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喜欢》 强奸戏 树叶哗啦响,有细碎的风悄悄从门缝挤进来。 阮舒的脸在煤油灯下忽明忽暗,她拣了竹签子要挑灯芯,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陌生的男人随夜风闯入,惊得她慌乱躲闪。 “你,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男人神情猥琐,搓手淫笑:“小美人,今晚该轮到哥哥快活了吧!” 阮舒纤瘦,自然敌不过身形粗壮的男人,来不及过多挣扎,就被男人按在身下,她眼中含泪,双拳落下奋力反抗,像被一团雨水砸中乱颤的花。 “咔——” 导演不悦地站起,旁若无人般呵斥阮舒:“你被人强奸怎么连救命都不喊?到底会不会演戏?就算没被人强奸过,至少在电视上见过吧?不会演趁早滚,别耽误进度!” 众人“噗嗤”笑出声,一张张全是等着看好戏的脸。 阮舒心里mmp,但挺识时务,脸上尽可能挤了笑给他看:“导演,明白了。” 导演轻蔑的眼一晃而过,又朝男人道:“这是场强奸戏,你光压着怎么行?要有动作啊!激烈的画面才能煽动观众的情绪!” “化妆师补补妆,灯光,这边再亮一点,快快快,重新来一遍!”导演火气大,谁都不敢有异议,众人很快各就各位。 等一切就绪,男人再次把阮舒压在床上,他蛮横地将盘扣扯开,原本藏在旗袍下的胸前皮肤顿时漫出了一半,导演示意镜头往前推,给特写。 这回阮舒学乖了,扯着嗓子叫,叫得跟宰猪似的。 男人一见阮舒演得这么惨烈,也投入了,面目狰狞,恨不得将人撕碎活吞。 阮舒心中厌恶,却只能强忍着,她知道导演是在故意整她,但这是她半年以来接到的第一部戏,无论怎样都必须忍着,娱乐圈更新迭代太快,她再没有作品,想要再重新爬起来只怕就更难了。 吃尽斥骂和白眼,强暴戏终于结束,剧组今天也收工了。 阮舒木着脸合拢领口往化妆间走,找了一圈没瞧见经纪人,看过微信才知道经纪人唐蓝提前走了,说白雅那边有事要过去处理一下。 阮舒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当初她大红时唐蓝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陪着她,工作安排到哪儿都没人敢怠慢,连助理公司都要找两个,生怕没照顾好阮舒。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这才过了一年,就从河东到了河西。 刚放下手机,导演助理来找她,说是要加戏,阮舒一听还挺开心,结果导演助理说是加一场轮奸戏,她顿时炸了,皮笑肉不笑:“我就是一女三号,按照合同和剧本演,今天的强暴戏已经在原剧本上做了改动,我尊重导演和工作,演了,但轮奸和半裸算什么?我们这是抗日剧,可不是三级片。” 导演助理阴阳怪气:“我只是传达导演的意思,你演不演那是你的事,不过我好心劝你,现在骂你的比粉你的都多,网友们可都让你滚圈呢,你再不把握机会,可就真的滚了。” 对方扔下新剧本走了,态度很干脆,阮舒更干脆,一脚将新剧本踹进了垃圾桶,她忍气吞声不代表她没有底线。 电话响,阮舒闷着脸顺手去听。 “阮小姐,我在门口。” 嗓音略低沉,清冷的音调,怪好听。 她也懒得换衣服了,扣掉电话直接往外走。 春末的夜风稍冷,阮舒夹着烟在合欢树下等足一分钟,才有脚步声靠近。 “阮小姐?” 挑眉去看,是身形高大的男人踩着台阶走上来,边上种了几颗正值花期的晚樱,他靠近时带来的风裹了淡淡的香,让人神色不由自主松懈了些。 两人在阮舒双指间的烟雾缭绕里打量彼此,均不太热情。 “阮小姐你好,我是王沛安。”男人挺有礼貌,可阮舒没有,瞥了一眼那修长清瘦的手,踩着高跟鞋走了。 电话里说是在门口,却让她吹了一分钟的冷风,她半毛钱的客气都不想给他。 王沛安并不在意,收回手转身去看穿旗袍的阮舒,瞧着这女人真逗,走路就走路,还要扭,跟条水蛇似的,扭给谁看呢。 他拢拢袖口,也下去了。 摇晃的小腿 车上有暖气,阮舒冻麻的身体得以舒缓,她在微信上问唐蓝什么时候回来,唐蓝还没回复,她有些烦躁,揉着太阳穴说:“放个歌听听。” 王沛安开了音乐。 “不好听。” 王沛安换了一首。 “更不好听。”阮舒挺难伺候,王沛安也不伺候,直接关了音乐,“那就别听。” “你几个意思?” 顿两秒,王沛安忽而笑了:“阮小姐,怪我,刚才没介绍清楚,我是市公安局的,我知道你是大明星,但不用在警察面前摆架子,我们不追星,不吃这套。” 阮舒也笑:“你不吃这套,吃哪套呀?”她交迭双腿,旗袍下摆开叉打开,暗色里漂亮的曲线若隐若现,露出来的细长小腿在车内橘色的光下摇晃,晃得王沛安面无表情。 “哪套都不吃。” “那还挺硬。”阮舒眼神往他下半身飘,又似笑非笑补充一句,“我是说你性格哦。” 王沛安不理她了,两人各看一边,表情不一,从初初相见时的都不太热情,成了现在看对方都不太顺眼。 车到小区门口,刚停稳王沛安就开口:“阮小姐,关于那天的事情,我想多了解一些。” 阮舒不太愿意提那事儿,但她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就因为那事儿,导致她从当红小花到现在声名狼藉。 “那个案子,我知道的都跟你们警察说过了。” “我是指你前两天被人跟踪。” 阮舒眸色微变,片刻舒缓后才抬眸,正对上王沛安的眼,两人对视数秒,阮舒摇头:“真想不起来了。” 她推门下车,驾驶位的王沛安也跟下来:“借阮小姐家的洗手间用用。” 阮舒拒绝的干脆:“王警官还是憋一憋。” “憋不了。” “那你肾挺虚。” 王沛安表情未变,扭头进了楼里。 阮舒爆红的那段时间赚了点钱,全款买了精装的复式楼,风格挺简单雅致,屋也大,就是乱,外卖盒水果皮,还有花花绿绿的书本杂志充斥客厅四周。 之前工作多,接通告拍戏,天南地北地飞,新家一个月也住不上两天,里里外外家具电器买的高档,但没有一点生活气息。现在不飞了,网友们骂她爹骂她娘骂她祖宗十八代,她成天躲在家里,也没心思装点收拾这个家。 “洗手间在右边,尿完快走。” 王沛安收回打量的视线往右手边走,瞧见洗手间的门虚掩着,门把手上挂着一件白色内衣。 他只看了一眼,脑海莫名想起刚才灯下摇晃的小腿。 “……” 轻咳两声,从内衣上收回视线,王沛安听到阮舒在讲电话,便轻轻踢开洗手间的门往里走,等阮舒抱着电话去了阳台后,又立刻转身出来,视线环顾一周,上了楼。 阮舒心情不太好的结束了跟唐蓝的电话后重回客厅,她放下手机看了眼右侧,洗手间门开着,屋里又没人,下意识便以为王沛安走了。 边解盘扣边往楼上走,走到楼梯口,正和王沛安撞上。 阮舒有那么一瞬间惊恐,视线对上王沛安的两秒,冷静下来,压着怒将盘扣又一颗颗系上:“王警官,给个解释?” 王沛安出奇的淡定:“抱歉,走错了路。” 楼下的洗手间能错到楼上来?他的淡定在阮舒看来就是不要脸,臭不要脸! 见人要下楼,阮舒伸手一推,将臭不要脸的男人按在楼梯扶手上:“王警官,你到底是要办案,还是想办事?” 王沛安足足高出她一个脑袋,居高临下的脸有些倨傲:“阮小姐,请自重。” “偷偷摸摸跑我房里还让我自重?王警官,你真骚。”阮舒在娱乐圈这么些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像王沛安这种道貌岸然的自然有,她肯定不让他好过。 欲拒还迎 阮舒手故意往下探,顺着王沛安黑色的皮衣摸到皮带,还想做什么,被大手按住手腕。 “喜欢玩欲拒还迎?”阮舒笑,跟泥鳅似的从大手掌里滑出去,要继续往下时,王沛安反手扭住她的手腕。 阮舒痛呼,但王沛安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语气也疏离:“我是上头安排来保护你安全的,我是个警察,有蛛丝马迹就想查,阮小姐,你讨厌我,我也不会喜欢你,这段时间我们各自安好,等凶手抓住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跟你有任何交集。” “姓王的,你他……”阮舒要骂人,王沛安直接再加重两分力道,阮舒脏话没出来,眼泪出来了。 她的怒、媚、怨,傲,在这一刻都化成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一半痛,一半怂。本来想教训不要脸的臭男人,结果反被教训了一顿。 王沛安松了力气,可语气却重了,直视她梨花带泪的脸:“其实根本没人跟踪你,你不过是想分散警方的注意力,徐福国,就是你杀的。” 昨晚下了一场雨,今天气温陡降几度。 王沛安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大楼,连头都来不及抬,就被葱头拽住:“老大,听说你摸了那个女明星?” “放屁!哪个孙子说的?”王沛安沉下脸。 葱头忙压低声音:“傅局说的。” 王沛安阴沉的脸又化开,问他:“那女的打电话来了?” “估摸是的,傅局好像挺生气,挂了电话就要找你。” 王沛安要往楼上走,又被葱头扯住:“你是要去找傅局吧?傅局前十几分钟走了,去临市开会。” 王沛安顿了步子,有些躁。 “老大,傅局临走前说让你去跟人道个歉,那女明星的安全还是交给你。” “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葱头见人要走,连忙将人扯住,王沛安不耐烦了:“说了不去……” “傅局说你要把这事儿办好了,连环杀人案还是给你查。” 王沛安不躁了,多了几分耐心:“傅局真这么说?” “不信你打电话去问。” 王沛安不打,傅局什么脾气,这时候打过去也是挨骂,他想点根烟抽,抬手瞧见手表指针,又把烟盒塞回去,扭头走了。 阮舒从早上八点就开始候着,说是第一场戏就拍她的,结果等到下午两点还没轮上。 昨晚跟唐蓝说了加戏的事,虽然她现在不红了,但公司也不会任由旗下艺人被这么欺负不管,阮舒不知道唐蓝那边是怎么沟通的,今天来后导演也没提要加戏的事,只是嘴上说着马上要拍她,却又干晾着她。 给惩罚呢这是。 阮舒不惧,自己去找副导确认时间后,打着寒颤回了化妆间。 明明已经快夏天,天气却一日冷过一日,身上的旗袍没几块布料,好在带了外套,不至于在干等半天的时间里冻得半死。这会儿捂着薄毯刚坐下,有人敲门,她应了声,一抬头瞧见王沛安走进来,本就不好的心情顿时更不好了。 “滚。”阮舒不含糊。 王沛安没滚,还大大方方走进来,把门给踢上了。 他看了一圈,找了个离阮舒最远的位置坐下:“阮小姐,着急查案,昨天我是有些过分,但你也找我们局长投诉解气了,我们各退让一步,这段时间你别找我茬,我护你在罪犯落网前的安全。” 阮舒笑。 她是水乡来的姑娘,皮肤细腻白嫩,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能漫出水,可好看的姑娘脾气不太好,一张嘴,又是一个“滚。” 王八蛋 王沛安还是没滚,也不生气,坐得越发安稳,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打算走。 阮舒绷着脸不笑了,看着王沛安就来气,于是起身往楼上走。 拍摄现场和化妆间等地方都是临时搭建,拍完就会拆,所以环境不是很好,但公司已经不安排保姆车给阮舒了,她只能在这里凑合,好在这会儿没人,还算清静。 木质楼梯踩得咯吱响,走了两步,王沛安突然开口:“你别动。” 阮舒赏赐似的看他,语气不善:“鬼叫什么?” “这楼梯听着声音不对,可能要断。” 阮舒嗤笑。 虽然是临时搭建,但不代表是豆腐渣工程,拍了两个多月,每天上下不少人,怎么她走就要断了? “我不仅要动,还要走,你怎样?”阮舒不屑一顾,偏偏往上。 王沛安掀了下眼皮:“不怎样。” 阮舒冷哼一声,一脚重重踏到上面一层台阶,另一只脚才刚抬起,脚下“啪”地断开,她整个人往前踉跄,吓得乱扑腾,脚下一空,身体也失去平衡,屁股落地,摔得四仰八叉。 所幸不过才上两个台阶,不至于受伤,但疼是真的疼。 阮舒摔得哭天喊地,王沛安坐得稳如泰山。 她颤颤巍巍爬起来,又气又怒,舍不得埋怨自己,便三两步上前指着王沛安,巴掌大小的脸满是愠怒:“你不该叫王沛安,你应该叫王八蛋。” “阮小姐知道自己刚才摔成什么了么?”王沛安抬眉看她。 阮舒冷眼相对,瞧见他往后一靠,双手做投降状,学她刚摔在地上的姿势,嘲讽道:“像只蛤蟆。” 工作人员来找阮舒时,她刚跟王沛安吵完架,说吵架不如说她是在唱独角戏,人家警察同志淡定如菊,冷淡孤傲,嘴都懒得张,这样一对比,她便成了市井泼妇。 摔得一身痛,还没讨到半点好,阮舒觉得晦气,摔门出去。 “原本要拍第十五场次,现在改了先拍后面的,在三号仓。”工作人员给阮舒指路,她还要通知其他演员,阮舒便一个人去了。 早先的两个助理被公司安排去带其他艺人了,唐蓝说正在给她重新找,但到目前为止都没影儿,阮舒独自在片场,出来时便把外套脱了,片场人多手杂又没人帮忙,她从第一天便受人排挤,等会儿外套不见了她拍完又要挨冻,今晚恐怕是更冷的。 到了三号仓,仔细看一圈,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阴沉沉的天本就暗,也没有灯,阮舒望着昏暗一片,心沉下来,琢磨要么是喊她的工作人员搞错了地方,要么是有人故意整她。 刚转身,突然伸出一只手,从身后紧紧捂住她口鼻,将她拖拽进了一间杂乱的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阮舒脑子一片空白,连挣扎都忘了,直至听到木门“啪”的一声关上,理智才归位,忍住狂跳的心脏,颤声轻喊:“港生?” 身后人没给她回应,而是将她重重一甩,阮舒撞到墙上又摔下,五脏六腑都在晃动,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紧接着脚步声离开,木门又是重重一响,等脑袋缓过来扭头去看时,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五分钟,阮舒吓得浑身是冷汗,扶墙爬起,咬牙颤抖两条腿朝外冲。 逃跑的过程出乎意料顺利,若不是身体疼痛,她几乎以为刚才那一幕是幻觉。 乌黑的云大片大片压过来,不到三点就像是要天黑了,阮舒一路狂奔,冷空气随风往嘴里灌,喉咙火辣辣的疼,待终于听到人声时,气喘吁吁间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王沛安,她像在无尽的黑夜里看到一束光,激动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顾不上两人之间的不愉快,更顾不上王沛安在打电话,奔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扇耳光 王沛安的手机差点被拽掉,扭头瞧见是阮舒,正欲将她推开,可下一秒她居然像颗子弹扎进了自己怀里,她浑身冰冷,双手求生般用力抓紧他的衣服,颤抖的身体与他的轻轻摩擦,这样的接触让他感觉有点不舒服。 “有人,有人要杀我!” 王沛安有片刻的错愕,继而毫不留情将她推开:“阮小姐,你先冷静一点,慢慢说。” 阮舒连声音都变了,努力隐忍情绪将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王沛安拧眉,对着电话道:“有新情况,安排人过来。” “带我去看看。” 阮舒往后缩:“等警察来了再去。” “我就是警察。” 三号仓还是那个三号仓,只是因为刚才的事,阮舒这会儿觉得里头沁满阴森感,像无数野鬼蛰伏在暗处,哪哪儿都令她感到恐惧。 “没看到长相?” 阮舒摇头:“没有,喊我来的女人戴着口罩,这里又黑,那人一直在我后面,后来我被摔在地上,来不及看清人他就走了,不过感觉长得挺高,力气也大,两只手就能把我甩出去。”说罢她指着王沛安,“哦,个头跟你一样,是不是你刚才吵不过我,所以想对我下黑手?” 王沛安懒得理她,径直往里走,仔细检查一圈,等再出来时警车也来了。 阮舒做了口供,无意间听到一个年轻警察为难地对王沛安说:“王队,傅局发话了,现在不准你查案的,你别为难我们。” 她正欲去看被年轻警察遮住的王沛安,有人急冲冲的来了,冲着阮舒就吼:“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还是大牌啊?全组人等了你快半小时,好大的架子!” 是导演助理。 阮舒还没开口,刚才说话的年轻警察转身厉喝:“嚷嚷什么?看不到警察在办案?小朱,不是让你去找现场负责人了吗?” 另一人回:“小李已经过去了。” 导演助理这才看清情况,语气立刻低了:“警察同志,我们正拍戏,已经耽搁很久了,后面还有好几场呢。” 阮舒身上是真的疼,疼得她怀疑骨头马上要散架,但昨天都忍过来了,今天没理由不忍,于是抬了手应声:“我现在就过去。” 她在这部民国戏里演的是个妓女,表面妖媚勾人,实际单纯善良,喜欢上了在敌军里卧底的共产党,日本人威逼利诱,想要阮舒给他们提供情报找出卧底,阮舒宁死不招,只为保护心上人,因此受尽了日本人的折磨。 这场戏就是拍这个内容。 角色虽是妓子,但性子烈,绝对不出卖心爱的男人,皇军问不出一个字,十分生气,一声“八嘎”后抬手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 拍摄前导演就说了,力求逼真,要真打。 阮舒没拒绝,也没资格拒绝,还没等她做好心理准备,一巴掌就打下来,力道不小,打得她身体歪了半边,导演立刻喊“咔”,说姿势不对,镜头里看不到阮舒的表情,要重拍。 阮舒对导演的行径心知肚明,从开拍到现在,已经吃了好几次闷亏,她不哭不怨,下巴仍是微微抬起,没有半分颓败,忍着脸部不适配合各种调整,一场戏下来,一边脸被打了整整五巴掌后,导演才终于满意喊过。 她戏份不多,拍完这场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有工作人员递来冷饮让阮舒敷脸,她道谢后将冷饮轻贴在红肿的脸上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看见了跟灯柱子一样立在边上的王沛安。 他还是一张面瘫脸,但眼里流露着几分同情,问她:“疼吗?” 阮舒在这一刻稍有窘迫,她在他面前嚣张跋扈两天,现在五个巴掌把她打回原形,只是习惯了独立要强,她向来不在任何人面前显弱,便扬了下巴反问:“关你什么事?”她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 王沛安亦是,但此时自然不跟她计较,他估摸着人身上伤不少,这会儿也扭不动了,老太太似的一瘸一拐往外走,表情禁不住变了下。 耍无赖 王沛安亦是,但此时自然不跟她计较,他估摸着人身上伤不少,这会儿也扭不动了,老太太似的一瘸一拐往外走,表情禁不住变了下。 他以前也办过娱乐圈的案子,配合调查的明星们红与不红的都多少接触过,像阮舒这么傲气的不是没有,明星们身骄肉贵,顶着光环走哪儿都被人捧着,来警局录口供还要求他们清场不能有摄像头,一副公子小姐做派,王沛安不追星,也不看偶像剧,加上偶尔听队里小姑娘们闲聊起娱乐圈八卦时,便以为现在的年轻明星们都是如此,现在看看阮舒,好像那群人中也有不一样的。 换了衣服从化妆间出来,阮舒是真有些撑不住,想求助王沛安,但鉴于自己刚才的表现又有点不好意思,走了两步,背部肌肉拉扯的痛感让她不得不厚了脸皮:“那个谁,扶我一下。”语气不算太热情,还有几分耍无赖。 王沛安看她一眼,伸手欲扶,可手刚伸出去,又缩回来:“阮小姐,你不是装的吧?”他没忘昨晚在阮舒家的事。 阮舒听得不高兴:“你装个给我看看?一个大男人怎么扭扭捏捏?也不知道怕什么。” “怕你找我们局长告状。” 阮舒总觉得他在阴阳怪气,今天受的委屈顺着脾气一起涌出来,将王沛安狠狠一推:“死开,不用你扶了。” 因为上车前的不愉快,阮舒赌着一口气,一上车便坐得仪态万千,端着架子跟老佛爷似的,她不想被王沛安同情,更不愿被看低,就算不红了,也要当落魄的凤凰。 王沛安没她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看都没看她。 阮舒装了会儿老佛爷,身体渐渐绷不住,越来越松懈,到最后整个人瘫在后座上。 到地方后,她爬不起来,也分不清骨头疼还是皮肉疼,难受得躺在座椅上哼。确实要哼,谁来那么一遭不哼?更何况在那之前,她还在化妆间摔了一跤的,疼上加疼。 王沛安见状也不知是真的担忧还是心肠歹毒,问她是不是要死了,阮舒一听,哼得更大声,王沛安于是抿抿唇再没一句废话,也不忌讳先前被阮舒摆过一道,将她拖死狗一样给拖上了楼。 阮舒挺作,回来之前王沛安就说先送她去医院,但她声称自己是公众人物,不能随便去,不然被媒体拍到了别人会乱写,王沛安自然没贱到骨子里求她去,但也非铁石心肠,这会儿上了楼,颇好心主动给她找跌打药。 阮舒告诉他药箱的位置,自己扶着墙去了厕所。 等人出来,王沛安已经在玄关,视线往茶几上递了下,说:“药箱给你放那儿了,你自己揉揉,淤血化开好得快。” 他要走,阮舒急忙道:“你不能走。” “为什么?” “你得帮我去下面的便利店买点东西。” “买什么?” “卫生巾。” “……” “我肚子痛,还受着伤,不方便。” 王沛安难以置信,看了阮舒十多秒才开口:“阮小姐,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认识的第二天吧?” “那就不能买卫生巾吗?人民群众有困难找警察,你不是警察吗?” 王沛安懂了,这个女人不仅厚颜无耻,还难缠,所以他不打算继续跟她辩驳下去,只是伸手开门的瞬间,思维换了个角度,他权衡数秒,转过身:“帮你买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关于徐福国的死,和前几天的被人跟踪,无论你有什么新的线索,都必须先告诉我,这个先告诉指的是在我其他同事之前。” 那有什么难,阮舒顺口就答应了。 虽是黄昏,但天气很差,不到六点天已经全部黑下来,小区的路灯早早开了,亮黄的灯下许久才走过一人,便利店在小区内就有一家,王沛安很快找到。 门面不大,进门很容易看到货架上的女性用品。 他没打算精挑细选,也不懂日夜用之分,随手拿了一包,转身朝收银台走,路过门口时进来一人,通道窄小,他低头避让,来人却喊他:“沛安。” 你侬我侬 “嗯。”王沛安终于应声,像是碰到许久不见且并无太多交情的前同事,他没什么表情,付了钱,拎着袋子就往外走,没原路返还,绕了一圈,找了个远离路灯的树下抽烟。 当初他是在警校时和黄荞在一起的,黄荞是隔壁学院艺术系的,好看又有气质,任何时候都是轻声细语,举手投足皆温柔,他对她几乎是一见钟情。那时候愣头青,不会甜言蜜语,所有的喜欢都付诸在行动上,只要得空,不是去找黄荞,就是在去找黄荞的路上,但黄荞是系花,喜欢她的人排起了长队,还好比起其他追求者,王沛安清俊帅气的长相轻而易举就吸引了黄荞的视线。 他们在一起整整四年,他满心欢喜,带黄荞认识他的同学、兄弟,父母,赚了钱就给黄荞买礼物,女人喜欢的那些他一窍不通,可他愿意花心思研究,问同学上网查,口红色号,香水类型,送的每一样都让黄荞眼前一亮,后来在他出任务忙碌时,担心黄荞孤单,大多时便拜托兄弟替自己多照拂黄荞。后来的故事跟电视里的一样狗血,他兄弟把黄荞照顾到床上去了,两人背着王沛安暗度陈仓一段时间,一起将王沛安踢出了局。 从分手后,王沛安几乎从未这么仔细的回想过那段背叛,他觉得不想就不会难受,后来调去花城两年,又重回东城,白天黑夜都扎在局里,一路忙碌,倒也真没电视里演的那样痛苦绝望,只是偶尔静下来,也像是被挖了块肉一样难受。 四年的你侬我侬,没比过四次照顾。 王沛安没想过回东城后会遇见他们,正确来说是没去想。 他抽完一支烟,将当年的事情完整回想一遍,没忍住心头涌起的情绪,起身朝便利店跑去。 间隔的时间有些长,王沛安过去时黄荞早就走了。 “先生,还需要买点什么?”店员对王沛安有印象,小姑娘都喜欢帅哥,还是来给女朋友买卫生巾的暖男帅哥。 小姑娘很温柔,但帅哥很冷漠,转身走了。 王沛安从便利店出来花了三秒,当警察的控制力必须要好,他又花三秒收拾好情绪,回了阮舒家。 阮舒对迟迟归来的王沛安很有意见,一开门就数落:“你是不是故意的?三分钟不到的路程你花了二十分钟,你是不是想看我血流成河?” 王沛安没说话,将袋子扔她怀里,转身就走,阮舒对他的态度很不爽。不想买就别答应,讲完条件答应了就好好办事。 “哟呵,脾气起伏挺大啊,你也来大姨妈了吗……”调侃的话还没说完,王沛安突然回头,面无表情回了一句,“是!” 阮舒咬着未说完的话有些懵,门关上了才回过神,拉开门朝外气急败坏地喊:“来大姨妈了不起啊!” …… 女三的戏份不多,第二天阮舒不用拍摄。 她昨晚擦了红花油,今天身上反而更痛了,淤青好几块,阮舒怕形态扭捏耽误明天的拍摄,帽子口罩武装好,独自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一番后也没什么事,不用特殊治疗,配了些药让她擦着。 阮舒没开车,从医院出来在路边拦的士,刚站稳就有一辆空车远远朝这边开来,她连忙往前几步,这时身后突然一双手将她背部猛地一推,阮舒控制不住惯性,惊恐地朝马路上踉跄而去。 凹凸饱满 马路上车流不息,阮舒扑面摔在地上时,刚好一辆面包车驶来,她吓得心脏停止跳动,面包车司机也差点丢了魂,猛地踩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车停下来,车头因为急速刹车往前颠簸,触碰到阮舒的身体。 “找死啊傻逼,想死去跳海,别在马路上害人!”司机吓疯了,跳下车一阵骂,虽然是阮舒突然冲出来,但如果他真把人撞伤撞死,或多或少都要担部分责任。 阮舒微微张嘴,早已脸色惨白,只瞧见司机怒不可遏地冲着她嘴巴张合,耳朵愣是接收不到任何声音。她双腿发软发颤,浑身转冷,整个世界只有压抑的黑和窒息的呼吸声,根本无法站起来,那司机瞧她这样,愤怒之余有些慌了,弯了些腰仔细看她,“你别装,我可没撞到你吧?我有行车记录仪的!” 司机将她拽起来,阮舒本能推了一把,司机正好松手,听见她语无伦次说自己没事,心里松了口气,骂骂咧咧走了。 医院门口来来往往都是看病或探望的人,大家行色匆忙,没人停驻询问和帮助阮舒,她难以平复刚才的惊恐,心跳像铿锵的鼓点,一下一下在脑子里轰隆,等仓皇扶着花坛坐在地上,才着急向四周去看。 找不到,她找不到刚才是谁推的她,不是无意撞到,就是狠狠一推,因为背部的淤青,痛觉让她更加敏感来自外界的触碰,她清晰感觉到是有人故意将她往车道上推。 即便平时装得再坚强,这个时候也绷不住了,阮舒战战兢兢拿手机打给经纪人唐兰。 一遍,再一遍,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她终于忍不住哭起来,眼泪滑下,纷纷埋入口罩中。 阮舒紧靠着花坛,试图获取些安全感,惶恐间记起了王沛安。 王沛安来得很快,确认阮舒没事不用进医院后,立刻询问具体情况,可阮舒一问三不知,他环顾四周寻找监控,有两处可以拍到阮舒差点出事的地方,但监控这东西不是随便可以拿到的。 他现在没警员证,没法证明自己的警察身份,琢磨一圈,打给了葱头。 阮舒在经历昨天被人袭击时,虽然没从导演那发现蛛丝马迹,但潜意识里坚持认为,肯定是白雅联合导演找的人整她,可今天在生死边缘走了一趟,阮舒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她跟白雅间只是昔日闺蜜翻脸后的明争暗斗,还不至于要取人性命。 回阮舒家后王沛安想再仔细询问刚才的细节,他凭警察的直觉,判断阮舒接二连三的遭遇,多半跟一周前的连环杀人案有关联。 “我后背上都是汗,很不舒服,脑子懵懵的,耳朵老是有轮胎刹车的那个声音,先洗个澡再说。” 王沛安有耐心,毕竟现在无事可做,他被局长强行放假,唯一能重新回岗的机会就是阮舒。 等了几分钟,浴室突然惊叫阵阵,王沛安迅速起身,习惯性去摸配枪,摸空后才反应过来没枪。 “阮小姐?”王沛安轻手轻脚靠近浴室门口,他十分警惕,倾听里面的动静。 “有,有人!” 王沛安听到这句,也顾不上什么,一脚猛踹开浴室门。 阮舒站在花洒下,一脸惊恐地指向窗外,“有人敲窗!” 她皮肤很白,是那种自然透着荧光的冷白皮,平日里看着像瘦鸡,但实际身形凹凸饱满。 王沛安当警察多年,早已练就处事不惊的冷静,可这会儿竟有几秒挂不住的乱,他视线没敢再往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 看奶 阮舒跟吓没了脑子似的,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正准备扯浴巾往身上盖,窗户又“砰”的一声响,她提着没盖上的浴巾再次惊叫,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诡异遭遇让她成了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惊恐不安。 王沛安这会儿看清了,瞧见一只黑色的鸟扑腾着离开,他蹙眉转身打开门:“是鸟撞在窗户上的声音,你这是十一楼,人不可能挂在外面。” 门关上了。 王沛安吐了口浊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 他前脚刚落地,阮舒后脚就裹着浴袍出来了,王沛安正准备说刚才鸟的事情,结果阮舒一把揪住他的衣服:“你是不是看到我的奶了?” 王沛安这会儿是真冷静了:“没有。” 阮舒不信,揪着衣服不肯放:“你盯了那么久,敢说没看到?” 王沛安还是不承认:“确实没有,我在观察里面环境,你叫得吓死人,我以为有人藏在里头袭击你。”又转移话题,“今天的事我已经让我们同事去查了,只要监控是完好的,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你不用太担心。”说完就想走了。 “装什么,你就是看到了。”阮舒不依不饶,像只炸毛的斗鸡。 王沛安避免拉扯:“阮小姐,我们警察办案跟医生看病一样,不分男女。” “你放屁!” 王沛安拽了几次都没把衣服拽回来,他开始怀疑这女人是在装受伤,用了巧劲终于将她推开,而后整理衣服说:“阮小姐,我刚才是出于你的安全着想冲进去的,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冒失了,这种事情往后绝不会出现第二次,今天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他说完要走,阮舒又扑过来:“道歉有用还要你们警察干什么,要走也行,公平起见,你也让我看看你的奶!” 话毕,王沛安电话响起,他皱眉接了,数秒后,眉头逐渐舒展:“阮小姐,袭击你的人抓到了。” 阮舒经历今天医院门口的事情后,更多的开始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到了警局后才发现,昨天袭击和今天推她的是同一个人,可对方既不跟连环杀人案有关,也不是白雅安排来的,而是阮舒的黑粉,常年在贴吧微博上黑她,极其厌恶她的网络喷子罢了。 在医院附近那两处监控都是坏的,拍戏现场也没有监控,本来抓他不容易,但巧就巧在那黑粉在医院门口推了阮舒逃跑后,因为紧张,不小心撞了人,自己做了坏事看到警察也害怕,都没怎么审问就自己把事情抖出来了。 这两次阮舒都没有看到人,所以不用指认,但对方都招了,前后细节全对得上,这人是黑粉头,手机里还找到了大量黑阮舒的相关证据,警察将事情交代清楚,刑拘了黑粉,对阮舒交代完并保证她无异议后,这件事就算结案了。 阮舒签完字往外走,心情很低沉。 她读书时成绩没多好,但胜在长相优秀,又有一颗当明星的心,所以考上东城戏剧学院还是挺容易,可当明星容易,想要红就难了。 因为底子好,在学校时就有人找阮舒拍广告和书模,看似出名早,但毕业后她演的都是配角,好在当不了主角却一直有戏拍,兢兢业业几年,后来也算是运气好,接了一部仙侠片,那部剧一播就爆,红了剧里的一批演员,阮舒也是其中之一。从打酱油的一跃成新晋小花,凭借着漂亮的长相和优秀的演技,阮舒越来越招人喜爱,与此同时黑粉也越来越多,p丑照的,骂她的,给她编造各种黑料的,更恶毒还有连带家人一起诅咒的。 喜欢我 但这是第一次从网络发展到现实。 阮舒猜想,可能跟一周前她被卷进去的那件杀人案有关,才引得那黑粉们更加偏激。 正低头沉思,忽然听到另一边有人说:“傅局,李行长在楼上等一会儿了。” 听到这个称呼,阮舒立刻竖起耳朵去看,男人腿长已经上了楼,她没瞧见正脸,只看到身形板正,长得挺高。 阮舒想跟上去,她要投诉王沛安,让他跪下来给自己道歉,叫她姑奶奶,那他看了她奶的事情就可以结束了。 脚还没迈出去,被人拦住去路,一回头,可不就是王沛安。 “阮小姐,我送你回去。” 阮舒没给他好脸色,甩着手径直朝楼梯走,刚走一步,这一回直接被王沛安扯住了手臂,继而被他一路拽着进楼梯间。 “你,你有毛病啊!”阮舒还没甩,王沛安主动松开她的手。 他没答话,摸了根烟放嘴里点上,阮舒冷哼一声,手臂在衣服上狠狠摩擦两下,但感觉总是蹭不掉男人印上去的那股灼热,她斜睨瞧着王沛安眯眼抽烟的样子,嫌弃之余又莫名且别捏地觉得这人挺帅。 见鬼,大概这几天这张脸一直在她面前晃吧,晃出熟悉感来了。 她认为王沛安是怕她又去找他们局长投诉,以为他想跟她示软,可下一秒,王沛安叼着烟,就那么从烟雾里眯眼看她:“港生是谁?” 阮舒还是有演技的,在眼神流露出真实情绪时,面上已泛起无辜的茫然。 “谁?” 王沛安叼着烟重复一遍:“港生。” 阮舒摇头:“我不认识。” 王沛安听到这个答案笑了,像是意料之中,可笑过后语气却淡下来:“阮小姐,这个名字是我们从嫌疑犯嘴里问出来的,他说是从你嘴里听到的。” 阮舒不再接话,表情却做足戏,微皱的眉头透着一脸疑惑。 “其实我并不想知道港生到底是谁,但我好奇,为什么你在没看到对方长相的情况下,会喊他港生?而且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阮舒有些慌,用长指甲慢慢扣着手告诉自己不能乱,缓了两秒,神色又松懈了,忽然地靠近王沛安,在楼梯间不甚明亮的光线里,从王沛安嘴里抽走烟放进自己口中。 男士烟比较烈,辣喉咙,不过阮舒并不反感。她以前不抽烟的,后来烦恼越多,压力越大,就学会了,但平时只抽女士烟,她喜欢薄荷在嘴里蔓延的那种凉爽,还裹夹着一股恰到好处烧口的刺激,真的可以暂且压制住烦心事。烟和酒,在某些时候确实是镇痛剂。 王沛安眼神不明,滞了下,想再摸一根出来,可阮舒却将抽了两口的烟,又送回到他嘴边,低声问他:“王警官,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啊?” “何以见得?”话题一下跳跃得太高,王沛安却挺淡定。 “不喜欢我,干嘛对我的事这么上心?”阮舒的手很小,软软搭在王沛安的胸口,柔若无骨。上次在家里这么来过一次,她吃定这个举动会激怒王沛安,就像上次那样么,等他怒了,她再告他一次,他质问的这事儿就可以作罢了。 王沛安皱眉,空气在窄小的空间里无声窜动,阮舒呼吸间好像甚至能闻到他唇边散发的,混合了男性特殊气味的烟味。 “阮小姐,警察对每个嫌疑犯都这么上心,你是个演员,擅长表演,但越是演,露出的破绽就越多。” 荡妇 王沛安看过徐福国的案子,疑点重重,他一度怀疑阮舒不仅仅是恰好在场而已,也许她和徐福国的死毫无关联,但绝对隐瞒了什么,所以初见时便将阮舒归类于有嫌疑,才会在她家里试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可阮舒似乎跟一般姑娘不同,几次接触下来,他什么都没查到,还差点将自己陷入狼狈之地,不过这次他不上当了。 阮舒不为所动,随着他的话笑:“那王警官去查啊,我可不是嫌疑犯,哦~想起来了,听你们同事说你们局长现在不让王警官查案,唉,好可惜啊~” 王沛安暗了眼,正欲开口,楼梯间的门被人推开,有人边入边喊:“王队,你在不……” 那人没说完的话,被阮舒和王沛安的姿势给吓了回去,也不敢看第二眼,立刻扶着墙往回走:“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 两人都表无表情,在淡淡的烟雾中拉开距离,阮舒没再说话,往门口走,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哒哒”声在楼梯间回荡。 王沛安等人走了才去开门,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就看见守在一边的葱头,葱头“嘿嘿”怪笑,朝他竖起大拇指:“王队,牛。” “牛个屁,不是你想的那样。”王沛安没打算过多的去解释这件事,调头往外走,将指间的烟往嘴里塞,吸了一口才记起这是阮舒抽过的,他郁闷地抽出,瞧见烟尾上印着淡淡的口红印,那淡粉色,莫名像极了…… 王沛安蹙眉将烟头摁灭,顺带把心里乱七八糟的画面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阮舒从警局出来后去了公司。 唐蓝电话里说在处理白雅的事,具体的没提,人一连走了几天,消息也甚少回复,她想去看看这位公司一姐到底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要霸占经纪人这么长时间,再者之前要给她找的小助理一直没到位,她得催催,拍戏时没有助理,有时真的很不方便。 到了公司,唐蓝不在,阮舒问过后才发现,原来白雅在国外拍广告时耍大牌,和广告商发生争执,她撂摊子说不拍了,气得广告商给公司打电话破口大骂,所以唐蓝赶过去处理了。 阮舒听到这个消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当年她运气算不错,毕业就被签进了大公司,跟她一起进来的还有白雅,阮舒是科班出身,演技在线,平时接的戏比白雅多,后来公司参与了一部仙侠的IP大剧,两人一起在里面演女配角,接触多了,又是一个公司的,也就成了好友,再后来电视剧爆火,她们也跟着一夜爆红。 公司很重视她们,立刻安排带红了很多艺人的唐蓝,作为她们共用的经纪人。 两人形象差不多,但阮舒因为角色讨喜,讨论度更高更好一点,再加上相貌出众,所以一些资源更愿意找阮舒,这时候白雅心里就不平衡了,时间久了,因为各自忙碌,再加上阮舒更红些,白雅就彻底疏远了阮舒,面对阮舒闲暇邀约,也冷冷淡淡说不得空不去。后来在公司的安排下,白雅渐渐改了风格,开始走性感女强人人设,之后频频参加各种酒局,结识了些娱乐圈大佬,凭借关系抢了阮舒一些资源。 再后来,徐福国事件,阮舒几乎遭遇事业的灭顶之灾,名声和人气堕入万丈深渊,白雅趁机落井下石,抢走了阮舒的女一号和广告代言。 所以你瞧,人红了,就算耍大牌,和广告方起争执,但还是不会被换掉,反观她现在的咖位,经纪人不管了,就连找个助理都要被三番两次往后推。 阮舒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走。 气温一夜回暖,这个城市总算露出了点夏天即将到来的样子。 阮舒还没下台阶,石柱子后面突然冲出一个人,将手里的东西全扣在她脑袋上,还龇牙咧嘴地骂:“臭婊子,荡妇!” 过街老鼠 阮舒猝不及防,被一碗热气腾腾的酸辣粉从头淋到脚。 “拍,都给我拍,就这婊子,勾引我老公,还把我老公害死了!” 边上站着个富态的女人,红唇卷发,打扮入时,挎着LV新款,一声令下,两旁疯狂拍照的摄影和记者顿时你推我搡的,蜂拥而至,唯恐错过一个镜头。 “阮舒,你跟徐福国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被杀时你在他别墅?” “有传闻你跟徐福国已经有私生子了是吗?能不能跟关心你的朋友们说说?” 阮舒被酸辣粉扣得晕头转向,先是无端端被一通乱骂,继而记者又戳着近期网上高热话题接连发问,还有富态女人在一边尖酸刻薄看戏的模样,脑子顿时转明白了。 一场意外让全世界都认定她跟徐福国关系不堪,这盆污水砸了她的事业,毁了她的名声,可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就她这种货色,配给我们徐家生孩子么?”扣了阮舒一脑袋酸辣粉的女人年轻些,比起尖酸刻薄的富态女人多了泼辣,骂了几句,酸辣粉女人似乎觉得不解气,直接朝阮舒冲过来,富态女人也抄起包往阮舒头上砸,“大家都来打小三啊,打死这不要脸的小三!” 这种情况,阮舒还手也不是,不还手也不是。她顶着明星的身份,但凡和她们扭打在一起,定然会被媒体写得更不堪,沦为笑柄,可如果不还手,又怕是会让大众误认为她心虚默认,同样是坐实了她是徐福国包养情妇的新闻。 “我不是,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那天……”阮舒浑身发颤地解释,可此时此刻谁愿意听她解释,围观的人唯恐天下不乱,恨不得她们打得再厉害些,那苍白无力的辩白直接被掩于吵吵囔囔中,阮舒眼看着那精致的包往自己脸落下,心想她的演艺事业这辈子算是到头了,心如死灰间突然出现一只手,将她往边上猛地一扯,那人用背部替她阻挡了所有的镜头,也挡住了凶神恶煞的两个女人和狠狠砸下来的包。 “他一定是阮舒的其他男人,快,赶紧拍下来!”记者们激动无比。 这些狗仔成天蹲守各路明星,就指着谁谁谁有点什么事情,好再添油加醋写出来赚取流量,特别是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容易引人遐想,大众爱看,他们爱写。 王沛安没面对过媒体,但他丝毫没有畏惧,整个人往前一步,凉凉的目光扫视这些人:“我是警察,阮小姐是我们保护的重要证人,徐太太,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找证人麻烦,是想掩饰什么吗?” 富态女人连忙辩解:“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福国的老婆,我掩饰什么了我!!” “杀夫获得巨额遗产?”脑子快的记者已经把镜头对准了富态女人。 谁有话题拍谁,这些人生怕漏掉丁点,王沛安一把火,很快风向又对准富态女人,豪门大家族向来不缺丑闻,丑闻谁不爱看?这不就又是一波流量么? 阮舒暂且得以脱身,王沛安自然不再废话,拉着阮舒的胳膊将人带上了车。 一路无话。 王沛安衣服上沾了许多阮舒身上的汤汁,到阮舒家后,他直接脱下皮衣,一抬头,瞧见阮舒还站在门口。 思索数秒,他直接开口:“阮小姐,我知道你肯定还隐瞒了一些案发时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如果徐福国的死跟你真的无关,我一定会帮你的。” 话音落,阮舒突然笑了,笑得有些凄厉:“王沛安,你嘴上说着是来保护我,但实际上是监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你就把我当成嫌疑犯,你就跟刚才那些人一样,认定我跟徐福国关系不堪,甚至觉得是我杀了他!你觉得我贪财势利,看不起我,你从未想真心帮我!” 包养 王沛安想回答,可微张薄唇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他是像阮舒说的那样吗? 他虽被停职,但日日在局里,在被安排去保护阮舒前,偶然听队里的两个姑娘聊天,一个问另一个:“你看到阮舒被包养的新闻了吗?” 另一个说:“当然啊,在微博上都爆了,听说阮舒私生活很不检点,她从出道到大红大紫,不知被多少人包养过……” 王沛安接完水就走了,后来出于要和阮舒接触,便顺手上网搜了下,发现阮舒确实黑料太多,他看了几条懒得再翻,想着左右又不是去交朋友,不用太了解。 那么多人在说她,可他没说,不过闷在心里而已,这样也不行吗?这指责刚才怎么不说出来?无端端朝他发泄干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承认了对不对?”阮舒激动地拽住王沛安的衣服,头发上的汤汁四处乱飞。 王沛安嫌弃地别过脸,心里欲脱口而出的“你若是清清白白,能被传成那样么”最终也说不出口,他不是个温柔的人,但至少从来不伤害别人。 可阮舒不识好歹,所以王沛安不打算跟她扯下去,他没别的心思,只想重新归队,好好查案。刚才的事肯定让她愤怒难堪,她想发泄也是正常。 也许她一个人会自在舒服点。 王沛安弯腰去捡扔在地上的皮衣,还没捡到,阮舒一把将他拽住。 事实证明女人疯起来,力气是无穷的,他的短袖被阮舒生生扯破,半个胸膛全部露出来。 一看王沛安就是那种运动型身材,线条分明,肌肉饱满,是那种张弛有度不会过分突兀的胸肌。 王沛安呆了,阮舒也呆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沛安,他甩开阮舒的手,捡起皮衣套上,冷冷说了句:“你有病。” 他去玄关换鞋。 阮舒不服气,追出去冲王沛安喊:“你凭什么骂我?你看了我的胸,我看一下你的胸怎么了?” 她在脱口而出的瞬间,旁边的邻居刚好拎着垃圾袋开门出来,将这两句话听了个一清二楚,邻居震惊地抬头去看,先看到王沛安,后看到阮舒,再回想刚才阮舒喊的那话,神色逐渐复杂。 阮舒不服气,但要脸,被人看到便立刻捂脸回屋,王沛安余光也瞧见了阮舒的邻居,他心情不比对方的脸色轻松,手指蜷缩又松开,欲走,被对方喊住:“沛安。” 王沛安脚步顿住,不知这是什么缘分,他怎么也想不到黄荞竟然住在阮舒隔壁。 黄荞目光落在他敞开的皮衣里,有一小块肌肉从破开的衣服里露出,他读书时训练强度大,身材一直很好,两人恋爱时腻歪,她最喜欢轻轻抚摸那一块块硬邦邦的肌肉,舒服又让人有种别样的归属感。 对方目光灼灼,王沛安不自在地拉好拉链,一言不发地走了。 他这几年虽然没怎么去想那段背叛,但不意味着释怀了,他忘了那天要问黄荞什么,甚至想不起为什么要折回便利店。一直等出了电梯,他还是没想起自己那天是准备说什么。 忘了也好吧。 无论阮舒和王沛安怎么互不喜欢,到第二天,两人还是在片场相遇。 王沛安带着目的,虽迫不得已,但到底比阮舒大度,昨天的事情已经抛在脑后。而阮舒虽然不喜欢王沛安,但怎么说,这几天每回出事王沛安都在,有他在边上,多多少少有安全感,自己怒火确实不该朝王沛安,但人崩溃时哪里忍得住,这段时间的脆弱往往只是亲近的人面前显露,。 阮舒的戏份不多,今天是最后两场,拍完就杀青,上午拍了一场,还有一场沉河的戏得晚上拍。 妓子为保护心爱的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透露他半点信息,短短数日,她遭受了严刑拷打等身心凌辱,最终皇军失去耐性,让人将打得半死的她丢入了河中,而领命的正是由男主扮演的卧底。戏里,男主虽不爱妓子,却也被她的纯真和深情感动,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小妹,看着她最终淹死河里,男主却也只能将所有情绪隐忍。 落水 剧本早在开拍前阮舒便滚瓜烂熟,拍完一场,她在化妆间休息,有工作人员敲门进来,说有人送了礼物来给她。 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很不起眼。以前也有粉丝探班送礼物,阮舒并不太在意,道谢却没有起身,刷了片刻关于昨天的报道。对她很不利的新闻当日便发出来了,可巧就巧在有顶流明星官宣恋情,她那新闻很快便被挤下热搜,不幸中的万幸。 阮舒松口气,看看手机也没见公司那边联系她,百无聊赖间抬头瞟见工作人员送进来的那小盒子,就走过去拆了。 盒子里没有精致的礼物,是一束野花,这个季节里野外或路边,随处可见的那种,花下面还压着一张卡片,写着:阮,加油哦。 字迹幼稚,不太好看。 阮舒只看了一眼,握着卡片便冲了出去,但间隔时间有些长,追出去时送花的人早走了,她站在口上盯着外面看了好久,看得眼睛发酸,想流眼泪。 是他,是他送来的花。 调整好情绪回头往化妆间走,推开门时正瞧见王沛安手里正拿着那束野花看,他刚才不知去哪里了,也不知有没有看见送花人?阮舒下意识紧张,将手里的卡片往身后藏,可又琢磨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显异样,便又将手拿出来,随手批了件薄外套,把卡片顺势放进口袋。 王沛安放下野花还没开口,阮舒就解释:“粉丝送来的,你要喜欢就送给你,昨天你帮了我我还朝你发火,借花献佛跟你道歉。” 这不是阮舒的作风啊,不过她想一出是一出的,脑子本就不太正常,王沛安没什么表情,找个了位置坐下:“不用了,没怪你。”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坐着,再无他话。 王沛安本想出去放放风,等阮舒彻底拍完了再送她回去,可想着这几日的遭遇,担心他不在,她会不会又碰到什么,也不敢大意,一支烟没抽完就回来了,瞧见人没事心也落地了。 王沛安平时很少看电视,这种披着言情的谍战片就更没看过,不过年轻的偶像派男主似乎并不是花架子,台词演技确实不错,这让王沛安意识到自己对娱乐圈和年轻明星确实太有偏见。阮舒亦是,她平日里有时疯癫,可拍戏时判若两人,王沛安有些晃神,他对阮舒偏见是不是也太大了呢?因为第一主观,他执着认为阮舒隐瞒真相,和徐福国的死脱不了干系,也许并不是他怀疑的那样,徐福国那天注定要遭人毒手,而阮舒恰好在场,而她明星的身份将案情搅复杂了。 正沉思其中,忽然众人惊呼起来,王沛安回过神,瞧见所有人都挤到前头去了,副导演在大喊:“河里的人呢?为什么救援的人不在??” “谁会游泳,快救救阮舒!” 王沛安脑子一轰,急忙往河边跑,过去时正瞧见阮舒在河里扑腾,岸上的人纷纷喊“救命救命”,却没有一个人去救阮舒的命,王沛安来不及脱外套就要往里跳。 “哎,是救援人员!” 水并不深,剧本说是沉下水,实际站立水位只到屁股,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夜黑加上后期,到时候播出根本看不出破绽,这场戏是拍实景,剧组专门安排人找的地方,但到底是演员下水,所以特意安排了水性好的救援人员在水里,等拍完就把阮舒推上来,刚才导演一声“咔”,阮舒却咕咚一声没了影,原本说好的救援人员也迟迟不见人,大家都慌了,这若是闹出人命就完蛋了,可慌归慌,五月初的夜,水还刺骨呢,又不是人人懂水性,即便懂,冷得要死,夜里的水底又不知什么情况,万一自己也上不来怎么办?救人前先保自己这个道理不会错,更何况谁知道这次是不是谁安排的,娱乐圈这缸水比墨还黑。 阮舒很快被捞起,她呛了几口水,跌坐在地猛咳嗽,王沛安推开旁人给她拍打背部:“怎么样?” 倒霉 咳了点水出来,阮舒顺着气摆手:“水里太冷了,刚才腿抽筋不小心坐下去了。” 她身上还是那身旗袍,因为剧情是被鞭打和凌辱过,盘扣上面两颗被解开,布料也被扯破上了类似血的颜料,此时浸了水,散开一些的布料紧贴白皙的皮肤,胸前包裹更是被明显勾勒。 王沛安脱下外套将阮舒上半身裹住,低声询问:“能走么?” 在场的人也在这一刻热络起来,找了干毛巾和热水递过来,就连一向对阮舒冷脸的导演此时也缓了语气:“阮舒,是真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这要是拍戏出了人命,这部戏就基本白拍了。 “不用不用,就是呛了点水,都咳出来了,抱歉啊,让大家担心了。” 明明是阮舒差点丢了命,却还反过来和他人道歉,王沛安多看了阮舒两眼,将她扶了起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差点把我们大伙都吓傻了,都是旱鸭子呢,我要是懂点水就下去了,嘿,你个混球,不是让你在水里呆着?你死哪儿去了?”制片扯着嗓门喊,又卷了剧本往救援人员的脑袋上敲,那人也是真吓到了,怯弱解释着,隔着些距离也不知说的什么。 只是小插曲一场,大家都散开忙活起来,拍戏本来就有很多意外,平时不小心受伤的也不是没有,阮舒呛了几口水也不算什么大事,既然没事,那便一切如常。 有工作人员送上早就准备好的鲜花:“这段时间辛苦了!”在场的人配合鼓掌,阮舒这部戏便算是彻底杀青了。 回更衣室的路走了半段,王沛安才开口:“是那导演搞的?” “我确实是在冷水里泡太久腿抽筋了,那浅水滩子上都是青苔,根本站不稳。” 白雅和导演交情好,导演替人出头,才会总给阮舒使绊子,但平日里无非是故意N机为难为难她,那两人总不会因为一些小过节要她的命? 接下来一路无话,进了化妆间,阮舒才道:“我去换换衣服吹个头发。” 上次踩坏的台阶早就修好,阮舒哆嗦着上去了。 王沛安坐下,脑子里还在想刚才的事,倘若阮舒刚才出事,他还真不知怎么跟傅局交代,也……不知道怎么跟自己交代。沉思许久,思绪忽然飘到另一件事上,抬眼往楼上看看,王沛安起身上了楼。 楼上有洗手间,还有更衣室,阮舒正在洗手间吹头发,王沛安环顾四周,看到阮舒随手放在椅背上的衣服,伸手从口袋里摸,果然掏出了个纸质的东西,还来不及看,洗手间的吹风机停了。 王沛安立刻将东西放进裤子口袋,转身下了楼。 阮舒出来什么都不知道,取了外套下楼,说:“我好了,喏,外套也给你吹干了。”好在明智多带了一身衣服,不然得湿着身体回去了。 她率先去开门,发现门打不来,拉了几次都不行,有些着急:“门怎么锁上了?” 王沛安闻言去拉,也拉不开,拍喊几声,外面静悄悄,没有任何声响。 阮舒醒悟过来,霎时间脸一白:“肯定是有人故意从外面把门锁上的!”说完,直勾勾看向王沛安,幽幽地问:“不会是你锁的吧?” “那我为什么要把自己也锁里面?”王沛安诧异她的脑回路。 阮舒语气狐疑:“可是刚才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你把自己锁起来,这样就能假装清白了。” “你不去查案真是可惜了。”王沛安讽刺,阮舒也听出来了,“肯定是你!”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从外面锁门然后又跑进来?” 好像……也是啊…… “可是你在楼下坐了半天,外面要是有人锁门,你难道听不到?” 王沛安不接话,他根本没法接话,刚才上了趟楼,估计门就是那会儿被锁上了。 真是倒霉。 细嫩的皮肉 “我不管,我可是女明星,怎么能跟一个臭男人共处一室?”阮舒刚才还冷得跟半死的狗一样,这会儿回暖后又开始发疯,她去包里拿手机,摸了半天叫起来,“我手机不见了!”她去看王沛安,王沛安也摸口袋,左右摸了摸,脸色沉下来,“我的也没有了。” 怎么可能,她要是被偷,肯定是拍戏的时候被人拿走的,但王沛安不用拍戏,还是警察,要被偷手机哪里这么容易! 阮舒不信:“你别骗我。”她伸手要去掏王沛安口袋,被他躲开,“别发神经。” 阮舒也觉得自己是在发神经,仔细想想,王沛安确实没有这么做的理由。破公司破公司!早给她安排个助理,手机也不至于被人偷走! “那我们怎么办呀?”她很沮丧,“你力气那么大,把门踹开吧!” “你把我衣服都扯破了,力气更大,不如你去踹?” 阮舒不作声了,跑过去奋力捶门呼救,比窦娥喊冤还要凄厉。她前脚才刚从水里死里逃生,后脚就被人锁在化妆间,这回不知道是导演搞的还是哪个黑粉,真是倒霉透顶,什么事情都给她碰上了! “你跟叫魂似的,别人听到都要吓跑了,谁会来开门?”王沛安叫她让开,自己敲,可他不叫魂,也还是没人来开。 “看来你今晚必须得跟臭男人共处一室了。” 阮舒想哭。 是啊,既然对方能故意将他们锁在里面,那一定是算好了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王沛安话音刚落,头顶的灯突然灭了。 “这帮孙子简直灭绝人性!”阮舒义愤填膺,骂骂咧咧往王沛安的方向摸,可王沛安的眼睛跟红外线似的,她还没摸到就被他打开了手,“别动手动脚。” 阮舒摸摸被打疼的手,觉得王沛安真他妈是个王八蛋。 一楼有个沙发,阮舒摸黑过去坐下,抱怨:“自从遇到你,倒霉的事情就没断过,我可能跟你八字不合,王沛安你是我的灾星。” 王沛安语气干巴巴:“你遇上我之前可是摊上了死人的事儿,按照这个逻辑,我该是你的福星。”他说着,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 “你去坐椅子,我不想跟你离这么近。” 王沛安坐得可稳了:“不想跟我离得近你就去坐椅子。” 椅子是冷冰冰的木头,沙发是暖和的绒布,傻子才去坐椅子,两人都不想当傻子,于是谁都不动。 “那边多久拍完,什么时候会有人过来?” “刚好片场那边还有个化妆间,他们今夜都在那边上妆休息,这个是后来搭建的,我习惯了才总在这边,夜戏就那么些人,这会儿估计早就拍完散了,那人能将我们锁在这里,就是知道今夜不会有人来这边。” 王沛安沉默了,他总是琢磨着案子琢磨着阮舒到底有没有嫌疑,却被这么低级的手段给捉弄了。 阮舒不知他的心思,还在纠结上个话题:“王沛安是不是男人?懂不懂绅士?让让我怎么了?” 王沛安根本不理她,阮舒更生气,坐起来往他那头伸手:“你为什么不说话?”她想去抓他的脸或者头发,却不小心抓住王沛安的手指,哆嗦一下,手掌反而整个贴在他的掌心,细嫩的皮肉顿时像是触电了,泛起密密麻麻的疼,这让她忽然记起在警局那次被王沛安捏过的手臂。 上次隔着布料,这次是真真切切贴在了皮肤。王沛安像团火,掌心干燥温暖,这触感竟然怪舒服的。 阮舒脑子有些懵,忘了收回手,王沛安倒是很快抽回,冷静地说:“睡吧,睡醒就会有人来开门了。” 阮舒在黑夜里一声不吭,小猫儿似的缩回去蜷缩在自己的这一头。 虽然天气回温,但夜里还是冷,这个地方又是荒郊野外,夜风像空调冷气,呼呼往人身上窜,阮舒缩了会儿,身体慢慢变凉,她记起自己还有条没收拾的小毯子,起身摸了会儿,找到了。 旁边还有个王沛安,阮舒有些犹豫,想想还是狠了心没理他,独自蜷缩在毯子里,感觉总算热乎了点。 自己都冷得不行,哪里顾得了别人呢。 按在身下 阮舒不知道自己几点睡着的,她睡得不踏实,身体又冷又憋屈,裹着双手长腿使劲伸,蹬到了一个人,霎时间吓清醒,缓了两秒才意识到那是王沛安。 阮舒没了睡意,琢磨怎么她那么大力气蹬了他一脚,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果是按平时,他那张臭嘴早就开始阴阳怪气了。 不会冻死了吧? 阮舒一惊,连忙往王沛安那头爬。 一直在漆黑里呆着,眼睛虽不能视物,但至少适应了,可以大概看到人的轮廓,阮舒弯腰趴在王沛安边上,小心翼翼伸手往他鼻翼前探,还没探到呼吸,王沛安突然抬手,阮舒吓坏了,失去重心直接跌进他怀里。 王沛安也吓了一跳,伸手去推,阮舒一边想爬起来,一边又要阻止王沛安把自己推下去,两人在一片黑暗里推推搡搡,在柔软的布沙发里越陷越深,越贴越紧。 阮舒不知所措,在黑夜中的双双沉默里,劈天盖地质问他:“你想干什么!”她问的理直气壮,莫名其妙。 王沛安急于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使劲一推,阮舒吓得双手在空中乱抓,拽住王沛安的衣服,王沛安起身按住她的肩膀,也一并将她按在身下。 男人的呼吸和女人的频率不同,但此时,两人均是气息不稳,在近距离的交融中,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王沛安的脸就在阮舒的上方,黑暗阻碍了视线,他们无法打量对方的表情和眼神,也猜测不到彼此的心理,只听见屋外夜风不知轻重呼啸,双双陷入不动声色的沉默。 “咚——” 两人被声响吓了一跳。 夜深风重,应该是某个东西被刮倒了。 阮舒什么都看不见,却出乎意料的并不感觉害怕,甚至诡异的觉得安心,她把这种感觉定义成人民警察带来的安全感。 还没安全一二秒,王沛安起来了,他的声音沾染浓墨,比往常更沉一些:“你睡吧,再过不久就天亮了。” 阮舒没接话,心跳忽然莫名的很快,她悄悄捂住胸口,听到窸窣和上楼的声音,知道王沛安去了二楼。 屋内周遭重新安静,没有了粗糙的呼吸和拉扯推搡,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风,从细缝里钻进来,一点点抽走一室的暧昧。 阮舒身体慢慢蜷缩在一起,琢磨王沛安去二楼干什么,上厕所么,这年纪轻轻就开始起夜了,是不是肾不好啊…… 阮舒胡思乱想,到迷迷糊糊快睡着时王沛安才下来,这么久的时间他在上面也不知道干什么了,阮舒重新清醒,没话找话:“几点了啊?” 手机手表都没有,鬼都不知道现在几点,王沛安就更不知道了,他没回答,踩着步子靠过来时,带着一股凉意,让阮舒忍不住哆嗦,他捡起毯子扔她身上,说:“我在椅子上凑合一夜,你安心睡吧。” 阮舒也没回应,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阮舒是被王沛安叫醒的,她睡眼惺忪,听到他问自己:“你们每天几点钟开工?” 阮舒坐起来揉揉眼睛才答:“看当天的安排。” 话音刚落,外面有动静了。 开门的工作人员,一推门便看到阮舒和王沛安,她吓了一大跳,认出阮舒本来没什么,但关键她和一个男人在里面,两人像是刚睡醒,顿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阮舒立刻解释:“我们昨晚被人锁在里面了,手机也被偷了,你知道昨天是谁锁的门吗?” 工作人员愣住,飞快想了想,摇头回答:“我不是最后走的,不清楚。”她认出了王沛安,是那个一直跟在阮舒身边的警察。 这地方流动人口太大了,工作人员确实不清楚,但阮舒搞清楚了,正要气冲冲往外走,王沛安在门口扯住她,冷静道:“你就算知道是谁,对方也不会承认,就算承认了,你能拿他怎样?” 女朋友 王沛安也知道是谁,这几天他一直在片场,出于职业习惯,擅于也习惯观察人,再者对方的故意为之太过明显,他不想知道都难。 “难道就这么算了?” 这种手段,不是导演那狗日的还能是谁?不管是他自己卑鄙无耻还是被白雅授意,都彻底激怒了阮舒的心头怒火,忍到如今,连最后一天都不放过她! “咦,这是谁的手机,怎么丢地上了?”旁边有人在地上捡了东西,阮舒和王沛安去看,认出了自己的手机。 不谋财不害命,为的只是整阮舒。 阮舒拿到手机时倒是冷静了些,认为王沛安说的有道理,她转身去看他,却发现王沛安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她不再追问工作人员,脸色逐渐平稳。是啊,忍到如今,在最后一天翻脸太不划算了。 王沛安回了警局,从证物室出来后去了二队。 他用电脑查了些资料,抬头越过开着的门,准备让葱头帮他办点事时,发现几个女同事都在看着他,而在被他发现的那一刻,她们又纷纷低下头。 王沛安刚开始没当回事,可如是两次后,感觉不对劲了,起身走出去,在离他最近的一个女同事边上,手指敲敲桌面:“说。” 女同事心虚地看他一眼:“老大,说什么啊?” “你们刚才看着我窃窃私语的话,都说一遍。” 男同志们看热闹:“是啊,刚才说老大什么坏话了,大大方方说出来嘛。” 女同事狠狠瞪他们一眼,朝王沛安尴尬地笑,从下面摸出手机给他看:“老大,我们不是在说你坏话,只是在讨论你跟你女朋友的事情。” 女朋友? 王沛安愣,其他男同事也愣,他们比王沛安动作还快,纷纷挤上来看。 “回去工作。”王沛安冷了脸,他虽被停职,但威严依旧,大家什么都没看到,连忙做鸟兽状散了。 他拿起手机看一眼,硕大的标题写着:阮舒新恋情曝光,收工不归家,迫不及待与男友情浓似火在片场共度春宵! 新闻不仅有火辣的标题,还配了视频,就在长篇文字的上面,王沛安点开了,画面是今天早上在化妆间外,工作人员来开门,然后阮舒走出来,他紧随其后,拉住阮舒阻止她去找导演,但被无良媒体刻画成了工作人员早上去开门,发现阮舒和王沛安在里面衣衫不整,阮舒被发现了准备先离去,男友依依不舍,两人在门口手拉手深情对视。 偷拍的,视频画面不算清晰,可但凡认识王沛安的,只要仔细看两眼就能辨认出来。 “放他娘的屁!”王沛安一声怒骂,吓得围着长形桌办公的大家一抖。 王沛安越过那段歪曲事实的文字,滑到最下时看到网友评论,第一条说:怎么金主才死就迫不及待交男朋友了?这女的太饥渴了吧? 第二条:男的是哪个富二代吗?怎么开房的钱都没有?阮舒也太骚了吧,在片场就…… 第三条:有没有认识男人的?看轮廓应该挺帅,谁把人扒出来,我们组团去男的微博下面发绿帽子。 第四条:谁跟阮舒在一起我们就骂死他,谁让阮舒欺负我们雅雅! 王沛安看不下去了,放下手机往里走,表情很冷,眼里却是火,烧得很旺。 他觉得这些媒体简直毫无道德可言,毫不负责捏造这种博人眼球的假新闻,还有那些网友们,明明对这件事包括对阮舒,都一无所知,却一个个在网络上肆意发言,随意辱骂,对这种无稽之谈的新闻深信不疑,好像他们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什么龌龊一样! 王沛安狠狠抽两口烟,烟气往外吐时察觉到了不对。 去了阮舒家 他记起阮舒冲自己嚷嚷的那些话,她问他,是不是看不起她,是不是根本没想过真心帮她。当时王沛安没说话,但他心里回答了,比起帮她,他确实更急于寻找真相。 当初看了些关于阮舒的黑料,听了点周围人对她私生活的谈论,就给阮舒打上了自认为的标签,那时的他不就跟这些网友们一样么?现在刀子飞了一圈,插他身上了,他也知道痛了。 王沛安安静抽完一支烟,觉得自己挺王八蛋。 起身往外走,刚好其他人也在收拾东西,葱头抬头问:“王队,我们要去医院看小蔡,你去吗?” 话音落,旁边的女同事立刻将他一拽,葱头这才反应过来,自知失言,尴尬地摸脑袋。 王沛安神色倒是平静不少,默了默,说:“你们先去,帮我买束花和果篮,改天我再过去。” “好的王队。”葱头忙应声。 等人走了,大家集体攻击葱头:“你个猪脑子,明知道老大现在无法面对小蔡,你还专在他面前提。” “是啊,因为那事儿老大现在被傅局停职了,没看到老大到现在心情还都闷着呢?” 葱头真是无意的,他不停作揖:“我错了我错了,我真是忘了,哥哥姐姐们,别骂了。” …… 昨晚一场大风,倒是把顶在上空的乌云都吹散了,今天天气很好,下午快六点了阳光还有些扎眼,王沛安开车去了阮舒家。 她现在戏拍完了,又没有别的工作,说要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她不出门,两人这几日便没什么联系。 徐福国死了一星期,所有证据都指向之前几起作案手法一样的案件,但关键是前面几起案件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头绪,案件本来一直都给他们二队在查,出事后,傅局把案子交给了一队,王沛安心里着急又不甘,但在这件事情,他确实错了,差点害了小蔡。 按了阮舒家的门铃,里面没动静,刚准备再按,电话响了,是阮舒打来的,王沛安挺诧异,接了,那头说:“密码是我手机后六位,自己进来吧。” 王沛安输入密码,门开了,进了客厅后,瞧见阮舒正窝在沙发上啃汉堡和可乐,见他进来,直白地道:“对,你猜的没错,我就是懒得起来开门。” 王沛安心里冷笑了声,觉得这女的挺有自知之明。 他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这儿除了你和外卖小哥,没人来。” 不知是不是那通乱七八糟新闻的原因,让王沛安对阮舒心底有些许别扭的歉意,不同于往日的不在意,他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自嘲和孤寂。 “找我干什么?”阮舒没化妆,但有没有化妆品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貌,王沛安甚至觉得她不化妆的样子更好看,唇色是健康的淡红,不像之前的烈焰红唇,跟刚上哪儿吃完了小孩似的,此时多了几分单纯,人看着也没那么挑剔难相处。 王沛安没接话,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斟酌。 阮舒也没催,咬鸡腿隔着一段距离望着他,别人说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最帅,阮舒没见过王沛安认真工作的样子,但他每回这样静思时,还真挺有味道,不知道他穿警服是什么样。 那晚过后,他们通过电话,现在又见面了,但谁都没提沙发上的事,好像没发生过,说话的语气和相处的方式也一如既往。 阮舒不知道王沛安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没怎么想,也说不上怎么想的,不过就是抱了下,也算不得什么吧,她拍戏的时候也不是没跟男演员抱过。 正瞎琢磨着,王沛安突然看向她,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推过来。 跟踪 他是警察,有着过人的洞察力,那天他确实看到阮舒往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女孩子,总有些私密物件,但接下来阮舒的反应太过于刻意,王沛安当时只觉得奇怪,后来在等她拍戏时的无所事事里细细回忆琢磨了下,总觉得有些不对。 阮舒伸长脖子看,表情不变,语气还带着几分好笑:“你干嘛拿我粉丝送的卡片?” 王沛安看着她不说话,阮舒也没在意,啃完鸡腿还舔了舔嘴唇,将最后一点可乐全喝光。没通告没工作,身材也不用管理了。 “好舒服,等下泡个澡,一觉睡到天亮。”阮舒身体往下滑,平躺下来摸肚子,丝毫不介意让王沛安看到自己真实的样子。 王沛安终于说话了:“阮小姐,只要你相信,我肯定能帮到你。”这一次是真心话了,他真的想帮她。 阮舒一动不动:“帮我什么?” “网上的流言太难听,再加上徐福国老婆找媒体乱写,你这戏拍完了,难保他们不会因为舆论,把你镜头全剪了。” 阮舒坐起来,笑:“你不也认为网上那些流言是真的吗?”她再提这事儿已经没有愤怒和急切,反而带着一股无所谓的平稳,“王警官,我从刚走红时就被人骂,不过那时候夸我的人更多,我粉丝们逮着骂我的就帮我说好话,现在没人帮我说好话了,全网都骂,但我无所谓了,你看我微博了么?我从来不为那些辱骂辩解一句,真的,所以你说我需要谁帮我?你们查清真相,解除我的危机,你们抓不到凶手,那你就继续保护我。” 王沛安看她:“我不能保护你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阮舒顺嘴就回了一句。 这么一来一去的对话后,两人像是同时记起什么,双双别开视线沉默了。 客厅里充斥着炸鸡汉堡的气味,阮舒终于舍得从沙发上站起来,她将窗户全部推开,有和煦的风吹进来,舒服又好闻,冲淡了脸上的燥热。 缓了会儿,她回去茶几上摸烟:“保护市民不是你们警察该做的吗?怎么你们警察就不能保护我一辈子了?” 王沛安没答话,起身走到玄关,才说一句:“出门先给我打电话。” 等门关上,阮舒放下烟盒,将那张卡片拿起来又看了一眼,然后用打火机点着烧了。 等火光燃尽时,阮舒拿手机拨通了个电话,但那头依然是关机,她有些恐慌和无措,摸了烟往嘴里塞,想起那晚上的血腥,目光逐渐空洞。 阮舒以为自己要等很久,但当天晚上就收到了条陌生短信,内容只有时间地点。 她终于松一口气,原本还觉得肚子有些饿,这会儿食物飘香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了,也不敢胡思乱想什么,只枯坐守着时间滴答走,差不多后,才匆忙拿车钥匙出了门。 相约的地方离她家并不远,开车不过二十分钟,下车时阮舒压低帽檐,避开人往安静的地方走。 这一片是个小学,周边的小店没生意晚上都是关门的,她沿着小路来回走,走到第三遍时,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忙抬头去看,瞧见一个穿着连帽衫的男人站在对面的树下,稍高微胖。 是港生! 阮舒欣喜地朝男人跑去,离得近了,她看清连帽衫下男人的脸,是熟悉的笑,阮舒加快脚步,就在跑过马路时,港生突然变了脸色,一手收紧帽子,将五官藏进去,转身快步朝巷子里走。 阮舒一愣,喊他:“港生!” 她想去追,港生却加快了脚步,阮舒突然意识到什么,陡然转身,还没看清,一道身影就从自己身边滑过去。 心脏砰砰跳,阮舒比任何时候都紧张恐惧,她疯狂往前,狠狠拽住那人的衣服:“王沛安,你跟踪我?” 质问 王沛安甩开她的手,再往前看时,冗长的小巷里只有昏暗的街灯摇曳,再也看不到任何身影,这一片是老街,小巷子错综复杂,再过去也肯定是追不上了。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隐瞒案情,包庇凶手,阮舒,你是在犯罪!在违法!你的行为跟那个凶手有什么区别?”王沛安声音很冷硬,他一声声质问阮舒,像是冰冷的铁锤,一下下狠狠敲打阮舒的心脏。 阮舒被他抖得身体发颤,可心底压抑太多旁人无法理解的痛苦,她的声音比他还大,狠狠将王沛安往后一推:“港生不是凶手,徐福国不是他杀的!” “不是的话他跑什么?那张卡片为什么要擦掉他自己的指纹?他躲什么?掩饰什么?阮舒,你用什么证明他的清白?死的不是动物,是几条活生生的人命,你一句不是他杀的就可以摆脱他的嫌疑吗?你懂连环杀人凶手对社会的危害吗?”王沛安从未如此生气,他轻握过阮舒手心的手掌,此时死死扣住她的肩膀,厉声呵责的样子让人心生恐惧。 阮舒第一次感受到王沛安是个警察,他凛冽的气势,强大的气场,让她透不过气。 “我都说了不是他杀了,当时徐福国要去拿衣服给我换了试戏,我觉得不对劲想趁机走掉,还没出去港生就进来了,后来我们听到声响去楼上看,发现徐福国已经死了!你给我听着,全世界都可以骂我,但不能骂我在意的人,你不要一口一个凶手,他是不是凶手我清楚!” “如果你们真的清白,那他当时出现在凶案现场,你为什么不跟警察说?还有你怎么知道他是刚进来,而不是杀了人之后下来的?”王沛安根本不给阮舒解释的机会,他连连发问,声色俱厉,阮舒觉得委屈觉得愤怒,但根本回答不上王沛安的那些问题,从事发到现在她始终联系不上港生,具体细节也确实不知情,但当初在案发现场时她问过港生,港生确实没杀人! 两人在无人的小路上争吵,谁都记不起那一晚,他们在风声中在夜色里的相拥。 阮舒流了眼泪,使劲掰开王沛安禁锢自己的手,一字一句说:“港生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他不会杀人。” “那你告诉我,那晚他为什么会在徐福国家出现?徐福国住的别墅安保设施很好,他是怎么进去的?” 阮舒在沉默中擦了眼泪,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我会找他问清楚。王警官,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她走得很快,在开车返家的途中,开一路哭一路。 徐福国真是港生杀的?港生是东城这段时间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不,绝对不可能。 上楼开门,阮舒发现客厅的灯亮着,她愣住,紧接着便瞧见经纪人唐蓝从洗手间走出来,一颗心顿时又松了。知道她门密码的,除了王沛安,就是经纪人唐蓝了。 “你跑哪去了?电话打了几遍也不接。” 阮舒随手把车钥匙扔茶几上,往沙发一躺,把抱枕盖在自己脸上,闷声说:“出去随便转了转。” “你屋子能不能收拾一下?怎么天天跟狗窝一样?”唐蓝念念叨叨,将外卖盒子往垃圾桶塞。 “狗窝不都是养狗的收拾么,你见过哪条狗自己收拾屋子。” 唐蓝手一顿,将阮舒脸上的抱枕揭开:“还在气我扔下你去了白雅那儿?” 阮舒闭眼:“哪敢啊,你可是金牌经纪人,我一个过气女明星得罪不起。” 唐蓝把抱枕往她怀里扔:“别给我阴阳怪气的,我不去老总不得骂死我?你是我你去不去?这么大人了,别给我耍小性子,戏份杀青了吧?后面那导演有没有再为难你?” 辱骂和诅咒 说起这个阮舒精神了,立刻翻身坐起:“导演那傻逼就是帮白雅在整我,你知不知道,我前几天都杀青了,他竟然把我锁在化妆间一晚上……” “诶,我正要跟你说这个,我这几天电话快被打爆了,都是媒体问这事儿,跟你一起的那男的是谁?”唐蓝把手机递到阮舒面前,“你可别告诉我你真交男朋友了,前面一大堆屁事没收拾,你敢交男朋友我就死给你看!” 阮舒不理她,第一次跟小学生似的,逐字逐句看完了娱乐新闻。 唐蓝将手机抽走:“你和那男的,有关系就给我断了,没关系我们也不解释,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你跟徐福国的事儿都一个多星期了还在热搜上挂着呢,还有,往后你态度给我端正点,哪里跌倒哪里爬起,不就是不红了么?多大的事儿,脸蛋演技你都有,听话就有大把的机会,到时候红不红你说了算。” 阮舒没吭声,也不知道是在消化唐蓝的话,还是在想其他什么。 唐蓝帮着她把客厅都收拾一遍,边收拾边骂,像个操劳的老妈子,阮舒瞅了半天才开口:“他叫王沛安,是个警察。” 当初徐福国死后,她被人跟踪,还是唐蓝报的案。 唐蓝听完轻松了:“那就别管他了,正好网友们骂那警察的也不少,刚好分点热度走,打在你身上的子弹也少,哦对了,你别小肚鸡肠怪白雅,她新接的戏给你争取了个角色,还是女三,但跟男女主都有不少对手戏,我明天给你带剧本过来。” 阮舒耷拉着眼皮,本想说白雅那娘们没安好心,但想了想,忍住了。 王沛安这两天一直在外跑。 局长不让他查案,他就偷着查,反正又不是被开除了,公安大楼来去自如,还打着队长的旗号让葱头给他办事,葱头不肯他就搞威胁,吓得手下几个,屁颠屁颠为他鞍前马后地跑。 王沛安心里有股决心在沸腾,他要抓到凶手,结束人心惶惶的连环杀人案件。 拔了U盘,王沛安往外走,准备下楼前问葱头:“傅局没回来吧?” 葱头摇头:“还没。” 其他人不用管,只要不被傅局逮着就行。 王沛安准备走人,低头路过茶水间,听到自己队里的两个女同事在里面说话,他人都走过去了,隐约听到自己名字,又倒了回来,听见一人长叹:“我还以为我们老大是偶像片里的男主角呢,原来不是,也对啦,虽然阮舒黑料多,但到底人家是大明星啊,哪里会跟普通人谈恋爱。” 另一个替王沛安打抱不平:“普通人怎么了?我们头儿可是堂堂刑侦二队队长,再说了,不说身份,就说头儿那张脸,迷死多少女同事了?又高又帅比哪个男明星差了?” “也是,那个阮舒说来还配不上头儿呢,不过她竟然为了这事儿特意发微博澄清,将炮火全揽到自己身上了,人品好像也没网上说的那么差嘛,就是可怜老大平白无故被骂了两天,我都跟着心疼。” 两个女同事接完水往外走,王沛安转身下去了。 上车后,王沛安先用手机查了下娱乐新闻。 他向来对八卦不感任何兴趣,前两天也是新闻涉及到自己才看过一次,但事后并未再关注,回想刚才茶水间两人说的话,他下载了微博,又找到阮舒的微博号,点了进去。 最新一条微博是昨天凌晨两点多发的,也就是前天晚上他们争吵分开后的事。 王沛安从看第一个字起,心情就变了,内容不多,很快看完,大致内容是阮舒为这段时间一直占用公共资源道歉,说明了和徐福国的关系,以及那晚为何会出现在他别墅,包括被人关了一晚的事,解释自己一直在配合警察调查,现在发微博,是因为自己的事,却连累无辜人员遭到无端辱骂和诅咒,心里十分难受。 性感又冷傲 王沛安轻按眉心,脑海里逐字逐句浮现微博的最后一段话。 【他是一位热心善良的警官,一直帮我护我,恳请各位,停止恶意猜测,请不要伤害他。】 他…… 王沛安去口袋摸烟,摸了个空,回忆了下才记起烟盒放在桌上忘了拿,呼了口气,缓缓朝外看。 夏天真的来了,气温接连上升,前两天还是外套裹身的大家都换上了单薄长袖,王沛安突然记起最初见阮舒的那一日。那么冷的天,她就穿了件刺绣的旗袍,一双水润好看的眼,从烟雾缭绕里打量他,性感又冷傲。而在昏暗的小路上,那双漂亮的眼流下眼泪,说:全世界都可以骂我,但不能骂我在意的人。 所以呢。 从来不为自己发一条澄清微博的人,为什么要发这样一条微博,她是在意一个警察被那么多人辱骂,还是仅仅只是在意他? 王沛安不知道答案,看眼时间,拨了阮舒的电话。 电话响很久,正准备挂断时,那头却又通了。 “你好,我是阮舒的经纪人唐蓝,请问你是?” 阮舒今晚有个通告,参加一档音乐综艺节目,唐蓝说是白雅介绍的。 来之前阮舒就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岔子,唐蓝骂她小人之心,但阮舒不承认,毕竟白雅对她那是真真实实有过不少卑鄙手段,只是对于导演那些行为,唐蓝并不承认是白雅指使,欺负小演员这行为在娱乐圈并不少见,唐蓝认真劝了一回,阮舒想着通告来之不易,还是来了。 主场嘉宾是原创摇滚女歌手陆遥,她和几个年轻偶像作为旁听生,属于打酱油的角色。 阮舒和陆遥从未有过交集,但巧就巧在陆遥是白雅现在的好闺蜜,两人微博各种互动,还一起旅行国外,穿姐妹装大秀闺蜜情,网上之前有个娱乐圈真姐妹的话题,白雅和陆遥时常被网友们提起。 秉承着闺蜜的敌人是敌人这句话,阮舒隐隐觉得不安。 果然,开始录影后,陆遥频频作怪,原本节目组说好让阮舒唱一小段歌,结果到最后她只落了一句“大家好,我是阮舒”,话题就被陆遥截走了。 主持人也是个见风使舵的,见陆遥故意针对阮舒,到后面便不再抛话题给她,从头到尾阮舒都在坐冷板凳,连镜头都很少对准她。 录影结束后,阮舒气炸了,扯着唐蓝问:“你瞧见了吧瞧见了吧?” 唐蓝当然瞧见了,但她能怎样?她只能安慰阮舒:“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回去敷个面膜,好好看剧本,东方不亮西方亮,你是演员,好好演戏比什么都出彩。” 阮舒转身走,琢磨一个综艺她都被针对,那到时候跟白雅一起演戏,白雅会不会把她往死里整?这部戏真要接么? 刚进更衣室,有人推门进来,阮舒回头瞧见了面色不善的陆遥,她还未开口,对方就冷冰冰说:“这个换衣间我要用,你去别的地方。” 阮舒也不因为她是什么摇滚小天后,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语气平稳问:“你不是有专用更衣室么?至于跟我这种小咖抢位置?” 陆遥扯了个嘴角给她:“我就喜欢这里。” 行。 阮舒觉得好笑,也懒得像个小学生似的在这里争位置,转身走了。她直接去了陆遥的专用更衣室,刚把衣服脱掉,灯突然灭了。 经历过上次被锁在化妆间,此时面对一片漆黑时,阮舒还挺淡定,捂住胸口听到外面隐隐约约不少人在喊,说正卸妆换衣服呢,怎么停电了,有工作人员在外面安抚,说已经让电工师傅去检查了。 阮舒见是正常停电,放下心,将换下的衣服往旁边的椅子上放,伸手摸自己的衣服。 眼睛还未适应刚来的黑,阮舒小心翼翼往前两步,凭记忆摸索,脚下不小心踢到凳子,她连忙扶着凳子稳住,又听得不知是哪一边,突然传来阵阵骂声,细听数秒,心中隐隐不安,赶紧摸衣服。 衣服没摸到,突然有人推门。 死在里头了 她吓坏了,不记得自己进来时有没有锁门,听到皮鞋踏在地上的声音,辩出对方是个男人,正摸着凳子脚的手一用力,操起凳子就往声源处砸。 男人闯入女更衣室,多半是想趁黑偷香。 凳子摔在地上发出声响,阮舒慌忙张嘴要喊,一双有力气的手准确无误箍住她的手腕,沉声道:“发什么神经。” 是王沛安! 这一瞬阮舒没由来心里就有了安全感,虽然很想问他怎么来了,但碍于前两天的争吵,又并不想主动跟他说话,刻意使劲甩了那双略显粗糙的手,想要弯腰寻衣服,谁知王沛安以为她要摔倒,又来拉她,阮舒被扯得身子一晃,条件反射去拽王沛安,不知是谁脚绊了散落在地的衣服,两人双双歪下去。 王沛安下意识护住阮舒,她正好倒在了他怀里,前者这才发现她身体清凉,顿时僵住手脚不知所措。 夜黑不仅误事,还影响人设。上次是,这次也是,阮舒装出来的高冷矜贵总是瞬间就土崩瓦解,而所有的狼狈偏偏每次都被王沛安看到。 两人在这一刻均是尴尬,阮舒难得的涨红脸,窘迫地想爬起来,用力的手无心却又顺势按在王沛安的胸膛上,一时将气氛拉得更加暧昧。 尽管隔离着衣物,可似乎仍旧能感觉到男人散发出的温度和气息,结实温热,如丛生的蔓藤,从皮肤下蔓延出来一点点包裹住自己的手。像被吸铁石吸住了,阮舒动弹不得,保持这个姿势大概两三秒,回过神的王沛安率先抽回稳住阮舒的手,指尖却不小心从她皮肤上划过。 看不见的时候,谁也怪不了谁。这一瞬,好像在复制片场的那一晚,又像是在延续那一晚,两人在漆黑里各自安静呼吸。 阮舒脑子嗡嗡热,脸不想红了,鬼使神差将脑袋轻轻贴在王沛安的胸口。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便时常重复想象着一个画面。在和煦温柔的季节里,她靠在喜欢的人身上,闭眼倾听他铿锵的心跳,他轻轻拥着她,还会吻着她的头发。那一定是一种简单纯粹的美好,如春光,如微风,如现在。 王沛安定力比她好,收敛情绪一言不发推着人要坐起来,阮舒突然涌现出巨大的不甘,心里怪异的别扭着,借着这股莫名的情绪,她前倾一些想去质问,嘴唇却无意间擦碰到了王沛安。 也许是脸,也许是唇,四面无窗的更衣室比那晚更黑,阮舒连王沛安的轮廓都无法辨认,但她在这一秒钟的时间里,意识到自己和王沛安之间应该不一样了,乱想之余,手被另一只手狠狠握住,滚烫而干脆,情绪和她的犹豫试探截然不同。 王沛安没说话,却又在表达什么。 “阮舒,阮舒你在不在里面?”唐蓝敲门。 是阮舒先推开了王沛安,她胡乱在地上摸衣服,低声急促叮嘱:“你快躲起来!” 王沛安默,他不躲,他凭什么躲,他和阮舒又不是在那什么。 唐蓝得不到回应,直接推开门,听到阮舒声音后骂:“在里面干嘛一声不吭?不知道怎么搞的没电了,你换好衣服没有?那是品牌方的衣服,你别给踩了。” 阮舒拼命提裤子:“好了好了,黑漆漆的刚才一直找不到衣服。” 话音刚落,有人在外尖叫:“死人啦,死人啦!” 阮舒还没反应过来,身边一道疾风过去,她被王沛安撞得提着裤子直挺挺摔在地上,一句“我操你大爷”还没骂出声,就听到又有人喊:“陆遥死了,陆遥死在里头了!” 壮胆表白 粉丝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里举着应援灯大喊陆遥的名字,阮舒透过窗子越过警车救护车看了一眼,全是闪闪发光的陆遥二字。摇滚小天后,出道十几年积累的人气,不是她这种一夜爆红的人能比的。 “所以你是听到陆遥死了这句话才出来的?” 阮舒回过神,扭头回答警察的话:“是的,当时我和我经纪人在一起。” 刚才有人将电线切断了,现场一片混乱,警察来时陆遥已经断气,不过还好有王沛安在维护,现场破坏不算严重。 做完笔录,阮舒可以走了。 虽然在这之前,阮舒因陆遥一系列的举动很反感,可先前半个多钟前才说过话的人转眼就死了,此时心里也只剩下震惊和五味杂陈。 还未走出几步,阮舒突然被人拦住,她抬头瞧见陆遥的经纪人恶狠狠盯着自己,质问:“刚才停电之后你在哪里?” “哎,你说话注意点行吗?别搞得好像是我们阮舒杀了陆遥,这么多警察在,说话要讲证据的!”唐蓝不平。 那经纪人很激动:“证据,我有证据!陆遥和白雅是闺蜜,她替白雅出头才为难了阮舒几次,阮舒想要报复陆遥不是不可能!” 阮舒被这话气笑了:“从我不红了开始,多的是人欺负我,若是按照你这个逻辑,我一天得杀多少人?” “别指着我们脾气好就欺负到我们头上来,刚才停电期间我和阮舒在一起,要说离得近,可是你离陆遥最近!”唐蓝怒道。 那经纪人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立刻就说:“你们撒谎!警察同志,我能证明她们不是整个停电期间都在一起,当时陆遥去换衣服了,我就站在门外,因为停电了现场很混乱,唐蓝一路找过来还踩了我的脚,是我告诉她陆遥和阮舒换了更衣室后她才去找的阮舒!” 警察看向阮舒和唐蓝,皱眉:“警察面前还敢撒谎?从停电开始,你们到底是不是在一起?” 唐蓝有些紧张了,阮舒也没吭声,气氛顿时压抑起来,就在那经纪人又要叫喊时,一道声音插进来:“从停电到阮小姐经纪人过来这段时间,我和阮小姐在一起。” 王沛安从人群后走出来,没什么表情。 “你又是谁?别以为乱找个人来就能作伪证了!” 后来的葱头连忙上前:“瞎嚷嚷什么,他是警察!” 那经纪人愣住。 刚才给阮舒做笔录的女警有些犹豫,但事关人命和工作,只能硬着头皮问王沛安:“刚才阮小姐说她在换衣服,那你们在……”余下的话她问不出口了。 “对,我刚才是撒谎了。”阮舒一开口,所有人都看过来,她也不看王沛安,但表情跟王沛安一样淡,说,“王警官这几天一直保护我,我对他产生了感情,刚才借着停电壮胆跟他表白,但被他拒绝了,我不好意思说这件事,所以才谎称一直跟经纪人在一起。” 王沛安因为这话眼神变了,视线灼灼看着阮舒。 女警捏着笔,跟王沛安确认:“阮小姐说的是实话吗?” 谁都有可能撒谎,但王沛安不会,出警的是刑警二队,二队的人都明白,但程序还是要走,先确认,再排除怀疑。 阮舒看向王沛安,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相望,眼神并没什么不一样,但心里到底是有了些不同,可哪里不同了也说不出。 王沛安默了数秒,回答:“是,所以阮小姐没有作案时间和动机,而且我初步检查过尸体,陆遥是被一刀贯穿了心脏和后背,这样大的力气完全可以排除阮小姐。” 阮舒盯着王沛安看。 她在娱乐圈看惯了各种类型的帅哥,但在王沛安平静陈述分析的这一刻,她在他身上看到了所有人身上都没有的光芒。 什么关系 陆遥的死讯已经透露出去了,现场粉丝哭成一片,都不愿离去,大批记者闻讯而来,大门被围得水泄不通,阮舒等人没法出去,只能从后门走。 等从大楼出来,唐蓝才拽着阮舒低声斥道:“你刚才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表白被拒!这要是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还嫌这段时间的事不够糟吗?” 阮舒没说话,刚才那样的情景,这大概是最合情合理,又不被人怀疑的借口,反正网上说她什么的都有,也不在乎多这一笔。 唐蓝还想骂几句,但一想到陆遥死了,又止住了,开门让阮舒上去,等上车后,唐蓝准备关车门,突然一人横进来,拉住了要关的车门。 唐蓝忙去看,瞧见居然是刚才那个警察。 王沛安拉车门拉得一脸理所当然,阮舒略惊讶,唐蓝略震惊。 这个点阮舒要直接回家了,唐蓝肯定会陪着她,也不用王沛安保护,现在出了命案,他作为警察不去查案,跟着她跑出来干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说?”王沛安没头没尾来了一句。 唐蓝客气地说:“这位先生,我们要走了,请你让一让。” 王沛安不让,看都没看唐蓝,气得唐蓝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 阮舒也没怎么思考这个问题,挽了头发挺直白地回答:“不这么说,难道说我们在里面干柴烈火差点激吻了么?” 唐蓝吓坏了,飞快捂住阮舒的嘴:“祖宗,你在说什么?!”她警惕地往外看,生怕有狗仔蹲守,“这位先生,你再不让开我就请保安了!”唐蓝说完,反应过来这人是警察,十分不高兴,伸手去推他。 王沛安不让她碰到自己,侧了身体,只看阮舒:“那微博上,为什么要替我解释?” 阮舒还是那个表情:“没为什么。”就算有也不告诉他,憋死他,气死他。 王沛安没憋死,看起来也不气,瞧了她许久,说:“哦。” 他终于退出去,唐蓝怒气腾腾将车门关上,扭头问阮舒:“你跟这个警察到底是什么关系?” 阮舒低头在包里找烟:“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你说干柴烈火差点激吻?阮舒,你对你现在的状况不清楚是不是?包养情杀的新闻还乱传着,一日没抓到凶手,你就要继续被骂,你的事业已经是低谷到不能再低谷了,好不容易现在有戏接,要是再出什么岔子,你演艺事业可就真完了!娱乐圈更新迭代的速度不用我跟你再说了吧?” 阮舒没找到烟,心情更差,朝外看到路灯排着队呼啸而过,叹一句:“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唐蓝接下来的话被她这句话直接给噎了回去,心情也跟着低沉了。 是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被杀死了呢?她们还都在场呢。 接下来的几天,阮舒不出门了,在家专心看剧本。 白雅最好的闺蜜陆遥去世,她被拍到在拍戏现场状态很不好,听说拍戏的时候直接晕倒了,唐蓝早就过去陪她了。现在网友们和各家明星纷纷在网上悼念陆遥,就连前几天一起参加综艺,不得陆遥好脸色的几个小偶像也都发了微博。 阮舒没发,人都死了,发得再煽情也都是给网友看的罢了,但唐蓝早就猜到她不会发,在事发当天就用她的微博发了悼念。 到第叁天,网上突然有人发了个给阮舒道歉的话题。 是有网友扒出了徐福国老婆,带着小姑子堵阮舒的视频,当时这个新闻上过热搜,但恰好同时间有顶流官宣恋情,所以阮舒那条很快就沉下去了,后来没两天又爆出阮舒和新欢在片场过夜,阮舒连带着王沛安被毒骂好几天,后来阮舒的澄清微博发了之后,仍然有大半人不信,但现在这个视频突然又被扒出,有人将第一个视频里的王沛安,和第二个视频里的男人做对比,发现是同一个人。 替她死了 所谓的新闻其实是警察,所以那晚阮舒真的是被人整,还连带着保护自己的警察,都一并被人锁在了化妆间。 话题一出,没多久就上了热搜,也不知道是不是陆遥的死刺激到了他们,有人发起道歉,无数网友转发,为自己前段时间骂过阮舒道歉。 阮舒看到这个热搜没多大波澜,她从一无所有到万众瞩目,又狠狠跌入谷底,也算是经历过“眼看高楼起,眼看楼塌了”,所以内心没那么容易波澜。比起这些,她更关注陆遥的事,思考一会儿,阮舒打给王沛安。 王沛安接的很快,但没说话,他不说阮舒说:“在干嘛?” 那头语气挺淡:“没干嘛,有事?” 阮舒说:“我想问问陆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我又不能查案,就算我能查,警察也不会随便透露案情。” 阮舒这才记起这事儿,沉默了会儿,说:“哦。” 接下来,两人都不说话,却也都不挂电话。 十多秒后,阮舒叹了一句:“希望能早点抓到凶手才好。” “放心,肯定会的,犯了法就别想能逍遥法外。” 阮舒觉得王沛安话里有话,琢磨他最后一句大概是说给她听,又或者是在说给港生听,没由来有些不爽,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躺了会儿,唐蓝打电话过来,让她明天去趟公司,阮舒无精打采地应了。 唐蓝以为她还在为陆遥的事难过,便说:“陆遥的死谁都料不到,也不知是情杀还是仇杀,但听他们说陆遥除了有点耍大牌,也没什么情感纠葛,唉,那晚上还好你不是跟她一起换衣服,不然搞不好你都会受牵连!” “什么?”阮舒猛地坐起来,“你说什么?” 唐蓝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又说一遍:“我说那晚上还好你不是跟她一起换衣服,不然搞不好你都会受牵连……” 阮舒睁大眼睛,突然反应过来,那天晚上是陆遥占了她的更衣室,所以她才去了陆遥的专用更衣室,紧接着没多久陆遥就被杀了,所以是不是意味着,凶手早就知道节目组对各艺人的安排,特意掐断电线后进去杀的人?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意味着凶手原本要杀的人根本不是陆遥,而是……她…… 阮舒背后沁出薄汗,她觉得自己真是蠢,竟然现在才意识到这种可能,害怕的同时,又涌现出浓厚歉意。如果真是这样,那陆遥就是替她死了…… 越想越害怕,阮舒去摸刚才随手放下的手机,都摸到手里了,双手颤抖着手机又掉了下去,她花十多秒让自己稍稍冷静些,这才捡起手机打给王沛安。 这个时候,她能想到和寻求帮助的,只有王沛安了。 可前不久才通过电话的,关键时刻打过去那边居然关机了,再打,仍旧关机,阮舒转手打给唐蓝,那边也长时间无人接听。 明明都是刚闲聊过的人,没事时一打就通,要找他们却怎么都联络不上,这种急躁感难以言喻。 刚摁掉冷冰冰提示无人接听的语音,敲门声突然响起来,阮舒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缓了会儿才问:“谁?” 没人回答,敲门声也没有了。 本就越想越恐惧的阮舒,被这一茬弄得更惶恐不安,也不知是不是紧张过头,她总感觉有眼睛在盯着自己,原本能给人安全感的灯光,在这一刻也有些惨白瘆人。 阮舒紧扣贝齿,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一鼓作气快速走过去打开门:“谁啊?” 没人。 她心脏狂跳,环顾四周,安安静静,又“啪”一声关上了门。 怎么会这样,那个杀了陆遥的人,发现杀错了,现在要来杀她了吗? 谁要杀她 阮舒摸了把脸,这才发现自己额前的碎发已经湿透,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紧张,所以刚才出现了幻听?是不是根本就没人敲门? “一定是一定是,别怕别怕,这个世界没有比家里更安全的地方。”阮舒安慰自己,想去泡个澡放松,结果刚转身,敲门声又响了。 一下一下的叩击像是敲打在阮舒的心上,瓦解了她刚做好的心理建树,阮舒要崩溃了,飞快地转身拉开门:“有病啊!” 她吼完一声愣住,门口的人也愣住,吓了一跳又显得尴尬:“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来借个扳手,对不起,打扰你了。” 是住在阮舒隔壁的女人,上次阮舒追出来骂王沛安时见过她。 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掉下来,阮舒看着黄荞,“扑哧”笑出声,笑自己太神经质,又笑自己是安全的。 她一笑,倒是把黄荞弄得不知所措。 “对不起,我以为是谁在恶作剧,你要扳手是吧?我给你拿。” 阮舒很快拿了扳手出来,黄荞接过去,笑道:“刚才我敲门里面没人应,我以为没人呢,刚进屋,又听到声音,所以又来敲门。我厨房的水龙头坏了,自己弄了半天也没弄好,物业这会儿又没人来,所以想对照着网上的方法修一下。” 阮舒刚才无端端吼了人,有几分不好意思,听这话,便道:“我会修,我帮你弄吧。” 阮舒属于放养长大的,爸妈很忙,经常出差,保姆每天来做叁餐和卫生,其他时间都是自己独自在家往返学校,平时家里哪儿坏了,她都是从等着爸妈来处理到自己捣鼓,时间一久,像换灯泡修水龙头等等小事情都会了。 帮黄荞换好水龙头,得了多声感谢后,阮舒回头摆摆手,往家里走。 黄荞还没关上门就听到阮舒的惊叫,她吓得打了个激灵,连忙往隔壁跑,瞧见阮舒惨白着脸跌坐门口,而在玄关处,放着一个被肢解的仿真人偶,那人偶做得极为逼真,只是上面血淋淋的,在灯光下望着她们笑,让人头皮发麻。 黄荞也吓得不轻,条件反射想往外跑,看到坐在地上的阮舒,颤着手脚将她扶起来,两个女人头皮发麻,互相搀扶着逃离。 阮舒真是吓懵了。 她能百分百确定自己去黄荞家时是关上门的,怎么可能前后才几分钟的时间,就有人不知不觉潜入她家放了个这么诡异恶心的东西? “阮小姐,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阮舒脸色很差劲,浑身冰冷,恐惧感比任何一次都强烈,那种从心底最深处泛滥出来的惊恐,像是地狱里伸出一只冰冷的手,攀附住她的脚踝,带着刺骨的寒意,一点一点顺着小腿往上移动。 她得罪了谁?阮舒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将脸埋入双膝中。 到底是谁要杀她…… 黄荞端着热茶出来时,正瞧见阮舒放下手机,她上前把茶递给她:“阮小姐,喝点热东西会好一点。”她是局外人,早就缓过来了,这会儿尽可能安慰阮舒,叫她不要那么害怕。 阮舒接过去,道谢,忆起刚才的事情,问:“黄小姐,你心理素质真好,害怕的时候还能把我带出来,我当时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黄荞坐下,缓声道:“我前男友是警察,我跟着他学会了遇事先冷静。” “原来如此。” 大门没关,不多时就有脚步声靠近,紧接着隔壁又响起敲门声,阮舒忙走出去,和听到脚步声扭头看来的王沛安视线正对上。 这一刻,阮舒的委屈像密密麻麻的小气泡,她鼻酸着带了怨气控诉他:“都怪你关机!” 王沛安没接她的话,反倒是低了语气,问她:“你怎么在那里?” 带血人偶 yeseshuwu6.com 他手机没电关机了,刚在车上充上电阮舒就打过来说她差点死了,具体没说什么事,反正也离得近,他就直接过来了,但没想到阮舒在黄荞家里。 他潜意识里有些抗拒,不知是抗拒黄荞,还是抗拒看到她时会想起的不好回忆,可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应该是她害怕抗拒见到他才对。王沛安说不清楚,刚好话音落下黄荞便从屋里走出来,叁言两语解释了下事情经过。 他没接话,抬手输入阮舒家的密码,他动作行云流水,好像在输自己家门的密码,黄荞看得清清楚楚,表情微微泛起些异样。 玄关处被解肢的带血人偶还在那里,漆黑的眼睛刚好望着他,那人偶是仿真的,做得很像,不认真看还真以为是个婴孩。 王沛安略惊讶,倒不是恐惧,而是不解这人偶是怎么被放进来的,他问外面的阮舒:“报警了吗?” “还没有。” 王沛安蹲下查看血迹,说:“是油漆,已经干了。” “那个……其实那天晚上,我跟陆遥是换了更衣室的,原本她被杀的那个更衣室,节目组是安排给我的。” “什么?”王沛安皱眉,大步往外走,“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我……陆遥突然死了,我心情很复杂,而且当时真没想到这层去。” 王沛安直接打电话给葱头,等挂了电话后,问:“从你们发现这东西后,门就关上了没有再打开过?” “是的,我们就在隔壁,已经告诉物业那边了,如果隔壁有人出来,我们百分百能听到。”黄荞接话。 她说话时王沛安重新走了进去,黄荞大着胆子想跟上去,王沛安却把门关上了,她手指下意识蜷缩几下,表情沉下去又很快恢复,转身往自己家里走去。 警察来的时候王沛安已经检查完现场。 “屋里我都检查过了,没有人。” 葱头也很奇怪:“没人进去没人出来,屋里又没人躲着,那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放在这里的?” 不知道,所以要查。 陆遥的死,他们一直是按陆遥身边的人这个方向在排查,现在因为阮舒的线索,他们立刻锁定方向,重新排查。 王沛安说:“杀了陆遥的人有可能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话一出,所有人都严肃了。 徐福国是连环杀人的第叁起案件,这叁起案子杀人手法甚至细节完全一致,而被杀的都是像徐福国这种在外包二奶养情人的有钱人,但陆遥是个例外,根据阮舒提供的,王沛安猜测阮舒当时在徐福国那里,有可能无意中看到凶手或者发现什么了?凶手担心暴露,所以想要杀了阮舒灭口?指定网址不迷路:biq uwe b.c om 王沛安查过阮舒,她确实没得罪谁,至少没有到会被杀的地步。 如果是激情作案,那凶手不会一而再再而叁选择同一个人,所以只剩下他猜测的可能。 人偶被警察带走了,临走前,葱头偷偷问王沛安:“王队,你一直插手会不会不太好?”说完看他脸色,很委婉地提醒,“傅局可是亲口说了让你休息的,要是改明儿傅局问起来,这些都是谁提供的,我该怎么说啊?” 王沛安挺淡定:“那你就别说。” 葱头听明白了:“你是让我撒谎?” “我是让你躲着他。” 葱头:“……” 警察们走了,王沛安去黄荞门口,阮舒就蹲在门边,瞪着两只水润的眼,小狗儿一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他们会去查监控,除非那人能隐身,不然一定能找到,把门密码改掉,我这几天都会过来。”他说完要走,准备跟葱头他们一块儿回局里。 阮舒连忙摇头:“我不敢住这里,一闭上眼睛就想到那个画面,还有,我总觉得屋里有眼睛在看着我,又阴又冷,太可怕了。” “屋里我们检查过了,没人。” 阮舒摇头,再摇头。 一手掌控 王沛安思索数秒,觉得好像确实有点不安全,那人能知道门的密码悄悄潜伏进来一次,就能潜伏进来第二次,而且也不确定屋里有没有被装什么隐蔽的摄像头,这个需要申请专门的同事过来清查。 “你先去朋友或者经纪人那里住几天,你这边我会安排人来清查一下摄像头,等抓到人了你再回来。” 阮舒抿唇,声音明显低了两分:“我没朋友,唐蓝也不在东城。” “那就去酒店住几天。” “那岂不是更不安全?我不去!” “你爸妈那儿呢?” “他们移民去国外了。” 王沛安不耐烦了,他急着回局里看案子,此时没那么好的耐心,特别是对这种唧唧歪歪怎么都不行的女人。 “那你想怎么样?要不去我们刑拘室呆几天?我让人给你安排个单人间。” 阮舒“噌”一下站起来:“王沛安你个王八蛋!” 她特别害怕,特别无助,这个贱男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要不……”黄荞看了眼王沛安,开口,“阮小姐,你若不嫌弃,可以在我家住一段时间,我一个人住,你在这里住着回家取东西也方便,我这段时间都在休息,也可以跟你做个……” 黄荞话都没说完,王沛安直接打断:“你要是没那么多要求,先去我那里。” 王沛安房子是租的,一室一厅,单独厨卫,比不上阮舒家一楼大,也没什么过多的家具摆设,但干净整洁,看着挺舒服,不像阮舒家,大是大,却像个养猪场。 阮舒踢掉鞋子,扫了一圈,说:“王沛安,你绝对是单身。” 王沛安看都没看她。 “还是个屌丝。”这才是她最想说的。 王沛安冷冰冰将行李箱推给她,不太热情:“自己收拾。” 凭什么这个态度?那会儿在更衣室他可不是这样的,搂搂抱抱,骚得很。 阮舒气得一屁股坐下,开箱,将今天要用的东西一一取出,王沛安换鞋,低头时无意往箱子里扫了眼,最上面放着黑色内衣裤,是成套的,有同样的蕾丝边,内衣的肩带很细,布料比他在她家洗手间门把手上看到的那条要少。 王沛安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不该有的画面,白又软,一手掌控…… 该死,他怎么一时脑热把她给请回家了! 王沛安使劲闭闭眼,又把鞋子给换回去,打开门背对着阮舒:“我去给你买拖鞋和毛巾。” “不用,我都带了,什么都不……”阮舒话未说完就听到门“砰”的一声关上,她回头看,王沛安已经走了。 有毛病,什么态度嘛,不过虽然这人情绪不定有时看着挺讨厌,但打开门看到王沛安,总比看到被解肢的带血人偶,或是拿着刀的凶手要强。 王沛安哪儿都没去,也什么都没买,在楼下抽根烟,坐了小半个小时,上去了,进屋时阮舒还在收拾衣服。 他有些搞不懂这个女人,不过就是住几天,为什么搞得跟搬家似的,装了那么大一箱子,也不知都是些什么废品。 “晚上我去朋友那里,不回来。” 让阮舒住他家,真是王沛安临时起意,准确点说是在听到黄荞话时起的意,虽然擦枪走火过两次,心里也藏着点说不清的情愫,但毕竟孤男寡女,人家还是大明星,还是避着点比较好。 阮舒压根就不在意他回不回,住在警察家里,光是听着就觉得很安全,那凶手再神通广大,也不至于找到这里,她琢磨着,又记起一事,起身看向王沛安:“我觉得你应该向我道歉,不,是向港生道歉。” 是他的照片 王沛安在煮水。 “你之前怀疑港生杀了徐福国,但你看,我险些被人杀了,想杀我的,跟杀了徐福国和陆遥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以真正杀徐福国的怎么可能是港生?” 王沛安反问她:“你怎么知道不是那个叫港生的想要杀你?” 话音刚落,他衣服被阮舒拽住了,这女人挺凶狠地冲他道:“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会害我,但唯独港生不会。” 王沛安打开她的手,理了理衣服往厨房走:“话都别说太早,我当警察这么多年,什么事情都见过,夫妻出轨杀人,手足为钱反目,什么都有。” 阮舒冷嗤一声,觉得他是有偏见,便不再跟他争执这些,反正迟早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阮舒什么都带了,就忘了带床单被套,好在王沛安动作利落很快就换了一套,阮舒躺上去时闻到淡淡的洗衣液清香,还混合着王沛安身上特有的味道,她迟疑数秒,捧着被子使劲吸了两口,感觉越吸越好闻。 她一定是疯了吧。 阮舒生自己的气,一脚将被子踹飞。 刚好王沛安敲门进来,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爬床上去了,觉得不妥,又退出去了。 “有事吗?”阮舒问出了主人的语气。 “我走了,晚餐你自己解决。” “拜拜哦,王警官,记得明天早点过来接我去公司。” 王沛安面无表情关上门。 许是有些认床,又可能是那人偶真真实实把阮舒吓到了,她睡得不是很安稳,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噩梦吓醒。阮舒忙开灯,喘了会儿才平复下来,她翻身侧躺,余光瞧见床头柜上的照片。 是王沛安,穿着警服的王沛安。应该是多年前拍的,照片里的男人虽然五官是一样的好看,但眼神没如今这么深沉,笑得很阳光,也有几分青涩,妥妥青春校园剧里的男主角。 阮舒恍然记起,她好像从认识王沛安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他笑,怎么警察当久了连笑都不会了吗?举着照片看了会儿,来了主意。她在微信里输入王沛安的手机号,找到了他的微信,然后发了条好友申请过去。 这个点也不知道王沛安睡了没有。 话刚在心里冒起,好友申请居然通过了。 阮舒顿时精神,对着照片拍了一张,给王沛安发过去。 那头回复了个:【?】 阮舒兴高采烈,输入:【瞧瞧这个嫩小伙子,水灵葱白,都能掐出水~】 发过去。 她等着王沛安回复,可等了半天那边都没反应。 睡着了吗?不可能吧,哪有秒睡的。 阮舒再输入:【王警官,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平时板着脸像包公。】 发过去。 这句话前面多了个红色的叹号。 消息已发送,但被对方拒收。 阮舒:“……” 王八蛋,这是把她拉入黑名单了吗? …… 王沛安昨天特意被阮舒叮嘱了,今天得早点送她去公司,这女的被吓了一回后挺怕死,觉得凶手可能会伪装成出租车司机,也有可能会尾随她,她说她的命很宝贵,不能死。 王沛安上去时屋里静悄悄,茶几上放着吃了一半的外卖,沙发乱七八糟堆放着她的衣服,靠枕落在地上了也不捡,才一个晚上客厅就被搞得一塌糊涂。 王沛安心烦,撇开眼不看,觉得自己再看一眼就能把阮舒赶出去。 房门敲了两回,里面一声不吭,于是他也不敲了,直接开门进去,瞧见阮舒还睡得跟死猪似的。 “起来。” 阮舒这才慢悠悠伸懒腰,装模作样地说:“王警官,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早上好呀。”她说话时有东西从怀里滑落在地,王沛安弯腰去捡,表情微变。 是他的照片。 阮舒爬起来从王沛安手里抽走照片:“我昨晚老做噩梦,后来看着你照片就睡着了,王警官,没想到你还能辟邪。” 港生 女明星出门,十分钟哪够啊,洗脸刷牙,涂完护肤品,还要细细描妆。 王沛安烟都抽完了两根,阮舒还在磨叽,他的耐心已经成了负数,挑着声音催促:“你快点行吗?” “那怎么能快,防晒霜要彻底吸收了才能上粉底,不然会浮粉,会搓泥。” “最后抹不就行了么?” “当然不行,化妆都是有顺序的好吧。” 王沛安对女人的东西挺费解,他看着那些瓶瓶罐罐,问她:“顺序错了会爆炸吗?” “……” 女明星化完妆,挑好衣服,搭配完鞋子,终于能出门,上车后女明星还不忘教训王沛安:“你这样催催催,以后是找不到女朋友的,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对自己不耐烦的男人。” 王沛安回她:“你这样磨磨叽叽,以后也肯定找不到男朋友,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磨磨叽叽又唧唧歪歪的女人。” “你放心,我肯定能找个喜欢我磨磨叽叽又唧唧歪歪的男人。” 王沛安懒得接话了。 有广告商想找阮舒拍广告,对方在当初她红的时候就想找她,但那时阮舒身价太高,那公司不大,出不起那么多钱请阮舒。现在阮舒身价不高了,名声却不太好,可阮舒的定位跟他们商品理念完全符合,对方在这几天看了网友们对她的态度后,还是冒险决定敲定她。 工作来之不易,阮舒挺珍惜,这一忙就到了中午。 她给王沛安打电话,没人接。 王沛安这人说好听点是被迫休息,直白点就是被停职,被停职的人都在忙些什么? 阮舒不知道,但她现在对王沛安这个人有些好奇了,挺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停职,现在又在做什么。 打了两通没人接,不打了。 早上王沛安给了她一把钥匙,阮舒完全可以自己回去,她现在就是太疑神疑鬼,其实想想,若是凶手每天尾随,随时蛰伏在某处准备杀她,那早就被警察抓住了吧。 阮舒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建树,进了电梯。 刚出电梯,阮舒就瞧见边上站了个人,她警惕地往边上挪,瞧清对方的脸后又一愣,摘下墨镜确认,心生欢喜。 阮舒没有贸然上前,她先环顾四周检查了下,这才戴回墨镜往那边走。 “跟我来。” 阮舒往前,那人随后,两人十分默契,一路往上去了顶楼。 “港生!”阮舒迫不及待喊他。 港生微胖,穿着格子衬衣,因为太热,背后的衣服有些汗湿了,他听到阮舒喊自己,也没作声,就束手束脚着憨憨地笑,笑得阮舒心疼。 “港生,这一年你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 港生还是笑,眼角的纹路有些深,他想朝阮舒伸手,瞧见阮舒的手细嫩柔软,又看看自己长满老茧的手有伤口还有干涸的水泥,连忙将手缩回去,憨笑:“他们死后我被赶出来了,我没钱,就去打工了,我在建筑工地干活,舒,我赚了好多钱,等存够了,给你买大房子住,嘿嘿。” 阮舒有些想哭,丝毫不嫌弃地握住港生的手,握得紧紧的:“港生,你怎么不来找我?港生,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骗我,徐福国是不是你杀的?” 关于这个问题,阮舒反反复复想过很多遍,一面很坚定的给予否认,另一面又在和王沛安争执后产生怀疑,只是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当面问港生,可自从一年前的变故后,阮舒和港生就失去了联系,她各方面打听他许久无果,还是在徐福国家里,他们匆匆见了一面,这一面,让两人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这里看到港生,阮舒极其喜悦,得到港生的答案后,表情逐渐细腻柔和,心里的想念和委屈攀上顶峰,在港生面前她不用坚强,这一刻,阮舒紧紧抱住港生,眼泪流了出来。 更诱惑 “舒,不哭,不哭……”港生不会安慰人,只能像以往,轻抚阮舒后背。 不多时,阮舒从大楼出来看见王沛安的车,她有些惊喜,上前敲车窗,车窗摇下,是王沛安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脸。 他没表情,阮舒有,不仅有,还笑眯眯,轻快喜悦的声音问他:“你不是说不来接我吗?” 王沛安没看她,视线落在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但话却是对她说的:“你要不想看到我我可以先走。” 阮舒哼了一声,开门上车。 她扭头系安全带,王沛安微微皱眉:“什么味儿?” “炸鸡。”阮舒从包里摸出包装盒,里面是两个还温热的炸鸡腿:“工作人员买的,你吃吗?” 王沛安瞧了一眼:“我不吃。” “我也是客气问问,没打算给你。” 王沛安不理她了。 阮舒抽了两张纸巾,吃得认真,连手指头都要仔细舔一下,王沛安觉得不至于,问她:“有那么饿么?” “这不是饿,是珍惜,辛辛苦苦赚钱买来的东西,一定要好好珍惜。” 王沛安嗤之以鼻,又不理她了。 快到目的地时,车却拐了个弯,没等阮舒问,他主动解释:“去超市买点菜,我今天要回来住。” “为什么?”阮舒再次问出了不是很欢迎的语气。 “朋友的女朋友来了。” “哦~~”阮舒意味深长。 到地方了,阮舒不下车,她是这样解释的:“我是女明星,怎么能随便逛超市呢,你去就好了,我在车上等你。” 王沛安觉得她不去更好,磨磨叽叽屁事又多,去了只会拖延时间。 王沛安买东西都带着明确的目的性,他不喜欢拖拖拉拉地逛,没等十分钟便出来了,他将东西放后备箱后上车,瞧见阮舒胳膊上的东西,告诉她:“脏了。” 阮舒顺着他的视线看,随手擦掉:“哦,可能不小心在哪里蹭到了水泥灰。” 两人早上去公司还吵了架,这会儿一路上倒是和谐,一直到家都没再起争执,偶尔竟然还能对话两句。 阮舒平时在家闲散惯了,进门先甩飞鞋子,王沛安看不下去:“你不能好好放着么?” 阮舒跟没长耳朵似的,赤脚进了洗手间,两人在车上的友好被关门声震碎。 王沛安也不给她捡,用脚把她的鞋子踢回鞋架子旁边,刚换好鞋,听到没长耳朵的女人在洗手间里问:“王警官,晚上你睡沙发吗?” 王沛安将车钥匙扔在柜子上,回答她:“你要是喜欢可以让给你。” “我不喜欢,我喜欢睡床,还要抱着你的照片辟邪。”阮舒开门出来往卧房走,“我要睡午觉了,明天上午要去拍广告,得调整好状态才行。” 王沛安下午没事,也打算补个觉。 昨晚朋友跟女朋友视频到半夜,虽然隔着一扇门,但卿卿我我的对话他还是听见了。王沛安不是个爱秀恩爱的人,平日里对别人秀恩爱也挺无动于衷,可昨晚他听得闹心,失眠的过程里想了很多事情,包括人。 沉思时,卧室门开了,阮舒顶着面膜走出来,王沛安看一眼某处就有些躁动了。 阮舒上身是件宽松的T恤,刚好把屁股包住,两条又长又直的大白腿在外面晃,前后前后不断交叉,把他眼睛都晃热了。 王沛安舔了下牙,移开目光:“你就不能穿条裤子么?我好歹是个异性。” “我穿啦。”阮舒把衣服提起一角给他看。 是穿了,那种女生的热裤,还是黑色的,衬着大白腿,看着更诱惑。 王沛安翻了个身,压制住躁动。 冷静了会儿,身体也平复了,刚躺好想睡,两条大白腿又晃出来了。 真该死。 含到了自己嘴里 王沛安躺不下去了,从沙发上坐起,打算抽根烟等阮舒进屋后再睡会儿,结果烟刚叼在嘴里,阮舒一屁股坐在了旁边,不仅如此,还拿了他的烟塞嘴里,打火机按了两下没点着火,扭头一看他,直接将脑袋凑过来,把烟头放在他的烟头上借火。 吸两口,着了。 阮舒抬眼,正和王沛安的眼对上。 他们的烟头连在一起,目光也连在一起,烟雾顺着空气往上,把王沛安的眼神熏变了。他抬手把阮舒嘴里的烟抽走,扔进烟灰缸。 “你干嘛?” 又抬手将自己嘴里的烟抽走,扔进烟灰缸。 “你干嘛?” 阮舒问了两遍王沛安都没回答,他没给阮舒问第叁遍的机会,扔烟凑上前,一气呵成扣住阮舒的后脑勺,将两瓣柔软的唇含到了自己嘴里。 太突然,太猝不及防,阮舒还来不及吓一跳,就被王沛安带着淡淡烟味的唇融化,双唇紧贴,时而吮吸,时而又轻咬,舌尖像画画,在她唇舌上细细描绘着,如此这般反复缠绵,最后她被推下去,身体一重,王沛安轻而易举覆在她身上,用力吸住了她的舌尖。 要死了要死了,一上来就这么猛,这个贱男,这两天不是对她还挺冷漠?这会儿怎么骚劲突然又上来了? 王沛安使劲吻她,与她唇舌交缠,手还往人衣服里伸,还没摸到想摸的地方,敲门声响了。 阮舒条件反射推他,王沛安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手继续往上摸,想着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今天也不会停下。 “沛安,你在家吗?” 门外的声音让王沛安手僵住,燥热的身体也跟着熄了火。 天王老子没来,黄荞来了。 阮舒也听出了黄荞的声音,她很诧异,不解黄荞为什么会来这里,毕竟她和黄荞还没好到让对方特意来看她的地步,而且黄荞怎么知道王沛安家在哪里? 咦,不对啊,黄荞喊的是沛安?王沛安?他们认识的?认识到可以去掉姓直接喊名字? 阮舒身体一轻,王沛安已经朝门口走去,没了淡淡的烟味,没了温热的体温,舒服的触碰全部抽离,阮舒顿时觉得心里有些空了。 黄荞敲了半天里面没人应,正要离开,门却开了,她面上一喜,瞧见王沛安不太欢喜的样子,忙解释:“我来给你送东西。” 分手几年,王沛安不知道他有什么东西是需要黄荞送过来的,其实他想直接拒绝然后关门,但面对喜欢了四年的那张脸,即便曾经被深深伤害,即便内心不是情愿的,可仍旧无法直白冷漠关门让她走。 趁他愣神空隙,黄荞已经抱着纸盒进来了。 “你一个人啊,阮小姐呢?” 王沛安回头看向沙发,发现阮舒不知什么时候跑了:“不知道。”语气挺淡,也没关门,直接问,“什么东西?”其实他压根就不在意是什么东西,心里琢磨着阮舒跟只兔子似的,跑得真快,也不知道她跑什么?和他扯上关系有那么见不得人么? 黄荞把纸盒放在茶几上,打开:“是你留在我那里的书,还有一些CD,都是你以前反复看,听的,今天收拾东西找出来,就帮你送过来了,这房子你住几年了?也幸好你还住这儿,不然我就白跑一趟了。” 在分手几年的时间里,王沛安不曾换过手机号码,但黄荞一次没打过,听她这语气也没来找过他,如今再次相遇,她却堂而皇之,将他当初遗留在她那的东西给送过来了。 王沛安想不透原因。 他想不透,房间里的阮舒更想不透。她站在里面悄悄听外面的对话,黄荞这几句话让她有很多疑惑,但女人天生敏感,她很快便笃定了客厅那对男女之前的关系。 不会开始做爱了吧 “谢谢。”王沛安压根没去看,在物是人非里,那些东西对他来说早就不重要了。 黄荞在沙发上坐下,环顾四周,说:“你还是那么爱干净,这堆的衣服都是阮小姐的吧?” 王沛安还没回答,黄荞看向他,又道:“沛安,我觉得阮小姐住你这里特别不合适,她是个明星,你仅仅只是受命保护她的安全而已,但毕竟男女有别,阮小姐住你家肯定有诸多不便,不如……” “不用,挺方便。”王沛安打断,去茶几上拿烟盒和打火机,站在一边抽了两口,问,“你还有什么事么?” 黄荞听到这句话和这语气,心一凉。 王沛安是个内柔的男人,他话不多,做事干练果敢。他们在一起四年,最开始也有过热恋的阶段,但后来王沛安忙于工作,对她越来越疏忽,她不是热情奔放的女人,但也总会孤单寂寞,其实她并不那么喜欢王沛安的朋友,只是对方能给她带来更多的温柔相伴,她一时迷失,才发生了无法挽回的错误。后来她试图想求取王沛安的原谅,可四年相恋,她也是了解王沛安的,他绝对不会原谅他们。 “当初,是我对不起你。”黄荞声音有两分哽咽。 王沛安听不得这话。 他听不得,阮舒听得,她不仅听得,还迫切的想要听更多。 这房子挺小,但隔音怎么这么好,就一扇门而已,可声音传过来并不透彻,阮舒有些着急,将耳朵使劲往门上贴,再贴,期盼他们能说大声点,最好把她喊出去一起听。 “都过去了。” “沛安。”黄荞起身走过来,泪珠子也往下掉,她站在他面前,微微抬着头看他,“沛安,我和他没在一起,你走之后我便和他断了联系,其实我想找你,但我不敢……你不知道,那个时候刮台风,同事们都有男友老公来接,可我却永远等不到你,只能撑着被吹破的伞湿淋淋回家,我只是想要被人关心,被人疼爱照顾而已,沛安,我知道自己当时错得有多离谱,你原谅我,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黄荞流了很多眼泪,她是真的后悔,无时无刻都在后悔,这两年不是没有其他优秀男人向她示好,可她从未心动,没有人能再像王沛安那样带给她那种悸动和爱。其实黄荞心里最爱的只有王沛安,时隔两年,她不仅没能忘掉他,再相见时,那熟悉的脸反反复复出现在她梦里,她明白两年时间并没有淡化掉自己的爱,反而经过发酵,让自己更加喜欢他,比当初的一见钟情还要喜欢。 黄荞哭了,抱住王沛安。 王沛安皱眉,推她:“你别这样。” 阮舒着急,趴门板上想从门缝里往外看,但一条漆黑的线,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在干什么?别这样是别哪样?黄荞是不是抱王沛安了?或者吻他了?怎么没动静了?是不是开始接吻了? 她又撅着屁股,脑袋贴着地面,想从房门底下往外看,谁知也是一条黑漆漆的缝。 怎么外面彻底没声音了?该死的,不会开始做爱了吧? 畜生,刚才还在亲她呢! 阮舒心里不舒服,极度不舒服,有点急有点酸有点痒,她不能贴切的形容,只觉得像是蚂蚁又咬又啃,但手又没法挠到准确位置,整个人说不出的复杂。她根本呆不下去,于是爬起来整理了下,拉开房门低着头假装拨头发,大声说:“啊,是黄小姐啊,你怎么来了?我在房里睡觉呢迷迷糊糊的……” 再抬头,王沛安叼着烟站在客厅,看傻逼似的看她表演。 阮舒一愣,问:“人呢?” “走了。” 啊?走了? 脏黄瓜 阮舒抿抿唇,明知故问:“你和黄小姐怎么认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呀?她怎么突然走了?” “你不是在里面都听见了?”王沛安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灭。 “没听见啊……就好像听到黄小姐在哭,然后就没声音了,怎么了呀?”其实阮舒是想问,你们是不是抱在一起了?是不是接吻了?是不是如果我不在,你们还打算做爱? “没怎么,给了她两张纸巾,把她送出去了。” 阮舒觉得王沛安没说实话,至少他们安静的那段时间在干嘛他没说,可她不好意思问得太直白,没立场,问了多半王沛安也不会回答。女人的心情变化快,无端端地便生气了,拉下脸,转身回房将房门使劲关上,再反锁。 王沛安不知道阮舒突然怎么了,他回想刚才黄荞抱他时的画面,有那么一瞬间,王沛安觉得反感,是真的反感。 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推开黄荞,但他只是推了一把,就没推了。他在意识到心里有这种感觉后,努力回忆着当初和黄荞在一起的时光,可没用,他只回忆一点就不想再继续,也不想被黄荞抱着,所以他使劲推开她,抽了两张纸巾,将她送到门口,告诉她:“黄荞,我原谅你了,但我已经不爱你了,一丁点也不爱。” 也许在今天之前他都找不到答案,尽管背叛,尽管伤害,但心中还是有道不清的感觉,不然再重新见到她的那次,也不会返回去找她。他想,如果黄荞不来找他,他大概永远都搞不清这是什么感觉,不过现在搞清楚了。没有不甘了,他只是还没彻底放下那四年的热血沸腾,但那个人,他是真的不爱了。 王沛安在沙发上沉思,阮舒在房里生闷气。 她觉得王沛安真是个王八蛋,又诧异王沛安怎么和黄荞以前在一起过,而那么巧的,黄荞居然住在她隔壁,那些剧本都写不出这么巧合的剧情。她住那里也有半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就是一次都没遇见过黄荞,偏偏刚认识王沛安,就碰见了半年都没见过的邻居,还阴差阳错差点成为知心好姐妹。 哼,气死了,还不承认,他们刚才不说话那会儿肯定在亲嘴!王八蛋,亲完她又去亲别的女人,不自爱的脏黄瓜! 阮舒睡了一下午,刚醒没多久,王沛安来敲门,说吃饭了。 呸!阮舒才不吃他的饭。 她瘫在床上哼都不哼,王沛安也不来叫她第二次,但香味慢慢漫进来,阮舒闷在被子里都闻得到。真是气人,刚才偷听偷看不行,这气味倒是厉害,一下子就进来了,该死的玩意儿。 阮舒踹了被子翻身坐起来。 凭什么不吃,她不仅要吃,还要吃两碗。 王沛安做的两菜一汤,简单的家常菜,但色香味俱全。他把饭都给她盛好了,阮舒坐下就捞碗,被王沛安用筷子打开手:“先洗手再吃饭,幼儿园老师没教过么?” 阮舒冷哼一声,倒也不像先前一般和他杠,快速洗手,吃饭。 别看王沛安人不怎么样,但菜烧得好吃,阮舒也是真的饿了,吃得飞快。 大概从最初见王沛安时就没什么形象可言,所以阮舒好像从未在他面前装过,现在倒是想装两把,至少像黄荞那样娇滴滴,举止如春风柳蔓般,可别扭着骨头又装不来,想来想去还是不装了。 有什么好装的,脏黄瓜哪里值得她装了。 “你是饿了多久?” 阮舒扒饭:“你不懂,我已经好几年没吃过家里做的饭菜了。” 王沛安听着这话挺诧异,问她:“你不回你爸妈家?” 我很喜欢你 “我弟弟在国外留学,后来就定居在那里,爸妈退休后也过去了,我常年在外拍戏,回家也是一个人,又不会做,当然吃不上。” “那你都吃什么?点外卖?” “对啊。”对于阮舒来说,外卖也好,酒店大餐也罢,吃饭早已成为填饱肚子的任务。 王沛安看着阮舒,觉得她这样挺真实,有种单纯可爱的味道,不像平时,作天作地,还会突发性发癫。 两人好像是第一次如此和谐,友好地聊天,愉快地用饭。 阮舒吃完,王沛安收拾,等他收拾好,阮舒已经洗完澡从洗手间出来了,她换了睡衣,下午还穿T恤配热裤,这会儿换了条真丝睡袍,手臂和肩膀都遮住了,胸前也裹得严严实实,但两条大长腿还在外头,又在王沛安眼前晃来晃去,把他硬生生给晃出了反应。 王沛安从来没这样过,欲望来得快,又猛烈,觉得那两条大长腿晃进了他心里,于是人随着阮舒进了房间,还顺手将房门关上。 阮舒转身看他:“干什么?” “下午未完的事。” “嗯?”阮舒没明白王沛安就过来了,将她的腰搂住,把她按在墙上。 当吻落下来时,阮舒弄清楚了。 王沛安说,干下午因被黄荞来访打断而未干完的事。 阮舒喜欢睡大床,王沛安的床不大,但她这两天照样睡得舒服,只是一个人还行,两人一起躺上来时,弊端就显露出来了。首先是滚得不太方便,其次这木板床容易响,睡觉翻身还不觉得,这会儿翻滚激吻着,那床就跟伴奏似的,吱呀吱呀不断,好像两人在不可描述似的。 明明只是抱着亲个嘴,这听得羞啊…… 王沛安是个蕴含力量的男人,硬实的肌肉,刚硬的轮廓,总是淡淡的眼神,却在这一刻都饱含情深和温柔。 “你干嘛亲我?刚才不是还在亲黄荞?”阮舒很会找时候栽赃。 “谁亲她了?别胡说……”王沛安把阮舒的嘴唇吃进去,舌尖在饱满的唇形上慢慢游走,在阮舒被亲没了力气时,又在她唇上一咬,听她一声“哎哟”,王沛安用鼻尖顶着她的鼻尖,“你是不是吃醋了?” “谁吃醋啊!”阮舒烧红脸,连耳朵尖都烫了,她恨不得跳起来,但被王沛安亲密地压着,又跳不起来,便梗着脖子道,“我可没有。”她早被亲化了,浑身瘫软无力,连声音都酥了,四字反驳听起来更像撒着娇。 王沛安将她看穿,唇压下亲昵地吻,有欲望,还有感情:“那天在车上,为什么不承认?” “什么?” “承认你之所以用自己的名声来换取我的清白,是因为喜欢我。” 阮舒不作声了,平日里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其实心里还是敏感有计较的,她被人骂,顶多躲在家里跳着脚将那些人一一骂回去,发泄了就不在意了,而王沛安被那样诋毁,她是真的会煎熬会难受。 相比较阮舒别扭的感情,王沛安就简单直白得多,心里有感觉,便要弄个清楚到底是不是喜欢,确认了自己,还要确认阮舒的,只是她次次躲闪,让他感到失落,态度也冷淡下来。而这一次,他捉住了机会,要把阮舒的心狠狠按住剖析清楚,看看在她那里,是否有他的位置。 “我很喜欢你。”王沛安的感情很热烈,像一团火把阮舒紧紧裹住,阮舒像煮红的虾,猫了声音回应他的深情告白:“我也很喜欢你。” 她确实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演员拍戏,有吻戏很正常,但都是假的,即便在剧组有再多互动,那也都是工作是同事,亲完就擦嘴,看起来跟男演员爱得死去活来,心里毫无波澜,也有过男演员假戏真做对她动了心,可阮舒很拎得清,她在感情上小心翼翼,不愿轻易托付,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对王沛安好像不一样了,偶尔和他不小心的触碰,都会叫她心律不齐半天,这种感觉根本控制不住。 呵,女人 这就是喜欢了吧,在夜深人静时,阮舒偷偷仔细想过。 两人拥着吻着,不再吝啬情话,只是情到浓时,王沛安却喊了停,他看着有些怪异,稍稍勾着背说:“我去上个厕所。” 阮舒纳闷,好好的怎么又要尿,真是破坏气氛,她瞧见人匆忙出去,记起被关在化妆间那晚,王沛安也是怪里怪气去上厕所,咦,他不会真是肾不好吧…… 好半天,等人终于回来,阮舒已经快睡着了,她眯着眼嘟嘟哝哝开口:“你今晚还睡沙发吗?” “嘴都亲了还睡什么沙发。”王沛安在边上躺下了,他好像还洗了澡,浑身冷冰冰,只是嗓音有些低沉,像被情欲堵着。 本来都快睡着了,结果灯关了,阮舒又慢慢清醒了,她在黑暗里眨巴着眼睛,琢磨王沛安现在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他们以后该怎么相处? 是啊,如果从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成了男女朋友,她也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不过跟王沛安在一起的感觉真不赖。他是怎么想的呢?会不会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现在肯定是不能公布恋情的,可王沛安愿不愿意呢?阮舒心里隐隐不安,等了许久,不仅没等来王沛安的拥抱,连一句话都没等到。 难道他什么都不想说吗? 她忍着耐心,又等几分钟,实在忍不住了,翻了个身面对着王沛安,欲开口,却感觉身边的男人呼吸平稳,还有轻微的鼾声。 “……” 王八蛋,她想了那么多,他竟然早就睡着了,阮舒生气地翻了个身,也闭眼睡了,也不知夜里几点,身边人似乎起身下床了,她想说话,又实在困得慌,只发出一声轻哼,王沛安身形微顿,低声说了句去上厕所。 …… 阮舒新接的是服装广告,主打淑女甜美,跟她当初火的戏里角色一样,讨喜,广告商一直对她留意也就是看中她这个人设,和当年获得的无数人气。 王沛安今天没事,便跟着她,她在化妆做造型,他在边上看着。阮舒工作的时候像变了个人,王沛安觉得挺有意思,看了个把小时也不觉得无聊。 广告虽然播放出来也就不到两分钟,但真正拍摄起来并不那么容易,阮舒很认真,一个动作甚至可以重复十几二十遍,一点脾气也没有,仿佛平时的她不是她,镜头下的才是她真实的性格。 拍完视频和照片,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阮舒的工作做完了,她让公司安排的临时助理先回去,自己坐王沛安的车。 王沛安去开车,她和广告商那边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往外走,正好看到外面候了几个记者,对方看到阮舒,立刻涌上来,阮舒有两分紧张,以为他们又要言辞激烈地追问之前那些事,谁知那几人问的是她拍摄广告的情况和后续的工作安排。 阮舒愣过两秒,很快恢复如常,面带微笑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她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平和的采访。 王沛安车停在路边,正好可以听到对话,他见一个记者问:“能跟大家说说不工作的时候都会做什么吗?你身材气色这么好,是平时很喜欢运动吗?能不能跟大家分享一下保持好身材的秘诀呢?” 王沛安看向阮舒,瞧着这个女人莞尔一笑,说:“对,我是一个很喜欢运动的人,平时没工作就会在家做瑜伽或者慢跑,饮食方面也很注意,像辛辣油腻的食物从来不碰,每天都会吃沙拉和水果,除了白开水别的都不喝,也不吃外卖,我觉得想保持身材,自我约束很重要。” 王沛安:“……” 呵,女人。 足以激起他的烈火 采访结束,阮舒到家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换衣服,出来将束腰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跟被抽离了骨头似的瘫上去:“还好今天机智穿了束腰,不然又要被他们拍成水缸腰,马上要拍戏,看来真不能胡吃海塞了,不过现在真的好饿啊,当女明星太不容易了,中午那么多人,盒饭那个大鸡腿我忍着就只吃了两小口,真该死,要不今天最后放肆一次吧,明天一定减肥。”阮舒坐起来叫外卖,看菜单自言自语,“辣翅根一对,香辣鸡腿一对,汉堡一个,可乐两杯……” 王沛安坐下,闻言插嘴:“我不喝可乐。” “啊,忘了还有一个人,你想吃什么?” 王沛安:“……” 敢情那些都是她一个人吃的。 叫好外卖,阮舒又舒舒服服地躺下,站了一上午,腿都要断了,打算先睡一下,想想睡醒就能吃,顿时感觉真幸福。 她躺得安稳,王沛安得跟保姆似的收拾沙发上的衣服,他在警校几年,再加上个人很注重干净整洁,每天被子都必须折成豆腐块,对阮舒邋遢的行为实在看不下去,他在阮舒来的这一天半说了好几次,但这女人没长耳朵没长手,那只好他长了。 阮舒刚才进去换衣服,不仅脱了束腰,连内衣都一并拽了,此时平躺着,王沛安很容易就瞧见姑娘的曼妙,小小两点,却足以激起他的烈火。 一时,王沛安咬了下牙,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他火烧得旺,克制力也强,闭闭眼,很快就从禽兽变回了人类。 外卖来得很快,阮舒大快朵颐,王沛安兴趣缺缺,在一边看书,听见人吃得欢,便抽空看看她。 这女人吃东西有点挑剔,昨天在饭桌上他就看出来了,这会儿吃个汉堡还要先把里面的菜叶挑出来,鸡腿鸡翅也不好好啃干净,越过骨头去拿可乐时手腕不小心擦到油腻,皱眉嫌弃得很,连忙拿纸巾擦。 王沛安看笑了,重新将视线放回书中,看了几秒,笑容骤然消失,抬头去看阮舒。 阮舒没察觉他的视线,伸手再去抽纸巾时,突然听到王沛安沉声开口:“你见过港生。” 他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 阮舒在听到最后两个字时心猛一跳,但她连一丝错愕都没表现出来,淡定地抽了纸巾再次擦拭手腕,如常地笑:“没有,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什么时候见他了?” “昨天在你们公司。” 擦拭的手僵住,即便阮舒装的再淡定这会儿也有些绷不住,她眼皮跳了两下,只听王沛安又道:“我本来只是怀疑,但你表现的太淡定了,这种行为在心理学上称为故意掩饰,嘴巴和表情能撒谎,但眼神和下意识的行为不会,你每次说谎的时候眼睛都下意识往右边看。” 阮舒攥紧纸巾:“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我真的没见过,那天我开完会就出来了。” “你开完会,见了港生才出来的,他衣服或者手上有水泥灰,你的手臂才会蹭到,但你擦的时候并不在意。他赚钱不容易,所以给你买的炸鸡腿,你会吃得特别干净,一丁点都不浪费。相反,你现在手腕沾了油渍,要仔细擦两遍才行,自己买的炸鸡,吃得却并不仔细。我说了,嘴巴和表情能撒谎,但眼神和下意识的行为不会,阮舒,你别骗我。” 阮舒被他说的心越来越紧,实在扛不住,承认了:“对,你说的没错,我那天是见过他,炸鸡腿也是他买的,但我问过了,徐福国不是他杀的,那天他是跟着我的车去的徐福国家。” “如果人不是他杀的,你为什么不大大方方承认见过他?” 软肋 阮舒有些着急,忙道:“我怕你们去找他,港生很胆小的,他连凶一点的小猫小狗都害怕,压根就不会杀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这话落在王沛安耳朵里有好几重意思,没由来就开始有些不舒服,他忍了异样感,站起冷声道:“一个人是否有罪不是你这样判断的,我们会将他列入嫌疑人名单,找他来问话。” 阮舒一听,更为着急,上前解释:“你为什么一定要带着偏见看港生?他没有杀人动机,也没有那个本事,更不会骗我。” “到底是你带着偏见还是我带着偏见?阮舒,你要是相信我,就告诉我他的位置,我说了,是不是都要由警察来查来判定,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人。”王沛安说着就要拿手机。 阮舒急得不行,一手扫过去打掉手机,不过大脑脱口而出一句话:“我就是不相信你!”她再要强也有软肋,港生就是她的软肋。 阮舒在说完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其实她并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指她完全甚至不愿意相信王沛安,但脱口而出的话字面上就是这样,心里又确实有些抗拒王沛安一直坚称港生可能杀人,所以一时压根不知道怎么解释,而王沛安没有等她说话,甚至没再问一句,只是笑了一声,走了。 阮舒狠狠扣自己的手心,回想那个笑,心里疼,她不知道王沛安在笑什么,但知道他肯定生气了。阮舒心里好乱,急躁又纠结,一会儿想港生到底有没有骗她,一会儿觉得港生绝对不会骗她,一会儿又想着王沛安去哪里了,是不是对她生气又失望,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们昨天还抱在一起亲吻,互诉爱意。 阮舒跑到窗边往下看,寻了老半天都没瞧见王沛安,手机反反复复拿在手里,最终还是放下。 她认为自己说的没错,王沛安之所以认为港生可能会杀人,是因为他根本不了解港生,她和港生从小一起长大,经历了太多常人不曾经历过的事情,所以港生绝对不会骗她。 阮舒回房,躺下了。 嗯,港生一定不会骗她的。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再醒,外面已是一片漆黑。 阮舒猛地坐起来看手机,居然快八点了。 她睡了好久。 下床开灯,发现王沛安根本没回来过。 阮舒口干舌燥,水都倒好了,瞧见边上王沛安的水杯,鬼使神差将自己杯里的水倒在他杯里,对着王沛安常接口的位置喝了两口。 不知是下午吃太多还是心里不舒服,阮舒这会儿也没胃口,洗了个澡,连面膜也懒得敷,又回床上躺下。 翻来覆去到快十点,终于听到了开门声。 阮舒心里猛一喜,忙下床准备开门,手都握到把手上了,又缩回去,转身蹑手蹑脚摸回床上。 她房里亮着灯,王沛安肯定知道她在家,他应该会进来跟她说话吧?他吃饭了吗?如果没吃饭,这会儿可能会做饭,做好饭应该会喊她一起吃吧?像昨天那样…… 反正等他进来,或者只要喊她,她就立刻出去,借坡下驴跟他解释下午自己想表达的真实意思,顺便跟他讲讲自己和港生的故事。 阮舒安安静静躺回床上,等了又等,外面刚开始还有动静,末了安静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响动。 没有开门声,代表王沛安没出去,那他现在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来跟她说话?是不是在外面睡着了?或者还没消气? 阮舒耐不住,光脚走到房门口,耳朵轻轻贴着门板听外面的动静。 一点声音都没有。 心里有些烦躁,她呆不住了,打开门往外走,余光瞧见王沛安靠在沙发上在看书,她装得若无其事,目不斜视进了洗手间。 勾引 阮舒根本就不想上厕所,但王沛安不理她,心里盘算好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里着急,又有些委屈。 在马桶上坐了会儿,假模假样冲了水,阮舒走出去,余光见王沛安连动作都没变过,当她不存在似的。 阮舒气死了,直接进房,将房门猛地关上。 王八蛋,怎么会有这么小气的男人,主动说个话能死吗!她可是女孩子,这人就不能来主动低个头? 本来想着不说话算了,可躺了会儿,心里越发难受,百味杂陈。 阮舒跳下床,打算找王沛安把话说清楚,一拉开门,见他仍旧淡定如钟地坐在那里看书,对于她进出漠不关心,也没有要看她的意思。 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阮舒扭头进了厕所,重复刚才的行为,最后甩门进房。 隔了几分钟,再次重复。 如是叁遍,在第四次从洗手间出来时,王沛安终于开口,他说:“你尿频吗?” 最开始阮舒是打算只要王沛安主动跟她说话,她就好好跟他解释,但这会儿王沛安主动说了,她又开始作,话不打算说,连理都没理王沛安,径直往房里走。 她又想甩门关上,但一甩,门没关上,高大的男人挤进来,如铁的手臂禁锢过来,把她按在了门上。 阮舒心脏怦怦跳,对着王沛安幽深的眼,不知是有些羞怯还是紧张,但她得承认,心情在这一瞬间变好了,可她挺作,语气冷淡,满不在乎问:“王警官,有事……” 吗字还没说出来,王沛安低了头,狠狠吻住她。 阮舒被王沛安一亲身体就软,她没了力气,只能软软地趴在他身上。 王沛安把她按住,用坚硬的胸膛紧紧按住,含住带着芳香的唇舌,吸入她的气息。 阮舒不是小巧玲珑型,但她挺瘦,骨架小,所以一米六六的身体被一米八叁的王沛安抱在怀里,硬生生把她衬成了娇小玲珑。 她刚才作得要死,这会儿倒是乖巧了,靠在怀里从最开始青涩地接受亲吻,变为主动,轻咬王沛安的唇,舌尖舔舐他的唇内,牙齿…… 两人的气息都乱了。 王沛安把阮舒扔在床上,阮舒支起上半身,微微喘气说:“我可以去找港生。” 王沛安的手一顿,深深看阮舒,语气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问她:“你不是不相信我么?不是觉得我对他有偏见?”这句话像刺,从阮舒嘴里蹦出来插进了他心里。 阮舒坐起,和他对视数秒,把手从他衣服底下伸进去,摸王沛安的腹肌。硬邦邦的,肌肉间的轮廓微深,她浑身发烫,索性把衣服推上去,俯身过去亲吻那些漂亮的腹肌,她没说话,但用行动解释求和。 王沛安把她的行为理解为撩拨,甚至说勾引,可他按住了阮舒的手:“阮小姐,你想干嘛啊?” 阮舒抬了下巴看他:“王警官,你昨晚大半夜的去干嘛了?”他真当她是不谙世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 两人都问了,两人又都不回答。 对视许久,阮舒语气笃定:“我会去找港生的。” 阮舒是真的会去,隔天她便抽了时间出来,顺着港生给的地址到了地方,一下车便戴上鸭舌帽,这一块的地面全部被凿了,坑坑洼洼全是石块,很难走,幸好她今天没穿高跟鞋。 穿过空旷灼热的破地,这才看到几个工人坐在遮阳处说话,阮舒顶着日头上前,向他们打听。 工人们纷纷朝她打量,一人往烈日下指,阮舒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个身影举着铁锤在敲打石块,而阴凉处零零散散都坐着工人在歇息,这样看过去显得那人特别憨傻笨拙。 阮舒忙往那处走,瞧见港生上身已经全部湿透,他戴着沾满水泥灰的安全帽,脸上的汗都顾不上擦,奋力锤打石块,察觉有人来,停下扭头看,一见到阮舒,霎时便是大喜:“舒!” 严刑逼供 阮舒要拉他去凉风处,有两个工人上前,趾高气昂:“你这石头打完了吗?不打完就想歇息?偷懒我可就得找包工头去了。” 港生连忙摆手,晒得红黑的脸皱在一起:“我,我不偷懒,说说话,等会儿再干,一定干完。” 那人立刻道:“活儿都没干完还想去说话,不是偷懒是什么?走,我们这就去告诉包工头。” 港生慌得手足无措,阮舒连将那两人拦住:“你们那么多人,凭什么他一个人干活,你们都可以休息?” “小娘们你谁啊你?我想让他干活就让他干活,关你屁事?”那人挺嚣张,又扭头去看港生,“我告诉你,包工头不在,这里我说了算,你自己的份干完了,我们两个的你都得干完了才能歇息,你这个傻子要是不听我的话,我立刻就让包工头开了你,工资你也别想要了!” 阮舒气死,还没开口港生就朝那人憨憨赔笑:“我听话,干完的,一定干完的。” 两人神气地走了,阮舒将港生一拽,气道:“别干了,他们这是在故意欺负你,我给你找个轻松的工作。”烈日当头,所有人都在阴凉处喝着冷饮休息,却指使港生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阮舒又气又心疼,眼泪都要掉出来。 港生还是憨笑:“我那么笨,别的也不会做,舒,别担心我,我在这里每个月挣得多呢,我力气可多了!” 阮舒鼻子一酸,丝毫不嫌弃地握住他沾满水泥灰的手:“港生,我今天找你是有事,你跟我去警局,把那天在天台跟我说的话,再跟警察说一遍,好吗?” 港生闻言,顿时陷入恐惧中:“我不去我不去,他们会打我的,会打死我的……” 他佝偻着宽阔厚实的背,双手抱头,畏畏缩缩,这么高壮的汉子做这个动作着实滑稽,但阮舒知道他不是装的,她紧紧拉了他的手,温声细语:“港生,你别害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的。” 港生紧紧抱着脑袋,表情有些恐惧,望着阮舒时,眼神却又是下了决心的坚定:“舒,我也会陪着你的。” 警局内,王沛安将资料往桌上一放,蹙眉道:“难怪一直查不到港生这个人,原来他身份证上的名字叫周营。” 一边的阮舒有些紧张,问他:“他们不会严刑逼供吧?” “你是不是谍战剧拍多了?” 阮舒连忙说:“港生真的很胆小,他从小到大被人欺负,他的养父也是个警察,但品行不好被开除了,成天喝酒打牌,回来就胡乱发脾气,港生天天都挨他的打,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所以他特别害怕穿警服的人,你们可千万不能以他害怕来给他定罪……” 王沛安看着她一脸担心就不舒服:“我们门口写黑社会叁个字了么?” 阮舒闭嘴了。 瞧见姑娘静坐,阳光印在脸上,王沛安心软了,没有不舒服了,什么都舒服了,正欲开口,有人敲门,他收拾表情,应声:“进来。” 进来的是葱头,直接看向阮舒,笑眯眯,一副想要搭讪的样子,王沛安又有些不舒服了:“干什么?” 葱头这才看向王沛安,又瞟了一眼阮舒,王沛安道:“没事,直接说。” 葱头将一张纸递给王沛安:“查了监控,在相对应的时间确实看到了周营,按照他路过商店,到达别墅的时间和徐福国的死亡时间对比,除非他坐火箭,不然绝对来不及作案,那天他是想找阮小姐,一路跟过来的。也查过周营的身世,养父酗酒摔进河里淹死了,养母改嫁,他智力有问题,出生就被抛弃,养母早就跟他断了联系,没有别的亲人。” 阮舒在听到“绝对来不及作案”时,心里一颗大石头终于是落地了,等葱头说完,又直接起身,纠正:“港生智力没问题,只是太单纯太胆小。”说完去看王沛安,“你看,我说过他不是凶手吧?” 我看你表现 “我也没说他一定是凶手。”王沛安看葱头,“傅局不在吧?” “不在,省里过段时间要安排人来视察工作,傅局很忙,经常往外跑。” 王沛安点点头:“审完签字了?” “差不多了。” 阮舒等不及,说:“我去找港生。” 几人往外走,刚到楼梯口,迎面从楼下上来一个略清瘦的男人,挺高的个,面容俊美,就是人看着挺冷,和王沛安的冷漠潇洒不一样,这人是真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 王沛安和葱头两人看到这个男人均是一愣,继而视线纷纷移开。 王沛安摸鼻子:“你不是说他不在么。” 葱头也摸鼻子:“我是说他不在,但我没说他不会回来。” 男人站在下面几节台阶,矮他们几个的,但气场却足,看看王沛安,又看看葱头,声音不大,声线带了两分嘲讽:“王沛安,你这职停的挺潇洒。” 王沛安背脊笔直,被当场逮着了,也不卑不亢的,打招呼:“傅局。” “傅局。”葱头挺不自在。 男人走上来,错开他们继续往上,没回头,说了一句:“王沛安,来我办公室。” 阮舒这才明白,原来这人就是她先前打电话给他,投诉王沛安的傅局长,傅九。 没想到这么年轻,还帅,难怪别人都说帅哥都上交给国家了,这话真不假。 王沛安回头看一眼葱头,葱头立刻扭开脑袋瞅瞅这瞧瞧那,王沛安又去看阮舒:“等会儿你先回去。” 上楼了。 进去时傅九已经坐下,瞧见他进来,说了声:“坐。” 王沛安坐了,心里说完全不忐忑肯定是不可能,停职期间继续办案,已经是不把规章制度放在眼里,可没想到等了会儿,傅九没说这茬,而是问他:“听说那女明星住到你家里去了?” 王沛安没想过会被问这个,想了两秒,回答:“她家被入侵的事情您应该知道,她没去处,怕死怕鬼,又胆小的很……” “行了,这种官方的答案,以后要是被记者问到了你再回答吧。” 王沛安便不做声了,觉得这领导挺会八卦。 “说正事,关于你停职的事情。” 王沛安挺直背脊。 “小蔡快出院了,你应该知道了吧?”傅九手里的笔点了点桌面,“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一个刑侦队队长去保护女明星么?”傅九看他,接着说,“我看过你的档案,破了很多案子,其中不乏棘手的,你能力很优秀,但有时过于乖张,若不是你不服从命令擅自行动,小蔡不会受伤。” 王沛安反驳不了。 当初他在查连环凶杀案时,久久没有进展,可能因为心里着急,他擅自行动,错误的指挥差点害得小蔡遭毒贩强暴,后来还好他反应过来破门而入,但小蔡还是受了伤,他一个人将两个毒贩给制伏。 如果晚进去十分钟,小蔡就面临被强暴,被杀害。 虽然幸好没有酿成大祸,但这件事情给王沛安打击挺大,其实他偷偷去过医院看小蔡,当时小蔡父母在边上守候,看着受伤的女儿一遍遍抹眼泪,他就连进去的胆子都没有了,梦里也是破门而入时,小姑娘衣衫不整被人扇耳光的画面。 不是怕被小蔡父母责骂,甚至被打,而是特别害怕看到小蔡的眼神,他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我知道你以前的领导是陈简言,他当时很器重你,而你从花城调回来没多久我就停了你的职,你肯定对我有怨言。” 王沛安回过神,接话:“没有。” “现在你的性子我也磨了,这件事我知道对你打击也不小,往后,我看你表现。” 这话让王沛安精神了,他语气试探:“这意思……是让我归队?” 傅九将文件推到书桌边缘:“小蔡下周一出院,你去接她,周一你们正式归队,连环凶杀案还是交给你们二队去查,这个案子快两个月了,凶手手法残忍,现场几乎查不到任何证据,证明凶手反侦察能力很强。” 王沛安点头,将文件接过去,又听傅九缓缓说:“别让我失望。” “不会的,谢傅局。”王沛安人都走到门口了,眉头微蹙,转过身,“那傅局,阮小姐那边?” 嫉妒 “那边先收一收,盯太紧了反而没进展,过几天我会另外安排人再去保护她。” 王沛安张张嘴,欲言又止,傅九挑眉看他:“怎么?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 话挺绕口,但很好理解,王沛安表情未变,终于忍不住顶他一句:“不行吗?” 傅九微怔,还想说什么,人已经出去了。 王沛安下楼时阮舒已经领着港生走了,他消化了下刚才和傅九的对话,觉得自己确实该打开心里的那个结。其实心里的愧疚有两点,一是差点害了小蔡,还有点是因为那天小蔡向他表白,他给拒绝了,可能态度冷漠,伤害了小姑娘的自尊心,所以小蔡为了表现给他看,才冲到前面,误打误撞进了毒贩的租房。 说来还是王沛安现在对于感情一词太敏感,这两年不乏女人主动追求他,他回回在对方脸上看到的都是黄荞的样子,倒不是还爱着黄荞,而是总觉得她们有一天也可能跟黄荞一样,所以每次表现得都过于冷漠,内心甚至抗拒。可奇怪的是,在阮舒身上从未见过黄荞的模样,他们每一帧的相处都是阮舒,各种各样的阮舒。 王沛安想,大概是他从未想过会跟阮舒开始,因为相处的方式独特,所以她在他心里,也成了独特的。 他该让阮舒知道自己的想法。 王沛安回了家,门开一半,听到里面有男人的声音,他一怔,推开门,瞧见港生坐在沙发上嘿嘿笑,阮舒在旁边的沙发,两人看起来相聊甚欢。 见人回来,阮舒起身上前,小声问:“你看到我微信了吧?” 王沛安刚才在开车,没看手机,这会儿拿出来看。 阮舒和港生太久没见,上次见面匆忙,今天想好好聊聊,再带港生吃顿大餐,她太心疼港生,可港生虽憨笨,却也有自己的坚持,不管阮舒如何劝说,他都要不要帮助。 原生家庭和从小到大的经历是一生的潮湿,在有些方面,她和港生是一样的。 王沛安并不反感她的安排,相反心里莫名有些舒坦,至于为什么舒坦,他得好好想想。 “王,王警官,你好,好。”港生忙起身,双手在衣服上用力擦拭后才送出来,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但没有像在警局那样的惶恐。 王沛安上前握住那双手,厚实却粗糙,满手的老茧,约莫是长期干体力活,一双手尽显沧桑。 “你好。” 王沛安回来,港生明显拘束了,背脊挺起坐得笔直,阮舒走过来,特别自然的就坐在了王沛安边上,港生望着她嘿嘿笑,表情又松懈不少。 他长相是个粗犷的汉子,高个微胖的,因为习惯性的蜷着肩膀,每回嘿嘿笑就显得特别滑稽,可能智商欠缺,面相很单纯,让人感觉很真诚。 聊了许久,王沛安带他们去吃饭。 有个外人在,港生刚开始还不好意思吃太多,阮舒知道他不自在,不停给他夹菜,两人不约而同记起小时候偷吃鸡腿的事情,港生突然很高兴,放开了些,食欲也高涨,像小时候一样,将阮舒喜欢的菜装满她的碗:“吃饱,舒要吃饱。” 资料上调查他从小患有智力障碍,但关于和阮舒的年幼时光,一点细枝末节港生都记得。 两人都很开心,但王沛安渐渐有些情绪了。 他并不是个对男女感情十分渴求的男人,但看着阮舒频繁给港生夹菜,两人说一句话相视一笑后,便知道对方后面要说什么的那种默契,王沛安看着就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他就起身去洗手间,起身前跟阮舒说了声,等走出一步回头,发现阮舒正跟港生哈哈笑,根本没发现他离开了。 有什么好笑的呢,他觉得一点都不好笑。他们之间的种种,王沛安很陌生,虽然知道阮舒和港生不可能有什么,但毕竟对方是个成年男人。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吃醋,甚至变态的有些嫉妒。 吃醋 王沛安去餐厅门外抽烟,天色介于昏黄与蓝黑之间,星星看不见,月亮也没有,华灯初上,来往车辆行人很多,他突然记起自己还在警校的时光。 热血是当年自己最好的写照,每个警校的男孩子都有颗拯救地球的心,他也不例外,但真的步入这个社会,成了一名警察后,王沛安才发现自己拯救不了地球,他甚至谁都拯救不了。 一时心中想到很多事情,直到阮舒找出来他都没发现。 “你怎么在这里?”阮舒压低帽子。 王沛安闻声抬头,正看到阮舒站在背光的位置,她的身体藏进暗色里,迎着光线的半张脸很美很温柔,他盯着看了会儿,突然很想吻她。 就在此时,就在这里。 “我那个房子现在能住人了吗?我打算让港生搬到我那儿去,他住在工地的宿舍里,那些人排挤他,让他洗碗洗衣服,什么都差使他做,我还打算重新给他找份工作,你觉得他给我当助理怎么样?”阮舒还是想港生离她近些。 王沛安不想吻了,直接起身,很果断地回答她:“不能。” “还不能吗?那什么时候可以?” “什么时候都不可能。” 阮舒问的是房子,王沛安回答的是港生。 “吃完了么?吃完了就走。” 阮舒听出他语气的冷淡,追上去:“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王沛安刚才也不好,整个饭桌上他就没好过:“你觉得我怎么了?” 阮舒觉得他犯病了,不愿意理他,转身往里走,王沛安见她这态度,也不理她,慢吞吞跟在后面。 吃饭前说好的,饭后带港生去买衣服。 这个环节港生不知道,跟着阮舒两人逛了两家店后,才反应过来是要给自己买,他有些慌张,连连摆手:“舒,我有衣服,好几件,不买不买。” 阮舒不由分说,将终于挑中的一件短袖往人身上比:“你那衣服穿了五六年,颜色都洗没了。” 港生视线划过衣服先去看吊牌的价格,从后往前仔细数:“个,十,百……” 他不敢再细看数字,慌忙把衣服往架子上推:“不买,不买……” “买。”阮舒又把衣服拿回来,“港生,你穿我买的衣服,我会很高兴,晚上做梦都会笑出声。” “舒,高兴。“港生嘿嘿一笑,皱巴巴的表情逐渐展开,他小心翼翼把衣服抱在怀里要去试,却又在边上两个导购小姐捂嘴偷笑中局促了手脚。 阮舒一眼瞧见,取掉架子上三四件衣服,连带港生手上的一件,直接去了收银台:“帮我拿三个加号,不用试了直接包起来。” 两个导购小姐中的其中一个顿时扬眉,喜悦上前接过衣服:“我帮您找尺码。” “你嘴比手长,就不劳烦了。”阮舒随手指边上一位折迭衣服的导购,“麻烦你帮我更换尺码。” 女生一怔,高兴上前,柔声询问尺码,转身去更换,边上的导购小姐表情难看,窘迫着一张脸走了。 阮舒细心挑选衣服裤子,看到王沛安抽完烟进来,过去轻轻将人一撞:“你看我给你买的内裤。”递过去,并补充,“大号的哦。” 她声线曼妙,意有所指。 两人邪恶对视一眼,王沛安表情总算柔和了,低头瞧见大红内裤的裤裆处印着个倒写的福,他刚要笑,余光见港生抱着一堆衣服跑过来:“舒,太多,我不要了。” 不算别的,光是内裤虚虚一眼就有三条,所以呢,合着是给港生买的时候,才想起来给他挑一件。 王沛安扯了下嘴,将大红内裤还给阮舒往外走。 “哎,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王沛安头也不回:“我不穿内裤。” “……” 有毛病吧。 温柔个屁 港生明天还要早起干活,王沛安开车把他送回工地,下车后,港生认认真真鞠躬:“王警官,谢谢你送我回来,谢谢你请我吃饭。”他是真的智力有问题,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那种蠢,而是憨,脑筋转得比较慢,和他的身材外貌格格不入,形成很大的反差。 阮舒温柔与他话别:“港生……” 名字才刚喊出来,车已经跑出去两米远。 “哎王沛安,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王沛安挺淡定:“我怎么知道你还有话要说,油门踩下去又收不回来。” 阮舒笃定他是故意的,不高兴了:“不都已经查清楚港生不是凶手了,你怎么还针对他?” 王沛安没接话,他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该对阮舒温柔点,当警察这些年,他脾性越来越硬,但他觉得阮舒在心里是特殊的,他应该温柔,于是他嗓音软了两分:“我有话对你说。” “不乐意听。”阮舒把头扭开。 王沛安也不说了。 温柔个屁呢。 次日唐蓝回来了,阮舒一觉睡到九点钟才起来,懒得化妆,戴了帽子和口罩,开车去公司。王沛安今天有事,很早就出门了,阮舒到公司后给他发微信,他说忙完便过去找她。 阮舒上楼,到了后发现不仅唐蓝回来了,白雅也回来了。 白雅之前一直在外地拍戏,她自从红了后戏约不断,但演技经常被网友诟病,可这并不妨碍她继续红,在这次拍戏过程中,她还在空隙参加了一档综艺,又去了国外拍广告,赚得盆丰钵满。 阮舒就比较惨了,暗淡后,之前的戏约都被借着各种理由推掉,代言也飞了,连接下来的电视剧,也是白雅这个女主角帮她争取的戏份。所以怎么办,即便是在白雅那儿吃过几次亏,也深知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好,但表面上还是装的感激不尽。不感谢能怎么办呢,现在白雅可是公司的一姐。 阮舒明面上装了下,就懒得继续了,坐在一边玩手机,等着开会。 白雅因为好闺蜜陆遥的意外死亡,瘦了不少,今天妆容还算精致,她和阮舒各坐一端呆了会儿,突然开口:“陆遥被人杀害的时候你也在吧?” “我不在,我在另外的房间,没看见。”说实话,阮舒还真不知道这两人是否是真感情,要知道曾经她和白雅也是躲在一个被窝里说悄悄话的友情,可那又如何呢,人在利益面前,再好的情谊也算不上什么了,可能白雅和陆遥好,是两人之间暂且没有利益冲突?阮舒不懂。 “我听说你在陆遥的更衣室?” 阮舒听着白雅的口气像审问,坐直了身子,道:“你是听陆遥经纪人说的吧?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是陆遥先抢了我的更衣室,我没地方换衣服,才去了她的专属更衣室?你是怀疑我杀了陆遥?不好意思,警方都没怀疑我。” 白雅摘了墨镜,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大概很久没睡好,眼下有些青肿,粉底压了好几层都没盖住。 阮舒只听出了这个意思,其实这件事情她不愿意多说,陆遥才刚去世,她觉得再说什么都没意义,特别是跟白雅,她们的立场根本不同。 见人不接话,白雅也没再开腔。 不多久,唐兰和领导,还有各环节负责工作人员都进来了。 今天开会主要是针对接下来白雅和阮舒要拍的电视剧,是部悬疑片,导演制片那边的意思是想在开拍前,先召集主要演员去体验生活,为了之后大家能更好的进入角色,也趁这段时间大家多熟悉,培养默契,到时候开拍更顺利。 阮舒不算主要演员,她是女三号,但戏里的角色和男女主都有大量的对手戏,所以角色也比较关键。 在一起了 开会差不多一个小时,各方面都确定了,到时候跟导演制片那边再对一遍,确定好时间就行。开机将近,所以时间方面有点紧,唐蓝说就在这两周出发,让她们都提前准备一下。这次是大制作,合作的都是拿过奖的导演和演员,唐蓝特意叮嘱了两人不要意气用事,一个公司要多互相帮衬着,趁着这次机会和解,两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都没接话。 白雅贵人多忙,开完会领着小助理走了,阮舒问唐蓝:“我有个朋友,能不能来给我当助理?” “男的女的?” “男的。” 唐蓝想了想,问她:“不会是那个警察吧?” “不是,是我另一个朋友,长得高高壮壮的,人很老实。” “光老实不行,在娱乐圈要机灵。” 阮舒没法接话,她想推荐港生,但唐蓝肯定不会同意。 “我明天领过来你看看,跟着学两天,肯定机灵了。”阮舒还是不死心。 “机灵是能学来的?好了好了,我会帮你留意助理的事情,你回家好好收拾下,等我电话。” 阮舒烦她:“你就看看不行么?” 两人推搡着往外走,唐蓝不耐烦了,问她:“我还没问你,你到底跟那个警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公司里的人说你经常跟他在一起?” 阮舒不烦了,含糊其辞:“他是被派来保护我的,我们当然得经常在一起,我家进人的事不是跟你说了?我差点吓死了。” “这倒是。不过阮舒,我再给你提个醒,你现在可是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现在你后援会都是内部员工撑着,粉丝都流失成什么样了?你的人设现在不适合谈恋爱,好好拍戏,先爬上去稳住人气再提别的,这也是你唯一要做的,谈恋爱只会毁了你,所以绝对不行,这点没得商量。” 阮舒没吭声,要往前走,被唐蓝给拉住了,她一脸警惕,语气质疑:“你这什么反应?阮舒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跟那警察关系不一般?” “没有。” 唐蓝之前就有些不信,现在看阮舒这个反应,心一沉:“别是已经在一起了?” 阮舒其实不怕被人知道她和王沛安的关系,但正如唐蓝所言,现在谈恋爱一定会影响她的事业,虽然她现在没那么大的得失心了,可毕竟身在娱乐圈,得遵守这行的规则,什么都想要,她现在的高度根本没这能力,所以她摆出好笑的模样,反问唐蓝:“你觉得可能吗?” 唐蓝在演艺圈十几年了,带过很多艺人,也带火过很多艺人,练就了一番火眼金睛的本事,阮舒自认为很好的掩饰根本骗不了她,阮舒笑,但她笑不出来,脸色都青了:“你跟他谈恋爱了。” 阮舒也笑不出来了,她可以演戏,但在王沛安这件事情上,假情绪根本演不出来,她没了表情,挽头发:“没有。” “别骗我。” “真没有。” 唐蓝不与她争辩了:“我去找那个警察问。”这是大事,她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了好了,是在一起了。”阮舒索性破罐子破摔。 唐蓝气死了:“阮舒你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浆糊?我跟你说了几遍不能谈恋爱?你现在面临无戏可拍的地步,你还跟我谈恋爱?不行,我明天就去找他们局长,让他们换个人来保护你,那警察敢这样,我要打到市政府去投诉他,让他做不了警察!” 阮舒急得咬牙,她不愿意把王沛安换走,更不想害王沛安,但她知道这些事唐蓝绝对做得出来,于是一把将人拉住,无所谓的语气脱口而出:“成年人的世界里,今天能谈恋爱明天就能分手。”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最好一次性给我把话说清楚,阮舒我告诉你,我同时带四个艺人都没带你一个人累,我带着你能少活两年。” “你至于么?我承认是跟他在一起了,但不过就是玩玩而已,你也不想想,我一个大明星,他一个小警察,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我买个包,能养得起我?我凭什么要跟这种人谈恋爱?不过是图新鲜感跟他玩几天而已。” 现在没有了 阮舒挺不在意的表情,演完烦躁的想去包里摸烟,低头瞬间,却瞧见有人从半米外的转弯口走出来,锃亮的皮鞋,她这几天进出王沛安家门时,每回都能在鞋架上瞧见。 心在骤然间一冷,那股寒意从心间扩散,凉了血液,僵了身体,像被人塞进冰窖,快要窒息。 王沛安从转角走出来,他的表情和眼神足以说明,刚才那段话他全部听到了。 阮舒条件反射就想解释,但唐蓝还在身边,她心中焦急,指甲去扣自己的腿,一下一下往肉里挖。 “王警官是吧?”唐蓝语气不善,“刚好你来了,我就直说了,你跟我们家阮舒天壤之别,完全不合适,希望你以后不要缠着她……” “唐……” 阮舒欲打断,唐蓝将她狠狠一瞪,她余下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虽然平时跟唐蓝之间相处没个正形,但真正碰到事情,唐蓝向来说一不二,她若跟她对着来,唐蓝肯定不会再管她,别说东山再起,想要在演艺圈混下去也难。 王沛安……事业……阮舒突然就没了方向。 僵持许久,王沛安在望着阮舒沉默过后,忽然笑了,挺轻,不达眼底,传到阮舒耳朵里像扎在肉里的针。 痛。 他没回答唐蓝的话,只是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垃圾桶上,看着阮舒道:“我原本有话想对你说,但现在没有了。” 王沛安走了,一转身就消失在阮舒眼里,她心里陡然一空,好像那个人也从她心里离开了似的,在此之前他们也不是没有过争执和冷战,但这次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 唐蓝要伸手,阮舒抢先一步将垃圾桶上的东西攥在手里,她表情很硬,一言不发,唐蓝蠕动嘴唇,还是将余下的话咽下去了,知道阮舒心里不舒服,也不提这事儿了,只说:“回家好好休息,把状态调整到最好,能不能再翻红可就看着一次了。” 阮舒走了。她从大楼追出去时王沛安早就不见了,阮舒连忙拨他电话,是关机的。望着车来车往,她突然记起初见王沛安的那一天,他将那只好看的手伸到她面前,对她说:“阮小姐你好,我是王沛安。” 情绪涌上来时完全忍不住,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阮舒觉得,王沛安是真的离开了,从她生活剥离的那种离开。 阳光真烈,可走了一路都没能晒干阮舒脸上的泪水。 回王沛安家时,里外都静,鞋架上王沛安的拖鞋还在早上离开时的位置,茶几上有喝完的牛奶杯,还没洗,是王沛安出门前给她温在小锅里的,她喝完就匆匆出门了,没来得及洗。 这一切都说明王沛安没有回来过。 阮舒换鞋,先把牛奶杯洗干净,这才去洗手间洗了个把脸,她使劲搓揉,再抬头时望着镜中通红的眼,明明是大热的天,却觉得又空又冷。 换了居家服,阮舒往床上爬,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画面好像又切回到了上一次。 嗯,没事的,就跟上次一样,她睡一觉,等醒来王沛安就回来了,他回来就没事了。 阮舒睡不着,但得逼着自己睡,她按照上一次的步骤来,就能见到王沛安了。等他回来,她再好好跟他解释。 刚才是为了打消唐蓝的疑虑她才那样说,为了她的事业,为了他的事业,为了她和他,所以才故意那样说的,如果他能耐心听完,阮舒还想告诉他自己这些日子的想法,她从小缺爱,性格执拗别捏,羞于表达心意,在感情这块处理得乱糟糟的,因为没感受过爱,所以也不懂爱人。但她愿意为了王沛安,努力改变这一切。 这一次睡得不安稳,不停做梦,梦的内容并不具体,东一会儿西一会儿,等汗流浃背惊醒,窗外的太阳金灿灿,再看看时间,才睡了不到一小时。屋内外还是一片寂静,这种感觉太糟糕,好像被全世界都遗弃了。 哪里都没有王沛安 阮舒很难受,又打王沛安电话,还是关机的。她鼻酸难耐,将整个人藏在被子里,眼泪涌出和汗水混合,流进嘴里,咸的发苦。 闷了会儿,手机突然响了,阮舒条件反射去拿,连来电是谁都没来得及看就急急忙接了:“喂!” “喂,你好,请问是阮舒小姐吗?” 是个陌生的女声,阮舒一颗跃起的心顿时跌入谷底,迟缓许久,那边问了好几遍她才有气无力地应一声。 “阮小姐,这里是刑侦大队,你家里我们已经全面测查过,没有任何监控摄像头和危害物品,另外关于上次的恐吓物品我们也查过,是你小区一个保安做的,他被人买通了,买通他的是你的黑粉,人也抓到了。” 阮舒错愕:“抓到了?” “对,阮小姐,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我们刑警大队吗?这边还有份东西需要你签字,详细情况我们要给你交代一下。” 阮舒现在根本打不起精神:“不急的话就先等明……呃,你们王队长在吗?” “王队长?在啊。” 阮舒瞬间精神了:“那我现在就过去。” 她迅速起床,到警局后,先配合民警处理入室恐吓的案子。 这次的黑粉比上次那个看着还要讨厌她,当着警察的面就敢出言不逊,直接被警察按在地上,而那个被黑粉买通的保安,阮舒有些印象,前几天小区集体检修水电天然气时,就是他和另一人来家里的。而警察也证实了,那个人偶就是他趁着检修那天,偷偷放进了玄关的小柜子里,是阮舒换鞋时触动到了小机关,在定时的时间,人偶才从小柜子里四分五裂地弹出来,营造诡异吓人的画面。 黑粉和保安两人都被刑拘,警察说已经通知物业那边了,估计对方很快会联系阮舒。 阮舒签完字,警察要送她下楼,阮舒拽着衣服,面上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们王队长在吧?” 那警察回答:“哦,在啊,我刚还看到他了。” 这话让一脸沉重的阮舒轻松不少,忙说:“我有些事情想找他,你能不能喊他下来一趟?先别告诉他是我找。” “好,那你先在这里坐一下。” 阮舒舒了口气,她担心直接说是她找王沛安,王沛安会不见。 不多时,男人的脚步声便慢慢靠近,阮舒高兴地起身回头,下一秒,表情愣住:“你,你是谁啊?” 老王站在阮舒面前,也愣住:“你是谁啊?” 两人表情是一致的错愕,阮舒忙解释:“可能你们同事搞错了,我是要找你们王队长,刑侦的王队长。” “我就是刑侦的王队长啊。” 阮舒:“……你们王队长不是王沛安吗?” “哦,原来你找王沛安啊,他是我们二队的,我是一队的,我们队里都喊他小王,我是老王,不过他现在被停职了,没在队里。” 阮舒顿感失望,没想到搞了半天是场空欢喜。 “那他今天有来这里吗?” “来啦,刚走没一会儿。”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回家了吧。” 阮舒等不及听完最后一个字,连忙转身跑了。 一口气跑上楼,阮舒累了个半死,她气都差点喘不上来了,还要先开门,等推门时视线忙去看王沛安的拖鞋。没有动,还在原来的位置,阮舒往里跑。 卧房没有,洗手间没有,厨房没有。哪里都没有王沛安。 阮舒一屁股坐下去,喘不上来的气梗在喉咙,火辣辣的疼。 打王沛安的电话,仍旧关机,阮舒在手机列表看了一圈,发现自己完全不认识王沛安身边的任何人,她突然感觉到一阵惶恐。 这一次,王沛安不会跟她和好了。 天黑时,阮舒开始煮粥。 她不是什么都不会的,简单的小菜还是可以的,也许从小到大几乎都是一个人吃饭,长大后挺抗拒那种感觉,从不做饭,要么出去吃,要么点外卖。 煮好粥,又烧了条鱼,将看着不太好吃的东西全部摆上桌后,阮舒压根没有一点食欲。 她从前最瞧不起那些矫情的人,特别是为了个男人就要死要活的,她觉得女人要是有钱了,还要那些臭男人干什么,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多得是。可怎么的,她突然变成了自己从前最瞧不起的人呢。 算了 手机铃声响起时,阮舒回过神,瞧了一眼,是唐蓝的,阮舒就坐着没动了。 在这件事情上,她怪不得唐蓝,可心里难受,不想面对唐蓝。 手机响了很久才挂断,本以为安静了,没想隔了数秒又开始响,还是唐蓝的。 阮舒不耐烦,接了,那头问:“干什么去了啊搞这么久,我可是先给你打的电话。” “上厕所去了。” 唐蓝问:“下周六下午两点出发,你没什么问题吧?” 阮舒没想到会这么快:“去几天?” “一周,毕竟下月初就要开拍了,时间也挺赶的,这剧书粉特别多,是个大IP,你得好好把握机会。” 阮舒“哦”了一声,唐蓝听出她语气淡淡,知道她是因为今天的事不高兴,说:“实话告诉你,谭总前段时间找我聊过了,公司现在想我专心带白雅,但我觉得你无论哪点都不差,就是运气时好时坏,我今天可都是为了你好,你不争气,对不起我那么争取你,更对不起你自己,想想你这些年是怎么一个个小角色熬过来的,受过的冷眼还少?” 阮舒含糊应了一声,唐蓝也不想给她太大压力,让她早点休息,把电话挂了。 滚烫的粥只剩一丝余热,本就看着不美味的鱼冷了后泛着一股子腥味,阮舒等的饭菜都凉了也没等回王沛安,她便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算了,爱怎样怎样吧,无非就是伤心一阵,等日后有机会再见,大不了再把话说开,起码心里不遗憾了,如果没机会见,那也便这样了,两人以后如何,全凭天意。 心里洒脱,身体诚实。关门前,阮舒走出去要带上门的那一秒,又回头将放在茶几上的钥匙装进了包里。除非王沛安换锁,不然总得找她把钥匙拿回去吧。她等了他这么久,总不能白等。 刚从楼里出来,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两只小奶狗,有些脏,看着她摇摆小尾巴,又不敢上前,在路灯下可怜兮兮,阮舒住在这儿的这几天见过它们一次,应该是流浪狗生的,上次见到时两只小狗找人乞食,还被人踹了一脚。 阮舒只瞧了一眼,拖着行李箱往车边走,人都上车绑上安全带了,又鬼使神差下车上楼,将粥和鱼拿下来放在了杂乱的灌木下。 小奶狗闻到香味,尾巴摇得更厉害,阮舒没耐心等它们放下防备,直接上车,离开前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见两个小家伙吃得喷香,其中一只还往阮舒这里看,许是发现她在看自己,小尾巴冲她飞快地摇摆。 阮舒瞅了几眼,突然就精神了。 所以说啊,为什么要为一个甚至都不愿意听她解释的男人伤心流泪呢,还不如养条小狗呢,不会生气也不会甩门走。 多好啊。 回家呆了没两天,唐蓝来了电话,阮舒以为唐蓝又来问话她和王沛安,心里烦闷,但转念想想,唐蓝又有什么错呢?她是经纪人,必须做这些事。 接了电话还没张嘴,那头就带着喜气与她分享:“明天来公司上表演课,白雅从国外请了个很有名的表演老师。” 阮舒听见了,但没听懂。 白雅请了个表演老师,唐蓝却让她去上课,为什么,总不可能是白雅菩萨上身,突然念及她俩曾经那段可怜的姐妹情,特意给她请的吧。 唐蓝闻言,骂她小肚鸡肠,说:“人家邀请了公司好些演员,把自己的资源拿出来共享,其他人都在感谢呢,就你屁话多。” 阮舒撇撇嘴,心想那还不是因为就她吃过白雅的亏。 次日睡到中午,阮舒泡了杯面垫肚子,看着时间出门。 到公司时,表演老师没来,会议室倒是差不多坐满了,白雅众星捧月稳居C位,周围好些名不经传的小演员,正勾着脖子和她说话。 阮舒进来,没人看她,她也没看谁,找了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刚坐下,才发现其他人都带了笔和本子,她睡到日上三竿踩点来,什么都没准备,装模作样在包里翻找片刻,摸了块手帕摊在桌面滥竽充数。 “哎,来了来了。” 众人骚动时,有人从外面进来。 上课 老太太六十来岁的样子,黄皮棕发,打扮入时,普通话说得比楼下卖手抓饼的老大爷还标准。 人来了,不急着上课,先自我介绍,随夫姓Smith,自己叫Jennifer,因为祖母是中国人,幼时曾跟家人在中国住过几年,所以中文很好。 阮舒听着老太太说话慢吞吞,低头拿手机搜了下,发现人是真厉害,不仅自己学历高,还在名校任表演课,参与过大片制作,教出来的学生有好几个拿过奥斯卡和艾美奖。看来白雅这回是花了大手笔,她刚接的悬疑片是大牌班底,估计是想借此机会冲奖。 阮舒关掉页面,也不嫌老太太慢了,抬头时不知道老太太讲到哪里,见其他人正可着劲鼓掌,她稀里糊涂连忙跟上。 “既然大家都认同我的讲课方式,我便请人上来和我对戏。” 什么跟什么了,这么快就开始对戏。 阮舒懵,顿时紧张。 一个人无论长多大,仍旧害怕老师点人提问。 虽说都是来听课的,又本着这么好的资源,但除了带头人白雅,其他都差不多是十八线年轻演员,春夏秋冬等完了,都拿不到什么有台词的剧本,在名师和一线女星面前,谁想丢脸。 阮舒也不想,心中逐渐忐忑,琢磨白雅在邀请名单里写了她,不会是特意等她来出丑吧。想着,又记起之前上综艺,陆遥频频给自己使绊子。 “Jennifer,我来试试。”白雅自信从容地起身,阮舒表情慢慢怪异了,不情不愿想到唐蓝骂自己那句小肚鸡肠。 表演情节很简单,母亲觉得玩手办不务正业,影响学习,于是在打扫卫生时,将孩子的手办全部扔了,孩子回来很生气,母亲却不以为然,接下来母亲和孩子之间有怎样的互动,需要人上去跟老太太表演。 白雅主动请缨,不知谁开始鼓掌,有人带头了,其他的便纷纷附和,亲热地喊雅姐加油。 有些人,与其说来上课,不如说是来结交白雅。 白雅是网红出身,没正规学过表演,虽然入圈后片约不断,但演技属实不行,可奈何漂亮人气高,很多导演就愿意找流量,她穿梭各大剧组,一年到头休息不了几天,但演技非但没有提升,包袱倒是越来越重。此时和老太太对戏,也是中规中矩,气冲冲对话几句后,蹲下身哭起来,她蹲和哭都讲究,侧面对着下面一群人,梨花带泪咬嘴唇,十足偶像剧里那一套。 “太刻意,但很会找镜头,三秒落泪是本事,可设计感过重。”表演结束,老太太也给了个中规中矩的评价,虽然她是白雅花大价钱请来的,但并不故意迎合夸赞她。 白雅勉力笑笑,有些尴尬,似乎也想不到老太太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却也语气谦虚道:“还有很多要跟着老师学习的地方。” “还有谁愿意和我试一试呢?”老太太继续发出邀请。 白雅演过那么多戏都被说成这样,谁还敢上,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面面相觑中纷纷低下头。 “那个穿黄衣服的男生,我觉得你可以。”老太太开始点人,威力不比被班主任喊到名字小,黄衣男生吓一跳,愣了半天才起身往前走。 阮舒在位置上看了会儿,在心里偷偷跟上去的每个人比较,看到最后,觉得还挺有意思,跟学校上表演课似的,思绪又晃晃悠悠回到学生时代。 老太太责任感再强,年纪也摆在那儿,差不多时间后便要去休息,白雅连忙上前,一同前往。 等人出去,阮舒也耐不住,正要去趟洗手间,边上的女生凑过来:“你瞧她那样,人家老师都明里暗里说她演技差,她还眼巴巴赶着去讨好,我听说Jennifer马上要和人合拍一部科幻灾难片,白雅是想借此机会跟着人去好莱坞呢。” 吸毒 阮舒和女生在公司有过几面之缘,但叫不出名字,从上课开始也一直没有说过话,此时闻言,也没话可说,“哦”了下,道了声借过,拎着包去了洗手间。 她虽不喜欢白雅,却也没卑鄙到跟人抱团去诋毁。 屋里没有阮舒熟悉的,阮舒也不打算去结交,坐马桶上玩手机。 说玩手机,还不是来回翻和王沛安的聊天记录,她嘴上再洒脱,在无人独处时,仍旧会偷偷想念和懊悔。如果当时不那么敷衍唐蓝,如果在王沛安家里多等两天,如果她主动一点,可能他们现在也不会闹成如此这般。 伤感维持两分钟,阮舒开始斗地主,人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闲来无事这两天,她已经赢了快上亿的欢乐豆。 一局还没打完,有人推门进来,那人进来了不上厕所,开始打电话,前几句还正常,没说一会儿,话里忽然扯到白雅,对方似乎在补妆,瓶瓶罐罐细碎碰撞,盒子关了又开,才低笑着说:“我手上有白雅的好东西,你来五楼,我给你看。” 突如其来一句,没等阮舒翘着屁股再听到什么,声音已经从洗手间淡出去。 阮舒顾不上欢乐豆了,连忙收拾自己往外走,出去时,人影早没了。 公司签约艺人多,但没事都不会在公司久呆,今天例外,白雅大手笔请来国外名师上表演课,她不吝啬藏私,邀请同门没名气的师弟师妹们共享。上课的会议室在四楼,课间休息如厕,未避免人多排队,有人图轻松往三楼跑,阮舒错开其他人爬上五楼,但也有人跟她一样想法。 阮舒回想起身时旁边女生说的话,猜测和刚才厕所里的是不是同一人,是吧,好像又不一样,不是吧,又有点相似。虽是同事,但陌生到不知对方姓名,阮舒不敢乱确定。 往回走的路上,她琢磨出一件事。坐她旁边那女生另一边也有人,为什么女生独独选择和她说白雅?念头刚起,阮舒又恍然,她和白雅不和这件事,虽然两人嘴上都没承认过,但在娱乐圈早就不是什么密事,女生是同门师妹,更清楚,应当是想和她同仇敌忾对白雅吧。 那到底厕所打电话的女声,是不是会议室里和她说话的女生呢? 越对比越疑惑,心里就更不敢确定了。 若有所思往下走,走到一半才记起刚才急急忙出来看人,包和手机还在格子间的水箱上,于是返回去取了东西匆匆下楼。 时间尚早,会议室里才三三两两几人在,阮舒视线扫一圈,见和她说过话的女生在后排补觉,她斟酌过后,决定不多事,刚回座位,听后面两人低声闲聊,说白雅发了和Jennifer合影的微博,很多人都去休息室跟人合照,并转发白雅微博蹭热度了,两人商量着要不要去。 阮舒闻言,琢磨这是个曝光的机会,可这机会她又不愿意从白雅身上捞。挣扎半天懒得再起身,干脆摸了手机继续斗地主,打了几把,会议室的人渐渐变多,白雅也陪同老太太说笑着一起进来。 老太太年纪大,记性却好,课间休息时间让彼此熟络了些,大家换了座位结伴而坐,老太太却愣是一个不差的,点着刚才上去演过的几个小演员做评委,让他们点评接下来和她对戏演员的优缺点。 刚分配好任务,有人不请自入,带头的是表情略显慌张的公司员工,身后跟着穿警服的两男一女,说接到举报,这一屋子人里,刚才有人在厕所吸毒。 话一出,众人纷纷哗然。言语简短,却意味着身败名裂,一时间,谁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麻烦大家坐在原位接受我们的检查。”女警示意。 阮舒伸长脖子瞧,见来的三个警察她谁都不认识,失望之余,又逐渐紧张,扭头去看第一排的白雅,见她表情和其他人一样错愕,顿生茫然,心里隐隐又是一股不安在膨胀。 死了 “我们正上课呢,谁会大白天躲公司吸毒?” 众人不满,但并没被谁理会,公安出警,只讲证据,出示搜查证明后,从前往后检查大家的包包等物。 阮舒总感觉哪里不对,见有人不耐烦开始朝警察耍脾气,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楼上时,包包离开过她的视线。 不会在这儿等着她吧? 阮舒心里一紧,手脚发凉去摸包,还没摸到奇怪的东西,后面不知谁突然刺耳惊叫,众人吓得齐刷刷扭头去看,见年轻女孩仓皇失措往前逃:“死了,她死了!” 大家根本不知谁死了,但光是“死了”这两个字便能吓白人的脸,都是二十来岁美丽鲜活的年轻人,谁都没和死亡沾过边。 所有人纷纷往前跑,几个警察拼命往后挤。 阮舒挤在中间被人推搡着往前,仓促间回头,从人缝里瞧见一条鲜红的裙子格外显眼。 竟是最开始和她说话的那个女生! 年轻人喜欢熬夜,大家又都是演员,有时赶剧组熬到半夜,所以阮舒从五楼满心疑惑下来时,看到女生趴在那儿,以为她前一晚没睡好在补觉,可其实…… 其实那会儿女生就已经死了。 心中的恐惧在瞬间被无限放大,阮舒呆愣间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脚绊到椅子腿,整个人往下歪到一半又被人扶住,人没碰撞到哪里,倒是把脚崴了。 现场乱成一团。 好好的一天,大家心怀期待来上课,谁也想不到一起上课的人会突然暴毙,还死在了自己旁边。 出了人命,众人再害怕也不能离开。 接到举报来查毒的是派出所的,此时发生命案,刑侦民警和法医也来了,阮舒一眼瞧见葱头,觉得他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想了几秒才记起他是王沛安手下的,于是视线又连忙往葱头身后去寻,却什么都没看到。 众人早被请出会议室,警察挨个做笔录调查,现场拉了黄线,将翘首以盼的工作人员全部隔绝在楼下,现场严肃又透着恐惧。 旁边,有人颤着声音说:“最开始她就坐我旁边,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被捅死呢,太恐怖了!” 女生胸口被捅了一刀,现场没凶器,身上的红裙不显血迹,中央空调冷气又足,血腥气被低温团团围住往后吹,前面没一人发现异样。 阮舒回过神,不知道那人是在和她说,还是在自言自语,她脑子像打结的麻绳,一团糟,没话接上去,便被叫到名字去做笔录。 “阮舒是吧?有人看到你和死者说过话,麻烦讲下你们的谈话内容。” 谈话内容? 阮舒木着脸去看另一边的白雅,白雅也正被警察询问着,她表情比刚才稳定不少,说了一半,似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也远远看过来,见是阮舒看她,眼神不变的移开了。 “你瞧她那样,人家老师都明里暗里说她演技差,她还眼巴巴赶着去讨好,我听说Jennifer马上要和人合拍一部科幻灾难片,白雅是想借此机会跟着人去好莱坞呢。” “我手上有白雅的好东西,你来五楼,我给你看。” 两个声音在大脑里逐渐重迭,阮舒越发觉得事情从头到尾都很诡异,正要开口,见一人从电梯里出来。 这是阮舒头一次看到王沛安穿警服,他本就高挑出众,一身暗色警服更将他衬得挺拔俊逸,他头发短了些,英气逼人,比她曾幻想过穿上警服的样子还要张扬帅气。 王沛安什么时候官复原职的,她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喜事原本他们可以一起庆祝才对,哦,对了,他们确定关系才几天而已,应该还在难舍难分的热恋期,可闹成这样,现在看着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阮舒正对着电梯口,王沛安肯定看到她了,可他只是表情略显严肃,擦着风从她边上走了过去,那双温柔深情的眼,在此时此刻没有分出一丝一毫视线给阮舒。 可疑人物 阮舒提着一口气不上不下,越过民警匆匆上前将王沛安拉住,却又在他蹙眉回头的对视里说不出一句话。 “王队,有发现……”葱头匆匆跑出来,说了一半的话,定格在阮舒拉着王沛安的手上。 王沛安并不言语,扯开衣服要往里走,阮舒连忙喊住他:“王沛安,我有线索要提供!” 她喊一句,边上一些人纷纷看过来,王沛安又皱了下眉,并不直接回应阮舒,而是喊了边上的民警:“小孙,给她做笔录。”话毕,快步跟着葱头进了会议室。 阮舒胸口发闷,酸涩。 “阮小姐,你说的线索是什么?” 其实阮舒也不知道自己听到的两段话算不算线索,但总归只有她听见,先说了,至于和女生被杀有没有关系,那就要靠警察去调查判断。 人多了,耗费时间便长,本来大家经历这种事就十分恐惧,这会儿被耗着,越来越多的人耐不住,吵着为什么还不放大家走。 正闹,葱头从里面出来,大声喝:“都嚷嚷什么呢,现在是出了人命,不是被偷了东西,在我们排查完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有人不吭声了,有人却还不服气,嘀咕:“不是说和她单独有交集的只有白雅和阮舒么?一直把我们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初来时,大多数人都簇拥着白雅,请教和仰慕,热情里多多少少带了点有利可图,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心喜欢白雅,却都仰仗着她的名气,纷纷上前搭讪。而此时此刻,人命关天,还涉及到没落实清楚的毒品,大家都急着和她撇清关系,生怕还没尝过红的滋味儿,就出什么岔子断送了演艺生涯。 “你们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杀了她?休息时我和Jennifer在一起!”白雅顿时激动,“她刚才也只是跟我说很喜欢我演过的角色,和我互加了微信而已!别的什么都没有!我好心好意邀请你们一起来上课,你们哪一个没和我说过话?现在出了事,倒还成我不对了?” 一姐就是一姐,厉声一喝,几个话里带白雅的小演员都不敢吭声了。 阮舒在边上,闻言抬了眉。 女生和白雅说喜欢白雅,在阮舒面前,又是对白雅一脸不屑,到底哪一个才是实话?还有洗手间里提及白雅的声音,是手里有真料,还是凭空捏造?如果是同一人,怎么偏偏在说了白雅坏话后,就这么凑巧被杀死在白雅组织的课堂上? 阮舒和死者单独说过话,白雅也和死者单独说过话,只是除了当事人阮舒和白雅,没人知道死者到底和她们说过什么,对比起来,白雅身边一直有人,没有作案时间,而落单的阮舒嫌弃更大一些,可她又另外提供了关于白雅不利的线索,一时间疑团在几人中来来去去,找不到答案。 僵持中,王沛安从会议室出来,恰好另一人从楼下上来,见到王沛安匆匆上前:“王队,和你猜测的一样,监控全被破坏,什么都没拍到,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安排同事走访楼里的人,逐个询问排查有没有见过可疑人物。” 说话间,两名警察抬了遮盖白布的女生走出来。 刚才众人还吵吵闹闹,此时瞧见这幕,都噤声往彼此边上缩。 含苞待放的年纪,说死就死了,听说才刚接了个网剧女一号,前两天还兴高采烈发了微博庆祝自己首次当主演,现在一瞬间,什么都没了。 刚才,阮舒从楼上下来,看到女生趴在桌上,以为她是睡着了,但根据死亡时间推测,她趴着那会儿事实已经死了,会议室里人数众多,彼此又都不算熟悉,大家围着白雅和Jennifer转,女生在最后一排,根本无人在意,还是警察突然闯入说接到举报时,女生前面两排的人好心过来叫她,推了好几下不醒,好奇拨了散开的长发,才看见张嘴睁眼已经没有气息的女生。 凭什么结束 “大家笔录做完可以先离开了,日后如有需要,我们会随时联系大家,还请配合。”警察发话,众人如释重负,纷纷快速下了楼,阮舒落在最后,视线还往王沛安那边瞧。 “阮小姐,这里已经被封了,麻烦尽快离开。” 有人提醒,阮舒才“哦”一声,扶着墙一瘸一拐往下走,人都快下楼了,不死心地又扭头去看,见王沛安正跟人说话,连余光都没给她。 阮舒五味杂陈,也不装了,进了电梯往里,正要关门,白雅进来,她才发现这人还在。 客梯空间不大,两人并排站着,电梯门模糊印出两人的身影。 “阮舒,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这话让阮舒蹙眉,有些莫名其妙,转念想想,反问一句:“白雅,你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白雅迷惑她,她也迷惑白雅。 白雅闻言没再接话,阮舒不知道她什么表情,也不想看,电梯门开,率先走了出去。 楼下人差不多都散了,只有几个小女生正抱着相识工作人员哭诉楼上的事,话里声音还颤着,看来吓得不轻。 阮舒也是,但这会儿来不及过多去恐惧,满脑子都是白雅电梯里那句话,琢磨白雅是什么意思,她该知道什么?想过这头,又仔细回想被杀女生轻蔑的声音和表情,想得多,又想不明白,王沛安淡漠的脸还时不时在脑海里晃,阮舒思绪万千,抓抓头,燥闷得很。 一直到傍晚,脑子才终于清明不少。 阮舒动动脚脖子,已经感觉不怎么疼了,原本就崴得没多厉害,冰敷半天,也差不多了。她饿得慌,找出最后一杯面泡上,等待间隙,上微博翻找娱乐板块。 娱乐新闻很多,阮舒一眼看到关于白雅的。 标题是“白雅人美心善好nice”,阮舒想点进去看看白雅到底哪里nice,结果页面一刷开,竟是关于白雅重金聘请Jennifer,并大方邀请没名气的同门师弟师妹一起上表演课的内容。 发微博的是某个娱乐博主,整个文案完整讲述这件事,言语之间全是对白雅的夸赞,文字下面还配满白雅和Jennifer的合影,及白雅的精修美照。话题往下滑,都是各种博主复制粘贴的内容,粉丝纷纷带话题和白雅照片在微博下霸屏,千篇一律夸白雅友爱同门,人品高尚,并安利白雅接下来要上映的各种剧。 阮舒顿时透彻。 难怪白雅自己花钱,却愿意免费邀请这么多人,原来是精打细算等着买热搜营销人设。 想到这个,阮舒连忙继续翻找,终于在最下面找到了演艺公司某女演员意外身亡的新闻,比起长篇大论的夸赞白雅,报道女生的去世只有三言两语,没有说明具体死因,文字下面也找不到粉丝,只有二十来个网友叹着花样年纪好可惜。 这样的对比过于鲜明,阮舒心中泛凉没再继续看,退出微博发现杯面已经泡得软烂,她失了再吃的欲望,推开杯面时,余光瞧见桌面上王沛安家的钥匙。 她和王沛安喜欢时无人知晓,短暂到还没爱得死去活来,便不声不响结束了。 干嘛结束。凭什么结束。 阮舒精神一振,叉起一柱面条往嘴里塞。 没等到人养精蓄锐去找王沛安,警局那边来了电话,问她在不在家,说关于昨天的事,还有些疑点想了解下。阮舒闻言连忙翻身坐起来,说不在不在,但在警局附近,等下她过去配合他们了解案情。 挂掉电话,阮舒飞快收拾自己出门。 到了警局阮舒也不说来意,先拿视线去找王沛安,看了一圈记起王沛安办公室在楼上,正要错开人上去,在楼梯口碰到了葱头。 阮舒戴着帽子和口罩,葱头也眼尖的辨认出了她:“哎,你是阮舒!阮舒姐,我昨天就看到你了,工作呢没能跟你打招呼,我好喜欢你演的楚婴,你死的时候我哭得可惨了!” “我谢谢你啊。”葱头和阮舒聊,阮舒也和葱头聊,不过她岔开话题聊别的,“你们王队长在楼上吗?” 臭男人 “在啊,昨天女演员的命案,大家都忙着呢。” 说到这个,阮舒情绪低了两分,她压低声音问:“查到什么了?” “嘿,不好意思阮小姐,案情不能随便向外透露。” 这会儿变成阮小姐了。 见问不出什么,阮舒便提裙上楼。 葱头极为热情:“姐你找谁呢?我帮你,这楼里我熟,谁我都认识。” 他的确熟,阮舒靠他,没一分钟便找到了在小会议室里和人讨论案情的王沛安。 王沛安今天穿的便服,但气势不减,就这么抬眼从里间看过来,眼神里还泛着几分凌厉。 但谁怕呢。 挺了背脊,阮舒说:“我接了你们电话。” “是我是我,阮小姐,麻烦跟我来一下。”女警起身,“王队,那我先给阮小姐补一下笔录。” 王沛安就看了阮舒一眼,平淡普通,像是看了一眼来搞卫生的保洁员。 阮舒心里不舒服,甩着裙子走了。分就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臭男人么。 她的别扭劲又上来了。 针对昨天阮舒补充的线索,女警有针对性的问了一些问题,阮舒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一一作答后,又问:“警官,现在确定死者和我在五楼听到的女声是同一个人吧?” “对,是同一个人。” 阮舒还想问监控被全部损坏了,那他们是怎么确定的,但转念一想,人家可是警察。 大概半小时,补录结束,女警要送阮舒下去,阮舒自然不,婉拒谢绝后,大大方方往刚才的小会议室走。 到地方往里一瞧,还在呢。 阮舒没进去,在门口晃,晃了一遍再晃第二遍。 以前不管她在哪个人堆,王沛安总能一眼便看过来,现在无论她周身有多空旷,他都看不到她了。 王沛安看不到,葱头看到了,高高兴兴走出来,但他挺鸡贼,出来就把门带上了。 阮舒看一眼,诈他:“关什么,我都听到了,死的女演员和五楼说白雅是非的就是同一人,还有别的,我都听到了。” 也不知屋里的人是真恰好说到这点,还是阮舒演技太好,反正葱头信了,他招呼人往边上走,叮嘱:“姐,这些案情你可别往外说,会影响我们查案的。” “我不说。”阮舒不说,但问,“她让谁来五楼听白雅的事情?” “没谁。” 糊弄她呢这是。 阮舒调头就往楼下走:“我往外说的时候还得带你的名字。” “哎哎哎,姐,你可别。”葱头没瞒她了,“是真的没谁,你听到她是打电话让人去五楼,事实上我们查了她的手机,根本没有通话记录和社交软件的语音通话。” 阮舒愣了下:“不可能吧,我听着就是在打电话,会不会她打完把记录删了?” “我们是用技术手段恢复的,只要有痕迹就能查到,删了也能。” “那这是什么情况呢?” 葱头不吭声了,他虽有时冒失,但也有分寸。 阮舒想到一点:“那凶手有没有眉目可以说吧?” “没呢,死者家属不让做尸检,我们怀疑这个案子和陆遥案相似,但现在不能尸检,什么线索都只能成为怀疑。” 陆遥? 葱头一提,阮舒立刻记起陆遥也是一刀毙命,刀入胸口,现场没有凶器,只有鲜血沾湿了还没换下的华丽服装。 如果和陆遥案相似,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和徐福国的案子相似?虽然没有并案,但他们死法一样,外界都传是连环凶手干的。 阮舒正要再问,身后有声响,她还没回头看,便瞧见葱头变了表情,紧接着是王沛安冷厉一声:“案情是能随便透露的吗!” 葱头连忙赔笑,要为自己辩解时,阮舒已经率先开口:“他又没说什么,你那么凶干嘛。” 阮舒等着王沛安将火转移到她身上,然后她先迎上话,讲一通之后,再把话题转到那天引发两人误会的事情上,先假装理直气壮说他小气不信任,再解释那些话是唬弄唐蓝的,最后服软撒个娇,差不多就能化解掉这几天的冷战。 阮舒为自己的良策暗自点头。 她抬了下巴,目不转睛盯着王沛安,一秒两秒,心里还没熬出焦急,王沛安竟直接扭头走了,他不仅自己走,还叫走了葱头。 一瞬间,阮舒感觉从头凉到脚。 我今晚有空 她等着王沛安凶她骂她,可他都没有,只意味不明将她扫一眼,像个不愿与傻瓜论长短的陌生人,转身离开了。 阮舒演过一些为爱撕心裂肺痛哭的戏,可她现在才知道,真正为爱伤心时,根本就没力气撕心裂肺,甚至下楼的力气都没有,双腿灌铅,行尸走肉。 一条楼梯没走完,身后有人喊她:“阮舒。” 简短二字,喊得比任何人都好听! 阮舒脸上的心伤难忍都还没收回去,便急急忙扭头看,瞧见王沛安站在楼梯口处,内心的喜悦顿时如同夏季的蔓藤肆意疯长,只是到了下一秒,却听王沛安问她:“我家的钥匙是不是还在你手上?” 这一次是阮舒先走,她面无表情说了声“不知道”,态度比王沛安还决绝。 这会儿正是大中午,花白的太阳格外有力,阮舒一路躲着,上车开了空调才觉得身上的火热慢慢往外在散,只是胸口还闷着。 凭什么呢,王沛安凭什么欺负她,还钥匙呢,有本事把她铐起来搜身啊。 阮舒不服气,踩着油门轰隆往前跑,没跑几条街,被边上的交警拦下来:“你好女士,麻烦出示下驾驶证和行驶证。” “我没超速啊。”阮舒不拿,看外面发现就自己被拦下了。 交警同志不追星也不看娱乐新闻,眼波不变地提醒她:“你压实线了,我在这儿看着你一路压过来。” “怎么,压断了吗?” 阮舒气笑了,怎么警察都往老实的欺负,她前面不也有车压线么,怎么就单单抓了她? 交警同志也笑,并将一张罚单贴阮舒车窗上:“三分两百,请在规定时间内处理。” 阮舒不气了,赔笑:“误会误会……” 可交警同志不笑了,冷酷无情打着手势让阮舒赶紧开走。 阮舒不敢再放屁,打着方向盘汇入主路,等车到小区门口,不知何时阴沉下来的天忽然开始下大雨,阮舒停好车急急忙忙上楼。 她出门前洗了一堆衣服的。开门进屋,先去阳台,瞧见外面空荡荡,转到卫生间发现洗好的衣服原封不动全挤在洗衣机里,这才恍恍惚惚记起自己出门匆忙,忘了晾晒。 阮舒顿感颓然。她不仅忘了晒衣服,还忘了看剧本背台词,也没有心思管理皮肤和身材。在和王沛安别扭冷战的这几天,阮舒成天稀里糊涂,什么都没干成。 她揉了把绷着的脸,不明白人生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是为生活低三下四,还是为了爱情死去活来。 没等阮舒琢磨明白这个问题,便到了去朗市的日子。 唐蓝作为阮舒和白雅的经纪人,应当是一同前往,但她昨晚提前发了消息,说手头上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所以今天不随两人一起去,等过两天再去跟她们会合。 阮舒起床敷面膜,画了个淡妆。昨天睡得太晚,脸色看着有点差,今天要见导演和制片,必须拿出最好的状态。 拎了箱子出门,好巧不巧,竟然碰上正要出门的黄荞。 刚开始阮舒对黄荞这个邻居确实挺有好感,但许是得知她是王沛安的前女友,阮舒再见她,那股好感荡然无存,可毕竟黄荞也没做错什么,所以她还是朝人淡淡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相比较她的客气,黄荞热情得多,问她是不是去拍戏,阮舒不打算解释那么多,笑了笑说是。黄荞的热情一直从家门口延续到电梯,门一合上,她就不再开口,两人在电梯里各站一边,像两个陌生人。 电梯下了两楼,黄荞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略显惊讶,接听后喊一声:“沛安。” 瞬间,阮舒竖成了兔子耳朵。 再下一楼,电梯门开了,外面没人,阮舒听不到那一头王沛安在说什么,只听黄荞语气欣喜地回答:“我今晚有空。” 有空? 阮舒不是滋味,装作拍打裤子,人悄悄往黄荞那边挪了些,眨巴着眼睛又听她说:“你能主动找我,吃什么都可以。” 找她?王沛安大晚上找黄荞干什么? 王沛安呢 气死了,次次见面对她都像个冷面包公,等了他那么久也都不联系她,她这前脚刚走,这王八蛋后脚就去约前女友吃饭。 人生的意义在哪里,人生有个屁的意义。 阮舒心里冷哼,下一秒立刻摸出手机往耳边放:“喂,Daniel呀,有事吗?”她嗓门奇大,电梯里本就信号不怎么好,黄荞顿时就有些听不到王沛安的声音了。 “哦,约我吃晚饭啊?我有空啊,吃完饭看电影?好呀,我最喜欢看电影了……” 黄荞说话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碰到阮舒一开口便跟打雷似的,实在扛不住,无奈打断:“阮小姐,你可以小声点吗?” 阮舒假模假样挂了电话,笑眯眯:“不好意思啊,一个爱慕者约我吃饭看电影,我一时高兴,情绪激动声音大了点。” 她说话就说话,嘴巴恨不得伸过来贴着黄荞的手机说,黄荞有些不高兴,把手机贴在自己胸口挡住,等阮舒说完了才重新去听,结果刚准备开口,阮舒又开始了:“喂,阿伟?什么?约我去日本度假?就你跟我?孤男寡女的人家哪里好意思……” 黄荞说不下去了,对着手机匆匆说了句:“那晚上见面再聊吧。”然后挂了电话。 阮舒余光瞧着,也没了表演的兴趣,面无表情对着手机给自己收场:“哦,没兴趣,再见。” 电梯门打开,黄荞跟逃难似的走了。 阮舒不服气,转手打给王沛安,还是关机。 王八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把她拉黑了吗?她气的把手机扔进包里,拖着箱子往外走。 出了大楼,迎面来了个笑嘻嘻的面孔,阮舒将墨镜往下推了点,仔细打量来人。 “阮舒姐阮舒姐,再次见到你真高兴,我是刑侦二队的姚葱,上次我们在警局说过话的,你还记得我吗?” 哦~阮舒当然记得,不过他来这里干什么? 葱头拍拍怀里的包:“从今天开始起,就由我负责阮舒姐的安全,你们公司联系我们了,知道你要去朗市一周,我随行保护你。” 阮舒心一沉,摘下墨镜:“王沛安呢?” “我们王队手上有另外的案子,所以局里安排我过来。” 这个安排阮舒特别不愿意,但还好不是唐蓝去打了电话导致的,只是没想到她想有个能跟王沛安独处的机会,可好像全世界都在阻扰。 去朗市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 导演和制片,男女主角和他们的助理,男二女二和他们的助理,再加上阮舒和葱头,一起有十二人,这五个演员在剧里的角色对手戏比较多,导演将几人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大家找感觉,和培养彼此的默契。 电视剧是由热门小说改编的悬疑剧,写的民国时期发生在老宅的故事,敲定演员的时候就上了好几次热门,大批书迷网友期待着。 要去的地方是朗市的狼山,狼山风景好,没有过度开发,特别幽静,上面修了个山庄,是一投资人开的,听说他们要开拍前体验,特意给他们免费住一周。 演员不多,但男女主都是一线大牌,男二也是当前炙手可热的流量小生,就女二看着眼生,叫陈思恬,据说是根据角色形象从学校选出来的新人,确实看着水灵,人也机灵嘴甜,也不知是没有关注过近期的热搜,还是并不相信在意,见到阮舒还喊老师,显得很热情。 差不多三点钟上的大巴,走高速,一直到快八点了才到。 阮舒除了屁股疼,其他的还好,白雅和陈思恬比较娇弱,大巴没小车舒服,两人从上车开始一直晕晕乎乎,下车时脸色都不太好,但导演和制片没作声,她们也不好意思一开始就叫苦。 山庄挺别致,只是坐了一下午的车,谁都没心思欣赏。 这个季节是旅游淡季,再加上狼山名气不大,这山庄又一般只接待贵客,所以吃饭的时候都见不到什么人。 今天大家都是初见,彼此话不多,在饭桌上挺沉默。 导演一瞧这不行啊,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熟络培养默契,尽管都知道对方叫什么,但还是提议这一桌人来个自我介绍。 一听说做自我介绍,葱头立刻拍着胸脯说他先来。 门外的人 阮舒连忙在桌下踢他的脚。这一路上葱头八卦得很,跟有社交牛逼症似的,无视她的冷淡,拉着她恨不得把娱乐圈的八卦都问一遍,阮舒实在怕他语出惊人吓坏众人。但葱头的脚跟没知觉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欢天喜地地说:“大家好,我叫姚葱,今年二十四岁,单身,为人热情大方诚实守信善良勇敢……” 阮舒觉得丢人,在桌下拼命踢,没想到这回葱头把脚收回去了,看都不看她,说得滔滔不绝,跟演讲似的。阮舒见有人偷笑,尴尬地追着踢,猛踢,连环踢,疯狂踢,拼命踢。 “……阮,阮小姐,你怎么一直踢我?”男主的助理尴尬又诧异地看向阮舒,他一开口,一桌人都看过来,阮舒忙往桌底下看一眼,再抬头,挤出笑,“脚麻了,活动活动,对不起,不小心的。” 对方不计较,连说:“没事没事。” 阮舒趁机瞪了葱头一眼,葱头这才闭嘴,末了意犹未尽,补充一句:“等下可以加个微信,大家以后就是朋友了嘛。” 他恨不得跟全天下人都做朋友,可这一桌不是明星就是着名导演和制片,谁要跟他做朋友。 制片人笑:“阮舒,你这助理挺有趣。” 阮舒只能也笑,答:“是啊,话特别多,喜欢开玩笑,大家不用理他。” 原本还挺沉闷,这么一闹,气氛居然轻松下来。 其他人不认识葱头,但白雅应该知道。前段时间在她组织的表演课上出了人命,葱头去办过案,不过那时警察很多,都穿着同样的制服,白雅还记不记得阮舒就不知道了。 吃完饭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各自回房休息,明天早上要早点起来,导演那边有安排。 投资人早就特意安排了,为了方便他们一行人,整个三楼四楼都空出来,一人一间,都是五星级的标准。 阮舒一回房间就把鞋子给踢了,往床上一躺,琢磨这个点王沛安和黄荞这对狗男女已经吃完晚饭了吧?吃完接下来干什么呢?看电影?看完电影王八蛋把黄荞送回家,黄荞再说要不上楼喝杯咖啡,最后孤男寡女两个人在屋里…… 啊啊啊啊,不行! 阮舒跳下床去敲葱头的门:“我手机停机了,你的借我打个电话。” 葱头迫不及待把手机献上,还鸡贼地问:“姐,打完能不能加个微信啊?哎,我微博可以用手机号搜,我们互关下吧。” 阮舒扭头就走了。 原本还激动亢奋,可这会儿手机拿到手里,又生出一股胆怯。 前几次见面,王沛安那样冷淡,应该还很生气她的那番话吧,如果王沛安听到她的声音,直接挂了怎么办?如果王沛安问她有什么事,她应该怎么回答?其实阮舒想过很多解释的话,但回回面对王沛安冷漠的脸,就一句都说不出来。她情感经验单薄,又作又别扭,根本没有处理感情矛盾的经验和能力。 在思来想去的犹豫里,阮舒莫名紧张了,觉得挺热挺闷,打算下去转转,冷静下好好想想话术再打。 拿着手机进了电梯,心里又开始煎熬,想打又怕,想等等又急,阮舒烦死了,直接翻出王沛安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铃声响着,刚好电梯门开,阮舒抬头欲往外走,瞧见门外的人,顿时僵住。 虽然很想很想见到王沛安,但阮舒没想过会是现在,而且他边上还跟着黄荞。他们一行有三人,除了王沛安和黄荞,还有个年轻男人,阮舒没见过,但瞧着跟王沛安挺熟。 阮舒就看了王沛安一眼,五脏六腑都在颤,颤着颤着,之前绝情伤心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颤没了,有些高兴,有些紧张。 但王沛安的眼睛只从她身上扫过,一秒的停留都没有,像是电梯里站着的是个陌生人而已,倒是黄荞,看到阮舒时眉头皱皱,但还是友好地冲她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沛安,你电话在响。”年轻男人提醒王沛安,自己往里走,瞧见阮舒一动不动,问她,“小姐,你是要上还是出去?” “……上。”阮舒往边上挪,看见王沛安接了电话。 无情无义的王八蛋 y el u 1.co m “说。”他跟葱头讲电话好干脆。 阮舒抱着手机不敢吭声,而说了句话的王沛安在电话里听到了自己的回声,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余光往边上瞧一眼,把电话挂了。 “沛安,是谁呀?你怎么把电话挂了?”黄荞问他。 王沛安不咸不淡,回答:“无关紧要的人。” 阮舒听着这话在最边上生闷气。 是啊是啊,她是个无关紧要的人,黄荞多美多好,都分手了还能勾搭到一起去。 呸! 阮舒把背脊挺得笔直,到四楼后,说:“麻烦让让。” 明明他们都让了,阮舒走出来时还把黄荞一挤,甩着头发出去了,傲气得很。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年轻男人挺有意见,黄荞倒是和善,说:“算了,她应该不是故意的。” 他们去了五楼。 阮舒回房后欢天喜地,将拖鞋踢飞,上床跳了几下,安安稳稳地躺下了。 躺了会儿,她意识到了不对。 王沛安和黄荞,看样子显然是来度假的,孤男寡女的,之前又在一起过,他们不会开一间房吧?是啊,他们会不会复合了?要是他们开一间房怎么办? 阮舒不安稳了,又去敲葱头的房间,她还手机时,有意无意说了句在楼下看到王沛安了。 葱头,一个二十四岁单纯的男青年,立刻就兴高采烈地给王沛安打电话确认,然后飞快去了五楼。 阮舒回房等着,算着时间打给葱头:“你回房间了吗?” 葱头说:“回了,姐,有事吗?” “哦,没事,王沛安之前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我想去还给他,他是一个人住还是跟朋友?现在去会不会不方便?” 葱头,一个二十四岁单纯的男青年,毫无心机地回答:“王队一个人住啊,他在502号房,现在应该没睡。” 阮舒恍然大悟,装作偶然想起:“哎,那个跟王沛安一起来的那女的,不是王沛安女朋友吗?我瞧着他们在一起呢。” 葱头,一个二十四岁单纯的男青年…… “不是吧,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好在聊天,我瞧着王队的朋友对那女的挺热乎,那两人不是一对的吗?” 阮舒眼睛一亮,安心了:“好的,晚安哦,今天辛苦了。” 葱头受宠若惊:“姐,你也辛苦了,晚安晚安。” 阮舒去洗手间照镜子,补了口红和香水,这才扭着腰肢去了五楼。指定网址不迷路:woo1 9.c o m 这回她没那么多心思了,挺直接就去按门铃,但按了好几下都没人应,于是阮舒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里面的动静,结果刚贴上,门打开了,她连忙站直身体,一眼瞧见王沛安身上松垮垮套着睡袍,头发应该是刚洗过,湿哒哒,额前碎发上的水珠子一颗一颗,全滴在露在外面的胸膛上,让刚硬的胸肌平添几分诱惑。 好骚啊,是要勾引她吗~ “有事?”王沛安挺冷淡。 阮舒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胸肌看,再看,一直看,王沛安瞧见,冷冰冰将睡袍拉拢。 “唔,你家的钥匙还在我这里呢,我来还给你。” 王沛安也不废话,直接朝她伸手。 阮舒这边口袋摸摸,那边口袋掏掏,装模做样摸了半天,厚颜无耻地说:“好像刚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又放在桌上了。” 王沛安冷笑一声,收回手要关门,阮舒立刻将门推住:“哎,我有事情问你呢。” “什么事?” “你是不是把我电话拉黑了?” “是。” 阮舒:“……”她没想到王沛安这么直白,将她接下来的话全给堵回去了。 “还有事?” “我……”阮舒一时找不到借口继续堵门。 王沛安,这个无情无义的王八蛋,直接将门关上了。 就算两人分手,她也是刚出炉的前任吧?比黄荞这个前前任热乎多了,凭什么这王八蛋对黄荞那么热情,对她冷漠绝情? 再次按门铃,可怎么按王沛安都不开门,气得阮舒直接拍门:“王沛安你开门啊,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你有本事勾引我,怎么没本事开门啊!” 避之不及 到中午,投资人特意安排,给大家准备了当地的特色美食,满满一桌,甚为丰富。 众人刚坐下,阮舒便眼尖地瞧见了王沛安。还是昨晚见到的叁个人,那年轻男人用手一指,叁人便朝这边走来。 今天下山了几拨人,山庄现在是空的,只有这两拨客人了,窗边风景好,大家都选择往这边坐。 阮舒忍住没去看王沛安,葱头倒是伸手打招呼:“王队……” 王沛安瞧他一眼,葱头一噎,余下的话梗在嘴里,又憋出了个队字。 陈思恬挺好奇,低声问葱头:“你朋友叫王队队吗?名字有点土欸,不过长得倒是挺帅,这么高,是模特吗?” 葱头干笑不答。 原本大家没注意王沛安等人过来,葱头这么一打招呼,王沛安的朋友认出了制片:“钟叔。” 制片人一瞧,也喊:“小谭,你怎么在这里?” “和两个朋友来放松两天。” 导演问制片:“认识?” “老朋友的儿子,年纪轻轻就自己在海城开了公司,有出息得很,哦,他爸就是山庄的老板。” 搞了半天原来是投资商的儿子,难怪王沛安摸到这儿来了,可真是孽缘,转了一圈都是认识的。 “既然认识,那一起吃吧?我们这边刚好菜还没上完,服务员,再拿一下菜单。” 阮舒听着这话在桌下搓手,余光瞧见王沛安刚好坐在自己的正对面,便悄悄用脚踢了踢旁边的葱头,小声说:“手机给我用下。” 葱头,一个二十四岁单纯的男青年,都没问她干什么,立刻就把手机给了阮舒。 阮舒也没犹豫,给王沛安发短信:【你是故意挑我对面坐的吗?】 很快王沛安便低头去看短信,然后稍稍抬头,朝对面瞅了一眼,那表情好像现在才看到阮舒似的。 阮舒假装淡定,夹菜,吃菜,喝一口水,再用余光去看王沛安时,发现他跟人换了个位置,跑到边上去了。心陡然一凉,王沛安一直这样避之不及的冷漠,是不是真的很厌烦她啊? 阮舒顿时索然无味,将手机往葱头面前一放,没了表情。 众人吃完饭便散了,阮舒无精打采,失了盯着王沛安的心思,她要回房,葱头忙跟上来,兴致勃勃:“他们要去钓鱼,就在后面的水库里,姐,我们一起去吧?” 阮舒对钓鱼兴趣不大,摆手回了房,干躺半响,又翻身坐起。算了,躺着也睡不着,不如出去放松下,说不定看看绿水青山,心情就好了。 刚才葱头邀她去水库,这会儿阮舒来了却并没有看到葱头,倒是远远看到这一窝人那一窝人,近了才发现王沛安也在其中,刚才葱头说“他们”,阮舒以为是剧组的,没想到是指王沛安一伙儿,早知道他在这儿,她就早点来了。 顺着小路一路走,近了才瞧见钓鱼的不止王沛安叁人,还有男主和助理,远一些的不认识,看衣服应该是山庄里的工作人员。跟男主是完全不熟的,对方是童星出身,一路红过来,拿过不少大奖,阮舒不想被人诟病攀大牌,没好上前去打扰人,只在男主看过来时点了点头,算是跟人打过招呼了。 表面上职业都不同,没想到私下全是钓鱼佬,一伙人全在这边,估计这一块是好位置。阮舒吃鱼在行,钓鱼就不行了,上前偏头问:“这饵怎么就直接倒下去了?”不是钓鱼么?饵就这么倒进去,鱼吃饱了还会上钩? 听到声音,黄荞和王沛安朋友谭卓飞都回头来看,就那该死的王沛安,老僧入定似的,脸都没往这边侧一下。 黄荞看到阮舒来,表情有些不自在,稍稍扭头去看王沛安,见人没反应,也没做任何反应,倒是谭卓飞许是怕阮舒尴尬,回答说:“这是打窝,窝打好了才能钓到鱼。” “哦~这还有学问。”阮舒点头,顺势跟人聊起来,“卓飞,你看到葱头没有?他让我来,自己却不见了。” 她一个“卓飞”,把当事人惊得说不出话,虽然一个饭桌吃过饭,但两人话都没说过一句呢,怎么叫出了几年交情的味道?谭卓飞“嗯啊”过后才道:“啊,葱,葱头?我不认识……” 疯透了 “他说肚子疼,回去上洗手间了。”黄荞说话间,从包里拿了水递给大家,“来回一条路,你们没碰见?” “没呢。” “这人跟人之间就是挺奇怪,想找想见的人总是错过,也许是没有缘分。”黄荞说完又笑,“哎,我这人,这段时间书看多了,老是喜欢说些感悟。” 阮舒只知道王沛安以前跟黄荞在一起过,但具体两人为何分手这些,她一律没问,不知黄荞知不知道她跟王沛安的关系,听这话估计是知道?说实话,阮舒并不讨厌黄荞,人善又温柔的,还帮过她一回,不过结合之前几次来看,估计黄荞是想跟王沛安复合?那应该是还不知道她和王沛安的关系? 阮舒琢磨着没接话,打着背手跟领导来巡查似的,看桶里的鱼儿活蹦乱跳,估计这几人吃完饭就来了,钓半天还在打窝,这是准备钓到天荒地老呢?步子朝前,又挪到另一边的王沛安边上,见人正拧开瓶盖要喝水,突然道:“王警官,肾不好就少喝点,不然晚上老起夜上厕所。” 她阴阳怪气的,王沛安秒懂,终于舍得看过来一眼,开了嗓子说:“大明星还关心上我了,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她损王沛安,王沛安也没放过她。这是还气那天的话呢。 “哎,大明星不也是人么?有血有肉有朋友有爱人。” “阮小姐有爱人?”两人说前两句时黄荞给谭卓飞拿东西去了没听到,这句倒是一字不落都进了耳朵,她眉头稍稍扬起,也不知是真的关心还是出于八卦,说话间还偷偷看了王沛安一眼。 “当然有啊,就是我爱人肾不好,老起夜。”阮舒又把话题绕回来了。 黄荞闻言又悄悄看了看王沛安,见他没什么表情,心里踏实了点。 能一路跟着王沛安到狼山来,她是鼓足了勇气,阮舒和王沛安的八卦可是上过新闻的,她反反复复看过几遍,心乱如麻,后来虽然阮舒出了澄清,黄荞也还是害怕,阮舒长得那样漂亮,站在屏幕前光鲜亮丽的,这一点她根本比不上,她害怕王沛安把阮舒护着护着的,说不定哪天就爱上了。此时阮舒言语笃定,王沛安又一副事不关己,看来两人之间是真没事。 这回,阮舒不等谁接话就走了。 绿水青山的,她心情确实好了,心情一好就想骚扰王沛安,骚扰完他心情就更好了。 哼着曲儿回了山庄,在门口正碰上要出来的葱头,葱头看起来心情也很好,低头看手机傻乐,阮舒上前跟他说话:“上个厕所这么半天,傻笑什么呢?” “哈哈,姐你看,现在不都亲民吗,我们单位也开了个官微,局里让我们都注册微博去关注,群里这两天都在报微博号呢,我正在关注我们队的同事,他们的微博昵称太搞笑了,哭着吃大肘子,哈哈……”葱头手指在屏幕上点,“啊对了,差点忘了关注王队。” 阮舒听到这个名字顿了会儿,爬起来伸手:“你们警察这么有趣吗?让我也瞧瞧。” 葱头把手机递给她,她不瞧别的,直接去翻他的关注列表,最前面一个就是刚关注的王沛安,昵称是Wang,系统自带的头像,阮舒在心里记下来,连忙点进去看了一眼,随后,眼神缓缓沉下去,背脊一点点发麻,呼吸似乎在这一刻都钝了。 王沛安在前天晚上发了一条微博: 【月亮很亮,很亮没用,没用也亮。就像我喜欢你,喜欢没用,没用也喜欢。@阮舒】 阮舒觉得自己要疯了!疯透了! 葱头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等懵懵回过神,门口只剩一阵热风,吹打着她发红发烫的耳朵。阮舒重重呼口气,用手机飞快搜索王沛安的微博,将那条动态又看了好几遍,然后顺着文字后面@的名字,点进了自己的微博。 阮舒的微博号是进公司后注册的,平时都是唐蓝在打理,她很少发动态,每天都有非常多的@评论和点赞,除了关注的人以外,网友们的看不过,近期都是骂她的居多,也看不过来,所以王沛安@她的那条微博自然掩于众多消息中了。 所以,王沛安也喜欢她,还喜欢她,一直喜欢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