化,一张嘴性歹力满满,贺晓心里更是一阵惶恐。 所以哪怕他们家没有联姻的必要,她仍旧乐此不疲地给裴砚知介绍对象,企图把儿子拉回正道。 尽管她一次也没成功过。 “哥们儿,你说句话啊,”乔缨耷拉着脑袋,眼神颓唐,“去还是不去?你妈妈说要是再敢放人家鸽子,她就……” 从来没见过自己的脸露出这么没出息的表情,窝窝囊囊却又很鲜活,陌生得很。 裴砚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 他挑挑眉,尾音上扬,问:“哦?她就怎么了?” “她就带着你的照片去人民公园相亲角了,”乔缨眨巴眨巴眼睛,老实巴交地答,“她还说要去真爱网给你注册vip。” 裴砚知:“……” 好的,很有威慑力,那确实还蛮丢脸的。 他把手机架在桌上,一只手撑着下巴,蹙着眉静静思考着。 雨声渐小,天气转晴,一缕微弱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打在他身上,落下几道斑驳陆离的影子。 乔缨静静看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老娘真美。 “事已至此,先去吃饭吧。” 半晌后,裴砚知一脸淡定地再度开口,忽然想起来一个关键问题,“你会装男人吗?” 这问题问的。 乔缨“呵”了一声,唇角勾笑,挑衅道:“你是在质疑我的职业素养?” 裴砚知不置可否地抬抬眉毛,“那你装装看。” 这有什么难的,没吃过猪肉 ,还没见过猪跑吗? 乔缨酝酿了一下,忽然歪嘴邪魅一笑,绷紧下颌角,用大拇指摸了一下下巴,两只手呈苍蝇搓手状动个不停。 她刻意压低嗓子,微觑着眼睛上下打量,视线飘忽不定,用男神气泡音喊了一句:“宝贝儿~” 想死,但感觉该死的另有其人。 裴砚知听得一激灵,眉毛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感觉眼睛痛了好几下。 他捏捏眉心,眼神锐利,一针见血地评价道:“乔老师,你这不像是男人,像野人。” 第14章 靠,懂不懂生活化演技的含金量啊。 乔缨不信邪,把镜头固定在原处,拉开距离走到门口,看起来好像要整个大的。 裴砚知表情凝重起来,内心有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在漫长的几秒后,乔缨十分突然地出现在镜头中。 只听她高喊一声:“牢大,我想你了!” 然后跳起来摸了摸门框,两手插兜,脸上带着迷离笑容,叉开腿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镜头前。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最后还以一个漂亮的空气投篮收了尾。 …… 好歹毒的表演。 就差打个#沉淀#的标签了。 “……身上有跳蚤吗?”裴砚知拍了拍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脸嫌弃,“你别演了,我怕我妈把你抓去驱邪。” “那咋办嘛,你们霸总真难伺候!”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乔缨干脆摆烂了,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就算这次能糊弄过去,阿姨那里也不好交代,而且……” “而且?” “总感觉我有点亏啊,”乔缨抿抿唇,“我好好的一个大美女,当明星混混日子多轻松啊,现在倒好,我不仅要帮你上班,还要帮你去相亲解决你的终身大事,裴总真是好福气。”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裴砚知气笑了,动作优雅地点了点她手里的杯子,矜贵昂首,“我家里随便一个杯子都够买你一身衣服了,说起来也是我亏得比较多吧?” “切,那你这杯子也就值三十块钱,拽什么拽。” 乔缨不服气地撅嘴,语气嚣张,依稀可见往日跋扈张扬的恶女风采。 裴砚知哽住,正要翻书的手一顿,淡淡道:“你在娱乐圈混这么久还没被打死,命也是挺硬的。” 乔缨笑得没心没肺,一脸无所谓地说:"多谢夸奖,建议你没事就去微博广场搜搜我的名字,包治低血压。" “首先,我不会自己去找屎吃。” 裴砚知屈起指节敲敲桌面,不再和她插科打诨,敛了表情正经起来,“其次,你那边应付完后,我们找个地方见面。” 乔缨点头同意,而后困惑地蹙眉,问道:“对了,阿姨还说顾舒柔今天刚回国,让我去机场接她,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吗?” — 初冬的降温来得猝不及防,雨后地面散发的蒸汽晃得人影虚虚实实,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冷空气却冻得人直发抖。 人来人往的机场,乔缨候在大厅里,盯着手里的照片神情凝重,无语凝噎,拧眉望了望出口通道。 谁家好人相亲给幼儿园的照片啊? 这能认出来就有鬼了。 她叹了口气,双手插兜倚靠在立柱上。 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交迭,显眼无比,在机场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帅得不像是一个图层的人。 在婉拒了第七个过来拉客的司机后,出口通道里突然风风火火跑出来一个女孩。 她上半身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下半身穿着一条深色工装裤,面容姣好,长相清丽。 就是脸色有些蜡黄,俩熊猫眼看着像是被谁吸走了阳气。 女孩把行李推车放在立柱旁,急急忙忙地冲到门口,从外卖员手里接过了一堆外卖袋子,再急匆匆折返回来,把东西堆到行李箱上,蹲在机场大厅里就开始沉浸式干饭。 她吃得狼吞虎咽,眼眶逐渐泛红,颤抖着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白胖白胖的馒头。 咬进嘴里的瞬间,眼泪忽然开始哗哗往下流,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默默哭泣。 这是打哪儿来逃荒的难民。 几步之外的乔缨表情复杂地盯着她,想劝她悠着点儿别把自己噎死了,又觉得无从下口。 女孩风卷残云地扫完了第五根淀粉肠,又从水果袋里摸出来一颗苹果,双手捧起,举在眼前,表情虔诚得像是在向上帝祈祷。 她张开嘴咬上一口,苹果清脆的声音响起,她缓缓闭上眼睛享受。 如此无聊的水果,却让人感受到她仿佛是在吃什么珍馐美馔。 一个苹果下肚,或许是乔缨的眼神太过直白,宛如饕餮附体一般的女子骤然惊醒。 她不好意思地擦擦嘴,脸涨得比苹果还红,停止进食的动作,尴尬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帅哥,你在等人吗?” 乔缨颔首,“白月光回国,我来接。” 女孩的表情微微一动,美食带来的多巴胺让她一颗八卦的心蠢蠢欲动,试探问道:“你白月光长什么样啊?” 这是可以说的吗? 乔缨有些迟疑,给她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自暴自弃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 看到照片,女孩的笑意僵硬了一瞬,表情怪异地看了乔缨几眼,眼神怀疑,上下打量她一圈。 气氛尴尬,作为一名高情商的职业演员,乔缨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上的不自然。 这反应,难道说…… 因为原著里并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物,乔缨还特地从陆嘉泽那里了解了一些信息。 身为京市有头有脸的书香门第之一,听说顾家大小姐人如其名,冰肌玉骨,温婉娇软,才情兼备,是个娉娉婷婷的旗袍美人,且在外留学多年,每一处设定都是白月光标配,满满的破碎感。 再看看眼前这个一身冲锋衣、挂着俩大黑眼圈、满脸萎靡、面黄肌瘦、仿佛闹饥荒逃难的灾民一样的人,乔缨的额角抽了抽。 第15章 破碎倒是挺破碎的,有点太破碎了。 这哪是去留学啊,这是被流放了吧? “你就是……顾舒柔?” 乔缨惊诧不已,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我是裴砚知。” “裴砚知?” 顾舒柔紧紧皱着眉头,试图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的相关信息。 半晌后,她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惊道:“是你啊!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乔缨:“?” “我俩一个幼儿园的,你读中班我读大班,你不记得了?”顾舒柔神情激动起来,“是阿姨让你来接我的吗?” 乔缨瞪大眼睛,只能顺着她的话茫然点头,道:“最近新开了家法国餐厅,听说是米其林三星,不过,姐妹你还吃得下吗?” 不知道哪几个字触发了开关,顾舒柔听罢好像联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这人立马痛苦地捂住脑袋,连连摇头,身上像有蚂蚁在爬。 她神情恍惚得像失去孩子的可云,不住哀嚎:“别!别带我去吃白人饭!求求你了!” 经过她的苦苦哀求,两人最后选择去了家自助餐厅。 顾舒柔面前迭了两大摞盘子,面前放着一碗比脸盆小不了多少的麻辣烫,左手摆着一大盘烧烤,右手摆着半边西瓜。 她目光炯炯,好像黄鼠狼一样两眼放着绿光,摩拳擦掌地说:“今天姐要奢侈一把。” 乔缨不明所以地吸溜了一口麻辣烫,一个不慎辣椒片卡在嗓子眼儿里了。 她呛出眼泪,一边小声咳嗽一边还不忘凹霸总人设,努力绷着脸,紧张开口:“怎、怎么奢侈?” “今天西瓜就不吃皮了!” 顾舒柔捏紧筷子,双手在空中激昂地挥舞着,飙着眼泪语无伦次。 “螺狮粉再也不用特意留到一月一号了,也不用去后山挖野韭菜了,也不用吃生猪肉包子和斐波那契饭了,呜呜呜呜呜。” 斐波那契饭? 今天的饭等于昨天的剩饭加前天的剩饭是吧? 没点歹毒的智商还真听不懂。 看着眼前如蝗虫过境一般的场面,乔缨表情微妙,欲言又止了良久,还是忍不住问道:“冒昧问一下,您去的是哪个宁古塔?” “德国,”一说到这里,顾舒柔哭得更伤心了,一边往嘴里塞着烤鸭,一边哽咽,“你是不知道,在德国学医的六年,是我人生这八年里,最难忘的十年。” 她抹了把辛酸的眼泪,“难怪小说里的白月光一出国就没了消息,原来去的是德国啊!” 说完这句话,顾舒柔大概是觉得和乔缨闲聊太耽误进食,索性止住了话头,专心致志地埋头吃饭。 全场寂静,偌大的餐厅里只有她扒饭的声音。 餐厅里的员工们似乎也没想到,这么一个文静的小女孩居然能吃出这种鬼动静,都端着盘子假装忙忙碌碌收拾周围餐桌。 连上菜的服务员都不带重样的,视线一直偷偷往她们身上瞟,眼神里更是带着三分惊讶三分同情三分不解和一分想报警。 怎么感觉有点丢脸。 乔缨捂着脸侧过脑袋,假装看不懂他们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人逐渐没了声音,连动作都停了下来。 乔缨狐疑地越过摞起来的盘子堆,发现顾舒柔脸朝下埋进了汤里。 她像是突然去世了一样。 安详,且没有一点动静。 乔缨被吓了一跳,赶紧把人从汤里捞了起来。 她顶着一张邪魅狂狷的脸,一边掐顾舒柔的人中,一边对着店员惊恐求助:“救、救命啊!她她她———她撑死了!” 第7章 你还吃得下牛肉面?! 就在乔缨出发去机场后,裴砚知终于在厨房储物柜里找到了仅存的一包方便面。 等水烧开的间隙,他靠在岛台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他决定听从乔缨的建议,打开微博找找屎……找找乐子。 在微博广场上搜了搜乔缨的大名,前几条果不其然全是营销号的黑通稿,后台也是一大片污言秽语的私信和评论。 那些饭圈用词虽然看不太懂,但的确十分难听。 随便扫一眼那些账号名称,黑她和骂她的人无非几类:沈颐的粉丝和阮绵绵的粉丝,以及沈颐买的水军和阮绵绵买的水军。 【沈颐的小宝贝:大姐能不能别蹭了?都被多少人玩过了还来蹭我们家影帝,你配吗你?】 【绵绵世界第一甜:臭不要脸的小三,你不过就是乔家收养的庶女,而绵绵是阮家的嫡女,你拿什么和她斗?】 【情颐绵绵szd:大妈早点退圈吧,打扰人家小情侣甜甜蜜蜜,你也不嫌恶心。】 【纯路人有一说一:请乔缨女士离开男人独立行走,人贵有自知之明,吸血吸到最后一无所有。】 【我不是无良营销号:别买热搜了,学艺先学德,乔缨滚出娱乐圈。】 在键盘上撒把米,鸡啄出来的字都比他们骂得有创意。 但这些无聊的谩骂中还掺杂着很多p遗照和造黄谣的人,内容称得上一句触目惊心,其中包含的赤/裸恶意简直浓重得让人反胃。 越往下看,裴砚知的表情越是冷硬,到最后甚至职业病犯了开始分析舆情。 没了万能的百人秘书团,他现在只能压着怒气一个一 个家访。 第16章 气泡翻涌,水蒸气袅袅升起。 裴砚知冷着脸地把调料和面饼放入锅中,然后冷着脸切换着软件继续调查。 很容易就能发现,那些造谣生事的营销号几乎全是出自沈颐的经纪公司,而阮绵绵也在明里暗里地推波助澜。 他冷眼看着屏幕,气得笑了出来,再次涌现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这个乔缨,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这会儿铺天盖地的通稿好一副不把她黑成埃塞俄比亚老乡不罢休的架势,怎么就熄火了? 裴砚知顺着黑通稿一路摸到了信息源头,发现乔缨这次大规模挨骂的原因主要有三个。 其一,是她死皮赖脸倒贴沈颐,甚至还要在沈颐和阮绵绵中横插一脚知三当三撬墙脚,cp粉恨不得把她给浸猪笼。 其二,是她仗势欺人,不仅私自删减同剧组男一号的戏份,还欺负对方团队的工作人员。 据说阮绵绵刚进圈时也曾被乔缨故意刁难,在片场连续ng多次扇了她十几巴掌。 其三,是她脾气差,小牌大耍,走哪儿都要助理跟着。而且有多个自称是圈内人士的人爆料,说乔缨为了红不择手段,靠着背景大肆截胡资源,逼得对家退圈。 看完这一条一条的罪状,裴砚知不以为然地抬抬眉。 多大点事。 首先乔缨是沈颐的正牌未婚妻,她亲近沈颐于情于理都没有任何可指摘的地方。 要说low那还是沈颐这个又当又立的懦夫更low。 其次是欺负同组男一号,虽然不清楚娱乐圈的职场生态,但无论放在哪个环境,同一职级的男性被女性欺负就很难让人相信。 至于第三点更是可笑,从乔缨大晚上跑去偷户口本结婚就能看出来,她脑子大概有点毛病,要是不带助理真让她一个人待着,指不定闹出点什么大动静来。 况且,他也不觉得乔缨抢资源的操作有什么问题。 娱乐圈这种封建名利场,不狠点人家只会拿当你傻逼,商场上厮杀的手段只会比这更脏。 而且乔缨如果真有背景给她撑腰,现在就不会是这种口碑了。 看着乔缨留下的这堆烂摊子,裴砚知职业病又犯了,心里莫名其妙燃了起来。 他现在就像是爽文里的主角,开局接手濒临破产的烂公司,最后成为一代商业传奇。 打开微信,他给乔缨撂下了一句斗志昂扬的狠话: 【dioretsa:你等着,我绝对会让你红的![握拳]】 【磷脂分子:?】 【磷脂分子:你相亲对象吃饭吃晕过去了,我现在在救护车上,要不你赔我点精神损失费吧?】 裴砚知自动忽略了她第二句话,踌躇满志地退出微信,继续互联网调研。 有关沈颐的爆料大部分都是绯闻,评论区画风也是清一色的“我哥哥清清白白,你姐姐倒贴炒作”。 一个月换八个女朋友还被粉丝舞成豪门花花公子和娱乐圈魅魔,随便卖个腐都能翻红。 也是不知道把头都浪掉了,要怎么个回法。 对比乔缨的惨烈现状,男明星真的不要太好混了。 微博广场被粉丝洗白的垃圾信息充斥。 在全网一番检索后,裴砚知才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扒出来一条好几年前的博文,内容全是沈颐早期微博截图。 辱女恨国开黄腔,能触的雷一个不落,当然现在已经被删得一干二净了。 很好,他相信沈颐的人品,这一定是真的。 这条微博热度很低,当年网络上并不在意这些言论,不像现在人们的意识提高了,对明星的审视也更加严格。 也就是没被爆出来,要不然沈颐的风评哪有现在这么好。 他把截图一一保存了下来,揭开锅盖,把方便面端上餐桌。 这一天,乔俞诚过得也十分混乱。 昨天夜里的大火来得突然,几乎把邻近的几个房间都烧成了灰烬。 而书房的位置比较隐蔽,等他和乔盛合注意到不对劲时,火势已经蔓延到了三楼,现场一片滚滚浓烟。 从火场逃出时,乔盛合因为吸入了过多烟雾昏迷不醒,直到现在还在icu里住着。 乔俞诚则是因为慌不择路,在楼梯上被地毯绊了一跤。 他左侧脸颊摔到高温扶手上,被烫掉一大块皮肤,血肉模糊,在烧伤科痛得死去活来。 市里不少新闻媒体都报道了这次火灾。 虽然起火的原因还在调查,但盛合集团董事长受伤昏迷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更有几位大人物还在这次宴会上不慎受伤,一时间阴谋论甚嚣尘上。 股价大跌,群龙无首,不少人像秃鹫一样环伺着乔家,都想来分一杯羹,趁此机会敲骨吸髓。 他现在一个人恨不得掰成八个人用,偏偏乔盛合的状况未知,一天下来要他签字的医疗同意书,比盛合一个月的合同加起来都多,脸上的伤口又疼,整个人烦躁无比。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免费的护工,于是打电话联系了乔缨。 一接通,就听到屏幕那头传来一阵“吸溜吸溜”的声音。 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在干什么?” 裴砚知不明所以:“吃牛肉面啊。” 经典红烧牛肉面,不含红烧不含牛肉的,纯面。 乔俞诚惊讶又愤怒地拔高了音量:“我和爸都这样了,你居然还吃得下牛肉面?!” 第17章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 以前他和乔盛合要是出了什么事,乔缨都会巴巴儿地凑上来献媚,企图在两人面前刷好感。 整体形象就是一个热衷当冤大头的缺爱小丑。 她怎么变了? “乔家养了你这个赔钱货十四年,你爸和你哥出事了,你居然连医院都不来?”乔俞厉声斥责。 他绝口不提乔缨此前受伤的事情,避重就轻地开始道德绑架,语气讽刺道:“你是现在当了大明星翅膀硬了,忘记还有这么多年感情的家人了?乔缨你还有良心吗?看来再优渥的生活也改不了你们下等人骨子里的卑贱,你就该一辈子待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孤儿院里。” 裴砚知不由得皱眉。 他和乔俞诚打过几次交道,这人给他的印象就是个十分温和有礼且谦逊的人。 在人前,他总爱谈论乔缨这个妹妹有多么不省心,自己又是多么善良宽厚,哪怕被她万般误解却一直任劳任怨地替她收拾烂摊子,好一个老实人好大哥的形象。 没想到他私底下居然是用这种语气和妹妹说话,明面上还通过败坏乔缨名声来营造自己敦厚亲和的人设,不可谓不阴毒。 乔俞诚这演技堪比老戏骨,估计一天能震惊张姓导演八百回,肾结石都能给他震碎了。 要不是阴差阳错和乔缨互换了身体,连他都快被这个人设骗过去。 裴砚知喝了一口充满工业香精味的汤底,慢条斯理地擦擦嘴,道:“这么严重啊?联合国那边怎么说?要不然你下个诏书吧。” “你少装疯卖傻,爸现在还在icu抢救,等稳定下来后会转去美国治疗,我不管你之后有什么行程安排,立马给我取消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去呗。 反正就缺个人去表演父慈子孝,到时候出口转内销让人写个通稿,事情都是乔缨做的,名声都让你占了,鸡贼男想得倒挺美。 “你这个事啊,我跟你讲,不是说,不办。” 裴砚知依旧是慢悠悠的语调:“但我推了这么多工作,你总要给点误工费吧?” 装模作样了半天原来就是为了捞钱,果然是个人品低劣的拜金女。 乔俞诚不屑冷笑:“你要多少?” 裴砚知不清楚实情,不过考虑到乔缨的身份不易太过张扬,说了一个保险的数字:“百分之五的股份。” 乔俞诚听罢,顿时松了一口气。 当初盛合濒临破产,举步维艰,全靠压榨乔缨在娱乐圈的收入才得以维持。 现在这个数字已经比他预想中的低太多。 幸亏乔缨是个傻的。 况且以盛合如今的形势,拉乔缨进来垫背也不错。 尽管在心里一边庆幸一边鄙夷着乔缨的智商,乔俞诚表面上仍旧是一副便秘的表情,好像她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他蹙着眉一脸深沉,思考良久,才不情不愿吐出一句话:“好,我答应你, 我会让秘书整理好资料,你现在先来医院。” 与此同时。 乔缨正搀扶着顾舒柔从急诊室出来,远远地就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影站在电梯口。 沈颐一脸心疼地刮刮阮绵绵的鼻尖,霸气发言:“不好好照顾自己,罚你今天给我做晚饭。” 阮绵绵右脸上贴着一个绷带,羞涩一笑,锤锤他的臂膀,娇嗔道:“还不都是你,害我被乔缨误会,她才把我推到水池里。” 好晦气。 第一次觉得裴砚知这双5.0的眼睛有点多余了。 乔缨先是翻了个白眼,翻到一半又停住了,思考阮绵绵难道真有这么聪明,这都能猜到是她干的坏事? 不对,是习惯性泼脏水。 毕竟以自己在原著中的定位,“坏事都是乔缨干的”不失为一种思想钢印和路径依赖,所以主角团往她身上扣再多屎盆子都不会被骂,甚至被看作一种爽点。 花了半秒的时间想通后,她又安然地继续进行眼眶运动,一个白眼好悬给她眼皮翻抽筋。 乔缨转过头不再看这对癫公癫婆,视线扫过楼梯,便又看到乔俞诚戴着口罩,眼神阴沉沉地从楼上走下来。 她又纯恶意地瞪了他两眼,诅咒他最好立马摔个大屁股墩。 最后,她沿着乔俞诚的行进方向看向医院大门,一个长腿美女戴着墨镜气定神闲地站在人群中央。 那人逆着阳光,模样熟悉得让她想流泪。 不是,裴砚知,你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隔着一楼的大厅,乔缨努力睁大双眼,向他传递了几个疑问的眼神。 直到眼睛轱辘都快转出火花了,对方才终于注意到了她,墨镜下的脸骤然一僵。 而就在此时,站在一旁围观了她全程操作的顾舒柔终于疑惑出声:“……裴砚知,你是在做什么眼神训练吗?” 第8章 这个真喷不了,这个老天赏油喝…… 医院里人来人往。 可一内一外的两个人却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 顾舒柔也发现了这股涌动的暗流。 她看看乔缨,又看看裴砚知,眼里顿时闪起八卦的火苗,小声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乔缨破罐子破摔地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眼神迷离,语气沧桑:“爱过。” 原来如此,前男女朋友相见,气氛确实尴尬,她刚刚差点都想往裴砚知身上撒把糯米了。 第18章 乔俞诚走到一半,余光忽然瞥见电梯口的沈颐和阮绵绵,脚步当即顿住,文件掉落在地上。 他怒不可遏地上前,一把揪住沈颐的领子,大吼大叫:“你说你把绵绵当妹妹,但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沈颐沉着脸推开他的手臂,一拳挥到乔俞诚的脸上,恰好打到他受伤的左脸,血迹立马渗出口罩。 他用舌尖舔了一下牙齿,扬起一个痞气十足的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绵绵受伤的时候你又在哪里鬼混?” 阮绵绵捏着小粉拳,嘟着嘴,两只小手在空气里气呼呼地胡乱挥了几下。 反正吧,她也不上去劝架。 就站在原地两眼含泪地干跺脚,带着哭腔嗔怪道:“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啦,快住手,不要为了我打架,大家都是朋友啊!” 看不懂,好高级的朋友关系。 京市不愧是一座古朴的大都市啊,情感市场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而且顾舒柔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中间那女孩受了什么伤,就脸上贴了一个创口贴,再晚点送来医院伤口估计都痊愈了。 顾舒柔在德国熬生熬死了十年,很显然并不认识包括现场这几位在内的国内新兴明星。 她再度疑惑不解地开口:“他们三位是什么关系啊,我咋瞅着有点不正常呢?” “别管了,两个超雄和一个巨婴,都是从精神科里逃出来的。” 背景里的三个人打作一团,乔缨用下巴向她示意一下眼眶上被揍了一拳的沈颐,双手环胸,悠悠开口:“满分十分,你给他颜值打几分?” “0分,有点像骷髅兵。”顾舒柔脱口而出,没有半点犹豫。 乔缨又指了指就算打架也要活得体面,拼命支棱着凹造型,企图用下颚线攻击对手的乔俞诚。 “那这个呢?” 顾舒柔又痛苦地揉揉眼睛,诚恳说道:“这个真喷不了,这个老天赏油喝。” 在两个人窸窸窣窣恶意中伤修罗场三人组的间隙,裴砚知不知什么时候蹿到了乔缨的身旁。 他冷不丁开口:“你来个医院,偷感这么重干嘛?” 乔缨迷惑:“重吗?” 裴砚知点头,言辞犀利地点评:“感觉方圆十里的鸡都被你偷完了。” 然后下一秒,他便顺着乔缨的视线看到了不远处那三道不怎么亮丽的风景线。 在四百度的黑框眼镜和零度的香奈儿墨镜里,他遥遥看见沈颐遗憾落败,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已经被揍得肿成发面馒头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心。 乔俞诚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阮绵绵的手,含情脉脉地和她对视,温声说道:“你右脸有一道口子,我左脸也有一道口子,我们就是两口子。” 裴砚知:“……” 呕。 感觉眼睛又痛了一下,乔家这两兄妹是不是有点克他。 他深吸一口气,半晌后,才平静如水地对乔缨说道:“我有种想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你拦着我点。” 乔缨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怎么感觉眼睛外面多了圈东西? 她伸出手摘下裴砚知的墨镜,又摘下裴砚知的眼镜,鼻梁上果不其然压出来两道明显的红痕。 乔缨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震撼道:“你居然戴了俩?” 面具之下是更美的面具是吧? 他是不是不知道世界上有种东西叫隐形眼镜? 再仔细看,裴砚知这身衣服穿得也挺恶心的。 因为天气冷,他上半身是一件长到膝盖的起球白色毛衣。 而下半身,则是颇有创造力地搭配了一条印着花里胡哨大logo的莫兰迪色系运动裤。 外面再套了个加绒的豹纹短外套,脚上蹬的那双大红色皮靴更是看得人望而生畏,退避三分。 也就是身材好,气质佳,个子也足够高。 墨镜一戴,别人看起来也只会觉得她是个搞亚文化的穿搭博主,要不然还真撑不住这一身丑衣服。 好吧,确实很丑,只是她对自己有滤镜。 “你好像把游戏里的免费服装都套上去了。” 乔缨眉头紧锁,这要是被狗仔拍到了,不得被投稿到明星颜值粉碎bot里嘲笑一辈子啊。 她立马瞅了一眼四周有没有人在偷拍,试图用高大的身躯把裴砚知挡住。 她嘴里不停念叨:“不行,我不允许这么歹毒的穿搭出现在我视线里,谁教你这么穿衣服的?你这简直是违反公序良俗。” 裴砚知无所谓地抬抬眉毛,任由她替自己整理衣服,“穿什么不都一样吗,何必浪费时间。” 一旁的顾舒柔则一直紧盯着裴砚知的脸,不发一言。 裴砚知这时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他有些心理不适,不禁蹙眉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顾舒柔羞涩一笑:“你面骨头骨长得真好看,手部静脉血管清晰,体形也很标准,当你医生应该很幸福。” 裴砚知:? 人群一阵喧嚣,背景里的三人终于被保安团和精神科的人控制住了。 鼻青脸肿的沈颐不顾众人的阻拦,大声疾呼:“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本名沈颐,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破了音的喊话在大厅里回荡,清晰无比。 可效果却令人尴尬。 人民群众面面相觑,纷纷表示不认识这号人物。 第19章 只有一个耳背的白胡子大爷,中气十足地从鼻孔里冷冷哼出一声: “什么神医,我还中医呢!永定河里的王八也比你这号儿人多些!” 前线的战况传来传去,不知道哪一个环节出了岔子,主角们的修罗场变成了有三名精神病患者从18楼逃了出来。 一听到有精神病人冒充医生,现场有不少看热闹的人都拿出手机录像。 沈颐打掉前排一个小姑娘的手机,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唾沫星子横飞:“拍什么拍!都别拍了!不准拍!” 阮绵绵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乔俞诚则是害怕被拍到上头条,让盛合集团本就岌岌可危的股价更是雪上加霜,躲避着摄像头往医院外狂奔。 由于他跑得太急,不小心被花坛的铁链绊了个狗吃屎。 又因为刚下过雨的泥土又湿又滑,乔俞诚嘴里含着草,一下子没爬起来,被保安当场捉拿归案。 我去,还真摔了。 乔缨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乌鸦嘴,忍俊不禁地捂起嘴,靠上墙壁闷声笑了起来。 她这一动弹,西装裤腿里顿时露出一截喜庆的红袜子。 搭配着锃光瓦亮的黑皮鞋别有一番韵味。 顾舒柔瞳孔地震:“哥们儿挺潮啊。” 裴砚知无情嘲笑:“还说我呢,你这穿搭也不遑多让。” 乔缨尴尬挠头,顶着裴砚知极有压迫感的眼神,硬着头皮扯淡,干笑两声:“哈哈,那啥,我今年本命年来着。” 押送完修罗场三人组,有个眼熟的精神科护士路过,朝裴砚知挥挥手,热情招呼道:“哎,是你啊,今天来复查吗?” 裴砚知朝身侧的人凉凉一瞥。 乔缨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假装四处看着风景,不动声色往顾舒柔身后挪动几步。 护士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开始唠嗑:“上次没来得及细说,我看过你的电影,叫什么来着?哦对对对,《余烬》!那女疯子演挺像的,原来是真有经验呀!咦,你怎么不说话了?” 乔缨赶紧扯扯裴砚知的衣袖。 活爹,好歹笑一下啊!不然会被骂耍大牌的! 一向只有别人来讨好他的裴砚知,只能十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从实际呈现效果来看,不像是打招呼,像是面部神经抽搐了一下。 护士毕竟是专业人士,见他表情怪异,转头看向乔缨,犹犹豫豫问道:“她……” “对,她……” 乔缨深吸一口气,两眼放空,语气沉痛,已经绝望到不想再挣扎了。 “她得了面瘫,还请您帮忙保密。” 好想死。 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给自己造谣。 护士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面露同情和裴砚知告别,心道好好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得了这种病。 “我觉得你应该陪我一百万。” 待护士走后,乔缨神情木然,摊开一只手掌伸到某人眼前,死乞白赖地进行敲诈勒索。 顾舒柔看了半天的双人相声,觉得这两人之间相处的气氛不像是前任,更像是富婆和她的赘婿。 尤其是裴砚知,隐约有一种二婚骗到白富美的窃喜感。 好复杂,看不懂,京市不愧是一座古朴的大都市。 闹剧结束,大厅里有个大叔正收了手机往医院大门走,乔缨余光一瞥,连忙上前拦住了他。 她观察了很久。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这个大叔的视角卡得最好,拍的过程最完整,运镜功力也强。 主角团三人的洋相他一个都没放过,每个人的表情都清晰无比,还附带ending pose,专业程度堪比爱豆直拍。 乔缨花了四百块从他手机里拷贝了一份。 五分钟后,一条匿名爆料的视频出现在微博。 因为标题起得十分震撼且缺德,开始在粉圈小范围传播: 【为爱冲锋!某沈姓明星医院痛扁情敌,衰仔凌空飞五米!】 另一边,陆嘉泽把行李送到顾宅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 应贺晓女士的要求,今天务必不能让裴砚知逃掉相亲。 他刚停好车,走出地下车库,有个流浪汉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那人皮肤黝黑,嘴唇上一圈邋邋遢遢的胡茬,头发也剃成了寸头的模样,跛着脚一瘸一拐地渐渐靠近。 他身后拖了一个音箱,放着经典悲情音乐:“流浪滴人在外想念你~亲爱滴妈妈~” 那人见到陆嘉泽一身光鲜亮丽的打扮,顿时像猫见到了耗子,眼里流露出几分贪婪。 陆嘉泽眼神警惕地向后退了几步。 果然,那流浪汉停在他跟前,凄凄惨惨地开口:“好心人,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你可以借我点钱让我吃一顿美味的午餐吗?” 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在医院附近乞讨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假的。 陆嘉泽看着流浪汉手里正在直播的手机,半开玩笑地劝说道:“您去隔壁市长江大桥上看看吧,那儿外卖多,什么都有,还可以吃自助餐呢。” 流浪汉不依不饶,拉着他就开始不断说吉祥话:“好心人,给口饭吃吧,财神住进你家门,恭喜发财又健康,god bless you! god bless you! ” 陆嘉泽被缠得没办法了,只能从四次元秘书口袋里掏出来一盒口香糖,语气无奈:“我只有这个了。” 第20章 流浪汉并不嫌弃,大大方方接过口香糖,感激涕零地说了句谢谢,然后转头对着直播间竖起大拇指,粲然一笑。 “okok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儿,又要到饭了兄弟们!主播叫什么名字?全平台同名,偷吃贡品的小丁,偷吃贡品的小丁啊,路过的家人们点点关注不迷路啊!” 一旁的路人大脑都萎缩了,目瞪口呆:“我去,他是怎么找到这么小众的赛道的?” 陆嘉泽:…… 不是,先解释一下什么叫贡品。 你礼貌吗? 第9章 喜报,他超爱 姗姗来迟的陆嘉泽一进医院,就看到老板正聚精会神看着手机,阴影里的侧脸轮廓清晰且英挺。 再仔细看,却能发现他虽然双唇紧抿,嘴角却不知为何在快速颤抖着,脸部肌肉也因用力而急速抖动。 有点像赖皮蛇变异了。 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一只手及时伸了出来,轻轻捏住他的嘴,声线冰冷:“我命令你,不准用这张脸做这种表情。” 倒反天罡。 陆嘉泽瞳孔地震,转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高挑美女正用一种熟悉的冷冽眼神,满脸黑线地和裴砚知对峙。 他总觉得那张脸今天早上好像在哪见过! 一番思索后,女人的长相果然逐渐和百度百科上的某张人脸照重合。 居然就是乔缨本人?! 敢这么对金主,命不要了? 再往旁边一看,顾家千金正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乔缨看,眼里闪着诡异的光,好像要当场把她给活体解剖了似的。 贵圈真乱。 眼见两位重量级嘉宾都在,陆嘉泽瞬间汗流浃背了,感觉自己误入了什么狗血修罗场。 不是,裴总这运气也真是的,送相亲对象来看病还被金丝雀撞见了。 要素太多,以至于每一个单拎出来都十分炸裂。 这要是被拍到,让他怎么和夫人交代? 你儿子带着他的“跟”和顾家千金来医院约会了? 倒也不是不行,刚好到冬天了,文艺片都是这么演的。 他站在原地扶额苦笑,快速头脑风暴着。 还是裴砚知先看到了犹豫不决的陆嘉泽,顶着乔缨的脸熟稔吩咐道:“jesse,你先送顾小姐回家休息。” 陆嘉泽一头雾水,除非裴砚知特意说过,要不然乔缨没理由知道自己的名字。 更别提boss最不喜欢的,就是越俎代庖狐假虎威之辈。 以前也不乏有裴砚知连名字都不记得的昔日同窗,以老板的“好兄弟”自居,跑到公司里作威作福,结局无一例外都是被保安请出了集团大门。 以裴砚知的个性,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下属随意被人差遣当牛马使唤。 作为一名贯会察言观色的高情商职场人,陆嘉泽立即明白了乔缨这般行事必定是得到了裴砚知的默许。 看来这两个人的关系比他想的还要亲密许多。 他扬起公式化的笑脸,客客气气地迎了上去,对乔缨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质疑和轻慢转变成了理解和尊重。 毕竟都这么蹬鼻子上脸了,换作别人早就被裴砚知骂得狗血淋头。 偏偏乔缨还能气定神闲地使唤对方替自己整理头发,气势一点不输对面的霸总,双手插兜,一脸无所畏惧。 喜报,他超爱。 “裴总,你———” 陆嘉泽的话被一阵喧闹声打断。 因为视频发酵得太快,一堆眼尖的记者火速找到了医院的具体位置,扛着相机就围了进来。 “这里人多眼杂,快去。” 裴砚知的眼里迅速染上一层不悦,言简意赅地扔下一句话,便拉起乔缨的手步履匆匆地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怎么感觉老板娘比老板还霸道。 得,这下得伺候两个皇帝了。 陆嘉泽噎住,只感觉未来的职场生涯一片灰暗。 他认命般叹口气,依旧保持着公式化的笑容,任劳任怨地开始收拾烂摊子。 他转身对面前的人客气道:“不好意思,裴总和乔小姐有工作要谈,我先送您回去吧。” 顾舒柔摆摆手,她半小时后还有一场火锅局,因为离得不远,所以打算直接走过去,顺便给胃腾腾位置。 她揣着一兜的健胃消食片和蒙脱石散,和陆嘉泽并肩往外走。 经过刚刚的小插曲,顾舒柔好奇发问:“我听你叫她乔小姐?她是谁啊?” 陆嘉泽眉心一跳,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被卷进修罗场play里,颤颤巍巍不知如何作答。 顾舒柔没发现他的异常,低头自顾自地在搜索栏里打下乔缨的名字。 浏览器陡然跳出来一条营销号的视频。 从画面和右上角的台标来看,应该是乔缨参加某档综艺的片段。 她饶有兴味地打开,只见乔缨在自我介绍环节,语速飞快地开始报菜名: “大缨,蓉城人,演员,模特,最佳女配角提名者,稀有血型拥有者,钻石全脸,沃尔特怀特弟子,太阳处女月亮狮子,mbti是ursb,今年的运势是大吉……” 一旁的陆嘉泽不知所云,听得头晕脑胀。 他忍不住打断:“一楼大厅站不下这老多人……等等,谁是沃尔特怀特?” - “等等。” 第21章 裴砚知靠在防火门上喘着粗气,嘴里一股铁锈的味道,皱着眉吐槽:“你身体也太差了,跑几步喘得跟牛似的。” “所以你干嘛要跑?” 乔缨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瞎掰:“而且什么叫喘得跟牛似的,我好歹也是个女明星,这明明叫娇软清冷柔弱破碎感白月光好不好。” 大妹子,这是中文吗? 也不知道这一连串的浮夸形容词,她能对得上的有几个。 裴砚知揉揉太阳穴,斜她一眼,凉凉道:“好,女明星,你也不想被拍到吧?” 乔缨眨巴了一下眼睛。 确实不想。 但兄弟你这说法有点怪吧? “长话短说,乔盛合现在在icu里住着,乔俞诚让你推掉工作陪他治病,我要了百分之五的股份当赔偿。” 裴砚知歇了一会儿,平复着心跳,挑着重点说道。 “虽然要少了,但你居然还真要到了?”乔缨咋舌。 以乔俞诚的鸡贼程度,估计百分之五就是他能给的最大限度了。 不过,大概也能猜出乔俞诚的想法。 他爹现在生死未卜,事发突然也没来得及立遗嘱。 这要是死了,他爹攒下的基业可就要白白分她一半了。 而且协议的内容,肯定不止转让股份这么简单。 这百分之五的股份,恐怕买断的是她的继承权。 要不是惦记着乔缨对乔盛合的赡养义务,估计今天乔俞诚就会去民政局和她解除收养关系。 她面露纠结,嗫嚅道:“虽然人不能既要又要,但比起照顾糟老头子,我宁 愿不要这点股份。” “你就安心收下吧,以后会有用的。” 裴砚知似笑非笑,“况且乔盛合应该活不到去美国的那天。” 他笃定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厌恶,乔缨有些意外,挑眉问:“怎么,你也和乔老头有仇?” 像乔盛合这种做房地产起家的人,手脚都干净不到哪里去。 他这些年结怨的人不少,多得是趁他病要他命的仇家,否则乔俞诚也不会急着送他出国。 但裴砚知一个科技领域的新贵,显然不在仇家的范畴内。 就算他和乔缨有点交集,但也没道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恨屋及乌。 “没什么大仇,但——” 裴砚知神色微动,看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突然停顿了一下,答非所问道:“我换衣服的时侯看到了。” 乔缨的身上有两道淡淡的疤痕,十分狰狞地横在肋骨和后腰上。 从形状上来看,那像是被鞭子抽中的痕迹,大概是小时候留下的,现在已经浅得有些看不出了。 可以推测出当时打她的人一定下了重手。 皮开肉绽的伤口深可见骨,如今摸上去依旧隐隐发痒,身体下意识泛起酸楚的痛意,从指尖蔓延到心脏。 能给她造成这么大的心理阴影,这伤疤究竟是谁留下的,不言而喻。 乔缨惊讶了一瞬。 连她自己都忘了,这两道伤疤是因为犯了什么错才留下的了。 只记得她那时候应该刚来乔家不久,身为一家之主的乔盛合拿着马鞭,说要给她这个野丫头立立规矩。 那天雨下得很大,混合着鞭子抽打的声音,一下一下砸到雕花的玻璃窗户上。 血水渗入地毯,她紧咬着嘴唇,说什么也不认错,犟得像一头牛,就这么硬抗着,愣是没吭一声。 后来发生的事,倒是清清楚楚映在乔缨的脑海。 野蛮又倔强的女孩从袖口掏出一把餐刀,她那时不知道颈动脉才是人体要害,只是拼了命地将刀子送进男人的腹部。 血液四溅,耳边全是乔盛合的惊叫声。 她当时怎么说来着? 哦,我是未成年,我把你杀了也不犯法。 天可怜见,小小年纪就成了进狱系美女和法制咖预备役,要怪只能怪乔家的风水不好。 裴砚知自然是对这段黑深残的过往一无所知。 在他眼里,乔缨只是个在乔家受尽虐待的小可怜,才斟酌着语气,想安慰一下她。 但出乎裴砚知意料的是,乔缨并未露出什么阴暗反派被人关爱后感动到流泪的表情。 眼前这人只是没心没肺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嬉皮笑脸道:“哎呀,都过去了,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挺矫情的受不了。要真同情我,不如直接给我打钱。” “行吧,钻钱眼子里去了。” 明明是这么温馨又煽情的气氛,写进救赎文里都是一段佳话,全都被她那张破嘴给毁了。 裴砚知心里都准备放柯南经典感化犯人煽情bgm了,现在平白浪费了酝酿出的感情,只能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他垮下嘴角,道:“还好我钱多,过几天公司见吧,谈谈代言的事情。” 作为行业明灯,裴砚知创办的昭星科技主研芯片和新型材料,涉及的领域众多,产品跨度大,从无人机到超轻钓鱼竿无不涉猎。 这次的新产品系列主打智能蓝牙耳机,目前正在铺货上市的准备阶段,为了融入市场,找谁代言一度成了难题。 昭星此前从未找过代言人,这次的新产品来头大,噱头足,这么一块绝世好饼却迟迟未定人选。 在外界纷纷揣测之际,有个人暗戳戳地开始自宣炒作。 第22章 “不是阮绵绵吗?” 乔缨疑惑地点开手机,指着阮绵绵最新一条微博,“业界都以为内定她了。” “阮绵绵?我还应邦邦呢。” 这名字不知道哪里戳中了裴砚知的笑穴,他嘴角上移两个像素。 可当他凑近看了一眼屏幕后,笑意又顿时消失在了脸上。 微博的发布时间在两天前,内容很简单,就是分享了一句歌词,配图是阮绵绵戴着蓝牙耳机的自拍。 重点在于,耳机上印着昭星的logo。 他拿过手机,放大图片仔仔细细看了几遍,而后笃定道:“这是内部测试的样品。” 问题是,这人从哪儿拿到的? 虽然已经过了保密阶段,但内部资料泄露可是件大事。 乔缨戏谑道:“你直接转发微博问问呗,爽文里的打脸环节都是这么干的。” 她只是随口一说拱把火,没想到裴砚知欣然接受了建议,还真登上了几百年没用过的微博账号,直接在转发区贴脸开大。 【用户8160231[转发]:这是昭星内部的测试样品,你是从哪里拿到的?集团资料外泄,兹事体大,烦请阮小姐提供一下线索。】 首先注意到他的,是评论区里自吹自擂的粉丝。 见他连个头像都没有,账号id也是默认名称,粉丝还以为是一般路过普通网友,立马激情开喷: 【哪家的黑酸拿个小号来造谣生事?转发过五百小心进局子。】 【躲在网络里的阴沟老鼠,眼红我们家绵绵就直说。】 【又是乔缨家的吧?代言在手,笑看疯狗。】 【棉花糖们别理他了,群里见。】 【别惹你棉爹,黑酸给我等着,我倒要看看躲在网线背后的是个什么阴沟老鼠。】 ……这是群什么东西,怎么感觉隔着屏幕都闻到了臭味。 被饭圈文化冲击到的裴砚知当即转发了那条威胁他开盒的微博,并配上四个挑衅的大字:“等你,别怂。” 臭名昭著的毒瘤这下算是踢到铁板了。 乔缨没有道德地笑了出来,给裴砚知支了个招:“你先让公关部的人联系微博给你做个认证吧,要不然权重太低容易被粉丝举报掉。” “你怎么这么熟练?” 裴砚知瞥她一眼,打开内部软件敲了敲公关部门的负责人,通知相关负责人彻查泄密事件。 昭星的人这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就低气压的周一更加焦头烂额了起来。 紧急会议一个接一个地开,领导班子个个都出了一脑门儿的汗。 等阮绵绵的粉丝拿到了人肉信息,看都没看一眼便得意洋洋地发出来时———却发现用户8160231的昵称变成了【裴砚知】三个大字,简介里还挂着“昭星科技ceo”的认证,立即傻眼了。 一刷新,裴砚知寥寥无几的主页里多出了一条新微博,图片上密密麻麻全是账户id。 【裴砚知v:以上人员名单已移交法务部,炒作有底线,人品不能和演技一样烂,望自重@阮绵绵v。】 昭星旗下的蓝v官号动作迅速地转发了这条微博,事情彻底闹大,#人品不能和演技一样烂#挂上热搜第一。 有人吃瓜,有人洗白,有人倒油。 【内娱又闹笑话了,阮绵绵脸都被打肿了吧?】 【昭星蹭热度吧?人家又没说自己是代言人,是你们恶意揣测,现在还来倒打一耙,真不要脸。】 【当大家终于发现,我说很讨厌的那个人真的很讨厌时:黑t老头双手摊开.jpg】 看得出阮绵绵的团队试图找水军压热搜,但词条依旧纹丝不动,顺带还把那条医院修罗场视频刷上了热搜第二。 资本家出手果然稳准狠,一点情面都不留。 “万一以后你要和她合作怎么办?” 乔缨看热闹不嫌事大,“阮绵绵也算是新晋小花,粉丝挺多的呢。” “没什么合作的必要,阮绵绵商业价值不高。” 裴砚知一脸无所谓,公司以前做过脱水调研,和她团队吹出来的数据大相径庭。 “她的粉丝九成是男性,下沉市场消费意愿不高。某个友商被忽悠着请了她当代言人,结果新项目一个季度亏损三千万,愁得找大师算了几卦,都说是被她瘟到了。” 他“啧”了一声,语气轻蔑:“你知道的,我们做生意的人,最讲究风水了。” 第10章 总裁好久没像今天这么笑过了…… 这什么反派发言。 人家可是主角,气运之子呢。 乔缨暗自摇摇头。 难怪书里没有提到过裴砚知的名字,看来他也是被主角光环碾压的众多炮 灰之一。 尽管书中对于沈家等各圈太子爷的描述,比起现代共产主义社会,更像是果敢四大家族…… 但剧情的力量就是这么霸道且不讲逻辑。 原著里,沈氏集团后来成了京市最大的寡头,对于现在势头正猛的昭星科技和裴砚知却是半个字都没提。 像是凭空消失在了平行时空,没留下任何痕迹。 合理推测,要么破产要么被收购了。 想到这里,她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宽慰地握住裴砚知的手,眼神坚定:“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破产的!” 裴砚知:…… 好熟悉的话,好似曾相识的精神状态。 第23章 “我谢谢你,”裴砚知微垂着眼睫,把手抽了出来,“自从遇到你以后,什么奇怪的事都能让我碰上。” “倒霉是我的人生常态,你习惯就好,”乔缨哂笑,“珍惜吧,以后要是换回来,可再也体会不到这种狗屎一样的人生了。” 到底谁想要有这种体验,抖m吗? 裴砚知平静点头:“那你确实是我顺风顺水人生里的第一道坎。” 说到这里,天龙人的privilege已经尽数体现了呗。 乔缨的语气比青梅精还酸,不屑冷哼道:“京圈太子爷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人设一点儿也不时髦,没市场了。” “那什么人设时髦?” 裴砚知也不恼,一副想看看她嘴里又要放什么屁的表情。 “我要做佛子。”乔缨飞速作答。 裴砚知冷笑:“我看你像个彪子。” 乔缨不信邪,掰着手指头一边数一边仔细琢磨着新人设:“那就京圈尼姑?京圈道士?京圈活佛?” 这人一本正经地满嘴跑火车,丫居然还越说越兴奋了。 裴砚知额角抽动,忍无可忍打断她:“你能别霍霍出家人了吗?多大仇多大怨?你当京圈出马仙得了。” “出马仙是东北的,还霸道总裁呢,这不傻——” 在他逐渐危险的眼神下,乔缨出于礼貌,还是咽下了最后一个字,撇撇嘴,一脸嫌弃地嘀嘀咕咕:“一点常识都没有。” 如果现在有个管家或者秘书在场,在看到裴砚知的表情后,一定会情不自禁地说一句:“总裁,您很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 被气笑的。 他双手抱臂,一侧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翘起,凉凉道:“您这伶牙俐齿的,怎么不拿去骂黑粉?” 乔缨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黑粉有什么好骂的,生活又不是爽文,我越理他们只会越过分,我的目光就是他们的兴奋剂。” 她说罢顿了顿,又道:“再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嘴这么毒,直接骂沈颐和阮绵绵更能让人破防好吧。” “心态挺好,”裴砚知点头夸了一句,“那我要是得罪人了,你可不能怪我。” 乔缨耸耸肩,“看你得罪谁吧,虽然现在我的名声已经臭得不能再臭了,但本人还是很热爱演员这份工作的,最起码得对粉丝和观众负责。你要是敢砸我饭碗,我可就赖上你了啊。” 和乔缨相处时,总有大半时间都在插科打诨,现下难得见她收敛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正经谈论某件事,裴砚知颇为意外。 只会混吃等死的娱乐圈草包他见得多了,没想到乔缨平时看起来不着调,居然还挺有心气。 毕竟就他了解的情况来看,让208w敬业比登天还难,有事业心已经超越百分之九十的同行了。 “先说好,我这个人掐尖要强得很,哪怕是当总裁也要当最牛逼的总裁,绝不会给你添乱。” 乔缨说话时散漫倚靠在扶手上,眼眸带着碎星似的烁亮。 风声呼啸,初冬毫无温度的阳光苍白斜照,从上方的狭小窗口微微弱弱透了进来。 她逆着光,坦坦荡荡站在那里,指着他神采奕奕地轻笑着说:“所以在身体没换回来之前,你也不许拖我的后腿,替我好好完成工作吧。” 明明是他自己的脸,裴砚知却仿佛能透这副无比熟悉的皮囊幻视到乔缨本人。 那是一种很盛大的漂亮,一种无法无天的自由和生命力,热烈到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击垮她。 桀骜不驯,唯我独尊,鄙夷一切。 很成功的装逼犯,很具象的中二病。 或许是出于熟人滤镜,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独一份的气质的确很吸引人。 好像能够理解哪怕乔缨黑料缠身,也依然有庞大的粉丝群体愿意溺爱她的原因了。 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她脸上停留几秒,裴砚知唇角微扬,悠悠道:“怎么感觉你一点也不想换回来呢?” “要听实话吗?”乔缨觑起眼睛问。 “说吧。” 乔缨诚实地摇摇头。 她的想法很简单,好不容易当一回人上人,穷人乍富的体验卡怎么着也得多续几天,这不难理解吧? 所以乔缨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两个字:“不想。” 可你不是要结婚吗? 裴砚知下意识地想发出疑问,幸好脑子比嘴转得快,他冷静思考了几秒后,决定暂时先不提这件事。 她不问,他不说,她一问,他惊讶。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一阵短促的铃声在空荡荡的楼梯间里响起。 裴砚知低头看到来电人名称,条件反射般接起电话,恢复了往常的冷淡语调,问道:“什么事?” “裴总,顾……” 陆嘉泽听到电话那头的女声,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卡了壳,一层冷汗又冒了出来。 他本想说已经把顾舒柔安全送到火锅店,可已知现在裴总和乔缨正在一起,职场草履虫的直觉告诉他——— 当着两人的面说这些,无异于是在自寻死路。 这话要是说出口了,他大概明天就会因为左脚踏入公司大门而被裴砚知开除。 更何况刚刚离开时,乔缨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昳丽的眉眼中还带着一股十分熟悉的压迫感。 一看就是生气了。 身为总裁的心腹,替他排忧解难乃是分内之事。 第24章 好吧,主要是想把这俩祖宗哄好了,下个月能多拿点奖金。 钱难挣,屎难吃。 资深打工人陆嘉泽深吸一口气,拿出毕生演技,熟练地换上了一种稍显谄媚却不失诚恳的声线。 他脸不红心不跳,从善如流地改口道:“裴总,您好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 裴砚知沉默了两秒,以为他耳朵出问题了,蹙眉道:“……你在说什么?” 陆嘉泽继续睁着眼睛瞎掰:“乔小姐,是这样的,总裁好久没像今天这么笑过了,我想他一定是因为见到您才如此欣喜雀跃、心花怒放,您在他心里一定是很特别的存在。” 裴砚知听得一阵牙酸,一旁乔缨放肆的嘲笑声更是让他臊得慌。 他错了,真的,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管乔缨的闲事,要不然也不会走到像今天这么社死的地步。 而屏幕那头的陆嘉泽对此一无所知,听到裴总的笑声,还以为自己拍准了马屁。 他精神为之一振,继续兢兢业业走剧本念台词,言辞格外恳切: “我跟在裴总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未见到裴总对女人这么上心过!他一定是特别喜欢您,所以今早一起床,就说要给您账户上打一亿美元,再给您买三栋别墅,然后还要送您几辆跑车,最后——” 什么?! 裴砚知闻言迅速抬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乔缨。 那震惊的表情中带着三分茫然和七分错付真心,微妙又复杂,控诉且懊恼。 活像是被电信诈骗后得知真相的老实人。 确实,眼睛一闭一睁,钱就莫名其妙消失了,搁谁谁不想报警。 眼见这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正呲着大牙幸灾乐祸的乔缨立马收住了笑容,猛咳一声。 她眼珠子一转,急忙打断陆嘉泽,装模作样地低声警告:“陆秘书,你话密了。” 陆嘉泽对于自己马屁拍到牛蹄上这件事一无所知,还以为是他自愿成为情侣play的一环给老板哄高兴了。 口嫌体正直,裴总说不定心里正暗爽着呢,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他满脑子都幻想着下个月那不存在的奖金,喜滋滋地闭上了嘴等待指示。 乔缨也对他的希冀一无所知,仍在沉浸式扮演人设。 只见她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仿佛启动了身体里的某个程序,不受控制地全自动输出霸总语录:“陆秘书,你话太密了,下个月奖金氵———唔!” “你下个月奖金翻倍。” 裴砚知一手轻轻覆在乔缨的嘴唇上,看着她强掩心虚的脸,眼神玩味,不咸不淡地开口打断。 乔缨不满地拍拍他的手臂。 干嘛,她想说你下个月奖金涨了来着。 毕竟能瞎掰这么多也不容易。 能清晰地听到,屏幕那侧的陆嘉泽似乎紧张地捂住了听筒。 等待片刻后,他没有听到裴砚知的反对声,深吸了一口气,疲于工作的瞳孔骤然一亮。 “谢谢裴总。” 尽管语气保持着云淡风轻的平静,然而压制不住的颤音还是暴露了陆嘉泽内心的狂喜。 “现在医院的记者……已经走了,需要送两位回家吗?” 裴砚知言简意赅:“不用,我还有事。” 【你能有啥事?】 乔缨疑惑,用眼神询问他。 【总得先去楼上露个面。】 裴砚知伸出手,随意指了指天花板的方向。 “行吧,你加油。” 一想到裴砚知要和乔家这群疯子打交道,乔缨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推开门踏了出去。 与此同时。 半小时前被陆嘉泽偶遇的主播———偷吃贡品的小丁,也在直播间的弹幕上看到了有明星出现在医院的消息。 秉持着蹭热度的心态,他一瘸一拐踱到了一楼大厅,举着手机环着大厅拍了一圈,懵着脸连连发问:“哪呢?哪儿有明星啊?你们别是诓我的吧?” 有个落单的娱记刚从洗手间里出来,寻思着今天虽然什么都没拍到,但出都出来了,不如多混点时间。 他无所事事地凑到小丁旁边瞥了一眼屏幕,正巧看到镜头里有一男一女并肩走了过来。 其中,那身量极高的男人肩宽腿长,容貌出众,气质绝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还莫名其妙有点眼熟。 出于职业的敏感度,娱记赶紧打开相机抓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皱着眉冥思苦想。 半分钟后,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掏出手机打开微博。 因为之前的风波,裴砚知那张打了码的身份证照片短短时间内被转了近万条,话题度居高不下,一度登上了热搜前几。 不为别的,就硬帅。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也太热闹了。 对上脸后的娱记满脸震惊,看着相机里的抓拍照片喃喃出声:“我去,裴砚知怎么也在这里?他旁边的女人是谁啊?” 同样看到两人的小丁挠挠头。 他不认识裴砚知,只是凭着生活经验茫然揣测道:“啊?这小伙子应该是陪他哪个婶子啊大姨的看病呢吧?” 娱记看着照片中女人的打扮,觉得小丁说得有几分道理。 就算没拍到沈颐和阮绵绵,蹭蹭裴砚知的热度也挺好,反正能在主编那儿交差就行。 他和小丁告了别,揣着那张照片快马加鞭地赶回社里,打开电脑就是噼里啪啦一阵敲。 第25章 半小时后,一篇新鲜出炉的八卦新闻,悄无声息出现在网络世界的某个角落: 【感人!昭星总裁千亿身家不忘孝道,陪同老姨低调现身医院!】 第11章 工人如果爱资本家就是贱得难…… 直到踏进昭星园区的这一刻,乔缨才后知后觉地体会到,这个总裁的分量真不是说说而已。 途径几栋造型别致的建筑物时,她的视线穿过二楼的透明玻璃窗,能看到里面的员工各个都神色凝重、脚步匆匆,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偌大的集团。 在九漏鱼遍地走的娱乐圈待惯了,这种陌生而紧张的职场氛围,连一向普信的乔缨都有些发怵。 对比很惨烈。 看着这些顶尖科技公司里的精英人士们,衬得局促的她像只刚化形的峨眉山野猴。 办公楼大厅内。 前台小姑娘余光忽然瞥见乔缨从车上下来,身形微不可见地僵住了一瞬。 她匆忙从桌上随便抓了一张表单,埋首紧盯,神情严肃,仿佛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然后拿着笔在表单上划拉了几下,用订书机对准纸张的页边,整得比太空站对接还谨慎专注。 一声“咔嚓”脆响后,小姑娘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开,嘴角还挂上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听到乔缨的脚步声渐近,前台才装作恍然间不经意抬头。 她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中气十足地道了一声:“裴总,中午好!” 看着她身后被瓷砖反射出来的绿荧荧的蜘蛛纸牌页面,以及那略显偷感的表情,乔缨有点不忍心告诉她一个残酷的事实。 其实你老板那双视力5.0的眼睛,早已经目睹完了全程。 一番深思熟虑后,她朝前台略一点头,目不斜视地径直迈进了电梯,在心里默默为小姑娘掬一把社畜的心酸泪。 我懂,节目组来探班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装模作样读剧本的。 四下无人,陆嘉泽站在总裁专梯门口,低声询问:“量闻的项目负责人说想见您一面,您要直接去办公室吗?” 量闻便是即将推出的那款蓝牙耳机官方系列名,负责人这时候来找裴砚知,必定是因为资料泄露的事。 按理说这事儿几个相关的管理人员开了一早上的会,此时此刻应该也有些眉目了,这位大概是被推出来顶锅请罪的。 乔缨想了想,决定不如趁此机会多了解一下昭星的业务,思忖道:“不,先去量闻的项目组看看。” 陆嘉泽点头称是,伸手替她摁亮了楼层按钮。 见状,乔缨顿时松了一口气。 得亏裴砚知是个霸总,不用说就有秘书替他鞍前马后,要不然自己还得想办法摸清楚昭星的研发部门都在哪儿。 一时无言,宽敞明亮的电梯平稳运行,最终停在了十二层。 乔缨揣着一颗宛如在假装大人般忐忑不安的心,努力维持着高冷人设,面无表情走进了终端业务研发三部。 这一层主要是视听影音方向的产品线,还包括一些工艺设备等产品的研发部门。 和前台小姑娘一样,昭星的员工们在看到自家老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时,表情皆是一震。 甭管在没在摸鱼,反正每个人都开始埋着头卖力地表演工作,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连敲打键盘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大老板来了,居然没人上来套近乎。 乔缨啧啧称奇,看着缩在工位上神经紧绷的员工们,大概能推测出裴砚知平时应该不喜欢溜须拍马的人。 容熠端着咖啡从茶水间推门而出,险些将咖啡泼到乔缨身上,慌慌张张地低着头对着来人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说完又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只觉得四周安静得过分,偶有几道微不可闻的抽气声。 她疑惑不解地抬头看了一眼,待看清楚面前这人的长相后,立马呆在了原地,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裴、裴总?!” “没事。” 乔缨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往她的工牌上扫了一眼,忽然认出来她是哪个产品线的员工。 什么叫缘分啊! 她颇为欣慰地看着容熠,发自内心称赞了一句:“你们的3d打印机不错。” 别问,问就是真消费才敢说实话。 下个月要不要偷偷给她的部门涨涨工资? 与乔缨的想法不谋而合的是,昭星内部有件众所周知的事情———能听到裴砚知夸奖的话,就意味着离提薪不远了。 容熠受宠若惊,等乔缨走远后,才迎着一众人羡慕嫉妒的眼神回到工位,在公司匿名论坛里发了一条情真意切的帖子: 【楼主:身为昭星的嫡员工,我从来不敢跟集团总裁裴砚知坐下喝一杯,因为害帕裴总深邃的眼,裴总的眼是员工们这辈子最怕看到的东西,而裴总的赞扬是员工们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楼主:虽然文案是偷的,但尊敬裴总的心是真的。】 临近饭点,摸鱼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很快便有人回复: 【1l:嗲子文学的风也是吹到昭星了。】 【2l:工人如果爱资本家就是贱得难受.jpg】 【3l:大家都好清醒啊,对着裴总那张脸还能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上班究竟给人带来了什么?】 【4l:尽管昭星待遇这么好,我也觉得自己整天在工位上拉磨。。。痛苦。。。】 第26章 【5l:都市隶人,骡马贵族。】 【6l:骂得好脏,我们只是同事,你越界了。】 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量闻项目组,远远便能看见一大堆人围在某处,人群中央传来一阵一阵高亢而尖利的哭泣声。 “怎么回事?” 乔缨刻意压低了眉眼,带着一身低气压走近,脸色沉沉。 围观的员工转头惊讶地看着她,随后面面相觑,自动为她让出来一条路。 量闻的负责人秦述阳在听到裴砚知来了十二楼后,连跑带走地赶了过来,刚好遇上这一幕。 他喘着粗气,指着跪趴在地上哭泣的女孩,语气急切道:“她、她就是偷样品的那个实习生。” 接过秦述阳手里的调查报告,乔缨用她看剧本锻炼出来的技巧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迅速提炼出了一些关键信息。 这件事吧,说来也不复杂。 实习生名叫叶诗月,刚被招来量闻的测试组不久,上个月测试完后忘了把样品放回去,就这么在外套的兜里搁了两三个星期。 直到前几天降温的时候整理衣服,她才发现口袋里多了一对耳机,还以为是以前闲置的电子产品,就挂在某鱼上卖掉了,没想到牵扯出这么一档子事。 虽然看起来很扯,但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这种巧合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叶诗月哭得梨花带雨,秦述阳也言之凿凿,都说她的的确确是不小心才把样品从实验室带走的,没有主观恶意,不能构成违规倒卖公司产品的行为。 看着秦述阳焦急不安的表情,乔缨微妙地挑了挑眉。 多巧啊,她正好认识叶诗月是谁耶。 她拉开一张椅子,在叶诗月面前大马金刀坐下,眼神玩味。 直到叶诗月被盯得脸色发白,她才饶有深意地陈述了一个事实:“你认识阮绵绵。” 不仅认识,还是她后援会大粉,和阮绵绵工作室的人联系紧密,活跃到乔缨一眼就能认出来。 原因无他,只因叶诗月几年前给乔缨造过黄谣,还p过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那时候乔缨虽然告了对方,但谅在她还是个未成年,便没怎么追究。 没想到啊,这狗终究还是改不了吃屎。 乔缨猝不及防的一记直球,打得抽抽噎噎的叶诗月一愣。 她咬着唇快速运转着大脑。 虽然不知道裴总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只要她咬死不承认,凭她这张老实单纯的脸和栩栩如生的演技,卖卖惨总能糊弄过去。 在这里工作了几个月,她早发现量闻团队里的话语权,都在以秦述阳为首的一帮子正事不做只会拉帮结派的男人手里。 看起来人模狗样,嘴里大话一套一套,实则蠢钝如猪,好骗得很。 叶诗月酝酿了一下情绪,睁大通红的眼睛,倔强嘟嘴,一开口就是经典道德绑架: “对不起裴总,这件事是我一时疏忽大意,违反了规章制度……您可以开除我!可以罚我工资!我也可以把卖耳机的钱还给公司的!但我的家庭条件不好,还有爸爸妈妈要照顾,您可不可以不要报警,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不想让他们在乡下知道我做了这种蠢事被开除……求求您了!” 不得不说,这不卑不亢的卖惨语录确实有点水平,加上她那老实巴交的可怜样,围观群众不由得一阵动容。 有人大着胆子劝解道:“这……小姑娘也不容易,留下案底也不好吧……” 乔缨看了他工牌一眼,上面写着:hr.盛衍。 一听到有人帮腔,秦述阳立马顺杆爬了上去,连忙点头说:“对、对啊,她年纪还小,粗心大意在所难免,给小姑娘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惹人心烦的抽泣声哭得魔音入耳,哭得绕梁三日,哭得乔缨不耐烦地皱起眉。 她厉声呵斥一声:“哭什么哭,公司都被你哭散了。” 懒得再绕弯子,她朝陆嘉泽打了个响指,不再多说。 陆嘉泽立即用电脑调出了两份文件,展示在众人面前。 电脑分屏上,一侧是叶诗月的人事档案,一侧是三年前的一份公开裁判文书。 乔缨扬起下巴,朝叶诗月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叶小姐,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三年前你还是某中专在读,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了呢?” 其他人听到也傻眼了,凑近屏幕一看,发现两份资料姓名一样,身份证号也一样,这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而这些人里,只有刚刚发言的盛衍和秦述阳丝毫没有惊讶之色,连装都装不出来,表情十分之怪异。 乔缨又转过头,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一圈,眼里寒光微闪,淡淡道:“怎么,刚才不挺大声的吗?现在不说话了?” “谁把她招进来的,谁负责背调审批的,谁把她这个学前教育专业的安排进测试组的,谁又将这份狗屁不通的报告写出来送到我手里的———” 她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钢笔,尖锐的笔尖斜斜指向二人的方向,向后散漫一靠,瞳孔缩紧,笑道:“你们俩,谁能给我个说法?” 乔缨语气不急不躁,眼神却冷得能杀人,一支钢笔被她转得仿佛小李飞刀。 众人默默为秦述阳和盛衍捏了一把汗,后退几步,自动和他们拉开距离。 “我……我……” 秦述阳冷汗直流,懊恼地揉揉头发。 第27章 他之所以急匆匆地上交报告,甚至主动背锅,就是怕这更大的篓子被捅出来。 但裴总是何其聪明的人,仅仅和他对视一眼,秦述阳便发现自己肯定是露馅了。 落针可闻的空间里,两人一言不发,抖成了鹌鹑。 正在气氛焦灼之时,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高马尾女性上前一步,走到乔缨面前,沉声说:“裴总,我要举报。” 第12章 let's 假装谈恋爱吧!…… 众人闻言,纷纷睁大了眼睛望向说话的那人。 灼热的目光下,王承书攥紧拳头,语气坚定:“被骂打小报告也好,得罪人被孤立也好,但我实在看不过去了。” 她上前几步,挑着重点简短陈述。 “叶诗月是盛衍塞进来的人,而盛衍当初进公司给hr——也就是他现在的上级贿赂了不少钱,顶替了另一个女生的名额,两人关系一直很好,所以叶诗月的背调审核才这么顺利。” “他这些年一直在往项目组里塞人,还净塞些不专业的人来拖后腿,秦述阳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之前的人干了一段时间后,都觉得不能胜任岗位,主动离职了。” 她瞥了一眼叶诗月,嫌弃之意溢于言表:“没想到这次来了个脸皮厚的。” 盛衍一听,也不装死了,瞬间跳脚怒吼道:“王承书,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有本事拿出来啊!” 秦述阳也皱眉,一副受了委屈的老实人模样,苦口婆心地劝说:“是啊小王,我知道这些年职位晋升我一直压你一头,但、但你也不能造谣吧?” 王承书表情不变,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俩。 她依旧不卑不亢地说道:“我愿意为我今天的话负责。被盛衍顶掉替岗位的女生是我学妹,是盛衍亲口和她说的这件事,我这里有备份的录音和视频。” “哈,你要真有证据,怎么当时不举报?” 盛衍嚎了一嗓子,眼球不断震颤,唾沫星子飞了一地。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很心虚,两条腿怕得直发抖。 被他顶替的那个女生是他同班同学。 当初贿赂hr的时候,他听信了秦述阳的鬼话,说是要留个心眼当心被对方反咬,所以塞钱的时候偷偷留存了证据。 哪成想,毕业聚会那天他喝醉了酒。 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学霸一脸沮丧地和人抱怨她被昭星刷掉了,盛衍那点优越感登时上了头,炫耀似的把证据甩了出来。 后来他还担惊受怕了好一阵,直到秦述阳给他看了几封被驳回的举报信,拍着胸脯保证好大哥会给他兜底,这才肆无忌惮了起来。 而听到他狡辩的话后,王承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奈摊手:“我举报了,但谁让秦述阳是我主管,每次都被拦了下来。你们蛇鼠一窝,还要来问我为什么,可要点脸吧。” 她是做技术的,本来就因为能力出众被不如她的秦述阳嫉妒。 加上性格又直来直往,做事不爱顺着这帮臭男人的心意来,这些年明里暗里被穿了不少小鞋。 乔缨听得直皱眉。 难怪这份敷衍了事的调查报告能被送到她手里,要不是她认识叶诗月,或许也就被糊弄过去了。 考虑到王承书或许会担心这次又是不了了之,乔缨先是向她再三保证会彻查到底,然后对陆嘉泽下达了指示。 “让行政部发个通告,叶诗月的事情全权交给公安机关调查,其他涉及以权谋私的人员全部照停职处理,一经查明,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 一听到她要报警,叶诗月嘴一瘪,又要开始嚎哭,可还没等她酝酿好情绪,窗外便响起了警笛声。 她脸色灰白地匍匐在地上,怎么也没想到会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 作为后援会大粉,前段时间阮绵绵一直在和她抱怨没有商务合约的事情,似乎为此很是烦恼。 而盛衍是她远房表哥,一次在酒桌上喝醉了酒,大着舌头说自己研发的新产品正在找代言人。 叶诗月当即便起了心思,和阮绵绵一合计,便想出来这个偷样品自宣的损招,央求盛衍让她进组。 俗话说得好,做戏就要做全套。 叶诗月听从阮绵绵的指示,找到机会偷出样品后,挂在二手网上卖了出去,没想到这下反而成了她倒卖产品的证据。 叶诗月茫然地盯着地面,监察部门的人匆匆赶来,将她架起。 两脚离地后,智商忽然又重新占领了高地,她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阮绵绵这么做完全是在撇清关系啊! 毕竟真要露馅了,简历造假的是她,倒买倒卖的是她,进局子的还是她。 甚至在阮绵绵的诱导下,相关证据包括两人联系的手机已经被销毁,警方查起来,她阮绵绵也就只是个无辜的买家罢了。 被利用了。 叶诗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嘴里不断咒骂着阮绵绵。 可任凭她再怎么喊冤叫屈,也没有人理会她了。 闹剧结束,乱哄哄的人群逐渐散去,有人突然犹犹豫豫地问:“可这期间项目组怎么办?谁来负责呢?” 一时间没有人吱声,几个资历浅的都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虽然现场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公司里的流言蜚语传来传去就会变味,难保不会殃及自己。 这种情况下,谁敢接过这个烫手山芋,就等着被“打小报告、背刺同事、踩人上位”的口水淹死吧。 第28章 看着众人为难的样子,毫无管理经验的乔缨也没有头绪。 想要找一个既能服众,又不会被蛐蛐的人,对于不熟悉昭星人员架构的乔缨来说,无异于让她徒手造航母。 要不…… 她自己来? 至少遇到不懂的还能找裴砚知场外求助。 “暂时……由我当。” 乔缨沉吟片刻,决定硬着头皮上。 听到这话,量闻的人瞬间神色一震,压力倍增。 大老板亲自监工,这是什么职场鬼故事。 “行了,都回去工作吧,” 没发现众人的异样,乔缨随意地挥挥手,道:“别吃瓜了,留着吃午饭吧。” 解决完问题,她直接坐电梯去了顶层。 总裁办公室和想象中的一样奢华,除了标配的接待室和办公区域外,还有一个小厨房,以及一间堪比她家客厅的大卧室。 推开门,浴室、衣帽间和八百平米的大床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露天阳台和私人影院。 在里面目瞪口呆逛了一圈后,乔缨不发一言地踱步到落地窗前,驻足沉思。 她站在城市天际线本线上,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内心产生了一阵孤独与落寞。 怪不得我每天都在负重前行,原来就是裴砚知在替我岁月静好。 说出来有些好笑,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赚的钱大半上贡给乔家,少半捐给了福利院。 而她去年才瞒着乔家人咬咬牙买了套二手大平层,从此跻身为朝阳群众。 好处是以后要是和乔家断绝关系,能把户口迁出来。 坏处是兜比脸干净,虽然说出来像在卖惨,但她这点积蓄在明星里确实不够看。 幸好清醒过来了,以后这大孝女谁爱当谁当吧。 反正藏在老宅里的出资证明她都带了出来,再找个厉害的律师,这些年她贴给乔家的钱多多少少还能追回来一点。 她惆怅地叹口气,坐到办公椅上给裴砚知简单说明了一下今天的情况,顺带问了几个她比较在意的问题。 等了几分钟,裴砚知依旧没有回复,乔缨只能先自己找找相关资料。 量闻的策划案放在桌面上,一张代言人意向名单夹在第一页,上面列着几个十分眼熟的名字。 做表的人很仔细,在每个名字后都写了相应的备注,还附带着相关的数据。 裴砚知似乎在考虑要选谁,纸张上沾染了一点墨迹,看得出拿笔之人的犹豫不决。 目光陡然间捕捉到自己的名字,乔缨拿起笔,在上面重重画了几个圈。 原来如此。 她还真以为是裴砚知善心大发给她塞了这个资源,没想到自己本来就在候选人名单里。 眼光不错,活该昭星赚大钱。 赵予珞和徐言洲一进门,就发现老板正盯着一张纸,眼里噙着高深莫测的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真是活见鬼了。 两人默默无言对视了一眼,徐言洲大着胆子凑上前一看,意外道:“你真要选她啊?” “嗯。” 乔缨抬头看到来人,笑容在脸上僵了僵,缓缓收起了唇角,欲盖弥彰咳了一声。 根据之前交流的信息,这两人都是裴砚知多年的好友兼创业伙伴。 赵予珞主管技术,而徐言洲负责市场,对裴砚知的熟悉程度可不止一星半点。 “虽然乔缨最近热度挺高,但好像都是黑料吧?” 一同进来的赵予珞看到被圈起来的名字后,也感到颇为惊讶。 共事了这么多年,对于代言人最终选了乔缨这件事,两人虽然相信裴砚知的判断力,但也有些不解。 以昭星产品的含金量,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割粉圈韭菜,选代言人不过是锦上添花。 比起乔缨,那份名单上不乏有更稳妥的选择,虽然没有新意,但至少不会出错。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乔缨,对上两人探究的眼神,只能意味深长地笑笑:“说不定都是假的呢?” “假的为什么不澄清?” 向来对娱乐圈没什么好印象的赵予珞不是很相信。 这群鼻孔朝天的208有这么能忍? “这时候澄清没有用。” 对此,深谙营销之道的徐言洲倒是很能理解。 粉圈那点东西都是资本玩剩下的,当然有共通性。 他毫不客气地一屁股歪在沙发上,慢悠悠向赵予珞解释:“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时候再怎么澄清,都洗不掉这颗污点,甚至会越描越黑,还不如借力打力,把水搅混。” 赵予珞听得兴起,好奇问道:“那什么时候辟谣有用?总不能平白受人污蔑吧?” 乔缨下意识接话:“及时公关固然重要,但重头戏得放在对家塌房的时候。” 既能澄清谣言,又能卖惨博同情,还能给对方倒油,一箭三雕。 说得有道理。 但考虑到说这话的人是裴砚知这朵高岭之花,就让人觉得有一丝丝恐怖了。 赵予珞神色古怪地看她一眼,“你怎么这么熟练,豆瓣有号啊?” 乔缨手一抖,眼里立即蒙上一层恰到好处的迷茫,快速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什么是豆瓣?” 项目出了岔子,两人本来就是过来和裴砚知打个招呼,见他没事后便也告辞。 关上门后,赵予珞和徐言洲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开口: 第29章 “你觉得……” “我觉得……” 毕竟有着多年的交情,凭借默契,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懂了想说的话: 裴砚知不对劲。 十分里有十分的不对劲。 他说起乔缨时那股子偏袒又急切的语气,就差把“护短”俩字纹脸上了。 徐言洲语气严肃:“到时候他俩演追妻火葬场,你可别抢我台词啊,我要说「第一次见你对女人这么上心,你这次是真的栽了」。” “神经。” 赵予珞白他一眼,无情嘲笑道:“你这种人设,一般都会被拉来和女主闺蜜配平好吧?” 这边厢,乔缨翻出文件刚看了几页财报,有个人影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那人身后跟着一脸苦大仇深的陆嘉泽,正无奈喊道:“夫人,裴总正在办公,您不能进去!” 贺晓转身瞪他一眼:“我看我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能进去?” 乔缨躲在屏幕后,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在与裴砚知短暂的交流中,她得知这位贺晓女士也是个神人。 作为一名彪悍且优秀的东北女性,贺晓早年间上过学堂下过乡,进过工厂插过秧。 不仅蝉联了多年的劳动模范,而且性子刚烈,一点就着,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泼辣美人。 后来贺晓想趁着改开的春风南下经商,却阴差阳错留在了京市,认识了正在读大学的裴淮生,轰轰烈烈地开始追求起了爱情,愣是把冰山帅哥追到手了。 两人相恋后决定留在京市安家,于是贺晓重操旧业捣鼓起了机械设备,而裴淮生凭借着专业知识完善制度。 夫妻俩建起了小工厂,把日子过得风风火火,更是赚到了第一桶金,为之后的发家致富打下了基础。 而要论贺晓女士为何如此执着于催促裴砚知恋爱,究其原因,竟是因为在多年前偶遇了一位高人。 那高人意味深长地捋了把胡子,断言道:裴砚知要是在二十六岁前没有遇到正缘,就会斩断嚣嚣红尘出家,下半生与青灯古佛常相伴。 作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贺晓对此自然是一笑而过,并不当回事。 然而这么些年过去,眼见着离二十六岁越来越近,裴砚知却一点少男春心萌动的迹象都没有,她开始慌了。 可以理解。 再理智的人,遇到自己孩子有可能守活寡这档子事,都有可能崩溃。 听裴砚知讲述这桩奇事时,乔缨还笑话他这下真成清冷佛子了。 但是问题就在于——— 现在这个裴砚知可不是裴砚知啊! 我凭什么受啊我! 在乔家搓磨了十几年,乔缨本就不擅长且疲于应对家人之间的关系。 再让她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跟女孩们谈恋爱,这成什么样子啦? 男跨女搞拉拉吗? 这lgbtqiapkdxuc也是国际化起来了呢。 可惜她只想当一辆武装直升机。 沃尔玛购物袋也行。 好棘手。 刚才面对集团的贪污腐败都没这么棘手。 就在贺晓女士转身用眼神锁定她的瞬间,乔缨看着裴砚知仍旧没有回复的聊天界面,无能狂怒地狠戳他的头像。 半秒后,敌军已到达战场,贺晓肩上的玫红色披巾飘飘渺渺拂过眼前。 乔缨抿着唇,破罐子破摔地给他发送了两条新消息: 【磷脂分子:disco的ball转啊转。】 【磷脂分子:裴砚知,let's假装谈恋爱吧!】 第13章 一只老鸨一只鸭,本事不多,…… 裴砚知,裴砚知,好缱绻的名字。 不回消息,你是不死外边儿了。 那别怪我给你造谣了啊,我可提前通知你了。 乔缨在心里默默画了个十字。 整理好心情后,她鼓足勇气,冷着一张脸抬首——— 但与气势汹汹的贺晓一对视,焰气霎时消下去一半。 乔缨酝酿了半天,才含糊不清地小声喊了一句:“妈。” 从被拐走那天开始,她就再也没叫过这个称呼。 好别扭的感觉。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呀。” 贺晓没发觉自己儿子的异样,大马金刀地坐到沙发上,喋喋不休:“让你带顾家的千金吃饭,你倒好,给人吃进医院了,招笑不招笑。” “那不是她刚从国外回来报复性进食嘛,我也没想到她能饿成这样啊。”乔缨低眉顺眼,老实巴交地答。 贺晓瞅瞅她泰然自若的样,优雅地翻了个白眼,长吁短叹:“行了,这次相亲又黄了,给你高兴坏了呗?” 说罢,她喝了一口茶顺顺气,又连珠炮似的再度发难:“我这辈子还能看见你处对象不?难道真要送你出家了啊?以后在地下见着你太姥姥不得被骂死。” “那不能够。” 乔缨嘴上应和着,其实也没怎么把那个什么大师的话放在心上。 众所周知,娱乐圈的人都爱搞迷信,开机仪式还得整个大猪头祭拜,连时尚杂志的主编都得提前找人做法算天气。 对此,乔缨只想说,学好概率论比什么大仙儿都有用。 贺晓仍在孜孜不倦地介绍下一位女嘉宾的信息。 乔缨揉揉酸胀的眼睛,大着胆子打断道:“那啥,妈,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贺晓一滞。 第30章 基于此人的累累前科,她并不怎么相信这话,以为儿子又在编谎话骗她取消相亲。 俗话说得好,屎壳郎喷香水———不值一闻。 一听裴砚知又要开始扯犊子了,她顿时觉得有些烧心。 贺晓面无表情地往沙发上一靠,跟机器人一样,棒读感满满,语气敷衍地问:“哦?喜欢对方怎么还不去追求?就等着人家哪天眼瞎了撞你这棵歪脖子树上了呗?长着腿干啥使的。” 听她这噼里啪啦的一顿数落,乔缨算是懂了。 这一家子都挺会埋汰人。 时机正好,心里的那股子表演型人格又开始蠢蠢欲动。 酝酿片刻,乔缨垂下眼睫面露哀伤,语气不无遗憾地说:“不是,是她太优秀了,我怕自己配不上她。” 原本冷眼相对的贺晓仔细寻思着她这话,突然咂摸出来一丝丝的不对劲。 不对啊,听儿子这语气,这回好像是真有戏啊? 她一骨碌爬了起来,睨着眼和乔缨面对面站着,连忙催促道:“你别整这死出,大大方方的,赶紧给我看看人姑娘长啥样。” 事情发展到现在,乔缨也只能顺从地打开微博,从站姐主页里挑了一张图保存下来,放大后递给了贺晓。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一时间都僵在了原地。 贺晓将信将疑地接过手机,别开脸,眼睛眯出一条缝,小心翼翼地向屏幕里瞥去。 此时此刻,乔缨很想揪住裴砚知的衣领问一问。 不是,哥们儿,你以前到底是有多孝顺啊? 看给咱妈都整出ptsd了。 而贺晓觑着眼睛一看。 那照片上不是什么长着三只眼睛的外星生物。 也不是什么脑壳上竖着两根触须的人形蟑螂。 更别提裴砚知之前还拍了几张意味不明的天空照,说要和这几朵云过一辈子。 这次确确实实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女孩。 贺晓顿时长舒一口气。 警报解除,难掩激动,她立即从怀里摸出老花眼镜戴上,开始仔细端详。 贺晓对着照片左看看,右瞅瞅,先是怔愣了一下,然后啧啧称赞道:“这孩子挺水灵啊,瞅这眼睛,这鼻子,这鹅蛋脸,哎呀吗,你确实是配不上人家嗷。” 是啊,水灵灵的我被一群怪物围在中央。 尤其是这张图还是从大合照里截下来的,一左一右分别站着沈颐和阮绵绵,事情就变得格外幽默了起来。 乔缨用总裁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控制着表情,很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笑了出来。 不得不说,东北话真有种神奇的魔力。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居然觉得自己一下子和贺晓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心里那股对父母长辈的抵触情绪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些许。 “行吧,你赶紧的。” 贺晓脸色稍霁,眉梢舒展开来,悠悠道:“想当年我追你爸时,那叫一个锲而不舍百折不挠,到你这儿可别给我跌份儿,什么玫瑰百合小雏菊的,她喜欢啥就送她啥,整点浪漫的,别跟个木头桩子一样。” 乔缨听得出神,顺嘴说了一句:“我喜欢……咳,她喜欢藤本月季。” 原来儿子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连人家喜欢啥都打听出来了。 贺晓心情大好,恍然一拍手:“对了,我看那中介小杨在朋友圈发的,什么御岭华庭的别墅挺不错的,你给她送一栋呗,咱第一次追女孩,可别跟网上那些个男的一样,抠抠搜搜的。” 太有实力了姐。 这种场面只在爽文和杀猪盘案例里见过。 倒霉了这么多年,这黄金做的馅儿饼也能砸到她恶毒女配的头上? 乔缨眼睛都瞪圆了,手上暗暗用力狠掐了一把大腿。 堪堪憋住笑意,她垂下眼眸,装出为难的样子,假意推脱道:“哎呀,这,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不太好吧?” 连吃带拿的,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财力也是魅力的一部分,这丫头一看就眼光高,追求者也指定少不了,你可上点心吧。”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贺晓潇洒地挥了挥纱巾,离开前再三叮嘱:“我现在得去工厂一趟,你记住妈说的话啊,管好你那张破嘴,别给人姑娘吓跑了。” 乔缨脸上挂着笑,嘴角都有些僵硬了,点头称是,绷住表情和她告别。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大佛,她瘫倒在总裁专属座椅上,琢磨着该怎么合法合规把这栋别墅弄到手。 毕竟在乔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深知这些有钱人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到时候要是事情败露,裴家反告她一手敲诈勒索,她就只能喜提银手镯一对,退网变落网了。 啧,人与人之间这岌岌可危的信任感。 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故事见多了,乔缨并不觉得自己和裴砚知的关系有好到予取予求的地步,更不觉得自己那点小伎俩能把他糊弄过去。 看来是时候找几个傍上金主的捞男同行们谈谈心,打听打听软饭硬吃的技巧了。 毕竟这种业务还是他们比较专业。 乔缨认命地叹气,坐直身体继续翻看昭星的资料。 按照以前读剧本的习惯,她照例打开手机上的音乐播放软件。 不出意料的是,裴砚知的账号里果然只有一个叫【工作用】的歌单列表。 第31章 嗯,符合他工作狂的人设。 乔缨以为歌单里是霸总装逼必备的高雅古典乐,或者是什么提升专注力的白噪音,便毫无防备地点了进去。 指尖触碰播放键,霎时间,一阵清心寡欲的空灵梵音在偌大的办公室里飘荡回响。 乔缨傻眼。 高雅,确实高雅,有点太高雅了。 不是,谁家好人上班听《大悲咒》啊? 总裁这份工作原来这么苦的吗? - 京市的另一侧。 见面会的后台化妆间里,裴砚知正听着乔缨歌单里的金属乐,任凭化妆师在 自己脸上涂涂抹抹。 从医生那儿了解完乔盛合的情况后,因为icu暂时不能家属探视,裴砚知觉得无趣,便也不想再多待。 正好喻季年打来电话说下午有一场电视剧的粉丝见面会,直接把他从医院接到了现场。 等妆造完成后,裴砚知才得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一打开就是乔缨那先斩后奏的馊主意。 他目光格外平静,注视着那两条消息,缓缓打出两行字: 【dioretsa:别放洋屁。】 【dioretsa:这里是中国。】 喻季年打量着他的脸色,以为他是看到了网上的消息,嗫嚅道:“那个……缨姐,待会儿记者的提问,可能会有人刁难你,注意管理好表情。” 裴砚知抬头,“什么?” 说起来,这部剧也算得上乔缨最近被大规模黑的原因之一。 她和新晋流量肖竹逸分别担任男女主演,从剧播开始男方团队就一直想炒cp,四处下水军假装路人嗑糖。 见乔缨半点不配合后,又大肆舞起了体面人设,明里暗里指责乔缨想要解绑独美,不敬业没道德。 经这一挑拨,cp粉果然怒了,纷纷化身男宝妈为自己的好大儿鸣不平,骂乔缨掀桌咖不顾观众死活。 而乔缨的粉丝也不甘示弱,嘲笑说凭什么要给你家丑男吸血,一时间撕得腥风血雨。 一见舆论导向是顺风局,肖竹逸也趁机放出了黑通稿。 说是男女主之所以感情线模糊,是因为乔缨耍大牌删了全部的亲热戏,所以最后连个手都没牵到。 有好事的人跑到乔缨微博评论区贴脸开大,问她是不是真的,为什么要删掉戏份。 乔缨只轻轻巧巧回了四个字:“我嫌恶心。” 这下可谓坐实了男女主演不和的传闻。 剧方一看事情越闹越大,便紧急加了这场主创见面会。 剧快播完,他们巴不得再添一把火炒炒热度,所以势必会在今天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与此同时,喻季年也觉得乔缨被骂得非常冤枉。 倒也不是出于利益相关方的原因,其实那些所谓的感情戏份,本来就是肖竹逸为了炒cp私自加的,删掉并不影响主线剧情。 不如说多亏乔缨坚持己见,才让这剧本不至于被改得面目全非。 从观看体验上来说,反而是删除后的剧情更流畅,点到为止的留白和朦朦胧胧的暧昧感也是观众能嗑生嗑死的最大原因。 比起肖竹逸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油腻感情戏,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而且肖竹逸这个人,演技稀烂不说,还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靠屁股上位,极度的精致利己,和他合作过的演员没有一个不被他扒层皮敲骨吸髓的。 乔缨这般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大小姐,自然看不惯这种人。 本来肖竹逸就是抢了资源空降的男一号,要不然她根本就不会答应来这个剧组。 听完喻季年略显愤慨的陈述,裴砚知若有所思地看向镜子中的脸。 工作人员敲了敲化妆间,通知他上台。 裴砚知不适应地提了提裙摆,然后一脸淡定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同样做完妆发的肖竹逸和他的经纪人李静正站在走廊,猝不及防和他打了个照面。 两拨人马狭路相逢,对面的肖竹逸先是阴阳怪气看了他一眼,嗤笑道:“哟,这不乔大明星嘛?怎么,贞洁烈女装不下去了?这会儿不去陪金主,倒想起来剧宣了?” 李静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地翻翻白眼,帮腔说:“学着点吧,人家背景深,可不靠这些,肆无忌惮得很,咱老老实实打工的人可比不上人家。” 事实上,等这周播完大结局,肖竹逸接档的将是一部预热很久的双男主剧。 李静忍不住在心里一阵阵发笑,等她的肖竹逸靠卖腐美美飞升顶流后,看她乔缨还怎么继续嚣张。 裴砚知却懒得听这两人放屁。 他脚步不停,从他们身边高贵冷艳地掠过,捏着鼻子微微蹙眉,嘲讽道:“一只老鸨一只鸭,本事不多,谱儿还挺大。” 第14章 十二月请对我好一点 救命, 还挺押韵。 喻季年眼观鼻鼻观心地跟了过去,看着面如菜色的两人,不禁为接下来的见面会捏了把汗。 走到台前, 观众席围满了粉丝和记者。 主持人照例笑着开口简短介绍了几句,按照流程让导演和主创一一发言。 裴砚知百无聊赖地听着, 自动拉开和肖竹逸的距离,站到一排的末尾。 他眼里那明晃晃的厌恶不加掩饰, 媒体都恨不得把相机怼到他脸上拍。 看着裴砚知后退几步的动作, 好像他是什么病毒一样,肖竹逸只能咬紧牙关,强压着怒气。 第32章 他勉强笑着开口:“大家好,我是在剧里饰演男一号的肖竹逸。” 现场顿时响起一阵粉丝的欢呼声。 他鞠了一躬,语气诚恳:“首先, 我想对这部剧的观众朋友们说句对不起, 虽然我想尽力给大家一个完美的追剧体验,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正当肖竹逸站在台上深情朗诵虐粉小作文时, 人群里忽然一阵骚动。 一个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女粉丝捧着一束花冲上舞台,作势想要拥抱他, 把肖竹逸吓了一跳。 碍于宠粉狂魔的人设, 尽管心里万般嫌弃,肖竹逸仍旧摆出营业的笑脸。 他语气宠溺又无奈地说:“谢谢你的喜欢, 我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小竹笋们辛苦了,但我相信, 只要我们一起努力, 未来……” 话说到一半,却渐渐没了声音。 现场的音乐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段清晰的录音: “你说你被肖竹逸家暴了五年,你有什么证据?你知不知道一旦发了这个微博,你可能会面对的是什么?” “你要是敢发,我一定会毁了你,把你的个人信息全网曝光,我说到做到。小妹妹,作为他经纪人,我李静能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网络舆论不会站在你那一边。” “风头一过谁都不会记得这档子事,肖竹逸会继续演戏,继续他的风光人生,继续当他的大明星。” “而你,我敢保证,未来十年你只能当只阴沟里的臭老鼠。去找工作,别人说哦,就是你啊,不录取。你谈恋爱,别人家长也会说哦,原来是你啊,被人玩烂了的臭*子。” “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我今天说的话,免得撕破脸皮闹得太难看,对你对我们都不好。” 录音放完,全场寂静。 就连肖竹逸都呆站在原地。 他下意识地朝怀里的“粉丝”看去——— 只一眼,他便瞳孔急剧收缩,脸色骤变。 呼吸可闻的距离,那女人陡然拉下口罩,露出乌青的脸颊和肿胀的嘴唇。 “哥哥,我来找你了。” 她笑容疯魔,从花束底座里掏出来一把水果刀,直直往肖竹逸身上刺去,而惊慌失措的男人根本就来不及阻挡。 利刃划破血肉,那“噗呲噗呲”的微弱响声听得人直冒鸡皮疙瘩,令人胆寒。 现场乱作了一团。 最开始意识到不对劲的,还是离得最近的导演和主持人。 血液顺着肖竹逸的身躯一滴一滴砸向地面,白色衬衫染红一大片。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因双腿脱力而颓然倒下,台上顿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女人挥舞着刀子,逼退想靠近的人,放声大笑:“来啊,鱼死网破啊!我知道我动不了你们这些人,李静,你不是说要毁了我吗?反正我烂命一条,我什么都不在乎了,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血液溅射到女人疯狂的脸上,她抹了一把温热的液体,手臂高高举起,笑容狰狞。 活动现场的直播没来得及掐断,于是守在直播间的网友都目睹了全程。 【这什么情况?是节目效果还是……?】 【我勒个去,现代版荆轲刺秦王啊?】 【天呐,这录音是真的吗?肖竹逸和他经纪人是什么法外狂徒?】 【这到底是明星团队,还是犯罪团伙啊?】 【楼上的别造谣,一个有精神病的女的随意攀咬也能算证据吗?】 【我一个法学博士二孩妈也坐不住了,你们这些造谣的是想进局子吗?】 【粉丝别闭眼洗了,她要真是精神病,你哥哥今天就白被捅了,人家可以不负法律责任的哈。】 【对啊,手心手背都是屎,粉丝选一坨吃吧。】 【你们还记得去年那个瓜吗?有个模特没穿衣服从酒店跳楼了,肖竹逸也在现场。】 【我靠,原来是他!当时锤得那么死,这人居然还能有戏拍?】 【资本手眼通天呗,粉丝再洗奖励你替受害者跳楼咯。】 现场,快门声不断,闪光灯仍在闪个不停。 精神濒临崩溃的女人已经被控制住,工作人员正满头大汗地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等待警察和救护车的间隙,不知是谁捡到了滚落在地的话筒,还十分缺德地cue了一句:“肖竹逸的经纪人就在后台,让我们大家一起把她喊出来好吗?” 众人一拍脑袋,面面相觑。 对啊,怎么忘了现场还有另一个主角呢。 躲在角落里的李静死死咬着嘴唇,仓皇低头,灰溜溜地想要逃走。 一转身却撞到了某人身上。 裴砚知拿出湿巾嫌恶地擦擦被她碰到的地方,隔着一层衣物把她死死拽住。 那力气大到根本挣脱不了,动作却十分隐蔽。 这个贱人。 就会使些阴招。 李静想到上次在片场,因为乔缨不配合宣传,自己气冲冲跑去找茬结果反被扇了几巴掌的事。 虽然在事后及时安排营销号放出了黑通稿,说乔缨在剧组仗势欺人掌掴工作人员,但这口气总归咽不下去。 她沉着皱皱巴巴的一张脸,嘴里不住咒骂:“那个女人是你叫来的吧?你满意了吗?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你个贱人害的,丧门星,难怪你爹妈不要你!要是竹逸出事了,你也别想好过!” 第33章 没等她说完,左侧脸颊立即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李静捂着脸,目眦欲裂,一张嘴刚想骂人,又被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打断。 这下对称了。 裴砚知释然地弯弯唇角,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 被两巴掌扇懵的李静踉踉跄跄,跟个陀螺一样头晕眼花地转到了舞台中央。 头顶刺眼的灯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从未觉得聚光灯能让人如此焦灼过。 有眼尖的人看到她了,故意不紧不慢地喊了一声:“哟,大经纪人这是想去哪儿啊?” 那群记者一听到李静出现了,立马跟闻到味道的苍蝇一样围了过来,举着话筒开始咄咄逼人地追问,生怕抢不到这条独家新闻。 “请问这位女士说的是事实吗?肖竹逸真的家暴了对方五年?” “录音里的话都是你说的吗?一个娱乐圈的五线艺人为何能只手遮天到这种地步?其中是否还牵扯到公司利益?” “有传闻说肖竹逸靠陪睡上位,男女不忌,你作为经纪人是否知晓?他背后的大佬究竟是谁?” “两个月前曾有网友爆料,在专科医院偶遇肖竹逸,他是否真如传闻所说的有冶游史?” “数日前你曾在节目《职说》里针对娱乐圈乱象作了演讲,点名批评肖竹逸的同组演员———某乔姓女星不敬业欺压剧组工作人员,这条消息是否属实?还是说纯属造谣?” “网络上接连曝出的有关乔缨的黑料,是否是因为她知道了些什么,你和肖竹逸的团队是否存在蓄意报复?” 李静被逼到角落,哑口无言。 她太阳穴狂跳,大脑一阵钻心的疼,顿感熙熙攘攘的舞台上,空气稀薄得有些缺氧。 几秒钟后,李静果断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此时距离骚乱发生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失血过多的肖竹逸和装晕的李静被抬上了救护车。 作为目击证人,裴砚知简单回答了几个问题后也被放行,换好衣服打道回府。 喻季年坐在保姆车里刷着手机,忽然慌慌张张地摇摇裴砚知的手臂,惊呼:“缨、缨姐,你上热搜了!” 裴砚知掀了掀眼皮,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他不明所以地接过手机,兴趣缺缺,垂眸看向那条营销号发的热门微博,然后点击播放。 乔缨的脸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屏幕里。 她一改往日的冷艳,眼神清澈而真挚,笑容宽和而温柔,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对着镜头无比虔诚地开口说道: “致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如果此时此刻你也在经历着一些不好的事情的话,请你相信我———” “那都是你活该。” 上面还斜斜打了一个#十二月请对我好一点#的标签。 看水印,视频还是从其他平台搬运过来的。 今天实在太过热闹。 由于因丑闻而上热搜的三个明星,三个都是乔缨的对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就翻出来她这条月初发的视频,纷纷留言感叹: 【赛博神婆,行业明灯,金牌乌鸦嘴。】 【我怀疑乔缨真有点玄学在身上,建议抓去研究。】 【乔缨的精神状态太超前了,我为之前跟风黑过她而道歉。】 【我要买股了,查了下乔缨的资料,这buff叠的不妥妥美强惨恶毒女配觉醒的剧情吗?】 【缨姐我绿晋江五心读者,你别怕,咱们这届网友都是好人!】 粉丝也扬眉吐气,开始自信地大放厥词: 【别惹我缨,她带系统的懂伐?】 【严肃澄清一下,老师我们家乔缨不是脑子有病,她只是爱玩抽象。】 【自己的成功固然使人高兴,但对家的失败更能让人欣慰。】 【你们有谁看到现场姐姐对肖人渣那个嫌弃的眼神了?别给他爽到了我说。】 与此同时,女人的定时微博也发了出来。 其内容翔实可信,详细阐述了这五年来肖竹逸是如何对她进行精神虐待和身体虐待,以及他和经纪人疑似诱骗年轻女孩进行权色交易的证据。 虽然李静所说的不假,对明星来说,操纵舆论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但她没料到的是,今天急需压热度的人有点多,肖竹逸的事情一出,无异于救阮绵绵和沈颐于水火之中。 两方的公关团队发力,这件事很快就冲到了热搜第一。 直播截图和现场照片传遍全网,舆论哗然。 第15章 大的哭了,小的疯了 总裁办公室里。 正在摸鱼的乔缨也第一时间吃到了瓜。 说来也讽刺, 肖竹逸在原著的主角团里,也算得上一个有名有姓的小配角。 为了凸显恶毒女配拜高踩低的性格,作者设定了前期乔缨瞧不上身为糊咖的肖竹逸。 她不仅拍戏时对他百般刁难, 更是多次在公共场合出言讽刺。 只有善良的女主为肖竹逸打抱不平,成了他生命里的一束光。 后来肖竹逸因为一部剧爆红升咖, 晋升为视帝,这些事情也随之被挖了出来。 粉丝们一边怜爱小演员没人权被欺压, 一边感叹他和阮绵绵的神仙友情, 一边痛骂乔缨狗眼看人低,是网暴她的主力军。 第34章 抛开原著剧情不谈,现实里乔缨也的确很讨厌肖竹逸。 她并不想用肖竹逸现在的塌房来马后炮似的给自己贴金,立什么正义感爆棚嫉恶如仇的人设。 做了坏事就大方承认,都恶毒女配了, 她也不需要找用那些伟光正的理由来洗白。 其实一开始讨厌肖竹逸, 没那么多深层次的原因,就是单纯看这人不顺眼, 莫名觉得他心术不正。 不过讨厌归讨厌,她和肖竹逸此前就只是在几次活动上打过照面, 她能做的也就是摆摆臭脸而已。 关系之所以僵到这个地步, 是因为进组的第一天,乔缨就撞见肖竹逸让经纪人偷偷给同组的未成年小演员递联系方式, 被她给拦了下来。 肖竹逸记恨乔缨坏了他的好事,一边给自 己加戏想要靠吸乔缨的血上位, 一边剧里剧外地卖惨往她身上泼脏水。 本来乔缨就嫌这人脏, 索性就坐实了传闻,把事情闹大,和肖竹逸彻底切割, 直接断了他炒cp的念想。 而从时间节点推测,原著里提到让肖竹逸爆红的剧大概就是他下一部要播的双男主剧。 甚至不用想就能知道,接下来一定是卖腐养蛊、解绑提纯、静候升咖。 这套流程内娱男星们简直屡试不爽,仅粉丝可见的演技拿了奖也不过是金主暗箱操作。 说到底,原著里的正派也好,反派也好,不过是主角视角的扭曲解读。 虽然现在剧是肯定播不了了,但肖竹逸也确实如愿以偿升了咖。 法制咖。 还是个惨遭昔日好友背刺倒油的法制咖。 主角团又如何,别拿npc不当人看,惹急了照样捅,还能引来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然而,尽管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事件如此恶劣,因为利益绑定,仍然没有一个娱乐圈相关的公众人物站出来说句话。 乔缨的视线挪到屏幕上,看到转发区没有一个熟面孔,觉得尤为好笑。 咱们娱乐圈平时信谣传谣定体问、嚷嚷自己高危职业的时候不是挺能闹腾的吗? 怎么这时候一个两个都不吭声了? 力挺的呢? 在家跺脚的呢? 太气人了必须严惩的呢? 哦,这个进去踩缝纫机了。 这帮子下九流真的虚伪。 她鄙夷地撇撇嘴,打开微信,把微博链接分享给裴砚知,发去一句: 【磷脂分子:你用我的账号转发一下吧。】 裴砚知回了个ok的表情。 转发完后,他又回头翻了翻聊天记录,忽然明白过来之前那两条莫名其妙的消息是怎么回事了,回复道: 【dioretsa:我妈是不是来找过你了?】 【dioretsa:她应该会说要给你买御岭华庭的别墅,不过那儿的户型不太好,两个人住太阴森了,买棠溪湾的吧,离你家和公司也比较近。】 真的假的? 乔缨满脑子都是棠溪湾的房价。 当初看房的时候她就很想买那里的房子,无论是位置、房型,还是周边的配套设施都很优越。 只不过后来一问价格就老实了。 不过裴砚知这人吧,平时看起来嘴毒又脸臭,但意外是个很细腻的人,居然连助理的房间都考虑到了。 虽然她平时并不和喻季年一起住,但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傻子才会去澄清。 被突如其来的馅饼砸得头晕脑花,乔缨一阵恍惚,颤颤巍巍地打下几个字: 【磷脂分子:果真吗,义兄?】 那边很快回过来一串省略号。 【dioretsa:别瞎叫。】 【dioretsa:我看起来像缺这点钱的人吗?】 确实不像缺钱。 像缺心眼。 事已至此,乔缨只能在心里郑重地向裴砚知和贺晓女士道歉。 对不起,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难为她在那儿良心未泯地纠结了半天,原来人家有钱人根本就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 东宫娘娘烙大饼了这下。 乔缨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间,她浑身像是过电一般,一个诡异的念头惊悚地划过了大脑。 【磷脂分子:义兄,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dioretsa:放。】 乔缨抓抓头发,冥思苦想,斟酌了一下语气。 【磷脂分子:你相信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吗?】 【dioretsa:不信。】 【磷脂分子:那你脑子里有没有什么自称系统的声音,让你来攻略我?】 【dioretsa:?我没有精神分裂症。】 穿进小说里救赎反派是多么经典的剧情啊,这次居然不是? 哦也对,一般只有美强惨帅哥才配被治愈,位于食物链底端的恶毒女配是断断没有这种福气的。 那不如再把思维逆转一下,回归最朴素的打法。 【磷脂分子:难不成你是想噶我腰子?】 【dioretsa:走两步就喘,你这娇软清冷柔弱破碎感白月光的腰子有什么噶的必要?】 居然还记得这茬。 还拐着弯骂她肾虚。 心机深沉,牙尖嘴利,这种人送去出家真的没问题吗? 乔缨磨磨后槽牙,决定给他来个直球。 第35章 【磷脂分子: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dioretsa:……】 包厢里,裴砚知想起那篇无意之中刷到的报道,深吸一口气: 【dioretsa:因为我千亿身家不忘孝道。】 他放下手机,视线移到眼前那几盘冒着热气的红油油的菜,胃里一阵幻痛。 如果吃辣的程度可以用数据衡量,那大概半个辣椒就能让裴砚知当场殒命。 这家私厨名叫湘里别。 从这颇具幽默色彩的名字也能看出是湘菜系,味道在京市这座美食荒漠里算得上不错。 老板是半个娱乐圈的人,私密性做得很好,所以常常有明星光顾。 作为一个无辣不欢的人,乔缨自然也是这里的常客。 喻季年夹了一筷子小炒黄牛肉,继续低头看着手机,忽然刷到一条营销号视频,底下的tag标上了肖竹逸和他卖腐搭子的名字。 她被辣椒呛得一咳,手指误触到播放键,尖利刺耳的ai女声顿时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听业内人士爆料的,真不真你们别问我哈!】 【据说今天这事,大的知道有幕后黑手在搞他们这对神仙眷侣绝命鸳鸯,所以大的被带走后哭着说,要搞就搞我一个就行,他还小!】 【然后小的那个在剧组就发疯了,戏也不拍了,去小树林打了几个小时的电话,边打边哭,立即就要买机票过来看他!】 【工作人员在树林外面把风,说大的还反过来安慰他来着,哄了两个小时才哄好呢!】 一语毕,室内一时寂静无声。 喻季年听完,感觉小脑都萎缩了。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作何评价,脑子里的弹幕闪过了无数句歹毒的话,最后只发自肺腑地感叹了三个字:“傻逼吧?” 打开评论区,一群粉丝在那赛博哭坟,情真意切得好像这俩亡命鸳鸯下一秒就要化蝶了似的。 cp粉是最傻的。 喻季年摇头嘲笑几声,忙里偷闲地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那位始终缄默不言的人,奇怪道:“缨姐,你今天怎么不吃菜啊?” 裴砚知:“……我不饿。” “哎呀,偶而放纵一次没关系的。” 喻季年却以为他是在担心热量太高,宽声安慰他:“你之前不是说养伤这几天喝够了白粥,想出来吃顿好的吗?正巧,今天可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开个香槟都不为过,放心吃吧。” 在她殷切的目光中,裴砚知迟疑地夹起一小块剁椒鱼头,然后更加迟疑地送进嘴里。 没有预想中的灼烧似的疼痛,味蕾的刺激一路蔓延到大脑,分泌的内啡肽带来了强烈的满足感。 裴砚知第一次发现辣椒这玩意儿的妙处,惊讶地又多吃了几口。 乔缨不愧是蓉城人,这具身体对辣椒的耐受程度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恐怖故事了。 前二十五年养成的味觉习惯,在一夕之间被颠覆。 裴砚知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忍不住把桌上的每道菜都尝了一遍。 与此同时,心心念念湘菜许久的乔缨也和徐言洲来到了饭店里。 电梯内,徐言洲一脸怪异地上下打量她几眼,疑惑道:“你不是吃不了辣吗?” 乔缨的语气比他更疑惑:“为什么?我有胃病吗?” 现实里裴砚知还真有这么俗套的霸总设定啊? 她怎么一点也不奇怪呢。 徐言洲感觉她这话问得莫名其妙的,眉毛差点打成了中国结。 “你忘啦?虽然没 有胃病,但你小时候吃重庆火锅被调料辣晕过,在医院里躺了两天,从此以后就半点辣都不沾了。” 被调料辣晕,好小众的词汇。 就裴砚知这玻璃胃,她今天不会交代在这儿了吧? 乔缨在食欲和良心之间挣扎许久,最终决定屈服于内心的欲望。 她直视着徐言洲讶异的双眼,语气凛然:“没什么,我只是想通了。” 这里的老板显然也认识裴砚知这等人物,特意给两人安排到了顶楼的vip包厢。 只是屁股刚坐热板凳,服务员忽然面带焦急地敲响了房门,紧张道:“两位先生,不好意思,现在饭店里出现了一点问题,老板让我先和您两位沟通一下情况。” 徐言洲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服务员擦擦脑门儿上的汗,语气抱歉:“呃,是这样,有人刚刚在餐厅里投毒被抓住了,现在外面围了很多警察和记者,所以……” 话音未落,室内的灯光忽闪了几次,然后彻底暗了下去。 第16章 有人性的男性是不会做出这样…… 这电停得突然, 喻季年愣了两秒,赶紧打开手电筒站了起来,朝对面照了照。 裴砚知被突如其来的强光晃得眼睛一疼。 知道的以为他在吃饭,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越狱被哪个灯塔的哨兵给抓住了。 裴砚知闭上眼睛缓了半分钟,冷静地开口询问:“你这是随身带了个探照灯吗?” 喻季年见他神色如常, 甚至还有力气挖苦人,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她把灯光转到地面, 朝他嘿嘿一笑:“直播间买的, 女生下夜班专属小手电。” 第36章 当了这么久的助理,她或多或少也能理解心理障碍患者的感受。 哪怕这个房间在普通人看来根本算不得狭小,一旦没了光线,有时也会诱发乔缨的恐慌。 轻则心悸,重则晕厥, 刚开始工作那会儿她还被吓到过几次。 楼下吵闹的声音渐大, 混乱中还有几声警笛的声响,隐约听到几个“下毒”“同伙”的词汇。 喻季年有种不好的预感, 皱眉迟疑道:“缨姐,要不你先在这儿等着, 我出去看看发生啥事了。” 裴砚知:“一起去。” 毕竟事发突然, 四周又没什么光亮,让喻季年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他喝了一口茶, 然后慢条斯理地擦擦嘴,在喻季年疑惑的目光下披衣起身, 推门而出。 应急照明灯在走廊上幽幽亮着。 和他们一样, 这层楼里的其他客人也三三两两地出来查看情况,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一个服务生带着两名穿制服的男子出现在走廊尽头,步履如风地走了过来, 颇有威压感。 这里的客人来头都不小,那名服务生看上去才十六七岁的样子,有些胆怯地站在众人面前,小声道:“那、那个,警察叔叔,就是这几个包厢了。” 此语一出,在场的人纷纷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他们基本上都是艺人团队里的工作人员,毕竟娱乐圈也就这么大,彼此之间还算熟悉,关系稍好的还时常聚在一起吐槽自家的艺人有多难伺候。 以这群208的尿性,难不成有谁在这里吸毒被抓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带着探究和几分幸灾乐祸,迅速形成了一条猜疑链。 “你好,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诡异的气氛里,喻季年率先开口打断了沉默。 众人将目光对准两人,这才发现原来乔缨也在现场,脸上皆是一惊。 明星都精贵得很,他们自家的艺人现在都老老实实躲在房间里,生怕一出门被狗仔拍到编排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乔缨倒是胆子大,她如今得罪的粉丝可不少,这黑灯瞎火的也不怕遇到什么危险。 警察亮出了证件,公事公办道:“有人企图向饭菜中投放未知药品,我们高度怀疑此人还有同伙,所以需要各位下楼配合调查。” “这不太方便吧?” 其中一个男人立即不满地嚷了一句,浑身上下的横肉都抖了起来,睨着绿豆似的眼睛,咄咄逼人的态度仿佛根本就没把警察放在眼里。 他身旁的矮个子女人也帮腔道:“是啊,我们家辰辰待会儿还有通告要上呢,这时间你们可耽误不起。” 她上下打量一番,又嗤笑一声:“李辰星你认识吗?他的通告费一个小时五百万,这损失让谁来赔,你们吗?” “李辰星是吧?我当然认识。” 那警察神色始终保持平静,锐利的双眼扫向说话的二人,语气却凌厉到了极点,寒气逼人:“你们团队上次在机场霸占公共设施,将普通乘客赶下摆渡车致使孕妇受伤的事件也是我出的警,怎么,还需要我帮你们再回忆回忆吗?” 女人脸色一阵变化,咽了口唾沫,张嘴正欲辩解些什么。 身边的人见状连忙拉拉她的袖子,示意她闭嘴,其他人也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会配合调查。 谁敢这时候去触霉头,不要命了。 人家李辰星是顶流,自然有叫嚣的资本,但他们的艺人可不是,还是夹着尾巴做人比较好,还能在公务人员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碳水摄入过多的裴砚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恹恹道:“那一个个还杵在这里干嘛?等着人警察同志用八抬大轿把你们的大明星抬出来啊?” 经他这一说,鹌鹑似的几人迅速作鸟兽散,一溜烟地钻进了房间里。 这里楼层高,还好电梯有备用电源,不至于从楼梯腿儿着下去。 裴砚知长腿一迈,赶在电梯经过前按了下行键,一开门,正好和电梯里的乔缨对上了视线。 她惊讶地微睁着双眼,问:“你怎么……”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闪到了裴砚知身旁,惊喜道:“你怎么也在这里!怪不得我感觉门外的声音有些耳熟呢,好久没见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人谁啊? 和正喋喋不休的男人一同跨进电梯后,裴砚知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乔缨,而乔缨则是给他递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此人名为段羡秋,22岁,小甜剧常驻流量演员,乔缨数年前曾和他合作过一部校园偶像剧。 和乔缨一样,段羡秋并不是科班出身,那部剧能小范围热播,全凭着设定清奇和男女主的化学反应硬撑,因此也吸引到了一小撮cp粉,时至今日还有同人产出。 从那之后两人也一直不冷不热地保持着联系,逢年过节还偶尔发个红包和几句祝福语。 而段羡秋此人,虽然模样很清冷,气质很破碎,更是长着一张毫无攻击性却又格外倔强的翻版小白花脸,看起来像狗血剧里分分钟出车祸而死的白月光。 但私底下的段羡秋—— 其实是个能把人唠到自闭的话痨。 “听说你受伤了,我还打算去看望一下你呢,恢复得怎么样,还需要去复查吗?” 第37章 段羡秋很自然地凑到他的身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冷淡且俊美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亲昵。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不可见地瞟了乔缨一眼,在对方察觉到之前,又快速转回视线,继续热络地和裴砚知攀谈。 这种旁若无人的态度,大有把此刻存在感十足的乔缨当空气忽视的感觉。 将他的表情净收眼底的裴砚知,立马看出来此人眼里的敌意和戒备,也不难猜出他故作亲密的小动作是抱着哪种目的。 这男的喜欢乔缨。 开眼了,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活体绿茶了。 裴砚知面无表情地抬眉,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乔缨,朝她弯弯唇角。 乔缨被他莫名其妙的笑整得一头雾水,寻思着自己也没出声,怎么就惹到这位大爷了。 还没等她琢磨明白,便听到裴砚知猝不及防地开口,对着滔滔不绝的段羡秋问了一句:“你是韩国人吗?” 段羡秋眼神迷茫,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他无奈地想敲敲裴砚知的额头, 手伸到一半,又欲拒还休收了回去,嗔怪地看他一眼。 “为什么这么问?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以前在韩国当过一年的练习生,你看你又不好好听我说话……” 上扬的尾音仿佛带着钩子,黏黏糊糊,甜甜腻腻,比起控诉和抱怨,更像是在撒娇。 作为一个男人,至少在昨天之前还是个货真价实、完完整整的男人,裴砚知听他的夹子音活活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哥们儿,嗓子都快夹冒烟了吧。 而且你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过的诶,有人性的男性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的。 他不禁在心里冷笑几声。 再转头看看乔缨,俨然是一幅没有看透绿茶招数的钢铁直女模样,一双狭长眼眸中隐隐约约噙着笑意,看起来似乎对这一套很是受用。 她脸上的表情傻里傻气的,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来乔缨喜欢这种类型的。 裴砚知头疼地揉揉眉心,语气更加冷淡了几分,打断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很吵。” 段羡秋一怔,随即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面对裴砚知和嘲讽和挖苦不仅不恼怒,居然还轻松地笑了起来。 他挑挑眉,微微下垂的桃花眼里满是温和的笑意,道:“这才是你嘛,看你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今天心情不好呢。” 你们抖m真可怕。 裴砚知毫不怀疑如果现在扇他一巴掌,段羡秋绝对会爽到。 “叮”的一声,电梯又停了下来,这次进来的是个一头长发的忧郁男子。 此人名为简函,以前是一支摇滚乐队的主唱。 前几年参加了一档音综逐渐在娱乐圈有了姓名后,单飞成了独立音乐制作人,出过好几首名为先锋音乐、实际上听起来宛如跳大神现场的抽象艺术作品。 简函在看到裴砚知后,眼神一亮,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垂下眼睛深沉道:“我推给你的博尔赫斯的书,你看了吗?” 一旁的乔缨:“?” 她皱着眉头在脑子里快速翻找了一番,没发现自己和他有什么交集。 见没人回答,简函故作高深地摇摇头,说:“没什么别的意思,有时候我想了解你内心的挣扎,你的文字让我想起了他,那位拉美文学巨匠。我想和你聊聊你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有哪些遗憾。我不想和你聊世俗,我想和你聊你的童年记忆、你的幸福时光和至暗时刻……” 听到这一通又臭又长的响屁,裴砚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的魔抗似乎很高,半点没被简函攻击到,平静且从容地直视他的双眼,冷淡的嗓音比机械音还棒读,一张嘴跟淬了毒似的开口道: “吊诡的是,我从你的个体表征中窥见一种后现代式的身份流动性,却又难以解构其滥觞所在,或许是你的这种化后设为先验式的脱域,导致了我的经验视景与想象集合的矛盾,这也形成了你超克于建构之外的张力,我想此刻我对你作符号化的悬置——— “我们正常人一般称之为阳痿。” “建议吃点西地那非调理一下。” 简函听得一愣一愣的,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错愕地看着他,涨红了脸,青筋绽出,睁大眼睛怒斥:“你、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话音未落,“叮”的一声,电梯门又开了。 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矜贵男子往里扫了一眼,蹙了蹙眉,鸦羽似的长睫缓慢扇动。 男人的视线在裴砚知的脸上微妙地停留了几秒,而后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道:“好多人啊。” 第17章 我是极端处男控,不爱用二手…… 逼仄的空间内, 其余几个小助理都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只觉得这趟电梯真的无比漫长。 金丝边眼镜男无视了原地破防的简函,直接掠过众人径直走到裴砚知身边, 却被乔缨先一步挡了回去。 他不满地抬头,对上了一双挑衅的眸子,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了起来。 徐言洲倒是认识这人是谁,瑞思创投的傅司宴, 一看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第38章 作为京市鼎鼎有名的金融投资家, 傅司宴人送外号傅氏太子爷。 此人行事风格张扬高调且脾气暴躁,常在媒体前抛头露面,通常伴随着一些桃色新闻,关注度比明星还高。 据说他还有一个爱而不得的小青梅,两人纠缠不清数年, 说不清是什么关系, 最终以小青梅结婚出国告终。 自此以后傅司宴便封心锁爱,一边跟个悲情男二一样默默守护着人家, 一边流连于万花丛中。 这熟悉的剧情走向,这熟悉的人设配置, 写进虐文里都是一段佳话。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 但凡在瑞思工作过的人,就没一个不吐槽傅司宴傻逼的, 在京市金融民工的圈子里可谓是臭名昭著。 而裴砚知则与之相反,为人低调, 甚少抛头露面, 尤其不爱在那些无聊的社交场合里逢场作戏。 换言之,裴砚知这般传说级别的人物,除开相关的专业领域, 在公众视野里其实没几个人知道他具体长什么样。 比如说眼前这位自以为霸总,但实际只是在家族庇佑下混饭吃、狐假虎威的二世祖。 傅司宴此刻那张本就桀骜不驯的脸更加乖张,眼里不出意外地变成了扇形图,露出三分凉薄三分讥笑以及四分漫不经心。 他看着比他还高半个头的乔缨,眉宇之间皆是狠戾。 他故作姿态地把弄着金丝边眼镜,压着气泡音低沉道:“在京市这地界儿,老子他妈的想让谁消失就让谁消失,我劝你最好儿别挡我的道儿。” 很久没有人上门找骂了,乔缨心情愉悦地勾勾唇角,笑得比傅司宴还邪魅。 她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纯恶意地嘲讽一句:“像儿你儿这儿样儿的儿,纪委上两次门就老实了。” 果不其然,傅司宴听到这话后僵硬了一瞬。 哪怕他再怎么嚣张,也知道这话题如果继续往下说可就危险了。 在场的人都是娱乐圈的人精,保不齐有谁在偷偷录音。 他只能上下打量乔缨几眼,最后定格在她的皮鞋上,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 看起来这么高,谁知道垫了几层增高鞋垫。 宛如精神胜利一般,傅司宴暗骂几句心机男后,迅速找回了信心,那是他作为男性最后的倔强与尊严。 他隔着乔缨宽阔挺拔的身躯,对着裴砚知沉声道:“之前那件事,乔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 电梯内的众人纷纷把视线移向内侧的裴砚知,可他却只是冷淡地瞥了傅司宴一眼,皱紧了眉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裴砚知只感觉呼吸不畅,胃部一阵一阵的抽痛,战栗的皮肤上有冷汗冒出。 再联想到警察说的话,他恐怕会成为今天这起事件里的第一位受害者。 好在电梯很快到达一楼。 待人群散开后,留在最后的裴砚知虚虚握住乔缨的手腕,忍着疼痛,咬牙道:“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乔缨见他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吓了一跳,顿时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问完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把裴砚知扶到角落里的沙发上,忙问道:“你是不是胃疼?” 裴砚知痛得蜷缩起来,头埋在膝盖上,轻轻动了一下。 “我胃不好又总爱吃辣的东西,有时候超负荷了就会这样。” 乔缨拍拍他的背,找服务员要了一杯温水递到他手上,“小喻那里有药,我去给你拿。” 她作势正要起身,却感觉衣角被谁捏住了,一回头,正对上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 “……那你快点。” 裴砚知抿着唇,睫毛颤动,眼尾泛红,说话时有气无力的,让尾音莫名带着点委委屈屈的撒娇意味。 哇哦,老娘好美。 乔缨心里一动,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喻季年刚和老板交涉完情况,一回头便看到了这一幕,瞳孔地震了两秒。 虽然隐约有猜出这位陌生的帅哥或许认识乔缨,但也没想到他们关系居然亲密到了这种地步。 换做是别人,要是谁敢对乔缨动手动脚的,管你什么人都免不了一顿呲。 见她状态不对,喻季年迅速走了过来,从包里拿出药片,熟练地递到裴砚知手上,转头对着乔缨道谢。 她扬起一个标准的空姐笑,不自觉开夹的社交音十分之浮夸,仿佛每句话的最后都带着一个波浪号:“谢谢谢谢,我家艺人身体不太好,感谢这位先生的照顾,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呢?” 这官腔打的…… 乔缨现在有种看熟人装逼的感觉。 她绷住表情,云淡风轻地吐出来三个字:“我姓裴。” 一声惊雷,碰上我算你倒霉。 喻季年客客气气地从她手里接过名片,随意一瞟,脸上的标准空姐笑停滞了,惊讶抬头,看看乔缨又看看名片。 她对科技领域没什么兴趣,但以前有个同事是钓鱼佬,对昭星生产的超轻竿赞不绝口,听得多了,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彼时的昭星才刚起步,名声不大,可没想到此后却一路扶摇直上,壮大成了她高攀不起的模样。 第39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40章 很新奇的理由,没想到乔缨还会看面相。 裴砚知莫名奇妙笑了一下:“他又不去当总统。” 乔缨没理他,自顾自说道:“傅司宴的奶奶是圈里的前辈,执意要撮合我俩。傅司宴就说要契约结婚,承诺三年后会给我一大笔钱。” 她一手摸着下巴,冷静分析:“白月光出国结婚了就来找我接盘,这家人指定没憋好屁。和这种冷暴力又爱pua的男人结婚,怕是三年不到我就会因为杀夫上法制新闻。” 最后,她撇撇嘴,又加上一句总结语:“再说了,金融男,狗都不谈。” 故事之曲折离奇,连裴砚知都忍不住感叹:“一个年下暗恋,一个先后爱,这么多狗血的剧本都被你碰上了,你倒是挺清醒。” 乔缨挑眉:“男人最大的魅力来自于女人的想象力,因为我不喜欢,所以对他们没有滤镜。” 裴砚知沉吟:“不过,单凭主观臆测会不会太武断了?或许事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们在我这里还不配当男主,”乔缨摆摆手,“再说了,人心难测,当下的真情又值几个钱。” “而且我觉得你真的想多了。” 她重新坐直身体,语气正经,振振有辞:“从心理和生理的广义角度来看,他们都不是处男,但我是极端处男控,不爱用二手的东西。” “精神洁癖这么严重,穿成我你还真值得庆幸,换成别人你不得自宫?”裴砚知挑眉看着她。 乔缨笑吟吟和他对视:“说得不错,这个年代,像裴总这样贤良淑德的雄性不多了,全国三个好男人名额必有你一份,裴总需要我给您颁个奖吗?” 裴砚知:“……我谢谢你这一坨巨大的赞美。” 乔缨敷衍地拍完马屁后,把手掌伸到男人眼前,催促道:“说完了,我的钱呢?” “刚刚就给你转了。” 裴砚知给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短信提醒乔缨的银行卡收到了一笔三百万的钱款,备注是自愿赠予。 不远处的窗外,一个狗仔躲在草丛中。 他原本是来拍李辰星的,却无意间发现了乔缨和裴砚知的互动,当即便转移了目标。 本就是处于风口浪尖上的两人,今天要是拍到了他们的同框亲密照,这不得赚死。 正要按下快门时,不知在一旁蹲了多久的徐言洲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狗仔惊愕转头,只见徐言洲露出八颗板正的牙齿,朝他爽朗一笑:“哥们儿,这照片我要了,记得给我老板和老板娘拍好看点。” 第18章 你有所不知,他卖过沟子…… 京市郊外。 一辆黑色轿车不紧不慢地行驶在绕城高速上。 车窗外, 高楼大厦逐渐被荒野山林取代。 温度骤降,林娇娇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生无可恋地靠在座椅上。 她是阮绵绵的生活助理, 因为修罗场三人组的闹剧被叫到医院里收拾烂摊子,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两位大明星从精神科里捞出来。 众所周知, 现在内娱走甜妹路线的,十个里有九个半是太妹。 而在这群太妹里头, 阮绵绵更是重量级。 这大小姐不仅屁事多, 还恋爱脑,林娇娇整天给她和沈颐鞍前马后当牛做马,一个人干八个人的活,还讨不到一句好,工资也低。 天知道给阮绵绵当助理有多憋屈。 就比如现在, 她原本想直接把阮绵绵送回家, 可雄竞失败的沈颐偏偏吃了乔俞诚的醋,说什么都要让阮绵绵去自己的豪华大别野里做客。 林娇娇耐着性子劝说了好半天, 说澄清的微博刚发出没多久,暂时先避避嫌比较好, 却只等来阮绵绵一记嫌她多事的白眼。 可怜两人公司的同行们正焦头烂额、加班加点地想着法压热搜, 这两位正主不仅不领情,还反过来添乱。 不出意料的, 阮绵绵一脸娇羞地答应了沈颐,还故作矜持地让他也捎上林娇娇, 美其名曰朋友聚会多点人热闹。 欲盖弥彰, 又当又立,丝毫不在意她的死活。 而更让林娇娇如鲠在喉的是,出发时她习惯性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沈颐却阴沉着脸说这个位置是留给绵绵的,吓得她屁滚尿流赶紧爬去了后座。 因这段插曲,一路上,阮绵绵看她的眼神时不时就闪过一丝戒备,生怕她对自己的亲亲老公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莫名其妙被拉进娇妻和霸总的play里,林娇娇的拳头硬了又硬。 虽然她这种abb式的娇软名字在无脑甜宠文赛道上确实非常无敌,但她也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吧? 你自己看看你那超雄老公招人喜欢吗? 她郁闷地刷着手机,看到喻季年的九宫格湘菜朋友圈后,本就饥肠辘辘的心里更加不平衡了起来。 林娇娇原本就是追星族,抱着对偶像的憧憬才进入了这个行业。 而阮绵绵常年营销闺感明星、佛系老板,说她和工作人员像闺蜜一样相处,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一时间路人缘好得不行。 她也是信了阮绵绵的邪,一头栽进这个屎坑子里,哪成想不过短短三天的时间,滤镜就碎了个稀巴烂。 第41章 后来从前辈那里打听了才知道,阮绵绵的助理离职率在圈内是数一数二的高,之所以不出来说实话,全靠霸王合同捂嘴。 以前不是没有人离职后在网上偷偷吐糟,结果反被阮绵绵以侵犯名誉权起诉,敲诈勒索了30w,至今仍在扯皮,工作也因为被阮绵绵的蓄意报复而处处碰壁,惨得不行。 反倒是风评不怎么好的乔缨,工作室团队居然出奇的稳定。 偶然和喻季年认识后,林娇娇也曾好奇问过,得到的答案是——老板大方得要命,没人舍得走。 说不羡慕是假的。 比起跟在娇妻和霸总身后长针眼受窝囊气,还不如当恶毒大小姐的狗腿子。 乔缨或许不是好人,但和生存相比,这点子道德感算得了什么。 车辆拐进一条小路,周遭的景色愈发陌生荒凉。 好在眼前很快出现了一栋别墅,灯火通明的建筑在黑黝黝的森林里显得格外温馨。 攥着手机正打算报警的林娇娇松了一口气。 下车后,沈颐的助理小吴早早候在了门外,对着阮绵绵点头哈腰鞠了一躬,一开口就是经典台词:“阮小姐,你是少爷带回家的第一个女人。” 再仔细一看,却能看出小吴虽然姿态做得很足,但眼神空洞,语气敷衍,活像是年会上被老板抓阄抓到然后不情不愿上台表演节目的疲惫社畜。 哥们儿,我懂你。 钱难挣,屎难吃。 林娇娇朝他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拾阶而上,穿过古朴雅致的院落,众人进入这栋豪华无比的建筑物内。 大门厚重而奢华,隔绝了屋外喧嚣凛冽的寒风。 入眼,便是玄关处摆着的几本沈颐的写真集。 封面上,他那双冷冰冰的眼睛睥睨着来客,看起来颇为瘆人。 阮绵绵站在客厅那扇映着森林夜景的超大落地窗前,拉着沈颐兴奋不已:“好漂亮的设计啊!你怎么知道我做梦都想住在这种大房子里的!” 跟着阮绵绵进屋的林娇娇心中却涌现出了大大的疑惑。 好巧不巧,她以前也在房地产行业工作过,可以断言这套房子用的是农村宅基地,应该是不能买卖的,只能租或者借用。 而且仔细观察一下房间陈设,明显是用来作招待宴请用的会所场地,连暖气都没装,怎么看都不像是自住的房子。 良心未泯的林娇娇怕自己老板再被假二代骗了,悄悄给阮绵绵提醒了一句:“绵绵姐,这别墅好像不是沈老师的房子,咱们要不先走吧,我怕你遇到危险。” 但阮绵绵哪里容得下沈颐被人污蔑,颇为生气地指着鼻子教训她:“他是沈氏集团的太子爷,家大业大,权势滔天,我有什么值得人家惦记的?我知道你们这些平民百姓心里不平衡,仇富,但那都是偏见,他和你们一样,只是在好好生活的普通人而已。” 撒完气,她又摆出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语重心长地劝道:“娇娇,你作为我的助理还这么小家子气,如此上不得台面,你让沈家人怎么看我?你年纪小,没见识,这次就先扣你一个月工资吧,当长个教训了。” 说的什么猪话,林娇娇惊呆了。 这是什么教科书般“自我以上人人平等,自我以下阶级分明”的发言? 工资说扣就扣,她难道就不是想好好生活的普通人了? 林娇娇气得都快当场长出乳腺结节了,偏偏阮绵绵当没看到似的。 提点奴才完毕后,她面对沈颐又跟被夺舍了一样,骤然换了一副甜美的模样。 她冒着星星眼一脸娇羞地跟在沈颐身后参观房子,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儿的女主人,在巡视她和沈颐的婚房。 末了,还不忘扭头对林娇娇淡淡吩咐一句:“天儿太冷了,去给我和颐哥哥买两杯热咖啡。” 林娇娇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我去你大爸的烂裤衩,阮绵绵不愧是咖市人,ip第一定律了属于是。 这荒郊野岭的,她去哪里给这俩癫公癫婆变两杯咖啡出来? 俗话说得好,老实人心里有座佛,佛压着魔,你若推到了佛 ,就必须面对恶魔。 林娇娇磨磨后槽牙,杀心顿起,愤怒地咬紧了腮帮子。 你大爷的,姑奶奶今天就辞职! 话虽如此,但她很快又想到了这个月即将到期的房租,一腔愤懑热血霎时偃旗息鼓。 如此境况,她也只能继续冷脸做助理的魔,冷脸拿出手机,冷脸在外卖软件上找送咖啡的同城跑腿。 沈颐的助理小吴全名叫吴宇,他提着沈颐大包小包的行李路过,见林娇娇仍然咬牙切齿愣在原地,顺便把她给拽走了。 林娇娇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立即蹙眉不满道:“不儿......” 吴宇拉拉着一张半死不活的牛马脸,神情木然地对她嘱咐道:“离他俩远点,小心生化武器。” 话音未落,便听到一旁的沈颐痞里痞气地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向阮绵绵挑眉问道:“饿了吗?我给你做饭吃吧。” 阮绵绵惊喜拍手:“哇,沈大影帝还会做饭呢!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我常年健身,吃的都是清淡的进口有机食材。” 第42章 沈颐从冰箱里拿出三只青虾和八枚荔枝,对阮绵绵扬唇一笑:“今晚材料有限,就吃澳大利亚妃子笑吧。” 阮绵绵配合地点点头。 虽然沈颐的动作不怎么娴熟,但过程也算常规,去核,剥虾,再用葱姜去腥,下水煮熟。 事情发展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异常。 沈颐一边将肉剁碎,一边拿起熟虾陶醉地闻了一下。 切菜的间隙,还不忘抽空检查容貌,颇为做作地拿起菜刀照了照自己。 他对着菜刀里的倒影,满意地绷紧了下颌线。 吴宇和林娇娇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流血了。 不过忽略掉此人的油腻,看手法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林娇娇暗暗吃惊,腹诽道:“我去,难道他真的会做饭?” 这念头刚刚闪过,她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沈颐掏出来一枚咸鸭蛋后,忽然凝固了一瞬。 他把咸鸭蛋蛋黄捣碎后,像搅合泥巴一样徒手抓抓挠挠,和虾肉完全混合在一起,然后塞进了早早去过核,已经快要氧化的荔枝里。 最后,沈颐宛如古代刑场负责砍头的刽子手一般,气势汹汹地再浇上了一勺热油。 好可怜的虾。 好可怜的荔枝。 好可怜的咸鸭蛋。 滋啦滋啦的声音听得林娇娇胆战心惊。 她面色凝重,小声向吴宇询问道:“这……真的能吃吗?” 吴宇无语地摇了摇头,俨然一副此前已经受过沈大影帝摧残的模样。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个哆嗦,咬牙切齿地答:“这菜你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灶台旁,迎着沈颐期盼的目光,阮绵绵毫不怀疑,满脸幸福地往嘴里塞了一枚面目全非的荔枝。 她闭上眼睛仔细品味,仿佛吃的是什么稀世珍馐。 她一只手娇俏地捂着嘴,兀自品味半晌后才睁开眼,表情比日剧里的人还夸张,十分享受地晃晃头,竖起大拇指:“太好吃了,不愧是沈颐哥哥,十项全能!” 满屋寂静,虚荣心得到强烈满足的沈颐颇为得意地扬扬眉毛,脸上写满了骄傲。 而阮绵绵仍在回味,摆足了专业食评师的架势,用尽毕生所学的词汇,评价总结道:“味道很矛盾,很好吃,最后的辣椒油给它加上了一些烟火气。” 她也不忘立善良大方的人设,朝林娇娇招手:“这种高级创意菜你们平时没机会吃吧?来,娇娇、小吴,你们也尝尝,以后和沈颐哥哥在一起,我们可有口福了。”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不对,她还真要。 “哎呦,哎呦,我肚子突然好痛,沈哥阮姐我先去趟厕所哈!” 吴宇腿一软,脚底抹油地扔下一句话就跑了。 被小吴拂了面子,阮绵绵转而把视线牢牢钉在林娇娇身上,皮笑肉不笑地用眼神威胁道:“娇娇呢?快过来吃呀,你是我的助理,更是我的朋友,不用这么见外的。” cinema跟你是朋友。 林娇娇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不是见外不见外的问题。 这荒郊野岭的连个医院都没有,吃出肠胃炎了可咋整? 她看着阮绵绵的表情,一阵迟疑。 看她神色自若的模样,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吃? 林娇娇将信将疑地挪了过去,往嘴里夹了一个荔枝。 怎么讲,这口感,简直震撼! 首先,是糊嘴的辣椒油,其次,是被热油激发出来的鸭蛋黄腥味,最后,是回味无穷的氧化荔枝的酸气。 确实是很矛盾的味道,有点太矛盾了,矛盾到想yue。 嘴里好像被生化武器袭击了,林娇娇捂着嘴,止住了一次干呕。 她向阮绵绵慈爱地点点头:“好吃,挺好吃的,好吃你就多吃点。” 然后飞速跑到厕所呕了个昏天黑地。 正在这时,沈颐的经纪人李群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语气十分焦急:“你带阮绵绵回别墅了?你俩又被拍了知不知道!” 沈颐宽慰地拍拍阮绵绵的脑袋,走到空房间里,无所谓地回话:“拍到就拍到呗,反正老子爷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群气笑了:“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好感?” 不懂爱的奔三大男孩还在嘴硬,闻言嗤笑道:“我对阮绵绵真没想法,我要是真想干什么,今天也不会叫吴宇来了。反正我和她正在炒绯闻,你们看着办就好。” 李群听罢,扶额苦笑了一下。 炒cp是不假,但这里有个致命性的遗留问题:沈颐其实算肖竹逸的前辈,也是靠在综艺里卖腐才翻红来着。 粉丝里有两成是当年解绑提纯吸过来的死忠毒唯,剩下八成全是cp粉啊! 甩都甩不掉,跟鬼一样死死缠着他啊! 现在和阮绵绵这一炒,刚平静没多久的粉圈不知被谁挑拨,认定了沈颐想要独美。 再加上沈颐对他卖腐搭子冷冷淡淡的态度,这批粉丝当然不干了啊,觉得这不明明白白过河拆桥吗? 所以cp粉翻出了沈颐当年卖腐的片段送上了热搜,还p上一句触目惊心、字字泣血的经典语录:“沈颐始乱终弃!” 然后沈颐和阮绵绵的cp粉也有样学样地反击,把两人的同框图上也p上了几个炫彩夺目的大字:“沈颐不是骗婚gay!” 第43章 整个晋西北乱成了一锅粥。 林娇娇吐完后,一脸菜色地瘫在楼梯上,随手点开热搜上沈颐参加综艺的视频。 那时的沈颐稍显青涩稚嫩,尚未揣摩到如今桀骜不驯的浪子人设。 视频里的他,媚眼如丝地挂在队友身上,撅着嘴一脸陶醉地吃葡萄,香肩半露,和现在的形象大相径庭。 再往下翻,甚至还有他早期媚粉穿女装的微博截图。 盯着那张照片,林娇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表情复杂道:“你说,沈颐为什么要保留自己女装的历史?” “你有所不知……” 坐在一旁的吴宇沉痛地垂了垂眼,语气肃然:“他卖过沟子。” 第19章 她们是宾馆我才是家 信息量太大了。 林娇娇张大嘴巴, 怔在原地。 联想到前几天沈颐在帝爵酒店夜会某传媒集团高层的小道新闻,她一时间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林娇娇张口结舌,憋了好半天, 才憋出来一句:“那……那你给他当助理也挺不容易的。” “还好那些照片被压了下来,不然我得失业。” 吴宇面露沧桑地叹口气:“别说我了, 你老板怎么样?看起来也挺缺心眼儿的。” “嗐,”林娇娇嫌弃地摆摆手, “她都能觉得肖竹逸可怜, 我不必看她八字,她这辈子必离婚三次。” 手机震了两下,是林娇娇点的两杯咖啡到了。 因为这里距离城区太远,只有少数几家价格昂贵的咖啡厅愿意配送,所以加上配送费总共花了三四百, 比她一周的伙食费都多。 肉疼的林娇娇提着咖啡递给阮绵绵, 期期艾艾开口:“那 个……绵绵姐,这次的咖啡钱可以先给我报销吗?过几天要交房租了, 我想多攒点生活费……” 这家咖啡店最近营销的噱头很大,阮绵绵自然也听说过。 她一边在桌上摆弄着咖啡, 找角度拍照发朋友圈, 一边头也不抬地敷衍: “这点小钱你也斤斤计较,我觉得你特较真儿……行了, 把发票放桌上吧,我待会儿让李姐给你转。” 得了吧。 估计等李姐进提篮桥了她都拿不到这钱。 林娇娇背过身, 窝窝囊囊地攥紧了拳头。 狗东西, 最好别让我找到你偷税漏税的证据! 房间内。 李群在电话那头思来想去,觉得现在想挽回局面,无非就一条公关思路。 无论沈颐对阮绵绵究竟是什么态度, 首先要咬死两人只是朋友关系,然后再放出点别的绯闻,把cp粉的火力转移到别人身上。 至于这个别人是谁——— 当然是乔缨这个万年舔狗,不用白不用。 他思忖道:“这样,你先开个直播安抚好粉丝,然后我会让人放出你和乔缨的绯闻转移视线,你记得在她和粉丝面前装装样子。” 沈颐皱着眉张嘴就想拒绝。 李群直接打断了他,把话悉数堵了回去:“你先别急,听我跟你分析。和乔缨炒绯闻有几个好处,第一是可以用她来给阮绵绵挡枪,第二是可以蹭她热度,第三是她名声不好,炒绯闻挨骂的也是她,不会让你掉粉。” 沈颐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李群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只是想要实施这个计划,还有一个前置问题需要解决。 沈颐一脸烦恼:“可是乔缨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对我的敌意很大,她这种不配合的态度,cp能炒得起来吗?” 李群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你还是太善良了,直接发通稿说乔缨是爱而不得、由爱生恨不就行了吗?再去豆瓣里开几个贴反炒,什么舔狗舔一半不舔了啊,什么烂人真心、浪子回头啊,再编出几个赛博孩子,包有人嗑的。” 卧槽,还能这么干? 李群不愧是业内金牌经纪人,这公关能力真的绝了。 “你装一装,那些蠢女人就会信的,追妻火葬场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李群冷笑,随后悉心嘱咐道:“你跟乔缨不是青梅竹马还有婚约吗,你这几天把你俩的故事梳理一下,最好再加点物证照片什么的,到时候我好找营销号编编料。” 沈颐嘴上答应了,心里却不断回想着能有什么证明他和乔缨关系的东西。 经过今天早上的事,乔缨已经把他电话拉黑了,微信也删了,而因为之前他对乔缨的厌烦,两人更是连张合照都没有。 只有那个所谓的婚约,兴许还能在爷爷那里找出一点残余的证据。 一说起乔缨,李群恍然之间想起来,好像有个恋综找了她,顿时精神一振。 “对了,听说乔缨答应去《怦然心动的那天》了,节目组有意让阮绵绵也加入,要不你跟着她一起去呗。” 沈颐皱起川字眉:“我都说了,我不喜……” “好好好,你不喜欢。” 李群对他的口是心非见怪不怪,苦口婆心地耐心劝导:“要是你参加了,以你的咖位和人气,节目组一定会给你一个好剧本。想想看,你既可以羞辱乔缨,又能和阮绵绵搞暧昧,那些绯闻也可以顺势说成节目组预热,这不就和我们撇干净关系了吗?” 第44章 沈颐听到一半已经开始走神。 很显然,他平滑的大脑还不足以处理这么冗长的文字。 他不耐烦地顶顶腮帮子,开口打断道:“行了,我会开直播辟谣,剩下的你看着办吧,我照着做就是了。” “可以可以,”见他一口答应,李群忙不迭地开始安排流程,“你先去粉丝群里发个预告,说半个小时后直播,我让公关组的给你写稿子,你照着念就行。” “不需要,我自己来。” 沈颐斩钉截铁地切断了电话,只留给李群一阵仓促的忙音。 笑话。 拜托他可是沈颐,堂堂大影帝,公关组什么档次什么水平,也配给他写直播稿? 沈颐找来手机支架调好了角度,对着空无一人的直播间欣赏了十分钟自己的音容笑貌,满意地点开了开始直播的按钮。 因为工作人员紧急通知了后援会的大粉,直播间里迅速涌入了大量的粉丝和一小撮吃瓜的网友。 沈颐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酝酿了一下情绪,劈头盖脸地开始咒骂: “mlgb的,我沈颐再他妈说一遍,我没有谈恋爱!我和阮绵绵只是合作关系!娱乐记者们别再无端造谣了我操,我要谈恋爱我一定会说,也不怕全家被雷劈,天冷了给坟上多盖点土别蹦哒!再这样,我让你们公司倒闭一辈子滚出京市信不信?” 其间还夹杂着一些意味不明的赛博坦语言。 虽然话说得颠三倒四,但好在情绪到位,屏幕上立即飘过一片赞同的弹幕: 【哈哈哈我哥真性情!】 【哎呦喂就喜欢哥们儿这嘴,爽了!】 【娱记们看到了吗,不要得罪沈颐,京城太子随随便便就能拿捏住你们这群人的生死呀[坏笑]】 零星几条质疑他作为公众人物居然这么没素质的评论,很快被淹没在粉丝的辱骂声中。 骂完人,他稳了稳情绪,又对着粉丝无比深情地说道:“也希望粉丝们相信我,我还是那个喜欢一个人骑摩托看星星的桀骜不驯大男孩,约定好了2024作品见,你们为我冲锋陷阵,我一定不会食言!” 他这话一出,直播间的粉丝瞬间打起了鸡血,一溜烟地开始刷屏: 【2024恭迎颐帝登基!】 【2024恭迎颐帝登基!】 【2024恭迎颐帝登基!】 …… 只有误入直播间的路人一头雾水: 【我尼玛,这什么邪教现场?】 房间外,阮绵绵站在书柜前,对着某张合照怔怔出神。 林娇娇觉得她神情奇怪,凑近一看,发现那是一张几年前微博之夜的合照。 彼时的阮绵绵还没进圈,觥筹交错、纸醉金迷的生活对她来说还很遥远。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张照片,乔缨站在了沈颐的身边。 阮绵绵叹了口气,惆怅不已:“乔缨长得这么好看,就算沈颐爱上他,我也心甘情愿服输。” 那你为什么还要在网上煽动粉丝,骂乔缨是小三? 林娇娇对她故作大度的发言看破不说破。 作为一名精通人性的地摊文学爱好者,她十分能理解阮绵绵对乔缨复杂且拧巴的心态。 咱们大绵的心思看似矛盾,实际很好懂:她怕乔缨惦记她老公抢走名分,又怕乔缨不惦记她老公移情别恋。 因为要是没了恶毒女配作妖,就不能凸显出她才是正妻,也不能衬托出“她们是宾馆我才是家”了。 见林娇娇不搭腔,阮绵绵自顾自地开始剖析自己爱上沈颐的心路历程:“你知道吗,沈颐从小家庭破碎,所以才变成像现在这样浑身都是刺的。” 她温柔地笑了一下,眼里满是慈爱:“虽然他私底下烟酒都来,换女友如换衣服,脾气差又爱骂人,但我知道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我想治愈他,照亮他,成为他人生中的小太阳。” 来了来了。 一技能:他只是不懂爱,不会表达爱。 二技能:他童年不幸福,身世凄惨。 三技能:他不是素质低人品差,他不过是在用竖起尖刺的方式保护自己。 行呗,治愈呗,也就你能给一坨屎糊上这么厚的滤镜了。 人家乔缨不也是这个配置,也没见大绵对她有啥好脸色。 爱男人就爱男人,还小太阳。 太阳知道你搞性别歧视吗? 阮绵绵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回忆起和沈颐的甜蜜初见,林娇娇被烦得头疼,心不在焉玩起了手机。 入职几个月,他俩的爱情故事听得她耳朵都起茧 子了。 谁能猜得到,阮绵绵嘴里“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其实只不过是某次沈颐在她生理期时送了杯红糖水而已。 且不说生理期喝红糖水到底有没有科学依据,单就沈颐这个举动,也没有多纯粹。 从阮绵绵主观唯心的叙述里,林娇娇联系上下文,根据逻辑推理,精准地抓住了这件事的真相——— 沈颐不过是追求同组的女演员被拒绝,把人家不要的东西顺手塞给阮绵绵罢了。 后来那女演员也不知得罪了哪个大人物,资源一落千丈,阮绵绵还假模假样地惋惜了半晌,说虽然女演员人挺好,但这就是拒绝沈颐的报应。 第45章 难评。 一杯红糖水就能被男人迷得死心塌地,而那位对刚出道的阮绵绵多加照顾的女演员,就因为拒绝了沈颐的追求,在她嘴里只能落得一个“活该”的评价。 这不是白眼狼,还有什么是白眼狼。 在林娇娇隐秘而鄙视的视线下,阮绵绵潜伏在沈颐粉丝群里的微博小号提示沈颐开直播了。 她匆忙点了进去,可一进直播间,就听到那句“我和阮绵绵只是同事关系”,脸色瞬间煞白了下来。 “他嘴硬呢,”林娇娇见她一脸颓败,随口安慰了几句,“他这么说是为了保护你,隐忍的爱,懂吗?” 听到这话,阮绵绵懵懵懂懂抬起头,两眼含泪地望着她:“真、真的吗?” “真的真的。” 见她这个样子,林娇娇总算弄清楚自己在这出霸总娇妻的闹剧里担当什么角色了。 替不长嘴的男女主解释的npc。 林娇娇循循善诱道:“你想想看,乔缨可是沈颐的正牌未婚妻,但你们发生冲突时,他从来都站在维护你的角度,这还不是爱吗?要是沈颐对乔缨有对你十分之一的好,她何必这么苦苦抓着沈颐不放?还不是因为不甘心。” 她郑重地拍拍阮绵绵的肩,竖起一根大拇指,“这场没有硝烟的竞争,是你赢了。” 很好。 娇妻文学的究极奥义———雌竞,已经被她掌握透彻。 阮绵绵一听,果然恢复了状态,面露喜色,咬着手指喃喃自语:“对啊,我就知道,沈颐哥哥是为了保护我,为了保护我……” 林娇娇摇头啧了一声。 这个沈颐,连自己喜欢谁爱谁都不清楚,脑子明显有问题,在这种老板手底下做事免不了一身骚,幸好自己不是他的助理。 好吧,阮绵绵的脑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正巧,沈颐那边结束了直播,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他看见阮绵绵站在门外,眼眶红红,惊讶地问了一句:“绵绵,你怎么了?” 阮绵绵破涕为笑:“我没———” “对了,我听说有档恋综邀请你去。” 没等她说完,沈颐又皱起眉头摆出训诫的样子。 他语气严肃地开始说教:“绵绵,你一个女孩子,独自上这种节目是怎么想的?我很不放心,你们女孩子缺少警惕意识,娱乐圈的男人都不是好人,你别被骗了。” “但你除外,”阮绵绵不以为意地娇羞道,撒娇般晃晃沈颐的手臂,“既然你不放心,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沈颐假意推脱,为难地说:“这不好吧?节目组没有邀请我,我不请自来,总归是不礼貌。” 阮绵绵甜甜一笑:“没关系呀,制片人是我叔叔,我和他说一声就好啦。” 沈颐这时才松开了紧皱的眉头,欣慰地摸摸阮绵绵的头,挑眉痞笑,对她揶揄打趣:“我们家绵绵真是长大了。” 一片粉红色泡泡的暧昧气氛里,只有缩在角落里吃瓜的林娇娇听得惊叹连连。 是她错了,她要收回说沈颐脑子不好的话。 怪不得人家是影帝呢,这三言两语的诱导拉扯,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当上赘婿了。 多么诡计多端的男人,这简直就是软饭硬吃的高手啊! 第20章 “你老公?”“你老公。”…… 恼人的阴雨天终于结束, 温度回暖,干燥的冷空气打着旋儿穿过树梢。 在这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京市发生了一件大事。 某餐饮企业老总因效益下滑, 不惜发动歹毒的商战,指使员工去各大竞争对手的门店卧底, 并趁后厨备菜时偷偷向饭菜里下泻药,致使五十余人腹泻食物中毒。 在这阳光灿烂的日子里, 京市还发生了一件小事。 之前因黑料反转而再度引起热议的女明星乔缨, 被拍到和昭星创始人裴砚知共进晚餐。 两人有说有笑,姿态亲昵,疑似恋情曝光,有知情人称好事将近。 与此同时,传说中乔缨苦苦追求爱而不得的男艺人沈颐或因此事受到刺激, 吃醋到半夜点赞和乔缨的同框照宣示主权。 然而沈颐本人, 也正因为澄清绯闻时的直播片段太过抽象被网友们大肆嘲笑审判,热心群众纷纷劝他及时去医院检查一下染色体是否变异。 团队紧急公关, 连沈颐大闹医院的视频都全网举报下架。 但捂嘴也没什么效果,毕竟如今早已不是天翼3g的时代。 经过吃瓜网友的逐帧分析, 发现视频里的另一个男人正是乔缨的哥哥乔俞诚。 吊诡的是, 二人大打出手的原因竟是女星阮绵绵的脸上贴了个创口贴。 而阮绵绵,正是不久前被裴砚知亲自打脸闹上热搜的主人公。 至此, 三个人的燃冬变成了五个人的舞台,甚至还有头有尾, 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 有网友称, 这几个人混乱的关系,复杂到或许需要画张思维导图才能够梳理清楚。 不过虽然网上正炒得沸沸扬扬,可作为事件的中心, 乔缨本人此刻却顶着一双黑眼圈和鸡窝头,从书桌上缓缓抬起了脑袋。 她揉揉酸痛的肩膀,伸了伸懒腰,迷迷瞪瞪往窗外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怎么又天亮了。” 第46章 裴砚知的总助昨天刚休完产假回来上班,有人分担工作后,乔缨索性宣布要居家办公,抱着一堆文件回了别墅,泡进书房里开始埋头研究起来。 电脑屏幕幽幽亮着,有关量闻项目组的所有数据密密麻麻充斥着页面,其间还夹杂着大量的参考文献和批注。 哪怕乔缨也是正儿八经的工科毕业生,但对芯片技术和电气工程领域也只是一知半解。 看着宛如天书一般的资料,乔缨抓抓头发,拿出大学考试周的状态,企图用一个晚上创造奇迹速成学习。 笑话,量闻的新品发布会在即,她都对裴砚知大放厥词说要当最牛逼的总裁了,怎么可能露怯让人看出自己的不专业。 定时来别墅里做饭的阿姨敲响房门,乔缨一抬头,那憔悴的面容猝不及防吓了她一跳。 阿姨在裴家工作多年,对裴砚知的感情颇深,此刻正不无担忧地问:“裴总,早餐做好了,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乔缨微微颔首,简短答道:“放桌上吧,谢谢王妈。” 被唤做“王妈”的阿姨诡异地沉默了两秒。 “裴总,我姓刘。” 乔缨揉了揉太阳穴,“看资料都看糊涂了……谢谢你,刘阿姨。” “不打紧,不打紧。” 刘爱萍眼神慈爱地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内心感慨万千。 裴总真是太爱学习,太想进步了! 自家那快要高考的宝贝外孙女,要是有裴总一半努力就好了。 莫名其妙被乔缨激励到的刘爱萍立即掏出手机,给外孙女打了个视频通话,敦促她早点起床开始一天的刻苦奋斗。 视频刚一接通,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响亮无比的“unbelievable!” 刘爱萍顺势开始数落:“你看看人家裴老板,到了周末连懒觉都不睡,一大清早就学上洋文了!我的宝贝大孙女哎,你可长点心吧!高三可是最关键的一年!” 被吵醒的刘煦曦也崩溃了,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咆哮如雷:“姥!他那是在学习吗?他是在玩开心消消乐好不好!” 房间内。 乔缨刚打完一把酣畅淋漓的益智小游戏,颓唐地 往真皮沙发里缩了缩。 真没想到学个习还学出推背感了。 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从后面把她推到桌子上趴着睡觉。 双眼呆滞地发了一会儿呆,乔缨头轻脚重地打开浴室门,打算冲个澡清醒清醒。 熬完夜的身体像梦游似的混沌又清醒,水珠噼里啪啦砸向地面,和她脑子里的东西一样杂乱无章。 首先浮现出的,是原著里反复提到过的内容。 为了彰显男主角显赫的地位和背景,原文详细描写了沈氏集团近几年通过投资新兴产业赚得盆满钵满,逐渐形成庞大的商业帝国,把控着全国经济命脉的剧情。 出于好奇,乔缨去了解了一下那些所谓的新兴产业。 大部分都是空有概念来骗投资的,有些还涉及到了灰色产业,只有零星几个项目还算是有点真材实料的东西。 所以原著内容并不完全可信,她指望着开金手指赚大钱的白日梦算是没戏。 不过,凭借着剧情把沈家搞破产倒是有点可能。 比起把握住全国经济命脉,乔缨更相信沈家人的最终结局是进局子里。 再说回男女主角。 按照剧情发展,沈颐今年投资的一部小成本电影将会在上映后现象级爆红,饰演女主角的阮绵绵更是借此一飞冲天,拿奖拿到手软。 关于这电影的传闻乔缨也听说过,不过大部分都是乐子。 导演朴冬是个新人,在行业里没什么话语权却又自视甚高,非觉得自己天赋异禀人人都要求着演他的戏。 但一看作品本身吧,除了一坨狗屎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 标榜着文艺,实则低俗烂俗恶俗,很标准的三俗电影。 在屡次三番被人拒绝后,朴冬愈发瞧不上娱乐圈这群追名逐利、拜高踩低的人,多次出言讽刺,上蹿下跳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个遍,在圈子里也算是出了名。 不过,好在有冤大头———沈颐和阮绵绵给他兜底。 原著中写道,不被看好的新锐导演朴冬终于在今年冬天遇上了心软的知音,三人一拍即合,终于创造出一部能写进影史的传奇! 也不知道在燃些什么。 凭借着她这么多年的演艺经验,以及对沈颐审美的了解,若非是主角光环,这电影爆不了一点,连上映都成问题。 算算时间,或许明年春天就会开机,她那时应该也挺忙的。 追回乔家财产的案件已经委托给了业内一家知名的律所,大概这几天就会有律师联系。 还有这该死的身体互换,得找个法子和裴砚知换回来,她可不想当一辈子男人。 乔缨甩甩头,拿起浴巾抹了把脸,走到镜子前。 水珠从半干的头发坠落,一路滑到锁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淡淡的水渍。 对镜凝视片刻,乔缨又精神抖擞了起来。 镜子里,是一具很漂亮的身体。 恰到好处的肌肉很好地撑起了这副大骨架,蓬勃有力的线条无一不散发着健硕的美感,关节处还泛着淡淡的粉。 第47章 修长,有力,且匀称。 就连皮肤也干净清爽。 毫不夸张地说,裴砚知就算去东北搓澡都不会下泥。 乔缨一直觉得男人的腿毛、胸毛、各种毛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之一,而裴砚知显然很注重这方面的管理,活得非常精致。 真是赏心悦目得很。 一身的硬实力,她有理由相信,哪怕有天裴砚知破产了,这人也能靠当男菩萨擦边擦出一辆库里南来。 可惜熬完夜的脸带着些许疲惫,配上他冷漠的长相,看起来总是一副淡淡的死样。 或许自己是真的没什么当人类的天赋。 刚和裴砚知换了没几天,这副身体已经被她糟蹋成活人微死的状态了。 洗漱完后,乔缨一边吃早餐,一边放空自己,觉得还是得对裴砚知的健康负责。 那就出去晒晒太阳吧。 今天天气好,别墅前有一块大草坪,小区的物业正勤勤恳恳拿着割草机修剪花草。 自动灌溉机喷出水柱,阳光穿透水滴折射出小型彩虹,在水雾里若隐若现。 不愧是高端住宅,连配套设施都这么奢侈。 乔缨适应了一下阳光,就在她愣神的间隙,一个飞盘呈抛物线精准地朝她的方向飞来。 飞盘将要砸到她手肘的瞬间,一只矮胖矮胖的沙皮狗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奋起一跃,牢牢叼住了这个袭击她的暗器。 乔缨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 沙皮狗的头顶上长着一撮像锅盖刘海的毛,她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刘海头,欣慰笑道:“谢谢你啊,这么会叼飞盘,就叫你老胡好了。” 老胡汪汪叫了两声,不远处有道人影匆匆赶来。 水雾弥漫,阳光明媚,在氛围感拉满的浪漫场景里,蒋南宇像偶像剧男主一样闪亮登场。 他嘴角噙着歉疚的笑,念叨着“抱歉,抱———”,却在看到乔缨的脸后卡了壳,僵硬在原地。 怎么个情况。 这是有邻里矛盾? 乔缨觑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来人。 看打扮,是她最不喜欢的商务精英那一挂,反光的镜片下满眼写着算计和精致利己。 不过这哥们儿大早上的就出来玩飞盘,是要参加奥运还是闲得发慌? 蒋南宇见她无动于衷的模样,表情瞬间扭曲了起来,语气阴狠:“裴砚知,再见到我,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乔缨挠头:“不好意思,你谁?” 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她是真不知道。 “事到如今,你是想装不认识我?” 蒋南宇被她无视的态度气得咬牙切齿,冷冷哼一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傲慢!拿我当傻子耍吗?” “我真不认识你。”乔缨无奈。 蒋南宇攥紧拳头,片刻后松了松,嗤笑一声。 他眼里闪着嘲弄,缓缓开口:“裴总的生日快到了吧?到时候我会给你准备一份大礼,希望裴总别嫌弃。” 说完也不等乔缨回答,自以为姿势很帅很松弛地弯腰,抱起狗走远了。 老胡肥硕的身子让他的小身板颤了颤,一颗狗头搭在他肩膀上,对着乔缨吐舌头。 乔缨一脸茫然,拍了几张蒋南宇的背影,发给裴砚知。 【磷脂分子:你认识这人吗?】 【磷脂分子:他说要送你生日礼物耶!】 【磷脂分子:你老公?】 掌心里的手机震了几下,裴砚知低头瞥了一眼,额角抽动,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dioretsa:你老公。】 坐在对面的柳黎观察着他的表情。 半晌后,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乔小姐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你最近还有臆想和失眠的症状吗?” “……没有。”裴砚知放下手机,语气谨慎而迟疑。 他也是昨天才发现,乔缨或许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难怪会觉得桌面上的药片眼熟,因为那几盒全是常见的精神类药物。 之前和沈颐打电话时的异常行为,或许并不是因为低血糖,而是身体的应激反应。 得知这一情况后,他立即在联系人里找到乔缨的心理医生,约好今天见面的时间。 本以为乔缨是因为职业原因,有焦虑症和抑郁倾向,甚至还有疑似躯体化的症状。 现在听起来,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更像是精神分裂症的前兆。 裴砚知问:“我之前发病的时候是什么症状?” “唔……” 柳黎撑着脑袋想了想,“你怀疑这个世界是一本书,而你只是其中的npc,一直在被剧情强制性操控着人生。” 裴砚知:…… 搞文艺的人果然想象力丰富。 “同时还表现出轻微的暴力倾向,以及疑似偏执型精神障碍。” 柳黎盯着他的眼睛,平静陈述。 “你怀疑世界的真实性,并执着于找到「缸中之脑」的证据,虽然我仍未弄明白诱因,但很显然,你陷入了一场存在主义危机。” 第21章 两大恶毒女配终于在精神病…… 诊疗室外的休息区。 裴砚知坐在松软的沙发上, 凝眸看着乔缨的就诊档案,表情莫测。 第48章 乔缨有暴力倾向,其实是能猜到的。 普通人虽然嘴上爱说要毁灭世界, 但也没几个人真去做。 可她却大半夜跑去烧自己家,对乔家父子恨到极致是一个方面, 冲动偏执、行事乖戾是另一方面。 视线下移,过往病史那一栏里, 还写着幽闭恐惧症。 这倒是裴砚知没有想到的, 难怪那天饭店停电时,喻季年的反应那么奇怪。 从过往的交流看,乔缨似乎非常不愿意让别人察觉到自己的弱点。 平日里虽然总是插科打诨,爱说些不着调的胡话,但却总让人觉得隔了一层雾, 很难真的和她亲近起来。 哪怕是和她互换了身体、关系匪浅的裴砚知, 乔缨也对他抱有天然的不信任感,一直生硬地拒绝着他的善意和靠近。 当然了, 除了给她钱的时候。 所以……乔缨这些年到底都过的些什么日子? 正常家庭长大的小孩可不是这种状态。 裴砚知头疼地捏捏眉心。 他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但现在两人的命运已然纠缠到了一起, 他没办法只当个冷眼旁观的看客。 这几天的经历像是拼图, 拼拼凑凑后得以窥见乔缨人生的一角———诡谲、绮丽、失控。 而他讨厌失控的感觉。 身侧的沙发忽然陷下去一块。 裴砚知抬眸,一个女人坐在了他身侧, 凝重肃然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迷茫。 女人的穿着很考究。 一身职业西装干练利落,长发被一丝不苟地压在耳后, 配饰精致优雅, 是很经典的都市白领形象。 现代人职场压力越来越大,来看精神科实属常见。 裴砚知甚至还给昭星专门配备了一个心理咨询室,就怕他手底下这群员工出现心理问题。 女人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报告单, 看样子,她应该也是个刚确诊的患者。 裴砚知不喜欢和陌生人靠得太近,他不着痕迹地往外挪了几寸,将口罩往上拉了拉。 正当他扶着墨镜重新坐直身体时,女人忽然毫无征兆地转过头。 漆黑的瞳孔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眼底藏着野心勃勃的欲望。 但女人的神态又给人一种正派的感觉,让人畏惧的同时,也莫名觉得可靠。 片刻后,女人幽幽开口:“你相信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吗?” 裴砚知动作一滞,不由得皱眉。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问题了。 上一个这么问他的人还是乔缨。 难得,这还是一个症状相同的病友。 裴砚知作出判断,没有回答。 “抱歉,我吓到你了。” 秦铮攥住报告单,紧紧蹙着眉头,叹了口气。 她发誓,她真的不是疯子。 或许是身边这位小姐有一种“只要你死缠烂打就会满足你”的气质,她才一时头脑发热,去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些。 事情还得从昨天那个奇怪的梦说起。 在梦里,秦铮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世界竟然只是一本小说,名字还恶俗得很,叫《一胎七宝:影帝娇妻哪里逃》。 作为一本教科书般的配平文学,书里一共有三对cp:女主阮绵绵和男主沈颐,女主闺蜜许声蕴和男主兄弟傅司宴,以及女主助理林诗怡和男主助理周商越。 如果自己只是个无名路人甲倒也罢了,偏偏她还是个重量级炮灰———许声蕴的同事。 两人共同就职于一家知名4a广告公司,关系一直不对付。 作为在副cp线里的恶毒女配担当,秦铮自负又傲慢,刻薄且恶毒。 她嫉妒许声蕴在职场上的表现和能力,认为许声蕴靠傍男人抢夺自己的资源,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陷害她。 删文件、偷策划、抢功劳、背后造谣…… 什么降智做什么,给人下绊子没有半点职场老油条的狡猾。 而身为恶毒女配,她当然不配得到好结局。 由于霸道总裁傅司宴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打击报复,秦铮最后被公司调岗开除,业界名声毁于一旦,下场凄惨。 听起来真是很荒谬。 她秦铮一生要强,不出卖自己,不依靠他人,本本分分、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倒底犯了哪门子的罪投胎到这本蠢书里。 她或许自傲,但她有自傲的资本。 她做出来的爆款广告数不胜数,累计播放几个亿。 而许声蕴已经来了公司大半年,至今连个完整的策划案都写不出。 空有长相,资质平平,到底哪点值得她秦铮嫉妒了? 而且从原著里的内容来看,恶毒女配秦铮对许声蕴的评价虽然难听了点,却也没什么毛病。 一个徒有其表、热衷雌竞的娇妻花瓶,可不就是靠傍男人才过得顺风顺水,阶级跃升成天龙人,才把她这样的炮灰踩在脚下。 比起嫉妒。 秦铮更多的是看不起和不屑,以及身为普通人不得不屈服于关系户淫威下的无奈。 更一言难尽的是,书里描写的职场中,男性之间的相处各个谦卑有礼、互相欣赏,好一个兄弟情谊。 而女性呢?就只能跟宫斗剧里似的勾心斗角、乌烟瘴气,整天不干正事。 第49章 作者找个班上吧。 但凡上过班的都写不出这种抽象的剧情。 秦铮摇摇头,终于抬眼向身侧被她打扰的女人看去。 哪怕看不清脸,也能感觉出对方的气质出众,不似寻常人。 在广告业工作了这么多年,秦铮有着非常出众的职业敏锐度。 她的眼神很准,准到一眼就能看出来,坐在她身旁的女人就是乔缨。 同为天涯沦落人。 原著中的两大恶毒女配,终于在精神病院完成了历史性的会晤。 秦铮激动中带着犹豫,不知道乔缨是否和自己一样从原著中觉醒。 而且她做梦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副cp的剧情上了,她并不清楚现在的主线剧情发展到了哪个阶段。 乔缨的下场似乎比她还惨,她好歹还只是丢了工作,但乔缨可是连命都没了。 想起匆匆一瞥的悲惨结局,秦铮决定提醒一下乔缨。 她凑近些许,紧盯着裴砚知的脸,郑重其事道:“你,记得离沈颐和阮绵绵远一点。” 裴砚知疑惑抬眸,在秦铮严肃认真的眼神里,缓缓点了下头。 这都什么跟什么。 难道沈颐和阮绵绵的口碑已经差到连普通群众都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见他答应,秦铮瞬间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还以为会被当成骚扰明星的粉丝,看来乔缨的脾气并没有外界传说中的那么差。 她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咳了一声:“我们加个微信吧,偶尔还可以交流一下病情。” 想起疑点重重的「世界是本书」的假说,裴砚知欣然答应。 添加完好友,秦铮想起下午还有工作要处理,立即起身,走之前匆匆递给他一张名片。 她语气诚恳:“我叫秦铮,如果你需要找人聊天的话,欢迎随时找我。” 裴砚知接过名片,和雷厉风行的秦铮道了再见。 低头看一眼,原来她是广告公司的ae。 怪不得秦铮能认出自己,性格还这么自来熟,都是职业病。 说起来,量闻的比稿也比了好几轮,但他始终没找到一个很满意的广告方案。 秦铮的公司似乎也参加了比稿,不过项目负责人是一个姓许的女孩,让他印象很是深刻。 做得稀烂。 预期中官宣代言人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和乔缨那条莫名其妙的绯闻也在沈颐和徐言洲的共同努力下炒出了新高度。 要是再不抓紧时间,这波热度就白白错过了。 他盯着手里的名片,陷入沉思。 — 昭星大楼。 阮绵绵 戴着墨镜,对着前台甜甜开口:“你好,我想见你们裴总。” 前台报之以礼貌微笑:“裴总现在不在公司,请问您有预约吗?” 谁家总裁周末还在公司待机啊。 “没关系,裴总认识我,我在这里等他吧。” 阮绵绵摘下墨镜,云淡风轻地瞥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讽刺。 她觉得自己像是小说里来公司给霸总送饭却被前台为难的女主角。 接下来的剧情一定是裴砚知出现后,发现自己被刁难,将前台开除,狠狠打脸。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底层人就应该被惩治,看前台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一定心思不纯,觊觎着裴砚知。 当她被自己喜欢的人开除时,一定会如遭雷劈崩溃吧? 想想就有些兴奋。 阮绵绵靠在沙发上,指甲因为激动深深陷进手心里,掐出了几道红痕。 业界消息称,量闻的代言人最终选择了乔缨。 这几天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很是头疼,沈颐否认了他们的关系,乔缨又抢走了她的代言,阮绵绵一时间沮丧不已。 她在男粉群里发了几条emo的消息,没想到粉丝纷纷出来安慰自己,还给她出了不少主意。 【女神别伤心,我就敢这么说,你最起码是在国内最安全的女艺人。】 【对啊对啊,粉丝全是体育生,一呼万应,你要是有需要,体育生能让一个地方消失,更何况一个乔缨,没必要担心。】 【不要小瞧了羁绊的力量,体育生可能钱少,他们的力量可不是吃干饭的,直接给她打成糍粑!】 【很多年后,我的孩子问我,爸爸你以前的偶像是谁呀?我拿出了阮绵绵的照片,孩子说,你骗人,这不是妈妈吗?我和正在厨房里的阮绵绵相视一笑。】 【绵绵女神不要妄自菲薄,能被我们这群大男人喜欢喜欢是你的荣幸。】 哇,好有安全感哦。 还是男粉丝好,体贴入微又不拘小节,哪有女粉丝那么多弯弯绕绕疯疯癫癫的,像叶诗月那样,净知道给她添乱。 也正是这些男孩子给了她莫大的勇气,阮绵绵才敢直接来昭星总部,再为自己争取一把代言人的机会。 没关系,像她这样的坚韧小白花女主,总是要经过死缠烂打才能获得总裁的赏识和青睐。 她握了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 前台则是满脸问号,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看阮绵绵对着空气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她被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蜘蛛纸牌都玩不下去了。 第50章 就在阮绵绵捏起拳头挥舞的瞬间,她惊愕地拿起对讲机,对着保安紧急报告道:“mayday,mayday!一楼大厅进来了个疯子,看着像是来揍老板的!” 第22章 他们压抑!他们愤怒!他们…… 乔缨左脚刚踏进一楼大厅, 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感觉空气里有股怪味儿? 她皱着鼻子嗅了嗅,闻着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焦后散发出的气味。 还酸酸的,臭臭的, 带着一股神秘的糊味。 这味道还怪熟悉的,和她每次做饭时灵机一动烧出来的碳化菜一模一样。 谁在昭星炸厨房了? 乔缨瞪大眼睛, 正要迈出右脚,一个提着粉色保温桶的人影猝不及防闯入了她的视野。 阮绵绵矜持地捋捋头发, 笑容温婉。 她向前迈了几步, 亲昵道:“裴总,我给你煲了鸡汤———啊!”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道如小山般威武雄壮的身影突然出现,路过时掀起的风让阮绵绵原地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往后踉跄几步才堪堪站稳。 那人挡在乔缨的身前, 手里一柄钢叉直直对着阮绵绵的脖子, 表情凶狠。 阮绵绵眼里刚酝酿起的笑意瞬间化为了惊恐。 只听保安室的黄大姐举着钢叉,雄赳赳气昂昂, 仰天怒喝一声: “裴总别怕!我来保护你!” 乔缨的表情和阮绵绵也差不了多少。 她蹙起两条眉毛,语气惊诧得仿佛是在白日里见了鬼:“这是怎么了?” “报告老板!前台小廖说有个疯子埋伏在一楼, 想要袭击您!” 黄荣华紧握着手里的武器, 一瞬不瞬地瞪着阮绵绵,中气十足:“我马不停蹄带队赶了过来, 果然老远就闻到了一股臭味!这疯婆娘居然试图用泔水泼老板!” 乔缨震惊,转头看看小廖。 闻言, 后者迅速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 双目一凛,脸上倒映着绿光,给了她一个忠心耿耿的坚定眼神。 “你说什么呢!这……这不是泔水!我也不是疯子!” 阮绵绵涨红了脸, 羞愤地捏紧了小拳头,气得在原地跺脚。 什么叫泔水?! 这明明是她特意找沈颐要的独家秘方,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林娇娇从凌晨三点就开始熬的鸡汤好不好! 整整煲了六个小时啊! 为此她甚至还给了林娇娇加班费! 裴砚知从哪儿招的这帮碎嘴子老女人,一群不识货的泥腿子! 开除,统统开除!裴砚知一定也会觉得这种女员工丢脸吧! 她把墨镜摘下,一双潋着水光的眼睛委委屈屈地看向裴砚知,好像笃定了对方会为她出头似的。 阮绵绵期期艾艾:“裴总,您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还没等乔缨开口,一旁的保安队里忽然钻出来一个160x180的长方体男子。 那人在看清阮绵绵的长相后,窄而迷你的双眼霎时冒起了黄鼠狼般的绿光,鼻翼开始兴奋地收缩。 他迫不及待往前挤了挤,然后亮起自己的手机屏幕,跳起来对着阮绵绵振臂高呼:“我认识你!我老婆,你是我老婆!” 震耳欲聋的声音穿过大厅,传达到现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单纯的黄荣华信以为真,尴尬地放下了钢叉,对着阮绵绵连连道歉:“对不起呀小姑娘,原来你真是来送饭的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长方体也憨憨笑着,并不做半句澄清。 温室里长大的阮绵绵大概是应付不来这种场面,只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提着那个万恶之源的保温桶。 看着长方体腻腻歪歪的样子,乔缨忍不住皱了皱眉。 大庭广众之下,这是性骚扰吧? 而且长成这副尊容,倒底是谁把他招来当保安的?三高人群应该不适合剧烈运动吧? 哪怕她再讨厌阮绵绵,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她被一扇猪这么欺负。 她正要走过去给长方体的后脑勺来一巴掌时,阮绵绵忽然动了。 出乎意料却又情理之中的,她回过神来,缓缓拉起了长方体的手。 阮绵绵wink了一下,俏皮地吐吐舌头,温柔道:“你是棉花糖吧?对啦,我就是你的老婆绵绵呀~今天也要努力工作哦!” 说罢,她单手握拳,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看她打出来的这一套连招,乔缨脚步一顿,顿时没了兴致。 算了,本人都乐在其中,她又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过这么没边界感地讨好男粉,可不是啥好事。 可谁知,阮绵绵还没打算放过她,突然转过头一脸深情地对乔缨进行诗朗诵: “我的粉丝都是这样努力发光的大男孩,为了车贷房贷和彩礼压弯了脊背,他们压抑!他们愤怒!他们苦啊!可他们仍咬牙坚持好好生活,我好心疼,希望女孩子们能给心爱的男孩一些宽容和理解!” 小廖翻了个大白眼,捏着鼻子阴阳怪气:“你心疼你就把钱捐给你心爱的男孩呗。” 长方体则以为阮绵绵是在和她告白,痴痴地看着她,心里盛满了喜悦和幸福。 第51章 他低下头,打开某贴吧,发帖炫耀: 【兄弟们,这波怎么说,有女明星给我告白了!】 然后又切换到微博,在阮绵绵微博下留了一句浪漫的情话:【尽管你不是很漂亮,也不是很完美,但我依旧 愿意喜欢你,包容你。赚钱,盖房,娶绵绵,人生的三件大事都有你参与!】 而阮绵绵说完,则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乔缨,好像在等待她的褒奖。 “裴总,我是一个善良的好女孩。” 乔缨:“哦。” “我和乔缨那种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女人不一样。” 乔缨:“嗯。” 阮绵绵深吸一口气:“我的粉丝也很有实力,您没必要为了生我的气而找故意乔缨这种劣迹艺人。” 乔缨微笑着看向黄荣华:“扔出去。” “为什么!” 阮绵绵惨叫一声,被人高马大的黄荣华腾空架起。 扔出昭星大楼时,她的一只手仍死死扒拉着门框,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她像虐文女主一样黯然垂泪:“裴砚知,你会后悔的!” 徐言洲看了半天热闹,也没看明白阮绵绵的脑回路。 她不会以为……裴砚知选乔缨这个对家当代言人,是故意气她的吧? “阮小姐,你还是赶紧走吧,等会儿裴总就该真的生气了。” 徐言洲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劝了两句。 阮绵绵瞪了他一眼。 她知道徐言洲。 一个北方十八线小城出来的人,哪怕在京市站稳了脚跟,也还是小镇做题家的眼界,上不得台面。 “裴总,我———” 阮绵绵张开嘴还想替自己辩解,黄荣华将她往园区的观光车上匆匆一推,不耐烦道:“咋还磨磨叽叽的,赶不上趟了都快。” 她朝司机使了个眼色,小火车当即发动,载着绝望的阮绵绵一路“呜呜呜———”地扬尘而去。 乔缨目送她离开,内心感慨万千。 她再也不在背后骂人了。 这要是谁和谁再灵魂互换了骂到本人面前,保不准她会和今天的阮绵绵一样社死。 抬步向电梯走去,经过长方体身边时,乔缨忽然转头看着他,眼含打量。 长方体也是盛衍塞进来的人,只不过因为太不起眼就被她遗漏了。 她上下扫了一眼,道:“身高体重不达标,你被开除了。” 长方体迟钝的脑子转了好几秒,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只能对着背影嚎叫:“裴总!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说!” 前台小廖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这人之前就挺招人讨厌,说话时总爱开两句低级黄腔恶心人,被荣华姐按在地上揍了一顿后才老实了一段时间。 进了电梯,徐言洲一脸菜色地跟在身后,乔缨瞅他两眼,问:“你怎么了?” 徐言洲面如死灰:“我刚刚出于好奇,尝了一口阮绵绵的鸡汤。” 乔缨好奇:“什么味道?” “就像见到我姥爷,吃到我姥爷做的饭一样。” 徐言洲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我姥爷去世了,第二,我姥爷不会做饭。” 因为是周末,除了少数几个需要值班的部门,整座大楼里只有她和徐言洲说话的声音。 “说吧,大周末的把我叫到公司,到底出什么事了?” 乔缨双手插兜,眼神怀疑,“你是不是被阮绵绵收买了,故意把我骗过来的?” “冤枉啊,我要是一早就认识了阮绵绵,就不用每年清明祭拜都求我姥爷托梦彩票中奖号码了。” 徐言洲举手作投降状,言之凿凿:“鸡汤一喝,他老人家直接显灵!” 他一边扯淡,一边推开会议室大门,坐在电脑前的赵予珞简单给两人打了声招呼。 她推推眼镜,道:“我就不说废话了,有人泄露了咱们公司的数据。” 连上内部网,赵予珞点开一份机密文件,将电脑屏幕转到乔缨面前。 “这是咱们正在研发的,针对新能源汽车的第三代移动充电机器人,精卫。” 和量闻的项目书一样,页面上密密麻麻全是数据,看得乔缨两眼发黑,一阵眩晕。 “和之前的产品相比,这一代的主要优势是采用了全自动化模式,图像识别和定位算法更加精准,昭星自研的涂层材料也大大降低了安全隐患。” 随后赵予珞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个半人高的纸箱子,里面装着一堆眼熟的零部件。 她拍拍纸箱,示意两人看向屏幕上的设计图,道:“但是最近市面上出现了一款移动充电桩,还没实现量产,全市只在试点区域投入了二十多台。我拆开研究了一下,无论是外观还是结构设计和系统集成,全都和精卫一模一样。” 徐言洲震惊:“你从哪里搞到的?” “这正是最诡异的地方。” 赵予珞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玩意儿今早突然出现在了我家门口,用快递箱装着,没有任何信息。” 第23章 加州大雨砸电脑,曾经江北…… 第52章 房间内, 一时寂静无声。 中央空调的风口溢出暖热气流,却吹得人背后凉飕飕的。 乔缨看向那堆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零件,艰难地从外壳上辨认出几个字, 缓慢念道:“盛……宇……科技?” “这家公司以前的主营业务是汽车零配件制造,有自己的工厂, 只是因为产品质量一般,所以绩效不好, 前不久刚被某企业收购了。” 赵予珞停顿了一下, 看向乔缨,表情有些微妙:“这个某企业,全名叫盛合地产。” 乔缨震惊,忍不住拔高了语调:“盛合?” 就乔家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还能和科技扯上关系? “这还不算完, 更精彩的还在后头。” 点开盛宇科技的官网, 主页上挂着一张股东大会的照片,看更新日期, 就在昨天。 赵予珞指着照片上的男人,说:“据说新上任的ceo是盛合花重金从美国挖来的人才, 名字也耳熟得很, 叫蒋南宇。” 这下轮到徐言洲震惊了:“蒋南宇?” “你俩这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赵予珞揉了揉被声波攻击到耳朵,疲惫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没想到还能和他扯上关系。” “狗改不了吃屎。”徐言洲冷哼。 等等,难道他们都认识这个人吗? 乔缨默默掏出手机, 看看电脑上的图片, 再看看手机上的背影照,几经对比,确定了这就是同一个人。 “他和我有仇?”乔缨疑惑。 “你难道不记得了?”徐言洲睁大双眼, 扑过来摇晃她的肩膀,“何止是有仇,当年他做的那些事简直是天理难容。” 赵予珞点头,忿忿道:“我们去蒋南宇公寓门前砸了一个月的臭鸡蛋,还差点被抓呢。” 在两人略显激动的叙述里,乔缨终于了解到几人过去的恩怨。 在裴砚知研制第一款无人机时,昭星的初期其实是有四个人的。 那时他们都在科大读书,每个人专业都不相同,却在论坛里因兴趣结识,相见恨晚,打得一片火热。 开始创业后,根据专业方向,每个人的分工不同,其中蒋南宇主要负责数据的采集和分析。 众所周知,每一个散伙人的故事里,总会有个利欲熏心的叛徒。 所以后来某一天,蒋南宇带着偷出来的数据坐上了出国的飞机,从此人间蒸发,没了消息。 “我当时都快气得要砍人了,这孙子就这么一走了之,留了一堆烂摊子给我们。” 赵予珞撇撇嘴,“幸好他是个不怎么懂技术的半吊子,偷出去的那些算法资料只是一些不完整的碎片罢了,连边角料都算不上,这才没造成太大的损失。” “蒋南宇家境富裕,又不差这点钱,所以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干这种缺德事,不过嘛,今天总算是知道答案了。” 徐言洲看着照片上的人,语气凉飕飕地调侃道:“也是被他骗到藤校offer和美国绿卡了呗。” 这么一想,那确实还挺划算的。 乔缨倒了几杯温水递到两人面前,对这种创业伙伴分道扬镳的剧情接受良 好。 比起一些加州大雨砸电脑,一些曾经江北今不在,至少昭星的背景故事可体面多了,结局也很不错。 不过更让她惊讶的是赵予珞。 从她收到快递到现在,不过只过去了短短一个小时而已,她不仅拆解了一只机器人,还收集到了这么多有效信息,专业能力和办事效率称得上一句恐怖。 这个女人,强得可怕。 正在接受乔缨眼神膜拜的赵予珞却浑然不知,一手撑着下巴,高深莫测地思考着人生大事。 蒋南宇现在敢大张旗鼓地回国,是因为搭上了乔俞诚这条线才有恃无恐,连带着身价也水涨船高。 而在她的印象里,乔家兄妹的关系似乎很融洽。 如今老板娘的哥哥却和老板的仇人搅在了一起,怎么看都是狗血虐文的走向。 后续剧情用脚都能猜到,裴砚知一定会怀疑是乔缨泄露了资料,然后两人一个误解猜疑,一个闭嘴不说,乔缨绝望死遁后在多年携天才萌宝强势归国——— 爹的,想想就觉得荒谬。 不要啊,她不要当追妻火葬场的npc! “你们说,”赵予珞思忖再三,忽然开口,“这机器人,会不会是乔缨送我的?” 乔缨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惊惶道:“谁?” 她、她吗? “你的绯闻女友,咱们的老板娘啊。” 赵予珞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拍大腿,“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问题,碍于关系不好直接给老裴说,才找了这么一个迂回的方法掩人耳目。” 乔缨目瞪口呆。 姐,你对我一个娱乐圈混子的智商有什么误解? 没想到徐言洲也一脸赞同,转头看向乔缨,眼里满满的求知欲:“说起来,咱老板娘本科时好像不是学表演的,就小时候拍过几支广告和零星客串过几个角色……她为什么后来又进圈了?老大你知道吗?” 乔缨汗流浃背了。 好啊,这个问题问得好啊。 温知识,她大学学的化工专业。 冷知识,她是因为找不着工作才进的娱乐圈。 第53章 尤记那年杏花微雨,实验室有个同学离心机没配平,差点把天花板打穿。 乔缨仓皇逃窜之余不免心生敬意,这科研人员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而她确实不是这块材料。 也幸好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对她这样的表演型人格来说,演戏无异于是释放压力的最好方式。 乔缨如今的自信和高配得感来自于鲜花和掌声,如果没有来娱乐圈,她的心理状态或许比现在还要糟糕。 所以乔缨一直觉得,原著里她大结局喊的那句———“我只是想要有人爱我”,非常刺耳。 难道只有爱情才算爱吗? 粉丝的爱也是爱,她对自己的爱也是爱,连风绕过她的头发,都是宇宙对她的爱。 这些,她都能感受得到。 她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疯狂滋长着灵魂的血肉。 回忆片刻,乔缨弯了弯唇角,故作高深地说:“你不懂,她有自己的艺术追求。” 而后,她忽然眼神一滞,两眼放空道:“再说,你要读的是天坑专业,你也想转行。” 俗话说得好,毕业进厂三班倒,实验烧伤毒性高,横批:别来,快逃。 “我同意。” 徐言洲沉痛垂眸,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老师一句「二十一世纪是生物的世纪」骗了我好久,吭哧吭哧读这么多年书,才发现我的天职原来是做销售。” 现场唯一一个还在坚守本专业的赵予珞,无比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们生化环材还真是遍地开花啊。” 真是越听越心酸。 乔缨咳了一声:“总之,我和乔缨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事也和她没关系,但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了。” 说罢,她起身推开会议室大门,拿起被徐言洲随手放在门口的粉色保温桶,视死如归地走到茶水间前,按下开水键。 跟在她身后的赵予珞和徐言洲深感不妙,捂着鼻子仓皇后退。 可后退也赶不上空气流动的速度。 在哗啦啦的流水声里,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气味瞬间弥漫开来,霸道又强势地钻入两人的鼻腔。 大脑被熏得一阵眩晕,徐言洲两眼发黑,左脚绊右脚摔了个大屁股墩。 他在地毯上蛄蛹了两下,四肢逐渐失去了力气,被赵予珞费力拖进了会议室。 他一边干呕,一边崩溃大喊:“裴……哕……你要……哕……干什么……哕……” 站在原地的乔缨提着保温桶,宛如老僧入定,不动如山。 半晌后,她盖上保温盖,淡淡道:“去浇发财树。” 远在一楼的小廖也闻到了这股味道,身为前线记者,她再次打开摸鱼群,捏着鼻子飞速跟踪报道:【家人们,公司的厕所好像炸了!】 群里立即有人回:【真的假的?明天能不上班吗?我还能带薪拉屎吗?】 而京市的某个出租屋内。 瘫在床上的林娇娇打了个喷嚏,看着手上的水泡,生无可念。 老天奶,沈颐这鸡汤方子是不是会生成什么放射性物质啊? 居然歹毒到让她直接躺地板上晕了俩小时! 要不是室友提前回来发现了她,她恐怕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 阮绵绵也像是脑子有包一样,自从上次副驾驶的乌龙出现后,就一直对她态度很差。 她今早熬好鸡汤送到阮绵绵家里时,脸色已经很不好了,阮绵绵却连让司机送她回家的请求都得林娇娇再三恳求才答应。 后来林娇娇寻思着吃点水果压压味儿吧,所以上车前顺路买了一份果切。 阮绵绵看到后,忽然莫名其妙阴阳怪气地来了句:“娇娇不会也喜欢车厘子了吧?” 服了,这都什么狗问题。 她喜欢榴莲行了吧,找个黄道吉日,等她吃完榴莲,直接把这臭傻叉熏死算球。 再让沈颐和阮绵绵这么高强度地折磨下去,她迟早有天折在这俩人手上。 林娇娇盯着窗框上的晴天娃娃,两眼发直,想和它一起上吊。 “你醒啦?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室友端着一杯牛奶推门进来。 室友的名字叫王承书,好像是在哪个大公司当工程师,虽然平时话少了点,但其实很好相处。 林娇娇道了声谢,接过牛奶猛灌了几口。 今天天气很好。 换好衣服出门,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连带着心情都好起来。 她们住的这个小区地段不错,周围有很多公司,自己上班也方便。 两人穿过马路来到街对面,这里好像新开了一家科技公司,开业仪式整得特别隆重,连装修都很豪华,还附带了一个大花园。 王承书提议去看看热闹,刚走近没几步,却发现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很是眼熟。 因为是周末,这家科技公司大门紧锁,连个保安都没有。 只见那道身影左顾右盼后,忽然迅速掏出一个保温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门口的发财树里倒了一滩黑色液体。 林娇娇看呆了:“我们这是目击到了什么商战现场吗?” 王承书皱眉道:“我怎么感觉,这背影有点像我老板?” 第54章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两人的视线,压低帽檐飞速拐进了墙角的小巷,消失不见。 走上前一看,原本一盆鲜艳欲滴的发财树如今却散发着浓郁的恶臭,根部迅速腐烂,连叶子都枯萎得掉了一地。 “我去,哪个绝命毒师做出来的超级百草枯,见效这么快?” 林娇娇再度震惊,“你说那人是你老板?这是你们公司新研发出来的杀伤性武器吗?” 王承书困惑地摇摇头,“我不好说,背影看起来确实很像,但又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 林娇娇不解,科研狂人不都是这样吗? “我们老板还是很帅很狂炫酷霸拽的,但这人吧……” 王承书回忆着那人跑步的姿势,沉思道:“他像个一米九的娇俏大姐。” 第24章 这里是中国,放 如果说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那么娱乐圈的这群草包,很显然连根木头桩子都支不起来。 裴砚知坐在演播室,听见导演第一百零八次喊“卡”时,作出了如上总结。 台下的执行导演擦擦额头上的细汗,第一百零八次给台上卡壳的嘉宾递去了写着台词的小纸条,背过身后一脸晦气地翻了个白眼。 他们正在录制的,是一档名叫《银幕背后》的访谈节目。 节目组每一期都会邀请几位来自娱乐圈不同领域的嘉宾,针对某一主题进行深度对话,共同探讨一些行业发展的问题。 因为制作精良,偶尔还会因为嘉宾们讨论得太激烈而碰撞出小火花,所以收视率一直不错。 但众所周知,这一行从业人员的平均智识水平或许还比不上海淀区的鸡娃小学生们,指望他们能自主说出三十个字以上且逻辑清晰的话,难度不亚于教猪上树。 所以很多参加节目的嘉宾团队都会要求制作组事先准备好文稿,在拍摄时直接背诵。 省时省力,还能在事后发通稿吹一波自家艺人的文化内涵。 譬如,现在正坐在裴砚知对面的这位一线男爱豆,谢燃。 因为他频频忘词,原本五分钟的录制硬生生被他拖成了俩小时,其间还夹杂了数次吵着要罢演的闹剧。 一会儿要喝咖啡,一会儿要吃牛排,一会儿要打游戏,工作人员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低三下四地哄,整个演播室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怨气。 好不容易把人哄回来了,谢燃看了看小纸条,又不耐烦地往后一仰,大声抱怨:“写这么长,谁特么背得出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让他背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全集。 连短短三句话都记不住,说句绝望的文盲都侮辱了文盲这两个字。 裴砚知冷冷瞥他一眼。 肿胀的眼,透光的鼻,歪斜的嘴唇,鞋拔子的脸型。 谢燃像是发育过程受到抑制的病例,又像是上个世纪卖不出去砸在手里的赔钱货,不仅细看残忍,粗看也残忍。 要是自己活成这样,他早就去上吊了。 可惜,这是在全国最封建的地方———娱乐圈。 业务能力如此之差,工作人员反倒还要给谢燃赔笑脸,不仅要做小伏低哄巨婴,还要被剥夺署名替巨婴做嫁衣。 然而一年赚的钱,甚至可能还不如巨婴一天出场费的零头。 行业生态称得上一句畸形。 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谢燃终于磕磕巴巴说完了最后一个字,现场的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本期的主题是科技与艺术,现场一共邀请了四位嘉宾,除了乔缨和谢燃外,还有艺人方岩和知名导演温烟婷。 方岩走的是高学历海归路线,凭借着在素人综艺里立毒舌学霸的人设,成功跻身娱乐圈。 虽然没有任何作品可以拿得出手,但也不耽误他一边看不起明星,一边挤破头想当明星赚钱,忽悠了一批崇拜他海外高学历的粉丝,吹着吹着也吹出来个通透的名声。 毕竟这人长得实在是太有特色了,像猪像鱼像青蛙,总之就是不像人,粉丝闭眼吹也只能吹个通透。 方岩就这么在娱乐圈里毫无姓名地混了几年,然而今天谢燃这一番弱智操作,可算让他逮到了一个释放爹味的机会,见缝插针地就开始装逼。 “well,你的看法很有意思,就是让我想起了刚去曼……manchester留学那年,第一次讲presentation时也是tense到mymindwentblank~哈哈哈!” 他自以为幽默风趣地笑了笑,不经意露出手腕上的劳力士,唾沫横飞,喋喋不休。 “btw,我教你一个方法,在正式开始groupchat之前,可以先在脑子里把要讲的topic再gothrough一遍,有什么newidea随时update上去,then,你就会thinkingclearly了。” 啥意思,听不懂。 拽什么洋文。 谁问你了? 绝望的文盲谢燃张大嘴巴,脾气一点就炸,立马嚷嚷道:“那咋了?谁关心这些鸟事,whocare!” 一旁的温烟婷微笑:“加个s。” 谢燃看她一眼,顺从改口:“whoscare!” 一直放空自己,不去参与这场闹剧的裴砚知呛了一下。 他在听到温烟婷说话后终于冷淡地掀起眼皮,朝对面看了过去。 声音好熟悉,像是那晚在乔缨房间里和沈颐厮混的女人。 注意到他的视线后,温烟婷弯起一双狐狸眼睛和他对视,目光毫不退缩,还隐隐含着些他看不懂的微妙情绪。 第55章 突然间,她话锋一转,把矛头对准裴砚知,冷不丁说道:“so,不知道乔缨老师有何高见?我literally很在意。” 裴砚知依旧面无表情,“不知道,没什么高见,这里是中国,放洋屁的滚出去。” 方岩听罢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认为他这是露怯心虚才不敢回答,心里那点优越感顿时卷土重来,立刻带起了节奏。 “无恶意,但是女人哪懂什么科技,乔缨老师怕是上学时数学考试都没及格过吧?我不是性别歧视啊,但在女人做头发做美甲聊八卦的时候,咱大老爷们儿都在关心芯片半导体这样的前沿科技领域,这才叫忧国忧民呐。” “哦?方先生好像很了解芯片行业,那我考考你。” 专业对口了,裴砚知显然对此很有兴趣,以为真碰上了个行家。 他挑起半边眉毛,语速极快地发问:“冯诺依曼计算架构是什么?存储墙瓶颈如何缓解?硅基芯片与有机半导体材料集成芯片孰优孰劣?现有技术下最小量级是多少纳米?国产芯片出口占多少市场份额?” 温烟婷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惊讶片刻后,饶有兴味地补了一句:“不许百度哦。” “我……我……” 方岩梗着脖子想说些什么,但他的mind很显然再一次goesblank了。 裴砚知给了他两秒钟的反应时间,而后充满遗憾地摇摇头,语气真诚到像是在故意阴阳怪气一般:“这些都是很基础的常识,方先生这样的高材生难道不知道?” 他蹙起眉毛,颇为疑惑地问:“您真的留过学吗?在哪个学校?学的什么专业?stem还是交叉学科?研究什么课题?有无科研成果?学位拿的几等?顺带一提,我985化工专业优毕生,拿过两次国奖,那您是……?” 现场的人都忍不住抖了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脸还是乔缨那张脸,但她身上莫名有种让人害怕的压迫感。 连主持人都忘了说话,众人只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压力面现场,主考官还是不苟言笑的公司大老板。 在裴砚知一步步紧逼的追问下,饶是一直看戏的温烟婷都开始心生怜悯。 她顶着裴砚知比冰碴子还冷的视线,犹犹豫豫劝道:“别逼他了,他看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了。” 全场只有头脑空空的谢燃还在状况外。 他说完“whoscare”后就开始走神,后续的所有交谈争论全都从他光滑的大脑皮层上滑走了。 恍恍惚惚中,他只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谢燃眼睛一瞪,立即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嘶吼:“科技?什么科技?谁骂我的脸太科 技了?我撕烂你的嘴信不信?都说了我是妈生脸!是妈生脸!” 温烟婷眼睛一闭。 妈妈,她今天神经病了。 见气氛不对,主持人赶紧回过神来打圆场,准备了一个破冰小游戏。 “请和手机通讯录里最新添加的联系人打电话,成功引导对方说出今天的主题「科技与艺术」后,就会获得节目组送出的精美礼品一份哦!” 主持人拿来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带有四人名字的纸团,按照抽签的顺序进行游戏。 她手一抖,抽出一团白纸徐徐展开,在看到名字后脸色骤然一僵。 她小心翼翼看向裴砚知,笑容勉强:“那……那就乔缨老师先来吧?” 裴砚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他向来是个尊重游戏规则的人,况且诱导谈话内容这种事,对他来说比呼吸还简单。 但当裴砚知摸出手机正要解锁时,忽然察觉到最新添加的联系人好像是乔缨,心里顿时又生出来一股不详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在电话接通后听见对方微微的喘息声时达到了顶峰。 裴砚知皱眉:“你在干什么?” 乔缨拿着保温桶,靠在小巷的拐角处,不时朝外面张望,神神秘秘道:“嘘,我在执行秘密任务。” 两人的交流,在现场顶级的扩音设备下被听得一清二楚。 裴砚知头疼地揉揉眉心,决定先不管乔缨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单刀直入地问:“裴总,请问你所在的行业是?” “裴总”两个字还特意加了重音,以乔缨那八百个心眼子的警觉性,应该能听出来他是在参加节目吧? 应该会吧? 会吧?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浑然不知的乔缨仍然沉浸在角色扮演里。 她压低声音,沧桑的语气里带着淡淡哀伤,仿佛看透一切厌倦战场还得了ptsd的退伍老兵,凛然答道:“雇佣兵。嘘,别说出去,家里人不知道我干这行。” 现场的人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雇佣兵啊? 乔缨这么有人脉? 别是什么兵王下山的剧情吧? “你正经点。” 裴砚知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循循善诱:“你,裴砚知,是哪个行业的?我,乔缨,又是哪个行业的?” 两人的名字被他说得咬牙切齿,仿佛在牙床上被碾过一般。 或许是听出来他严肃的语气,电话那头的乔缨安静了一瞬,敛起笑意,微微站直了身体。 “我知道了。” 乔缨的声音正经起来,“对不起,刚刚我只是在开玩笑。” 裴砚知欣慰地勾勾唇角,松了口气。 第56章 总算正常了,乔缨还算是靠谱。 然而下一秒,他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磁性优雅的嗓音: “我其实是伊托拉诺维拉魔族和龙的后裔,因为力量太过强大所以女巫们将魔法封印在了我的神之右眼里寻常人都看不见……” “哦顺带一提我还有一只用来清洁污秽的天使右手和一只用来毁灭宇宙的恶魔左手,我平时非常随和但如果你触碰我的逆鳞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黑暗。” “我受到人类召唤才来到地球,为了改变世界毁灭的结局而努力,哪怕最后粉身碎骨我也会勇敢地去战斗!” “再顺带一提我身边还有一只会魔法会说人话的小猫,她其实是来自异世界的公主名字叫———” 裴砚知沉默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温烟婷又把眼睛一闭。 妈妈,她今天真的碰到神经病了。 还是两个! 第25章 “卧槽,恶俗啊” “喂, 你怎么不说话了?” 乔缨一边瞎扯,一边躲避着大楼外的摄像头。 这栋大楼是盛合地产名下的建筑。 原本打算作为总公司的地址,后来集团搭上房地产泡沫的便车后迅速扩张, 乔盛合将这里留给了乔俞诚,让他管理新成立的分公司。 只不过后来分公司效益不好, 裁来裁去只剩下不到八十个人。 原本一栋楼里都是盛合的员工,现在除了最下面的几层, 全都租了出去。 乔缨以前来过很多次, 大多数时候都是乔俞诚投资亏本了,让她过来当冤大头兜底,所以对这里非常熟悉。 这些年里她眼见着乔俞诚的公司规模越缩越小,楼层越搬越低,没想到他突然把蒋南宇挖了过来, 居然还支棱起来成立了新公司。 怎么看都像是临死之前的绝望挣扎。 沿着监控死角穿过小巷, 乔缨已然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像是寻常路过的普通人一样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虽然大概率会有人帮她抹去监控记录, 但万事还是小心点好。 她找了一家附近的奶茶店坐下,含糊不清地对着手机那头说道:“好了, 大战结束, 我需要去买酒了。” “因为那场和巨兽的战斗,我体内黑暗之气的封印开始松动, 只有酒精才能压制住我内心的狂躁。” “很遗憾,街上的人们都在讨论是谁把地球上的恶魔赶跑了, 殊不知他们口中的神秘人正是一旁路都走不稳的酒痴……什么?哦一杯黑巧奥利奥牛乳无糖少冰加一份脆啵啵, 再来一个提拉米苏,谢谢~” “……我跟你说个事。” 在奶茶店热闹的背景音和播报声里,对面的人深吸了一口气。 “我在上节目。” “什么……节目?” 乔缨挖蛋糕的手突然顿住了, 微微颤抖起来。 她尝试着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行程,想想能对得上今天日期的通告,脊背瞬间僵直。 好像是个访谈节目? 好像收视率还很高? 好像节目组喜欢提前放原片彩蛋一刀不切? “不会是……银幕背后吧?”乔缨小心翼翼地问。 裴砚知:“嗯。” 简简单单一个字,听得乔缨倒吸几口凉气。 完犊子了,这下真完犊子了,丢脸丢到全中国了。 她吸了一口奶茶,定了定神,镇静道:“我说我刚刚被鬼上身了,你信吗?” — 与乔缨这边鸡飞狗跳的社死场面不同,沈颐的保姆车里气氛低沉。 助理小吴跪在地上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说:“颐哥,真塞不下了……你的袜子都快被增高鞋垫给撑破了。” 经理人李群低吼一句:“说话注意点!那怎么能叫增高鞋底呢?那是沈颐隐形的翅膀!” 沈颐心烦意乱地撑着脸颊,并没有精力去理会自家的助理和经纪人。 他为了平息舆论,明明已经按照李群的要求和乔缨炒作绯闻,却没想到凭空冒出来了一个裴砚知。 不仅把注意力全都分散,还反倒替昭星的新产品宣发添了一把火。 没办法,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听说乔缨今天去电视台录节目了,正好和自己的行程重合。 他早已安排好了记者蹲守在门外,只等拍好两人的同框错位图便能发恋情实锤的通稿。 一想到这里,沈颐就觉得烦躁。 他真的很不愿意和乔缨扯上关系,却又只能靠她才能摆脱负面新闻,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乔缨胁迫了一样,对她越发不满。 甚至连爷爷也知道了近期的闹剧,敲打他不要忘记两人的婚约。 每次明明都是乔缨自己非要贴上来,给他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无论他说话再刻薄,乔缨都跟牛皮糖一样粘着甩都甩不掉。 都怪那该死的婚约,要不是合同上白纸黑字写了要两人订婚才会给他股份,他才不会给乔缨好脸色。 等这阵子过去,他一定要让乔缨彻底翻不起身! 沈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不耐烦地挥开了吴宇塞鞋垫的手,狠戾道:“行了!别塞了!我再戴个假屁股垫就差不多了!” 第57章 说话间隙,保姆车已行驶到目的地。 高耸的大楼外,整整齐齐排了几辆商务车。 今天是热播古装偶像剧《四海游》收官的日子,剧组的主创们受邀来参加宣传活动。 到场的主要嘉宾除了导演和制片外,还有作为女一号的周瑾,以及作为男一号的沈颐。 周瑾踏进大门,举着直播的镜头,对着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大家好啊,我们现在已经到电视台大厅了,我今天特意申请了直播的权限,先带宝宝们参观一下吧!” 话音未落,沈颐便绷紧下颌线,挺直了身子闯入镜头中,腰板端正。 直播间里的观众安静片刻,开始齐刷刷地发弹幕: 【怎么感觉有点油腻呀……】 【各单位请注意,癫公来了,癫公真的来了!】 【哈哈哈我死了三天都没他这么硬。】 【沈颐是来走秀的吗?】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两人很快就到达休息的区域,和其他几位主演碰了面。 似乎是没想到阮绵绵也在这里,沈颐的眼睛骤然一亮,歪了歪嘴,邪魅一笑:“你怎么也在这里?就这么想见我?” 阮绵绵用拳头捶了捶他胸口,娇羞捂脸,“说什么呢,大家都在,你正经点。” 而镜头外的周瑾瞪大眼睛。 这俩人是不是不知道她在直播? 哪怕不是在直播,公众场合能不能收敛点?非要当着大家的面打情骂俏吗? 她张嘴欲言,却见到沈颐忽然神情一凝,皱眉盯着阮绵绵的吊带裙,不满呵斥:“你这穿的什么?皮又痒了?” 阮绵绵眼眶一红,嘤嘤出声:“我以为颐哥哥喜欢这样的风格才穿的……对不起……” “好了,我是怕你冷。” 见她服软道歉,沈颐眉头松了下来,将自己的皮衣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他转过头,绷着脸抿着唇,一双眼睛冷厉扫了一圈在场的其他人,语气霸道地吼了一句:“不该看的,别看,管好自己的眼睛!” 阮绵绵披着烟草味和皮革味混杂的外套,陶醉嗅了嗅,害羞地说:“沈颐哥哥,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沈颐轻佻地刮刮她的鼻尖,笑道:“小东西,被我的男人味迷住了吗?” 直播间观众和现场的工作人员:? 救命,谁来给他们一双没有用过的眼睛。 周瑾厌恶地捏起鼻子,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卧槽,恶俗啊。” 直到这时,沈颐才发现周瑾也在这里,脸色一沉,阮绵绵也害怕地往他身后缩了缩。 周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阮绵绵作为女n号,不仅加戏加到编剧想上吊,导致收视率一路下滑,还抢了很多属于女主角的高光戏份。 两人的关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连微博上的互动都火药味十足,前几天阮绵绵被骂上热搜,周瑾还趁机倒油内涵了几句。 也正因如此,沈颐一直觉得周瑾想要加害阮绵绵。 只见他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反握住阮绵绵的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恶狠狠地瞪着周瑾。 “绵绵,别怕。真要硬碰硬,扒掉她一层皮,不是问题。” 周瑾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哪能忍得了这种挑衅,顿时啐他一口:“还扒皮,你扒苞米都费劲,吃点镇静剂吧你!” 沈颐鼻子都气歪了,刚上前跨了两步,大厅的电梯里忽然风风火火走出来一道高挑的人影。 阮绵绵猝不及防拉了沈颐衣角一把,他脚底一个出溜滑,顿时摔了个大屁股墩。 当然,鞋里塞着的增高垫也以抛物线的形式飞了出来。 刚刚走 进大厅的温烟婷:……? 怎么回事,有人在这里拍母婴节目吗? 连尿不湿都给摔出来了。 跟在她身后的谢燃也看到了这一幕,以为是哪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搁大厅里摔了一跤。 他疑惑地打量了一圈。 身为爱豆的职业素养,让谢燃敏锐地发现了周瑾手里的摄像头。 想到这是个立人设的绝好时机,他立马伸出双手,想要扶起趴在地面的那个男人。 谢燃堆砌起假惺惺的关切笑容,温柔道:“老人家,您没事吧?” 而另一头,卧倒在地的沈颐恍惚间看到了前女友温烟婷的身影。 想起之前的不欢而散和此刻的狼狈,沈颐顿时觉得很丢脸。 现在要是不做点什么,以后在温烟婷面前,他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动啊,这颗绝顶聪明的大脑快动一动啊! 想一想该怎么挽回尊严啊,沈颐!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他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两眼一瞪,就着摔倒的姿势,反手在地板上做起了俯卧撑。 两秒后,他气喘吁吁地抬起头,用那只刚刚撑完地的脏手抹了抹下巴,对着空气中某个不存在的镜头wink了一下。 另一边的谢燃眼见着自己把手伸在空中,却半晌得不到回应后——— 一个突兀的拐弯,改变了右手本来的行动轨迹,假装无事发生地摸了摸后脑勺。 沈颐自顾自地撑了几下,拍拍身上的灰,仿佛才发现谢燃一般,云淡风轻地站起身。 第58章 他清了清嗓子,淡定道:“你来了。” 这人谁啊? 不管了,装逼更重要。 谢燃虽然一头雾水,也收回挠头的手,与他回握,镇定从容道:“嗯,来了。” …… 沉默,是今天的电视台大厅。 而弹幕也看乐了。 【谢谢你,我原本是扁平足的,现在足弓已经两米高了。】 【豆角多少钱一斤?】 【阮绵绵发什么神经,把人推倒了也不去扶一下。】 【谢燃好帅啊啊啊啊!感谢他治好了我多年的斜眼,因为我眼睛都看直了!】 呆站在一旁的阮绵绵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检查沈颐是否受伤,视线却一直黏在温烟婷身上。 她嗫嚅道:“抱、抱歉啊……” 也不知道这个歉是在给谁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阮绵绵才是那个斜眼呢。 见她怯懦中带着敌意的模样,温烟婷微妙地挑挑眉,嘴角含笑,眼神讽刺。 正在此时,裴砚知双手插兜,最后一个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看着东倒西歪、围成一圈大眼瞪小眼的众人,他脚步顿了顿,不解道:“这是在干什么?” 裴砚知用乔缨那双四百多度的眼睛,看着散落一地、神似纸尿裤的鞋垫子,不由得一震。 怎么回事,拜登访华来了? 第26章 这男人只把你备胎 经过一番友好交流,沈颐和谢燃俨然成了一对相见恨晚的知心好友,社交流程已经进行到交换彼此写真集的阶段了。 沈颐拿起签字笔在封面上写写画画,余光瞥到裴砚知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忽然想起来今天到电视台的终极任务。 见他目不转睛盯着鞋垫的样子,沈颐暗暗嗤笑一声。 就说乔缨是在欲擒故纵吧,眼神里对他摔倒后的担忧与关心溢于言表,也就是碍于现场人多,她才没立即跑上来嘘寒问暖。 没办法,他的魅力太大了。 现场这几个女人和他或多或少都有些牵扯,这让沈颐生出一种皇帝选妃的错觉。 周瑾小心眼爱骂人,乔缨素质低脾气差,温烟婷…… 温烟婷动动手指就能碾死自己,和她在一起,虽然能捞到不少好处,但只能放低姿态迎合,没有任何尊严。 总而言之,都不好拿捏,只有温顺善良的阮绵绵还算听话,也爱他最深。 很可惜,她只适合娶回家当贤妻良母,真要谈恋爱找女朋友,阮绵绵这种寡淡的女人可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也给不了他任何助力。 等他玩够了,或许会回头看她一眼吧。 沈颐也完全不担心阮绵绵会移情别恋,因为只要时不时给她点甜头尝尝,保准能吊她一辈子。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不道德,但那又怎样?谁让阮绵绵爱他爱到骨子里,而他只需要像天神一般赐予她一点点爱意,就能得到一个永不背叛的追随者。 多划算的一桩买卖。 做男人不就是要这样吗? 沈颐对他臆想中女人们的觊觎和一厢情愿嗤之以鼻,朝躲在暗处的狗仔使了个眼色,阴恻恻笑了一下。 顺着视线,能看到几个娱记都扛着微型相机摩拳擦掌地苟在大厅外的草丛里,阴暗扭曲地爬行着。 沈颐一瘸一拐快步走到裴砚知身前,脸上挂起假笑,连眼角都笑出来几道小褶子。 他一边下蹲,一边神色温柔地说:“乔缨,你鞋带开了我替你系系。” 然后快速朝向身后打了个手势。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在沈颐的价值观里,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一个大男人,此生绝不可能向女人卑躬屈膝。 因此在他看来,如果自己愿意低下高贵的头颅给乔缨系鞋带,一定会把她和网友们感动到痛哭流涕,连夜登上感动全国十大好男人榜。 只要狗仔们抓拍到自己跪下给乔缨系鞋带的画面,下一秒就能联动公司旗下的营销号,在各大平台发出早就准备好的通稿。 不仅坐实两人的绯闻,还能给乔缨扣几个跋扈、作精、耍大牌的帽子,为自己搏个深情好男人的名声。 自己这颗价值百万的大脑,来娱乐圈当明星属实有点屈才。 沈颐嘴角挂起无奈的笑,颇为自恋地摇摇头。 膝盖上地板的触感冰凉坚硬。 他把手伸向眼前那双近在咫尺的脚,却在触碰到的那一刹那,猛然间顿住了。 不对劲。 眼前这双鞋……怎么看,都是一双健力足老人鞋。 不是吧,乔缨这么潮的吗?直接少走了二十年的弯路? 沈颐愕然,猛地一抬头。 头顶上方,一个陌生的盘头大姨,惊悚地和他对上了视线。 黄富贵面露不悦地从他面前把脚抽走,表情嫌弃地说:“现在这些年轻人,怎么一个个疯疯癫癫的,这还没到过年的时候呢,磕什么头啊!” 不是,大妈你谁啊?乔缨呢? 沈颐转头,看到周瑾和裴砚知坐在沙发上,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只有谢燃依旧对摄像头的存在拉满了敏感度,他拿起一本杂志,凹着姿势,用他的黄金左脸对准狗仔镜头的方向。 有人好心提醒道:“你拿反了。” 谢燃盯着封面上的书法字迹,挠头疑惑地问:“啊?是吗?这上面写的不是「我是弱智」吗?” 第59章 裴砚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淡淡道:“有没有可能,那是「智巧皆存」?” 什么文盲。 不对,我管他是不是文盲,现在要紧的是抓紧机会和乔缨炒绯闻! 沈颐再次皱起眉头,紧抿着唇,踩着高跷,试图从地上站起。 因为刚刚那一跤,他失去了一半的脚垫,左右脚之间产生了巨大的高度差,让动作变得艰难起来。 意料之中的,在沈颐起身站立的一瞬间,他的右脚猝不及防往外撇了一下,身体立即失去平衡,脸离地板越来越近。 眼见着又要栽倒,沈颐情急之下,眼一闭心一横,再一次抓住了面前盘头大姨的小腿。 黄富贵惊慌失措:“哎呀,你你你,你这是干嘛!成何体统!” 这次不用她亲自抽出小腿了,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甩开沈颐的手,然后立即拿出湿巾替黄富贵擦了擦裤子,安抚了她几句。 随后,他上前几步挡在了沈颐面前,神色忿忿不平,语气阴冷狠戾:“哥们儿,当着我的面抢金主,这不地道吧?” 沈颐迷茫:“什么?” 抢什么?什么金主?抢什么金主? 他愣了一下,在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后,逐渐震惊的眼神不断在颇有姿色的年轻男人和黄富贵身上来回扫视。 片刻后,他又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没什么好惊讶的,娱乐圈玩得比这还花。 黄富贵冷冷斜他一眼。 为了金钱想委身于她的男人多了去了,也没几个像沈颐这般不知羞耻,大庭广众之下来投怀送抱。 这人看起来也是个明星,说不定一路都是靠卖屁股上位。 脏得很,她可看不上。 黄富贵抬起下巴,语气鄙夷:“年轻人,少动点歪心思,你没那个本钱。” 一语毕,眼见着亲亲老公被骂,阮绵绵哪里还坐得住。 她突然一个爆冲奔到沈颐身前,将他扶了起来,转头倔强地对着黄富贵怒斥:“您说话太瞧不起人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啧啧。” 在商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眼光毒辣的黄富贵上下打量她几遍,一针见血地点评:“长点心吧姑娘,这男人只把你备胎,他就等玩够了把你娶回家当保姆呢。” 阮绵绵握紧拳头,目眦欲裂道:“你胡说!沈颐哥哥不才是那样的人!” 她低头看向沈颐,满目深情:“对吧,沈颐哥哥?你不是这样想的吧?” 沈颐心虚地别开了头。 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这一系列的小动作,都被直播镜头捕捉到了。 沈颐呆滞中带着被戳穿后恼羞成怒的表情,在周瑾特意购买的外置高清镜头下无处遁形,颇为滑稽。 事情发展太过戏剧性,连观众都看得瞠目结舌。 【哈哈哈哈沈颐刚刚是想给乔缨系鞋带吧?卖cp失败名场面+1。】 【富婆好像瞧不上他,这能说吗?】 【瞎说什么!这种又老又丑的女人,沈颐看不上她才对吧!】 【别吵了,有没有数学家能算一算沈颐的鞋垫子有多高?】 【@鞋东老师,来活了。】 【他真的,我哭死,每天踩着高跷给我们演戏,怎么不算是一种敬业呢?】 【这场直播的每一帧画面都值得载入史册。】 【阮绵绵真的好爱沈颐,嗑到了。】 【吃点好的。】 零星有几条夸赞沈颐的水军弹幕也瞬间被淹没在吐槽里。 并非粉丝不给力,只是经过这段时间频繁的骚操作,沈颐不负众望地脱了一大批粉,人气大不如从前。 黄富贵没再说废话,指挥着员工往里一批一批搬运货物,自己则转身上了电梯。 大厅里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温烟婷随手拦下一个人,问他们在干什么。 那人染着一头红毛,一脸不耐烦地转过头,看到是温烟婷后愣了愣,忽然换上了一个讨好的笑容,谄媚答道:“台里新建了一个健康管理中心,正在往里装器材呢。” 温烟婷了然地抬抬下巴。 她的背景很深,父亲是享誉国际的知名大导,母亲则是戏剧学院的校长,不仅在娱乐圈能横着走,连商界政界很都有人脉。 在遍地都是人精的媒体行业,温烟婷的大名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家都期望能搭上这个巨型香饽饽的人脉,说不定哪天得到她的青睐后,就能一飞冲天,平步青云。 她本人则是继承了父母的艺术天赋,从小便对艺术领域有着浓厚兴趣。 为了给她铺路,温烟婷的父母从多年前她去南加大学电影时就开始造势,一路在鲜花和掌声里捧着她长大。 难得的是,这样的强捧下,温烟婷也的确做出了成绩,回国后一连执导的三部影片,口碑和票房都很亮眼,逐渐在电影领域崭露头角。 沈颐的影帝,便是在搭上温烟婷后才捞到的。 而和沈颐谈恋爱,则是温烟婷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她戏谑地看着地上那对亡命鸳鸯,眉梢微挑。 见她不做声,红毛开始没话找话,讨好地问:“烟婷姐,现在应该装得差不多了,你们要 不要进去参观参观?” 听到这个邀请,最激动的是周瑾。 第60章 《四海游》的活动还有半小时才开始,她举着摄像头,忙问道:“真的可以吗?” 红毛看着她,估量了一下周瑾的咖位,点头笑道:“当然可以,还要麻烦各位老师帮我们宣传宣传。” 不远处的阮绵绵将几人的谈话都听了过去。 健康管理中心? 那里面应该会有体重秤之类的吧? 她偷偷瞟了一眼温烟婷和裴砚知。 这两个人都是大骨架美女,身高都在一米七以上,尤其是她最为忌惮的前女友温烟婷,因为常年保持健身,有着一身的腱子肉。 虽然看起来很有气势,但她们,一定比她重。 想到这里,阮绵绵的眼神坚定起来,大喊道:“我也要去!” 然后拖着沈颐半残的身躯跟了上去。 温烟婷已经习惯了被她当成假想敌,耸耸肩和裴砚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莫名其妙。 周瑾和两人并排走着,内心八卦的欲望蠢蠢欲动。 毕竟一个是沈颐的正牌女友,一个是沈颐的万年舔狗,这两个人今天居然碰到了一起,想想就觉得刺激。 她们是知道自己在直播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是娱乐圈的老油条,心里应该都有数。 周瑾清咳一声,决定先从有点交情的温烟婷入手,开门见山地问道:“烟婷姐,你真和那谁分手了吗?” 温烟婷向来不爱遮遮掩掩,坦然回道:“对啊,谈了几天发现他有未婚妻,我想了想还是忍了下去,结果这条贱狗居然敢蹬鼻子上脸对我呲牙。这种不听话的狗,留着也无趣。” 周瑾吃惊:“未婚妻?难道他未婚妻曾经逼迫过你们分手吗?” 裴砚知嗤笑:“怎么可能,这种脏东西送给乔……送给他未婚妻都不要。” 温烟婷意外挑眉,顺着他的话接道:“当然是我自己要分手啊,那能怎么办,未婚妻也是受害者,我总不能给公交车上锁吧?” 她侧头看向阮绵绵,话里带刺:“不像有些人,正牌女友还没发话呢,她倒是先叫上小三了,你说对吧阮绵绵?” 被叫到名字的阮绵绵脸色一僵,赶紧拉着沈颐和众人隔开距离。 爹的,好精彩。 从两人几乎明示的叙述里,周瑾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她像只瓜田里的猹一样,两眼放光,兴奋道:“那……这个未婚妻喜欢那谁吗?” “我以前觉得未婚妻是个恋爱脑,”温烟婷点头,眼神玩味地看向裴砚知,“抱着这么一坨屎不撒手,脑子有毛病。” 裴砚知冷笑:“抢别人家的屎吃,还要转头跟主人说你这屎味道不好,你脑子更有毛病。” 温烟婷爽朗大笑:“哈哈哈,我真喜欢你!” 裴砚知眉头一皱:“我不搞这个。” 周瑾听懂了,眨巴着眼问裴砚知:“看起来未婚妻似乎不喜欢那谁?那为什么之前表现得特别卑微呢?” “嗯,未婚妻感觉不对劲,去医院查了下才发现,除了自己,竟然还有3个人格同时占用了她的身体。” 裴砚知面无表情:“开个玩笑,未婚妻只是迫不得已演戏而已,经过她的不懈努力,现在已经脱离苦海了。” “恭喜未婚妻,要知道那谁和我在一起时,吃穿住行全都花的我的钱。原本他生日想带他出国玩,结果办签证一查流水,爹的上面全是0!” 温烟婷皮笑肉不笑,情绪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连耳廓都被气得染上一层薄红。 “那谁不仅指使我的助理们帮他洗袜子洗裤衩,每天还只穿个四角短裤在屋子里晃来晃去,连超市的洗面奶都偷,还是我替他赔的钱!” “这种男人,玩玩也就罢了,真的嫁不得。” 她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精辟总结道:“多情浪子永远在回头,仔细一看卧槽尼爹跳的是探戈!” 话说到这里,再迟钝的人也能理解这场指桑骂槐的主人公是谁了。 弹幕纷纷震惊: 【原来真的有人连傍金主都傍不明白?!】 【我去,原来乔缨是沈颐的未婚妻?难怪她那么舔,我还以为她自带系统搁这儿做攻略任务呢。】 【阮绵绵怎么有脸网爆乔缨叫别人小三啊,她有什么立场?】 【大绵的回旋镖终于扎到了她自己身上。】 【沈颐这种男的都是什么人在喜欢啊?异食癖吗?】 【姐几个去脱口秀吧,看起来就前任很多的样子,能不能开个专场一个个骂?】 第27章 “卧槽你快删了吧!”…… 几人正说着, 那边自顾自量身高体重的阮绵绵不知为何忽然惊呼一声:“天呢,160,73, 我好胖呀!” 说罢,她好像还不尽兴似的, 偏过头紧盯着沈颐,捋捋头发, 刻意道:“和烟婷姐她们比起来……我真的太胖太丑太矮了, 对吧?” 沈颐忙着塞鞋垫,根本分不出心思来听她说话,只是敷衍地应和了两声。 阮绵绵的嘴角一撇,整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房间空旷,阮绵绵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在场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了两秒, 然后默契十足地低下头, 仿佛地上有谁掉了钱似的,视线黏在脚下, 一动不动。 开玩笑,他们可不想参与明星扯头花的戏码。 第61章 场面有些尴尬, 一时间无人应答。 向来讨厌阮绵绵的周瑾一哂, 决定当第一个嘲讽的人。 她停下话头,隔着大半个屋子, 故意扯着嗓子朝对面喊话道:“没关系的姐妹,160斤73厘米, 问题是有点棘手, 咱们慢慢来,不要放弃治疗,加油哦~” 温烟婷忍不住勾勾嘴角, 两手作岁月静好拈花状,人淡如菊地笑笑:“是啊,阮小姐也别自卑,比较是偷走幸福的小偷,你一定也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赛道。” 看到两人揶揄的神色,阮绵绵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不是……我身高160,体重73,我怎么就自卑了?”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不要身材焦虑”,什么“雌竞”之类的话。 有几个低头的人憋不住笑出了声,引得众人都低声哄笑起来,房间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阮绵绵臊得慌,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红着眼眶泫然欲泣道:“对不起烟婷姐,我性格就这样,大大咧咧的,你不要在意。” “你们别笑了。” 温烟婷佯装皱眉呵斥,然后朝阮绵绵温和一笑,语气宽容:“没关系,我懂得幸福者退让的道理,你的话,我没有放在心上。” 她在心里呵呵两声。 装什么犊子呢,金发啦啦队队长她见得多了,美式霸凌当她不会用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裴砚知对几人之间的纠葛不感兴趣,低头开始研究起这些器械的功能设计。 除了常规的功能外,还搭配了人工智能系统,可以将健康中心所有用户的体能信息实时同步到每一台器械上,并通过身体数据模拟出最适合的运动强度。 虽然不知道算法的准确性如何,但整体来看挺有意思,ui逻辑也很简洁明了,不仅避免掉了大部分繁琐的操作,甚至还有用户激励体系。 他默默记下了制造商的名字,对刚刚的盘头大姨油然生出一股敬意。 在裴砚知醉心工作的同时,沈颐终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坐在板凳上,穿鞋仿佛穿了一个世纪,好不容易把鞋垫子都摆正了,便踩着高跷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沉重的脚步声盘旋在空中,搭配上沈颐比钢板还硬挺的身躯和大摇大摆的姿势,看上去那叫一个地动山摇,比哥斯拉还哥斯拉。 连裴砚知都被那声音扰得分了神,抬眼看向噪音的源头,眼神不由得一颤。 只一眼,他便顿悟了。 原来乔缨的男人,是照着沈颐演的。 然而她都那样了,甚至还不及原版十分之一的油腻。 难怪乔缨有精神病呢, 要是有这么个玩意儿整天在面前晃悠,周围的人还都觉得自己对他情根深种,换他,他也疯。 与此同时,护妻心切的沈颐也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是个文人,为了绵绵也怒了。 虽然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但不妨碍他愤怒。 不过经过再三思考后,他发现自己得罪不起温烟婷,周瑾又是个爱记仇的疯子。 两人今天本就吵了一架,要是再爆发矛盾,指不定待会儿参加节目时,她就会给自己的水杯里下泻药。 都说柿子要找软的捏,视线扫了一圈,看来只有拿乔缨开刀了。 沈颐迈着艰难的步伐,下颌骨绷得邦邦紧,定定站在现场唯一一个没有说过话的裴砚知面前。 正要发难的时候,裴砚知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头顶,冷不丁开口道:“沈颐,你多高啊?” 沈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吼出声:“穿、穿鞋一米八!” 裴砚知的视线转向他那双忍辱负重的高弹袜,眼神探究,好奇追问:“那不穿鞋呢?” “净身高……净身高不到两米!” 沈颐及时刹住了嘴,迅速调整好心态,沉下脸呵斥:“乔缨!你又在欺负绵绵!今天是在电视台,公众场合!你都不知道收敛点吗?” 裴砚知将视线从他的脚上移开,又定在了某处不可描述的部位,似笑非笑道:“管好你自己吧,沈颐,你的屁股都裂成四瓣了。” 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沈颐的屁股下 方忽然鼓起来了两个大包。 一众正呲着大牙偷乐的工作人员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严肃问道:“沈老师,这可能是你刚才摔跤导致的,我们送您去医院做个ct检查一下骨头吧。” 沈颐跟川剧变脸似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停留在了黑脸的张飞叫喳喳上,一脸便秘样,道:“不、不用了……小问题,不碍事。” 周瑾的脸憋笑憋成了猪肝色,努力往下压着嘴角,忧心忡忡地说:“这可不行,接下来我们是要录节目的,万一到时候沈老师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向现场的工作人员投去视线,询问道:“各位觉得呢?” 大家纷纷点头。 毕竟都是打工的,谁都不想平白无故担负208w的生命安全责任。 要是沈颐真在这里受伤了,赛博父母保不住不说,搞不好还会被粉丝举报丢掉工作。 第62章 几个搬运器械的彪形大汉深以为然,见状就想找个担架把沈颐抬走。 大汉那架势像是大过年来猪圈里抬猪的,吓得沈颐面色一白。 他连连后退,左脚不慎踩到了右脚,为了稳住身形不得不向身后的椭圆机倒去。 踏板正好在最底层。 刹那的碰撞,在作用力与反作用力下,增高鞋连带着袜子,一起被蹬掉了。 它们兜着厚厚一摞鞋垫子躺在原地,散落出零星几片。 寿终正寝。 沈颐再度沉默了。 他用僵硬的身体拾起袜子,机械地向着凳子挪动,背影沧桑。 温烟婷用胳膊肘碰了碰裴砚知,“你老公。” 裴砚知皱眉躲开,“你老公。” 周瑾捂着嘴,伸出一只手挽留道:“沈老师,你真不用去医生那里看看吗?” 沈颐好像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忍无可忍回头地大喊一声:“都说了不用了!那他妈是我的假屁股垫!” 万籁俱寂中,只有沈颐的粉丝仍在嘴硬。 【你们都是黑子吧?垫个假屁股怎么你了?你没垫过?这说明沈颐敬业好不好!】 【哪里搞笑了?沈颐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好不好,内娱男演员很难的,我是老粉我知道,他为了事业甚至能献出生命,垫个假垫子算什么,他还动过刀子呢!你们真没见识!】 【卧槽你快删了吧!】 始作俑者阮绵绵不知为何又开始哭哭啼啼。 她两眼泛起泪光,对着三人委屈道:“你……你们太过分了……沈颐哥哥的屁股都摔成了四瓣,你们居然还要嘲笑他!就这么想引起他的注意吗?” 说的什么东西,疯了不成。 裴砚知最讨厌听这种哼哼唧唧的声音,神色不耐,转身走了出去。 莫名消失的谢燃突然再度出现,拦住裴砚知,非要给他听自己的新歌。 裴砚知疑惑:“为什么找我?” 为了把妹。 紧急找工作室要了一份样曲的谢燃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他,咧嘴笑笑。 身为爱豆,他不负众望地交往过五十几任女朋友,还有着不计其数的暧昧对象。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像乔缨这种漂亮聪明又自诩叛逆的女人,都觉得自己是朵危险迷人的黑罂粟,遗世独立就等待着男人来理解她的脆弱与孤独。 所以谢燃按照套路,张嘴就来:“我觉得你很特别,你和我认识的女生都不一样,你给我一种疏离感,所以你的品味一定很好。” 乔缨会不会上套不知道,反正裴砚知是上套了,心头骤然一动。 这辈子第一次有人肯定了他的音乐品味。 如果爱听大悲咒也算是一种音乐品味的话。 在谢燃殷切的眼神里,心情颇好的裴砚知打开音频听了两秒——— 然后波澜不惊地点了退出,动作快得像2006年春晚小品里赵本山拿放耳机。 只能说,这是很热闹的一首歌。 有牛有羊有驴有唢呐,有哭有嚎有笑有尖叫。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音乐盛宴。 他这一生作恶多端,听完这一曲也算一笔勾销。 “back to 我的 demo!” 见他退出播放,谢燃急切道:“你能get到里面的feel了吗?” “还行,可以接受,你唱歌没你说话难听。” 裴砚知面无表情,“扁桃体是被卤过吗?” “什么意思?” 谢燃听不懂,逐渐暴躁起来:“让你听歌你就听歌,关扁桃体什么事?喂,我看你这个女的根本就不懂吧?还扁桃体,谁是扁桃体?他也唱rap吗?” 没救了。 裴砚知闭了闭眼睛,轻蔑吐出两个字:“白痴。” 足够直白的辱骂,让谢燃感觉有被侮辱到,额上青筋暴起。 他想像往常一样,对质疑他的人一拳抡过去,心里却涌现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心跳加速,神经震颤,谢燃瞪大眼睛,发丝覆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 半晌后,他骤然抬头,一个滑铲跪到裴砚知跟前,低三下四恳求道:“……你能不能,再骂我一句?” 裴砚知:…… 好消息,谢燃这下听懂了。 坏消息,谢燃被他骂爽了。 受不了了,你们娱乐圈真的变态。 裴砚知刚想张嘴骂人,又怕奖励到谢燃,思索再三,淡淡开口:“别做音乐了,你去踢国足吧。” 谢燃愣了一下,眼里的光顿时熄灭了,黯然神伤,垂眸低喃:“你好伤人。” 在他愣神的间隙,刚和节目组沟通好后续工作的陈意芝走了过来。 她三步并两步,将裴砚知拉进保姆车里,仔仔细细打量他几圈,眼神狐疑。 在裴砚知冷静的目光下,她抱臂冷哼一声,毫无预兆地扔出一颗巨雷,言之凿凿。 “你根本不是乔缨,说吧,你到底是谁?” 第28章 不在她的择偶范围内 “你到底是谁?” 面对陈意芝的诘问, 裴砚知仍旧保持着镇定。 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问眼神,回答道:“为什么这么说?我今天有什么问题吗?” 第63章 说完他细细回忆了一下,除了骂人的次数比较多以外, 倒也没什么反常的行为。 难道是他判断错误,乔缨平时其实很有素质来着? 陈意芝觑起眼睛, 凝眸看了他两秒,忽然一巴掌拍向裴砚知的肩膀, 缓缓绽开一个微笑。 “你干得好啊!” 裴砚知:“?” “节目组本来想让你和谢燃来衬托方岩和温烟婷的, 没想到你一个人把戏份全都抢了过来。” 陈意芝十分欣慰,说:“不仅打脸了装逼犯,说的东西也很专业,难怪你不让事先写稿子,看来是早有准备啊, 不错不错。” “原来乔……我和谢燃是一个档次的吗?” 裴砚知难以置信, 连和乔缨互换身体时都没像现在这么让他震惊,甚至还有一丝耻辱。 陈意芝见他这样, 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在很大一部分人的眼里,漂亮的女人都没大脑, 只懂爱美和傻笑, 更不必说娱乐圈的漂亮女人。 虽然这圈子里的人确实一言难尽,但乔缨吧, 她属于第二种情况。 “你知道的,以你的学历, 在娱乐圈这种遍地文盲的行业, 不说横着走,但至少也胜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能发一辈子的通稿吹。” 回忆往事, 陈意芝的语气很是幽怨。 “以前工作室也想按照学霸人设的路子给你营销,但你吧,非不让!非说这样会让高考三百分的沈颐感到自卑!还说沈颐就喜欢智商不高的傻白甜,每次你俩一同框,你就把自己把往傻了演,久而久之,大家自然会觉得你和谢燃是一个档次的白痴。” 裴砚知一时语塞,没想到乔缨为了那桩该死的婚约居然牺牲这么大。 他捏捏眉心,表情凝重地说:“……以后不会了。” “哎呀,我都猜到了。” 陈意芝摆摆手,“我一开始以为你是精神分 裂,要不然为啥人前对沈颐那么好,人后又骂他赶紧去死。后来仔细想了想,感觉你应该都是装的,今天总算是知道了原因。” 其实她和乔缨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当时乔缨刚进圈没几年,在剧组里客串了幼年时期的女主角,而陈意芝则是男一号的助理。 后来十几年过去,乔缨因专注学业在娱乐圈销声匿迹,她也从小助理混成了大经纪人。 当年的男一号更是从籍籍无名摇身一变成了顶流,一时间风光无两。 一般这个时候,不出意外地要出意外了。 男一号被人举报偷税漏税,而且因为私生活混乱,各种黑料满天飞,上市在即的公司急需一个背黑锅的人。 于是,和男一号一番商量后,公司决定将毫无背景的陈意芝开除,又怕她蓄意报复,将她在业内软封杀,四处碰壁。 正在陈意芝走投无路之时,乔缨找了上来,让她当自己的经纪人,还说会帮自己报仇。 起初她是不信的,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小丫头片子,在娱乐圈这种腌臜地能翻出什么花来。 然而事实是,仅仅一周之后,她就看到了男一号因为嫖/娼被抓的蓝底白字公告。 前公司的资金也莫名被法院冻结查封,上市计划一拖再拖,后来被沈氏旗下的娱乐公司低价收购了。 相识多年,陈意芝知道乔缨的家庭情况挺复杂,本人防备心也很重,不爱向工作室的人透露这些事情。 要不是刚才周瑾的直播,她还不知道乔缨和沈颐还有这一层关系。 她打开平板,给裴砚知看了看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 方才的片段已经大范围地传播开来,营销号和各种kol为了热度都紧急写了稿做了视频,开始逐帧分析这场空前绝后的直播。 “还有刚刚那事儿,你不掺合周瑾和温烟婷是对的,本来和你也没关系。” 陈意芝找出几人爆发冲突的那一段,配合着画面,头头是道地给他分析。 “怎么说呢,虽然是阮绵绵自找的,她被骂也属实大快人心,可一旦观众们上头的情绪开始冷却,配合上理中客水军,难免会被阮绵绵扣上个霸凌的帽子。” 普通人这样做没问题,甚至还非常解气,但聚光灯下的明星,一举一动都得被放大审判。 像这种场合,只要和自己无关,能不掺合就不掺合。 裴砚知一边听着公关课,一边在手机上打着字,心不在焉地问了句:“刚刚自曝和沈颐有婚约,这对我有影响吗?” “当然有影响,这些年他和阮绵绵给你扣的屎盆子,都能趁机翻着倍的扣回去,咱们这把,妥妥的顺风局。” 陈意芝志在必得地拍拍胸脯,越发觉得乔缨是个当反派的好料子。 她居然连算计人都是提前拟好了五年计划,早早立起了深情舔狗的人设,前期表现得越是夸张,后续对沈颐的反噬越大。 占据了道德高地,网友也不是傻子,舆论自会偏向更无辜的一方。 想到这里,陈意芝忽然一个激灵,试探问:“对了,节目里和你打电话那人……就是裴砚知吗?” 裴砚知身体一僵,沉默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怎么办,他不是很想承认自己就是那个中二病。 第64章 “没看出来,裴总私下居然是这种风格,难怪会选你当代言人,你俩应该挺合得来吧?居然还答应咱们炒作绯闻。” 陈意芝没管他奇怪的反应,自顾自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裴总这朋友,能处。” 此前,她仅仅是在签合同时和裴砚知见过一面,只觉得对方老是绷着个脸,态度有种故意而为之的生疏。 现在看来,或许是在压制体内的黑暗之力,中二病犯了吧。 听到这话,裴砚知抬眼,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你就不怕我和他假戏真做?” “那哪儿能啊。” 陈意芝想也不想,迅速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喜欢这一款的。” 她否认得太过干脆,裴砚知顿了顿,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陈意芝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凭借着自己对乔缨的了解,语气笃定地陈述: “你喜欢的,是温柔顾家的老实人夫型,但裴砚知那长相,那气质,那天龙人背景……一眼霸道总裁,矜贵得很,这辈子都不可能为谁洗手作羹汤,他根本不在你的择偶范围内。” 怎么不可能。 裴砚知张嘴想反驳,却又无从说起。 作为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豪门少爷,他的确不会做饭。 况且本科是在国内读的,一毕业就成了老板,连出国当留子培养厨艺的机会都没有。 不行,不能输。 想到乔缨家里空荡荡的厨房,他当即打开购物软件,现场下单了一大堆锅碗瓢盆。 烤箱微波炉空气炸锅样样俱全,还顺带买了几本菜谱。 做完这些,他才放下手机,和陈意芝商议正事:“昭星的广告,我决定让微光传媒再试一次。” “你不是说微光那方案做得稀烂吗?”陈意芝诧异道。 “让他们换个人,我已经有人选了。” 秦铮刚刚发了个作品集,裴砚知翻阅一遍,觉得还挺符合量闻的调性。 不知道为什么微光传媒不派秦铮来当项目负责人,反而选了那个许声蕴,做的东西也敷衍得入不了眼。 这种破公司,呆着也没前途,要是这次的广告能大获成功,他倒是很愿意把秦铮挖到昭星来。 陈意芝见他表情认真,点头答应:“行,那我去和昭星那边沟通一下。” “好。” 裴砚知简短应了一句,估算着时间,掐点拿起了手机。 果不其然,下一秒,屏幕上便亮起了消息弹窗。 乔缨发来一张账单截图,半是开玩笑,半是好奇地问: 【磷脂分子:花这么多钱买炊具,你中彩票了啊?】 裴砚知唇角微微扬起,让司机发动车子。 他恰好错过了娱记们挤挤挨挨,簇拥着沈颐走出电视台大门的场景。 不过沈颐那三排保镖也没算白带,很快拉成了人墙,三两下便把最里层的人掀翻在地。 虽然现场没有想象中的狂热粉丝,但有想象外的狂热狗仔。 这些保镖殴打攻击粉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当时沈颐都没说什么,现在推几个八卦记者,沈颐就更不会在乎了。 抱着这种心态,保镖的动作愈发大胆,见到摄像头便卯足了力气往地上砸。 娱记的表情越愤怒,他们好像就越兴奋,布满横肉的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红晕。 现场一片狼藉,咒骂声一句连着一句,沈颐却充耳不闻,只觉得这群挡着路的狗仔烦人又碍眼。 他示意保镖砸镜头的动作快点,推人的时候再加大力度,浑然不觉这一系列的举动,都被挤到前排的人看了去。 知道这些,狗仔们更加愤怒了。 有不少人的设备光是镜头就值几十万,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饭碗,可沈颐团队的人却说砸就砸,还丝毫没有赔偿的意思。 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端着明星架子,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有好事的人干脆打开了直播留存证据,然后把自拍杆怼到沈颐脸上拍。 那人对着镜头,阴阳怪气地高声喊叫: “看看啊,这就是现在大明星的素质!随意殴打普通群众,损坏他人财物,太嚣张了!这种人配当演员吗?你一天的工资几百万,却还要来砸我们小老百姓的饭碗,你有良心吗?” 好巧不巧,一群人刚好路过,见到这里闹哄哄的,其中一位男士便自告奋勇地前来劝阻。 谁成想他刚一走进,就被保镖几个肘击推倒到地面上,玻璃碎片深深扎进了手掌,血流不止。 沈颐皱眉看了他一眼,暗暗骂了一句“晦气”。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场堪称灾难的公关事件,将在今天得罪一整个行业的人。 直播间的网友很快就扒出了受伤的人是得过表彰的道德模范,今天本是来 电视台参加颁奖典礼,却被沈颐的保镖弄伤了手掌。 一时间,对沈颐的谴责声愈演愈烈。 又因为他此前得罪过的媒体太多,事件迅速发酵,逐渐超出控制。 嚣张跋扈的明星与踏实善良的民众对比太过鲜明,沈颐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那句“晦气”更是被刻上了耻辱柱,在无数年后,仍被人拿来当作又蠢又坏的明星的典例。 第65章 远处有警笛声响起,左手手腕不知被谁猛地一扯,沈颐不满转头,发现是李群挤了进来,将他拉出了人群。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沈颐,怒气冲冲地甩开他的手,吼叫道:“你干嘛!” 妈的,一个小小的经纪人还敢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李群一个头有两个大,崩溃大喊:“大哥,再不跑你等着进局子吗?网上骂你骂得正起劲,要你退出生物圈了都!” 沈颐狠狠皱眉,不耐烦道:“进局子?退圈?我不就是让保镖推了几个人砸了几个镜头吗?至于这样?现在的乌合之众真可怕。” 李群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沈颐这么个狗东西。 他忍无可忍地扇了沈颐一巴掌,咒骂声里带着浓重绝望,嚎叫道: “闭嘴吧!都怪你这个傻逼,咱俩的职业生涯,今天算是完了!” 第29章 每天两眼一睁就是雌竞…… 工作日的早晨总是令人昏昏沉沉。 许声蕴刚到工位, 就看见几个同事聚在茶水间里,热火朝天地说起这几天的惊天八卦。 “笑死,沈颐和阮绵绵的瓜无穷无尽得像是拼多多帮忙砍一刀。” “可不是嘛, 这俩人也是王八看绿豆,什么锅配什么盖, 好一对璧人。” “唉,不知道绵绵怎么想的, 本来我之前对她还有些好感, 谁知道她整这一出,简直是花粉地狱。” 骤然间听到了好闺蜜的名字,许声蕴脸色一沉,端起水杯走到茶水间门口,表情不屑地睨着面前几人。 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高傲道:“我就不喜欢嚼舌根说这些八卦, 可能和我的家教有关吧。” 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这话说得无比突兀,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许声蕴说完故意站在原地,昂着头想和几人对视。 她保持着一副绝不与其同流合污的清高姿态, 自诩正义的嘴脸看得人莫名其妙。 突然被打断的同事只停顿了两秒, 偏头瞅了她一眼,然后侧过身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聊, 直接忽视了她的存在,根本就不打算搭理这人。 被当作空气晾了半晌的许声蕴差点把牙咬碎, 憋着一肚子的火, 灰溜溜地回了工位上。 见她吃瘪,茶水间里有人低低笑了几声。 有一说一,其实许声蕴在微光传媒可以说是鼎鼎有名。 外貌出众是一方面,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她这人脑子有点大病,对不同性别有着极致的双标。 简而言之,许声蕴总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女性。 不仅张嘴闭嘴就是“同性相斥”,还总爱说什么“女人看见漂亮同性就会产生莫名的敌意”,每天两眼一睁就是雌竞。 虽然不知道这些个结论从何而来、有无依据,反正在许声蕴的世界里,好像每个女人都在嫉妒她、陷害她。 一天天整得跟个自恋型人格障碍叠加被害妄想症似的,精神状态急需被收进宛平南路600号治一治。 如果只是在日常生活里发发疯也就罢了,一旦把这种心理放在职场上,就会更加要命。 许声蕴似乎笃定了嫉妒她的女人们不会给予她任何工作上的帮衬和照顾,甚至还会栽赃陷害自己,所以平时仿佛对女性过敏一样能避则避,和公司里的女同事都不怎么亲近。 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她对男性的善意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譬如许声蕴刚一进公司群,女同事先一概不理,就只把群里的男人加了个遍。 群发消息嘘寒问暖,说自己初来乍到多多关照,送点小礼物以表心意,要是业余活动缺人她随叫随到,有时间还可以一起去city walk…… 总而言之,那叫一个活力四射热情洋溢。 或许是清楚自身优势所在,许声蕴以为这样就能快速融入圈子吃到性别红利,更以为那群男人真就色令智昏到主动给她喂资源拉业务。 她正美滋滋做着职场妲己的白日梦,却没想到自己发的那些话,第二天就被好几个男同事截图发在了兄弟群里,大肆调侃。 他们笑她连倒贴的话术都一模一样,居然一个字都不带改,好一番贬低奚落,话里话外都是瞧不起。 而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有男同事带着炫耀的目的,故意将这件事抖落了出来。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天,整个公司都知道了此人的骚操作。 其中还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校友激情爆料,声称许声蕴这病,得了还不止一天两天了。 她当初因为觉得女生不会给她内推,毕业时也只留了男生的号码,让各路学姐学妹和同级女生大为震撼。 经此一役,许声蕴一夜成名,连不少非广告圈的人都知道了她的事迹。 她和秦铮的梁子,也正是在那时结下的。 本着对新同事的关怀和照顾,以及维持自己八面玲珑的人设,秦铮端着咖啡去找许声蕴谈心,想安慰安慰她。 可没想到许声蕴居然是个伪装成正常人的三级智障,不仅倒打一耙,怀疑她这样做是心虚了来道歉,还使绊子从她手里抢走了昭星的项目,恩将仇报。 第66章 从那之后,公司里的女同事几乎见到许声蕴就绕着走,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她卷进什么麻烦的事情里。 所以这便是刚才茶水间那几人对她态度冷淡的原因。 不远处的办公室门口,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秦铮给身后的两名实习生一人递了盒牛奶,一转头,却和怨气冲天的许声蕴打了个照面,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 按理说,知道自己拿了恶毒女配的剧本,她本该抱紧主角大腿不再作死,或者远离剧情老实苟命。 可哪怕对方有主角光环护体,秦铮也没办法昧着良心给许声蕴好脸色。 作为这本傻叉小说里为数不多在正儿八经搞事业的人,她一贯的态度就是——— 抢男人无所谓,抢我工作项目?死! 所以秦铮跟没看到似的,直接略过了许声蕴,径直走到茶水间里,和几个同事说说笑笑地打着招呼。 许声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们,内心冷笑。 要知道,在她这二十几年的生命里,每一天都有不同的人在夸她漂亮,哪怕是路过的蚂蚁都会忍不住感叹一句她的美丽,并为此神魂颠倒。 她发自内心地认为,不仅男人见到她就走不动道,甚至外星人看了她都会不忍心侵略地球改做舔狗。 这些和秦铮抱团的人,不就是嫉妒她的美貌才对她处处提防,害怕自己的男朋友被抢走吗? 啊,我是卿! 见她脸色几经变化,一旁的实习生小张只能讨好地把手里的牛奶递给她,殷勤道:“声蕴姐,喝点牛奶垫垫肚子吧,这个牌子很好喝的。” 许声蕴将她递牛奶的手一挡,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小张叫苦不迭。 刚被分配到许声蕴这一组时,她就发现许声蕴和秦铮不太对付,偏偏秦铮人缘极好,左右逢源,哪儿哪儿都是她的身影。 因为迫切地想留在公司,小张需要去同事面前刷刷存在感,又怕经常和秦铮碰面惹得许声蕴误会,每天上班跟做贼似的,身心俱疲。 和她比起来,同期另一个在秦铮手底下实习的女孩就幸运很多。 秦铮不仅手把手带着她做项目,还时常将她介绍给各位前辈,到现在为止,大半个公司都混了个脸熟。 所以,小张现在只能隐秘地朝氛围和谐 的茶水间里投去一个羡慕的眼神。 另一个实习生抱着资料凑了过来,和她小声吐槽道:“秦铮姐人气也太高了,我都插不进去话,不过她今天打扮得真好看。” 一旁的许声蕴也捕捉到了关键词,隔着茶水间的玻璃向秦铮扫了一眼,不屑地撇撇嘴角。 也没多好看。 不过也就是看上去得体大方些罢了。 姿色平庸,再怎么打扮都比不上自己漂亮,白费力气。 她撤回视线,从鼻子里冷哧一声,嘲笑道:“秦铮一大早就开始拉帮结派,这足以证明她品行低劣,她的这些谋划,就算告诉我们,我们也是学不来的。” 谁跟你是我们。 蜥蜴人吗? 小张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一阵无语。 待秦铮泡好咖啡走到桌前,时针刚好指向九点。 她打开电脑开始处理今天的工作,刚翻开日程表,一个同事忽然走了进来,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那人说:“秦铮姐,声蕴姐,姚总监让你们去一下办公室。” “好的,马上来。”秦铮即刻答道。 一大早就被叫去,她猜测姚听霖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给电脑锁好屏后便直接走了出去。 在总监办公室里等了十分钟,许声蕴才姗姗来迟,给姚听霖低声道了句抱歉后匆匆落座。 “我就长话短说了,”姚听霖不咸不淡地开口,“昭星那边想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最好今天就能交个方案出去。” “真的吗?” 许声蕴骤然抬头,眼里燃起希冀。 “但他们要求换个负责人。” 姚听霖看着她瞬间黯淡下的眼睛,微妙地叹了口气,转头对秦铮说道:“乔缨那边指名道姓让你来,你觉得自己能胜任吗?” “当然能。” 秦铮点头,暗自捏了捏手指,觉得有些好笑。 像昭星这样的大项目,原本就定好了交给能力最强的人来做。 谁知她策划案都快写了一半,姚听霖却突然反悔,临时改口说让许声蕴来负责,硬生生从自己手里抢走了业务。 突然遭遇剧情杀,秦铮此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心血付诸东流,直接给她气觉醒了。 原著中,此时的许声蕴因为工作刚刚认识了瑞思创投的傅司宴,而姚听霖和傅司宴的叔叔则是旧相识。 几人在私下里聚餐时,只因为傅司宴提了一嘴许声蕴的大名,说她业务能力不错,姚听霖就十分上道地决定卖他一个人情,将昭星的项目转手送了出去。 后来许声蕴靠着傅司宴的关系拿到好几个顶级资源,在他的庇护下结识了各种业界大佬,所有甲方看在傅司宴的面子上都对她留有三分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抢走秦铮的工作机会…… 对女主来说是爽文,可对配角来说,这简直是恐怖故事。 第67章 想想看,职场关系户一路凭借着潜规则上位,废物一个却手握大把资源,偏偏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边对着有钱的男人们嬉皮笑脸、欺下媚上,一边还非要高姿态地来教育你几句,说你心思歹毒不上进,难怪升不了职加不了薪。 想不想一巴掌扇上去? 反正秦铮是挺想的,踏踏实实靠自己的炮灰没惹任何人。 还好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她特意给乔缨留了张名片,主动发了作品集,才争取到这次机会。 姚听霖不知道秦铮什么时候和乔缨搭上了线,收起了往日的轻慢态度,温声问:“昭星那边催得急,你大概什么时候能交过去?” 秦铮简短答道:“现在。” 她从不打没准备的仗,自打送出名片的那天起,就一直在完善方案,连预算明细都仔细核对过几遍。 姚听霖一怔,随即赞扬地点点头,让她抓紧时间去工作。 情绪低落的许声蕴也想顺势溜走,姚听霖敛起笑容,板着脸对她哼道:“你留下来。” “总监,您还有什么事吗?”许声蕴虚弱地笑了笑。 姚听霖长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知道这次和昭星合作的机会有多珍贵吗?我还特意从秦铮手里抢过来送给你,唉……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许声蕴低眉顺眼,声如蚊蚋:“对不起,是我没把握住。” “听说汇报那天你连人家的产品名字都搞错了,不到两分钟就被裴总赶了出来,你到底在想什么?” 姚听霖板着脸教训她:“光顾着谈恋爱去了吗?” 说罢还上下打量一番,愈发看她不顺眼,皱眉严厉道:“还有你这穿的都是些什么?太浮夸了,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走秀的,有空跟秦铮学学吧。” 听到这个名字,许声蕴脸色一白,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去昭星汇报的前一天,我在傅司宴家改瑞思创投的方案。您也知道甲方要求多不好伺候,我一条一条对着改,凌晨三四点才改完,所以状态不好,在裴总面前出丑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一阵心虚。 实际上,那天她是在酒吧里和傅司宴鬼混,一杯一杯接着喝,凌晨三四点才回家,所以第二天宿醉,被裴砚知闻到了身上的酒气。 提到傅司宴,姚听霖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一点。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下属,在非工作时间私自去男性客户家里改方案有何不妥,只是饶有兴趣地问她:“你和他进展怎么样?” 闻言,许声蕴有些得意地翘起唇角,娇羞道:“他跟我求婚了。” 第30章 富婆钢丝球 凌晨三点半, 沈颐工作室的灯亮如白昼。 李群坐在会议室里,对着公关组破口大骂:“让你们写个澄清声明,写到现在都没动静!你们就说那几个臭女人嘴里的‘那谁’和沈颐没关系, 再发几封律师函告黑粉不就行了?有那么难吗?” 公关组组长顶着压力,硬着头皮说:“可……大家现在最关心的是颐哥推搡记者的事, 这时候回应效果不大,最好是让他本人发个道歉声明……” 李群转头瞪向助理小吴, 怒道:“沈颐呢?又死哪儿去了?” 吴宇没敢看他的眼睛, 支支吾吾地说:“颐哥说他心情不好,去……去酒吧了。” “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李群将文件夹往他头上一砸,原地冷静了两秒,“算了!平时是谁在管理沈颐的微博账号?让他以沈颐的口吻发一条道歉微博。记住,诚恳!态度一定要诚恳!开头就写‘无意占用公共资源’……” 和这边的兵荒马乱不同, 沈颐瘫坐在会所的包厢里, 和身旁的傅司宴碰了个杯。 这里是傅司宴名下的产业,因为沈颐时常光顾, 两人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性格很是合得来。 傅司宴见他一脸烦闷的样子, 朝身后打了个响指, 立即有几个穿着清凉的美女上前给二人斟酒。 他推推金丝边眼镜,一只手慢悠悠地摇晃着红酒杯, 语气散漫:“这有什么好烦心的,做人做到这个阶层, 捅再大的篓子都有人替咱们擦屁股。” “怎么说?展开讲讲。”沈颐撩起眼皮笑了笑。 “我前几年不怕死, 差点折腾出牢底坐穿的大事,以为这辈子完了,刚想逃出国避避风头, 我爸找了个大佬来处理,大佬让我回家玩吧,安安心心洗洗睡。” 一谈起这事,傅司宴的内心不自觉浮现出一股优越感,连带着胸膛也挺了起来,微眯着眼睛,沾沾自喜的表情似乎为此很是骄傲。 “你知道吗,我那时候突然天灵盖‘嗡’的一下宛如开悟,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有些你觉得天都要塌下来的东西,在更高一层维度的人看来屁都不算,天地大着呢。” 其中一位斟酒的美女手一顿,很想把手里的酒瓶往沈颐头上砸去。 爹的,你们特权阶级犯完事钻空子脱罪也就算了,整得还挺骄傲。 “哈哈哈,是这个道理不错。” 沈颐开 怀大笑,微微直起身子,点开手机在傅司宴面前晃晃。 第68章 “就像我在这里喝酒享乐,这群牛马在公司加班加点替我擦屁股公关,可不就是人各有命嘛。” 他指着那条澄清微博,表情嘲弄。 傅司宴不置可否,在他手机上划拉几下,故作高深道:“喏,而且你还有那么多待播剧和电影压着,哪怕你没有任何动作,自然也有人替你说话。” 沈颐定睛看去,果然看到几个圈内人发文支持自己,怒骂周瑾和乔缨。 至于为什么不骂温烟婷,那当然是因为惹不起,欺软怕硬是这一行的常态。 制片人a发文道: 【两个女艺人在国内最热门的短视频平台上,借着直播的机会,对另一位男演员进行含沙射影的道德指控,引发巨大的网络舆情,这属于明显的社会道德泛化的典型糟糕案例blahblah……】 【这件事表面上是两个女的瞎折腾,更体现出此地的价值取向有多糟糕,放任女人空口白牙对具体的男性进行恶毒指控,这个国家到底怎么了?东亚人的孽根性就是乐于看天才陨落blahblah……】 影评人b发文道: 【一场日常直播,就为了图个嘴快,可能会影响到好几部大体量电影,业内也没有一个应对机制,重点影片跟电影人该如何保护?】 【再说这两位小姐,明明也是艺人,自己人拆自己台,搞得舆论乌烟瘴气,别忘了祸从口出,损人不利己的事,真没必要去干,小心砸自己饭碗。】 还有几位体量不算太大的博主也在替自己讨公道,沈颐心里一阵得意。 他扯开嘴角笑笑,洋洋自得地说:“这个制片人是绵绵的叔叔,当初求着我去参加他的恋综,没办法,我只好答应。这次一定也是绵绵让他出面帮忙,老子爷的人格魅力就是这么大。” “还是阮绵绵省心啊,你勾勾手她就来帮你了。哪像乔缨……唉。” 傅司宴无奈叹气:“当初就是你说乔缨从小缺爱、好骗,我才寻思着把她娶回家交差的。谁成想,我都搬出了奶奶的名号,甚至为了打消戒心,我还说是契约结婚,她依旧不上钩,犟得很。” “她最近是有些不对劲。” 沈颐拍拍他的肩,“我不是又给你介绍了许声蕴嘛,虽然不及乔缨有钱,但她家庭条件不错,人长得好看,也很听话不是吗?” “确实,她还不知道我是故意接近她的,那天喝醉酒了我说要和她结婚,她一口答应,还说这是什么先婚后爱。” 傅司宴慢条斯理呷了一口酒,“这才是正常女人嘛,乔缨知道她拒绝的是谁的爱吗?是京圈太子爷的爱!她不干,有的是人干!” 他越说越破防,逐渐激动起来,口不择言道:“一个沈家就是她认知的天花板了吗?” 突然被cue的沈颐呛得咳嗽了一声,作为沈家的私生子,他得罪不起傅司宴,只能尴尴尬尬地站起身,说自己要去上厕所。 他洗完手靠在走廊上,李群突然给他发来一条语音:【你知道这几个小时你脱了多少粉吗?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安抚粉丝!】 沈颐烦躁地“啧”了一声,觉得这群粉丝可真不让人省心。 打开微博,凌晨四点依旧有不少死忠粉在替他冲锋陷阵,跟打了鸡血一样和路人大战八百回合,死命维护。 还是和以前一样盲目又好操控。 甚至不用发工资,只要大粉一声令下,她们自发地就开始替自己做数据洗广场,满嘴喷粪地攻击周瑾和乔缨。 唉,也就这点用处了。 沈颐摇摇头,为了鼓励她们继续替自己战斗,他思索半晌,点开粉丝群,发了一句:【晚安,我在。】 刚发出去,身侧的vip包房突然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男人。 他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模样,身材纤细,长相清秀,衣不蔽体,敞开的衬衫上印着几个鲜红的唇印,几道乌青的指痕隐匿在腰腹处。 男人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哆哆嗦嗦地抖着双腿,扶着墙踉跄地挪向休息间。 包厢内传来一阵哄笑声。 “也太不经玩了,这才哪儿到哪儿,都怪黄总,把人给吓跑了。” “这家店质量不行啊,不像花姐包的那个小明星,在剧组骑了几个月的马,有劲的嘞!” “是姓于吗?” 沈颐眉头一动,好奇地向里看了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硕大无比的宝石戒指,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下一闪一闪,让人挪不开眼睛。 视线上移,能看清屋内坐着几位女士,因为保养得很好,看不出具体年纪,但从声音来判断,大概岁数不小。 桌上摆着十几瓶各色各样的酒水,一个钢丝球孤零零地掉在地上,滚到沈颐的脚下。 他抬头,猝不及防和坐在最中间的女人对上了视线,陡然一惊,越看越眼熟。 黄富贵扯开嘴角,向后散漫一靠,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震惊的脸,用一种极其微妙且意味深长的眼神上下扫了他一圈。 屋内几人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也纷纷转头看向沈颐。 第69章 那些眼神冒犯中又带着审视,让人极为不适的揶揄感,随着视线在沈颐身上游走。 油腻,赤/裸,不怀好意,像是在打量他这件商品的性价比是否足够高。 不像是在看人,更像是在菜市场看一块品质尚好的猪肉。 这种眼神他没在女人身上见过,但在很多男人身上见过,放在互联网上,具体可以简化为某些评论区里几个自以为幽默的狗头。 他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其中一位突然开口喊话:“喂,门口那个,别傻站着了,进来陪我们黄总喝酒。” “我不是干这个的!” 沈颐眉头一皱,虽然情况相似,但他上次和王继盛见面都没现在这么不舒服。 因为王继盛不好那一口,只是在饭桌上灌了他不少酒,几句恭维的话一说,把人哄高兴了,也就松口将资源给了他。 可现在,他不确定自己进去后,是否还有命出来了。 见沈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说话的那人骂了几句,不满道:“说你呢,是聋了还是哑了?装什么贞洁烈男,大半夜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不就是想———” “抱歉抱歉。” 还好傅司宴及时赶了过来,将沈颐护在了身后,赔笑道:“他是我朋友,不是店里的人,让各位美女误会了。” 有人嘟囔一句:“那他杵在门口看什么看,真是扫兴。” 傅司宴语气诚恳:“是小店管理不善,让各位美女不开心了。这样吧,今天的酒水免单,我再送几瓶红酒怎么样?” “我们差你这点钱吗?找几个男模来,要胆子大点的,热情点的,壮一点的,别跟个鹌鹑似的哆哆嗦嗦,看着就晦气。” “好嘞好嘞。” 傅司宴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示意工作人员赶紧给富婆们安排上,把沈颐带回了房间。 “谢谢。” 沈颐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傅司宴卸下笑容,疲惫道:“要不是为了钱,谁想给这帮老女人卖笑……你以后小心点吧,再别和她们碰上了。” 沈颐深以为然,才发现傅司宴手上拿着车钥匙,问道:“你这是要回家了?” “对啊,我叔叔约我上午去打高尔夫,许声蕴知道了,非要跟着去。” 傅司宴苦笑,“我得赶紧回去眯一会儿,洗个澡换身衣服。” 他拿上外套,甩了甩车钥匙,走之前再三嘱咐:“别再去那群人门口晃了啊,之前那个谁,李辰星就是跟了其中一个,结果不安分去招惹同组女演员,被富婆曝了出来,花了好大 一笔钱才压下去。” “行了,别废话了。” 沈颐不耐烦地赶他出门,视线却不自觉往那个房间的方向飘去。 难怪李辰星出道时间比他短,却在短短几年内成了顶流,一直稳稳压他一头。 那如果他也…… 不行,做人要有底线。 但……万一呢? 沈颐看着那间房,心跳如擂鼓,陡然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第31章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抢…… 秦铮坐在出租车上, 没想明白裴砚知为什么和她约在高尔夫球场见面。 好吧,其实能理解,那个球场好像就是裴砚知投资的。 只不过那地方离公司太远, 不通地铁,她的车又送去维修了, 为了赶时间只好打车前往。 本来上班就烦,今天这个司机还是个话痨, 一路上都在和她搭话, 秦铮出于礼貌不得不句句回应。 “最近的天儿可真冷,今年冬天得下大雪吧?” “可不嘛,我家猫都给冻成冻梨了。” “对了,你一般用哪个平台看电视剧啊?我充话费送了个会员,你需要不?” “不了不了, 我一般用澳门新葡京。” “哦哦, 那你最近有啥喜欢的明星吗?” “哈哈,国民女神李若宁, 宅男女神张云畅。” 司机突然转过头,幽幽道:“你好, 能安静一会儿吗?我在跟我对象打电话。” 秦铮:“……”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想死! 她抠抠手掌心, 有一种想从车窗里跳出去的冲动,迎风流泪。 这一场乌龙, 让双方开启了长达半个小时的沉默,直到到达了目的地, 秦铮忙不迭地下了车, 这才松了口气。 走到大门,工作人员早早候在了一旁,简单登记后就开着摆渡车将她送到了约定的地点。 秦铮一下车, 便遥遥看见裴砚知挥动着球杆的身影,非常养眼。 宽肩窄腰翘屁股,风骚的袖箍禁锢着贲张的肌肉,修身西裤妥帖包裹着长腿,一举一动都有种撑爆的量感。 等等,不对劲。 这人为什么要穿西装来打高尔夫?不勒得慌吗? 欣赏帅哥的心思被满腹的疑问覆盖了去,秦铮不确定地上前几步,试探道:“裴、裴总?” 在秦铮说话的瞬间,乔缨正挥臂打出了一杆。 草皮随风翻飞,她把手放在眼睛上作眺望状,神情认真,看起来像是沉浸在运动的快乐中,陶醉无比。 兀自看了半晌,乔缨眨了下干涩的眼睛,感觉有些不对劲。 第70章 球呢? 突然间,她福至心灵,低头一瞅———果不其然,那颗球还停在原处,分毫未动。 旁边的地皮倒是被她锄了二亩地,中间那一块光秃秃的,像是中年男人的地中海头顶。 “哈……裴总力气挺大的哈……” 秦铮替人尴尬的毛病又来了,对于这杆球,她无论如何都夸不出口,绞尽脑汁才想出来这么个找补的角度。 一生要强的乔缨不肯服输,嘴硬道:“呵呵,今天手感不对,再来!” 她觑起眼睛,摩拳擦掌瞄准了白球,双臂绷直,向下用力一挥——— 然后力没收住,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后,一团硕大的地皮带着球飞了起来,啪唧一下,砸进了背后的湖里。 秦铮看呆滞了,喃喃自语:“这个喷不了,这个老天爷赏地耕。” 旁边的球童发出一声短促的猪叫,然后迅速捂住了嘴,涨红着脸跑去捡球。 有同事过来和她打招呼,寒暄道:“早上好,boss今天进了多少杆啊?” 球童憋笑憋出内伤,小声蛐蛐:“十五亩。” 乔缨双目失神地放下球杆,不敢相信事实,语气低落:“难道这就是我的极限了吗?” 高情商职场人秦铮见状,不得不上前安慰她道:“没关系的裴总,咱们把思维逆转一下,您有没有可能适合去丢铅球呢?” 安慰得很好,下次别安慰了。 乔缨神色颓败,将秦铮请到室内的休息区,拿起策划案看了起来。 秦铮想掏出平板展示一下ppt,打开背包的瞬间,忽然僵住了。 卧槽怎么带成了折叠镜! 幸好她习惯性做两手准备,还随身带了一个闲置的轻薄本,她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捋捋思路后,开始阐述: “关于广告,我的构思是拍一个短片,结合代言人和产品的特点,从乔缨的经典角色顾昭入手———” 秦铮按照幻灯片顺序,一帧一帧讲解着大致的分镜处理和剧情设计。 乔缨听得认真。 顾昭是她饰演过的一个知名度很高的角色,因为是色盲,所以眼里总是一片灰白。 所以广告的创意很简单,就是色盲的少女在戴上耳机后终于看见了颜色,难的是表现手法要新颖不落俗套,还要突出产品特性。 虽然商业这方面她知之甚少,不过从专业演员的角度来看,目前这个方案的广告至少镜头调度很专业,还挺有看头。 “不错,这位———”乔缨想说出她的名字,却一下子卡了壳。 因为此前微光和昭星的对接全都是用的职场花名,左一个lily右一个marry,她并不知道秦铮的原名。 “我姓秦,秦铮,这是我的名片。”秦铮十分有眼色地递了过去。 乔缨顺手接过,待看清她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后,忍不住皱了皱眉,脑子里一些被她忽略的碎片瞬间串了起来。 微光传媒,公司王牌,业务精湛,干练强势…… 眼前这位,难道是原著里副cp的恶毒女配?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乔缨咳了一声,高深道:“秦老师,你是不是有个同事叫许声蕴?” 秦铮一脸懵:“对、对啊。” “实不相瞒,本人略懂一点玄学,我刚刚算了一卦,这人,八字克你。” 乔缨一脸庄重地和她对视,“记得离她远点。” 虽然不明所以,但职场人的条件反射还是让秦铮回了一句:“好的收到。” 乔缨还在继续输出:“咱搞职场斗争也要采用高端一点的方式,研究研究《孙子兵法》之类的。不过你那领导也是个傻叉……对了,你有没有兴趣来昭星工作?” 这问题问得猝不及防,还从没有经历过这么直白的甲方挖人,秦铮一时答也不好,不答也不好。 最主要的是,她既觉得机会难得,又害怕裴砚知对她有所图谋,心怀不轨。 刚见第一面就这么热情,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铮始终坚信天上掉不了大馅饼,这也是她活了二十多年甚少踩坑的原因。 “感谢裴总抬爱,有机会的话,我当然愿意来昭星这个大平台工作。” 秦铮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地回道:“只是目前我在微光还有许多项目需要跟进,短时间内很难找到合适的人来接替,所以……” “没关系,相关的职位信息和薪资待遇之后会发到你邮箱,你慢慢考虑。” 乔缨毕竟不是真正的老板,能做的也就是给秦铮一个面试的机会。 众所周知好岗位都不外流,像昭星这种神仙公司,大家更是挤破了头都想进去,要拿到offer可不简单。 尤其是社招,从初入职场算起,得连跳好几级才能够得着门槛。 “好的。”秦铮怔了怔,心生疑惑。 看裴砚知的样子,并不像是她想的那样居心叵测,但他又似乎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有种莫名其妙的自来熟。 原著里好像没有这个人物。 难不成,裴砚知也觉醒了?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对面这人,忽然凑近了些许,神神秘秘吐出了四个大字:“一胎七宝?” 第71章 乔缨双目微瞪,瞳孔震颤,神情宛如地下党接头:“影帝娇妻?”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惊道:“哪里逃?!” 乔缨激动握拳,仰天长啸:“老天奶,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好奇怪,既然我不是个例,那乔缨为什么没有觉醒?” 秦铮有些纳闷地自言自语,想喝 口水压压惊。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乔缨笑容苦涩,两手交叉往后脑勺一放,欲哭无泪道:“哦,我就是乔缨。” “啥?!” 秦铮端水的手一抖,音量拔高八个度,眉毛打成了中国结。 水杯里的水泼出去大半,全都洒在了笔记本上。 乔缨眉头一皱,从兜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团,塞到秦铮手上。 秦铮再一次呆滞了。 这不对吧?霸总随身携带的应该是做工精致的昂贵手帕,而不是在直播间里两毛钱抢的一包心相印吧? 想起了刚刚乔缨说的话,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这人,试探道:“所以……你是真的会玄学,然后把裴砚知的身体给抢走了?” “瞎说什么,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抢?” 乔缨蹙眉纠正道:“我和他不小心交换了身体,然后就成了这样了。” “这么说,我那天在精神病院,遇到的是裴砚知?难怪他当时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秦铮震惊,顿觉羞愧难当。 这还没跳槽呢,就在未来老板那里丢了个大脸。 “哎呀,没事。” 乔缨安慰她:“我已经给裴砚知建立起了耐受性,现在他对神经病的忍耐度提高了不少,你这都不算啥。” 确实,一般人也做不出穿着西装铲草皮的事情。 这么一想,惨遭乔缨cosplay的裴砚知可比自己社死多了。 秦铮重新打起精神,考虑到既然乔缨本人在这里,不如趁此机会沟通沟通需求。 她将键盘上的水都吸干净,打开文档,快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半小时后,两人商讨完毕,秦铮收起电脑正要起身,一阵脚步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乔缨拉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坐下来看好戏。 第32章 “这集我知道,烧仓房嘛。…… 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过来。 在这样专业严肃的场合里, 穿着一身粉色泡泡袖裙子的许声蕴满脸雀跃,看起来格外突兀。 她紧挨着傅司宴,不停打量着四周, 惊叹不已:“司宴,这就是那个京市最大, 会员费要十几万的球场吗?好豪华呀!” 傅南<a href=https:///tags_nan/mingchao.html target=_blank >明朝她投去一道视线,转头对着傅司宴意味深长道:“这位是?” 许声蕴赶在傅司宴开口前主动伸出手, 一改轻浮的语调, 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傅先生,您好,我是微光传媒的许声蕴,今天是来和司宴谈工作的。” 她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人正是傅氏如今的掌权人, 资本大佬傅南明。 眼睛珠子转了一圈, 许声蕴近一步上前,笑容明媚地对着傅南明大吹彩虹屁:“我很久之前就听闻过您的大名了, 今日一见,您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气度不凡。” 她回忆起昨晚紧急恶补的知识, 冒着星星眼说:“听闻您不仅在商场上叱咤风云, 短短几年便将傅氏集团扩张了数十倍,还十分热心公益。我负责过好几个傅氏相关的项目, 大家都对您赞不绝口,您可是我心中的偶像, 老百姓眼里的良心资本家, 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和您合作呢?” 一番话说下来,傅南明果然很受用,眼里流露出几分欣赏。 许声蕴勾勾唇角。 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被漂亮女人夸赞, 连傅司宴都是在她的情话攻势下才追到手的。 想起刚接手瑞思创投的项目时,她的方案被傅司宴接连毙了五六次,还不给出任何修改意见。 正在她苦恼之际,是阮绵绵信誓旦旦地站出来安慰,说以她这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长相,凹凸有致的身材,没有哪个男人看了能把持得住。 阮绵绵一直鼓励她要积极地把性缘关系带入到工作关系中,去展现自己的女性魅力,去依靠美貌来博得职场关注度。 “傅司宴再怎么高不可攀,他也只是个男人,男人都吃这一套。” 这般怂恿的话听得久了,许声蕴也开始相信傅司宴一定是想找个借口见她,才一直故意刁难自己的。 后来的故事发展果然如阮绵绵所料,在她有意无意撩拨了几次后,傅司宴的确按捺不住,直接和自己求了婚。 虽然仓促了点,但她认定傅司宴就是自己的男主角,他们拿的是先婚后爱的剧本。 许声蕴的家庭条件虽然不差,但离傅家还是差了一大截,她迫切地想在傅南明面前留个好印象。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种急着上位的女人,她刚才故意不说自己和傅司宴的关系,而是提及了自己的职业,拿工作当作接近的幌子,想以此为契机,融入到傅家的圈子里。 角落里,秦铮听得啧啧称奇。 “这马屁拍的,我还真是自愧不如。” 第72章 谁不知道傅氏企业当年是靠卖保健品骗老年人养老金起家的,做公益办基金会也是为了避税,甚至闹出过诈捐洗钱的传闻。 还良心资本家,这都能夸得出口,也不怕遭天谴。 她笃定道:“我要是傅南明,我一定会觉得她是在阴阳怪气。” 乔缨悠悠开口:“你以为他真听不出来许声蕴在编瞎话讨好吗?人家享受着呢。” 在商界混了这么多年,这些男人早就成了老油条人精,他们不仅很清楚许声蕴的想法,还特别喜欢看破不戳破地赏玩打量。 看得出许声蕴在特意强调自己的职业身份,来合理化自己巴结讨好的行为,试图融入傅南明和傅司宴叔侄俩利益深度捆绑的资本阵营。 但真的有用吗? 有钱的老男人,自上而下袒露出来的凝视与玩味,可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果不其然,傅南明听完她的话,眼神慈爱地说出了一句经典语录:“还从没见过司宴带小姑娘出来玩,难得。” 好一个“玩”字,简简单单一句话便瓦解了许声蕴苦心孤诣打造出的人设,身份也在眨眼间从合作方变成了傅司宴的挂件女伴。 四两拨千斤,尖刻又恶毒。 乔缨歪歪头,用眼神对秦铮示意道:“看吧。” “这集我知道。” 秦铮挑挑眉,语气讽刺:“烧仓房嘛。” 那一头的许声蕴却只是痴痴笑着,似乎对傅南明的话很是受用,沾沾自喜于自己有幸成了霸总的特例。 她对傅司宴打趣道:“你的那些前女友,一个个漂亮得跟天仙似的,她们都没这种待遇吗?你这个渣男。” 傅南明玩味地弯弯嘴角,轻飘飘地评判道:“美则美矣,少了点灵魂,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不算良配。女人嘛,还是得像声蕴小姐这样的,又好看,又独立,又有智慧。” “哎呀,您说笑了。” 许声蕴一听自己的美貌得到了商业大佬的权威认证,感觉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她有些害羞地谦虚道:“我们广告公司的女孩儿都挺年轻漂亮的,我也就一般啦。” 傅南明笑笑:“声蕴小姐不用谦虚,这容貌姣好也是一种资本啊。尤其对你们公司的男人来说,苦哈哈工作的时候,谁不喜欢身边有个长得漂亮性格又体贴的美女搭档呢,这工作效率呀,不就大大提高了嘛。” 许声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自鸣得意的样子倒映在玻璃窗上,看得乔缨和秦铮一阵无语。 她表情喜滋滋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扬起笑容讨好道:“听说您还未婚,您这样儒雅随和的帅大叔现在最受欢迎了,我们公司的小女孩儿都抢着要嫁给您呢。” 她找出两张照片给傅南明看,“这不,我手底下的实习生小张,还有隔壁组的圆圆,都是您的学妹,一直吵着要来傅氏集团见见本尊。有空我把她俩带来,给您见见?” 傅南明看着照片上稍显 青涩的年轻女孩,明显展露出一丝兴趣。 他正要开口答应,却突然被一道愤怒的声音打断。 “小张和圆圆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啊?!你把她们当什么了?随时随地都能被你拱手送出去的资源?还是你权色交易的工具?” 秦铮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紧攥着拳头,额角有青筋冒起。 老鸨子搁这儿拉皮条呢? 也不看看傅南明都他爹的快五十岁了,一开口就是一股老男人的臭味,熏死人,到底谁在抢着要嫁给他啊? 小张和圆圆这俩小姑娘大学都没毕业,这不是害人吗? “秦铮?你怎么在这里?” 许声蕴惊讶了几秒,随后不屑地哼出一声,高傲道:“她们是没说过,但我相信,一旦她们见到傅总本尊,知道他的身价后,一定会被傅总的魅力折服的。” 怎么越说越荒谬了,许声蕴两只耳朵之间夹的是回族禁忌吗? 乔缨也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摘下墨镜鄙夷地看着许声蕴,戏谑道:“许小姐也太高估普通人对权贵的谄媚了吧。” “裴总?” 许声蕴睁大眼睛,没想到傅南明先她一步叫了出来。 他立马上前几步,亲切地握了握乔缨的手,然后一巴掌拍在傅司宴的后脑勺上。 傅司宴从刚刚起就一直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和刚认识的网红主播聊天。 猛然被傅南明一敲,他不耐烦地撇撇嘴角,抬起头面对自家叔叔,又不得不忍着脾气,装作一副乖顺懂事的模样。 傅南明将傅司宴拉到乔缨面前,语气诚恳地赔笑:“我这个侄儿不懂事,上次对裴总多有冒犯,我今天是特意让他来给你道歉的。” 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裴砚知的行程赶来登门道歉,他拍了拍傅司宴的肩膀,催促道:“愣着干嘛,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傅司宴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用双手将红酒递了过去,点头哈腰道:“对不起裴总,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说了些胡话,还请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上次在电梯里时他并没有认出来裴砚知,反而还对他出言不逊,被家里人知道后,给他好一顿教训。 第73章 傅氏明年有个项目想找昭星合作,现在正是洽谈的时候,要是因为他得罪裴砚知导致谈判失败,他就别想继续在京市当二世祖混日子了。 乔缨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红酒。 像现在这样成为权利中心,享受着所有人恭维讨好的体验,好像也不是很爽,反倒让她有些反胃。 她做不到像许声蕴那样,无比自然舒适地融入这个充满臭味的上层阶级男性群体。 哪怕她现在并不是被凝视的对象。 许声蕴被晾在了一旁,几次想尝试着说些什么,但又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只能默默在一旁当个陪衬。 “道歉我收下,东西就免了。” 乔缨客气地拒绝了两人,不作多言,只侧身对抱着电脑的秦铮说道:“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了,我让秘书送你回公司。” “不用了,不用了。”秦铮张嘴就想拒绝。 “这里打车不方便,你一个人也不安全。” 乔缨一边说,一边迈开步子将她送到高尔夫球车上,完全没管站在原地、风中凌乱的三人。 她简短道:“你回公司后整理整理,我们双方开个会,尽早敲定好,抓紧时间开拍。” 秦铮点头称是,和她礼貌告别。 目送着球车离开的背影,乔缨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 个子高就这点不好,刚刚就低头和傅司宴说句话的功夫,差点给她整出颈椎病来。 今天的日程算是了结了一桩,她让球童把自己送到一间vip室,要了几份甜品,还泡了一壶红茶,悠闲惬意地躺在沙发上晒太阳。 几分钟后,门被打开,全副武装的裴砚知跟做贼似地快速闪了进来。 他摘下墨镜和口罩,缓了缓神,微微喘着气说:“抱歉,路上遇到狗仔,所以耽误了一会儿。” “没关系,我这边也才刚完事。” 乔缨擦擦嘴,从沙发上坐起身,递给他一杯热茶,好奇地问:“不过,你为什么要把王继盛约到这里见面啊?” 第33章 这种设定,就格外想让人逗…… “这里比较安全。” 裴砚知喝了口茶, “而且这间房施工的时候加了一层电磁屏蔽材料,今天刚好可以测测量闻的抗干扰性能。” “你这算什么,现代版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乔缨笑着接话, 拆开桌上的小盒,从里面掏出一只的耳机。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实物, 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这玩意儿的造型不像耳机, 像是耳骨环, 小巧精致。 她将耳机戴上,调侃裴砚知:“啥时候再来个工业大摸底,你这点身家估计全都得上交。” “求之不得。” 裴砚知连上蓝牙,清凌凌的女声立即传到乔缨的耳中:“要真是这样,今年的市优秀企业家再怎么着都该轮到我了。” 盯着他颇有怨气的脸, 乔缨一瞬间感同身受了起来, 拍拍他的肩膀,幽怨道:“我懂, 年年有提名,年年被溜奖的感觉, 我懂得不能再懂。” 初入娱乐圈, 谁没做过拿个影后视后一步登天的白日梦,乔缨当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吧, 后来发现这些奖项的可操作性被她低估了不少,含金量倒也没想象中那么大, 也没想象中那么神圣, 渐渐的也就祛魅了。 以现在影视行业的萎靡状态,任凭资本再怎么自娱自乐流水线式造神,观众也不会买账。 这样的环境下, 乔缨反而因为角色好演技好却年年奖项陪跑的人设虐来不少死忠粉,也算是一种因祸得福。 她心态很好地安慰裴砚知:“你还年轻,努努力一定会有的,不要放弃希望。” 裴砚知抿唇,“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挂号治疗不孕不育呢。 “今天傅南明带着傅司宴来给你道歉,送了瓶红酒,但我没要。” 乔缨给他说了刚才的事情,后知后觉地一拍大腿,悔恨道:“万一他送的是什么罗曼尼康帝,那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嗯,确实有点可惜。” 裴砚知思忖道:“三百万换傅司宴滚出京市,还是有些不划算,他顶多值二十块,他叔叔顶多值两毛。” “不要虐待老人。” 乔缨忍俊不禁地笑了笑,觉得这些资本家的关系也挺水深火热的。 原著里写的傅司宴玩世不恭但杀伐果决,几年内就坐上傅氏掌权人的位置,人设那叫一个又苏又帅。 然而现实的傅司宴却是个扶不起的二世祖,一门心思全在招蜂引蝶上,毫无商业头脑,做一行亏一行,全靠家底厚撑得起他败家的傻缺一个。 差别太大以至于乔缨一开始并没有把他和原著里的人物联系起来,以为遇到了傅家哪个同名的人。 原著里那些对傅司宴的描写反而更像是傅南明,但从现状来看,哪怕叠加了这么多层言情男主的buff,这人带给她的观感也非常差。 果然,二次元和三次元有壁。 很奇怪的是,相似的条件下,裴砚知却从来不会给她这种不适感。 他就像个ai一样,永远淡定从容,永远情绪稳定,仿佛任何事在他心里都泛不起半点涟漪。 第74章 这种设定,就格外想让人逗弄。 每次发完疯被裴砚知扣问号骂,乔缨心里就一阵舒坦。 想到这里,乔缨眨了眨眼睛,坏点子说来就来,转瞬挪到裴砚知身旁,往他没戴耳机的那只耳朵吹了口气。 “裴砚知。” 两股淡淡的香水味交缠在一起,一个冷冽,一个香甜,在鼻尖萦绕,交织缠绕,融为一体。 “你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阳光覆在他的侧脸上,笼上一层朦胧的金色,不知是呼吸太痒还是温度太热,白皙的耳尖迅速染上一抹红,神情极为不自在向她这边靠了靠。 裴砚知强 行镇定地咳了一声:“你要说什么?” “你知道吗———” 乔缨再靠近几寸,温热的呼吸轻抚着皮肤上的绒毛,让人浑身酥麻的声音穿过电流,同时从耳机和耳道里传来。 “你知道吗,人类最早酿造葡萄酒的陶罐是在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以南的遗址中发现的,距今已经有八千年的历史了哦~” 然后呢? 没有了? 就这? 裴砚知等了几秒,不可置信地转头,控诉道:“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他难道没手机自己不会百度吗?什么红酒小知识非要挑现在、以这种方式科普? 乔缨笑吟吟地和他拉开了距离,看着裴砚知美丽的脸上左眼皮狂跳,满足地深吸一口气。 爽! 裴砚知深感被戏弄,正要发作,一个服务员敲了敲门,说王继盛已经到球场门口了。 他应了一声,幽怨地盯着面前这位始作俑者,只能作罢。 正事要紧,乔缨敛起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正色道:“股权转让书我看了,没什么问题,你就照之前合同上写的谈吧。” “不,”裴砚知一口否决,“五百万有些低了,既然王继盛要得急,我们多加点价也无妨。” “好吧,听你的。” 商务谈判还是裴砚知在行,乔缨点点头,目送他出门。 乔缨找服务中心要了杯奶茶,在送餐员奇怪的目光下再度躺上沙发椅,阖上眼皮慢悠悠晒着太阳。 耳机里先是传来脚步声,然后是开门声和拖动椅子的动静,最后王继盛寒暄的声音。 几分钟后,她心里正感叹这耳机抗电磁干扰的能力确实强,这都能听得清楚,忽然听到那头的裴砚知冷冷开口,态度强硬。 “一千万。” “噗!” 一口奶茶喷到沙发椅上,乔缨着急忙慌地掏掏口袋,发现唯一的一包心相印给了秦铮。 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找来纸巾擦拭,一边低声说道:“你这价喊得也太高了,王继盛能答应吗?他又不是冤大头。” 那可说不定。 裴砚知撩起眼皮,闲闲看着王继盛,朝他竖起一根手指,斩钉截铁道:“一,千,万。” “呵呵,乔小姐可真会开玩笑。” 王继盛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他,语气阴沉:“乔小姐是不是还在怪罪上次从我车里摔出去的事?我那也是急着去开会,没办法。” 这是在威胁乔缨,要是惹他生气了,他会把那天的事情曝出去。 桃色新闻对他这种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女明星来说,可以称得上是致命性打击。 哪怕当天什么事也没发生,只要他放出消息,稍微编点或真或假的料,自然有人替他们张目 用流言毁掉一个人很容易,毁掉一个女人更容易。 特别是在娱乐圈里,为名为利,没有几个女明星能顶得住这种胁迫。 哪怕一开头再怎么拒绝反抗,最后都会乖乖顺从。 他阴暗地笑着,等着乔缨服软,可对面那人依旧不为所动。 “既然您听不懂,那我换一种方式。” 裴砚知收回竖起的那根食指,然后动作丝滑地举起了中指,微笑道:“一千万。” 碰上硬茬了。 王继盛擦擦额头上的汗,在心里不断盘算。 难道乔缨真不怕威胁? 确实有可能,听说她大学毕业那年,刚复出时就有人提出要包养,想在饭局上对她动手动脚,没想到刚一起身就被凳子拌倒摔在地上,酒瓶碎片扎进大动脉,直到现在还在床上瘫着。 还有上一次,乔盛合刚打了坏主意想把乔缨送给自己当人情,没过几天就被大火烧进了icu,不省人事,生命垂危。 甚至连他自己也差点受到牵连。 前段时间震惊京市的饭店投毒案就牵扯出自己和幕后主使关系匪浅,被请进局子喝了几天的茶,连手里的项目都受到了影响。 难不成,乔缨还真和乔家那小子说的一样? 她身上带了点玄学,八字很硬,和她作对的都会倒霉? 王继盛笑容勉强:“乔小姐,你也知道盛合集团现在的效益不好,要是我不买,你这股份可就砸在手上了。” 这话不假。 房地产市场低迷了这么多年,加上集团内部又管理混乱,内斗严重,没几个正经做事的人,导致投资项目接连流产,杠杆越加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