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失调(1v1 都市)》 C1超市 “东山集团第一家大型廉价超市 Besties,已在 A 市揭幕!今天早晨 7:00 开业!开业消费满 188 元,好礼倾情相送......” 何时雨带着陆陆,停在斑马线对面。街口的大喇叭不间断地播放着广告,吵得她脑仁有点疼。 小孩是好奇心最旺盛的生物。 陆陆被周遭唯一发出声音的物品吸引了去,百货大楼的大屏在轮播着预告,他忽然拽住何时雨的袖子—— “妈妈!是奥特曼!” 何时雨闭目,浅浅打了个呵欠:“家里又不是没有。你也慢慢长大了,人呢,有时候要学会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陆陆委屈巴巴,一副小赖皮样。“这款我没有。陈小宾都有一套了,我也要。” 她缓缓张开眼睛,大屏上的广告一直在对街头的行人,进行着感官刺激。 好巧不巧,就把她的好大儿给迷惑住了。 也行,家里正好该买点菜了。 何时雨揉了揉陆陆的小脑袋,“你得逞了,跟我走。” “欧耶!” 小孩屁颠屁颠,随女人过了大马路。 Besties冷冻区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弓背哈腰,殷勤地向另一个男人介绍他们的产品。 “顾总,这冷冻区 80% 都是东山集团零售品研发部原创的产品,第一个冷柜是畅销品,我们分别选取了上月前 TOP5 热销的。其中,这个酸菜猪肉水饺是 Besties 的爆款。第二个冷柜是促销的,折扣在百分之 10 到 50 之间,主要选取一些滞销...... 顾非然一副游离天山外的神情,吊儿郎当,把玩着手机。安抚莺莺燕燕的功夫,是丝毫不懈怠,顺便敷衍下身侧的男人。 “挺好的,你继续说。别停。” 市场部经理已然头皮发麻,身为牛马,只得将这无意义的对话进行下去。这董事长不知怎么想的,让情人的儿子来做总监,拿他们开涮。 听说这小子毕业后就没个正经,整天花天酒地的,勾搭的女人能从集团前门排到后门。集团上下默不作声,但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要不是夜会娱乐圈已婚嫩模的事儿闹上热搜,让集团面子上很难看,估计董事长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空气突然宁静,顾非然侧眸看到经理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不说了?” “那个......顾总看您转了也挺久的,要不我们带您去办公室歇歇。”经理赔笑脸。 “倒也不必。”顾非然抬手轻勾了下手指,“汪祖,把烟给我。” 叫汪祖的男人很快从兜里抽出一包软中华,递出一根给顾非然,他修长的手指夹住烟条,没上嘴,反倒向经理伸过去。 “火。” “唉,顾总,超市是公共场所,顾客这么多,董事长说了——”经理指了指墙上贴的大标识,生怕顾非然眼拙看不见。 No Smoking. 禁止吸烟。 “嗯,我知道。”男人似笑非笑。 这神情直接让经理满头冒汗,这哪里是笑,他品出一丝威胁,“顾总,这样,我带您去外面,场子大,还透风。超市有生鲜食品,真碰不得烟灰,顾客会投诉的。” “不用,你留步。” 男人显然不是个领情的主,话音一撂,就自己走了。 汪祖三两步跟上,在他身边说道:“然哥,我去超市里顺个过来。” 他撇了下嘴,嗤笑道:“打火机都能忘,服了你了。” 市场部经理舒出一口长气,活阎王终于自己走了。 他远看顾非然留下的背影,高大而颀长,不说别的,确实帅啊,不说是他领导,还以为模特来代言的。那脸也真是长得风流,一双摄魄含情目,他要是个女的,很难不爱上。 原配生的大公子沉稳而持重,现在已成为集团总经理。情人生的二公子整日不务正业,董事长随便安了个零售线的市场部总监便打发了,一碗水端的也忒不平了点。长得倒是个惹眼货,往后怕是不好伺候。 Besties 生鲜食品区 “妈妈,我想吃三文鱼。” 陆陆指着那盒浅橘色的鱼生切片,小眼巴巴地盯着何时雨。 这小子,专挑贵的捡,是真怕她凑不满额度,拿不到他那个奥特曼赠品。 “不行。我们去多买点蔬菜,你肠胃不好。” “叮”,一条银行催款通知,准时发到了她的手机上。这个月得还一万贷款,兜里现金不多了,花店那边儿还没发工资。 她现在恨不得一块钱,掰成十瓣来花。 陆陆要的赠品,得满 300。她卡里就不到五千现金,花店工资一个月也只有四千,若是催收的人找上来,她又得去套贷款。 这窟窿不能再挖大了。 何时雨蹲下来,按住儿子的肩膀,“陆陆,妈妈跟你说,今天我们先买些蔬菜主食,改日一定把你的玩具带回家。” 陆陆的小脸拉拢下来,“活动就今天,以后奥特曼就没有了。” 女人自信地拍拍胸脯,承诺说:“以后妈妈给你买个更好的。” 虽然失落,小孩也只能点点头了。 C2重逢 顾非然随意倚靠在货架子边,汪祖给他点上烟,烟雾缭绕,喷吐在他的脸颊上,让人看不真切。 “汪祖,我们认识几年了。” 拿着打火机的男人,掰起手指,“从高中开始,到大学毕业,是七年。再到现在,整整十年了,然哥。” 顾非然眉眼含笑,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拍着背道:“初中那会儿,你爸开着公司的大货来工厂,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们。” 汪祖眯起双眼,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父亲车祸意外去世,是他初中时的事。后来,董事长就让他跟着顾非然一起,上学,放学,出国,工作,已然不止十年。 “明年清明节,别自己一个人跑了。带我一起去看看汪叔。” “好。”男人收起打火机,气氛变得低压。 “你也来一根。”顾非然微抬眸,从汪祖口袋里顺了一根烟,递给他。 “我戒烟了,然哥。”汪祖摆摆手。 顾非然像没听见一样,直接把烟塞入他嘴里,“火机给我。” 汪祖再三推辞,”真不抽了,哥。姗姗她,不喜欢烟味。” “少给我装,自己点上。” 汪祖叹了口气,心一横,背过身去,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掏出火机,火焰点燃的瞬间,他却愣住了。 “我操,我没看错吧,她怎么在这儿?”汪祖道。 顾非然侧眸,视线穿过货架,一个穿着白 T 背带裤的女人,随意扎着丸子头,旁边跟着个屁大点的小男孩。此等温馨的画面,有点恍着他的眼。 “见了鬼了。”他收回视线,冷冷地看着货牌。 汪祖噤声,气氛愈发凝重。 他能感觉到顾非然的呼吸变得粗重,手上掐烟的劲儿也大了起来。烟灰抖落在西装裤上都没在意。 顾总风流倜傥,对女人自是没话说,慷慨且大方。能让他讨厌的女人,世界上就没几个。 何时雨算一个。 汪祖仍记得高中那段日子,这女人每次要来找茬。 顾非然花钱包了个学霸,作业给他俩写不一样的版本,保证不挂科,就不会被学校劝退。何时雨不知道哪得来的消息,一起连枪手都给状告给老师,最后闹到校长那边,让董事长费了好大心思才摆平。 还有,校内抽烟、旷课、未成年进酒吧、夜总会......都让老师给董事长知道了。 当年顾非然因为这些事儿,没少挨揍。 汪祖不敢看他然哥,那根烟都快给他捏碎了。若他是何时雨,现在站在他面前,不知道小命还在不在。 “然哥,要不算了吧,现在也都是过路人了。” 顾非然抬手,做个了让他闭嘴的手势。 “还记得吗,当年高二在楼梯间,她跟二班那群人,是怎么形容我们的。” 汪祖当然忘不掉,那些字眼就跟疤痕一样,深深烙在他的身上。 “学校缺钱,收了一些社会渣滓。他们整日抽烟、喝酒、打架、泡妞,把学校弄成了垃圾收留站。你们可别被影响了,大家都是有光明前途的人。他们若没家里兜底,跟阴沟里的老鼠没什么两样。” “说得不错,多清高呀。” 男人吐出烟圈,缓缓给他拍手。 “然哥,我先去会会她。你先别动。” 汪祖安抚住顾非然,真怕他一时冲动上去,把何时雨给揍了。要是上了社会新闻,董事长又得花钱去局子里捞人。 顾非然依然倚靠在货架上,看着汪祖一步一步朝那女人走去。他的视线慢慢下沉,停在何时雨手上牵的那个小男孩身上。 “妈妈!” 这一清脆稚嫩的童声,让他的烟掉在了地上。顾非然稍显烦躁地踩熄烟蒂,转头继续盯着汪祖。 “你干嘛拦我们路。”陆陆躲在何时雨后面。 汪祖也长得高大,今天一身黑色西装,气场带些压迫感。他脸上的笑,实在不能算笑,把小孩都吓得躲起来了。 何时雨抬头,蹙着眉,感觉面前的男人既陌生又熟悉,“你好,先生,请问我们认识吗?” “何小姐,我,汪祖,还记得吗?” 他“友好”地向女人伸出手来,何时雨一听这个名字,脑中像有一段尘封已久的电路,突然联通起来。 她果断转头,抓住陆陆的胳膊,准备离开。 “妈妈,你怎么了?”陆陆被她捏得有点疼了,想挣脱开。 何时雨压低声音,“不是好人,我们先出去。” “我们顾总现在是 Besties 的总负责人,您今天所有的消费,都由他来买单。孩子喜欢奥特曼吗?所有的款式,随便挑,我们都送给他。”汪祖合手说道。 陆陆眼睛瞬间发亮,他挣脱开何时雨的钳制,开心地朝汪祖跑去。“真的吗,叔叔,所有奥特曼。” “当然,这边,我带你去。” “何陆。”陆陆忽然停了下来,背后是妈妈压制住怒意的声音,“叔叔,今天算了。我改天再来找你。” 汪祖干干地笑了下,“何小姐,不知今日,这阴沟里的老鼠开的超市,可还让您满意了?” 何时雨背着他哼了一声,带着陆陆毫不犹豫朝出口走去。 “妈妈,菜——” “不要了,我们去别的地方买。” “妈妈,刚刚那叔叔说,这超市是老鼠开的,是真的吗?” “......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 猛然间,何时雨撞上了一堵软墙,一个踉跄,差点斜摔在硬水泥地上。 有人又在瞬间抓住了她的上臂胳膊肘,以防她进一步跌落。现在,整个人的姿势就如歪臂木偶般奇怪。 她第一次想在孩子面前,爆粗口骂人,“你他妈......” 有完没完。 何时雨从鼻腔吐出一口怒气,抬头的时候,却傻傻怔愣在了原地。 男人缓缓开口:“你他妈什么?怎么不继续说了。” 顾非然。 脑袋里的电路像加大功率了一样,亮的快起烟了。 她曾是A市最昂贵私立学校招的尖子生,与学校签订了对赌协议,只要考上B校,她就满盘皆赢。 可是父亲在高三犯事入狱,家里被罚得倾家荡产,她高考失利,被男友抛弃,意外怀孕有了陆陆。 而高中时期最反感的人,如今一身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地站在她面前,如意春风。 命运真是讽刺。 顾非然注视着她,像一头虎视眈眈,准备啜饮鲜血的狼。就这样,直接而缓慢地,把她的陈年疮口狠狠撕开,残忍地踩在她还未愈合的血肉上。 “不记得我了么?何时雨,何小姐。” 何时雨避开他浓烈的视线,把陆陆的脸按到她的大腿裤管上,陆陆探出一只水灵的大眼睛,打探着这个男人。 坏人。 妈妈会不会被他欺负,他一定会保护妈妈的。 “好久不见。”何时雨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是啊,好久不见。这么多年没消息,我以为你......早死了。”顾非然轻蔑地笑道。 “我妈妈活得好好的,你才死了!”陆陆反击。 “无所谓,你可以当我死了。”何时雨淡淡地说。 她拉住陆陆,把他从顾非然的跟前挪走。要是他敢伤孩子,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顾非然忽然蹲下,看着陆陆肩膀上的破洞,若有所思道:“何小姐没有钱吗?孩子衣服破了都不换。曾经的年级第一名,不会现在,连件衣服都买不起吧。” 何时雨捂住陆陆的耳朵,不听这疯狗的话。 “汪祖。”顾非然沉声道,“随便去拿件男童装,就算——我送给何小姐的,见面礼。” “不需要。” 何时雨把陆陆从地上抱起来,不回头地从顾非然肩膀侧擦过。更恰当地说,是撞过去的。 顾非然不由得提起一侧唇角嗤笑,转身望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心里别提有他妈多么爽了。 C3调查 时间已过了俩日,汪祖带着一迭资料,走进总监办公室的大门。 顾非然头戴耳机,慵懒地躺在办公椅上,眼圈下面有些青黑,留下睡眠不足的痕迹。 汪祖其实心里是怕的,以顾非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儿,这何小姐日后,怕是有的罪受了。 “怎么样,查到了么?” 男人随手开了瓶啤酒,倒在玻璃杯中。摸起桌子上的洋烟骆驼,叼在嘴里,迟迟未点火。 “判决文书找到了,何时雨父亲在高三的时候,犯了经济罪——内幕交易,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罚金高达亿元....可以说是,倾家荡产。” 顾非然敛眸,把弄着手中的打火机,心情晦暗不明。 “高三那年,我知道她父亲犯事进去了。天之骄女的陨落,你觉得可惜么,汪祖。” “有点可惜。何时雨以前在校长面前多得意啊,看不起这,看不起那的。小辫子快翘到天上去了。” 男人嘁了声,火机燃烧又熄灭,只剩下冰冷的金属碰撞声。“十年,现在快出来了吧。” 汪祖手上的资料翻了一页。 “人死在监狱里了,是自杀的,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 顾非然的手暂停在了空中,“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何斌的私生子,她有弟弟吗?为什么叫她妈妈。” “然哥,那不是她弟弟。” 顾非然侧头望着汪祖,眼神疑惑。汪祖也没想到这事儿竟是真的,他查到的时候也震惊了,真他妈的离谱。 “隔壁班的郑成林你还记得不,那个斯斯文文的四眼仔,那时候,但凡成绩好点的女的,就没有不爱这装货的。这女人高考结束后,和这姓郑的上了床,肚子意外被搞大了。六年前的妇产科记录单,这孩子今年该上小学了。” 汪祖把医院的复印件给顾非然,出生证明上赫然写着三个名字。何陆,何时雨,郑成林。 “擦。”顾非然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把烟重重地摔到地上,“真他妈的骚。” “孩子爹呢。”他喉头呼吸渐重。 “郑成林只想上位,知道何时雨父亲出事,她高考也落榜,直接跑去国外了,现在应该在外成家立业了吧。”汪祖道。 “她现在做什么,住哪儿。”顾非然闭眸养神。 汪祖有些犹豫,“然哥,你不会还想找她麻烦吧。要不算了,这女的经历也是够惨的,到时候真弄出人命来,不好收场。” “别他妈废话,快告诉我。” “与别人合租了一个老小区,金石花园7单元302,房东身份信息都在上面。她现在在小区门口的花店上班。”汪祖道。 办公室大门被一个女人给推开,她故作惊讶状,食指搭在下嘴唇上,样子娇媚十足。 “顾总~这几天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了。害得人家,现在只能来公司找你。” 顾非然瞅了眼女人,眼神示意汪祖把手上资料送过来,然后人可以麻溜地滚了。 汪祖是个机灵人,还贴心替他关上办公室大门。 女人叫冯黎,三线小花,东山集团最近投资的一部网剧,就是她担任主演。网上风言风语不断,说是资源全靠睡出来。有传董事长的,有传大公子顾麒的,当然,传的最多的还属顾非然他这个纨绔子弟。 “非然,有没有想我。” 冯黎自然地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臀部有意无意地摩擦他那根东西,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不算很丰满的乳沟,使劲儿往男人脸上压。 男性沉重的呼吸,是她最得意的战利品。 顾非然现在,做爱的欲望不是那么强烈。两根手指贴着冯黎的脖颈,稍微使点力气,就把被她挡住的视线给敞开。 “现在别跟我胡闹。”他低声说。 “可你都硬了。”冯黎撒娇,“不难受吗?” 男人深吸了口气,有点生气的意思,搞得冯黎有些不知所措,“顾总,是不是有新欢了,不爱人家了。” 顾非然面无表情,“是,我变心了。” 冯黎立马哭得梨花带雨,小拳拳捶他胸口,骂他是坏男人,负心汉。转头看见,桌上一堆资料文件,最中间那张纸上,贴着一个女人的照片,长得是一点不讨喜,眼神犀利地像是谁欠了她几百万一样。 何时雨。 “是不是她。”冯黎嘟起嘴巴,“好呀,顾总,都去查这么多资料了,你就是变心了。” 顾非然嗤笑,“你别侮辱我。” 冯黎傻了,难道不是,她错怪他了?她不敢再细问下去,这男人费这么大功夫,不是想睡这个女人,就是想整死这个女人。 “我今天没空。”顾非然掏出手机,点开银行转账界面,“20 万,给你了,别来烦我。” 何时雨坐在出租屋的沙发上,电脑搭在大腿上,在查找东山集团相关的一些资料。 她的室友小陈这几天一直在打包东西,纸箱子已经堆满餐厅的侧角。 何时雨心里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雨雨姐,陆陆呢?”小陈问道。 她深吸一口气,“这小子终于到上学的年纪,我给送学校去了。” “陆陆没上过幼儿园吧。” “嗯,是,小时候我一直带在身边。”何时雨答道。 “那能跟上吗?现在学校可卷了,各种兴趣班,钱不够烧的。”小陈叹息,“我以后不打算生了。” 何时雨一顿,她本来也没打算生的。可生出来了,只能负责任了。 “没事儿,陆陆智商管够。” 小陈走过来,坐在她身旁,“前天接到房东的通知,他把房子给卖了,这几天就得收拾好搬走。这新房东不打算继续租了,出手很阔绰,把我预交的租金退了,还赔了半年房租,这已经住的半年等于白送。” 何时雨停下打字的手,“你是说房东换人了?” 为何她不知道这件事。 “对呀,老白没跟你打电话说吗?” 她摇头,神情有些不安。 “多的就不说了,雨雨姐。我男朋友马上在楼下接我搬走,你也快些收拾。” 何时雨拿出手机,在通信列表翻出房东老白的电话,打了几次都不通,对方忙线状态。 小陈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还是没忍住,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雨雨姐,你别嫌我话多。我看这么久,都是你一个人,你也就比我大两岁,把孩子抚养长大挺不容易的。尽快找个伴儿,能帮着分担一下,也是好的。” “谢谢,我尽力。” 何时雨温和地笑了下,尽管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想法,但还是要感激下人家的好意。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偌大的出租屋里就剩她一个人。何时雨感到背后含意阵阵,就把屋里所有窗户都打开来。 她打开微信,找到跟老白的聊天框,三个月前刚交了一年的房租,房东换人了,为何她没收到一点消息。 「白老板您好,我是主卧的租客小何,听说您把房子卖了,是真的吗?小陈她已经搬走了,那我预交的租金怎么处理?」 消息发送,红色感叹号。您不是对方的联系人,请先添加好友。 这情况,无异于给了何时雨一道晴天霹雳。 1、1、0. 何时雨在拨号键盘上按下这几个数字,她也不想走到这步,只能报警处理了。 C4报复 “顾总,就是这里。” 司机周卫今日替汪祖的班,把顾非然送到这老旧的金石花园。路面的裂石,一块接着一块儿,对迈巴赫的轮胎不是很友好。 这辆豪华轿车显然与小区造景格格不入,路边闲聊的老人家,停下手中的忙活,不约而同地目光聚拢在这个突兀的男人身上。 顾非然摆手叫住保安,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一包软中华扔了过去。保安满脸堆笑,还朝他敬了个礼,好声道:“老板,去哪?” “7 单元在哪?”顾非然点燃一支骆驼,被这熏人的洋烟呛了几下,白人抽的,就是冲。 “您这条路走到底,往右拐就是,车子停这就好,里面不好停。” 顾非然孤身朝里走去,石子路嘎巴作响,老小区基本都是矮楼,不超过十层,所以也没有电梯。两侧墙皮脱落的厉害,基本上每一栋楼,都能看清内里的灰质结构。 这些房子,怕是有三十年之久了。 7 单元门口停了一辆警车。他在楼下停了会,把烟抽完了,才准备上楼。 又玩这种打小报告的把戏。他在心里暗讽。 “这房东,什么时候把你删掉的?”警察拿着记录册,问她。 何时雨思忖:“应该就是这几天。” “没有任何人联系你吗?” 何时雨摇头,“我希望您能尽快联系上他,把我的租金给退了,我现在身上真没多少现金。家里还有一个孩子。” “谁是房东,叫什么名字?” “房东叫白——” “我是 ,姓名:顾非然。” 男人从楼梯间,缓步爬上来,警察和她不约而同,视线朝下探去,余音在封闭空间缠绕,让何时雨有些口干舌燥。 她吓得躲在警察后面,不想看这人的脸。 顾非然把钥匙,购房合同,以及房产证都交予警察一一过目,在检查完没问题后,警察道:“这样,何小姐,现在房东顾先生来了,你与他交涉便好。我们先走了。” 何时雨抓住警察的手臂,不想让他们离开的意思,“帮帮我,警察先生。不,他不是房东,他是——” 他是想来报复她的。 但没有证据,她说出口,就是污蔑,会被当作一个神经质女人。 警察拿开何时雨紧抓的手,“何小姐,顾先生的资料没有任何问题。您可以与他签订新的合同,或者不续租的话,跟他申请退款。我们是站在协商调解的角度,如果您觉得不合适,可以走法律途径维护您的权益。” 打官司吗? 对赌协议输了后,她欠学校一百万学费,这些年逐渐掏空她的积蓄,要生活,还有陆陆得养。 她哪来的钱,已经入不敷出了。 警察已经走了,空旷的楼道里就剩她和顾非然两个人。 顾非然越过她,用钥匙把门打开,随后大步而入,闲适地半靠在客厅沙发座上。 在他的右手边,整齐摆好女人和小孩的内衣裤。顾非然用手指挑起一套黑色的,淡淡的栀子花香飘进他的鼻腔里。 D 罩杯,蕾丝边,真他妈是个骚货。他想。 男人把刚洗好的内衣裤就那么随意扔在地上,黑皮鞋重重地踩踏上去,蹂躏了几圈,最后一脚踢开。 “何小姐不进来么?”他对着空气说。 “不了。你现在转我剩下的 9 个月房租,一共一万八千块,我今晚立马收拾东西滚蛋。” 顾非然浅笑:“这么多钱,我可没有。” 装。何时雨快气哭了。 “顾总身为东山集团唯二的儿子,虽然是情妇的私生子,总不会拮据到——连这一万八都掏不出来吧。” 顾非然的脸倏忽间沉了下去,他起身走到门口,右手掐住女人的后脖颈,几乎是把她拖抱进屋里。 何时雨被他摔在沙发上,右腿磕上茶几,几乎是以下跪的姿态靠在沙发檐上,手机摔落在地上,掉在被他踩烂的黑色蕾丝内衣裤里。 男人欺身压在她上方,单只手便钳制住她的胳膊,举过头顶,按在软软的沙发垫上。 “或许,你给我上一下,我这一万八就能立刻还给你。这交易很划算吧,比你天天去门口那个破店打工,值多了。”顾非然带有淡淡烟草味的呼吸,喷吐在她的耳垂上。 “你做梦吧。我宁愿被狗上,也不会给你上。” 她忍着酸痛,并紧膝盖去抵他的前胸,奈何男人力气实在太大,一只手就破了她膝盖间的缝,掰开她的双腿。 顾非然气得想笑,“何时雨,你对自己下咒,都这么狠。” 男人压了上去,胸膛紧贴着她的肌肤,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另一只锁住她两个手腕,防止乱动挣脱。 冰冰凉凉的水流过他的手指。怎么哭了,顾非然闷哼了一声。 哭了也不作数,这贱人鬼点子多的很,他得好好调教一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抽噎,“如果是高中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伤害到了你,现在就向你赔礼道歉。我嘴贱,我活该,我才是活在阴沟里的老鼠,求求你——” “求求你——放过我,我还有一个孩子。我想过正常的生活,以后绝对不会出现在你的......” “闭嘴。”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服软,顾非然心里莫名烦躁起来。 “我不需要你跟我道歉。”他冷笑,“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你难受,我才开心。” 何时雨失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手机响了,是她给陆陆设置的专属铃声。 顾非然从地上抄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接通键。何时雨想拿手机,却被他按住,根本挣脱不开。 “就这样跟你儿子说话。”他沉声道。 手机被他举在上方,她只能仰头看着屏幕。 “妈妈,我放学啦,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学校就快只剩我一个人了。”陆陆在电话里说。 “好,妈妈刚刚有点忙。马上就来,你在保安室里坐一会。妈妈......马上就。” 手机被他按掉了,何时雨看见顾非然得逞的眼眸,就像捕食者在折磨猎物。 “你不是个东西。”她压抑住怒火。 “嗯,我不是东西。你说,你儿子会不会知道,他的妈妈因为一万多块钱,就能跟一个讨厌的男人上床睡觉。甚至愿意为了他在学校的安全,像个婊子一样,撅着屁股求操。” 何时雨整个人都气得发抖起来,“你要是敢动陆陆......” 顾非然忽然把她松开了,他今日的报复心已得到餍足。 何时雨从地上爬起来,到卫生间整理一下仪冠,擦掉眼泪,头也不回地离开房子。 C5雨天 不知何时,外面狂风暴雨大作。 她点开打车软件,屏幕上一块地方已经失灵,任她怎么按都没有反应。这破手机,真不经摔,她今年属是犯了太岁。 顾非然从她身边走过,下了最后一层台阶,入雨中,撑起一把很大的黑伞,足足能装下三个人。 何时雨望着他的背影,出乎意料的,他在雨中停了下来。 爆裂的水珠滴溅到雨伞上,有的弹开,有的顺着伞骨滑落,跳入地上的涟漪圈,最终消失不见。 顾非然转过身,向她伸出手。他的手生得极为好看,指骨分明,指节修长,可何时雨却无暇欣赏,心里只想着能快点接到陆陆。 “不用了,我打车就好。” “打到了吗?车牌号多少。” 惺惺作态,虚伪至极。 “跟你有关系吗?” “何小姐,这雨这么大,你赶到学校时,孩子都以为妈妈不要他了。”顾非然笑得狡黠。 “下来,我只说一遍。” 何时雨抬头,他这是在命令她吗? 不死心地掏出手机,她反复刷新软件,那块失灵屏幕终于在不懈的按压下起了反应。 还没等她点确认,手机便被夺走,胳膊肘被人握住,就这么轻轻一拽,她被拖下台阶。 整个身体都快躺到他的胸膛里,这姿势极为尴尬。男人的手从她身后方穿过,一只手臂臂展的长度,完全把她的后背包揽住。 她几乎是被他的右手搂在怀里,撑着伞朝前走的。 “别乱动,风很大。”他的声音散在她头顶上方。 何时雨用余光看着,她的心跳得很快。而伞内,也只听得到两种声音,他的呼吸声,和肆乱的雨。 迈巴赫亮起大灯,缓缓朝他们驶来。 顾非然拉开车后座的门,把伞往前倾斜,示意她先进去。 “上车。”他道。 何时雨犹豫着,迟迟不上。 “需要我推你?”男人的脾气也不是那么好的。 “不用。” 她坐进后座,沙发温暖而舒适,跟外面是两个世界。迈巴赫的经典大小双 M 标识,刻在座椅后背上。 回忆在脑子里乱涌,这不是她第一次坐。十几年前,何斌在一次不大不小的行情中,就赚了两千万,给她买了一辆 S680。六年前,她在监狱里看到他的遗容,感觉像做梦一样。 攀上了高峰,又急速跌入低谷。 “车不错,挺好的。”她道。 “凡是坐过这车的女人,就没有说它不好的。” 司机周卫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这女的长得真素,顾总是换口味了? “开着车,就闭嘴。” 顾非然给了他一记眼刀,周卫噤声。心里却纳闷起来,以往有说有笑的,今天怎么会这样。 刚刚他撑伞,让她上车时,何时雨能感觉到他的右肩早已被暴雨淋湿,因为那伞完全往她身上倾斜,他身上肯定是湿透了。 难怪他脸色不佳,脾气上来了。 她从包里掏出纸巾,放到车后座中央的扶手上,等着他自取。 “什么意思?” “你右肩湿透了,擦一下。”她道。 可不是她自作多情。 即使顾非然再混蛋,他也给她撑了伞,还带她去接了陆陆。相反,她不想欠任何人情。 何时雨听见他在身侧轻声哼笑了一下,不管是嘲弄还是别的,她无所谓。 司机周卫紧抿住双唇。好戏开始了,上顾总车的每一个女人,都会出演的把戏。似有若无的关心,恰到好处的照顾,这可太经典了。 他本以为顾总会冷漠以待,或者逢场作戏般接受。下一秒,却让他瞠目结舌。 顾非然居然把整个身体都侧了过来,右肩直接朝她倾斜过去。 这什么意思,这疯狗居然还想让她帮他擦?手是骨折了吗? 得寸进尺。 “何小姐,帮我擦一下。”他道。 何时雨深呼吸一口,一把捏住纸巾,胡乱在他右肩上刮擦几把,纸巾很快便湿透了。这雨太大了,她没想到,他被淋得这么厉害。 男人看着她,这场景让他陌生又熟悉,好像被拉回到十年前的高中时代。 “顾非然,你作业呢,老师让交。”穿着青涩高中校服的何时雨站在他课桌边,一脸不爽。 又是她,真他妈烦人。 顾非然昨日通宵游戏,一宿未眠,作业都不记得有没有抄完。刚快睡着,就又被她吵醒了。 “在桌上,自己找。” 他继续趴着睡。 何时雨无奈翻了个白眼,她是真不喜欢和这种家里有钱的差生打交道,一个个都跟个大爷似的,等着被人伺候。 女孩的手在他桌上胡乱抓了一把,不管三七二十一,基本上全拿走了。 “你松手。”何时雨微蹙眉头,不知何时,他的手突然抓上她的手腕,她这还怎么帮他擦。 顾非然猛然间回过神,把何时雨的手推了过去。从她手中卷走纸巾,自己擦拭去右肩膀上的水痕。 莫名其妙,她转过身去。 C6家宴 等接到陆陆,雨也差不多快停了。 小孩哭喊着,躲入她的怀中。 “妈妈,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傻孩子,净乱说。” 陆陆小眼睛滴溜直转,他看着那辆逐渐远去的迈巴赫,和刚刚偶然瞥见的面孔。 童言无忌道:“妈妈,是那个坏人送你来的吗?” 坏人? “什么坏人?”何时雨佯装不懂。 “超市里那个黑色衣服,长得很好看的坏叔叔。” 这小子果然指的是顾非然。 “陆陆觉得,他是坏人吗?” 小孩笃定地点头。 “那下次,坏人要是送给你好吃的和好玩的,陆陆怎么做?” “扔掉!” 何时雨对这个答案,感到心满意足。 她转头,天色渐晚,迈巴赫已然消失在街角,混入潮水般的车流中,再也不见。 司机周卫把车驶入城际大道中,往市中心开去。 他刚收到通知,要把顾总往城中别墅的家中送去。 董事长万般叮嘱,今晚,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在外边鬼混,得回家吃晚饭。 周卫从后视镜中看着顾总,只见他整个头都垂了下去,脸色不可能好看到哪儿去。 顾非然紧紧按住手机,顾东给他发了条语音。 「非然,今晚我和你妈妈,还有你哥哥嫂嫂,都在家里等你吃饭。今天是你妈妈五十五岁生日,你一定得出现。」 男人盯着屏幕冷笑,把手机举至唇侧,语气不咸不淡:“董事长,你怕不是搞错了,我妈妈躺在龙山墓园里,陈晓君这个女人,她配吗?” 「不说这些。我们都在家里等你。」 顾非然烦闷地把手机扔到一边,闭上双眼,揉捏着太阳穴。 当年在美国,他差点被陈晓君害死,一命呜呼。枉他这么多年看走了眼,原以为顾东这个原配夫人多么端庄贤良,煞是没想到她的歹毒已深入骨髓。 顾家花园 “回来了,坐你妈妈旁边。” 顾东坐在方桌主席,示意佣人给儿子上菜。陈晓君早些年一直在美国生活,胃口已完全西化,除了牛排、意面、沙拉,中国菜怎么也吃不惯。 “M9 和牛,我在澳洲找农场主订的,刚从飞机上空运过来。这次非然要回来给我过生日,可把我高兴坏了,怎么想着,也要买最好的东西。”陈晓君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顾非然侧目,配合她出演般地点了下头。 这么多年,这个女人的样貌还是没怎么改变,布尔乔亚风格女性装束,配上金丝提链眼镜,精致而高雅的妆容努力遮掩年纪,只有眼尾和脖颈上的皱纹出卖了她。 这血淋淋的牛肉,顾非然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听说非然最近在公司零售市场部当总监,我这弟弟,也总算是收心,想干点正事了。” 顾麒端起红酒,朝他举杯。 顾非然看着顾麒,心里冷哼,黄鼠狼穿什么道袍。 不过还是大方地举起酒杯,倾身与顾麒碰杯。 顾东很满意地看着兄弟俩,“非然长大了啊,以前那臭脾气,连我都不敢多说。在学校里惹事又生非的,没少让我操心。我还记得你们班那个好学生,姓何什么来着,他爸爸股票做得很好,老是告你的状——” 没等他爸说完,顾非然就起身端着酒杯,朝顾东走去,“来,爸我敬你。以前让你忧心了。” 顾东受宠若惊地看着儿子,欣喜地把酒杯举高,碰撞声清脆。 陈晓君坐在一旁,若有所思。没等她回神,顾非然就举着红酒杯在一旁等着。 “妈,生日快乐。永葆青春。” 陈晓君眸中闪过一丝隐秘的厉色,还是得体地举杯,脸上笑容端庄温和。顾非然也带着笑,那笑意同样的,未达眼底。 “哥,事业长虹。” 他很快走过,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顾麒,就过场似地碰杯,擦身而过。顾麒怔了一下,这小子做出什么事儿他都不惊讶,根本无所谓,无法威胁到他。 顾非然端着酒杯,最后停在一个女人面前。女人小腹微隆,看样子已有五六月之久,齐肩短发,一侧随意地别在耳后,模样素净而淡雅,跟他回忆里的模样,逐渐重合。 “嫂嫂,怀孕了啊。”顾非然声音说得极小,听着有些哽咽。 “六个月了。”沉柯云轻轻抚上肚子,“马上你就可以当叔叔了。时间过的真快,我还记得在纽大,你像个小跟屁虫,不停来找我和你哥的日子。” “挺好的。”顾非然把酒一饮而尽,猛烈地咳嗽。 红酒本身不是烈酒,是他喝得太快,被呛到了。 “大家慢慢吃。爸,我还有事,先走了。” “欸——你这孩子......”顾东皱起眉头,不知道他又唱哪出戏。 顾非然从椅背后抄起大衣,很决绝地离开顾家花园。 沉柯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稍有伤神。 陈晓君从盘中用叉子拾取蘑菇,放到沉柯云的餐盘中。她的眼睛根本不在意手上的动作,一直盯着沉柯云的脸,“柯云,多吃点蘑菇,你容易贫血。” 沉柯云猛得收回思绪,摆出笑脸,接纳婆婆的好意。 C7逃离 司机周卫在路侧停车格抽着烟,身边忽而掀起一阵微风。他回头看去,只见顾非然把大衣搭在小肘上,风尘仆仆,转眼间就要开迈巴赫的主驾驶门。 他赶忙把烟掐掉,惶恐地赶过去,拦在他前面。 “顾总,董事长说了,今晚您哪儿也不能去。” “让开。”男人眸中已有愠色。 周卫闻见一股酒气,许是刚饮了点酒,心情不好,“喝酒不能开车,董事长叮嘱过,最近城里酒驾查的严,您若是被吊销驾照,很麻烦。” 顾非然哼了声,直接上手。可任是怎么掰扯,对面就像个狗屁膏药一样,紧紧贴在车门上。 “周卫,别不识好歹。”男人竖起食指,威胁般指着他的眉心,“顾东让你把汪祖替了,我忍了。派你来监视,我也忍了。劝你快滚,老子不想动手打人。” 周卫已视死如归,抿住双唇,双臂摊开扒在车门上,显然是不会让他进车里。 “好,很好。”顾非然气得想笑。 霎时,一辆明黄出租车转弯驶过,顾非然眼疾手快,直接拦停。 司机吓得连闪大灯,就差不到十厘米的距离,他就要撞上这个突如其来的疯子。 顾非然拉开后座的门,用力关了上去,留下周卫一个人在车边驻守。 周卫紧皱眉头,直接抄起蓝牙声麦,“董事长,二公子跑了,需要下属进行跟踪吗?” 耳麦里的声音叹了口气,道:“随他去吧。” 车里 司机惊魂未定,用方言骂骂咧咧道:“你不要命,我还要命的哦。知不知道刚刚多危险啊,我再开快一点,你人现在就躺在医院咯。” 顾非然被这出租车独有的味道熏得头疼,这司机又说的不知哪个地方的鬼话,再加上晚上没吃什么东西,胃里翻腾的红酒让他连续作呕。 “喂喂喂,你别吐我车上咯。清洗费很贵的哦,我跟你说。你去哪啊小伙子,上车都没说位置,我又不能给你开到河里去。”他把车停在路边,打着双跳。 “别停下,给我.......一直开。” 顾非然难受地躺在后座,一只手紧紧按住胃,想把恶心的感觉扼杀。 “哦哟哟,小伙子,你这样会吓死人的哦,我跟你说。我送你去医院吧,不要你车费了,别出什么大事哦。”司机鬓角已冒冷汗,他这是开车,还是在渡劫。 男人深呼吸几口,稳住反胃感,手伸进衣服内袋,抓出一大把散钞,直接扔进主驾驶座。 “够不够让你闭嘴?” 一百、两百、三百、四百......司机数钱的眼睛锃亮,小嘴儿也不叭叭了,很有职业道德。 他哪里是来渡劫的,简直是财神爷降临,蓬荜生辉。 “今晚,这车被我包了。去金石花园。” 何时雨跟陆陆刚吃完晚饭,陆陆就乖乖去写作业了,留下她一人在厨房间忙活。 以前物质丰富的时候,她压根儿就不会做饭,家里所有一切,都有保姆阿姨包办代替。反倒是独自跟孩子生活的这几年,让她的厨艺大有所成。 晚饭中西合璧,给陆陆做他最爱的班尼迪克蛋。她自己就吃的简单,一碗面条,几根青菜,再加一个荷包蛋,就能吃饱。 收拾完后,她搬来电脑,打开程序编辑器,调出电子笔记本,把所有学习记录的程序步骤,一一修改敲定在编辑器里。 Launching...(运行......) Fail(失败) 何时雨叹了口气,无奈抚额。直接点进运行流程里,寻找错误源,找了快半个小时,才发现是一个分段函数没有写清楚。 一个小型项目,别人外包做收 3000 。她为了能快速招揽生意,压低价格到 1800,还缠着甲方数次,才把这单给谈了下来。 她合上电脑,走到房间里。才发现陆陆已做好作业,自己趴床上睡着了。 何时雨给他盖好被子,轻轻关上房门,自己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夜景,发呆。 其实,何斌进监狱后,她就患上躯体化症状。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当年的老师、同学,没有一个人知道。 她无法全力集中精神,下笔写字感到困难,甚至更严重的时候,思考都成问题。 像是被施了魔法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瞬间僵化。 高考落榜,数理化加起来空了有三面大题。按照正常水准发挥,填补这三面的空白,或许,当年就不会找郑成林一夜买醉,更不会有陆陆—— 她过的也不是这样的人生。 何时雨能感受到,时间慢慢地在治愈着她。虽然速度缓慢,但是比起以前,她应该知足。 她找来一支铅笔,像小时候上学那样,把它咬在齿间。这种感觉太过于美妙,能让她顿时年轻十岁。 “叮”不合时宜的短信声,美好的幻想破灭——银行账单又发来了,直到今日,她还欠款 156000 元。 “你借钱做什么,去整容?”不知何时,顾非然出现在她身后。 C8温存 手机吓得差点又飞出去,他知不知道,这样做真的很像鬼。 男人手里拎着两大袋东西,只好轻轻用脚把大门掩上。 何时雨的眼神充满警告,还“嘘”了他一声,“陆陆在睡觉,你别乱来。” 顾非然独自走到饮水机边,拿走最上层的陶瓷杯,一切如在家那般自在。 “喂 ——你”她压低声线,“那是我的杯子,你去拿下面的一次性纸杯。听、见、没、有!” 男人耸肩,“对我来说都一样。” 呵,对她可不一样。现在囊中羞涩,她不想扔掉杯子,再买一个新的,多铺张浪费。 何时雨从沙发上起身,三下五除二小跑到顾非然身后,拽住他右上臂衣服,试图阻止。 见她如此,顾非然勾唇浅笑。把杯子往左手,轻轻那么一送,换只胳膊不就成了。 她的杯子......被玷污了。 没等水喝完,他便感觉食道一阵暗涌,那种熟悉的恶心感又漫了上来。顾非然挣脱开女人的手,跑去厕所,掀开马桶盖。 何时雨站在客厅,看着他弓身呕吐的样子,眉头皱成川字形,别提有多嫌弃了。 这疯狗活该吐死。 她窗门全打开通风,之后便在大门口守着,准备“恭送”他离开。 顾非然整理完从厕所出来,看见她如门童般站着,下意识挑了下眉毛,闭眼瘫躺到沙发上休憩。 “喂。”何时雨用大拇指比了比门外,“你快给我——” 滚蛋呐。 “何小姐,现在这是我家。” 他说的没错,她有些气急败坏了,“拜托大哥,你到底想干嘛。” “家里有胃药吗?帮我泡点。” 我去,何时雨差点飙粗口,真把她当保姆了? “电视柜最中间那里,有手有脚,就自己去拿。” 男人靠在那边,双唇紧抿,没有回应。脸上神色是肉眼可见的痛苦,不像演的。 何时雨叹气,算了,还是她自己去吧,别死在这了。 浓郁的中药味儿苦得扑鼻,她把杯子怼到他面前,被男人单手握住。 “有点烫,你慢点喝。”她道。 本想离开,谁知顾非然用另一只空的手,抓住她的小胳膊,往自己胸口一拽,她就这么水灵灵躺到在某人的怀里。 酒气与药味儿缠绕着脖颈,何时雨感觉到有点窒息。她努力想爬起来,男人又用手把她的腰肢箍住,不放她走的意思。 “让我靠会儿。”顾非然把头埋在她脖子里,气若游丝。 何时雨都气得想笑了,“行,我给你个抱枕,你自己靠上面,别掰扯我。” 她从脚边捡了一个,塞到顾非然的手上,没等反应过来,那枕头就可怜地飞出去了。 她腰上的手又上了点力气,箍得更紧了。 “别动了,听话。” 何时雨也真的没辙了,索性与他开起玩笑,“人形抱枕,一分钟一万块。十分钟,就是十万块。顾总已经抱了五分钟了,还想抱几分钟?” 他轻声呵笑:“有点贵,我考虑下。” 时间一分一秒推移,他的手除了箍着她,没有得寸进尺的动作,何时雨仍煎熬地看着墙壁上的钟, 但能明显感觉到,屁股下有个东西在变大变硬。她动都不敢动,害怕让顾非然觉得,她是在欲擒故纵。 男人快到临界点的时候,推了推她的背,低声道:“起开。” 何时雨如弹簧般蹦了起来。顾非然低着头,整理衣冠,有意回避她的眼神,去厕所用冷水洗了脸。 眸中的情欲淡化了不少,他双手撑在水台,鼻尖仍有水珠往下滴落。 刚刚他在干什么?真是疯了。竟然会对这女人,产生欲望。 之前说要操她,纯属报复性口嗨。怕是何时雨这样的人,扒光了躺在他床上,他都兴致缺缺。 何时雨收拾着客厅,不时看向厕所,水声开了又关,进去了好一会儿都没出来。 她把顾非然的行为归结成四个字——脑子有病。 走到门口处,那里躺着他进来带的两包东西。何时雨用脚踢了踢袋子。一大包蔬菜水果,一大包贴身内衣裤。 她随机捡起几件,完全属于成年男人的尺码。 脑子一转,完蛋,这货不会真想在家里住下吧。 她得努力赚钱,剩下房租就当送给顾非然,尽快带陆陆离开这个地方。 顾非然从厕所出来,换上大衣,对她说道:“穿好衣服,跟我出门,给你 5 分钟。” 何时雨诧异:“这么晚了,你想干嘛?” “饿了。” 好理直气壮,凭什么他说干什么,她就得跟着去。 “你自己去好了,马路边一排夜市,离这儿很近。我有事要忙。” 她代码还没写完,得通宵赶工,没几天就得交给甲方,验货。 “什么事?”他问。 何时雨翻了个白眼,“不关你的事。” “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 “那你现在就问。” 还有完没完。 顾非然沉默了些许,经过她身侧,松松垮垮地贴靠在门框上。 “陆陆住这个房间?”男人手搭上门把,要开房门的意思。 何时雨隐忍住,深深吸了口气,“我换个衣服。” C9伎俩 时间已临近午夜,A 市晚上依旧人流如潮。 顾非然对这块不熟悉,问她什么好吃。鉴于他刚吐过,何时雨又有把他往死里整的决心,给他推荐了一家重油重辣,但口味儿贼地道的徐州烤店——地摊烧烤。 听名字,就干净又卫生。 “是这儿?”男人皱眉。 这家没有室内,在路边简易搭了个大棚,基本上晚上来光顾的都是铁链纹身大哥,或者长满肥膘的光头,充斥着社会的不安气息。 何时雨穿的极不讲究,花裤衩子,白色宽 t,用鲨鱼夹随意抓了头发,说是刚从农贸市场卖菜回来,都不为过。 活脱脱一个女屌丝。 顾非然就像个异类。高档的定制大衣,配上熨烫妥帖的西装裤,圣罗兰男士皮鞋,与这块儿地带,简直格格不入。 这烧烤店隔壁,就是个着名 gay 吧。 他走进来,就像时装秀名流误入县城苞谷地,一块肥美五花肉掉进狼坑。 何时雨悠闲地哼着小曲儿,那些膘肥体壮的男人,目光一直紧锁着顾非然,直接把她忽略掉。 呵呵,让你体验下被男人扒光的感受。还想操她?没被男人操过屁眼吧。 “换个地方。”顾非然语气已经有些紧绷,外加不爽了。 可她爽爆了,不换。 “顾总,这家超好吃的,不好吃你把我吃了。”何时雨继续煽风点火。 “行,不好吃,我就把你剥皮剔骨。” 只剩下一个座位,因空间有限,桌与桌之间没隔多少安全距离。 左边那桌坐了个小高跟长指甲妖娆小受,见顾非然落座,就跟吃了春药一样,在那儿搔首弄姿。眼神如502强力胶水,一刻都没从男人身上扒拉下来。 右边那桌坐了个寸头花臂大哥,一个人喝着闷酒,胸口锁骨纹了个“彩虹”。看见顾非然,他口渴的紧,一直在舔嘴唇,目光也没那么光明正大。猥琐的,像偷窥狂。 何时雨强忍笑意,对面男人抓着菜单的手越收越紧,脸越来越黑。 她叫来老板,“一份经典双人套餐。” 老板也是gay,赞许地看着顾非然,用手挡着嘴,小声问:“这帅哥你的啊?” “不是,以前同学。” 老板拍了拍她的肩,“等会给我介绍介绍,今天这单免了。” 她看了顾非然一眼,那眼神就像现在要把她剥皮剔骨般,“不了,老板,他这儿不太正常。” 何时雨指了指脑子。 大哥,她怕了还不行。 “帅哥,来,我们喝一杯。交个朋友。” 小受行动力是真强,立马扭着小腰来到顾非然身边,给他开一瓶啤的。 顾非然不为所动,把他当作空气,眼睛死死锁住何时雨。 “顾总,都请您喝酒了。”她捂着肚子,强忍住笑,“别伤了人家的好意。” 那小受的视线自上而下,钻入顾非然开了俩扣的黑衬衣领口,肌肉若隐若现,让人浮想联翩。 “帅哥,你身材真好。今晚,有空吗?”小受开始发话。 “还有,我屁股很翘的喔,帅哥。皮带、鞭子、链条,都OK。” 我去,真劲爆。 何时雨乐得受不了了,趴在餐桌上狂笑。 “滚,离我远点儿。” 顾非然被烦得点了根烟,单手推开他靠过来的身体,“我不喜欢你这种。” 那小受就像被按了发情开关般,重新靠了过来,“帅哥,你知道么,你一走进来,我在床上用什么姿势都想好了。你喜欢清纯点的,还是骚点的,我都可以。你喜欢啥样,我就变成啥样。” 何时雨忍着笑,从桌子上起来,再这样下去,真怕顾非然闹出啥事儿来。她可不想当从犯。 “小哥,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别缠着了。”她解围。 “女的,别他妈在这说话。”那小受翘起兰花指,点着何时雨骂道,“穿着跟个大马猴似的,没男人要。” 何时雨基本没跟人吵过架,这下可好,被这战斗机给骂懵了。 这下轮到顾非然乐呵了,只见他对何时雨勾了勾食指,让她过来。 脚步不听使唤,她居然鬼使神差走了过去。 何时雨忽然一声惊呼,整个人重心朝下倒去。 男人双腿岔开,单手把女人的腰搂住,让她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态,坐在他大腿上。 “不是喜欢玩吗,我陪你好好玩儿。” 顾非然在她耳边低语,手指还使了点力气,掐了掐臀部的肉。 “顾非然,你要干什么?” 玩脱了,这下轮到她颜面尽失。 男人把烟圈吐散在她脸上,左手自然地取过小受送来的啤酒。自己仰头吹了大半瓶,剩下小半瓶,直接灌进何时雨嘴里。 她都来不及反抗,酒就顺着食管流到胃里。 瓶空了,随手被他摔烂在地上。 好呛,何时雨猛得咳嗽,眼泪都飙出来了。 小受似乎有点被吓懵了,从没见过这么炸裂的场面,连忙摆手,“帅哥,那个,要不算了。知道你性取向了……” “滚!” 顾非然掐着她的腰,一下就把她撂在肩上,屁股被他的大手死死捂住,动弹不得。 “混蛋,你......放我下来。” 这夜宵也是一口都吃不得了,男人利落地把她扛出烧烤摊,留下一众惊叹的面孔。 妈的,本想让这群人教训一下顾非然。可何时雨怎么也没料到,社会最不安定的分子,不是别人,就在她的身边。 老板拿出烤好的串儿,没想到桌上已人去楼空。 “那帅哥人呢?”他问。 小受无奈地耸肩,伤心说道:“和可恨的女人滚床单去了。” C10野合(H) 尽管是半夜,街道小路上仍旧有稀疏行人走过。 她被顾非然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男人的五指就搭在她后屁股缝上,紧紧按着她的大花裤衩子,直挺挺地扛了一路。 路过的人没有不侧目看的,但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救她。大家都抱着不想多管闲事的心态,匆匆而过。 玩完,何时雨在心里哭天喊地。 人生没有比现在更灰暗的时刻了。 “这么喜欢耍我,那今天,我陪你耍一夜。” 话语中,带着淬毒的危险。 “不耍了,哥,哦不,爷。放了我好吗。”她央求道,“剩下的房租也不要了,家里的东西随便你用,您大人有大量。” 顾非然冷哼一声,晚了。 有种不详的预感,她着急补充道:“别回家,求你,陆陆在家里睡觉。” 这是何时雨最后的底线。 “看不出来,何小姐是这么要脸的人。”讽刺的话总是很难听。 当然,跟他比,她的脸皮子可薄太多了。方才,正常人在公共场合可做不出他那种事,连旁边的小 gay 都惊呆了。 何时雨不敢想,以往的顾非然是玩的有多花儿。 “你到底想干嘛,快放我下来!” 许是感受到男人扛了他一路,体力消耗了些,屁股上的手也松了点儿,她就又像一条咸鱼般在他肩膀上扑棱。 顾非然来到小区街道对面的中心公园,这边植被茂盛,灌木丛生。夜晚,深绿色树叶在黑暗的映衬下,倒平添了几分鬼魅的诱惑。 男人手一松,何时雨从他肩膀上跌落下来。顾非然的左肩衣服凹了个小坑,他随手捋了下,把她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消除。 她屁股着地,啧,真有点痛,这疯狗是想摔死她。 何时雨坐在地上,懒得起来,两腿蜷曲起来,双臂搭在膝盖上方,头埋了进去。 顾非然就站着前面,居高临下看着她这狼狈样儿,陷入沉思。 他永远忘不了高二那年,他打完球从楼梯走上来,何时雨在上头聚集一帮学生,以一种极其优越的姿态,指点江山般地贬低着他和他的朋友。 社会渣滓,阴沟里的老鼠。 多么义正词严。 当年她眼睁睁看着他走上来后,言语间仍不收敛,眼神带着数不尽的鄙夷。 多么嚣张。 他突然冷哧一声。 现在的何时雨,就缩成小小的一团,无助地坠落在他的面前。她的人生,希望渺茫,父亲去世,事业不振,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 真是莫大的讽刺。 “何时雨,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有多想亲手把你,一点、一点地撕碎。” 她抬首,看着他冰冷的眼眸发懵。 真是疯了,何时雨心想。 对,她承认,高中的她确实下贱,趾高气扬,傲世轻物,嘴上还特爱搬弄是非。但她已品尝到自己种下的苦果,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命运以惩罚的形式,让她意外怀孕。 但现在看来,那可能是上天唯一一次的心软。 她拥有了陆陆,成为她生命中绝无仅有的慰藉。 “顾非然,老是翻旧账有意思吗?”何时雨从地上爬了起来,“对,我们高中是很不和。但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没有逻辑吗?” “我一没杀你父母,二没搞你兄弟,三没整你女友,你没必要这么恨——” “唔啊”,男人的大手捂住女人的嘴。顾非然把她翻了个面,从背后抓住乱动的手,何时雨像被逮捕的犯人。 “你太吵了。”他在耳廓轻语道,“我听着烦。” 何时雨气得想哭,好家伙,这货逻辑上辩不过她,直接动手动脚。 简直流氓。 她忽而感到下身一阵清凉,不知何时,她的大花裤衩子被他给扒下来了,地上躺着它的尸体。 “这裤子真他妈丑,以后在家里、在外面不准穿。” 男人的手从下伸进她的宽 t 里,直到手指捏住她的领口,撕拉一下,那宽 t 像纸一样碎了。 “衣服也是。”他咬着她耳朵道。 何时雨整个人都傻了,胳膊肘使劲地打他,却依旧于事无补。 这就是他所谓的,“撕碎”她的方式吗?在烧烤店,在中央公园无耻地羞辱她。 “你想干嘛?”她声音发颤,“这里是公园,会有人来的。” 顾非然冷笑,“最好让高中那帮人都来看看你这骚样,曾经多么清高的何时雨,正在我的身下当母狗。” 眼泪从她眸中倏然淌落。 何时雨错了,大错特错。 错在太轻易相信一个讨厌的人,错在不该把她真诚的致歉送给顾非然这种人渣。 即使他日后混得再怎么风生水起,他的根脉,早在高中时期就彻底烂掉了。 “老子还没玩过生了孩子的女人。你是第一个,我的年级第一名。” 顾非然的手抚摸上她的小腹,在一块凹凸不平处反复摩挲,那是剖腹产留下的疤痕,是陆陆在她身上的印记。 她不允许这个烂人随意玷污。 何时雨抓住他的手,直接往下扯去。 顾非然眸中轻佻尽显,声音越来越沉:“就这么迫不及待啊,小骚货。行,满足你。” 他越过脱内裤的过程,直接用修长的手指扒拉开她中间的裆缝儿,找准位置,一举长驱直入。 不带任何前戏,还好她下面够湿,他手指在里边儿捣鼓着,没太多摩擦力。 嘶,顾非然不由得吸气,越往里捣,通道就越窄小。 何况他只用了一根手指,已感觉到艰涩。 “别紧张。”另一只闲着的手拍了下她的臀肉,“待会等正式操你,比现在爽多了。” 顾非然不满足于只捏屁股,手朝她胸前探去,像在抓活蹦乱跳的鱼一般,抓着她的乳肉。 “嗯嗯啊......” 何时雨没克制住自己的呻吟,不小心叫了出来。她恨自己,在他的摆弄下,起了反应。 她实在腿软,没控制好,噗通一声向前跪在了草地上。 屁股还朝男人撅着,头已经倒在草里。 这绝佳的后入姿势,看得顾非然是浑身燥热。他再也不去克制自己的欲望,直接把皮带抽下,解开裤链,半跪在草地上,扶着何时雨的腰,准备往前抽送。 “啧。”男人皱眉,却发现自己只能把头塞进去,“你太紧了,放松点儿。” 她在草地上战栗,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放松 。 “顾非然。我们算了吧,我求你了。”她道。 顾非然讥讽:“孩子都生了,就别装得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女孩。” 当年,她与郑成林是酒后乱性,睡醒一觉根本不记得,怀孕纯属意外中枪。哪里像现在,在野外草地上,身后还有个压迫感极强的男人。 “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何时雨是害怕大于享受,刚刚他把头挤进去的时候,她已经觉得生疼。这么多年了,她都没有过别的男人,平时自慰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入过体。 更何况,她不小心看到他那根东西,比家里的按摩棒还要“壮观”。 她疼,他那里也胀痛地难受。 顾非然跟这女人好说歹说,谁知她就像个木头般,那就别怪他来硬的。 男人抽起皮带,从背后拴住她的手,大腿顶开她蜷缩的腿缝,动作不带一丝温柔。 “喜欢用强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他用手抓住她的脖子,说道。 “啊——”痛痛痛死了! 那根东西已然突破层层壁肉,第一下就这么深地插进她的甬道。 何时雨感觉像是有根棍子在她下体里面捣来捣去,噗滋噗滋的淫水喷溅声,简直不堪入耳。 胸前两团乳肉活蹦乱跳,她快被他撞散架了。 “疼么?”他竟然还有脸问她。 “嗯,疼得想杀人。” “等以后,你被我操多了,就好了。”耳边,像魔鬼的哄骗。 白日做梦。 马上她就会攒到一些钱,到时候立马换房子,怎么可能给他上第二次。 事后,顾非然仔细地整理好仪表,天还未亮,但也接近黎明。 何时雨看着地上她衣服的尸体,怎么办,都被撕烂了。 难道她就穿着这三点式在凌晨四点的大街上乱晃? 某人看了看她,不免勾起唇角。 他把大衣抖了抖,但这大衣前面一个扣子都没有,给她穿上的时候,顾非然也错愕了下。 何时雨前面还是白花花的一片,十分晃人眼球。 “过来。” 何时雨不解地朝他走去,只见男人单手扣住她的腰,托起臀部,往上一抬就把人抱进怀里。 “自己裹紧点儿,别走光了。” C11酬谢 不知怎的,回来的路上,她竟在顾非然怀里睡着了。 许是折腾了一宿太过困乏,又或是被他抱得太舒服了。 陡然睁眼,何时雨有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荒唐感,悄悄看了眼时间,还未到凌晨六点。 七点得起来给陆陆做早饭,然后送他出门上学。 门口有个挺拔的黑影,是顾非然斜靠在那儿。烟雾弥散,何时雨从床上这个角度仅能看清他的侧颜,鼻梁高挺,与眉骨巧妙地结合在了一块,既不阳刚地过分,又不阴柔地夸张。 嘴里叼着的那根烟,在他身上,更像个艺术品。 可以说,这男人长得又俊又美的,难怪小受会喜欢,大哥也爱。 “醒了?” 顾非然感觉到身后的注视,瞬间把烟掐了,回到她床边。 何时雨伸了个大懒腰,问道:“一晚上不睡,你不困吗?” “没吃饱,当然睡不着。” 把胃里东西全吐了出来,夜宵也没吃成。如果是她,现在准饿得两眼发白。 “厨房的蒸笼里有包子,你要不去吃点?”她好心道。 何时雨对上顾非然如深潭般的眼眸,眼底悄然掀起一波暧昧的涟漪。 她顿时转过身子,却被他单只手给扭正了过来。 “我们说的‘饱’,是一个意思么?” 她顿时领悟,面上没给他好颜色,“陆陆在家,马上得起床上学。” 你别乱来。 顾非然摊手作罢,倒破天荒地听了她的话,去厨房捡馒头吃。 何时雨醒了就再无睡意,干脆换衣起床,到厕所间洗漱。 自从有了孩子,她就不怎么打扮了,衣服全买宽松舒适的,裙子没几件,裤子一大堆。 她最爱穿的就是那件大花裤衩子,贼舒服。 有时晚上陆陆睡着后,她写着代码无聊了,就会穿着它在大街马路上瞎晃悠。 遗憾的是,它不幸被某人谋杀了,尸体现躺在公园的垃圾桶里。 这么些年,何时雨觉得自己变化挺大的。高中她是个完全紧绷的人,事事要求完美,信奉优绩主义,加上对赌协议的压力,得时刻盯着后面准备超越她的人。 自从跌落谷底,她倒慢慢放松下来。 人生嘛,总共不过三万多天,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好了。 顾非然手里掂了俩包子,慢慢悠悠走到厕所门口。 他的目光从女人的头发丝儿,一直游移到脚跟。 水蓝色紧身牛仔裤,白色无袖运动背心,很好凸显出女人臀腿与胸部的线条。 “身材挺好的。”他淡淡道,“以前倒没看出来,让我现在” 话音顿了一下,“很后悔。” 何时雨拧着眉心,转头不解地看他。 “你后悔什么?” 顾非然把其中一个包子扔了过来,她踉跄接住。 “后悔,没有在高中时,就把你上了。” 何时雨气得直接把包子砸在他的脸上。可擅长打球的男人,这点攻击力度压根不够,那包子还没碰到他的鼻尖,就被单手握住。 这是人说的话吗?他脑子里除了做爱,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何时雨现在仍想不通,当年 B 校搞了个校园人物大评选,这烂人是怎么超过白净斯文,温柔大方的郑成林,获得“最受欢迎奖”的。 “高中,姐可看不上你。现在也是。” 她呛人的功夫还是在的。 顾非然停下手上动作,把包子直接扔到餐桌上,留给何时雨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径直朝门口走去。 终于要走了么,何时雨期待着。 没走几步,他又折返回来,拉开餐桌的椅子,随性坐了上去。 “你过来。”男人朝她勾手。 何时雨感到莫名其妙。 她拉开他对面的椅子,慢慢坐了下去。这场景,倒有几分圆桌会谈的意思。 “你借钱做什么?”他问她。 “你昨天说有事要问我,就是这个?” “对。” 何时雨摊手,表示无可奉告。 这事儿只有学校和她家知道,何斌本来是准备付学费的,私立学校一年 25 万对他来说如同洒水。但何时雨当年傲的很,偏是不让老爹出钱,要签对赌协议来证明自己。 天有不测风云,她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顾非然。 毕竟,挺丢面儿的。 “不说?” “你别拿陆陆来威胁我,我警告你。”何时雨先发制人。 求他了,给她留点老底儿吧。 男人抽出打火机,把玩着,看着燃烧的火苗,若有所思。 “就这么想让我猜啊。”他道。 “你猜啊,我赌你猜不到。” “赌什么?” “赌一天时间。你猜对,我一天任你差遣。反之,我说什么,你就去干什么。” 何时雨已经在盘算着,之后怎么整顾非然了。 “我让让你,给你三次机会。只要其中一个对了,就是你赢。”她特自信。 “不必。” 这人也是狂得没边了,何时雨想笑。 “那你说哦,说错,你的一天管辖权,归我。” 顾非然挑眉,“你不会还欠着学校钱了吧。” 何时雨的脸僵了下,眼神闪躲起来。 “看来,我猜对了。” 她不死心,“你是不是派人调查过我,这是作弊。” 男人耸肩,笑笑:“没有。是你想赖帐吧。” “我要真的想赖帐,这钱一分也不会还。”她嗤道。 “还差多少?”顾非然忽然掏出手机。 “什么?” “还欠学校多少钱。”他抬眸看她。 “十五万多吧。”她小声道。 何时雨脚趾已经在扣地了。好几年了,一百万都没还完,她也是真够菜的。 “银行账号给我。”男人说。 “你什么意思?”她有点错愕。 “帮你先还了。” “不用了。我马上就还完了,今年就可以。” 何时雨很明白,人和人相处的界限在哪里。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好,除非是有目的想利用。况且,拿人东西日后有一天总得加倍奉还,她不想陷入这样的困境。 特别是顾非然这种人,她摸不透他的心思,最好不要有利益上的往来。 别到时候把她自己给卖了。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何时雨看着他,真是奇怪,不让他出钱,怎么还生气了? 她叹了口气,折中道:“那行,说好了。今年年底前,我把这钱还给你,可以吗?” “我的钱就这么烫手?” 男人不再看她,站了起来,踱步到门口,看样子这次是要走。 “不是。我很感激,只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她心里有点愧疚,以前对他态度刻薄。这下顾非然简直三百六十度大变身,在她心中,快与圣父比肩了。 顾非然在门口,看了她最后一眼,说道:“无所谓。在床上好好谢我就行。” 这次,他是真的走了。 滚吧,何时雨咬牙切齿,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烂人。 C12收心 顾家花园 顾东坐在客厅,带着老花镜,仔细审看公司上半年财务报表。陈晓君坐在一边,用着从景德镇新收购的大师手作为他沏茶。 她看了看站在背后的汪祖,意有所指道:“小汪,你跟非然从小一起长大,自然关系最好。他最近在公司市场部待得如何啊?” 汪祖一时语塞,有些茫然地看着顾太太,不知道怎么说是好。 他这然哥,就任职第一天现了人形,给了老爹个面子。其余时间,脚没踏进过那地方一步。 “挺好的,然哥他觉得很不错。” 陈晓君轻哼了一下,温声道:“非然任职那天我也去了,只是没进他办公室坐坐。好像看到啊,有别的陌生女人进去了。” 顾东一听这话,面色立刻凝重起来,他侧头看着陈晓君,让她把话说完。 “非然这孩子,异性缘从小就是好,总是一群女人缠着。但是呢,不是所有人都是真心的呀。”陈晓君心疼道,“我们阿麒从小就跟个没开窍的一样,只知道读书,还好命好,找到了柯云。我担心非然啊,不要被某些心怀鬼胎的坏女人骗了。到时候,肚子大了,来......” “好了。”顾东脸色已经发沉,他看着汪祖,“小汪,非然任职那天,你一直跟着,女人进他办公室做什么。” “董事长,这......我也不知道。”汪祖冷汗涔涔,他哪会出卖然哥。 顾东冷哼出声,把财报“啪嗒”一声扣在桌几上,“老赵,你过来,去给我查一下顾非然的卡近半年支出。” 陈晓君悠闲在客厅等了半响,旁边是脸色发闷的顾东。只见老赵从门口赶来,手上拿着一迭从银行打印的流水单,恭敬地递到了董事长的手上。 顾东看着账单,面色愈发青黑,全部是大额支出,少则十几二十万,多则大几十万,更有一条三百万的明细,刺得他眼睛疼。 “好了,老顾,消消气。”陈晓君走到老公后面,用手轻拍他的背。 她看了眼账单,“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嘛,那些包包、衣服、鞋子啦,总是贵的。非然要讨女孩开心嘛,肯定得花钱啦,现在人都很精明的,哪像我们那个年代,一支玫瑰花,一封情书就被骗走了。” “这个败家子,死性不改。”顾东摸着胸口顺气,“老赵,那三百万支出怎么回事,他干什么了。” 顾东快要被儿子气昏过去,别的不怕,就怕他沾上赌字,那顾非然整个人就废了。 赵管家说道:“刚刚查到,二公子一百万内小额除了给女人转账,就是去商场消费,那三百万的,是买了一处叫金石花园的房子,九零年代建成,属于比较早的安置房。” 这下轮到顾氏夫妇二人双双傻眼,他们无法将九零年代安置房与顾非然这个人联系起来,总是有种诡异的荒诞感。 “这小子,这一天天的,真不知道在干什么。”顾东把流水单塞给老赵,已不想看见任何数字。 “老顾,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陈晓君绕到顾东另一侧,贴着他宽慰道,“我看,这非然也二十好几了,还没个正经的媳妇。柯云马上孩子都快生了,和阿麒小日子过的舒服着呢。要是能有个女孩儿管着非然,以后,他这钱自然不会乱花出去。” 顾东皱眉,半信半疑:“能有用吗?老子的话他都不听,能听女人的。” 女人浅笑,她的目的快达成了,只见她向王姨颔了下首,那妇人便拿了一个袋子过来。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给非然物色家世清白的女孩,这里面都是照片和个人信息。这可比他去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认识的人靠谱多了。” 陈晓君抽出一迭照片,给丈夫看去。 顾东正襟危坐,沉声道:“行,让这败家子一个一个去给我见。是该收收心了。” 总监办公室 汪祖把所有照片资料摊在顾非然办公桌上,作了个“请”的手势。 “干什么?”男人蹙眉。 “然哥,董事长,想让你去......相亲。”他不敢抬头直视。 顾非然轻哧一声,甩了下胳膊,“老头哪有那闲工去搞这些。” 汪祖把头埋得跟低了,顾非然看他这样,心里已有了眉目。 “是那老女人的主意吧。” “嗯。” 顾非然随便抽了几张,慵懒地靠在办公椅上,手举得很高,最后却把照片飞了出去。 “有喜欢的吗?然哥。”汪祖按捺住好奇心。 “老女人眼光是真差。”顾非然兴致缺缺,“没一个好看的。” 汪祖知道他挑剔,但是顾非然之前搞的都是些什么,嫩模,空姐,网红,再不济也是十八线小明星。 “然哥,这不一样。相亲,颜值不重要。家庭、学历、性格,才是第一位。”汪祖说的头头是道。 顾非然冷嘲热讽,“了解这么清楚,你搞过?” 汪祖不好意思挠头说:“没有。还没相过。” “行啊,机会给你。” 他玩味地捡起照片,把一堆东西全飞到汪祖的身上。 “替我好好玩儿。” 汪祖摆正姿态,严辞拒绝:“那可不行,我有姗姗了。被她知道得敲死我。” 左右为难,领了董事长的命,又得哄着让顾非然去。汪祖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他弯下腰,把照片一张一张从地砖上拾起来,重新放回男人面前。 “哥,求你,再看看吧。帮帮兄弟。”汪祖使着眼色,对顾非然双手合十,小声说道。 他抬眸看向汪祖,“老头逼你了?” 汪祖低头不语,只有两只手在刻意打着小动作。 顾非然警觉地看了眼门外,怕是他这边一举一动早就被监视上了。 于是乎,翘起二郎腿,拿起那沓子照片,重新躺靠在椅子上“欣赏”起来。 翻到某一张的时候,恍然停住。 那女孩眉目清秀,眼眸之中有罕见的稚气与韧色,年代稍有些久远了,差不多有十年。 是何时雨高中时期的照片。 之前汪祖调查她的时候带过来的,不小心混在了今天的照片池中。 他举着照片,怔愣了许久,久到汪祖期盼地走过来,都没有察觉。 “怎么看这么久,然哥。还说不好看,是看上哪个了?”他调笑道。 顾非然反应极快,手指一拢,便把照片掩入手心。 最后打开抽屉,关了进去。 C13乌龙 Night King 夜王会所 女孩掩面哭泣,背着挎包,仓皇夺门而出。 顾非然坐在包间中央麂皮软沙发上,姿态优雅而松弛,嘴里叼着烟。他两手搂着不同的人,女人妆面狂野妖艳,与这空间内暧昧昏黄的光线一般,充斥的淫奢之气。 男人轻微转头,看着地上摇曳闪动的光影,垂眸问道:“汪祖,这是第几个了?” “然哥,这是今天被吓跑的第五个了。” 顾非然满意地勾唇,把搂着女人的手收了回来,一天都保持这个姿势,着实有点酸了。 说实在的,今日真是本色出演,没一点夸张。 女人吓跑了,可怨不到他头上来。 陈晓君当最了解他的本性,吊儿郎当,朝秦暮楚,没个正形。 这不是正合了她的意吗?跟大宝贝儿子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顾非然无所谓,既然某人已开始耍心眼撺掇顾东控制他,他当然不介意陪她玩到底。 冯舒云坐在出租车上补妆。画完,便给自己来了一张自拍,随意发给手机里某个暧昧对象。 “今天风有点大,眼睛睁不开。” 暧昧对象看见女神照片,别提心里有多乐了。 「穿这么好看,是要去见谁?星星眼」 女人面无表情,手上却不停看着时间,心理焦躁不安。前几个月,自己花重金注册了一个高端交友网站,今天终于来消息了,就是这见面的地方太奇怪了,让人有些摸不着底。 不过,这有钱人的品味,很难说的。 她什么男人没见过,什么菜没吃过。随便施展魅力,吊上几个,游刃有余的很。 “师傅,到夜王会所还有多久,我有点急。”女人问道。 “快了,我给你抄小路,五分钟左右。” 冯舒云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长舒一口气。手不免紧揪裙摆,说不紧张,也是假的。 这次来的消息很靠谱,男方背景优良,也有找对象的意愿。要是她运气爆棚,这一撞就是个保时捷,能保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冯舒云得意地翻看聊天框,给暧昧对象发了一行字。 「先不说了,有重要客户要见,mua」 女人推开沉重的雕花门,踩着藕粉色小高跟,曼妙地走进包厢里。她翩然侧头,松垮扎着的头发因动作,悉数散落于肩头,鬓角几缕碎发落在眉眼之前,倒平添了几分凌乱美。 顾非然饶有兴致地看着女人,这表演不错,他能打个八十分。 冯舒云捋了捋发丝,乖巧地坐在顾非然对面的小圆软凳上。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搂着的两位美女,有些不知所措。 这男人简直帅得她想死。左手还戴了块理查德米勒限定手表,她前男友也有,不过是假的。 她其实对颜值不抱任何希望,本以为是个憨傻富二代,或者肥腻土大款,只要有钱就行,她不挑。 现在看来,这哪里是撞上保时捷啊,撞上的是法拉利,贼拉风的那款。 冯舒云的脑袋里,已然粉色泡泡满天飞。 到时候,等她到手了,再把这货带出去,那帮子塑料姐妹,不得酸到牙痒痒。 “陈梦荷小姐,是吧。”顾非然把烟蒂熄了,随手扔到烟灰缸里。 啥?什么陈梦荷?他在叫谁? 女人噤声不语,只得尴尬笑了笑,表示默认。 顾非然拿着陈梦荷的照片,扭头仔细端详,“这照片,把你拍得太丑了。” 一张白底证件照,毫无预兆地掉落在她面前。 冯舒云看着照片,上面的女人也是两眼一鼻一嘴,除了这些,就跟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咳咳”,她假装咳嗽,低下头死命想着办法。 怎么回事,为什么名字会对不上? 好巧不巧,这时手机响了起来。顾非然盯着女人屏幕显示的陌生号码,没作任何表示。 冯舒云下意识想按掉,顾非然却先她一步,慢条斯理道:“你电话响了,怎么不接?” 他绝对是故意的。 冯舒云捏了把冷汗,难道......被看穿了? “喂,您好,哪里?”她娇声道。 “美女,我们今天约在 111 包厢见面的。我已经到了,在等你。” 电话里的男声质朴而憨厚,听着年纪有三四十岁了,冯舒云能从声音描摹出一个土老板的相貌。 她抬头看着门口的烫金牌子,101,VIP 包。跟电话里男人说的 111,中间就差了一位数字。 冯舒云娇俏地看了顾非然一眼,淡淡对电话里的男人道:“不好意思,你打错了。” 她闹了个大乌龙。 不过现在,有了更好的目标。 手机熄屏,冯舒云慢慢走向顾非然,有点嗲地伸出手:“怎么称呼你?” 男人没有回应,冯舒云的手就这么孤零零地荡在空中。她也不尴尬,越是这种场面,就越要稳住。 不然,怎能钓到大鱼? 冯舒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她转向大理石矮桌几,兀自开了瓶威士忌。 先给他倒了一杯,可男人的手全搭在美女身上,根本没地方去拿她的酒。 顾非然观察到现在,可以肯定,这女人绝对不是陈晓君找来的人。 不然,不可能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至于她到底怎么混进来的,他不关心。 可以说,这种程度的伎俩,跟之前想勾搭上他的女人用的,没什么两样。 有看点,但顾非然已经腻了。 “你自己慢慢享用。”他起身抽手,美人们退至墙边,汪祖跟着他,准备离开。 “诶,先生——,我们先加个好友?” 冯舒云小跑过去,杯中的酒不小心泼洒到顾非然的裤腿上,男人把腿迈开,眼中已有不悦之色。 “对不起,先生,把你的裤子弄脏了。我是真的不小心,对不起。” 她躬身道歉,快弯成 90 度的腰,一只手想拉男人胳膊,另一只手假意扶着胸口怕走光,其实早已春光乍泄。 顾非然反感地抽手,径直走向大门口,没有再给她任何眼神。 待他走后,冯舒云把酒倒洒在地上,酒杯扔在男人刚坐的麂皮沙发里,拿着手包,也朝大门口赶去。 她看着顾非然上了一辆双拼色迈巴赫,连号的车牌,在市中心十字路口疾驰而去。 C14攀升 冯舒云的工作邮箱,收到了一封调岗通知。 「Miss Yun,感谢与云季陪伴的这些年,您现已调至岚顿前台部,请于明日......」 男人不是白勾搭的,她现在这暧昧对象,虽然跟昨天的男人不好比,但在这克丽雅集团,混了那么多年,好歹有点人脉。让他把她弄去集团顶尖的岚顿酒店,不是什么难事。 云季属于中档酒店,若用全球酒店星级评分,勉强算个三星半。住户多以小康、中产为主,没有她的目标客户。 冯舒云自踏入克丽雅集团那天起,就暗自立下誓,最多三年,她一定会进入岚顿。 岚顿是超五星级,客户通常都是富豪阶级,门槛很高,以至于高产人群都望而却步。 普通标间一晚上的房价,能顶她一个月工资。行政间与总统套的价格更是不敢想象。 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个人都明白的道理。 岚顿有一批 VIP 套房,不对散客开放,仅针对于长期包年的客户。而她的目标就是那群人,就算昨天的男人她失手了,只要掌握这个肥沃的渠道资源,还怕钓不到一条鱼么? 冯舒云打开微信聊天框,给暧昧对象发了个飞吻表情。 「谢谢啦。」 「今晚有没有空?」 女人哼了一声,连翻白眼,想晚上约她上床,这人还远不够资格。 「约了闺蜜。现在有点事哦,一会再说,爱你。」 冯舒云关上手机,摘下胸前云季的工牌,扔到了垃圾桶里。 何时雨在花店修枝,老板今天去卸货了,店里就只剩她一个人。 「过来找我。」 她皱眉看着顾非然突兀的短信,抄起手机,给他发了一个“没空”的表情。 架子挺大的。 「你欠我一天时间,忘了?」 她很忙,懒得跟他打字,直接一通电话拨了过去。 “就非得凑着今天是吧,大哥?”没好气道。 男人在电话那头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只有今天空,后几天要去浙赛。” 管他什么这赛、那赛的,何时雨今天没心情。 花店老板刚说了她的出勤率问题,因为陆陆刚上小学的事她先搪塞过去了。要是再缺席,怕是明天就得卷铺盖滚蛋。 “我在花店这边,走不开。”她道。 顾非然沉默了一会儿,“一捧厄尔多瓜玫瑰,你立刻送过来。” 何时雨对他临场发挥的能力,着实佩服。 当然,更佩服的是,顾非然的钱就像随便印出来的那样,怎么烧都烧不完。 她俯下身子,在水培玻璃瓶中,挑选出最大最嫩的玫瑰株,为他做了一捧花束。 玫瑰的倒刺不小心划伤了她的指腹。何时雨忍着痛把最后一株插好,随后便去拿生理盐水消毒。却在回来的路上,远远的,被绿茎上挂住的几滴鲜血,吸引住视线。 记忆闪回,当年何斌爱在野荡口垂钓,时常一天无鱼。何时雨有次没考好,恰巧赶上老爹空军,那天她整颗心都悬在空中,没下来过。 何斌从路边掐了朵野玫瑰,扔到了地上。他抚着胡子拉碴的下巴,看向何时雨道:“太突出了,会被掐尖儿。要学会藏锋。” 何时雨能听明白,她爹在安慰人。但说了等于白说,她又不是故意考不好,让着别人的。后来,便总觉得何斌是在给自己菜找借口,钓不上鱼来,难道是他自己不想让鱼儿上钩? 直到某日,那野荡口上来的鱼又肥又美,何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总算把小鱼儿熬长大了,都跟我回家。” 是夜,何时雨在厨房看老父亲操刀杀鱼,他没头没尾地来了句:“知道人为什么要藏锋吗?” “怕被人惦记上?”她道。 何斌转身,把沾满鱼血的刀在她面前转了转,何时雨嫌弃地转过头去。 “人的一生很长,但真正能够翻身的机会很少,一旦错过,就会变得平庸。锋芒展露,要配好时机。一是贵人相助,二是自我的修炼。缺一不可。” 何斌说着说着,就又往他那股海二十年沉浮史上带,“时雨,我唯一可惜的是你这榆木脑袋对金融一点兴趣都没有。不然,你跟着老爹学学操作,他日必继承我的衣钵。” 何时雨已不想再听他掰扯,静默帮他关上厨房的门,只留下一句话:“股票不就是赌吗,这东西,我一辈子也不会碰的。” 手指已不再出血,何时雨不知道自己沉浸在过往回忆中多久。她把捧花放到一边,把店门的“正在营业”小牌翻了个面儿,换成“马上回来”。 回到合租屋里,在房间翻箱倒柜,何时雨找到一个U盘,插上电脑,里头文件完好无损。 她把U盘放进包最里层,回到花店,跟老板打了个外出送货电话,便锁上店门离开。 “主管,我们VIP客套的饮用品定期更换了吗?客人反馈有一瓶啤酒是临期的,日子卡的很紧。”冯舒云在前台接到一通客诉,抱歉地看着主管问道。 “肯定换的呀,不然库管是干什么的。”主管道。 冯舒云在心里憋了口气,这更年期老女人真不好相处,时刻都提防着她去查岚顿 VIP 客户资料,看来酒店之前便有先例,她得另想办法。 不过正巧,一通客诉电话从 VIP 套房打了过来,她正好利用这个时机。 主管趾高气昂地瞥了冯舒云一眼,刚上岗的新人,她一般都不当回事,“待会儿直接让库管部送去。” 冯舒云指了指电话:“客人挺生气了,现在就要,库管时间快吗?” 主管:“一个小时内吧。” “客人怕是来不及。”冯舒云意有所指,“我们这后面冰库里刚到一箱新的啤酒,得先拆了给客人送上去。” 主管哧了一声:“你刚上岗,现在是没有 VIP 套的服务资格的,你怎么去?” 冯舒云不怕她设槛子,态度良好,“那这边只能您刷卡送进去了。客人听上去脾气爆,不好相处,我是害怕后期投诉管理不好,客人在网上大作文章,到时候主管我们整个......” 呵呵,你领导得担责,她这种小卡拉米最多被训一顿。 主管一听,脸色也没好去哪。只是那 VIP 部离这儿远,送一趟往返都得耗上个半小时,她是不愿意跑的,反正马上也熬到退休了,不出错就行。 “我卡给你,你去送。”主管道。 冯舒云低头颔首,礼貌地接过门禁卡,发丝下面孔上是止不住的得意。 第一步,终于让她得手了。 冯舒云推着小车,穿着工作礼服,慢慢走进 VIP 部的山水廊厅。这里一串溜都是私密性极高的套间,每个都是独栋小楼,如星点错落在岚顿酒店的后方,静谧而幽深。 她轻敲一栋被命名为“高山”的雅集,开门的是一个大胡子男人,满胳膊龙虎纹身,手上搂着一个丰满而妖冶的女子。 只需一眼,她便能灵敏嗅出客人的信息。 这归功于她早年辍学,第一份工作在县城红灯区做的夜场服务员。多年摸爬滚打,阅人无数,也总算从穷乡僻壤之地混迹了出来。 这男的在电话里脾气极差,极大可能是赶上时机的暴发户,这不属于她的目标。 PASS “不好意思,来晚了,您的酒。”冯舒云挂上服务性标准假笑,毫不犹豫地扭头而去。 她没有就此离开 VIP 部,反而往山水廊厅更深的地方走去。 冯舒云停驻在一间叫做“流觞”的雅集门口,这栋比之前的那些都要大,窗户半开着,大门也半敞着。 有人就住在里面。 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踏上院径石子路,却蓦然被二楼上方窸窣的声音吸引住。 淡淡的烟草清香。 她仰头,楼上那人也恰好俯视下来,二人四目相对。 冯舒云的瞳孔瞬间放大。此时此刻,发生了她这辈子都不敢预想的事。 C15等候 冯舒云面对男人,自认为非常能把持住。无论鲜肉、还是大叔,勾勾手指,皆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唯独在面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男人,她的心跳像过吊桥那般,忐忑不安。 顾非然自上而下俯视,给他添了丝睥睨的劲儿。那眼眸在见到楼下人的那刻起,失落一扫而过,这瞬间的情绪,还是被女人敏感的神经捕捉到了。 冯舒云理了理鬓发,带着极浓郁的娇怯感,看着他。 “好巧,我们......又见面了,我在这里工作。”她把小推车慢慢推入庭院,“嗯,上次不小心弄脏的你的裤子,真的抱歉。” 男人轻呵了下,带气声的那种,“放这就好,不要进来。” 他说的是“不要”,不是“不用”。 冯舒云愣了一下,但已半只脚踏进屋子。顾非然指了指庭院里的露天桌子,一副送客的姿态。 冷漠而疏离,跟在会所当晚的那股风流劲儿,完全不同。 宛如两个不同的人。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廊厅中传来,冯舒云下意识回头,只见之前那个花臂男人扯着嗓子走了过来。 “服务员,老子住这么久,这破酒店设施真的越来越差劲了。酒快过期我忍了,现在影幕又坏了,你赶紧跟我过去,看看怎么整。”他道。 冯舒云转头望向这大汉,男人眼中倒没有丝毫焦急感。他的手却拉上她胳膊,充满着急色之意。 来了个棘手的麻烦。 刚刚开门,她并未施展心机,想要去故意勾引谁。只是身姿太过窈窕出众,让这男人有了非分之想。 “这样,我帮您打维修部的电话,一会儿他们过来处理。” 冯舒云蹙眉摆脱他的手,谁知那人就像个口香糖粘上了。 “小妞,你过来,一切好说。”男人呵呵地笑,言语中已挑明了意图。 她劲太小,哪里能摆脱成年男性的拉扯,只得堪堪把头转向仍在二楼抽烟的顾非然,小脸苦涩的,别提有多委屈了。 顾非然好整以暇地看着,像是在楼台上欣赏一出好戏。 冯舒云见他仍停留在原地,直接对口型说“救我”,就差把这两字喊出来了。 “你放开她吧。”顾非然把烟从二楼扔到石子庭院中,“兄弟,人家对你没那个意思。” 花臂大哥扭头,一看是张熟悉的面孔,心里不免掂量了一下。 “哟,顾非然,怎么今天过来住了。这小妞,你的人?”他指了指冯舒云。 顾非然没有回应,独自从二楼走下来,把烟头拾了起来,扔到烟灰缸里。 石子上留下被轻烫的黑色烟灰痕迹。 “既然顾总都发话了,老子让给你了。” 待那人走远,冯舒云感动地朝男人小跑过去。看样子,是要一猛子扎进怀里。 他微微侧过脸身,女人便与他擦肩而过。 “行了,走吧。” 看都没看她。 顾非然,冯舒云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他的名字,她这辈子都会记得牢牢的。 “真的对不住,已经两次麻烦你了。如果不介意,这是我的联系电话,您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她大概摸清楚了他的脾性,贴上来的女人,是不要的。冯舒云只能跟他玩若即若离,先把饵埋下,男人都是一种吊样子,她就不信,没有她得不到手的东西。 “不需要。” 顾非然懒得应付这人。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另外一个,给她发了消息到现在还没回复,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欠他的东西太多——他会让她慢慢偿还。 何时雨抱着一大捧厄尔多瓜玫瑰,穿梭在岚顿的山水廊厅中。 这高档酒店是真烦人,不让人进,她报上送货信息核对了许久。酒店服务是周全,让她把花放到门口,会有专人送达。 不行,她一定得见到他。 何时雨揣着包里的U盘,何斌那句话当年她从未有过真切体会,现在就像回旋的子弹,一击射中她的眉心。 人的一生真正的机会很少。仅有一次,抓住了,便能翻身。 想当年,何斌也是从一个卖卤肉的做起,慢慢做大到亿万家财。他教她如何不拘泥于框架之中破土而出,却没有教她,怎么去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凝视着深渊,难免会被深渊吞噬。 何时雨到“流觞”雅集时,脚已经磨出了水泡。这些个路简直是折磨人,住在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出门买个菜都费劲。 脚步在门口蓦然停下,她看见有个挺漂亮的女人,也在打量着自己。 “这是 VIP 部,外卖员是不能进来的。”冯舒云道。 何时雨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挺随意的,但送货她又不会穿的太好。 没事啦,心里强大,即使别人称呼她为“叫花子”,她也无所谓。 “这花比较贵,我们老板叮嘱,一定要亲手送到客户手中。” 何时雨把“客户”俩字咬得贼重。 冯舒云扭头看向另外一人,似乎是想让男人出手解决这个不识好歹的外卖员。 谁知顾非然很快踱步而出,大手一揽,把花抱入他怀中。 另一只手握住何时雨的手腕,就这么轻巧地把女人给“拖”了进来。 “看看时间,你迟到多久了。”他贴着耳朵,低声道。 啧啧啧,疼。 何时雨想甩开他的手,他却越握越紧。 顾非然把房间门推了一下,木质门“咔哒”一声重重关上,徒留女人一人守在外面。 冯舒云错愕地盯着那紧闭的木门,手中的酒瓶越握越紧。 C16底牌 客房是轻中式布局,月牙桌,禅椅,侧室还配有八仙桌,摆满成套的茶品。 何时雨打量着,脸上写满惊诧之色。 庭院里做了一条水景,窄长、绵延,穿过了整个空间,通透无比。 难怪叫“流觞”,还挺贴合的。就是跟眼前人的气质,简直大相径庭。 大雅配大俗,实在糟蹋。 “你一直住这儿?”她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顾非然坐在一把禅椅上,双手交迭,对她无奈地耸了下肩膀。 “我不能住这儿么?” “不是......你......”何时雨想了想,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都住着么好的地儿了,还买她那个破安置房干什么。 钱烧的慌。 “跟顾总的风格,不太匹配。”她想了想。 “那我是什么风格?” 顾非然拾起桌上的老式火柴盒,从中抽取一只火柴,“呲啦”一下,在宁静的空间中亮起火苗,却迟迟未点燃烟蒂。 何时雨蹙眉,表情似乎有些嫌弃,“要我说,住这么雅致的房间,得整一件唐装——” 她目光朝右,看见桌上摆着开盖的白兰地。 “洋酒肯定不行,多埋汰。得喝茶,细品,慢闻——” 最后视线停留他手中的火上,“房间里不能抽烟。降低档次。” 顾非然的手顿了顿,眼神对上她的,何时雨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整的局促起来,很快避开他的视线。 火柴烧完,火苗熄灭,他叼在嘴里的烟,也沉寂下来。 “谁规定的?”他笑了笑,把烟收了,也不恼。 何时雨抿紧双唇,没人规定,她胡诌的。 “这儿太雅了,顾总该配点俗的。比如,香格里拉,亚特兰蒂斯,露天浴缸,大豹纹地毯......” 她看着自己亲手带来的厄尔多瓜玫瑰,放在月牙桌上是格格不入,简直“有辱斯文”。 “你是真俗。”顾非然摘了朵玫瑰下来,放在鼻尖吸嗅,状似陶醉。 “我哪儿俗了,你才......” 何时雨把话咽了回去,他才是大俗人一个,她明明精准狙击。 还不准人实话了。 突然灵光一现,她差点都忘了,找他有正经事要谈。何时雨翻开包,找到内袋里的U盘,手心里出着细汗。 即使成功概率极低,但从三年前就一直谋划到现在,她必须放手一搏。 顾非然盯着她手上的动作,只见她手掌心中躺着一个铝制小方块,弄得他有点莫名其妙。 “这是我三年的心血。我留着也没什么大用场,你开个价吧。”她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 男人的眼神在她身体上游移,抱胸揶揄道:“私房照啊,想让我买断?” 随即,顾非然握住她的手,这姿势也相当于把U盘紧紧攥在了掌心之中。 “行啊,按尺度开价。”他站了起来,贴着她耳朵,“何时雨,你越淫荡,我给的价越高。” 言语不堪至极。 何时雨瞪了他一眼,说他俗不可奈,太贴切了,整天脑子里除了那事儿没别的。 “你有电脑吗,我需要打开给你看。”她侧身抽离,把他攥着的手打掉,“我认真的,你别开玩笑了。” 顾非然看着她,有意说道:“那算了,其他我不买。” 何时雨愣了一下,开始试探性地抛出底牌。 “我父亲何斌是做股票发家的,当年入市资金只有卖卤肉挣的10万块,二十年,慢慢做到了上亿资产。这些年,我一直在整理他电脑里的心法笔记。顾非然,你知道的,高中我是学校IT社的副社长,当时搞的就是算法,给学校系统免费做优化。这三年,我偶然得到父亲在世时编写下的文字,于是转变了研究方向——” 何时雨深深吸了一口气:“改成做金融算法。我编译了一套股指量化模型,就在U盘里。你若买断它,我可以终身帮你根据市场风向优化模型,只需要分你资金盈利部分的,两成。” 两成,她已经做很大让步了。 只见顾非然坐在那,神情淡然。她顿了下,摸不准这男人心里真正的主意,于是改口道:“一成也可以。去年模拟盘一千万资金,整体年化有30%。我策略资金容量上限两个亿,你可以放心。” 何时雨一直在观察他,其实从那天超市碰面,不仅是他托人调查她,她也在网上搜罗他的画像。 顾非然很有钱,也投资过很多项目,基本上都是血本无归。哥哥在集团当总经理,而他只在市场部当一个小小的总监,同是一个爹生的,她不相信这男人心里真的无所谓。 他若投资她,她就可以真正做到借力生风。即使只给一千万去做,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双赢的局面。 但这只是何时雨的第一步棋。 只要顾非然肯做那个拂去灰尘的人,让她这颗明珠真正面世,届时,就有更多的投资人看到她。 即使,某一日,他们因为利益纠纷而闹掰,那时候的她也拥有了真正的话语权,不再像现在这般被动。 “我去借个电脑,给你演示一下。”她全然沉浸在自己的蓝图中。 “不必。” 男人突然叫住她,也没有后文,让何时雨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顾非然抬眸望着她,眼里有藏不住的讥讽:“何小姐,如果我最后还倒亏了怎么办?有这么好骗的天使投资人么。” 骗......何时雨震惊到微张嘴巴,这男人居然觉得她在忽悠他。 “策略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会实时根据市场行情调整。”何时雨解释道,“顾非然,我没有骗你。是因为你上次借了我钱,帮我还清了贷款,我特别感激你。” “......其实我本不想跟你说这些的,我打包卖给现在的私募基金公司,一样可以赚钱。但是......” 但是这是她的心血,她不想卖给别人,她想找到一个暂时值得信任的人。 她想让自己真正做到咸鱼大翻身。 何时雨是利用了他,但是他顾非然,不是最信奉利益交换么,彼此都是成年人了,感情哪还能有那么纯粹呢。 她微微叹了口气,准备做出最后的让步,“策略......就当送给你的。你融资给我,我来操盘,一年利息的九成,都归你。若是亏损,我......砸锅卖铁还你。” 顾非然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的笑让何时雨很难受。 “砸锅卖铁,你都没有资产,拿什么做抵押?” “换句话说,我放着有大资本背书的私募基金公司不投资,凭什么要把钱投给一个,连大学都没读完,就跟我张口闭口一千万起步的——” “白日梦想家?” “我没说错吧,何小姐。” 何时雨看着他,跃动的心跳,慢慢地平复下来。 他没说错,数次失败的投资,已然让顾非然成为风险厌恶者。是她高估了自己,太过贸然,思想太幼稚,太单纯了。 社会不是学校,不是理想主义者的象牙塔。 她也不再是曾经的年级第一名,只是一个慢慢被生活磨平棱角的普通人而已。 何时雨早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她其实没有多难过,只是被现实又再一次地点醒罢了。 “没事。”她捏着衣角,“顾总,打扰了,我先走了。” 何时雨慢慢退步到门口,“今天就当我没来过。我记得,还欠你一天时间,下次完整补给你。” 没等她踏出院子,房间里就传来男人冷冷的声音。 “站住。”顾非然扭头,“准你走了么?” 何时雨疑惑地指了指自己,不是,她连这点人身自由支配权都没有的吗? 他这有点过分了啊。 顾非然悠悠踱步过来,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嘴唇,若有所思道:“你真的想赚钱。不如想想,每一次在床上,怎么伺候好我。” “这可比你那什么狗屁策略,靠谱多了。” 他揪了她一缕发丝,在手中玩弄着。 何时雨没有反抗,可心跳已快到极点,她舔了下嘴唇,望着他说:“可我就是只想那么赚钱呢?” 某人的手已搭上她的腰,慢慢地往上挪移,最后隔着衣布揉弄上她的双乳。 随着他手上动作愈发不知轻重,女人无法控制地吟哦出声来。 “看你表现咯。”顾非然咬着她耳垂道。 C17偿还(高H) 何时雨穿了件休闲驼色工装裤,上身是宽松的纯棉白T。他只是轻微动了几下手指,那裤子就像绸纱滑落在地,露出半透的浅藕色小内裤来。 顾非然的手又伸进她的衣服里,何时雨眼疾手快,在外头,隔着一层布料,抓住他里面的手。 “能别撕吗,我衣服真不多。”她讪讪地笑。 男人倒是很领情地把手抽开,“你自己脱。” 何时雨在心里无奈叹息,为了这三年的心血,她已经像条鱼那样,把自己放在了砧板上。现在若从砧板上跳下来,离了水源也等于是死路一条。 既然顾非然对她尚存玩乐之意,不如就死鱼当成活鱼医吧。 “脱好了,然后呢?” 何时雨站在房间里,像个乖孩子在跟“老师”汇报工作。对面那人没忍住嗤笑出声,她好像又被人嘲笑了。 可以说她笨拙,也可以说她是故意的。都这样煞风景了,她就不信这人还能硬得起来。 “过来,帮我解裤子。” 顾非然神色淡淡地看着她,眼底的情欲是分毫未消。装傻充愣的手段在他这儿可行不通。 何时雨慢慢走过去,这几步路像走了半辈子那么长。地震、海啸、飓风、世界末日,哪个能发生一下,阻止这个画面,她会磕头感激。 “刚刚高谈阔论的劲儿去哪了,别磨磨蹭蹭的。” 男人显然耐心有限,伸手把她拽了过来。何时雨没站稳,脑门磕在了他某个部位,硬邦邦的凸起,让她的瞳孔猛然睁大。 她想站起来,肩膀却被他的手按了下去。 “跪着,帮我脱。” 不是,变态吧,这是什么癖好。 何时雨抬头,眼中充满疑虑与不安。顾非然耐心也到了极点,下身那根东西胀得厉害,他直接把着她的手,把裤子拉链给扯了下来。 “嘴巴过来。”他道,呼吸开始急促,“帮我吃。” 头一直侧着,不敢直面那东西,总觉着有股腥甜的,混着男性荷尔蒙的气味,包裹在她的脑袋周围,让她变得局促不安。 “......我还是用手吧。” 恶不恶心,谁想吃啊,她刚吃过午饭。这东西这么香,他自己怎么不吃,是吃不到么? “你是真他妈啰嗦。” 顾非然耐着性子,最后回应了一句,便不再忍着她,直接用左手钳住女人小巧的下巴,右手包裹着她整个后脑勺,对准某个“入口”,把胯顶了出去。 “唔...你.....”何时雨感到口腔立刻被他塞满,左右腮都被撑开了,男人的龟头直达她的小舌头,她话都没办法说出,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字节。 她的手乱扒拉住他裤腿,头被按住无法动弹,随着他高频率的抽送,喉咙口不断溢出“呃...嗯....”的淫靡音,就像一根活塞在疏通着洞口。 何时雨想杀了这人的心都有,他在把她的嘴当下水道整。 “别......你......停下!”双脸开始浮出红晕,不知是憋的,还是爽的。 顾非然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副模样,他快舒服死了。现在只想狠狠在她嘴里发泄,把这些时日攒的东西,都射进喉咙里,一滴也不准漏下。 “帮别的男人吃过么?”他把她后脑勺的头发抓上来,手却紧紧按着,不放任一点自由权给她。 何时雨双眸已有些模糊,打他大腿的手也垂了下来,耳边的话就像老式收音机里的回声,听着不太真切。 “滚......”她憋着最后一口气,骂了一句。 顾非然忽然松手,得到呼吸的权利,她低着身子,猛烈地咳喘。暧昧的白色津液从口角流出,顺着胸口肌理滑落,沾到她的内裤边上。 “会吃么?不会就我来教你。”他把“教”这个字咬得很重,“你把我伺候地舒服了,钱的事不用担心。” 何时雨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先是故意羞辱,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没有人比顾非然更懂拿捏。 “我不想继续了。”她道。 事到如今,能怪谁呢,还不是她自己决策失误,惹上了高中就不对付的烂人。何时雨觉得自己天真的可笑,白白被凌辱了一番,还把自己给卖了。即使今天她成功把他伺候好了,他一样可以出尔反尔。 就不该求他,这只会让顾非然更加张狂,得寸进尺。 他铁了心要报复她,她是把自己往人家枪口上送啊。 “我们到此为止吧。不要你钱,我欠你的会尽快补上,我按市场利息给你,一分一毫都不会差。” 何时雨转身捡起地上脱落的衣服,默默擦掉眼角溢出的泪水,准备穿好离开。 顾非然注视着她的背影,眼底渐渐沉了下去,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方才的爽意,消失殆尽。 他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啊——”何时雨蹲在地上,腰腹猛的受力悬空,她被人一把从地上抱了起来。 “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不守信用的人。” “什么生意?”她气的想笑,“我不跟你玩了还不行吗?你放我下来!” 他像没听见一样,把她摔进软床上。 “顾非然,你他妈乱发情,自己去叫鸡。别来招我!”何时雨抢来枕头,直接就往他身上扔,可这攻击力未免过于薄弱,对男人来说,螳臂当车。 手往下一拽,她可怜的胸罩就被扯掉,再往下一扯,内裤也撕烂了。她只好把自己缩成一团,双腿紧紧并在一起,被他逼到床角发颤。 顾非然的膝盖把大腿给顶开,手指轻车熟路地探入阴道里,比之前做的时候好了些,没那么紧涩了。可转头便把这温柔的心思抛弃了,自己已经被弄的不开心,哪还这么好心去考虑她的感受。 “行,非逼我这样。你自找的。” 没有任何前戏,他直接把她的双腿撑开到最大,龟头紧着洞口,一举猛插了进去。何时雨痛得有一瞬头脑发懵,嘴里想说点什么也没了音,就像瞬间断了片的人。 男人抽插的频率还在加大,撞着她的身体,连床架子都在拼命摇晃作响。她难受地躺在床上,腿快被他顶成一字型,小穴吞吐着他粗大的阴茎,穴肉像花瓣那样,绽开又收缩。 顾非然见她这般惨弱,心里的报复欲更甚,上半身直接倾覆过来,手掐着她的脖子,把她的双腿盘曲在自己腰间,接合处更加紧凑,仿佛下一秒就能融进身体。 “就喜欢我这么操你,是吧?” 这种姿势,能让他完美地把玩她的臀肉,抓拿把揉,何时雨的屁股炸红地一块接着一块,场面淫荡不堪。“啪、啪、啪”顾非然使坏地教训着,只要感受到她不听话了,想逃开他,大手便如藤条狠狠拍打着屁股。 “嗯嗯.....”何时雨完全无法操控自己的理智,自己的声带仿佛已跟大脑分了家,只要男人深顶一下,屁股被拍一下,她就下意识地娇吟出声,电流般的酥麻感,从小穴穿透心脏,一直蔓延到她的五脏六腑。 “爽不爽?”他吻着她的脖子,眼神迷离,“把小逼操得舒不舒服?” 很奇怪的,一开始被撑得很痛,插久了人却莫名轻飘飘起来,像他亲手给她喂了大剂量毒品那般成瘾。 瘾......她好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不在欲望中下坠。可身体却软绵无力,只能任由他摆弄。 “嗯啊.....” “再跟我犟么?” “嗯嗯哦......”何时雨感觉自己贱得只会叫床了,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顾非然被她下面的小嘴吸得也快缴械投降,但他尚能克制住自己,怎可如此轻易地放过她,在他还未餍足之前。 “还给我叫鸡....”他想起她刚顶嘴说的话,不免勾唇轻笑,“你不就是么?嗯?小婊子。” “不...嗯嗯....是。” 何时雨好想踹了这烂人,简直阴险的可以。专挑她完全失去操控力的时候,给她乱扣帽子。可小穴又酥又麻,连带着两条腿也没有力气,小腹忽然一阵激凌,她吓得瞪大了眼睛。 怎么办?她好像要...... 尿了。 “是快吹了么?”男人倒是很冷静,用手指抚摸着她的小腹,阴茎在里面抽动,水渍越来越多,黏腻而咸湿,在皮肤表层很好地勾勒出轮廓。 顾非然把她的手抓了过来,在小腹上按着他那根东西的形状,她的皮肤很薄,他一往里顶,腹部就特别明显,何时雨羞赧地别过头去。 “你看看你有多骚。”这烂人在床上说话简直没有下限,“子宫被顶开了,肚子都要被顶破了,想不想老子射里面?” “不要....求.....你。” 何时雨像喝了软骨散,只能用手指搭着他的手,连握住的力气都没有。 “嗯,对哦。”他话音别有深意,“你太容易怀孕了。这可不好。” 过了许久,顾非然觉得快到极限了,外面天色已暗,身下女人的嗓子也虚弱到只剩抽噎了。他这才把阴茎从她体内拔出来,湿答答的粘稠液体,混着俩人的气味,在他的龟头上拉了好长的丝。 “还要我教么?”他把她的散发,揽到肩侧。 她愣了一下,身体像是被下了咒般凑了上去。上面那张小嘴乖巧地含住他,慢慢往里推送,一直让马眼顶到她的喉咙口,无法再深入下去了。 顾非然轻哼了下,自己还有一截漏在外面,她都没吞完,看样子,是不想再继续吞了。 “呵,成绩这么好有屁用,还是没学会。” 直接按住她的喉口,把阴茎直挺挺没入更深处,何时雨的呜咽的吞咽声,此刻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春药,身子激灵了一下,浓稠的精液就全数射进她的食道里。他足足射了有半刻钟之久,才把精囊里的存货全然清空。 被动吞下所有,眼神迷茫地看着他。她到底做了什么,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何时雨低头,自己坐的地方,床单上已晕开大片水痕。 这是她喷的么?现在,不如把她埋了。 顾非然瞥了她一眼,有些轻蔑地笑出声:“我先去洗澡。你下次——” 他顿了顿,“别喝那么多水。” C18搬家 快入冬的日子,带着阵阵寒意。 尽管花店的工作,没有五险一金,何时雨还是打算给它一个体面的结局。用A4纸白字黑字写好的辞职信,在老板点账的时候,准时交到了他的手中。 “行,这个月工资按天数算。全勤没有了,下个月初我转给你。”花店老板抬眼看了看她,跟刚来这儿应聘时的状态大相径庭,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起来。 “小何,怎么想走了,啥好事儿啊?”他八卦道。 何时雨朝老板笑笑,“创业去了,搞金融。” “哎哟喂,不得了。”花店老板是个爱捧场的人,“小何,以后发达了,记得带带哥。那这儿的房子呢,你不打算住下去了?” 何时雨愣了一下,这房子好说歹说也陪伴了她一段光景,就这么被顾非然卖掉了,略微有些不舍。不过,她现在转移了阵地,行业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已经没有在这继续住下去的理由。 “嗯,搬市中心金融街那块去了,老城区太远了。不过老板,我会想念你的。” “唉。”老板叹了口气,他看着何时雨,知道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当初收留她当员工,也是看中那股较真的韧劲儿,“还真有点舍不得你。” 何时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有缘还会再见的。 “别的不说了,祝你成功,前途似锦。”花店老板从花堆里捡起一支山茶花,送到她的手中。 车内 陈晓君扶着金丝眼镜框,沉默地注视着私家侦探带来的材料。她的手略微颤抖,双唇紧抿着,显然是感到了失控。 侦探说道:“顾太太,您要查的这个女人就住在老城区的金石花园,二公子买的房子现在就是她在住。” 陈晓君冷笑,把材料扔到一旁,“我这儿子,胆子真是大啊,金屋藏娇不说,还藏着一个孩子。被老顾知道了,不得气疯过去。这女人的儿子,你们那边能查出来父亲是谁吗?” 侦探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道:“医院那边资料都被处理过了,目前是确定不了。” “笑话。”陈晓君哧道,“好端端谁会去处理这些资料,恐怕是自己心里有鬼。” “您是觉得,这孩子是二公子亲生的?” 她吸了口气,平复下心情,“不重要。我们家的老脸都被他顾非然丢尽了,这孩子无论是什么性别,顾家都不可能认的。” 陈晓君紧紧抓住大腿上的真丝布料,指甲快嵌入肉里,她不管这孩子是不是顾非然亲生的,她绝对不能让顾东知道这件事,柯云下个月的预产期,只要生下男孩,顾非然这辈子都别想跟阿麒比。 “真是什么人生什么货色。”她讥讽道。 跟他那个下贱的妈一样,都是赔钱货。不过好在,那女人得了重病,早早在她眼前消失了。她现在唯一还恨的就是顾东的态度,真把这野种当回事儿了,顾家要是没有阿麒,就顾非然那吊样早把万贯家财挥霍殆尽。 扶不起的阿斗。 “这孩子已经上小学了。我估算着时间,大概是二公子高中毕业那会儿,有了的。”侦探小声在她耳边道。 陈晓君的气还未消,只见她朝男人摆了摆手,已经不想再听下去。 何时雨把大箱子推出门外,陆陆在后面推着小箱子。 “陆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她摸摸儿子的脑袋。 “妈妈,我们要搬家吗!”陆陆兴奋道。 “嗯,换个......新地方。” 她环顾四周,所有东西仍旧原封不动地躺在屋里,就像曾经刚搬进来一样。 何时雨走到饮水机旁,那天顾非然拿来喝水的马克杯,依然被她放在最上面,没有收到行李箱里去。 “这还有个杯子!”陆陆跳着,想够到它,奈何身躯还是个小孩。 “算了,不带了。” “啊,妈妈,你不喜欢这个杯子了吗?”他摇着小脑袋,疑惑道。 “不是。”何时雨本想跟孩子解释,话到嘴边,却觉得解释多余,小屁孩哪能明白,“你不懂这些。” “我能懂!”他来了劲。 何时雨松了口气,“跟你去王八许愿池投币一个道理。” 陆陆蒙了一下,这杯子也能许愿吗? “来过一个地方,总想留下点什么。” 何时雨转身锁门,把箱子都集中在了门口。顾非然说晚上来接他们,下午要出去办事,眼见着天色渐沉,肚子倒是饿了。 “晚上想吃什么?”她问孩子。 “必胜客!必胜客!”陆陆不假思索。 何时雨脸带黑线,怎么现在小孩儿都喜欢吃必胜客,她快要吃吐了。罢了,毕竟陆陆一周上五天学,周末带他开开洋荤也没什么。 “走呗。”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下楼时,何时雨让陆陆走在栏杆一侧,自己走在外侧,楼下传来高跟鞋踢打水泥地的声响。她不禁皱起眉头,在这小区很少有女人会穿高跟鞋行走,因为没有电梯,地上还坑坑洼洼的,不好行进。 大概不是常住在这里的人。 她低头,带着陆陆快速穿行而过,肩膀却被来者狠狠撞了一下。 “哎呀,包掉了。”女人扶着脚踝,昂贵的爱马仕手包从楼梯上滑落。 何时雨怔了一下,转头看向刚刚撞她的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贵妇。 不知为何,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楼梯本身不算窄,上下同时通行,只要稍稍侧身,双方便能走过。而这人却是直挺挺地走了上来。 她看着贵妇脚上的高跟鞋,兴许是自己多想了。 “陆陆,帮阿姨下去捡一下。”她对自己儿子说。 陆陆跑了下去,何时雨侧头看向贵妇,她脸上挂着柔和而温婉的笑容,却让人有点毛骨悚然。陈晓君也看着她,还用英文说了句谢谢。 “谢谢小朋友。”陈晓君掸了掸手包上的灰,用手捏了捏陆陆的小脸蛋,“长得真可爱,你的弟弟吗?” 何时雨没有在楼梯口跟别人闲聊的习惯,但还是如实道:“没有,我儿子。” 只见陈晓君稍显浮夸地拍了下手,对她直夸着年轻漂亮,话锋一转问道:“孩子爸爸也很年轻吧。” 她愣了一下,这刹那的失神,被陈晓君尽收眼底。 “嗯嗯,陆陆,跟阿姨说再见。” 她不想再聊,直接搪塞着结束了话题,带着陆陆走下楼去。 陈晓君看着何时雨的背影,唇间笑容瞬间消失。待女人和孩子消失在楼梯间,空气中传来讥讽。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C19公款 何时雨带着陆陆搬到了金融街附近的高级公寓里。 楼下街角就是一个配套的私立小学,专门为金融新贵的子女准备。何时雨牵着陆陆过了马路,现在是周末时间,小学正好放假,她过来办转学手续。 本来不想换学校的,但奈何老城区离金融街距离太远,她又要投入到新的事业中,实在没有多余时间去接送。即使顾非然说他可以安排专车,但她哪敢冒这个风险,把陆陆交到这男人手中,无异于给虎口递肉。 周末来学校办转学的不止何时雨一个,前面还有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贵妇。不过她动作缓慢,拉着人事部马主任聊了许久,久到完全没有察觉后面还有人在等着排队交学费。 贵妇转身不小心看到她,随即讶然地捂住嘴巴,“哎呀,不好意思,你们请。马老师,今天就这样,小金在学校里还请老师多担待一下。”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悄悄从袖口塞给马主任。马主任眼疾手快,还没等贵妇完全递出,就拿走藏了起来。 “小金妈妈,再见,我就不送了哈。”马主任喜笑颜开道别。 到何时雨的时候,马主任一个正眼都没给,极快瞥了她一眼,扔出一张表格。 “这个要孩子家长来填的。”她道,“其他人办不了。” 何时雨蹙眉,看了下表格上已贴好了何陆的照片,她把身份证和户口簿摊开,主动说明自己的身份。 确实,她在十九岁把陆陆生下来,现在也不过二十五六,再加上穿衣打扮不算成熟,难免被人认为不是孩子的亲妈。 “现在可以了吗?”何时雨温声道。 马主任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色,侧头打量着她,穿的就像个刚入社会的大学生,浑身上下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也不能怪她以貌取人。 “学费一个学期是四万块。还有学杂费等,都在表格上,你核对一下。伙食费要另外充值。”她道。 对面的语气充满着怀疑的意味,听着让人挺不舒服的。何时雨挑了下眉毛,她早习惯了。 她递出一张信用卡。 马主任瞟了一眼,摆手,“不好意思,这边只能刷借记卡。” 何时雨一怔,伸在钱包里的手没有了动作。 马主任用鼻子吐出了口气,听着挺不屑的,“学费明天截止,如果没有及时交,孩子是入不了学的。” “抱歉老师,我打个电话。”何时雨蹲下,摸摸陆陆的头,让他在办公室里等妈妈一下。 她跑到门外,拨通一个号码。 “喂,顾非然。”何时雨的手心抓着衣服角,已有些汗水,“我现在要交学费,先刷你那张卡,从我这个月分红里扣。” 对面男人声音冷清,“哦。你这算是....挪用公款么?” 他说得没错,这张卡是他交予她做量化的资金盘,不能被擅自挪用。 深深吸了口气,何时雨闭眼,这不是没办法了么?要是有钱,她也不会拉下老脸,和顾非然去借。 “对不起,仅此一次。”像在立誓。 电话里一晌无声,何时雨以为他挂了。看了下手机的通话时间,那边还在接通着。 “喂?你还在吗?”她问。 “嗯。”他道,“要是我不同意呢?” “这件事是我不对。这个月所有的利润,都归你。”何时雨握紧手机,“求...求你了。” “我不想听这些。”他语气好似生气了,“除了钱,你还能再讲点别的么?” 何时雨不语,当今社会,难道利益不是最稳定的朋友吗?她也不懂,他到底在呛什么。 “抱歉。”她只能这么说。 又是一阵无声,何时雨想挂了,去借款套现吧,她就不该打这个电话。 “以后那张卡想用直接用。别什么事,都来找我。” 他挂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何时雨想。最后一次,朝他开口借钱,以后就算别人把刀架脖子上,她也绝对不会干了。 “老师,刷这张卡吧。”何时雨递出一张新卡。 那是一张很罕见的卡,通体纯黑,只有四周镶着银边。右下角卡号连着数不清的9,而在左下角,烫金字体凹刻着Private Banking(私人银行)的标识。 马主任看到这张卡时,可以用震撼来形容。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何时雨,再看看这张卡,眼睛不停眨巴着。 身为金融街私立小学的人事主任,她也算见过世面的。这种卡她见过不少,所以知道即使是私行卡,也是分叁六九等的。 这张黑卡,上面的编码不是入门级,而属于最高等级,Lv.9. 她第一次见。 马主任很快从里面抽出两张软凳,让何时雨和陆陆坐下。 “不好意思。刚刚实在太忙了,让您久等了。”她讪讪地笑,赶忙从办公室的冰箱里拿出两瓶依云矿泉水,递上。 何时雨摆摆手,水就不喝了。 “放心好了,孩子这么聪明伶俐,肯定安排进最好的班。您在这边签个字。” 马主任跟方才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搞得何时雨都有些不太适应,眼皮直跳。 至于么。 很快交完学费,何时雨牵着陆陆便要离开,身后留下马主任跃跃欲试的话音:“多嘴问一句,您是做什么的啊?” 她回头,耸肩笑道:“跟你一样,也是给人打工的。” C20出差(H) 汪祖带来两串崭新的车钥匙,故作神秘地摆在顾非然办公桌上。 他蓦然抬眼,不由得挑了下左侧眉毛,表情似在问他“什么意思?” “搞了两台新货,刚到浙赛场地,然哥,去试试?” 顾非然把玩着车钥匙,奔驰现在改版,钥匙做得比以前更具赛道风范,完全运动化了。 “什么型号?”他问。 玩车的人对这些是如数家珍,汪祖兴奋道:“新款的AMG GT63S四门轿跑,还有重返舞台的SL63。” 这场景蓦然把汪祖拉回了大学时代。那时候,在纽约留过学的男人,就没有不爱玩车的,他和顾非然也不例外。像法拉利这类,过于招摇,顾东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开在大学里泡妞压马路,保时捷又过于花哨老土,宝马他俩都不爱。 印象里,顾非然在纽约除了偷偷买过一辆二手法拉利SF90,剩下的没别的牌子,就只有奔驰。 “行。”他把车钥匙扔给汪祖,慢条斯理道,“你去把车库里那辆G63开出来,现在就出发。” 汪祖眯眼不解地看着他,大晚上的,到绍兴也要两个小时,要这么急么。他俩哥们随便整一辆普通小轿跑长途开过去,之前不都是这么凑活的。 “然哥,开啥大G啊,咱又不是家庭亲子游。” 顾非然给了他一眼,汪祖乖乖住嘴了,他接着道:“顺便,你多订一间房。” 汪祖到这儿便觉得不对劲了,暗戳戳地问:“哪个新欢,你要把我狠狠抛下,让我独守空房。” “啧。”顾非然给了他一脚,“恶不恶心。” “有什么话不能对兄弟说的。”汪祖来了劲,绕到了他背后,“到底谁啊?” 按照他的个性,可以带任何女人去会所,去酒店,去商场,但从来没有去过赛道。汪祖当然好奇。 顾非然没什么好遮掩的,大方承认:“何时雨。” 我操,汪祖差点飙粗口,“然哥,你带她干啥?” 他甚至阴暗地以为,顾非然想在赛道制造“事故”,让何时雨人间蒸发。 “她现在给我打工。我们离开几天,我得——”顾非然顿了下,“时刻监工。” 汪祖腹诽,市场部的人也全都给你打工,但你管过他们吗?这理由,未免太牵强了。 公寓 何时雨在给陆陆收拾书包,虽然是插班生,但也算是开学第一天。 “陆陆,到了学校要和同学、老师好好相处噢。分东西吃的时候,不要小气,要大方地拿出来给每一个人。”何时雨捏了捏儿子的鼻子,“红领巾,会戴吗?妈妈检查一遍。” “会!”陆陆骄傲地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 没等陆陆把红领尾巴抽出来,何时雨就听见门口的开锁声,她惊了一跳。这间房子是顾非然租下来,给她办公休息用的,除了他们彼此,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房间密码,这么大老晚上开锁,难道家里进贼了? 她把陆陆抱在胸前,门开了,看见一张无比熟悉,但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见的面孔。 顾非然看了看手表,漠然道:“你收拾一下。我在楼下等你。” 何时雨有些恼了,她默声指了指儿子,对他无奈地摊手,像是在说“你疯了吗”。 “差点忘了。”男人视线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把这拖油瓶一起带着。” “顾非然。”何时雨忍住一口气,走到他跟前。 她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身高的差距让她仰起头,让她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拜托,明天是周一。”她咬牙切齿,“陆陆得上学。” 顾非然一副无所吊谓的样子,“跟学校请假咯。需要我帮你?” “我周一得看盘。”她不怵地说,“晚上休息不好,会亏钱。” “这么认真?”他半开玩笑。 “现在是周日晚上,老板的私人行程,就不必捎上下属了。”何时雨情绪平复了下来,气定神闲,“这是加班,员工有权拒绝。” 他抱着胸走过来,大门就敞开着,“加班?谁说的。这是出差,公司会报销。” “......” 顾非然径直朝陆陆走去,何时雨赶忙想把儿子抱起来,却被人先一步拦开。只见他半蹲在小孩面前,语气温柔却充满着哄骗的意味,“上学?还是去玩赛车。” 谁知她的好大儿一个羞愧的眼神都没给她,捣蒜般地直朝男人点头。 “赛车!才不要上学。” “何陆,你还有没有出息。”带坏小孩。 汪祖坐主驾开车,顾非然坐副驾驶。何时雨带着陆陆,坐在后排。一上车,还未到高速,她便把后排安全带,牢牢地系上。 气氛有些微妙。车里的四个人,两个僵硬,一个兴奋,剩下一个快松弛到天上去。 某人把副驾座椅半放倒,头戴降噪耳机,闲适地半躺在上面,像个大爷。 汪祖擦了擦鬓角的汗,现在是冬天,他却觉得车里燥热,眼神不时从后视镜中瞥见何时雨。 “你有驾照吗?”他尬聊道。 “有。但不开车。” 这次,何时雨没说实话。 刚生陆陆的时候,她需要钱,晚上空余会在城市里跑网约车。她觉得开车是件快乐的事,不接人的时候就在城市里游走,放松心情。高中,她喜欢打赛车游戏,一直打上世界榜单,不过因为学习,渐渐的也不玩了。 但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前尘琐事罢了。 汪祖仍在后视镜里看着她,见她眼神有点闪躲,便想起了曾经的一些碎片。 他一直是游戏社手柄玩的最好的人,起初让顾非然跟他一起打手柄,顾非然不爱,只玩键盘。社团的《狂野飙车》排位赛,他积分稳居第一,可就是某次的打擂,他被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打败了,那人就是何时雨。顾非然嘲笑他水平菜,汪祖心有不甘,几度邀约她复赛,对方却杳无音讯。 他其实比顾非然更早关注到何时雨。如果没有高二楼梯间的事儿,她早就是他心中的偶像了。 只是后来觉得,有点儿塌房。 汪祖莫名咳嗽了几声,缓解自己尴尬的思绪。 “那个,下次再比一次。”汪祖道。 何时雨眯眼,疑惑地“啊”了一声。 顾非然摘下耳机,眼神微冷地扫视,他看着汪祖调笑道:“背着我偷偷说什么呢?” 汪祖也不隐瞒:“然哥,后面坐了个,赛车高手。” 他这话,不仅把顾非然整懵逼了,何时雨也觉得莫名其妙。她只觉得,这俩男人,脑子一个赛一个的不正常。 平稳的路途一度让她有些昏昏欲睡,直到自己的右胳膊被某个小手拽住。 “妈妈,我肚子疼。”陆陆表情痛苦地望着何时雨。 何时雨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斥责:“谁让你晚上吃冷酸奶的,活该馋。” 汪祖看了看下个服务区,不到两公里,他侧头看向顾非然,真怕这小孩憋不住拉车上,他不得暴怒。 “忍一下,马上带你去上厕所。”何时雨看着导航。 大G驶入临近服务区,因是周日晚上,服务区人烟稀疏,仅有几辆工程货车停在里头休憩。 何时雨赶忙带着陆陆下车,就要往厕所跑去,却被顾非然抓住了胳膊。 “汪祖,你带着他去。”命令似的。 “不行。”何时雨不可能听他的,“陆陆不能离开我视线半步。” “多大了,还跟着你进女厕所。”顾非然嘲讽道。 何时雨想笑,他到底在想什么啊,陆陆会自己上厕所。汪祖看着顾非然的眼色,心领神会,没半个小时,不准回来。 此时,天色如墨般浓稠,大G旁边只剩下她和顾非然两个人。 “就这么养儿子,别长大是个妈宝。”他斜靠着车,点燃一支烟,眼神暧昧。 要你管。何时雨懒得跟他扯皮。 她不想留在这儿,反正坐久了,屁股也疼,想去服务区里转转。 还没离开原地半步,后腰就被男人钳制住,大手伸进她的衣服内把玩着。顾非然下巴磕在她肩头,叼着烟,两个人挨得很近,全是浓郁的烟草香味。 她的乳肉被他狠狠地抓着,手越过胸罩,直接用手掌覆盖。何时雨的胸又挺又圆,生得极为漂亮,只是平日宽松休闲的衣服穿多了,遮盖住姣好的身段。 “奶子真大。”他的呼吸喷吐在她颈肩,她敏感地想回避,“生下来就是被我揉的。” 顾非然觉得怎么都捏不够,食指在奶头摩挲般打圈儿,何时雨双腿间一紧,嘤咛出声,小穴开始泛滥。 男人仍同时保持冷静,审视着周围的环境,直到看见远处一辆货车亮起车灯,准备路过他们,驶出服务区。 顾非然拍了拍她的屁股,道:“过来,跟我到车上。” 他把前车座椅调前,自己坐在后座,腿之间刚好留了一个人的位置。 “做什么?”何时雨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做什么?做爱。”他被她的天真逗得想笑,“上来舔鸡巴,不懂么?” 她还没调整好姿势,就被他按住肩,整个人跪着沉下去,头磕在他的胯间,那边儿已顶起一个大包,快撑破他裤子。 他喘着粗气,手钳着她的小下巴,端详道:“虽然人不讨喜,但身体太他妈骚了。老子一碰你就硬了。” 何时雨不情愿地解开他裤链,那根东西几乎是弹出来的,打到她脸上,带着点腥臊气,马眼已分泌出少许白色黏液。 她一晌未动,虽然没多久,但顾非然显然失去耐性,“不想再被我按着头捅喉咙,就自己过来舔。” 何时雨也不怕他,手握上粗大,嘲讽:“性瘾是病,得治,不如割了。” 他不屑地出声:“何时雨,你再磨蹭试试。要是陆陆看到,妈妈在给男人吃鸡巴的画面,心里会怎么想呢?” 她的手劲逐渐加大,想废了他。顾非然吃痛地低吟出声,直接打开她的手,抓着她头发,那根东西对着小嘴怼了上去。 “唔唔呃......”她的喉咙要被捅穿了。 顾非然不断顶胯,唇角溢出满足的嘶吼,他甚至开始迷恋她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乃至嘴唇、牙齿、腮腔,小舌头,还有顶到深处,她的喉咙紧紧包裹着他的那种感觉。修长的手指摩挲上她的脖子,在脖颈处感受粗壮阳根的蠕动。 何时雨根本说不了话,只能发出淫荡的吞咽声。她的指甲掐着他的大腿,快要掐进他肉里。 口了很久,他还没有射精的迹象,她的下颌快要酸得脱臼了。 顾非然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哄诱道:“卖力点儿,别到时候,我没射出来,他们回来了。” 何时雨想哭,真的想哭,如果给她一把刀,她会立刻捅死这个混蛋。 她加上手,费劲地给他撸着,连吃带拿的,那根东西仍像个柱子挺立在她眼前。 好烦,他怎么那么持久。 顾非然手伸进她衣领,捏住道:“把衣服脱了,奶子露出来,夹着撸。” 何时雨脸上羞红,她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儿,太黄暴了,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见她不动,他继续施压 :“听话,快出来了。” 把衣服脱掉,露出纤细的腰身与浑圆的乳肉,胸罩半挂在身上。顾非然看着她这诱人样儿,不断吸气,快感一股脑地冲进他的那根东西。 她也想快点结束,倒是很听话地照做,托着自己的丰满的下端,用中间的深沟去磨蹭他。 阴茎柱体上的青筋跳动,像是有血在疯狂流动。 何时雨好似开窍般直勾勾盯着他,眼神妩媚动人。 顾非然刹那惊慌地侧过头,不想让她看见他的失态。 远方,车窗外,他看见汪祖带着陆陆正往这走来。 “脸凑过来。”他道。 男人手紧扣在软皮车座上,身体激灵数下,把精液全射在她的脸上。何时雨闭着眼,温热而腥黏的质感,紧贴着肌肤,现状应该是惨不忍睹。 见她这模样,顾非然不由得呵笑,伸出手指把精液全抹掉,让她张嘴舔干净。 “最后一点。”他抹掉了鼻尖上的残留,“我的,好吃么?” 她冷嘲:“你不如自己尝尝。” 顾非然看着远处人影越变越大,用手指弹了她脑门一下,“人马上到了,把衣服穿好。” 又思及她方才呛他的话,勾唇浅笑:“没人会跟你抢。” 何时雨穿着衣服,整人微微愣住,别过头把羞赧的脸庞掩去。 C21初吻(H) 顾非然定的酒店就在赛场旁边,他们住在顶层那几楼,人靠在窗口,便可以俯瞰整个场地。 主赛道全长三公里左右,包含十几个弯道。何时雨坐在窗边高脚凳上,给陆陆泡了热牛奶暖胃,长途奔波,小孩已经困得在床上睡着了。 入夜,外头很安静,只听得见稀疏鸟鸣。 何时雨手捧着牛奶杯,有些失神地望着赛道。 高中那些游戏,她早就不玩了,世界榜单上的名次,现在应该换了新人。 说实话,顾非然虽令人生厌。但有时候,她还挺羡慕他的。她的生活被琐碎填满,也再难捡起年少时直率单纯的心性。 她喝了口牛奶,收回思绪,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咔哒”,钥匙开锁的声音。 何时雨惊得回头,只见连廊处有扇隐门,被某人轻松打开。 “这是双套房,连在一起。”他摊手走了过来,“我特意订的。” 她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眼睛瞟了瞟床上的陆陆,朝他示意。 “你来做什么?”她压低声音,心里有些没底。 顾非然自如地走过来,把外衣脱了,甩衣架上。双手自然环上腰身,把人往自己怀中揽。 何时雨惊慌般地想逃开,奈何她也不敢发出太多声响,就像池塘里的鱼在水中扑腾了几下,掀不起风浪。 “你有完没完。” 谁知顾非然压根不搭理,手直接伸进她的裤腰里,却被她抓住。何时雨看着床上熟睡的陆陆,心跳快要飙到极点。 “别在这。”她恳求,“不然我叫警察来。” 他在她后面,冷嘲声贴着她的头发,“要我帮你打么?” 顾非然大手忽然拖住她的一侧大腿根,膝盖往上一顶,何时雨整个人就缩进他怀中。他抱着她离开卧室,来到客厅的沙发上。 她脸朝下跌入软沙发,整个人背对着,想翻身为正,却被他按住腰。顾非然手伸进她裤子里,熟练地解开扣子,没几下便把累赘东西扒了下来。 现在,何时雨身上只剩上衣,和没几片布料的内裤。 “屁股撅着。”他道。 “你干嘛。”她侧身,不是很听话的样子。 “啪”得一声,他的掌印狠狠拍在她臀肉上。何时雨只能往里面躲,却被人牢牢扯住脚踝。 “啪”“啪”“啪”......他的巴掌如雨点般落下,何时雨低头,她不敢出声,怕吵醒陆陆,让他看见。 心里快骂死这个混蛋,不是大哥,没人想跟你玩SM。 顾非然单指撇开她的内裤,恰好露出鲜嫩的穴肉,在他巴掌的“恩宠”下,已经开始自由吞吐空气,淫液汩汩涌出,沾湿她的内裤。 “还没抽几下,就他妈湿了。”他用指腹摩挲着小穴,“天生就欠操。” 何时雨忍着直冲天灵盖的快感,努力并紧双腿,撩拨他道:“顾非然,你是不是快喜欢上我了。不然,我怎么解释你做的这一切。” 他的手指顿了一下,其后,却以更猛烈的攻势,抽插着她的小穴中。 一时没忍住,娇吟溢了出来。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些么?”他嘲讽道,“我对出来卖的都这样。但你是我见过,最没有职业道德的。” 何时雨也不甘示弱:“出来卖姐能看上你?跟你哥比,你可差远了。” 空气中弥漫着挑衅的气味。 顾非然呼吸变得愈发粗重,手上力道更甚,整根手指没入穴中,在隐秘深处无情捣弄着。何时雨被他弄得眼眶发白,小腹阵阵挛缩,小穴同时狠狠吸吮着,快感如洪水般涌上脑袋。 “嗯....”她抽出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淡淡道:“是么?你这么喜欢顾麒,不过,可惜了,你没机会了。” 何时雨愣了些许,她乱呛他来着的。她知道顾非然有个哥哥,但顾麒是谁她不认识,更别提什么喜欢不喜欢。 她继续表演:“你连你哥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没机会又如何,有女朋友了还能被撬墙角,结了婚还能离,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 顾非然起身,把她嘴巴捂住,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把人翻过面来。 何时雨被逼到沙发角落,他整个人在上面压着她,彼此间仅留几丝空隙。 她有些惊慌道:“干什么你?” 男人低头,看了看某人被玩得凌乱不堪的小穴,笑着用手握上她的小脖子,慢慢收紧。何时雨感到呼吸变得紧绷,脖子上的力气越收越大,最后停在让她仅能喘口气的程度。 顾非然道:“何时雨,你是真他妈下贱。” 何时雨望着他深黑的眼眸,眸底的情绪显然已被她挑起,他胸前急促的起伏,以及手上的力道都在极力说明,她干了一件错事儿。 可心里却升起一股隐秘的情愫。她乐于见顾非然失控的模样,这让她也产生报复性的快感,几乎比下体的快感更加强烈。 “顾非然,你也就在我面前嘚瑟。在你哥那儿,你一辈子都......唔唔” 他咬上她的嘴唇,何时雨猛地睁大双眼。 舌尖顶开齿关,与她的舌头缠绕在一起,几乎没留任何反应时间,她的嘴唇已经被他折磨了个遍。 顾非然腾开一只手,继续抽插着小穴,她的呻吟都被他吞吃入腹中。 “看来只有这样,才能让你闭嘴。”他道。 吻了不知多久才停下来,顾非然把她一人扔在沙发上,自己回了隔壁房间。 何时雨坐在沙发上发懵,唇齿间还留有他的气味。突然想起陆陆,她踉跄回到房间,睡得依旧很沉,便松了一口气。 她打开卫生间的门,独自站在镜子前发呆。 说来惭愧,尽管孩子都有了,但这还是她的初吻。毕业后那夜,她仍记得,郑成林只是上了她,却从没有亲过她。 何时雨忙乱地打开水龙头,冲洗着嘴唇,想把他的气味删除。 最后擦到嘴唇出血了才停下。 何时雨再度审视镜子里的自己,嘴唇是洗干净了。可还有脖子、胸口、腰间、后背、大腿、屁股、甚至两腿之间,都布满他留下来的红痕。 尤其是两瓣臀肉,被打得像猴子屁股,还有点火辣辣的痛感。 她懊恼地蹲坐在地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顾非然自从回到房间,便随便拿了一本书看,可完全集中不了精力,心里烦闷的紧。 汪祖擦着刚洗好的头出来,眼睛可尖,一下子就瞅着他微肿的嘴唇。 “我去!”他比划了下,发出惊叹,“够激烈的啊。” 被他这么一搞,顾非然心里更烦,直接瞪了他一眼,让某人闭嘴。 “然哥,你不会当着孩子的面,把她给上了吧。” 他脑补了下画面,觉得自己三观被震碎。 “滚。”顾非然把书甩到他身上,“把脑子里不干净的都删了。” 汪祖捡起书,识相地躺在床上,开始睡前阅读。 “明天上赛道别太丢脸。”顾非然道,“我去洗澡。你别他妈装腔读书了,关灯睡觉。” C22赛道 电梯“咚”得一声,停在G1层,他们从酒店出来,赛场经理满面堆笑,前来迎接。 前方是一大片空地,何时雨被这空旷感眩了一番,与满是豪华超跑的初始构想不同。整个地方就如一个低洼圆盘,圆盘中央仅有两辆车,一黑一白,黑色是磨砂质感,白色则更像珍珠的釉质,泛着珠光。 “汪总,顾总。”经理弯下腰来盛情邀请,眼睛打量到何时雨和陆陆的时候明显顿了下,嘴上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怎么称呼......” 顾非然不语,汪祖见场面冷掉,便打了个圆场,“朋友,何小姐。” “何总。”经理赶忙走来,想要帮她拿手上的包,何时雨被这举动惊了一下,连连摆手后退。 “那个......不用了。” 眼皮直跳,她握紧陆陆的小手,跟紧在他俩后方。顾非然侧头,下巴轻轻一点,道:“你把包给他。” “我自己带着就好,不需要麻烦别人。”她揣得更紧了,包里最价值连城的,除了电脑,就是他那张卡。 这玩意整丢了,她可赔不起。 顾非然仿佛没听见似得,直接回身把她挎着的包拽下来,扔到赛场经理手中。 “你干什么?!”何时雨被他吓了一跳,不悦地看着他,“喂,我电脑在里面,会摔坏的!” “摔坏给你买个新的。”他表情不似开玩笑,反而有些严肃,“车上不能放东西。一会儿开起来,把你脑门砸成筛子。” 何时雨垮脸,大哥你才筛子呢。 “汪祖不是说你是赛车高手么,不懂这些?”顾非然戏谑。 她不说话,懒得跟他烦。 “到时候出来溜两圈就知道了。”他最后道。 顾非然打开GT63S的副驾门,轻巧上了车。何时雨和陆陆停在车旁,迟迟未动,陆陆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妈妈,我们不上车吗?” 他伸出小手,想拉车门,却被何时雨按住。 “等会儿。”她道,“我确认下。” 何时雨自己一个人绕到后面,尾翼开得很美,屁股圆润有型。直到看到它的型号,她才不可置信地摇头。 AMG GT63S. 如此熟悉而又遥远的记忆。 十年多前,在她打榜的最后一个赛季,开的最多的一款车型,如今像从电子屏幕里跳了出来,变成实物停在她的面前。何时雨蹲下身,抚摸着排气道63系独有的方管设计,一晌无言。 顾非然在车里等得有些不耐烦,转头看向汪祖,“人呢?” 汪祖切换倒车影像,在中控屏幕上,何时雨蹲在车屁股后面,头低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某人见她傻傻的样子,忍不住道:“汪祖,把油给足。” 驻车状态,油门轰响,何时雨被这架势吓了一跳,她很快回来拉着陆陆,坐进后排。 “你这样做会伤车。”她认真道,“这辆GT还很新,直接不磨合上赛道,速度过红线,温度升高,会有爆缸的风险。” 顾非然怔了一下,而后回头,玩味地对上她的眼眸:“不用担心。磨合期已经过了,跟人一样,耐操。” “咳咳”,汪祖哼了几声,他还在呢。 况且,车里还坐着一个未成年儿童。 “现在还没有正式上赛道。”汪祖道,“我先开两圈,磨胎暖机,带你先熟悉一下赛场。” 何时雨没听错,这个“你”就是指的她。 她不确定地开口,“我?我不会开车。这太危险了,我就不尝试了。” 汪祖微微皱眉,他不清楚何时雨为什么要拒绝他。她的技术炉火纯青,根本不像表现的那般愚钝。他不能接受,那个曾经在比赛中,战胜他的人,现在连说话都得小心翼翼起来。 “你....”汪祖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旁边的男人抢了口风。 “开完两圈,你上我那辆车。”这句话是顾非然说给她听的,然后才点到汪祖,“等会,你带着孩子。” “陆陆得跟着我。”何时雨立马拒绝,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逞。 “行啊,直接问他好了。”顾非然丝毫不怵,转头盯着陆陆哄骗,“你是想跟着她,还是想要全套奥特曼玩具。” “奥特曼!”小孩几乎不假思索。 他笑笑:“听见没?” 何时雨脸色阴沉地盯着陆陆,谁知这小子如犯了错事般,头杵在那儿,一点也不敢和她对视。 汪祖赛道绕完两圈,停在初始点。顾非然下车,走向SL63,那是辆双门敞篷跑车,头上有遮罩。何时雨最讨厌的车就是软顶跑车,下雨天头上湿黏黏的,若是阖上罩子,整个车巨丑无比。 她蹲下来嘱咐陆陆:“系好安全带,别乱动。不要碰任何东西,坐在副驾驶,害怕就——闭上眼睛。” 赛车,一旦在赛道上驰骋起来,惊险程度相比于过山车,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陆兴奋地直点头。 告别陆陆,她坐在顾非然的副驾,心跳没来由的加快。顾非然平时出行都有司机,这是她第一次,坐上他开的车。 何时雨深吸一口气,惶惶道:“安全第一,比赛第二。” 顾非然把头盔递给她,赛道的装备压的人很紧实,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海绵重重的包裹住,与现实世界有种割裂感。 “放心,你不会死在我手里的。” 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是一脚油门,轰鸣声震耳欲聋,车子如闪电般在赛道穿梭起来。突如其来的推背感让何时雨瞬间失重,她感觉自己在空中被人抛了起来,又急速往下坠,坠到一个低点,又升空,再坠落,如此循环往复。 她有点后悔了。 真实赛道跟她玩的游戏截然不懂,那种自己无法掌握生命的恐惧感,刹那间被放大到无限。 “眼睛都拧成一条缝了。”身旁传来某人的调笑声,似有若无,漂浮在空气中,“这么怕啊?” “你开慢点.....会死啊。”何时雨双手牢牢抓住安全带,手机在一开始就飞了出去,不知所踪,“顾非然,我不想跟你死在一块儿。” 又是猛得急刹,车子停在白线处,顾非然开门下车,在终点等待汪祖。 他看了眼电子竞速牌,一分半多,圈速压着线进当年度的前十名,好久不开,快掉队了。去年乃至前些年的榜单他都是第一,自从顾东给他安了个职位,来赛场的机会便越来越少。 汪祖紧随其后到达,时间滞后不到10秒。 “你慢了好多。”顾非然喝了口水,“怎么回事?” 汪祖下车,叹了口气:“有个孩子,我可不敢油门踩猛。很遗憾,已经哭闹了一路了。” 只见陆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从车上跑下来,跑到何时雨跟前,噗通一下就往她怀里扑去,小嘴直喊着,要找妈妈。 “乖乖,不哭哦。”何时雨哄着儿子,“没事了,已经结束了。” 她不该带陆陆来的,去游乐园的时候,他连海盗船都不敢坐,这赛车更为猛烈乖张,他肯定受不住。 顾非然见状,眉心微拧,对汪祖道:“你带他去隔壁赛车中心玩。我一会儿来找你们。” “然哥。”汪祖欲言又止,他心里不大情愿,却也不敢说什么。 他是来跟顾非然飙车的,怎么现在变成何时雨的男保姆了? 顾非然挑眉,显然是看穿了汪祖的小心思,“这样,我晚上好好补偿你。赛场车库那台法拉利296GTB,停得也快发霉了。” 得到这话,汪祖心里的阴霾被扫开大半,他与顾非然击完掌,来到何时雨身边。 “我带孩子去赛车中心玩,你留在这。”他道。 何时雨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她留在这干什么,头上长草么? “不了,你们留下来切磋,我带陆陆出去逛逛。” 汪祖无奈地耸肩,随后指了指远处的男人,像在指认罪魁祸首,“某人怕是不允许哦。” 没等何时雨同意,汪祖就把陆陆从地上抱了起来,背对着她走远。何时雨喊了几声,汪祖像聋了一样,充耳不闻。 顾非然打开SL63的主驾驶门,斜靠在一旁,指了指道:“上车,我坐副驾。” 何时雨看着他,摇头:“我不开。” 经此一役,她深刻认识到,自己这辈子只适合玩游戏,上不了真正的赛场。游戏失误了能重开,要是在这儿翻车了,那可以要命的事儿。 他走了过来,拉住她胳膊,把人就往车里带,何时雨推搡道:“我不会开车。” 耳边传来他的嘲讽:“不会开车?那是谁开的网约车。” 完蛋,心跳漏了一拍,当初她为了挣钱,兼职当过顺风车司机这件事他都知道,老底绝对被顾非然翻烂了。 何时雨叹了口气,眼见别无他法,指着第一辆GT63S道:“那我要开这个。” “行,随你。”他挑眉,没什么所谓,“我教你一遍。第二圈我们比一下。” “我不跟你比。”何时雨拒绝,他想PK找她干嘛,专挑一个菜的来彰显自己的能力? “你不是赛车高手么?”他看着她,眸中意味不明,多半是开玩笑,“想挑战下,不行么?” 何时雨不语,回避他的视线。她不能把自己玩的是游戏这件事说出来,不然在人家真枪实弹面前,铁定会闹大笑话。 她坐进主驾,戴好头盔,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深呼吸。 顾非然坐在右侧,撇头凝视她,“后视镜,左右视镜,方向盘位置,还有座椅靠背,先调整好。” 何时雨一愣,有种自己在驾校练车的窘迫感。 “弯道有赛点,就是路障。你过完一个,视线就得紧盯下一个。入弯前加速,赛点重踩刹车,但别踩死,利用惯性甩尾过弯。” 顾非然这人平时吊儿郎当的,何时雨头一次见他这么认真。 听着简单,但实操起来,何时雨觉得难度爆升。她无法精准控制自己的入弯角度,以至于每一次操作都具有偶然性。要么过得太浅,拉低速度,要么太深,压着赛道的边。 最后一个弯道,她打算试下甩尾漂移,于是猛踩油门。顾非然见角度不对,直接单手把着方向盘,控制她的转向,车白白转了几圈,最后在离终点不远处悬停。 “打得太猛。”他皱眉,“我不控制,车就翻了。这不是游戏,车的灵敏度很高,你动作幅度太大。” 何时雨惊魂未定,木然地点点头。 “你跟着我,我走哪个点,你就跟哪个点,完全复制我的路线和角度。不过,有能耐的话,也可以超过我。” 他说完便下了车,径直朝前面那辆SL63走去。何时雨看着他的背影,拜托,谁想当跟屁虫啊。 第二圈,才是真正的竞赛。 SL63油门轰鸣,一霎远去。她紧咬其后,贴着前车屁股,却发现他挡在路中间,丝毫没有给她让道的意思。 前叁个弯,他甩尾贴线而过,何时雨有样学样,顾非然从后视镜中看去,表现的还不赖。 中间几个赛点,有一个弯道幅度极大,她稍有落后,不过很快便在直线行驶里,加速弥补了回来。 赛道一圈不过一分多钟,很快便临近终点。 前面还剩最后一个弯,何时雨已远远看见路障。被顾非然这烂人压一头,是此生最难忍受的事。她一定要在最后一个赛点弯道超车,内圈被他控死了,只能在外圈放手一搏。 脑袋里蓦然想起他教的节奏,来了,就是现在。 加速入弯,何时雨完成地很漂亮。 赛点路障逐渐放大,她重踩刹车,几乎是贴着他车侧身擦过,就差几厘米的距离。 最后了,惯性甩尾,她紧紧控住方向盘。 时间仿佛停滞了,她从侧窗中看见顾非然的脸。可是,他眼睛根本没直视前方,他怎么可以扭头呢,还一直盯着她,脸色难看死了。 太危险了,他就这么怕被她超过吗?是不是不要命了。 何时雨感觉天空倒置了过来,头昏昏沉沉的,耳中渐渐听不清任何声音。 顾非然猛得急刹,车滑出赛道之外,地上起了火星子,轮胎被磨得没了纹路。 他扔掉头盔,狠狠摔门,几乎是边跑边摔到那辆磨砂黑色GT63S旁边的。 这辆豪华轿跑的车胎完全爆掉,轮毂被磨烂到不成样子,车身四仰八叉,狼狈地倒栽在草场里。 车窗已有裂痕,顾非然一脚踹掉,徒手把车门扒了出来。车内,安全气囊已全数爆开,托着何时雨脆弱的小脑袋,幸好有头盔加持,不然她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他把何时雨从车内拖抱了出来,检查她的伤口,只是擦伤,摸了摸脉搏,还在跳,他悬着的心终于坠下, 顾非然紧紧抱着她,贴着耳朵,叫她的名字。 何时雨于迷蒙中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天旋地转的脸。她从没在任何一张脸上,见过这么多的情绪。从最初的焦虑,变成欣喜若狂,又似乎在刻意压抑着欣喜,从而生出一丝变扭的,对自己的厌弃感。 她胡乱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流血,气若游丝道:“没死......就还好。” 顾非然气得想笑了,松开抱紧她的手,让她一人狼狈地躺在赛道上。 “好一个,高手。”他似乎在对空气说话,“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何时雨不说话了,整个人又晕了过去。 C23摩擦 fuw enh.c om 许是老天保佑,命格过硬,她仅受了些皮外伤,在住院部观察不到一周,便可以出院。 躺着的这些天,对于她来说不亚于煎熬:电脑不在身边,看不了盘。可最让她忧心的,是陆陆。没有人送来关于孩子的任何消息。 顾非然这几日好似特别忙碌,从未在医院现身。而她打过去的电话也总是不合时宜,长话短说了几句,便被他按掉。 何时雨关心的,无非就两点。 “陆陆呢?我打他电话手表,没反应。”她躺在病床上,握着手机。 “他没事。”顾非然那边好像在应酬,声音嘈杂,“先挂了。” “诶——” 只剩忙音 行呗,那她可以耐心等他忙完,晚上再打一个。 “喂,陆陆还好吗?”她看着黑夜,已经快十点了,再怎么忙的人,这个点也该休息了。 “不用你操心。”他道,“明天汪祖过来,帮你办出院手续。” “让陆陆过来,跟我说话。”何时雨担忧道。 顾非然在电话里沉默了会儿,找了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我在外面,他不在我这。” 何时雨微眯双眼,隐约听到电话里还有别的女人的声音。她也是蠢,怎么会想着在晚上给顾非然打call。他的秉性她还不了么,说不定正在床上跟某位佳人大战三百回合。 她不由得把手机握得更紧。 “你不会在” 男人冷笑,很快否决:“怎么,你脑子就装了这点东西?” 何时雨不悦地“啧”了一声。什么叫她脑子里,明明是他这个人生活作风有问题。 “还有,第二件事,你先别挂。”她接着说道,“车子怎么样了?” “基本报废。”指定网址不迷路:yushuw uuk.vi p 尽管她早就预想到了结果,可这次真从他口里说出来,她愈发觉得愧疚。 “贵吗?”她小心翼翼。 “嗯。” 何时雨在心里直呼完蛋,看来,她要给某人当很久的牛马了。 “不过保险公司报销了。” 不早说,害得她白吓了一跳,“保险多少,我赔给你。” “不需要,挂了。” 还没来得及协商解决,她的电话又是一阵忙音。何时雨看着手机发愣,如此待在医院简直浪费时间。可要不是她的老腰还是发痛,她绝对溜之大吉。 翌日,汪祖来给她办出院手续。何时雨扶着腰,伸着脖子望他后面,没跟着任何人。她心里不免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汪祖。”何时雨盯着他的眼睛,“陆陆这几天怎么样了?” 汪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很好,能吃能睡。” 有他这话,稍稍放下点心。她抓住汪祖一侧胳膊,诚恳道:“谢谢你,这些天辛苦了。改天,等我腰不疼了,请你大搓一顿。” 汪祖的表情有些惊悚,摆摆手:“你住院这些天,都是然哥带他回公寓的。” 这下,却轮到何时雨感到惊悚了。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瞳孔。 “你是说,是顾非然在带孩子?” “对,他们住一起。” 何时雨扶住额头,表情有些窘迫。这次是真完蛋了,按照顾非然的性子,别说优良熏陶了,只要陆陆不学坏,她这趟回来,就去拜佛还愿。 “叮”声响起,她手机收到一条讯息。 「下午,让汪祖送你到德晟,我在这边等你。」 何时雨心神不宁,医院的床睡得人不舒服,她现在只想回去好好休息下。 去什么商场啊,没那个心情。 「不想去。」 「晚上跟迈谷资本的人吃饭。」他回得很简洁。 她这下总算彻底明白,顾非然不愧是资本家的亲儿子,明摆着让她去应酬呢。 对于酒桌上的事,何时雨能躲着,绝不现身。她本身做算法出身,只需好好坐在电脑前,想尽办法把收益曲线做得漂亮,已然算是恪尽职守。 「我不是做市场的,我是技术人员。」 何时雨虽然私下给顾非然打工,但是他们连个公司的名头都没有,更别说纳税。 若他带她去应酬,那她该以何种身份自居,出现在他的身边? 说白了,她如果不想身边平白无故多出些猜忌,最好活在黑暗里,不然见光就死。 「不说了,我已经到德晟了。」 何时雨看着手机,心情郁闷,这与她心中的计划完全脱离。 也并非是厌恶应酬,只是时机未到。她需要先做大做强,等拥有足够谈资的时候再上场,那将跟现在的境遇截然不同。 如果顾非然今晚硬把她捎上,别人是看不到她的,只知道顾非然最近换了口味,带来了一个毫无用场的花瓶。 德晟广场 身为A市尖端商业综合体,像她这样的人基本上很少来逛。一是没有足够的金钱,二是浪费时间。何时雨看着商厦外立面,在每个格子橱窗里,连打光都精致到细枝末节。 身旁年轻女孩垂涎的目光,与她的冷淡擦肩而过。 站在奢牌云集的中央广场,她蓦然生出一丝被剥离感,与他精心挑选的地带格格不入。 何时雨仍站在原地,虽然还没进去,但她已经在玻璃窗内看见某人的身影。顾非然身边围着一众销售,咖啡、茶饮、美酒供应齐全,甚至还有“半跪式”服务,贴心地把甜点放在矮桌上。 她走进来,停在他面前一尺之地,“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周遭销售的目光耐人寻味,何时雨当然清楚这种眼神代表何意。 她不是顾非然带过来的第一个女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男人抬眸瞥了她一眼,没听见似的,“挑几件。晚上跟我去见人。” 何时雨在店里随意打量了一圈,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之处。 “不用了。”她道,“我穿的挺好的。” 价格多了几个零,也没见多几片布料,专宰一些有钱的冤大头。 “自以为是的土妞儿。”顾非然的视线从她的脸游移到脚,没忍住嘲讽,“穿成这样跟我去应酬,你觉得别人当你是什么,我的助理?还是保姆?” 他觉得,她给他丢份了呗。 何时雨不卑不亢:“顾总,我是做技术的。不是你的助理,也不是你的保姆,更不是你养的” 鸡。 周遭还有一圈人,何时雨照拂他面子,没有把难听的话说出来。 “况且,穿上这些衣服,就真的高人一等么?”她冷笑,“穿的便宜,就是低三下四?” 顾非然内心到底有多贫瘠,才会养成如此肤浅单薄的三观。 他倒也不恼,仿佛这些话对他没有任何杀伤力。 顾非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旁边有一件他早就挑好的小礼服。只见他拿起礼服,拽着何时雨的胳膊进入试衣间。 空间狭小而拥挤,却恰好能容下他们两人。 “学习委员,我这儿是去应酬的,不是来听你讲思政课的。”他把她逼到角落,单手撑着墙,“怎么还像个思想幼稚的学生,我是在帮你,你还跟我犟嘴。” 何时雨觉得他破天荒的好笑,到底是何种厚脸皮,能毫无负担说出“帮她”这个字眼。 顾非然把玩起她的发丝,何时雨生气地打掉他的手,却被反捉住。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先敬罗裳后敬人。你在象牙塔里活着太舒服了,商人做交易,最先看到的是外在的价值,才会去交换内在的。你真是蠢得可爱。” 蠢得可爱,何时雨侧眸看他,气得想笑。她居然被一个考试分数不及格的人,说蠢。 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如果你有一张船票,且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是会把它卖给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还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商人?”他贴着她道。 她当然不蠢,也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她真正纠结的点是这个么? “顾非然,我不是你包养的小姐,也不会帮你去陪老头。” 他就站在那儿,望着她那狼狈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谁跟你说去陪老头了?” “难道这不是你的目的么?”她道。 顾非然抽开身体,靠在落地镜上,“很早以前迈谷资本的人就主动来找过我,我从没有答应过。” 他顿了顿,“现在为了你,老子舔着脸回去找他们。何时雨,我在帮你找机会,闭门造车是走不出来的。” 闭门造车,这个词像雷鸣轰响在她的头顶。 确实,她孤僻,闭塞,一如上学时一样,很少与人交谈。只有把自己沉浸在自我塑造的安全区内,她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你会有那么好心?”她不解道。 “好心算不上。”顾非然看着她,手抚上她仍带痛楚的后腰,“比起摧毁你。我现在更享受你无法不依赖我生存的样子。” 她愣愣地盯着他,转头看着试衣镜里的自己,没来由的一句:“这真的土吗?” 顾非然单手勾起她的衬衣,低声道:“想听真话么?” 她点头,还卖什么关子。 “真话就是,不论你穿什么衣服,都不如你光着身子,在我身下挨操的模样好看。” “滚。” 何时雨踹了他一脚,对面人举起手示意无辜,慢慢退出了试衣间。 C24酒局 顾非然把酒局定在德晟顶楼,一家私人运营的会所,不对外开放,且每天只招待两桌。 廊厅窄长,走的是苏式庭院风,颇有些江南水乡的雅韵,却只在头尾两个地方做了包厢。 何时雨跟在他身后,悄悄打量周遭的造景,暗中惊叹。 可就是这儿的服务员看上去,都比客人多。能赚到钱么,她深感疑惑。 尽头是一个名为“听雨”的包厢,木门一阖,凉爽且带点儿荷香味的空气,便钻入她的鼻腔。 他们是第一个到的,这种情况在顾非然身上十分罕见。上学那会儿,他就没准点来过学校。何时雨是班委,收作业的任务落在她头上。老师也怕麻烦,便让她当日收全了作业再交过来。 于是,某人便一直成为那个例外,害她每次都等很久。 那是她讨厌顾非然的开始,别人都正常,就他爱搞特殊,不守时。 可这次在德晟,他却带她早早入席,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钟头之久。 何时雨拿着化妆包,准备去包厢卫生间补个妆。她化妆很少涂口红,因为长相并不浓郁,比较清雅,压不住那些五颜六色,在脸上会显得尤为突兀。 她从包里翻出一支藕荷粉,先用裸色打底,再学着网上化妆师教的那样,层层迭盖。 转身,蓦然瞅见顾非然靠在门框边,看着她。由于距离挨得太近,她惊得后退到水台边。 “这涂的什么?”他懒散抬眸,“满嘴猪油。” 何时雨觉得是他故意贬损,转身去照镜子。 在灯光下,唇上的珠光细闪显得浓郁,颇有些“糊油感”。倒也...没说错,但最好还是闭上他那张嘴。 她翻包,寻找餐巾纸,可翻了一圈都没找到。 包厢里竟然也没有纸,何时雨叫到服务员,让他们多拿几包过来,却收到“纸巾额外收费”的荒唐回复。 什么破地方,还顶级会所,连纸巾都要钱。 “瞧你抠的。”顾非然突然用中指点了点自己的侧脸,“过来,擦这来。” ......他有病吧。 “你好恶心。”她嫌弃地摇头,转身让餐厅拿来了几包。 有时候,不该省的钱,还是不能省。 整理好后,她落座,顾非然坐在她右手边,正对着墙壁的挂画,是东家主位。服务员送来菜单,顾非然却把菜单推给何时雨,问道:“想吃什么,自己点吧。” “你定好了,我没来过这里。” 菜单她一眼未看,心里的紧张感陡增。低首,手指无意中反复拨弄着裙边。 她知道迈谷资本,行业里赫赫有名的百亿私募公司,有强大的资本背书。而她这等不入流的单打之辈,若不是顾非然,她甚至连陌拜的机会都没有,别说坐一起吃饭了。 “迈谷的量化指增,期权对冲,还有中性策略都做得很不错。”何时雨转身看着他道,“他们之前来找你,你为什么连见都不见?” 拜托,那可是行业TOP级别的迈谷。 何时雨知道,私募公司有一部分的策略盘是不对外募集的,股东会自己内部消化。而他们找到顾非然,属于先把底牌亮出来,希望他能包揽剩余份额,建立长期合作共赢关系。 市面上有钱的散户想投资,都找不到门路,他竟然还让人家吃闭门羹。 “没什么理由,就是不想。”他耸肩道。 何时雨看着他直勾勾的目光,被盯得不自在地侧过身去。她还是太拧巴,没把心里真正在意的事说出来。 深吸一口气,她决定豁出去了,“顾非然,当时我找你也是豪赌,心里根本没抱什么希望。” 男人侧眸,目光攀上她的侧脸。 “你说的对,放着有这么好的私募公司不合作......”她声音渐微,“你为什么要选我?” 空气凝固,许久都没等来他的回应。 “算了,当我没说。”她赶忙改口。 噗嗤,顾非然却突然笑了出来,可能觉得好玩,或者嘲讽她吧。 “很简单。”他道,“我的钱交给迈谷,他们要分走利润的六成。而你,愿意给我九成。” “真的吗?”她不信。 迈谷之于她,就像参天大树之于幼小的禾苗。怕是一个有正常风险管理观念的人,都不会听信于她的吧,何时雨胡思乱想着。不过,自己也是闲的,都已经给他打工了,结果都定下了,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也许真的没那么重要。 “不然,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嗯?”他的眼神像勾子一样扯着,让她慌乱地回过眸去。 何时雨缄默,手捏着裙摆,越来越紧。 顾非然看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跟十年前趾高气扬的欠揍样截然两人,下意识里把手覆上她的手,轻轻拍了几下。 口中安慰道:“别怕。到时候我做什么,你就跟着。” 木门被服务员推开,一个头发用摩丝打理的一丝不苟的男人走了进来,眼角有很深的鱼纹,已然年纪不小。 何时雨眼熟他,仅限于网络上单方面的认识。这个男人是迈谷的股东,创始人之一,覃柏峰。 “唷,不容易啊,让顾总带着美人等着。”覃柏峰笑着与顾非然握手。 顾非然侧眸,使了一个眼神,何时雨听话地伸出手。对面人顿了一下,但礼节上仍不出错,也跟她握了手。 覃柏峰坐在顾非然右侧,目光有意无意瞥着何时雨,“顾总,不介绍介绍?” 她瞅这老男人,眼神一点儿都不清正,显然是把她的身份给想龌龊了。 “我的CTO,首席技术官。”顾非然看了她一眼,语气前所未有的笃定,“何小姐。” 何时雨眼皮一跳,这人也真是好玩。背地里把她欺负的要死,在外人面前,可劲儿爱装逼。 连CTO这头衔都扯上了,但他们好像连公司都没有吧。 覃柏峰愣了一下,眼神来回打量何时雨。衣服穿的昂贵牌子货,身材前凸后翘的,就是这脸长得太纯了,一点儿骚气也没有,不符合顾非然以前带妞儿的水准。 这技术,不会专门指的是床上的吧。覃柏峰干干笑了声,以饰尴尬。 “盛情邀约,覃某欣喜若狂啊。”他指了指身后的一些年轻面孔,“今天带了新产品的量化团队来,特意来蹭顾总的饭,顾总不会介意吧。” 顾非然笑道:“请便,菜不够可以再加。” 覃柏峰从包里掏出一沓精致的产品页,给了顾非然和她一份。第一页是公司介绍,以及创始人履历,而后紧跟着团队成员介绍。 何时雨捏着页脚,私募公司的量化团队,学历上再不济也是双C9,而迈谷更是行业里的顶尖,学历几乎全部是Top2标配。可她呢,人生出现变故,连大学都没念完,自卑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挺厉害的。”顾非然感受到她心情的低潮,草草扫了一眼产品册,便放到一边去,“覃总这纳贤聚才的功夫,我自愧不如。” “顾总刚才说......何小姐是做技术出身?”覃柏峰掩着好奇,试探问道,“是关于哪方面的?” 何时雨看着桌上的产品册,本想开口,谁知某人抢先一步,替她回应了。 “你们是同行。”顾非然道,“只是,她一个人帮我干你们一个团队的活。” “这......怎么可能?”覃柏峰眼里的光诧异地闪了一下,显然对他半信半疑,“迈谷的技术团队是经过层层筛选与考核的。跟那种野生私人操盘手,是不一样的。” 覃柏峰摆明了在讥讽顾非然的愚昧与无知。他眼神犀利地看着何时雨,觉得她像个骗子。 “行啊。不如,让她跟你们聊聊?” 顾非然突然把她推了出去。何时雨仍在状况外,暗中掐了他一把,眼神仿佛在控告他的“胡来”。 “CTO小姐,好好表现,别给我丢脸。”他在她耳边低声道。 只见覃柏峰走向团队,仿佛在沟通着什么,何时雨坐在餐桌上,等待受刑一般。 一张白纸在团队中来回传递,每个人都在上面写下一些东西,最后,覃柏峰把纸递给何时雨。 “何小姐,这是迈谷量化团队想沟通的一些问题。您看下,是否介意交流?” 何时雨看着纸张,全部都是一些刁钻的技术性难题。这好像不是场应酬,是对她的个人面审场。 顾非然这阳谋真是使的高啊,借他人之手试探她是否是个水货。若答案肯定,那他可以早早终止合作,最大化减少亏损,若答案为否,那她便给他在迈谷资本这边,挣足了面子。 “那我准备一下。”何时雨调整好状态。 这对她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随时恭候。”覃柏峰抱着胸,防御性姿态,显然没把何时雨真的当回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何时雨从宏观经济学,谈到专业层面的机器学习。再从几个策略模型框架,嵌合市场不同时间区段,给出完整的风控体系。 覃柏峰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而量化团队里的年轻人,仿佛找到同频的队友,皆面露欣喜之色。待何时雨说完,他们便纷纷围堵上前,想要添加联系方式。 顾非然看着她被人群包围,目光愈发灼热,覃柏峰趁乱走到他身边,问道:“多少钱?顾总愿意放人。这年头,单打独斗是走不通的。” “多少钱都不放。”顾非然侧头,“覃柏峰,你看我像缺钱的人么?” 他咂舌,也知自己是自讨没趣了。也就在这时,口袋里电话响了,覃柏峰表情缓和了些,接通手机:“喂,成林啊。对,我们在顶楼,听雨这个包厢,你上来尽头便是。” 人群散去,大家开始品鉴美食。顾非然倒了两杯香槟,暗中捏了把何时雨的腰,贴着她道:“表现不错,随我去敬酒。” 敬酒?何时雨哑然,搞得像他俩结婚似的。 “你先敬一圈,待会儿我来。”她推脱道,“这样好一点。” “别磨叽。”顾非然挑眉,“给你一分钟时间。” 在他的威逼下,只能屈服。见她隔得太远,他只好大手一挥,牵着她的手腕,握得很紧,何时雨是怎么也甩不掉。 覃柏峰饶有兴致地盯着,心中已对两人关系有了眉目。呵呵,他还是老江湖,一开始便看穿了,他都愿下重金聘请了,这男人怎么还不愿意放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下,他也不奇怪了。 木门再一次被推开,门口走来一个穿着正装西服白衬衫的男人。身影清瘦而修长,跟少年时代相比,面上多了些许成熟的意味。 急切赶路的步伐,在门打开那一刻,沉沉停滞在原地。 覃柏峰高兴地朝他挥手,倾情介绍道:“顾总,这是迈谷量化团队的主心骨,新产品的主负责人,郑成林。毕业于沃顿商学院,曾在华尔街投行任过职。” “成林啊,这是东山集团的顾总。以及,何小姐。” 何时雨蓦然回首,手中香槟杯滑落,酒洒了一地,玻璃碎了一圈。 顾非然看着她把手从他这儿,硬生生抽离开,仿佛不带一丝留恋。 他的眼神逐渐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