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心》 说好了只让摸的 车子停进车库,沉纪雅熟练地打开别墅大门,才进玄关,已经看见了坐在沙发上一身烟灰西服的叶曜。 “我迟到了。”偏过头,沉纪雅露出极为妩媚的笑,一双眼睛微微弯起,像是小狐狸一般狡猾。 “你约的我,还迟到这么久。”叶曜放下手里的酒杯,抬手开始松领带,“不该来点惩罚?” 沉纪雅扯了扯身上的裙子,忽然满脸无辜:“里面没穿,脱了就没了。” 叶曜把领带随手扔在一边,笑:“我可不信。” “那你摸摸。”沉纪雅光脚走到叶曜身边,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分开跨坐在他身上,拿起被他丢在一旁的领带轻轻蒙住了他的眼睛。 “你要玩什么。”叶曜忽然按住她正在打结的手。 沉纪雅随即伏在他身上,气息极轻,可是却在耳边痒痒的极致撩拨着情欲:“都说了让你摸,不让你看。” 于是叶曜的手被她带着往下,摸到丝滑的皮肤,是她一贯的触感。手指撩起布料,然后一点一点往上,叶曜感觉到那是她的大腿根部,而后往内,触到那里的毛发——果然没穿。 “你就这样开车来的?”叶曜的手一边接着往上摸,一边问。 “脱了放在车里。”沉纪雅轻轻含咬他的耳垂,这样敞开腿跨坐在他身上自然感觉到西裤下他早就逐渐张狂的小兄弟十分想冲破阻碍进到自己的身体里来,但她仍旧继续撩拨他,嘴唇离开他的耳垂,在他的嘴唇上辗转,“明天早上我想和你在车里做。” “今晚就做到你哭。”忽然把她伸进嘴来的舌头咬了一下,沉纪雅骤然吃痛,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叶曜双腿间的东西也被碰了一下,当下便想取下领带狠狠做上一次。 “急什么。”按住他想要抽走的手,沉纪雅继续带着他往上走,滑过平坦小腹,游走过纤细腰肢,然后覆盖在她柔软的双乳。沉纪雅俯身环抱住他脖颈,早已浑身发烫的她此时也开始口干舌燥,声音也有一点沙哑:“揉揉它,用力点。” 于是那双手自然是熟练又略微发狠地不断捏搓着那双乳,此时领带被解开,那两团雪白就在叶曜手上任他榨尖揉扁,修长的骨节间炸出几点柔软的雪白,实在是勾人心魄。 沉纪雅的裙子早就脱掉丢在地上,此时早已是春光尽泻,叶曜抱起她让她倚靠在茶几上,圆润的臀线就这样对着他的小兄弟,再也不加控制地拉开裤链对她一顿猛插,许久不见两人的身体早已是饥渴难耐,何况沉纪雅的私密处早已湿润不堪,就等着他猛力进来。 柔媚蚀骨的叫床在客厅里回荡,因为没有别人,因此他们在这里的每一次做爱都是毫无顾忌尽情尽兴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皮带很快被扔到一边,叶曜脱下西裤,只有上身一件衬衫。沉纪雅又跨坐在他身上,含住他双唇,然后一路往下,轻轻啃咬下巴,接着是舌尖挑逗他的喉结,再往下,便用牙解开他的衣扣,然后轻轻啃咬他的锁骨和肩膀。而此时叶曜也没闲着,他的手指正在她的蜜穴里游走拨弄,弄得咬着他肩膀的沉纪雅时不时颤颤地媚哼一声,腰肢也摇动一下,随后发出更加舒服的呻吟。 “等会儿。” 忽然看见桌上的酒杯,叶曜忽然把手抽了出来。只见他伸了一根手指进杯里沾了沾,而后将带酒的手指点在沉纪雅右肩。红色的珠状液体随即顺着皮肤往下滚,但因为量不大,最终就停在了她红嫩的乳尖,像高山之巅晶莹的红果诱人去采摘。唇顺着酒液的路径从她的右肩一路往下,最后终于一把将那雪乳咬进口中,带走那滴酒液的同时不断用牙轻咬用舌翻搅沉纪雅那颗小巧的乳头。 “嗯……呜……”被撩拨得浴火难耐的沉纪雅按住正揉捏她左胸的手,眼神勾人妩媚,“你进来……啊!” 她话才落音,乳头已被他咬了一口,痛得她直喊出来。 “说好了只让摸的,”叶曜抬头,看她一张飞红的脸艳若玫瑰,雪白的胸被他不停揉搓也透出写胭脂红色,实在是秀色可餐,还是想吃干抹净的那种,“要我进去吗?”右手在她左乳上重重一捏,她的一声呻吟立马媚酥了他的骨头。 在你换人之前再做一次 沉纪雅知道他是故意的,于是伸手往下摸住他腿间早就坚挺非常的大家伙,熟练地往自己的私密处带。 交合的瞬间是极致的快感,两人在客厅做罢,都上了楼洗澡。 但他们从来不是一次就够的。 淋浴到一半,叶曜忽然走进浴室,于是两人在浴缸里纠缠交合,好不刺激。沉纪雅半跪在浴缸里,双手搭在边沿,后入的叶曜一下比一下深,是极端的过瘾。 夏季的傍晚热意久久不散,一身浴袍的沉纪雅站在阳台远眺夕阳西下,纤细的腰肢忽然被一双手环抱。 “忘了祝叶总新婚快乐。”沉纪雅在酒杯边缘落下一吻,而后抬手把酒杯贴到叶曜唇边。 叶曜照着那痕迹喝尽杯中最后一点红酒,而后笑:“怎么,吃醋?” “不过是怕叶总婚后精力不够用,将来满足不了我可怎么办。”沉纪雅转身,纤长的手指挑开他胸前松垮的浴袍,把他胸上的小小红点不断翻压拨弄,“那我是不是,也得物色另外一个年轻力壮精力充沛的帅哥了。” 叶曜也笑着解开她的腰带,真丝的浴袍瞬间散开,露出一道诱人的雪白皮肤:“那在你换人之前,再做一次?” 沉纪雅随即伸手挑起他下巴:“叶总只有一次的量了?” 话才说完沉纪雅忽然被他打横抱起,接下来便是被一把扔进柔软的大床。她还没收拢目光,双腿已经被叶曜分开,私密处对他大开,而他温热的手指正在温柔地抚摸揉翻那两片花瓣,然后是不断地在洞口挑逗试探,引得沉纪雅一阵过电般地颤栗。 越发滚烫的呼吸喷在沉纪雅颈窝,感觉那里的湿润度已经非常可以了,叶曜抬起手,大拇指和食指间拉出一道晶莹剔透的丝,笑容里带上了一点玩世不恭的邪气:“操到你哭。” 早就坚挺滚烫的大家伙猛然插进了那道幽密处,沉纪雅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是一下浪过一下的放声媚叫。 抽插不断加速,滚烫的呼吸愈发急促,终于,两个人都累得停下来,可沉纪雅的手却不老实。 “你还能做?”看她慢慢坐起,叶曜有些惊讶她今天的需求竟然如此之大。 沉纪雅闻言翻身坐在他身上,右手轻轻抚摸他的脸,说话很轻,呵气如兰,可左手已经把那个被她不断套弄变硬的大家伙亲手往自己的花径里塞了进去,“我要在你结婚前榨干你。” 叶曜听完只是笑:“或许我还没干,你已经先干了。” 沉纪雅带着他的手往那交合处抹去:“我湿着呢,只要是对叶总,永远湿哒哒的。” 她飞红的脸此时若玫瑰般娇艳欲滴,可嘴上却是荤话不断,一双眼睛柔媚勾人似狐狸,任谁看了都想把她压在身下放肆蹂躏。 她的腰肢很快扭动起来,一对雪乳就这样垂在叶曜面前,又软又弹,不住地晃动。双手揉捏已然不够过瘾,叶曜随即放倒沉纪雅,将拿滚烫的家伙拔出来,就这样放在她双乳间,雪白柔软的乳房不断揉搓挤压那根大家伙,配合沉纪雅身体的扭动,娇柔嗓音的勾引,没多久那乳白的精液竟射了她一脸。 叶曜从浴室拿来毛巾,一边给她擦脸,下身一边用力抽插,那节奏是擦一下插一下,引得沉纪雅叫声一下媚过一下,甚至开始催他再快一点,再重一点。 “我们去阳台吧。” 窗外的月色透过落地窗洒了房间,为了寻求刺激,沉纪雅忽然提议到。 叶曜垂眸看她一眼,然后欣然同意:这个别墅区每栋之间隔得十分远,而且位置偏僻,离市区太远,一直没怎么卖出去,附近几栋全都没有住人,实在是个纵情声色的好地方。 沉纪雅双腿盘箍在叶曜腰间,两人就这样不分离着往外走。马上就要到阳台,叶曜却改了主意,只将她放下来翻过身去,沉纪雅正面贴在凉凉的玻璃落地窗上,后入的叶曜就这样不断用力抽插,很快玻璃上就出现了雾气和体液。 在玻璃窗前过完瘾,两人仍旧是去了阳台上,这次是叶曜坐在椅子上,由沉纪雅先给他伺候一下那位坚挺的小兄弟。纤柔的手指灵巧的舌头还有知道分寸的贝齿,轮番上阵后叶曜舒服得闷哼起来,于是手又开始揉捏沉纪雅的双乳。接着便是换位,沉纪雅坐在圆桌上,双腿大开,脚尖勾在叶曜肩膀。叶曜埋头无限靠近她那不断流水的幽泉,恶作剧似的不断对着那里吹气,痒得沉纪雅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你别闹了,快点进来,我要,我要。”被他挑逗得心痒难耐,沉纪雅一个劲儿地催促他。 叶曜闻言随即伸舌在那洞口点触一下:“你太湿了,让我尝尝。” 于是那灵活会挑逗的舌头当真把沉纪雅撩得一阵阵媚叫,实在是受不了了便自己抬起腰身,是迎接他的意思:“我要,你快点进来,重重地插进来。” 叶曜却又玩心大起:“你这么直接,我可不敢了。” 沉纪雅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双腿并拢身体故意扭了一个拒绝却十分诱惑的姿势,双手抱胸,是欲盖弥彰地遮挡方式:“大哥哥你别,你别这样,你放我走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叶曜闻言果然分开她双腿,欺身而上:“你不会说什么?” 沉纪雅仍旧一副做戏的模样:“不会说你……你摸了我。” 此时叶曜已经含住她耳垂,滚烫的气息缠绕在她后颈:“哥哥不仅要摸你,还要操你。” 幽泉就在这时被突然侵袭,沉纪雅猛然软叫一声,然后便是两人纵情恣意地做爱,从阳台又回到房间,在从房间到浴室,一整个晚上就被这样的刺激消磨过去,似乎全然不记得第二天便是叶曜与许氏大小姐的婚礼。 婚礼 第二天叶曜起得极早,沉纪雅也是。 洗漱完毕下了楼,只见早餐已经上了桌。叶曜笑一笑,道:“辛苦。” 把牛奶放在他的餐盘边,沉纪雅微微俯身,大圆低领的裙子露出胸前一片春光:“预祝叶总婚礼愉快。” 猛然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右手随即探进她衣领爱不释手地揉弄着她的双乳,左手已经顺着大腿摸进了那一片幽林。 “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在吃醋。”左手手指已经熟门熟路地探了进去,随即就有蜜液染湿了他的手指。 沉纪雅毫不示弱地拉开他的裤链,开始把玩他的小兄弟:“我认识这个家伙,可比新任的叶太太久。” 忽然用力捏了一下那枚小肉核,颤栗得沉纪雅突然呻吟一声。叶曜满意地看着她迅速飞红的脸颊,隔着裙子把她的双乳咬进了嘴中。 “坐桌上去。”双方各自对对方一翻玩弄后,心中的欲火再也灭不下,于是抓紧时间再疯狂一次。 沉纪雅乖乖坐上餐桌,双腿打开,任由他钻进裙子用唇舌对她那私密处一翻肆意拨弄,这样舒服的力度也让她无比酥媚地呻吟出来。但等到叶曜提枪要入的时候,沉纪雅却按住他,一双眼睛眼波流转:“我说了,去车里做。” 于是叶曜急不可耐地抱起她往车库去,路上沉纪雅仍旧开始了新一轮的角色扮演:“车库有监控,你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记得删监控。” 叶曜用手掐了掐她的屁股,轻声道:“只要你不叫,没人知道我们在车库做爱。” 车门打开,沉纪雅的内衣裤果然就放在后座里。黑色的蕾丝十分性感,如果穿在她身上,会是十分惹火的画面。 她随手拿起那个薄得连遮羞都不够的内衣挡在胸前,依旧摆出一副良家妇女般的紧张羞涩:“你别老盯着我看。” 叶曜夺过内衣扔在一边,分开她腿急不可耐就狠狠插了进去:“我们很久,没在车里做过了。” 沉纪雅笑起来:“那你回去跟叶夫人试试在车里做,看看过不过瘾……啊!啊!” 她还没说完,叶曜那边已经用上了翻倍的力,疼得她喊了出来。 “酸溜溜的,舍不得我?”双手捏着她双乳,唇齿在她颈窝和香肩游走辗转轻轻啃咬。 “怕叶太太床技不如我,你跟她做的时候不尽兴,不专心,那样可不好。”沉纪雅仍旧是大胆撩拨,两人在车里恣情纵意,似乎全然忘了叶曜今日结婚,新郎官应该早些回去。 而许家这边,换好婚纱的许盛雅正坐在房中让化妆师给她弄妆发,可即将走进婚姻殿堂的新娘子仍旧是平日一副干练女强人的模样,没有丝毫的甜蜜与娇羞。 “姐姐!”小妹许衡雅脚步活泼地走了进来,一脸笑容灿烂,俨然是对婚礼极度好奇的天真少女。 “怎么这么高兴?”见她眉眼弯弯,许盛雅也淡淡勾出一抹笑。虽然衡雅是许父许中秦和现任许太太何晚月再婚之后生下的,严格说来只是许盛雅同父异母的妹妹,可这孩子从小生得精致可爱,一双眼睛干净璀璨像是天上的星星,性子也是简单爽朗,偶尔撒娇但其实活泼得很,尤其见人就笑,一张笑脸甜得你心情都能好起来,故而从小懂事的许盛雅也很是疼惜她,久而久之便真把她当亲妹妹宠着了。 “你今天结婚嘛,我有点高兴。”看着发型师给姐姐做好一个极为温婉华贵的发型,许衡雅更是满脸羡慕,“我姐姐今天就是最最漂亮的新娘子。姐,你这样真好看。” “傻丫头。”她伸手握住妹妹的手,心里却是在说:结婚有什么好的。 许盛雅从小精明能干,许中秦一直把她当做接班人培养。自然像她这样漂亮又能干的女人,从来便不认为女人需要依靠婚姻依靠男人,可惜显然许中秦不是这么想的:女儿虽然能干,可婚还得结,家庭还是要组建。正好借着和劲敌抢标的机会,许中秦看中了置身事外的叶家的实力,也瞧中叶家唯一的儿子。叶家老太太早已听过许盛雅的美貌与能干,眼看儿子到了适婚的年纪但是迟迟没有结婚的打算,于是双方私下一交谈,立即达成了一致。 对于父亲的暗箱操作许盛雅倒也不是很意外,毕竟商界中利益联姻倒也不少,且叶曜她也打过交道,做起事来属于主动出击的类型,虽然不是个斯文儒雅的人,但那张脸确实很是迷人。虽然答应结婚是因为后续项目上叶家会有资金上的支持,许家手头的项目还未完工,可运转的资金有限,如果叶家可以提供资金支持,那将来项目如期完成,收益自然十分可观,但是婚姻毕竟是婚姻,是要和另一个男人住到一起组成家庭,每每想到这里,许盛雅就十分头疼。 许二小姐 眼看着就要到新郎车队抵达新娘家的时间了,纪婉不住地看着时间,心里是万分地着急:那臭丫头怎么还没回来! 许中秦看着站在落地窗前不断向外头张望的妻子。自然明白她在等谁,于是温言宽慰:“别急,暨雅是有分寸的人,不会不来的。” 纪婉只得是点点头,可心里也没有一点底:暨雅一直为再婚的事情同自己不睦,这些年来与许中秦还有盛雅都不算亲近,除了衡雅,这个家里就没有值得她在乎的,今日盛雅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早就跟她说了无数遍,这臭丫头不会真的不愿来吧。 叶家的车队准点开进了许家的院子,一群帅气伴郎身着黑色西装,站在最中间的则是白色西装英俊笔挺的新郎官叶曜。许家院内一片欢乐喜庆,坐在房内的许盛雅仍旧是往日的冷淡安静,看不出半点即将要与新郎见面的属于新娘子的紧张与娇羞。 很快楼下的喧闹就传进了房里,随后便是许衡雅哒哒跑来的脚步声:“姐姐,他们马上要上来了!”同样是一身纯白小礼服的衡雅像个小精灵般漂亮可爱,一双眼睛仍旧笑得弯弯:“那个叶先生今天这么一打扮,真的很好看。” 她才说完,那群人的脚步已经往房内来了。门外的伴娘按流程拦了一会儿,随后房门打开,为首的正是一身纯白西装的叶曜,笔挺帅气,玉树临风,确实是人群中十分耀眼的存在。按规矩在房中找了一圈。终于在门后找到了新娘的鞋子,叶曜轻而小心地掀开一点许盛雅的裙角,温柔地握住她脚踝,而后仔细给她把鞋穿上。一身纯白婚纱款款端坐在床沿的许盛雅此时宛如坐在一朵盛开的白芙蓉中的仙子,又像是住在幽静密林中沐浴皎洁月光的神女,气质清冷高贵,反而不像一个即将成婚的新嫁娘。她垂眸瞧着叶曜也是低垂的眉眼,心想这个男人装温柔倒是一把好手,还真是个能做戏的人。 白日的流程都在喧闹中过去,夜幕降临,晚宴在酒店里开始。眼看开餐时间将近,可那个丫头仍旧没有出现,已经给她打了一整天电话的纪婉仍旧不死心地接着拨打许暨雅的电话。 “我这不是来了。”如鬼魅一般,许暨雅不知道从那里走了出来,生生吓得纪婉小小喊了一声。 “你怎么穿成这样?”待纪婉看清楚她,眉头立即蹙了起来。 “你的心肝宝贝许盛雅结婚,我不得好好打扮一番?免得来了又被你说丢了他们许家的脸。”许暨雅早料到她是这般神情,故作无辜地问她,“怎么,不好看?” 纪婉欲言又止。 好看自然是好看,一袭缀满深桃红色亮片的同色系裙子十分合适地包裹勾勒出许暨雅玲珑有致的曲线,更显她性感白皙,低而宽松的一字低领露出锁骨以下大片雪白皮肤,深栗色的大波浪长卷发侧拢在脖子一侧,整个人慵懒妩媚,却不艳俗。可是这样的打扮实在是太招摇太惹眼,何晚月怕的是她一进去便会抢了新娘子盛雅的风头。 但纪婉的担心许暨雅岂能不知,但她这样打扮,不是为了抢新娘子风头,只是故意给一个人看。 于是懒得再理面色为难的纪婉,许暨雅自顾自地走进晚宴场地。果然,她一出现自有许多人朝她看去,男的女的都被晚宴现场这一抹惹眼的桃红吸引。 “姐姐!”许衡雅也在这时看见了她,于是赶忙跑过来挽住她手,“爸妈等你好久了!走,带你去看看大姐,大姐今天可好看了!” 许暨雅亦是最宠爱这个小妹妹,于是笑着看她:“又不是你结婚,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恨嫁呢!” 许衡雅果然害了羞,撒娇地晃晃她的手:“哎呀!” “爸爸!”没一会儿衡雅便拉着她走到了许中秦和一对新人身边,“二姐来啦!” 早就听说许家有个二小姐,但却不怎么出现在人前,且名字又与沉纪雅十分相似,叶曜早就想瞧一眼,只是今日等了一天也不见许家有人来介绍,叶曜心想这位二小姐与家中的关系看来还真是如传言说的那样十分不好啊。 “来得刚好,晚宴就快开始了。”许中秦对暨雅向来是很温和的,不过她向来也不领他的情。 这边许中秦客气地跟她说完话,他身旁的新人也招呼完一位重要的宾客,许中秦随即给刚转回身的叶曜介绍道:“来,叶曜,这是我们家老二,暨雅,你们还没见过呢。” 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叶曜看着面前这红裙娇俏媚眼带笑的女人,几乎要觉得自己走神看错人了。 “姐夫。”许暨雅脸上仍旧是大大方方的笑容,一双眼睛弯起来,如昨晚一样勾人。只是此时她却向他伸出了手,这个动作在所谓的一家人间未免有些奇怪。 “暨雅。”叶曜面上也仍旧是一贯的从容客气,亦是伸出手同她握手。 这只手柔软纤瘦,是不止一次抚摸过他皮肤,甚至是非常熟练地套弄过他的小兄弟的那只手,他再熟悉不过。而他们握手的瞬间,许暨雅故意藏起来的小指在他的掌心轻轻地划了一下,像是每次她勾引他时,都是那样轻地撩拨得他心痒难耐。 真的是她,甚至她今晚戴的这条红宝石项链都是他以前送给她的。 这个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整个晚宴期间叶曜都没有找到可以单独和许暨雅谈谈的机会,又或者说是这个狡猾的女人在躲他,故意不让他找到她。 正是叶曜有些心烦意乱的时候,却忽然间看见人群远处的一抹桃红色倩影。他想要过去,但眼下不太方便。而许暨雅仿佛有所感应,施施然转眸看向了他这里。他自然盯住她的眼睛,有些愤怒,有些不解,而许暨雅却是得逞地微笑,抬手举起手中的酒杯遥遥向他祝了一杯。叶曜有些气愤地转开眼神,可就这一下,再看向那边时,许暨雅却消失在整个晚宴之中,怎样也找不见人了。 真不打算跟我试试? 第二天的晚饭是在叶家吃的。 四点来钟叶曜便带了许盛雅回去,此时家里的亲戚早已到得差不多了。 虽说两人之前并没有什么恋爱基础,尤其叶曜之前在项目夺标上还输给过许盛雅,而许盛雅“冰山美人”“铁娘子”的称号在商界那也是响当当的,可至少两家结亲的条件抛出后,叶曜居然答应得爽快,许盛雅在同他面谈之后也表示可以,因而叶家母亲认为,这两个年轻人还是对彼此有比较好的印象的。 然而事实或许很令她失望。 叶曜爽快答应完全是因为之前输给了许盛雅,因而对这场联姻,这个女人忽然间十分感兴趣;而许盛雅同意,则完全是因为在同叶曜的那场面谈中,叶曜答应了她提出的只是名义夫妻,私下互不干涉的条件。但许叶联姻之后双方企业能获得的利益,则是他们两个甚至包括许叶两家都满意的事情。 果不其然,许盛雅进门没多久,就听见叶家亲戚高兴地说起今日叶氏股票大涨的好消息。但亲戚们还没来得及跟她寒暄两句,叶母宋明笙便携了她的手到花园里坐下说话。 对于宋明笙,许盛雅也不算陌生,刚实习的时候跟在许中秦身边做助理,同叶氏竞过标,也同他们合作过项目,多次的接触让许盛雅内心里相当敬佩这位宋总裁,年纪更小一点的时候,她更是以宋明笙为榜样,希望成为像她这样的女强人。 “其实我本来也……不想干涉年轻人的婚恋,但是吧,看过来看过去我确实是更喜欢你。以前也叶曜也提过,他也很欣赏你,这次提了这事儿他倒也不反对,所以我就……”在这个新媳妇面前宋明笙一反平日里雷厉风行精明强干的模样,现下倒显得有点局促紧张,“做父母的当然希望孩子早日成家。其实……其实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女儿我肯定如珠如宝舍不得这样子去包办,哎呀但是……我真的是太喜欢你这个孩子了。我们家叶曜……你们以前也打过交道,你别看他在外边看起来挺厉害的,其实私底下也是很细心的,会照顾人会疼人,不会对你不好的。” 知道宋明笙说这话的意思,许盛雅轻轻微笑着点头,也不说什么。 “叶曜他爸走得早,叶氏早年一直是我和他叔叔扛着,后来他大了,就慢慢地上手,慢慢地把事情接过来,他体谅我这么多年不容易,所以遇到什么困难什么烦心事怕我担心也轻易不肯说,怕他叔叔告诉我,甚至连他叔叔也不肯说。”宋明笙说起儿子,之前的局促尴尬也渐渐散去了,随之透露出的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本能的关心,“所以我想他如果每天回到家,有个人能让他谈谈心,甚至就是闲聊两句,那也总比一个人闷着好。盛雅,可能你们会觉得我们做父母的这次的行为有些过分,但是……但是我还是很想你们能好好接触,好好相处,或许你们会慢慢喜欢上对方的,就试试看,好不好?” 见过宋明笙这么多次许盛雅何时见过她把姿态放得这样低,但既然已经是名义上的一家人,许盛雅也不好什么都不表示。她刚要开口,叶曜的声音已经跳了出来:“妈,怎么跑这儿来了,他们正找你呢。” “噢。”宋明笙闻言立刻又整理好表情,即刻快步回客厅去了。 许盛雅亦起身往厅里去,然叶曜却拦住她。她抬眼,叶曜冲她微笑着,一派温和的样子:“我妈那话……你也不用太当真,take it easy。” 那就是全都听到了。 许盛雅处理公务一般地轻轻嗯一声,又打算走,然叶曜又拦住她,这次是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 “放手。”表情倏然变得极端冷淡,若有旁观者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两人竟是一对昨日刚刚完婚的新婚夫妇。 这个女人不会一年365天都这样冷冰冰难接近吧。 叶曜忽然燃起了巨大的好奇心。 “别的你都可以不听,但是……”他忽然俯身向她凑近,“真不打算跟我试试?” 许盛雅反应极快,他刚把脸凑近她已经些微后仰同他继续保持距离。然后脚后边不知何时滚来一个足球,她刚要往后撤,却被那球影响到,身子猛然一歪往后仰去,叶曜眼明手快,忙不迭上前伸手紧紧揽住她,一瞬间两人间的距离更近,她身上清淡的香气即刻从他面前拂过,像是莹白月光下一枝带了清冷夜露的桂花。 不远处正好是家里亲戚要带着孩子到花园里踢球玩耍,叶曜干脆趁机直接抱了盛雅入怀,门口的人见状赶忙带着孩子又往客厅里去了。 “放手!”本来抱得也不紧,许盛雅用力一推,顷刻便推得叶曜后退了好几步。 力气倒挺大。 叶曜讶然地笑笑,见她不悦离去的背影更是起了好胜心。随即又叁两步追上她,长臂一揽便又拥她入怀,这次直接一个吻就对着她的唇压下去。意料到她的反抗,所以这次是紧紧地圈住了她:这腰肢纤细不输沉纪雅,身段也是玲珑窈窕,就是比沉纪雅再瘦一点,抱起来没有她舒服。 “唔!”执意要同她唇舌纠缠的舌头忽然被狠狠咬了一下,虽然两人的面颊分开,但圈住她腰身的手叶曜仍旧没有松开。 “奉劝叶总一句,做人要守信。”被他冒犯的许盛雅气得胸腔起伏不定,面上也是尽力抑制怒火:毕竟是在叶家,她还不想闹得太大。 “许总说互不干涉,你的所有事情我可什么都没干涉。”叶曜还是一脸轻松地看着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我说过,我们之间不必有夫妻之实,也不必要有太多接触。” “确实没有啊。”叶曜仍旧笑。 “那么叶总现在是在做什么?”许盛雅抬眼直直逼视他的眼睛,眼神冰冷而锐利。 “这是有必要的接触。”叶曜笑,“刚才是为了保护你……” “那你现在可以放手了。”不待他说完,许盛雅随即冷声打断她。 然而他却把她抱得更紧:“现在是在追求你,我的老婆大人。” 二小姐想吃什么 第叁天的日程安排是要去许家,叶矅许盛雅这对新婚夫妇在叶家用过早餐,没多久便同宋明笙告辞准备驱车前往许家。 总的来说叶矅的表现基本守约:在叶家他们睡在一张床上,但是叶矅并没有越轨,除了……他故意伸手抱着许盛雅睡了一晚上。 宋明笙面带微笑站在花园目送这对新婚夫妻的车离开,一回想起早餐时叶矅将牛奶递给许盛雅,在她伸手之时忽然间偏头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下,她眼里的笑容不禁更深一层,觉得定下这个儿媳妇还真是个正确的决定:显然叶矅好像挺喜欢她的,至少好感度是很高的,商场上打过交道的女性那么多,可从没见过他对谁展示过这样的攻略性。 不过站在叶矅的立场看,宋明笙只猜对了一半:他对许盛雅展示出的攻略性,仅仅是因为当下他把她当作一个难以拿下的猎物,不过,是一个套在网子里强烈挣扎的难以捆束的猎物,所以他需要慢慢地了解、攻略她,最后再一举吃掉她。 不过今天最重要的任务并不是继续获得许盛雅的好感。 一进许家的门,叶矅便四下环顾,结果令他失望——沉纪雅果然不在。 双眉不禁微微蹙起来:这个女人,究竟玩的什么把戏,打的什么主意。 见他二人回来,纪婉自然是热情和蔼非常,更亲自给他俩泡了茶端过来,许中秦也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和煦地同叶矅说着话,而许衡雅听见客厅的动静也赶紧从楼上下来,一蹦一跳地坐到许盛雅身边,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手撒娇。 就差沉纪雅了。 叶矅一边同许中秦说话,一边再次打量这个只差二女儿的许家人,心想这一家人究竟是个怎样的关系,若说许盛雅跟纪婉这个继母关系不好,但她同许中秦和这位继母生的许家小女儿许衡雅又很是亲密;要说沉纪雅跟这家人关系不好,可婚礼那天她对这个小妹说起话来也是宠爱有加;如果假设他们一家人都不亲近,家庭关系复杂,可是许衡雅这个小丫头一看就是在糖罐子里泡大的姑娘,眼神干净清澈说话也没什么心机,实在是白纸一张,真是谜一样的家庭关系。 正是叶矅思忖的时候,纪婉侧身听进屋来的秀姨说了句什么,然后笑道:“秀姨说外边都布置好了,我们这就去花园吧。” 见叶矅许盛雅二人满眼不解,许中秦便笑道:“衡雅说在餐厅吃饭无聊,要来点新鲜的,提议要BBQ,我就同意了。” 许盛雅闻言转头看一眼黏在自己身上的小妹,而后也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你鬼点子多。” 这样的神情真是极端温柔啊。 叶矅看着她的侧脸,打量着她流畅漂亮的侧面线条和肩颈线,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确实是好看极了。 于是大家都起身往外去,许衡雅挽着爸爸的手刚出了门,其余人便听得楼梯上传来下楼的闲懒脚步声。叶矅想到什么,立即回头看去,锐利的目光一瞬间便钉在了垂散着长卷发,穿着一身衬得人慵懒性感的宽松吊带墨绿真丝睡裙的许暨雅身上。 “秀姨,我饿了。”许暨雅见到他们,也不再往下走,只是站在楼梯上说话。 “二小姐想吃什么?”秀姨是个面相温和的中年妇人,在许家做了很多年的阿姨了。 “嗯……”许暨雅偏了头,思考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地从叶矅脸上扫过,而后明媚一笑:“下面吧。” 然而纪婉却开了口:“一会儿都去花园吃午饭,收拾收拾下来吧。” “我就要吃面,还要加两个蛋。”许暨雅微微笑起来,那眉眼神态有些挑衅的意思。 “好。”秀姨怕她二人杠上,于是赶忙应下,随即转身去了厨房。 接着便是纪婉蹙眉看她,面上有些挂不住,但当着叶矅的面也不好斥责她,只得是压下心头的不悦,语气稍微严厉了一点点:“怎么穿个睡衣就下来了,快回去换身衣服!” 许盛雅只瞥了她一眼便径自出去了,叶矅自然跟着她的脚步,只是临出门前在纪婉的身后又回过身来看她,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份危险的含义。 许暨雅的眼神迅速从他面上扫过再看回纪婉,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随即转身上楼去了。 你敢不敢,在许盛雅的房间上了我 到了花园则是一派亲密的场面,因为许衡雅在,所以大家面上都是宠溺的笑容,叶矅也确确实实看明白,这个丫头果然是许家的小公主,哪怕是冰冷如许盛雅,对她也是温柔又宠爱的。 然而一家人没吃多久,许盛雅的电话便响了起来,她起身走到一边去接,挂了电话同许中秦说了句话便要走。 “姐姐你去哪儿呀?”彼时许衡雅正烤着自己最拿手的蜜汁鸡翅,见她要走赶忙问道。 “公司的事儿,先走了。”被她一叫,许盛雅匆匆而去的脚步便停了下来,回头就看见小妹撇下来的嘴角,于是无奈地哄道,“晚上就回来跟你吃饭,如果路过那家巧克力店就去给你买一份你最爱的黑松露好不好?” 衡雅随即笑道双眼弯弯:“姐姐最好了!路上小心!等你和我的巧克力一起回来~” “小没良心的,就知道敲诈你姐姐。”纪婉见许盛雅身影渐远,于是伸手轻轻推了推小女儿的脑袋。正是她们说笑的时候,叶矅已经起身追上了许盛雅。 “我送你吧。” “不用。”动作迅速的许盛雅已然拿好了东西准备换鞋出门,拒绝得干脆又冷漠。 “那晚些时候需要去接你吗?” 许盛雅闻言,正要出门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他,眼神冷淡:“我会开车,不劳叶总挂心。” 被拒绝的叶矅讨了个没趣兀自耸耸肩,准备继续回花园吃饭。正好这时又听见楼梯上传来一个软媚的声音:“叶总真是殷勤啊。” 听见是她,叶矅随即回头,只见站在楼梯上的许暨雅换了一身棉质的浅色连衣裙,倒很居家。 “你……” 他刚要说话,又听见厨房里有脚步声传过来,估摸着是秀姨做好了面来叫她,于是叶矅只看了她一眼,在秀姨出来之前离开了。 午餐时间还算是愉快,叶矅同许中秦聊聊经济形势、公司业务,又顺口问了问许衡雅的大学专业,打趣她有没有心仪的男同学。正是气氛比较融洽的时候,许暨雅慢悠悠地从屋里走了过来,许衡雅随即喊她:“姐!我刚烤好的鸡翅,给你来一个?” “好啊。”她略略微笑,眉眼间是温柔的样子。 不过她吃了没多久,便起身要回屋里去。叶矅随即说想要午休一下,于是纪婉亲自起身要带他往卧房去。叶矅自然是礼貌拒绝,嘴上也很是客气:“我自己去就行,哪儿能辛苦您跑一趟。” 正是此时纪婉瞥见了走在前面要回房间的许暨雅,随即叫住了她:“暨雅,正好的,你带你姐夫去你大姐房里休息一会儿。” 许暨雅闻言回身,瞥了一眼叶矅,于是懒懒散散地转身,语气有些许的不耐烦:“跟我来。” 叶矅随即客气又礼貌地冲她笑:“那就劳烦二妹了。” 于是众目睽睽下,叶矅和他的秘密床伴孤男寡女地走进了许家的卧房区域。 “许盛雅睡这儿,你进去吧。” 走上二楼,许暨雅侧过身子把盛雅的房门打开,冲叶矅偏了偏头随即转身就走,仿佛他们真的从不认识的样子。 然而在她离开的一瞬间一道气力随着挽住她腰身的一只有力手臂一块儿袭来,身子猛然一转,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整个背脊便紧紧贴住了门背,而身前却是叶矅颇有攻击性地压了上来,鼻尖的距离只有几公分,不仅能听见对方的呼吸,也能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此时的叶矅眉头紧蹙,眼神冷利,完全不是方才那个客气礼貌的样子:这两天以来他不断地给她打电话发信息,可是她一直没有回音,叶矅的情绪从最初的震惊疑惑慢慢地转变为愤怒,如今终于见到她,他必须要听到实话。 然许暨雅还是一副笑容,眼眸弯弯,像狐狸般地勾人:“叶总和许大小姐新婚燕尔,我同你通电话怕是不合适吧?” 她这样满不在乎,更是激得叶矅愈发生气,愤怒而锐利的眼神直直逼视她的眼睛,双手也紧紧扣住了她肩膀:“你到底是谁?” “我人都在这儿了,你觉得我是谁?”她仍旧是笑,虽然一身居家风格的裙子仍旧挡不住她的妩媚。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面容更加地迫近她,鼻尖和嘴唇都只差一点就能碰上。但扣住她肩膀的手却并不因此时暧昧的距离而放松,反而因为她这样的散漫态度抓得愈发地紧。 “叶总鼎鼎大名,谁能不知?”她明明吃痛,双眉都略微蹙起,可面上仍旧是勾人的微笑。 叶矅越看越气,终于忍不住问出来:“别跟我兜圈子,沉纪雅,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总,我们这样的关系有一年多了吧,”许暨雅终于不再顾左右而言他,收起笑容正视他的眼睛,“你跟许盛雅决定结婚,不过是半年以前。” 她既这样说,叶曜再回想他们认识的经过,觉得她故意同自己这个未来姐夫成为炮友的行为或许真的不成立。 “不过,”许暨雅又笑,“他们早就给许盛雅介绍过你,不过她没兴趣,所以当时你来岚漾的时候,我也算是故意想认识你。” 岚漾是许暨雅和朋友合资开的酒吧,因为经营得当,在市内很有名气。当初认识许暨雅,就是因为叶曜慕名去了岚漾。 既然她自己说了,叶曜自然要问下去:“为什么?” “就是想看看他们给许盛雅相中的人,究竟是个什么德行。”许暨雅说着,已经微微抬头故意用唇去接近他的,鼻尖已经相触,有一点痒痒的,“可惜,经过我的测试,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气氛忽然暧昧起来,她的手也慢慢搭上他的腰间。嘴唇从他唇上轻轻滑过,然后顺着下颌线轻轻游走到下巴,最后再离开:“不过经过实战检验,我很满意。” 她这样撩拨叶曜心内早已烧起烈火,只是仍在努力压制,可渐渐鼓起的裤裆和不断滚动的喉结出卖了他。 许暨雅故意把身体再贴他紧些,双手彻底环抱住他腰身,嘴唇靠近他耳侧,声音极轻却十分诱惑:“你敢不敢,在许盛雅房间上了我。” 姐夫,我要你下面给我吃 “你!”叶曜闻言立即推开她,可是这个提议无比刺激,他内心的欲火自然是旺了一层,但理智仍旧让他站在原地。 而许暨雅也不上前,只是弯腰将她的黑色蕾丝内裤脱了下来,塞进叶曜的衣服口袋,随即伸手隔着裤子抚摸他腿间那个勃起的硬物,手法熟练又令他舒服,“你就不想?” 叶曜猛然按住她手,另一只手大力圈住她身体贴向自己:“这是你自找的。” “可我赌你不敢弄脏她的房间。”她手已经熟练地拉开他裤链,更进一步地触摸到了那个滚烫的硬家伙,双颊因为两人间气温的上升也染了几分绯红。 “但我敢弄脏你。”叶曜一手带过她的身子将她重重压在墙上,另一只手自然也没有闲着,伸进她裙中熟门熟路地找到那幽密的洞口,手指揉捏那颗蕊珠,力度比平常要重上几分。 “啊——”许暨雅忍不住呻吟出来,身子一软紧紧抱住了叶曜,“去那边,我站不住了。” 于是叶曜抱起她,两人坐到了房内的沙发上,许暨雅两腿分开跨坐在他身上,腰肢卖力地摆弄,上下抽插间不断娇柔地呻吟,而那双雪乳被叶曜撕去了乳贴,一双大手隔着裙子毫不留情地挤捏。 “她叫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实在有些累,许暨雅便趴在叶曜身上,隔着衬衫在他胸口抚摸。 “我没碰她。”叶曜将拿过她手,将那纤纤细指逐个轻轻吻了,“这两天尽想你了。” 许暨雅闻言笑:“想我什么?” 叶曜低头将唇靠近她耳朵,牙齿轻轻咬弄她耳骨和耳垂:“想把你压在床上狠狠地操,操到你哭,操到你求饶。” 于是许暨雅笑起来,语气更加娇柔:“姐夫,你吓到人家了。” 叶曜闻言随即在她颈窝处咬了一口:“姐夫现在就想干你,狠狠地干,用力地干。” 许暨雅听完佯装害怕,从他身上翻了下来,半个身子撑在沙发上,翘起那对浑圆的雪臀对着他:“姐夫你好粗鲁,你这样说我好害怕。” 叶曜会意站起身来,一手扶着她腰,随即从后插入,进得比刚才更深。肉体拍触发出淫靡的声音,许暨雅一面说着不要一面喊着姐夫好粗,叶曜的手也不住拍在她臀上,男女的不住喘息紧紧地交缠在一起。 “换个地方吧。”忽然想到了一个更隐秘的地方,许暨雅忽然提议。 “你房里?”叶曜问。 “那可不行,”给他把裤子整理好,许暨雅随手从小茶几上抽了些纸擦了擦自己黏乎乎的私处,“新婚才两天就上我的床,你怎么对得起我家姐姐。” “才刚上了我,这就翻脸不认人了?”叶曜亦是装无辜,随即跟着她走出了房间。 这个点他们还在花园进行BBQ,秀姨也去帮忙了,现下屋里是不会有人的。因而许暨雅敢光明正大地跟叶曜一同从许盛雅房中出来,并毫无顾忌地带着他上了叁楼。 许家每人都有一个储物间,凡是舍不得扔但又觉得占了房中位置的东西都会被放进储物间里。一般没事不会有人进储物间,就算来了,也是去自己的储物间,不会进别人的地盘。 于是两个人在储物间里赤裸相对,许暨雅被叶曜紧紧抱着,双腿缠在他腰间,娇滴滴地道:“姐夫,我饿了。” 叶曜低头埋在她颈窝间,细碎的吻沿着锁骨延伸,声音也变得低沉:“想吃什么?” 许暨雅亦轻轻咬住他耳骨,道:“姐夫,我要你下面给我吃。” 叶曜闻言低沉一笑,手指已经伸进她蜜穴不断搅弄:“只要下面?” “嗯——”许暨雅舒服地呻吟,然后又接着说,“还要吃蛋,两个蛋。” 双指随即捏住那颗花芯加了力气揉捏,许暨雅身上随即过电一般酥酥麻麻,身子也更加软了:“姐夫,我下面也很好吃的。” “哦?”叶曜此时正用牙叼着她乳头轻咬,听她说完于是双唇一路游移向下,双手将她双腿再分开些,把那潭幽泉再看得清楚些,“你下面好湿啊,姐夫真想尝一尝,要怎么尝呢?” “你舔舔它。”许暨雅的声音这会儿媚得能滴出水来,下面不断地收缩,好像是等待得急了,“姐夫你舔它,很好吃的。” “小骚货。”伸手在她臀侧轻轻拍了一掌,舌头随即熟练地侍弄她的蕊珠。许暨雅被他舔得无比舒服,双手也在不停地搓弄自己的乳房。 “你进来,快进来。”终于受不了了,许暨雅开始扭动腰肢。可是叶曜不允,拉过她手故意让她侍弄自己的小兄弟。 “是你说要吃的。”叶曜分开腿,示意她应该用嘴了。许暨雅埋头进他腿间,舌头灵巧地侍弄,叶曜舒服得低吼一声,同时手掌覆握住她一只乳房,毫不怜惜地用力抓捏。 随后许暨雅躺在地毯上,叶曜找准那洞口狠狠地插进去。这一场抽插比以往每次都要猛烈,不知是因为对许暨雅身份的识破,还是因为姐夫与小姨子在储物间偷情的快感,总之这一次叶曜有一点点失控,那样的力度和频率使得许暨雅有些承受不住。 “不要了姐夫,不要了,不要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软,可是越这样反而越能刺激叶曜。于是他当真停下,在许暨雅以为是休停的时候却被他强行拉起,腰身被他双臂紧紧固定,新一轮猛烈的抽插被他从后方掀起。许暨雅实在承受不住了,一个劲儿地求饶。可越是这样叶曜反而越是猛烈,她腿软得站不住了,便又把她放回到地毯上,开始再下一轮的抽插。 “叶曜,不要了,真的不要了!”许暨雅眼角已经流出眼泪,一双桃花眼湿漉漉的,眼神迷离又勾人,实在叫人欲罢不能。 于是叶曜骑坐在她身上,将那硬家伙放在她双乳间,许暨雅配合地揉搓着双乳去挤压那根大家伙,声音柔柔软软的:“你生气了?” 叶曜没有正面回答,有些低哑的声音继续说着荤话:“姐夫说了要操死你,一定会操到你求饶,这点还不够呢。” “我真的不要了,叶曜,我不要了。”许暨雅感觉到叶曜是真的生了她的气,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同他不过是炮友,玩玩的关系,不可当真,可真看见他和许盛雅结婚,她心里倒真有些不舒服,或许是占有欲在作祟? “晚了。”叶曜却不肯放过她,掰开她双腿继续重重插进去,嘴张大含入她大半个乳房,牙齿也在她乳尖上狠狠咬了一口。 “不要了,不要了,叶曜,不要了,我疼,我疼……”在她浅浅的哭泣间叶曜终于把那一股滚烫的精液射进了她身体深处。虽然这一次不同于往常,叶曜没有戴套,但许暨雅长期服用短效避孕药,所以他们倒不太担心意外怀孕的问题——他们都还不打算多一个孩子来增加自己的麻烦。 “我抱你回去。”确认了外面没有人,于是叶曜赶紧把疲惫至极的许暨雅送回了房间。 热水放好,他依旧小心把她抱进浴缸,并轻柔给她擦洗。 “你生气了?”擦洗过后被叶曜套上睡裙抱回床上的许暨雅仍旧语气娇柔,仿佛是没休息过来的样子。 “嗯。”叶曜轻轻应答,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气她隐瞒身份?还是气她接近自己别有用心?甚至是气她张口闭口叫自己姐夫来刺激自己? 叶曜说不清,也找不到答案。 许暨雅也不明白此时此刻面对叶曜的这份生气,她又是为什么有些不安。 或许他们在维持这种并不公开的炮友关系并享受着这份性的快感时,都没有想过,他们对于对方,或许是有些感情的。 你约了谁? “你老实告诉我。” 一阵沉默之后,叶曜重新看向许暨雅的眼睛:“你在知道我和许盛雅准备结婚之后还仍然和我保持联系,你是故意的。” “没有意义了。”许暨雅唇角微微挑起来,眼神反而很坦然,“刚才该做的都做了。就算之前你我不认识,现在我们这样,要是被人看见,横竖也说不清了。” 看她这样地无所谓,叶曜不知道为什么,心头隐隐有些愤怒。 自这次见面后,大概有两个多月,他们两人并未见过面,不过在此期间,因为一个属意项目,叶矅倒是和许盛雅有了许多公事上的交集,不管是在许氏或是叶氏碰头商谈,又或是忽然灵光一现脑中有什么想法两人便会在家中书房坐下来仔细聊聊——虽然话题大多是为了项目,但终归比毫无交流来得好些。 正是同许盛雅的关系比冰冻稍微暖和点的时候,与许暨雅的见面倒是超出了叶矅的预料——还是那栋他们私下见面的别墅,不过这次许暨雅一个人坐在二楼露台上画着画,地上散落着许许多多的画稿,橘红深紫混合的天幕下,她一身灰蓝色棉质长裙,微卷的栗色长发简单地扎在身后,安静又专注的样子让人极端有保护欲。 许暨雅从小学美术,画得一手好画,之所以对这个位别墅特别喜爱,除了是因为处地偏僻他们私下见面或者玩得兴奋些不会被人知道,其次便是因为这里的风景十分好,晴天雨天日出日落都有醉人的景致,之前她闲暇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独自一人来这里画上很多画,叶曜倒也一一给她整理起来,还全都放进书房里了。而叶曜呢,除了同许暨雅见面,来这里多是为了清净地处理会儿公务,毕竟有时候在叶家或是在公司,总有人有事让他烦心。 “别想多,我就是来画画的。”知道他来了,许暨雅头也不回,继续在纸上画着日落,声音里透着请勿打扰的冷静和拒绝。 叶曜只淡淡笑了一下,不说话,也不上前,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欣赏着面前这个专心作画的女人。 说实话这是个有千般面貌的女人:在酒吧认识她的时候,她是艳丽妩媚却让人难以靠近的调酒师,在床上她既可以娇柔放浪也可以是羞涩清纯,在许家他能感觉到她的冷漠锋利,可是每当她画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安静温柔的,像是温室里被精心呵护的花朵,又像是放在最高处最精美的艺术品,只能悉心保护,绝不可轻易触碰。 终于画完,知道他来这里应该是为了办公,许暨雅也不多说,快速收拾着东西准备尽快走。 “一块儿吃个晚饭吧。”看着夜色已降,叶曜顺便发出邀请。 “不打扰了,这就走。”东西全部收拾好,许暨雅快步离开,但腰身却被叶曜顺势一揽。 她衣服上的香气混合了一些颜料的气味,没有化妆的脸是先天的白皙娇嫩,叶曜垂眸看她,语气越发温柔:“收拾东西要去哪儿?” 他来的时候便发现她打包了几件衣服,但衣柜里的衣物却并未全部带走,或许是要出趟门。 但许暨雅仍旧语气淡淡:“约了人旅游,来拿两条裙子。” “约了人?”这个类似居高临下的角度可以直接看进许暨雅的乳沟,随后叶曜将头埋低些,嘴唇轻轻触碰她耳廓。 然许暨雅忽地抬头看他,唇角挑起一丝挑衅的笑意:“男人。” “我记得你说那条紫色的裙子我穿着很好看,所以过来拿。”扯开他的手,许暨雅一壁说话一壁往楼下走,“可是那件绿色的睡衣我觉得很舒服,你说要不要拿呢?” 那条紫色的裙子是叶曜从巴黎出差回来的时候给她买的,真丝的质地,细肩带深V领,能勾勒出许暨雅极玲珑的腰身,衬着她白净的皮肤,特别的风情万种,而那件绿色的,与其说是睡衣,倒不如说是层薄纱,当初买来就是为了增添情趣的。于是叶曜追上去抓住她手腕,莫名有些生气:“你约了谁?” 然许暨雅轻轻一笑,眼眸里都是讥讽:“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姐夫?” 她越是这样说,叶曜胸腔里的怒意也就越积越多,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毫不在意,还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总会让叶曜怀疑一切都是她故意为之。 但许暨雅无视他的愤怒,挣开他的手曼步进了卧室,打开衣柜又拿了几条裙子,仿若无人地站在穿衣镜前比划了几下,其中当然也包括那件绿色的薄纱睡衣。 看见这件衣服,叶曜再也没法忍住。脚步急快地走到她身边,将她手里的裙子通通扔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在许暨雅还来不及生气的时候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重重地扔到了床上。 “你干什么!”他的吻粗暴地落在自己脖颈,胸前,许暨雅挣脱不开,仍旧奋力抵抗,“叶曜你疯了!” 活儿不错,下次再要你 叶曜满含怒意地瞪着她,很想质问她究竟是不是在利用自己,明明知道他和许盛雅的婚约却还一直同他保持这样的关系;如果真的对他有情,却又约了别的男人出门旅游,那么在她心里到底把自己当做什么?然而最令他生气的,是他不该这样生气。一开始他便知道和这个女人保持这样的关系不过是因为喜欢彼此的身体,可是现在他会为了她生气,他本不该这样,他本该毫不在乎的。 这时候许暨雅忽然狡黠一笑:“你在吃醋。” 闻言叶曜随即松开她:“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生气?”许暨雅眼珠一转,笑容更加明显,“怕我跟别的男人跑了?” 叶曜用她的话回她:“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你就是吃醋。”心情忽然变得很好,许暨雅抬起双手环住他脖子,转了个身将他压在自己身下,笑意妩媚语气温柔,“别生气了,让我感觉一下它想不想我。” 说着便跨开双腿,用那处最吸引叶曜的幽密之处在叶曜两腿间最容易撩拨的东西上来回地蹭,果然不一会儿,那里就开始发烫变硬起来。 熟练地解开他皮带,又将自己内裤侧面的绑带松开,许暨雅风情万种地笑着,坐在叶曜的身上一边摆动腰肢一边脱去身上的裙子,而后才将身下的内裤扯了出来展开给叶曜看:“你看,都湿了。” 叶曜终于有了点笑容,不轻不重地说了句:“小骚货。” 许暨雅笑着俯身压在他身上,牵着他的手解开自己的内衣扣,语气温软:“还有更骚的呢。” 她跨开着双腿往前坐一点,双手托着双乳送到他嘴边:“吃吗?” 叶曜乖乖张开嘴,牙齿叼住她一颗乳头轻轻地转磨,然后是舌尖也来挑逗,酥酥痒痒的感觉舒服得许暨雅娇吟出来,这样软媚的声线更是刺激得叶曜更想把她按在身下狠狠地操。 下身仍旧在他身上不断地扭动,叶曜很快感觉到那里有黏液溢出在自己皮肤上。 “够湿了,自己来。”拍拍她的屁股,叶曜眼神示意可以开始了。 许暨雅坐直身来,眼神勾人:“那你够硬吗?” “你试试啊。”扶着自己的小兄弟在她后臀蹭了一下,于是许暨雅明白地往后挪些,接手握过那个又烫又硬的家伙,自己找准位置坐了下去。 娇媚的呻吟同时逸出,许暨雅一手扶他另一手不断地在自己胸前抓捏,但很快腰便觉得累了。整个身子娇滴滴地躺在叶曜身上,语气是请求是撒娇:“你来吧,我不行了。” “我来你可别求饶。”叶曜低低笑一声,指尖顺着她腰窝一点点往下走。 “那你试试我会不会求饶?”许暨雅抬眸看他一眼,而后主动吻上了他,唇齿肆意交缠间她也被叶曜压在身下,底下的撞击一次比一次重,节奏也逐渐加快,她的叫声也一下比一下大,一声比一声软。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纵情恣意的晚上,到了第二天晨起,叶曜却找不见了许暨雅的人。 “活儿不错,下次再要你。” 看着她自己发的消息,叶曜眼底带着几分宠溺地笑笑,随后起身洗漱准备再看看带来的几份文件。 一个月后,许氏大楼。 叶矅今日又来许氏开会:当下自家公司的项目不太让他费心,毕竟手底下的人处理起来都很利索,没什么需要他特别留意的,所以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准备同许氏合作的“旅游岛”项目上——许盛雅早前就看上了几处相邻的小岛,想要开发成一个高端旅游度假区域,经过最初的项目策划到可行性判断还有实地考察等一系列的仔细评察审核,下一阶段是准备飞去当地处理这些无主小岛的所有权和使用权问题。 “许总赏脸一块儿吃个午饭?”会开完已经是中午,其他人都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小会议室,叶矅站起身,冲还在使用笔记本的许盛雅发出一个友好的邀请。 闻言许盛雅正在打字的手便停了下来,抬头看一眼叶矅,而后又垂眸看一眼时间,想着他毕竟是未来的合作方,于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餐厅是许盛雅喜欢的那家,菜品当然也是,不过两人交谈的主题自始至终也没从旅游岛项目转开过,这氛围完全不像是夫妻,更像是普通的合作伙伴。 正是叶矅准备换个轻松些的话题时,许盛雅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叶矅眼见她眉头慢慢收紧,本来很是平和的面容也慢慢沉冷下去。 事发突然 “怎么了?”见她挂了电话,不继续吃饭也不说话,只是拿着手机在操作什么,叶矅忽然感觉情势不对。 许盛雅沉默地操作完,而后才跟他说:“中间那个最大的岛前几天被人买下了,买家身份很神秘不让外传,我刚订了机票,明早飞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这话说完叶矅的眉也蹙了起来:按原项目计划,中间这座面积最大、各项条件设施相对也更完善的岛是旅游岛项目中的核心岛,会建起高端酒店和相应的游乐设施,附近的小岛多为游乐型项目,酒店业务还是集中在这个大岛上,就在这个马上要去商谈岛屿所有权和使用权的敏感时期,这个买家的忽然出现完全打乱了旅游岛的整体计划,不得不让人头疼。 “我陪你去吧。”事发突然,知道许盛雅对这个项目十分重视,而叶矅自己也很看好这个项目,加之许盛雅毕竟是自己的妻子,出了事儿如果做丈夫的能陪在身边,多少也能增进些感情,因此不管出于哪一层面的考量,叶矅说出这句话时态度都是很诚恳的。 然而许盛雅却拒绝了:“不必了,我先过去探一探,具体的情况等回来再仔细跟你说,毕竟双方还没签任何文书合同,没有理由动用叶氏的人和资源。” 这个拒绝理由冷静而充分,叶矅一时竟无话可说。沉默片刻,他换了一个更加认真的眼神重新看向她:“如果我说,作为你的丈夫,我想要陪你去呢?” 这句话倒是听得许盛雅一愣,但她的唇角很快抿出得体却疏离的轻笑:“这场婚姻对于许叶两家都是笔互利共赢的交易,我是这样看的,相信叶先生也是。” 话既然说到这一层,也再没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 第二天清早许盛雅便赶了最早的班机飞过去,待了几天便无功而返——买主的信息表示不对外公开,本身已经很难查到线索,许盛雅用了些钱买通了几个负责该岛屿买卖事务的内部工作人员,得到的身份信息最后派人去查发现也都是假身份,买主雇的管家口风十分地紧,而她找到那些给岛上的别墅重新翻修的工人们,他们也表示并没有见过买主,这个小岛真正的买家究竟是谁,实在无从查起。可若找不到这个买家,便无法同他商谈买岛的事情,便无法争取这个小岛的所有权,整个旅游岛项目便要因此废止,花费了这样久的精力终于做出来的预判在未来盈利能力会非常好的项目就要整个作废,许盛雅实在是不甘心。 但很快机会仿佛又来了。 “别墅的管家最近去岛外的酒吧和餐厅预订了大量酒水和菜品,让下周五送过去,看来是要办party。” 听到手底下人的汇报,许盛雅立即决定订票飞过去——这个买主的真实身份不弄清楚,如何重新取得岛屿的所有权她便一点头绪都没有。 但这次叶矅坚决地跟着去了——理由倒也简单: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买下了这座小岛。 于是两人一抵达,便又陷入僵局:买主本人和他的朋友们还未到,一切的采买都由管家负责,就算有人送了东西进去,也没见过买主的长相,何况买主每次都是乘私人专机抵达,对他的往返时间及身份甚至邀请的客人的身份亦无从下手。 但许盛雅仍找到一个漏洞——别墅的管家通过中间人找了几个应召女郎,约定的时间正好是他们预计的开party的时间,而这几个应召女郎里正好有两个亚洲面孔。 “你真要去?”party的前一晚,知道改变不了许盛雅决定的叶曜仍旧在尝试劝阻她,“如果被发现了你会很危险!”应召女郎会到达指定的码头上指定的快艇被载到小岛上,而这个岛上找了很好的安保,轻易不让其他人靠近,换言之如果没有主人派人接送,去了里面的应召女郎是无法擅自出来的。如今这个买主的真实身份尚未得到确认,没人知道如果许盛雅暴露他们会如何对待她;如若是一帮浪荡的花花公子,他们会不会直接对假冒应召女郎的许盛雅做些什么,万一他们的酒水饮料里有什么助兴的东西,或者玩得更刺激些,叶曜害怕许盛雅会中招,她若出了任何事,他都没法向许家甚至向自己的母亲交待。 但显然许盛雅决心已下——她都私下买通了那两个应召女郎,一个让她顶替身份,一个负责在party里为她打掩护,既然准备都已做好,她没有不去的道理。 “既然监听录像的设备你都准备好了,为什么不能让那两个人替你把事儿办了呢?非要亲自去吗?”看着许盛雅再一次仔细检查她明天要藏在首饰里小设备,叶曜还是打算阻拦她。 “如果岛上把这些信号屏蔽了呢?如果她们去了之后需要服务的并不是那个买家呢?如果她们耍了我什么都没做呢?”许盛雅转头看他,道,“没人知道她们去了之后那里面是什么情况,这个机会下次不一定再有,我必须抓住它。” “就一定是你亲自去吗?就不能……” “我不去你去?”还不等他说完,许盛雅一句话便堵住了他。 应召女郎不陪酒,说得过去吗 于是时间就这样过去,许盛雅计算着时间换了衣服化了妆,由于都是亚洲面孔,妆又十分地艳浓,许盛雅还刻意仿了那个女郎的五官特点,看起来倒也有七八分像。叶曜头回见到向来冷冰冰的许盛雅有这样浓的妆面,不习惯的同时倒也有几分惊艳。 然而当许盛雅同其他的应召女郎抵达指定的快艇上后,却被要求把身上的手机和首饰都取下来。如此一来那些准备好的监听录像设备都没了用武之地,进去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叶曜这边无从知晓,只有干着急的份。 很快小艇便到达了岛上,这个别墅相较之前来实地考察时的模样确实翻修得十分好,许盛雅小心地观察着,很快便听到了熟悉的语言: “这儿果然是个好地方啊!” “荣少的眼光果然不一样!”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岛主了啊!” 这话听得许盛雅眉头一蹙,进了客厅后她抬眸一看,那沙发上坐着的,露台边站着的,总之这群姿态休闲的男人没有一个她不认识的——这帮富家公子可都是金钱堆里养出来的,商场上段位不高脑子不好用,声色场上倒是玩得一个比一个浪荡。跟着其他人在这堆公子哥身边坐下来,许盛雅故意选了个最远的位置,拿着酒杯佯装喝酒,实则是在听他们说话。没过多久,一个男人拿着几瓶酒从酒室里出来,在他夸耀手里的酒时其他人也在吹捧他,结合亲眼看到的情况还有他们之间的谈话,许盛雅已经确定,这小岛真正的主人是荣家最小的儿子荣秋皓,在一群胡混的富家公子里,大家一般都叫他荣少。 这个荣叁突然间买下了自己的目标地,而荣家跟许家又是多年的竞争对手,许盛雅难免不会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只是荣叁是很认识自己的,她怕待久了会被他识破,不得不想办法尽早离开这里。 正是她要起身佯装去洗手间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后方环上她的腰身,那力气稍微有点大,让她整个身子不得不靠向了来人。 许盛雅抬头,荣秋皓带着笑意的眼神正好撞进她的视线。此时此刻挣扎是绝不能做的事情,许盛雅只好顺势倚在了荣秋皓身上,用伪装出的带点东南亚口音的英语同他交谈。而荣秋皓揽着她,一开始过来是因为他发觉这女人的体态背影比起其他女郎来有着说不出的挺拔和好看,而这样近距离地观察和随意交谈后,他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她的肩颈线流畅而漂亮,身材比例也不错,不知道脱光衣服后又是怎样的画面。 感到荣秋皓的唇逐渐地在向自己的脖颈靠近,手也慢慢地不老实起来,陪着他已经喝了几杯酒的许盛雅找了个借口去了洗手间:再这样下去不被发现也容易出事儿,因此她决定赶紧离开。 于是假借着例假突来小腹疼痛的借口,由被买通的另一位女郎扶着,许盛雅独自上了小艇,被送回了码头。 码头附近的酒吧里,叶矅紧张地等待了许久,终于看见了许盛雅顺利返回的身影。压制住内心里极为想上前接应的想法,直到等许盛雅坐上了计程车,他才走出酒吧叫车往入住的酒店里去。 “岛是荣叁买的,不管谁出面,他都不会卖。” 荣家与许家本就竞争多年,现在叶家跟许家成了姻亲,不管谁去谈,他都不可能给面子。何况如果这个旅游岛的计划外泄,荣家也不会放过这个挣钱的好项目,到头来许盛雅做的前期工作不仅打了水漂,还白让荣家捡了个便宜,怎么能不气。 “不早不晚,荣叁偏偏在这个节点上买了岛,绝不是一时兴起这么简单。”许盛雅靠在沙发上细细想着这整件事情,越发觉得不对劲——旅游岛项目还未正式启动,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是严格保密的,而不论许氏还是叶氏,参与项目的人员并不多且都是信得过的人,荣叁怎么就在所有人都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顺利买下了岛?虽然不肯相信是团队里出了内奸,但许盛雅和叶矅都认为应该对所有项目涉及的人员好好盘查一遍,不可遗漏,就算是对自己的团队放心,他们对对方的团队也不能够百分之百相信。 “你怎么了?”看许盛雅自回来后便有些倦怠,这下更是显得没什么力气很是疲惫的样子,叶矅即刻坐到她身边,神色语气间是真诚的关心。 今日她冒险独自去岛上,他对她早已不是出于合作伙伴的表面关心了——早知道她许盛雅在商场上一贯手段强势利落,但面对这样状态不明又或许有危险的事情,她竟然毫不犹豫地独身去了,叶矅是真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是胆大不怕死,还是压根没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没事儿,喝了点酒有点头晕,休息一下就好了。”许盛雅抬手揉揉太阳穴,却觉得胸口逐渐发闷,整个脸颊慢慢地在升温,眼神也有些涣散。 “喝酒了?”叶矅一听便察觉出了什么,见她脖子脸颊还有耳朵都开始泛红,人也显得疲累,他大概知道那酒里被放了什么,“那里的东西你也敢随便碰,万一放了什么不能碰的东西呢!” “应召女郎不陪酒,说得过去吗。”许盛雅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重,她觉得好累,而身体也开始发烫,于是起身去了浴室又想要洗个澡。 说实话她不是不清楚自己可能喝下了什么,何况那些浪荡子的花边传言她也不是没听过,商场打拼这么些年,这些手段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今日自己中了招,心理上虽有准备,但身体上确实是十分地不舒服。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叶曜发觉浴室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越想越不对,在敲门也没有回应后,生怕许盛雅有任何情况发生的叶曜顾不得许多便直接开门闯了进去。 “盛雅?许盛雅!”一进浴室便瞧见许盛雅整个人泡在浴缸里,头却微微低着,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叶曜怕她处于昏迷状态,忙不迭跑过去叫喊她,这时他才意外发现这浴缸里的水竟然是冷的:“你这么泡着得感冒!快起来!” 就当是一夜情吧 可他急成这样,泡在冷水里的许盛雅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责怪他闯进来,也不同他说话。顾不得其他,叶曜抓起架子上的浴巾,裹起她便往外抱。虽然是夏末,但这个海边小城风可是大得很,晚上也很凉快,许盛雅这么泡着冷水,不注意的话怕是能发烧。 裹着浴巾在许盛雅周身拍拍吸走身上的水分,没考虑那么多,叶曜直接把她往被子里塞——全身皮肤都凉成这样了,再不保暖肯定得生病。 然而没多久体温慢慢上来的许盛雅又觉得脸开始发烧,有被子帮助保温,她只觉得身体愈渐滚烫,意识又开始涣散。 “你……”看她面颊耳朵又开始泛红,叶曜知道是药效又起来了,对于这种药,最好的解决方式他自然知道,可这是许盛雅,虽然是他的妻子,但此时此刻他还没想过乘人之危。 倔强如许盛雅到了这个时候仍旧一声不吭,除了呼吸加重竟然连声音也不发,只是侧蜷身子紧紧箍抱着被子。看她额头已是满满的汗,叶曜看着揪心,赶忙拿了纸来给她擦汗。这时他才发现她最内层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黏在了脖子脸颊上,连露在被子外的皮肤都汗湿成这样,被子里的就更不用说了。 “我……我去拿个湿毛巾给你擦擦吧。”虽说男女有别,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妻子,看她这样硬扛着对抗着药效,叶曜看着也有些不忍。 毛巾很快拿了过来,叶曜小心又仔细地从后颈开始,一点一点慢慢掀开被子,仔细给许盛雅擦着后背上密密的汗。她的皮肤也是白皙滑嫩的,比起许暨雅要再瘦些。他轻而小心地拽开些许盛雅紧紧抱住被子的手,想要给她擦擦前身的汗,但是给她翻身的时候,他伸手想要让她转过去,在药效下对于皮肤接触的异常渴望促使许盛雅顺势躺进了他怀里。他身上穿着宽松的短袖,手臂因为空调吹着是凉凉的触感,体温因为低于许盛雅的,因此她觉得这一整尊躯体都是清凉舒服的。下意识地,她伸手抱住了这个比自己凉快些的躯体,与此同时叶曜一愣,竟呆在了那里。 “盛雅,盛雅。”他想松开她,可是她整个人往下沉,他有些不好拽,便只能跟着她一块儿往下躺。他不断地轻声叫她,而后瞧见她视线涣散的眼睛。许盛雅抬头努力聚焦视线去看他,软软的鼻音轻轻应了一声。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那样柔软的鼻音在平时可是绝对听不到的,发觉许盛雅似乎没法看清自己,知道这会儿或许正是药劲儿变大的时候,因而叶曜的语气也更加温柔。 隔着衣料许盛雅能感觉到在那之下有一个紧致的结实的躯体,药效促使着她不断地想要去找寻,可是她仅存的意识还在尽最后的气力阻拦她,于是说话的声音少见地带了些撒娇的意味:“热……难受……” 见她背上又变得湿湿滑滑的,叶曜还抓着毛巾的手赶忙要给她擦去那些汗,这样的姿势便直接把许盛雅抱在了怀里,一瞬间许盛雅的额头便贴住了他的脖子,皮肤的直接相触更加刺激了药效,许盛雅屈从内心地抬头,用她的脸和唇去寻找那处吸引她的皮肤。 喉结就这样被她的唇轻轻吻过,酥麻的感觉忽然间从脊柱走过,然后流向头皮,不受控制地低哼一声,叶曜低头,他的唇距离许盛雅的鼻尖,堪堪不过一毫米。 这下便是再也控制不住地起了反应,可叶曜的理智让他再次向许盛雅确认:“盛雅,盛雅,你看清楚,我是谁。” 许盛雅再次努力地将眼神聚焦,而后乖巧地回答:“叶曜。” 她的呼吸就这样暖暖地滑摸在他的脸边,他只要垂眸,一丝不挂的许盛雅胸前的春景便能让他一览无余。可他还是没有着急:“你知道缓解你身上的药效,让你能舒服一点,应该做什么吗?” “嗯……”这样近的距离里许盛雅的呼吸持续加重,身体也不断地向叶曜靠近。 “那……你放松……”叶曜小心地牵引着她,先转过身子,然后带着她张开双腿。 “嗯……嗯……嗯……” 叶曜温柔地用手掌从许盛雅的胸侧缓缓地轻柔地按摩着,顺着她的双乳,然后到腰窝,到臀部,再到大腿根部,这样的力度让许盛雅放松不少,终于不再紧咬牙关硬扛着,甚至舒服地哼了出来。 手掌顺着她的小腹一直往下滑,覆盖住那片柔软的毛发,手指灵活地在那处柔软湿滑的地方不断揉弄,直到那黏液漫出花芯沾缠在他指上,他再分开那两片软肉,指尖在那湿滑的入口处轻轻点划试探,直引得许盛雅已经彻底瘫软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我要进去了,你放松。”感受到她那处地方收缩的加剧,叶曜知道她的身体已经足够想要。同之前与许暨雅的每一次激烈都不一样,对待药效中的许盛雅,他十分温柔,节奏虽慢,却也能保证整根没入。 “嗯……啊……” 再没有其他的抚摸和轻轻咬弄,叶曜直挺挺地整个插进来,许盛雅重重呼吸,身体和心里的某处都被巨大的满足,于是忍不住地呻吟出声,同时环住他脖颈的手也收得更紧。 “很好,放松一点,盛雅你夹住我了。”叶曜含住她耳垂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而后唇齿顺着她脖子来到颈窝,轻轻咬了咬她的锁骨,下身是慢慢地抽出,然后裹着那充盈的淫液再次顺畅却慢速地插了回去。 感受到那根滚烫而粗大的性器又重新插入自己的身体,并在体内慢慢地搅动,伴着皮肉带着淫水发出的拍打声,舒服的声音从许盛雅鼻腔间滑出。 虽然她是舒服了,可对于叶曜而言并不刺激,他想要的快感还并未到来。于是使坏似地故意从她身体里退出来,换了手前去找到那颗蕊珠重重地捏了一下,然后是手指在那密林入口不断划弄,却不进去,只是不断逗弄那两片嫩肉,或者揉捏那颗蕊珠,引得许盛雅下身液水不断,但就是不把那硬硕的玩意儿插进去满足她。 “要我进去吗?”看她腰肢不断扭摆,叶曜知道她想要。但就是存心逗逗她,甚至用舌尖去点点那颗敏感的小珠子,但就是不肯用他的硬家伙插进去。 “嗯……”许盛雅发出不太舒服的声音,他明白她是想要。于是俯下身,含住她耳垂轻轻地咬,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发出蛊惑人心的声音:“我给你,但你要自己放进去。” 于是他牵过她的手,向下握住他那根早已滚烫而十分硬挺的性器,领着她用那双柔软纤细的手在那根粗棒上抚摸套弄,然后领着她亲手把这根棒子插进自己的蜜穴。 插入的时候有靡靡的水声,叶曜轻而易举地滑进,手压在她白皙的双乳上,几分诱惑几分柔情地对她说:“盛雅,你总该满足满足我吧。” 话刚落音,下身已是猛然拔出重重插了两回,突如其来的快感引得许盛雅再也压制不住连声喘叫起来,可他故意欺负她似的低头封住她嘴唇,伸舌去纠缠她的,同时下身的速度不断加快,却保持着一定的节奏,就这样深深浅浅轻轻重重地反复几次,喘得许盛雅急促地呼吸着,脸颊愈发红彤彤的。 她这样眼神迷离满头是汗的样子可比平常冷冰冰的样子可爱多了,叶曜忍不住地去吻她,手也不老实地在她身体的入口处卖力挑逗,直到她不安地扭动,他便又直挺挺地插了进去,九浅一深的节奏,带得许盛雅呻吟的声音也越发的柔媚似水。 然而第二天醒来许盛雅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虽然浑身酸痛,她还是坚持拒绝了叶曜说扶她一把的帮助——昨天晚上他们在床上做完,叶曜抱她去浴室洗澡,结果两人都没把持住在浴池里又做了一回,甚至比床上来得更尽兴更激烈,尤其是她靠着池壁被他后入,双乳被他不断揉捏,那样的节奏让她身心无比快活,虽然不愿直截了当地点明,可她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哪里还敢再让叶曜碰她。 关上门,许盛雅看着扔在架子上的自己的衣服,又想想昨天晚上同叶曜那几次尽兴的欢爱,她蹙起眉来,一时竟不知道如何面对。 罢了,就当是一夜情吧,有什么大不了。 宋屿 安静的医院走廊上脚步声又急又快,许暨雅拧着眉几乎是冲进的病房,结果却看到病床上的人闲闲地躺着那里抱着手机追剧吃苹果,胸腔提了半天的一口气倏地呼出去,可皱着的眉却还舒展不开:“贺童希你怎么回事?!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一听说她在捉奸现场被小叁推下了楼梯,许暨雅吓得什么都顾不上,忙不迭打了车赶到医院来看她。 躺在病床上的贺童希见她这副模样,连忙切换出又是讨好又是哄的表情,展开手便把走到床边的许暨雅紧紧抱住了,如小动物一般乖巧地在她腰间来回蹭着:“我就知道你最心疼我了!” 其实只是崴了一下脚,而后踩空摔下了一个两级的小楼梯,压根没什么大事,只是自家哥哥正巧在这时赶到,贺童希便顺势卖了个惨罢了。因而听她解释完来龙去脉,许暨雅心头的紧张终于彻底消散,但一双眼睛仍睨着她,一副“你活该”的神色:“早跟你说那小子看着不老实,可你贪图人美色呀,这回死心了?” 说起这事儿刚才还满脸笑容的贺童希瞬间就炸了毛:“渣男!住着我的房子搞别的女人!还在我的床上!衣服从大门口脱到楼上,恶心!” 许暨雅见状便拿过桌上的水杯递给她:“行了,你哥肯定已经好好收拾过那对狗男女了。但你要还不解气,赶明儿我找人把他俩抓回来放到夜场里伺候客户,就……上回那几个爱玩儿的富婆,还有玩得特凶残的那几个公子哥儿?怎么损怎么玩,行吗?” 贺童希听完却蹙了蹙眉:“姐们儿你这也太狠了吧?这两波人摧残的帅哥美女可不是一个两个,之前那个长得特好看还一身腱子肉的酒保都被搞得好长时间下不来床,还有个妹妹都被玩进医院了,你这也太狠了。” 就知道她不过是过过嘴瘾,实际上是做不出什么更坏的事儿的,于是故意说出这堆话的许暨雅看着她一脸“太可怕了”的表情,淡淡笑了笑,又转而催促她多喝水按时吃药好好休息。 “荣叁最近好像被他大哥关禁闭了。”缓缓喝了半杯水,贺童希把自己听来的消息报告给许暨雅,“好像就是为了那个岛,说他花钱无度。” 许暨雅无所谓地笑一笑:本来荣叁就只是个助自己完成计划的工具人罢了,现在需要他做的事情已经完成,许氏的项目也被顺利搅黄了,荣叁会不会被家里惩罚,跟她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我家不做这行,这笔赚钱的大生意怎么也得弄过来。”贺童希看着她,几分疑惑几分好奇,“但你又没去许氏上班,这么内部的项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的?你不会半夜偷偷潜入许盛雅书房了吧?” “美女自有妙计。”伸手推一下她的额头,许暨雅只是微微笑一笑,并没有多说。 其实按常理,许盛雅的项目,她自然是接触不到。只是偶尔听纪婉提过几次,说许盛雅和叶曜会有些工作上的接触,说不定能促进些夫妻感情。因而便在叶曜来许家吃饭的时候故意寻了私下说话的机会以吃醋的口吻同他提起,借此探了探他的口风;除此之外她还在叶曜带文件去别墅办公的时候找机会偷偷翻他的文件,果然,出于对许氏的重视,这个项目被叶曜看重,一些重要资料也被他随身存带着以便查看。就是基于这些信息,才会出现后来的荣叁买岛——荣叁贪图许暨雅的玲珑身段和美艳外貌,从他在岚漾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豪掷千金想要追她,但却一直没有得手,好不容易来了个讨美人欢心展现自己多金的机会,他自然是没有放过,迅速找人解决了岛的归属问题。 就在这时,已将医院手续都处理完的贺沐臣终于进了病房,把医生交待的注意事项一一跟他这个不省心的妹妹说了,两道眉一直蹙着,是他一贯的严肃兄长的样子。然贺童希最烦听他说教,没多久便不耐烦地挥手赶他走。贺沐臣一向拿她没什么办法,见她这般只得是离开,顺带也送没开车的许暨雅回去,但此时助理的电话打了进来,他便先行出了病房。 柔声叮嘱完贺童希好好休息别再动气,许暨雅也起身离开了病房。电梯门打开,没走几步就差点跟人撞上。回神定睛,面前的人倒也不算陌生。 “伤口怎么样了?”来人倒也还记得她,语气也依旧和善。 上周许暨雅在岚漾吧台调酒时被醉酒的客人调戏——虽然她也是岚漾的老板,但对外只以调酒师的身份出现,极少人知道岚漾的老板除了贺童希还有另一个人。因此作为长相美艳身材又惹火的调酒师,酒吧里的客人形形色色,来搭讪调戏她的总少不了。那天便也是如此,虽然在吧台已经不动声色地拒绝了,但那位客人倒是个死缠烂打的,不管身边人如何劝就是点名要许暨雅陪酒。工作人员自是来帮忙,但这客人也是个大客户一时之间又不好得罪,再加上他和他的朋友们都喝了酒,拉扯之间场面逐渐混乱,酒杯酒瓶也碰碎在地上,不知道是被谁撞了亦或是被拽得狠了,总之许暨雅一下没站稳,摔倒在地上,手掌正好扎上了地上的玻璃碎片,伤口混着酒,痛感异常明显。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受伤,客人被他的朋友们慌张地拉走了,工作人员自是立马收拾残局,一直护在许暨雅身边的小酒保也没什么包扎经验,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候,一双手温柔地接过许暨雅受伤的手掌,语气冷静而温和:“我看看。” “已经没事了,多谢你。”许暨雅还记得那一晚他给她处理伤口时的仔细和专业,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温柔和真诚。 本也不熟,一时无话,正好贺沐臣的电话打进来,是催她上车,于是许暨雅同面前的人告别,快步离开了医院。虽然彼此都没有自我介绍,但她已然留意到他胸牌上的名字:宋屿。 过往1 “这么晚了还辛苦你来看她。”贺沐臣开车送许暨雅回家,一贯话少的他就算开口,主题也还是离不开自己的妹妹,“她这几天估计情绪不会太好,还麻烦你多开解她。” 毕竟是捉奸在床,是个人都会生气,何况贺童希在那个渣男身上也花了不少钱,这火气就算不为了失去的感情,为了失去的钱也得发泄出来。许暨雅可太了解这个好姐妹的行事风格了,就算贺沐臣不说这话,她也会记得去看她的。 渐凉的夜色里忽然下起了一点雨,车开回许家门口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大起来了。 “你等一会儿。”见她要解安全带下车,贺沐臣拿出车里常备的雨伞递给她。许暨雅接过淡淡笑一下,道了谢便撑伞下车了。 隔着有雨点的玻璃看她逐渐远去的模糊背影,贺沐臣又想起以前她和贺童希一起在画室画画的时候。那会儿贺童希还是个叛逆的高中少女,因为父亲出轨导致病床上的母亲含恨而终一事心里始终怀着怨恨,不肯同父亲说话,也拒绝那个女人进门,甚至大闹一场直接破坏了他们差一点就能达成的婚姻,也许久不肯去上学,但唯独爱去画室画画,一拿起画笔,就能把所有糟心的事情全都暂且抛却。而那时的许暨雅早已在许家生活了几年,纪婉本不愿意她再接着学画,可是许暨雅性子执拗,坚决不同意放弃学画,但许中秦倒很支持她,因而在这个继父的支持下,许暨雅得以继续学习美术,且能到市里最好的画室学习,就是在这里,她认识了贺童希,两个尽管经历不同,却有些觉得同病相怜的女孩逐渐成为了知心的朋友,也因此许暨雅又认识了贺沐臣,同贺家兄妹成为了多年的朋友。 一开始贺沐臣真的很好奇许暨雅到底有多特别以至于自己这个刺头妹妹竟能同她交朋友并且心情也一天天变好来。后来他大致听说了许暨雅的情况,也只认为她或许让贺童希感觉是同类,大家彼此吸引,便成了朋友。也说不清是哪一次,或许是他去画室接贺童希回家的时候偶然看到了许暨雅正在画画,看见她侧影平静可是画作却饱含幽怨,又或许是对待老来招惹她的同画室的不安分的青春期男生们,除却生人勿近的冷漠还随时透着一丝冷厉,宛如一只警惕威胁的豹。于是贺沐臣忽然明白,她确实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 而这一边,为着旅游岛计划被迫流产的事情,许盛雅心情一度奇差,而正好到了每年她休假的时候,便兀自订了机票出国旅游散心去了。 而作为老公,叶曜竟完全不知她出境的事情,若非找人的电话打到许盛雅的助理那里,他压根不知道原来自己老婆已经休假两天了,他只当她是忙于工作宿在公司没有回家。 “许总休假的机票从来都是自己订的,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因为工作都安排好了,我们一般也不太会在这段时间打搅她。”助理虽然惊讶叶曜都不知道许盛雅的行踪,但面上仍旧保持礼貌微笑,“抱歉,我确实不知道许总在哪里。” 正是叶曜兀自疑惑纳闷的时候,许盛雅倒是心情平和地在她喜欢的玫瑰小镇里度着假期。 玫瑰——许盛雅的母亲盛明薇生前最喜欢的花。自许盛雅记事起,她的生活里便总是萦绕着好闻的玫瑰香气:她记得客厅里餐桌上总会有放着新鲜玫瑰的花瓶;她记得自家的花园里种了各种各样的玫瑰花;她记得妈妈的香水是好闻的玫瑰味;也记得妈妈的耳环衣裙上很多玫瑰元素……但是自她死后,许盛雅亲口吩咐拔掉花园里所有的玫瑰花,餐桌上客厅里的花瓶再也没有出现过玫瑰,就连她本人,也几乎不会使用玫瑰味的产品。所有人都以为她心伤未愈不愿睹物思人,但其实只有许盛雅自己知道,她是不愿让妈妈最喜欢的东西同许中秦纪婉处在一个屋檐下:在他们浓情蜜意的家里到处出现已故亡妻最爱的元素,难道不讽刺吗? 从前几年出差无意间知道了这个小镇开始,许盛雅这些年总会在休假的时候来这里小住几天,在满是熟悉的玫瑰花香的陌生小镇,不用管公司和家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许盛雅感到难得的放松和惬意。 只是今年有些不一样。 她没想到竟会遇见故人。 下午四点的暖黄色光线透过咖啡厅的玻璃优雅地勾勒在温子伦依旧清隽的轮廓上,许盛雅的眼神缓慢勾画过他舒朗的眉眼,多年不见的温柔笑意缓缓绽放,仿佛她从来不是许氏集团里人人敬怕的冰山女王。 在咖啡厅里叙过旧,温子伦体贴地送她回酒店。两人一路上并没有十分热切地交谈,可是彼此却并不觉得尴尬——至少在许盛雅心中,每次与他相处都会感到十万分的平和与愉悦,这也是这么多年,她从来忘不掉他的原因。 就这样慢步走着,悠扬的风琴声由远及近——小喷泉旁,一个中年男子休闲地演奏着怀里的风琴,有路人围观,也有路人踩着节拍翩翩起舞。许盛雅顺着温子伦的视线朝人群看去,这样温暖的光线中一群休闲自在的人勾起了她嘴角发自内心的笑容。 下一秒是温子伦握住她的手腕:“走吧。” 没有拒绝地,许盛雅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向那群沉浸在活泼乐声中的人群,毫不抵触地跟着他在音乐中起舞,他们牵手,转圈,跳跃,甚至轻轻拥抱,许盛雅把自己沉浸在这街头的轻快乐声和欢乐人群中,满是温柔笑意的眼睛顷刻不移地凝视温子伦,此时此刻她眼里心里只有温子伦。 过往2 “明早十点我来接你。” 一路陪伴将许盛雅送回住地,离开前温子伦英朗地冲她笑着,语气是她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温柔。 那天夜晚明月高悬,月色皎洁下许盛雅手握酒杯站在阳台上吹夜风,空气中淡淡的玫瑰花香让她噙着笑意的嘴角再微微上扬几分,回想温子伦离开时的背影,对于明天的早晨十点,她心里的期待忽然又多了几丝多年不见的紧张。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里,温子伦带着许盛雅去郊外骑马,爬山,甚至带着她坐小船划过澄澈如天色的湖,抵达一片盛放的玫瑰花田。 “这儿真美。” 日暮时分他们将要抵达,坐在小船上,看着远方天幕橘红色的落日和云霞,许盛雅沉浸在这样美好的景色中,难得地露出少女时代时那般轻松的笑容。 温子伦默默地看着闭眼深呼吸的许盛雅,眼底的爱护和宠溺同当年如出一辙。 温子伦的妈妈薛芸和许盛雅的妈妈盛明薇是手帕交,因此他二人也可算作青梅竹马。后来盛明薇跳楼自杀,许中秦将许盛雅送去英国上学,大她几岁亦早几年就到了伦敦读书的温子伦既遵从本心也是听从母命,自许盛雅到英国后便一直关照她。一开始她因为母亲自杀的事情总是很沉默,也不去拓展社交圈,一直是独来独往,温子伦便在空闲的时候经常带她出去走走,图书馆艺术馆博物馆公园画廊逛了个遍,逐渐地陪她走出心里的阴霾,也带着她去参加留学生的聚会——能不能拓展人脉不重要,主要是想让她融入一个新群体,认识些新朋友,说不定能更开心些。 就这样,薛阿姨家的子伦哥哥便成了许盛雅在异国他乡最熟悉的人,她的冷漠或许会对任何一个人,但笑容却只留给他。温子伦的陪伴和开导让许盛雅逐渐释怀了一些事情,同样的,在这些关心和照顾之下,她也愈发地信任依赖他,甚至慢慢地想要拥有他。 然而变故永远不会提前给出任何预兆。在温子伦即将硕士毕业的那年,国内的家中出了大事,父亲和公司卷入巨大的经济债务和危机,母亲也一下子病倒。一贯不太会表达感情的许盛雅闻讯想要安慰他甚至想打电话给许中秦让他想办法帮帮温家,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但突如其来的另一个消息,是温子伦即将同文茜订婚——文茜是他的同窗好友,也是个温柔漂亮的女孩子,她父母在美国是当地声名赫赫的富商。 聪明如许盛雅自然不会猜不透其中的关键,但当时的许家同文家相比还是差了许多底气,更何况温家的情况她也不甚明了,还不知究竟能否帮得上;且温子伦不是个易屈服的人,他既答应了,想来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于是许盛雅永远按下她心中对温子伦的情意,只当那是妹妹对哥哥的不舍和依赖。 学业完成温子伦便跟着文茜离开伦敦回了美国。自那之后许盛雅再也未同他有过任何联系。此次意外再见,她除了惊讶,心底同时涌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是久别重逢的激动,是隐藏在细节里的不自觉便被牵引出的熟稔如暖流般缓缓浸进她心里,轻而易举便唤醒了她小心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一直未曾忘却的温柔而苦涩的情意。而温子伦一直记得她的习惯和喜好,这样容易打动人心细节,就像小鼓槌般直直叩进她心底,一下一下,敲中的都是她最细腻的情意。 “少喝点。”温子伦按下她又要倒酒的手,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拿走了她面前的杯子,“再不易醉也不能无止境地喝。” 许盛雅听着这久违的关心语气,唇角微微地上扬一点:“只是太久没见你,高兴。” 要是当年,内心敏感的许盛雅或许还不会说这话。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然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能自如周旋在利益场中并确保自己全身而退,这样一句并不会透露自己真正底牌的话,于她而言着实不算什么。 温子伦深深地望着她,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说。 他们在一起的这两天,只是单纯地享受自然,享受快乐,对于各自这些年的经历,他们都默契地不问不提,只是尽情享受当下同对方在一起亲近自然抛却烦恼的愉悦。但随着许盛雅的酒越喝越多,温子伦不禁担心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隐蔽的地方?”见他只瞧着自己却不说话,于是许盛雅不再执着于饮酒,而是转头望了一眼面前这满园的美丽玫瑰,发自肺腑地赞叹,“真的很美。” “无意间发现的。”温子伦答,“知道的人不多,感觉是躲清净的好地方,所以就在这里买了地皮建了这个房子。文茜走了之后,倒是常常过来。” 文茜。 提起这个名字,许盛雅仿佛被点醒一般,眼底的笑意消散,终究是先开了口:“她……” 温子伦语气平静:“病情加重,我们想办法拜访了许多专家,还是无力回天。不过她一直对我说,她没有遗憾,也不许我太难过,说死亡只是肉体的消散,家人对她的思念会使她的灵魂永不磨灭。” 毕竟是显赫家族的孩子,文茜病逝的消息当年许盛雅并非没有耳闻,想查到温子伦的联系方式也并不难,只是当时她思索良久实在不知如何开口,便始终没有联系他。如今听他提起,心里也记起文茜温柔内敛的样子,不免觉得这样年轻生命的逝去实在是可惜。 “我欠她的,始终还不完。”这下轮到温子伦喝酒,一直明亮的眸光也随着话题黯淡下来。 其实他的动态这么多年许盛雅也并非一点都不关注。至少她知道他们婚后,文家出手救了温家,公司通过一系列改制得以再度正常运转,虽然经过合并重组,温氏的主体实际上变成了文家的,但总是比破产清算还债赔钱好得多。 “文家的产业能发展壮大到今天,你出力不少。”许盛雅看着他,道,“至少对她的家人,你已经很用心了。” 但温子伦并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两人只是面对面地沉默了片刻,他看一眼已然全黑的天色,忽然对她说:“带你去个地方。” 在疑惑中跟着温子伦起了身,许盛雅见他拿上探路灯,心中不免好奇到底要去哪里,但出于对他的信任,她既没有开口问,也并没有丝毫害怕。 于是温子伦带她往屋后的森林里去。皎洁月光下许盛雅听见一路的夏虫鸣唱,空气中是青草树木清新的气息,她的手始终被带路的温子伦稳稳握着,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很希望这路程永远没有尽头,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不需要停下来。 步行了十来分钟,温子伦忽然停下来,手中的灯被他关掉,声音也放得很低:“差不多了。” 许盛雅疑惑地挑眉,借着明亮月光继续跟着他的牵引再往前走了一段,而后她渐渐发现,草片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黄绿色小光点,一闪一闪的,在浓黑的夜色里十分抢眼。 “来。”温子伦把她牵到自己身前,声音极度温柔,“就是这儿了。” 原来在这里,有许许多多的萤火虫,夜色中数不清的黄绿光点安静闪烁,像星空坠落身边。许盛雅惊诧地安静欣赏,这一瞬间满心抑制不住的欢喜仿佛将她变回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带着她毫不掩饰的情绪欢欣愉悦地站在她倍加信赖的子伦哥哥身边。 旧情 “那年本来答应你要找个地方好好过个假期的,结果……食言了。”那年温家出了事,后来他又随着文茜去了美国,不仅是这个承诺落了空,也是自那个假期开始,许盛雅失去了她的子伦哥哥,也失去了她人生中唯一一份纯澈至真的感情。 “无意间在论坛上看见有人说这里的森林有大片的萤火虫,来了之后发现除了萤火虫,这里还大片种植玫瑰,觉得是个很不错的地方,所以在这附近买了地。”温子伦把一切都说得很简单,把他这么些年心底对于许盛雅的感情与歉疚都一笔带过,“不过好在我的诺言还是兑现了,尽管它过了实在太久。对不起。”他轻轻拍拍许盛雅的肩,语气极轻,但极诚恳——这么多年的离开,于她而言定然是十分难受,可他当时的境况实在无法再接着守护陪伴她,且温家的危机让他焦头烂额,他也不想让许盛雅为他着急担心,可说到底他还是离开了,她如此地信任依赖他,他却就这样一走了之,对于她,温子伦这么多年一直抱有深深的歉疚。 离开她肩头的手在放下的一刻忽然被她牵住,温子伦一诧,在月光下对上许盛雅的眼,瞧见她微微湿润的眼眸。下一秒,是许盛雅抬头吻他,在这皎洁月光下,闪烁萤火中,她借着酒劲抛却一切不管不顾地吻了他。各自的身份家庭也好,当年的事情也罢,此时此刻许盛雅什么都不想再考虑,在当下,在这个安静漆黑的森林里,她只是许盛雅,她面前站着的是她默默喜欢了很多年的子伦哥哥,而这么多年来,她的子伦哥哥心里也并非是全然没有她的。她只思考到这一层,就足够了。 夜渐深,他们牵着手回到庄园,在月光下的玫瑰花田里对坐,却依旧是沉默。良久,许盛雅又拿起杯,将里面的红酒喝尽,而后冲他微笑:“谢谢你还记得。” 那年学校的夏令营,说要到某个山谷里去观察星空,以及看萤火虫,可是当许盛雅看见消息的时候报名已经截止了。她有些遗憾地同温子伦说起,温子伦便笑着安慰她,并许诺假期里找个合适的地方陪她一起去看萤火虫。而方才他说起这个房子的来源,萤火虫加上玫瑰,这两个重要的元素,足以让许盛雅明白,在他心里自己的份量究竟有多重。 “别喝了。”见她又喝了几杯,温子伦径直走过来按住了她又要倒酒的手。 两人间又是沉默。今日才相互明了的心意不知为何在被挑破后竟然有些沉重,他们两人都没有互诉衷肠也没有重温往事,只是在彼此凝视中沉默,眼神和表情都十分复杂。 “我该休息了。” 良久,是许盛雅率先打破了这场沉默。有情又如何,当下自己已婚的身份,又能如何呢。 她要抽手离开,手腕却被温子伦紧紧握住。她抬眸的瞬间,温子伦甫然俯身吻她。这个吻比起她刚才的要霸道得多,虽细致,力度却不小。 唇齿纠缠间,交缠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周遭的温度猛地升高,许盛雅只觉得心跳都快了起来。 当两片唇结束纠缠的时候,在短暂的呼吸间,温子伦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在他自觉懊恼认为唐突侵犯了她决定起身离开的时候,许盛雅双臂环住他脖颈,重新吻回了他。这场唇齿甚至唇舌的纠缠彻底让他们身心都完全沦陷,温子伦伸手抱住许盛雅将她放上餐桌,月光映在她透着迷离春情的眼眸,格外地诱人。 于是这吻的路径从她唇瓣向下延伸至脖子,颈窝,再逐渐向下,到衣物遮挡的乳沟。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头皮和脊柱甚至每一个毛孔迅速扩散开来,许盛雅舒服地低吟,呼吸也慢慢变沉。 温子伦已然滚烫的双手从她裙摆伸进去,触摸到她微微发凉的皮肤,手掌在逐渐向她小腹甚至更下方游移抚摸的同时,许盛雅也已经松开了他的裤链。 “盛雅……”他的声音已然低哑,这么多年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还能见到她,更遑论是这样亲密的接触。 “我要你……”许盛雅附在他耳边低声软吟,嘴唇含住他耳垂用牙齿轻轻地咬玩。 于是他就在她下身无比湿润的欢迎中,顺利地插了进去。许盛雅双腿盘在他腰间,在他顺利进入的一刹那紧紧箍抱住他,双脚都紧紧蜷抓起来。这一瞬间的交合是他们身心感情的宣泄,是多年来被压抑的爱恋的释放,温子伦重重地顶向许盛雅身体更深处,许盛雅则调整姿态想要更完整地接纳他。他的吻游走在她上身,从锁骨一路往下,深埋乳间,甚至温柔地衔着那颗娇红小豆轻咬挑逗。 在一片浓郁的玫瑰香气里,躯体一次次的交合带给许盛雅无尽的快感,她紧紧抱着温子伦,只想着这一夜长一点,再长一点,这月亮不会落下该多好。 花园里的一场欢情结束,温子伦抱着许盛雅进了屋里。 “我去给你放水洗澡。”对于这样一场没有控制住的欢爱,温子伦心底总还是有些抱歉。可是许盛雅依旧抱住他——不管明日如何,至少今夜里,你我都属于彼此,全心全意,只属于彼此。 于是一场热吻将两副躯体里的欲火再度勾燃。叁两下衣衫褪尽,他们在床上再度交缠。许盛雅跨开双腿迎接温子伦的进入,温子伦毫无阻碍地进入她身体,掌控着节奏不断抽插,许盛雅美妙婉转的娇吟不断撩拨着他体内的情欲火焰,力度也不自觉地越加越大,节奏也越发地快起来。 就算累了休息的时候,交合着的两人也并没有分离开来,许盛雅感受着滚烫的他的物件在自己的体内稳稳地插着,起身一翻,将自己坐在了他的身上。于是她的吻从他的眉眼开始,一路向下,与唇舌交缠,再往下,舌尖去挑逗喉结。温子伦被她撩拨得受不住,双手掐住她腰想将她反压身下,但许盛雅握住他手,同时唇齿离开他喉结,只附在他耳边轻轻用气声道:“让我来。” 她上半身贴在他身上,抬撅起下身,让他的东西从自己身体里滑了出来,双腿扔保持着跨开的姿势,那处湿润泥泞的交合之处完全呈打开的状态贴合在他的小腹上。许盛雅坐直身体,牵引他手抚上自己,从腰部开始慢慢向上,从侧边拢住双乳,然后覆盖住,按压揉捻。她的下身也开始扭动,双乳随着这扭动在他手里不安地晃动,而那流淌蜜液的地方逐渐向他的昂扬之物靠近,却只含着它,擦弄它,没有朝着它坐进去。 被她这番撩拨几乎要把持不住,温子伦的手松开她双乳按住她不乖巧的腰肢,声音低哑:“盛雅,给我。” 于是许盛雅伸手抚住那早已发硬滚烫的物什,对准自己那早已想吸住它的蜜径缓缓坐了下去。交合的快感席卷全身,温子伦再也按耐不住,将许盛雅压在身下,快速的抽插冲击之下耳边不断响着她愉悦的呻吟。这一场欢爱尽情尽意,月色让房内朦胧诱惑,无边的夜色像是巨大的床单,将他们两个紧紧裹挟在一起,怎么也不愿分开。 许是这一晚太过纵情忘意,第二日许盛雅少见地没有早起。等温子伦叫醒她的时候,外头的阳光已经十分耀眼了。 “别睡了,起来吃点东西吧。”温子伦忍不住的早安吻落在她额头,许盛雅双手本能地环上他脖颈,嘴唇寻到他的喉结,调皮地挑逗了一下。 “别闹,起床吧。”温子伦的声音极度柔和,可今日的许盛雅却不听话,双手拨开他睡袍,在他胸口轻轻吻了一下。 感到自己的某处又开始有了反应,温子伦怕再度失控,便想起身离她远些。但许盛雅借着他的力度坐起身,顺势将他压坐在床边,双腿再度跨开,刚一坐下去,就已经察觉到他那里的异常。 就再放肆一回吧。 许盛雅解开他松垮的腰带,他的腰腹及下半身便没了遮挡,她脱去自己的睡裙,两副身躯在满屋的阳光里赤裸相见。毕竟同昨晚的夜色里不一样,许盛雅的脸很快就红了起来,那股要强吻他的气势在白日的阳光下好像忽然就被抽走了,可是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下身已然滚烫,许盛雅坐在他身上,忽然有种进退不得的尴尬。 看见她迅速飞红的脸颊,温子伦温朗一笑,随后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郑重地,认真地,深深吻了下去。欲望的火焰再度被燃起,有了昨晚的亲密接触,这一次他们彼此都不再小心翼翼,随着吻逐渐热烈,许盛雅的身体也做好了准备。房间里有节奏的声响逐渐变大变快,温子伦在不断的奋力抽插中,在许盛雅的允许下将滚烫的精液射进她身体深处。为了避免同叶曜再有什么意外的肉体关系,许盛雅也默默开始服用短效避孕药,但今天她忽然想,如果她和温子伦能有一个孩子,那么他该是什么样子呢?像自己,还是像温子伦?但肉体的快感让她无法专注思考这个问题,她迎接着温子伦对她身体的撞击,一下又一下,炸裂的快感遍布她全身,她不自觉地紧紧吸住温子伦那根硬而滚烫的物件,同样的快感也炸裂在温子伦的身体。他们彼此默契地交合,享受着淋漓尽致的性爱,所有的现实都不去考虑,只有这一场激烈刺激的欢爱才是当下最该被在意的。 遇险1 这厢许盛雅正同温子伦情柔蜜浓,那厢,久不闻妻子行踪的叶曜倒也算乐得清闲,时常有兄弟组局,自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这天的局在岚漾,虽与许暨雅久未联系,但进门的时候,叶曜还是特意往吧台看了一会儿,发现她没在,心里也不知是无感还是失望。兄弟们的局自然少不了喝酒,中间有个助理打来请示工作的电话,叶曜便拿着手机离开了包厢,寻了个安静地方接打电话。一通安排吩咐下去,电话便挂断了。点开助理又发过来的几张截图,叶曜快速浏览完,手指飞快打字交待自己的安排,正是此时,消防通道里两个男人聊天的声音传了过来,有烟味顺着风飘进来,叶曜一边打字,那对话便同时落进他耳朵:“那个女的身材是真好,那胸,那屁股,干起来不知道多带劲!” “搬她的时候我悄悄摸了一把,那个奶子软的唷!老子裤裆都硬了!要不是荣少要,这么好的机会,老子在车里就想操她了!” 一阵猥琐的笑声之后他们接着聊:“你说这么好的妞儿,难怪荣少日思夜想的,要是我,早就想办法搞上床了。” “你说这么一个女人,在这场子里做调酒师,还不知道被多少人压着操过呢。你说就她那个长腿,掰开使劲往里操是不是特别带感?” 两个人下流的对话还在继续,但叶曜的心思早已落在了别的点上。正好其中一个男人接了电话先行走了,另一个男人抽完烟,转身也要离开。一直等在暗影里的叶曜精准而迅速地一脚将那人击倒,带着愤怒的拳头接连用力朝着他的眼鼻头脸打去,直到那人从一开始的狠狠辱骂变成连声求饶,才终于停了手:“你们刚才说的调酒师是哪一个?” 那人早被打得一脸是血满眼冒星什么都看不清了,好容易能喘口气,求生欲使他不敢撒谎:“就,就是岚漾那个最好看的女调酒师,姓沉的。” “你们对她做什么了?她现在人呢?” “迷、迷晕了,然后送到瑶江去了。” 一听这地点,叶曜本就提着的心更是重重一沉,落在那男人脸上的拳头更狠了几分,而后问道:“谁指使你们的?” 他方才听见“荣少”,心里已然有了个猜测,但又怕猜得不对耽误事儿,还是得亲自确认才放心。见这人有迟疑,拳脚自然是再招呼了上去,很快这人便交了底,那幕后主使,果然真是容家老叁。 确认所有之后,叶曜迅速开着车直奔瑶江。虽然距离不算非常远,但这两人将许暨雅送过去已经是快一个小时前的事情,叶曜是真怕荣叁已经对她做了什么——瑶江明面上是个娱乐场所,但它最内部的一片区域可都是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玩得最脏最乱最野的地方。一想到这里,叶曜的车速又再加快了许多,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愈发地紧。 而瑶江最私密的“内部客房”里,被迷药捂晕的许暨雅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还未曾苏醒,但此时此刻她早已一丝不挂地被荣叁剥了个干净,她并不知道在她还昏迷的时候,荣叁已经将她的身体从头到尾摸了一遍,甚至吮吸舔舐她的私处和双乳还啧啧作响,床边立着的高清镜头也将这些一一记录了下来。 这么美的一张脸,荣叁真是时刻都在惦念,这衣服之下白净滑嫩的身体更是迷人,荣叁恨不得马上提枪就上,但鉴于许暨雅还没醒过来,他不想在她没有意识的时候做这些事情——他想要感受到她清醒状态下身体的反应,想看她在自己身下不停媚叫甚至主动求着要——这么欲拒还迎的女人,荣叁追了这么久都没搞到手,他实在是没有耐心再等了。 终于,意识被身体上传来的丝丝酥痒感觉唤醒,许暨雅轻轻挪动着感到酥痒的右腿,迷糊地睁眼,只觉得身上一片清凉。当她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处境之后,愤怒和恐惧充满了她瞪大的双眼:“荣叁你干什么?!” 听见她声音,荣叁停止了对她大腿根部的轻轻啃咬,直接从她被绑着分开的腿间压身上来,伸手摸着她的脸:“醒了?等你半天了。” “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但许暨雅仍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要干你呀小野猫。”荣叁低头亲吻她的乳尖,双手摸到她臀下,略略抬了抬她的屁股,“这个角度操进去应该很深,很爽。” 四肢被绑,一丝不挂,许暨雅知道她现在就是那案板上的鱼肉。虽然不是没跟男人做过,但她并不想以这种屈辱的方式被荣叁强暴。 “别这样,先放开我,好不好?”语气变得温柔,看向他的眼神也带了些哀求,配着她精致的脸,十分招人疼惜。 然而这回荣叁可不会轻易被她操纵:“欲擒故纵的把戏玩久了,我的耐心就没有了。沉纪雅,老子今天就是要干你,干死你,把你这地方操烂了才好呢!”他一边说着,手指已经熟门熟路地插了进去——早先脱她衣服的时候,他已经忍不住先用手体验了一把那里的温湿紧致,现在她醒了,更是要在她清醒的时候捅来看看的。 “你别碰我!”感受到他的侵犯,面色涨红的许暨雅瞬间愤怒起来。可是那只手完全不在意这警告,就在那湿滑处不断抠挖,饶是许暨雅再紧闭双唇,逐渐加重的呼吸和喉间没有压住的急促短哼也透露了她当下身体的真实反应。 荣叁见她一张脸憋得通红,十分满意地抽出手,将那能拉出一丝银线的黏渍缓慢从她下巴涂到胸口,然后顺着那痕迹一路亲吻,最后大口大口吮咬她的乳房。许暨雅狠命挣扎,可是四肢都被丝带绑着,挣脱不得,尤其是看见床边的高清镜头,羞愤的情绪更是达到了顶点。 遇险2 “知道你不舒服,这就给你解开。”荣叁看她挣扎得厉害,于是笑一笑,起身解开了她右脚和左手的丝带,但自然是灵敏地捏住了许暨雅企图踢他腿间要害的右脚,手指弹钢琴似的从她小腿一直游走到大腿根部,笑道:“踢坏了这玩意儿,今晚上可就不能让你欲仙欲死了。来,摸摸它,看看尺寸满不满意。” 荣叁跪在床上,一边膝盖抵在许暨雅两腿之间,故意往里顶了一下,示威似的。而后拉过她被松开的左手,牵着她去摸他腿间那早已滚烫硬挺的家伙。 “啧啧啧,你这只小野猫果然是浪啊,看看,都湿了。”才摸了一下,荣叁已经敏捷拿开了她试图拧捏自己那小兄弟的手,膝盖也挪开,那处布料上已经晕开了一处水渍,“少爷给你舔舔,止止你的骚。” 他说着便俯下身去,舌头灵巧地顺着那蜜源往里够探,重一下轻一下,舔一下勾一下。许暨雅敏感的身子出于本能不断地扭动,能自如活动的左手狠命地拽住荣叁的头发不松手,恨不得将他的头皮撕下来。 猛然吃痛的荣叁费力挣开她手,响亮的一记耳光毫不犹豫地甩上许暨雅的脸颊:“你个婊子!既然出来卖就别装清高!这几个月老子为了你砸了不少钱,今天老子就要干死你!把你这浪货操烂了再丢给别人玩去!” 他说着,手掌已经在她臀侧用力抽了好几下,许暨雅抬着左手要去打他,却被他用力捏住重新绑了起来。动作间荣叁已经脱了裤子,许暨雅的愤怒和恐惧还有抵触更深一层,正是他准备提枪猛入的时候,房门忽然被叩响,无端打破了当下的氛围。 “先生,经理让赠送的情趣小物给您送过来了。”门外是个好听的男声,这话让荣叁无甚反感,想着瑶江的经理一贯会迎合客户喜好了,于是起身套了个睡袍便开门去了。 却不想那门才开了一条缝,一股猛力已然瞬间开了门。荣叁还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一个黑布袋已经套住了他的头,精准的几下击打过后,他甚至来不及喊便就晕了过去。 让手下人迅速把人拖出去,叶曜关上了房门,自己进了卧室查看情况。卧室里色情而糟乱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许暨雅赤裸着被绑在床上,身下一片凌乱,而床边镜头还亮着的红点提醒着他,这机器依旧在工作。于是迅速扯了被子给一丝不挂的许暨雅盖上,而后转身关了那镜头,取出内存卡折断销毁,甚至整个镜头都被狠狠扔在了地上。整个房屋里都是压抑的沉默。 “你把我松开。”良久,音色微哑的许暨雅开了口。 叶曜沉默着给她解开手脚上的丝带,而后仔细给她查看身上的伤痕,除了脸上的红掌印处有些肿,其余的痕迹都不是很严重。 取了毛巾泡过热水给她把身上的脏简单擦了擦,而后叶曜从柜子里取出大大的薄毯将许暨雅整个裹住,从私密电梯下到车库,开车带着她回了他们约会的那个别墅。 依旧是沉默地为她放好水抱她进去泡澡,随后叶曜便出了浴室,拿起手机看手底下人的反馈:他安排人打晕了荣叁并拖出去,同样剥得干干净净地暴打了一顿,但最后又伪装成帮大哥找情妇的姘头却找错了人,于是半路把他扔在凌晨的马路上,一帮人一脚油门开车跑得无影无踪。 在这件事上,瑶江这头他自然是没什么顾忌,荣叁在那里订的长期客房等级是最高的,如此私密的地方,外围安保做得好,监控自然也不会装——所有来这儿的人虽然玩得过分,但对外都是极要脸面的,若留下了任何的影像证据,哪怕是瑶江出于日常管理使用的,他们都不会允许。叶曜虽也在瑶江有订客房,但大多数情况不是为自己准备的,都是用来投一些客户喜好的,若非有次在瑶江无意间瞧见了荣叁,凭瑶江的保密程度,要搞来他的房间号,的确是件困难事。总之今晚女人也救了,浪荡子也收拾了,一番提心吊胆之后总算是没有出大事,叶曜长舒一口气,疲惫感后知后觉地袭上身体。 洗过澡后叶曜掀开被子躺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许暨雅身边,宽阔温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纤瘦的后背,有力的手臂稳稳环着她瘦软的腰肢,温柔地哄慰她:“没事了,今晚我守着你,别怕。” 本就喜欢蜷着身子睡的许暨雅闻言,整个身体缩成更小的一团,在他浴后干净的香气和让人心安的温度里,身体发抖的程度逐渐加重,最后在他越来越紧的怀抱里终于放声哭泣。 叶曜坐起身将她整个捞起来,紧紧圈在自己怀里,回想今晚他闯进门的瞬间看到的淫靡不堪的场面,对怀里的人更是无比心疼。 直到许暨雅哭累了睡着了,叶曜才终于安心在她身边睡下。可是看着她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忽然才发觉其实除了美艳妩媚,她看上去竟还十分脆弱易碎。想起以前她对自己说过的一些有关她原生家庭的事情,叶曜双眉蹙得更紧一些,最后轻轻在她发间落下一个心疼的吻,才终于抱着她入眠了。 再遇宋屿 于是叶曜也给自己放了个短暂的年假——许暨雅状态不好,万一荣三还惦记着她,回去找茬,他实在不敢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开始的几天许暨雅总是沉默不语,虽然正常吃饭,正常休息,但就是一言不发,喜欢安静地在露台上画画,经常一待一整天。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画油画,用浓烈的色彩表达她内心的情绪。因而这几天露台上总是一股颜料味,她的油画作品也是一幅接一幅。她画画的时候叶曜从不去打扰,只是站在落地窗外静静地看着,等她累了,停笔的时候,就会给她把热水拿过去,而后安静地,给她一个温暖踏实的拥抱。但在陪着她的同时,叶曜也早把善后的事情处理好了——自然不能让荣三还有荣家查出所谓沉纪雅的真实身份,以及到底是谁对荣三动的手。但他既伤了许暨雅,叶曜自认不是个好相与的,日后总得给他找点不痛快才是。 慢慢的,许暨雅的情绪和状态都好了起来,叶曜也渐渐开始敢同她提那天晚上的事情,但并非讨论事件本身,而是建议她不要再回去岚漾,怕荣三报复她。对于这件事情许暨雅也有她自己的想法和安排:第一是将这件事情除去叶曜的部分完完整整都告诉了好闺蜜贺童希,让她继续掩护好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隐藏起自己的行踪——这么多年许暨雅能在岚漾抛头露面当调酒师,还能把身份完美地隐藏起来,甚至当初连叶曜这种身份的人都不知道她究竟是谁,若没有贺家的势力是万万办不到的;第二便是岚漾内部统一口径,说沉姓调酒师忽然离职,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这样即便荣三来找也问不出什么,何况岚漾内部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也不过是老板贺童希一个,就算闹到她面前去,她自有办法把他挡回去。 “这个杀千刀的荣三,竟然拿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欺负你!”贺童希听完这件事情气得差点把手里的玻璃杯砸出去,“要不是你运气好遇到个抓错奸的,这后果指不定是怎样呢!” “不行,你不能再在这种男人堆里出现了,我早该听我哥的。”贺童希猛地灌下一口红酒,想起岚漾名气渐起时贺沐臣劝过她但并未被自己听进去的话,现在真是后悔不已。 “你哥?”这倒是许暨雅不知道的。 贺童希叹口气,仍旧蹙着眉,道:“那会儿靠着你调的酒把岚漾的名头打开了,来的人越来越多,当时我哥跟我说过,要让你提防一些有心人,酒吧毕竟是人多且杂的地方,为了安全要你趁早退居幕后。可我想着岚漾毕竟是靠你这手调酒的技艺打开了口碑和市场,如果在上升阶段就失去了这块招牌,这不是个好决策。怪我,岚漾的经营分明都走上正轨这么久,还忘记叫你退下来,明知道荣三对你有所图,我也没叫人给你留意着。都怪我!你这回要真出了事,你说我、我……” 贺童希一副罪魁祸首的忏悔表情,一向是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此时此刻恨不得拿把刀把自己的心剜出来捧到许暨雅面前向她忏悔。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嘛。”许暨雅双手握住她手,温和地宽慰她,但心底对于贺沐臣早年的精准判断终归也还是有一丝意外——原本以为这人只是最紧张他妹妹,没想到对自己这个合作伙伴,也算是有份心的。 小姐妹二人正事闲事聊了许久,眼看天色渐晚,还有约的贺童希先行开车离去,许暨雅亦准备取车离开。出门时瞥一眼大厅,早先坐在窗边同一个时髦女子喝着下午茶的宋屿已经离开了。回想那两人毫无温度的气氛,许暨雅不禁挑挑眉——这个亲看起来相得不怎么样嘛。 却不想回程的路上竟就这么巧又遇上了他。 八卦 “宋医生。”许暨雅把车停在那辆貌似是出了点问题的明黄色跑车旁边,放下车窗看着蹙着眉一脸着急不住瞧着手机的宋屿,以及他身边一身浅鹅黄连衣裙的妆容精致的女子。 这瞬间宋屿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沉小姐回市区?方便送我回医院吗,有急事。” 想来是人命关天的事,许暨雅也不啰嗦:“上车。” 但见那黄衣女子站在原地没有走的意思,许暨雅看向宋屿:“你朋友……?” “没事,家里派车来接了。”女子礼貌地摆手微笑,“有急事你们先走吧,不用操心我。” 因而车上两人同她礼貌点头致意告别,许暨雅一脚油门尽量快地往市区赶。 贺童希选的这个地方在近郊的半山上,环境是一等一的优越和私密,但若说到打车,那可就不是师傅们爱跑的地方了。拿着手机等网约车接单等了好一会儿的宋屿此时此刻坐在许暨雅的副驾上,先前焦急的心总算是微微放下了一些。 却不想许暨雅的手机刚进市区不久就没电了,导航也没法儿用了。待听宋屿的指挥把车子开到医院,看着这块黑黢黢的屏幕,许暨雅觉得它跟块砖也没什么区别。 于是宋屿道:“我办公室有充电线,你去我那儿充会儿电吧,不然手机没电也很不方便。” 想想也是,于是许暨雅没拒绝,跟着他一块儿下了车。 进了一楼大厅,宋屿迎面见着熟悉的护士,于是一面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交给许暨雅,一面同小护士说话:“带她去我办公室。你等我。” 最后一句是对许暨雅说的。虽然有一丝疑惑,但眼见宋屿已经急匆匆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许暨雅只是挑挑眉,并没有多说多问。 小护士和气地引着许暨雅进了宋屿的办公室随后就离开了。许暨雅把手机接上充电线,兀自环顾了一下这间办公室——干净整洁,就像宋屿给人的印象一样。 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候,许暨雅临窗远望,只见暗紫深蓝同橘红光线交错的天空格外好看,这家私立医院雅致的花园在半暗的光线下也显得静谧宁和。兴致又起,随手从宋屿桌上抓过一支铅笔,又从打印机附近翻了一张看着像是无用废纸的A4纸,就着它的反面开始画画。 许暨雅画画的时候十分专注,因而没有注意到隔着办公室门上的玻璃外那一群听闻八卦后分批次赶来瞧瞧“疑似宋医生女朋友”是个何方神圣的八卦医护们。 不过等宋屿处理完紧急事务回来的时候,办公室外的八卦者早就散了。他刚要开门,隔着玻璃看见许暨雅斜倚在窗边,低着头安静地画画。她的神态太专注,连散垂下来的头发都没有抬手弄一弄,宋屿不自觉站在门外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而后才轻轻敲门给她致意。 许暨雅抬头看了一眼,只轻声说了句“马上”,于是又低头接着画。宋屿轻步进门坐在了会客沙发上,就这么坐着静静地望着她。 画完工,行云流水地落下署名,许暨雅抬头想跟宋屿说话,却发现他靠着小沙发的扶手已经睡着了。安静的办公室里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许暨雅就这么倚着窗看着他,忽然发觉细瞧下来,这个人比自己印象里的还要好看一些。 于是她拿着铅笔比了比,又从手边抓过一张并不崭新的纸,对着宋屿开始画了起来。 而宋屿醒来的时候许暨雅刚好完工。见她就面对着自己,宋屿抬手揉了揉还有几分惺忪睡意的眼,抱歉地对她说不好意思。 许暨雅随手把手中的纸笔一放,不甚在乎地冲他笑了笑。而为了表达谢意,宋屿提出请她吃饭,因着时间已经不早,肚子也确实饿了,于是许暨雅点头答应下来。 吃饭的小馆选在医院附近,是家主营粥品的小店。 “你别看它平平无奇,但这儿的粥是真的很不错。”宋屿替许暨雅拉开椅子,笑着对她说,“每次下晚班或者值完夜班我都来这儿点一份粥,清淡又舒服,而且它家的味道真的很好。” 他如此倾情安利的模样还真让许暨雅有些好奇,让宋屿这种富家子都赞不绝口的粥,究竟有多好吃。 欢愉1(H) 果然,宋屿的推荐属实很不错。这家的粥浓稠度熬得刚刚好,调味也精准,大米的香气不会被粥内的菜品掩盖,而这些菜品也不会抢走米粥的味道。在这样安静的夜晚,一小碗热粥足以熨帖饥饿的胃。许暨雅赞许地看向宋屿,刚夸了两句,便遇到刚进店的宋屿的同事前来搭话。 和老板一样,同事们也略显八卦地向宋屿询打探与他同桌女士的身份,就差把“你女朋友吗”几个大字写在额头上了。宋屿无奈地把他们敷衍走,许暨雅倒是没有什么尴尬的,仍旧满意地吃着饭。两人从食材聊到地方风物,再到旅游地理,一顿饭也算是吃得舒服开心。许暨雅没想到宋屿这人,看上去有些学者般的严肃,其实聊起天来博学又风趣,言谈让人感到轻松愉悦而非卖弄学识。宋屿也以为许暨雅高冷难以接近,却不想她其实健谈而友善,笑起来的时候,像湛蓝的天那样清透,也像五月的蔷薇娇艳好看。 而这次氛围愉快的晚饭,也在八卦同事的“帮助”下迅速在医院里传播,甚至第二天来小馆吃饭的医护们还要亲自找老板询问当时的情况。宋屿对这流传甚广的绯闻自是否认,但否认也无效,于是他索性懒得回应。只是某天在办公室里找表单的时候,意外翻见了那次许暨雅留下的画,景色和人像,哪个都很好。图画右下角是她的落款,流畅又好看的一个“Shen”。这个字迹忽然让他回想起那个傍晚在这间办公室里临窗画画的人,她散落下来的有着好看弧度的头发,以及那张专注的,清艳的侧脸。 “宋医生。”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宋屿逐渐深入的回想,“刚刚开会说的表格就差你没交了。” “噢我,我找不到了,我现在重打一份给你。”宋屿拿着那张被许暨雅画了画的表单,假装无事地仔细存进了抽屉里,而后打开电脑重新打印那份早就填好了的表单。 而这一头,许盛雅结束了休假回了国。离开的那天,仍旧是温子伦亲自送她到机场。也是第一次,许盛雅在那样的公众场合,毫无顾忌地与他相拥深吻——再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只当我这辈子的疯狂,都留在这个假期了。 但当她落地的时候,仍旧收到了温子伦询问状态的信息——此时他那边应该是凌晨。 许盛雅回复完“我到了,一切都好,你早些休息”,抬眼望着航站楼外瑰丽的橙红色晚霞,想起这些天里许多个和他一起欣赏夕阳的傍晚,想起他的微笑,他的拥抱,亲吻,甚至每一次身体极致的交合……眼眶里忽然不自觉涌上些意料之外的眼泪——或许我们,真的没有然后了。 回到家时叶曜并不在,许盛雅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瞧着衣柜里叶曜的衣服,心里是些说不清的情绪——她虽不信叶曜在这桩婚姻里能守身如玉,但目前确实没有任何消息告诉她叶曜在外边有了女人,如此说来先婚内出轨的人竟是自己,一时间许盛雅不知是应自嘲还是该叹息。 可此时此刻叶曜正同已然调整过来的许暨雅在远郊别墅的阳台上翻云覆雨。 许暨雅拿着铅笔的手早就抖得不成样子,那线条自是弯弯曲曲画不成型。叶曜站在她身后,从一开始揽着她腰,到低头轻吻她的后颈,再然后下身逐渐不老实,不断在她股沟处磨蹭,发热的掌心也一点一点向下游走,从小腹滑向下,一下一下打圈揉按在私密处,不断加力把她的下身往自己那处越发硬起来的地方按。 许暨雅自觉一点火热慢慢被他挑起,但才画了一半,便软声道:“别闹。” 叶曜低头含弄她耳垂,热气直扑耳朵和脖颈:“我们边操边画。” 他说这样的荤话,那就是非做不可了。 许暨雅画画的手猛然顿了一下——是他手掌探进她小裤,覆着她私处忽然用力抓了一下。一点暖流从身体里泄出,许暨雅咽了咽口水,声音哑了几分:“等一会儿。” 叶曜挤开那两瓣肉将一根手指夹进去微微屈起指节,一点一点,一下一下,触碰挑逗那颗敏感的红点。而细密的啃咬流连在她锁骨,低沉的气声十分勾人:“你画你的,我操我的。” 他毫无预兆却熟稔地把手指突然插入的瞬间,许暨雅手下的线条直接一笔走歪,随着他的拨动,她的呼吸逐渐加重,笔尖也不住地开始颤动。 欢愉2(H) “好了,好了,你……别动了,我们进去。”双腿开始有些软,许暨雅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素描上。 她开始想要,但他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你还没画完呢。”手指迅速抽出,另只手拦住她要放笔的手,吻也从锁骨向上游走到脖子,勾人的气声带着一丝邪恶,“你画完了,我们就做完了。” 说话的同时,他双手迅速掰开她臀瓣便把他那早已硬挺的东西夹了进去。许暨雅那头被猛然抽出的手指增添的一丝空虚迅速被这股沟里的滚烫硕大顶替,两人的下身紧紧贴着,在叶曜有力的掌控下有节奏地摆动。可他又不许她不画,于是许暨雅在这下身无比勾人的摆动中艰难地接着画画。 虚浮的线条再次猛然走歪,是叶曜找准位置后入进去。毫无预料地插入让许暨雅脑中忽然变得空白,随后就是他熟练而有节奏的抽插。 “唔……叶曜……我……”她想把笔放下,可是叶曜一手按着她小腹,一手抱着她转了个方向。落地玻璃窗上映着两个人的身影,宛如一面清晰的镜子。 插了一会儿他便从她身体里退出来,而后连画板也被他转过来。继续把他硬挺的东西夹进许暨雅的臀瓣,不断地揉着她的屁股逗弄这自己这根坚挺的物什。许暨雅看着玻璃里他一边按着自己肏弄自己,一边含弄着自己的耳垂,声音沉哑:“不然把现在这个场景画下来吧,一边做,一边亲手画我们做,好不好。” 许暨雅紧紧咬着下唇,她的双腿都要失去力气了,哪有心思和精力再接着画画。可是叶曜一手紧紧按着她,一手已经去拉扯她睡袍的腰带。松垮的结一抽就散,挡在身前的两片自然散开,叶曜双手扶着她腰一点点往上,双手覆压住她双乳,熟练又略微用力地揉捏着那两团软肉。 玻璃上映着的影子里,许暨雅衣不蔽体春色盎然,而叶曜却衣衫整齐丝毫未乱,这画面倒是愈发地诱人起来。 手下的线条早已凌乱得不成样子,许暨雅面色潮红,微微喘着。终于,她丢开手中的笔,双手按住叶曜那双正在揉捏她双乳的火热大手,气声勾人又暧昧:“操我,现在就操我。你进来。” 于是下一秒,叶曜把她紧紧抵在玻璃上,按着她后腰便猛力贯入。许暨雅感觉那地方不住地被他抽插,满足和极爽充盈住她全身。贴着玻璃,暧昧的动静也被放大,这一轮激烈过后,就连玻璃上也沾上了浊白的黏液。 许暨雅累倚在玻璃上,叶曜仍旧抵着她。短暂的休息过后,他抱起她进了衣帽间。 二人坐在地毯上,面对着宽阔的穿衣镜。许暨雅好像猜到什么,于是问他:“你还要做?” 叶曜把她腿分开,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带着她手去套弄自己的小兄弟:“这么多天,它憋的难受。就想好好地操你,要操够,要操爽。” 已经来过一轮,又被他反复的荤话撩拨,许暨雅下身也是没办法没有反应。给他套弄了一会儿,自己也想要得不行,便找准位置坐了下去。她正正面对着宽大的穿衣镜,清清楚楚看着自己坐在他身上,柔软腰肢不断妖娆摆动,一双雪乳晃来晃去,十分勾人。 但这样的体位她也会容易累,于是这轮结束,她便趴在叶曜身上休息。不多会儿,叶曜便又将她抱在身前,两人赤身裸体地正对着镜子,他又开始逗她:“看看,这是锁骨,这是你的乳房,看,这是你的乳头,你看看,挺不挺,红不红。” 这般对着镜子被他一点点指着身体部位,再开放如许暨雅,也有一丝羞涩。然叶曜轻轻笑笑,接着用手一点点摸着,仿佛讲解般有耐心:“我最喜欢这样揉它了,你看,诱不诱人?你自己试试。”他带起许暨雅的手,拿着它放在她双乳上,由自己带着,不断地揉捏按弄着那对柔软雪乳。很快许暨雅因为羞赧,扭了扭身体,挣开了他的手。 欢愉3(H) 叶曜仍是轻笑,手掌顺着她皮肤往下,一点一点抚摸,一点一点说着,然后停留在她腿间丛林处,轻轻咬着她耳朵道:“这是阴毛,我也很喜欢摆弄它。你看,我手指现在就这么往下走,摸到了什么?嗯?别夹那么紧,一会儿我还得掰开给你看呢。” 手指在往下游走的时候遭遇到许暨雅的阻碍。叶曜起身抓来几条领带,一条把她左脚脚踝固定住,右手分开她右腿,左手从她左腰伸出往下探:“不听话就只能这样了。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他用指尖拨开她那娇嫩两瓣,她身体里的蜜液正好向外流淌着。许暨雅面色绯红,娇媚宛如玫瑰,一双眼睛情丝迷离,叶曜看了恨不得现在就狠狠地插进她身体。 但他拿过另一条领带,将她眼睛蒙住。而后他指尖顺着她大开的私处滑摸,勾人的气声在她耳边问道:“回答我,这是什么地方?” 许暨雅分明知道他不断轻轻点戳的是什么,但就是不说,语气娇媚地求他:“你进来吧,别闹了。” 然叶曜不允,不轻不重的一下打在她早已敏感的私处,一股滑腻的液体流出,控制不住的一声娇吟也从她唇齿溢出,酥得叶曜脊椎和头皮都麻了起来,但仍旧还是按住早想同她交合的欲望,轻声地引逗她:“不说要被惩罚喔。” 许暨雅听声判断他已然是强行忍着,嘴唇挑起笑意,声音更加柔媚:“说对了呢?要解开我吗?” 叶曜手指继续在她那处轻点,嘴唇在她后颈游移:“说对了就满足你,进去狠狠地操你。” 许暨雅被这酥痒磨得又一声娇吟,随后在他不断磨弄点按下娇娇软软地答了出来:“是阴蒂,阴蒂……” 叶曜用指揉弄了几下,于是伸指探了进去:“这里呢?” “唔……”许暨雅咬了咬唇,下身不自觉夹紧起来,“阴道……阴道……” 叶曜满意地用手插弄了,而后手指带着她体内的黏液,又在那入口处反复撩拨滑弄。许暨雅按耐不住,身子扭动起来:“你进来,现在就进来。” 她话音落,叶曜已然用力插了进来。双眼被遮住,她只能专注地感受着那交合处不断抽插带来的刺激。没一会儿她眼上的领带就被叶曜解开,许暨雅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红润的嘴唇微张,浑身粉嫩嫩的,就这么双腿大开面对着镜子坐在叶曜怀里,那交合之处是他粗硬的茎棒不断地出入,浊白的液体沾在她红嫩的肉上,耳边是叶曜哑着声告诉她:“看见了吗,插进去了,你看,就在这儿,看到了吗……” 对着镜子看见二人的交合,这样的直接多多少少还是会有几分害羞。许暨雅羞涩地偏过头不去看,随即叶曜又来咬她的耳朵:“你夹我太紧了,松一点,我要插不动了。” 这一波做完,叶曜起身解去她脚上的领带,不等她缓太久,他抱她趴跪在镜子前又是一番攻势猛烈的后入。这个姿势没多久,她又被叶曜抱起来躺在地毯上,双腿被他分到最开,两人就这么躺在镜子前,一下又一下地不断抽插,插到最深,顶到最里。许暨雅努力抬起腰迎接他的每一次插入,想要他进得更深,想要这种插入让她感觉更爽,叶曜亦反复在她身体里冲刺着,去找寻那个让他们都极致兴奋的力度和乐点。他们在镜子里看见这样激烈的交合,许是刺激许是兴奋,这一场欢爱无比尽兴爽快,许暨雅好几次都觉得要被他弄晕过去,叶曜也仿佛被电流过全身,刺激又酥麻。 这场欢爱持续了许久,终于结束时,叶曜揽着怀里的许暨雅,温柔地亲吻她的头发,而后忽然想起来什么:“盛雅回来了,可能有段时间不能陪你了。” 许暨雅不以为意,敷衍地嗯了一声。可又忽然想起什么,抬眼冲他笑起来,带着他环住自己腰肢的手往下停在那刚才充满蜜液的地方,故意逗他:“你跟她做的时候,会想这个吗,姐夫?” 叶曜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现在就想。” 他说着,仿佛惩罚般,又故意开始对她揉捏。那力度手法太适合,没一会儿许暨雅的下身便湿滑黏热。叶曜分开她双腿,先用鼻尖揉蹭,勾得许暨雅身体不断扭动的时候,便起身压住她,湿滑的鼻尖凑在她唇边,下身那又硬挺起来的家伙不断在许暨雅那湿滑的幽密入口处磨蹭。 “是谁在姐夫的身下湿乎乎的,嗯?” 许暨雅被他撩逗得呼吸又急促起来,但她不答他,反伸手去握住他那又硬又热的大家伙,手熟稔地撸动挑逗:“是谁在小姨子的床上做到不想走,还射在人家身体里……啊!” 她越是不服软,他就越想把她往死里操,就像现在这样,一下又一下地猛力贯穿,听见她一声又一声的媚叫。 许暨雅身下已然被他狠劲填满,但嘴上依旧一声又一声的姐夫故意挑逗他。 折腾了大半夜这两人终于休止进入睡眠,当第二天阳光洒满房间的时候,许暨雅醒来,叶曜已经给她做好早餐,开车上班去了。 荣家老大 而另一头,许中秦知道许盛雅休假刚回来,她和叶曜这对新婚夫妇也是好一段时间没见过了,怕自己这个满心只有公事的女儿回了公司就埋头处理事情忽略她的新婚丈夫,便特意叫了这小两口回家吃晚饭。 正是纪婉将她的拿手好菜提前腌制的时候,客厅里忽然变得活泼热闹起来,不一会儿刚放了暑假闲在家里的许衡雅便脚步轻快地进了厨房,一边拿冰箱里的鲜榨果汁一边同纪婉说话:“姑姑来啦!” 待纪婉处理好的食材放进冰箱,洗了手便去了客厅,许知琳瞧见她便笑道:“大嫂,下午有个品酒会,左右衡雅放假也没事儿,我带她一起去。” “酒会?”纪婉疑问地瞧着她,“衡雅一个小姑娘,不懂这些,你带她去岂不是浪费了。” “是朋友介绍的酒庄。要是真有不错的红酒,也给大哥带一瓶。”许知琳闻言笑,“我们衡雅这么漂亮,每次带出去没有不夸她的,我可长脸了,必须一块儿带着去。” 许衡雅自小就是个玉雪可爱玲珑标致的姑娘,性格好,人也乖巧,见过她的没有不喜欢的,哪怕是家里这两个同父母都有些芥蒂的姐姐,对她也是极喜极疼爱的。 “那你看着她,让她尝尝就行,别喝多了。”最贴纪婉心的就是这个小女儿,她自然格外宠爱关心些。 许知琳何尝不是一样疼爱这个小侄女:“放心吧,我肯定看着她。” 红色的跑车一路开到了远郊,灰色的欧式古堡建筑在山间青翠间显得格外优雅庄重。穿过绿油油的草坪,许衡雅陪着姑姑进了室内,许知琳和朋友们开心聊天的时候,她便独自在一旁欣赏墙上挂的许多油画。 品酒很快正式开始,酒庄的主人出来简单说了两句,屋内的精英贵妇们便开始愉快地品酒和评价,许衡雅拿着酒杯细细地品尝,一边接着看画,一边分神听着角落里小乐团的演奏——她是学小提琴的,如今正在国内最顶尖音乐学院上学,遇到这样的现场演奏总会格外留心地听一听。 晚宴快开始时,乐团便退场了。屋内的众人依旧在品酒聊天,百无聊赖的许衡雅对方才那台钢琴的音色很是满意,见没人注意她,便悄悄坐上了琴凳,随手试弹了一支她很喜欢的曲子——这种场合从没有人在乎有没有伴奏,伴奏的曲子是什么,所以她弹得很是放心。 却不想曲还未完,竟有人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手里也拿着酒杯,就那么站在那儿,安静听她弹完了这首十分冷门的曲子。 一曲终了,许衡雅坐在琴凳上,安静地看着他,问道:“你知道这首曲子?” “很少有人弹,这算是第一次听见现场演奏。”那人冲她得体地微笑,“你弹得很好。” 这样冷门小众的曲子竟能在无聊的酒会里遇到知音,许衡雅的眼睛闪亮得如同黑丝绒里的晶透钻石,漾开笑意的脸宛如五月的蔷薇盛绽,美丽又教人难以挪开目光:“我也是意外听见的,一直很喜欢,但实在没什么人知道。” “衡雅。” 她刚同面前这人说上话,许知琳便适时地出现并打断了他们的交流。这两人得体地握手,随意虚聊了两句后,许衡雅便被姑姑挽着带走了:“这是荣家的老大,他们家在生意上向来跟你爸不对付,什么手段都敢用,你离他远点儿,不要搭理。” 荣叔叔 许衡雅知道自家姑姑在外一向是笑意盈盈的,此时面上却收敛起了所有情绪,可见这话不是说来吓唬自己的。可方才那男人一身黑色西装服帖笔挺,看着很是利落沉稳,说话时也不让人觉得肤浅轻佻,感觉也不像个坏人呀…… 而缘分这种事情从来就不是人为可控的,许衡雅从没想过她一个学音乐的能跟爸爸在商场上的对手有多大交集,也从没想过自己竟会在酒吧里再一次碰见这个男人。 其实依照许衡雅的性子,这种闹腾的地方她轻易是不会来的,只是校乐团的同学里有人过生日,非要组局来这家靠着高颜值工作人员而盛名在外的酒吧,她实在是回绝不了,只得跟着一起来了。 整个场子里气氛确实无比热闹,年轻的男男女女喝酒跳舞,将所有情绪都释放出来。同学们和他们叫来的朋友都跳舞去了,许衡雅从洗手间回来,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一大群年轻人说笑呐喊,蹦跳摇摆,只觉得这里好无聊。 “你怎么不去玩儿啊?” 一个并不认识的男生从另一侧沙发上挪到她身边,许衡雅看了一眼,依稀记起他仿佛是组局的同学进来时在吧台打过招呼的人,想来他二人是朋友吧,于是礼貌地微笑:“我不会。” 她正想伸手拿个杯子,喝口饮料缓解一下这略微尴尬的气氛,却不想桌上的空杯子又被服务生收拾了一轮,刚才她喝了一半的水也被收走了。 “你拿我的吧,刚点的Paloma,还没喝呢。”那人笑着把桌子那头的一杯带着淡淡西柚色的鸡尾酒拿过来,放到了许衡雅手边,又冲着舞池里她同学们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他们有几个常来,倒没怎么见过你。” 许衡雅仍旧礼貌地笑笑:“我不太出来玩。” 这气氛还是有些尴尬,许衡雅忍不住拿过那杯子小小喝了一口。那人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找她说话,她也尽量礼貌地回复。却不想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打破她的尴尬的,竟然是厚重的一声点名:“许衡雅!” 手中的杯子慌忙往桌上一放,忽然被点了名的许衡雅立即四下查看——教授不会来这种地方吧?! 她正想着,却看一个仍旧身着黑色笔挺西装的男人面色严肃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她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这样叫她是为什么。 “你爸让我送你回去。”荣启舟就站在那里,浑身都是不怒自威的气势。 许衡雅正觉得这里无聊又吵闹,他这样适时地递过来一把梯子,她自然是十万分的积极配合:“谢谢荣叔叔。”姑姑说他是爸爸在商场的对手,叫叔叔应该没问题吧? 这声理所应当的叔叔宛如气栓直接堵在了荣启舟的喉管,他迅速冷静了一下,收住了即将挂出黑线的脸色,看起来是情绪稳定地站在原地等着许衡雅收拾东西。 此时正好有个女生回了座,许衡雅同她简单说了几句,那女生便笑着同她挥手再见,而后又往舞池里去了,并替她跟其他同学解释:“衡雅的叔叔来接她,她先回去了,晚点宵夜她也不去了。” 这第二声叔叔宛如一支箭精准地插在荣启舟的心管,他还是忍不住默默自问:我真的已经老了? 见她拿好东西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荣启舟收拾好情绪淡声布置道:“我去结账,你在门口等我。” 许衡雅乖巧地点头,脚步轻快地走了。荣启舟本来淡漠的眼神忽然变得异常寒冷,他直直地盯着一直坐在许衡雅身边的酒场老手卢垦,直接上手揪住了他的领子:“你往那杯酒里放了什么?” 你没告诉我家里人吧? 许衡雅乖巧地在酒吧门口等来了荣启舟,只是一边等一边有些困意上涌,不住地打哈欠。荣启舟领着她上了自己的车,看她不住揉眼睛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告诫:“这种地方不要再来,乱得很。” 许衡雅微微蹙眉,忍不住还嘴:“不让我来,你自己不也是泡在里面。” 她略略低了头,微微地扁起嘴:哪怕是对手,这种教育小辈的口气也还是跟爸爸一模一样,难道他们这种中年男人就是喜欢在指导别人的过程中获得满足感吗。 荣启舟倒也好脾气地解释:“我是去谈生意的,这是客户选的地方。” 这场子的主人是他家老三荣秋皓,自从上次被一帮莫名其妙出现、名为抓奸的人劈头盖脸打了一顿,又被套着头丢到远郊环城公路上,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回了家,可那个他想要的沉姓调酒师又慌忙跑路了之后,终于也算收了收心,将玩的心思好生放在了自己的生意上。不过这场子明面上是个酒吧,实际上也有许多专为生意场上的老板们准备的玩乐。今日正是荣启舟要谈的客户选了这地方,他才在人群里无意间瞧见了许衡雅,并留意到旁边的卢垦一直在注意她,而他假意随手递过来的酒,其实早就放了什么东西进去。也正因为知道这场子里的猫腻,他才会去带走许衡雅这个清白单纯、毫无心机的小姑娘,同时逼问卢垦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车才开出去不久,副驾座的许衡雅已经眼皮撑不住睡着了——卢垦交待那就是普通安眠药,对身体无害,至多是沉沉睡一觉。这家伙也算是荣三手底下的人,知道荣启舟的身份,在这一点上,料他也不敢说假话。 正是在开往大学城的路上,等红灯时荣启舟接到了助理的电话:“史威格先生临时有事,晚上的会议需要提前一个小时。” 荣启舟瞥了一眼当前时间,又瞧了瞧副驾上已然沉睡的许衡雅,面容声音是一贯的冷静平淡:“我知道了。” 许衡雅醒过来时已经是凌晨了,脑子昏昏的,眼皮也很沉重。 这房间的气味让她觉得陌生,她努力坐起身,发觉这房间也十分陌生。她掀开被子,晚上出门时的衣物还好好地穿在自己身上,她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 可这是哪儿? 她光着脚踩在微微发凉的地板上,没有什么动静,倒像个小偷似的轻手轻脚在这屋子里一边走一边查看。 尽头的房间有灯光透出来,许衡雅轻步过去,逐渐听见说话声。她刚走到那房间门口,随即听见屋子里的人开了口,一口流利的英语发音标准而好听,许衡雅探头定睛望过去,只见酒吧里带走她的那位荣叔叔此时正靠着书桌,一手在桌上轻轻点着,一手拿过不远处的水杯,将最后一口水抬头饮尽。 貌似这场谈判不是很顺利,许衡雅听出了他的多次反驳,但他们始终未取得统一意见。没过多久这通电话便结束了。荣启舟合上笔记本,发现了在门外的许衡雅。 “醒了?”拿着已经空了的水杯,荣启舟走到门边看着她,“有哪儿不舒服吗?” 许衡雅诚实回答:“困。” 荣启舟不免笑一下,而后发觉她一双赤脚站在门口,便道:“去把鞋穿上。” 许衡雅随即追上要去客厅添水的他:“我不冷。这是你家吗?” 荣启舟从橱柜里拿出另一个杯子,将两个杯子都添好水,推了一杯给她:“本来该送你回学校的,但有个会议临时提前了,你又睡着了,我也没法儿送你回宿舍,就先带过来了。” 许衡雅捧过杯子喝了一口,一双大眼睛转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你没告诉我家里人吧?” 荣启舟极有耐心地对她道:“你被下了药,大晚上的我打电话叫你爸妈来我私人住宅接走一个沉睡不醒的女儿,虽然的确是碰巧,但这样的解释你家人可能不太信。” 许衡雅感谢地笑一笑,然后才反应过来什么:“下药?” 于是荣启舟将卢垦做的手脚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她,同时诚心叮嘱:“这种地方,你不要再去了,很危险。” 然许衡雅挑一挑眉,反问他:“你这么清楚,不会也用过这种手段欺负女孩子吧?” 荣启舟闻言,脸上原本温和的表情瞬间收拢,像盯猎物那般精准锁定她的瞳孔,身体微微前倾,双脚也向前迈了一步:“别的不清楚,但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深夜里和一个身强体健的成年男性共处一室,是很危险的。”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愣住的许衡雅好像明白他话里的暗示,又不敢真的信。他锐利的目光雪亮而带着些凌厉的玩味,她的眼睛也不自觉地瞪大,手也下意识地攥紧了杯子。 见这精致可爱宛如小天使的姑娘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荣启舟直起身子,恢复了之前略带和煦的表情,语气也仍旧温和起来:“行了,去休息吧,明天早上送你回学校。” 交集 第二天早起荣启舟说到做到送了许衡雅去学校,看着这小丫头走进学校的娉婷背影,他想着以后同这个小姑娘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却不想,才不过一周,这个小朋友竟然就主动找进了他的办公室。 “你怎么找来了?” 一楼服务台转消息到助理冯骁那儿,说许氏派了人过来,必须要见荣总,并出示了许盛雅的工作牌。荣启舟也不明白相处并不融洽的对头许氏突然派人过来是为什么,于是同意见一见,却不想办公室的门打开,进来的却是许衡雅这个小丫头。 这次她倒是准备齐全:拿着一个文件夹,穿了件藕荷色的缎面衬衫和烟灰色半裙,画了个淡妆挽了个头发,踩着一双细细小猫跟,看起来也算个干练伶俐的小秘书,尤其是出示了许盛雅的工作牌,更让人没办法怀疑她是假的。 “工牌哪儿来的?”荣启舟转头让冯骁去给她冲杯咖啡,随后转回头来,先前有些严肃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许衡雅笑:“姐姐昨天在家吃饭,我偷偷拿的。” 荣启舟挑眉:“她要是昨天没回家,你怎么办?” 许衡雅左右摇摇脑袋:“她哪天回家我就哪天拿,姐姐经常在家吃饭的。” 看来不是一时兴起,反倒是有备而来。 于是待冯骁端来咖啡又离开后,荣启舟直接开口:“说吧,找我什么事。” 他这样直白,倒省得许衡雅思索如何开口了。于是乖乖把文件夹里的一份计划书拿了出来递给他,同时简单做了些介绍。 一边听她说一边翻着这学生气十足的计划书,荣启舟也算是明白了:她们学院想翻新音乐厅,再添些新东西,目前经费不足,她这是拉赞助来了。 “学校在筹划百年校庆的事情,别的地方都要用钱,分配到系上这个老音乐厅的经费也不是太足,所以大家想着是不是能拉来点赞助,能把音乐厅弄得更好些。”许衡雅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着荣启舟的神情,但实在是看不出太多情绪,也猜不到他是什么态度。 事情已然明白,但荣启舟有一点想不通:“你自家爸爸姐姐的工作不做,反而跑我这儿来,怎么他们竟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你吗?” 就猜到他会这样问,于是许衡雅也不欺瞒,大大方方地告诉他:“这件事儿如果找爸爸和姐姐,当然很快很简单,但是如果能凭能力拉来其他的赞助,自然是最好的——没人愿意把自家的财力势力挂在嘴边的,这样只会被人说一切都是靠着家里。” 闻言荣启舟面带理解地轻轻笑了一下,并没有调侃的意味:“那你也该去找你爸爸的朋友,总比找来我这儿容易。” 许衡雅喝一口咖啡,依旧坦诚地对他说道:“爸爸的朋友肯帮我,多多少少也是看在他和姐姐的面子,说到底还是靠家里。我来找你,就是想试一试——跟家里没什么交情的生意人,我只认识你。” 她微微抿唇清浅地笑着,显得她方才的谈判更加真诚而青涩。一双澄澈而闪亮的眼睛带着明净的眸光就这样直接地瞧进荣启舟眼里,下午的光线透过窗户描摹在她分外漂亮的侧脸,清晰显出她饱满面颊上的小小绒毛,像是颗散发着成熟香气的粉红水蜜桃,诱人想去采摘和吮吸。 “这个项目不管您出钱多少,我们都会在百年校庆的感谢栏里还有音乐厅的展示栏里提到你的,这种事情对于个人和企业来说,都是增光添彩的事情,也利于您个人和荣氏的企业形象。荣叔叔,考虑一下吧。” 荣启舟在这样闪亮而美丽的瞬间里难得又短暂地失了一会儿神,而后冲她淡淡微笑:“我会考虑。” 许衡雅喜出望外,随即礼貌地给他道个谢,再追加介绍了一些东西后,看了看时间便起身要走。 荣启舟见快到下班时间,她倒也没有一同进餐的意思,便随口打趣了一句:“不用我请你吃个饭?” 许衡雅依然笑容明净:“不用啦,我约了人。” 不知为何荣启舟顺口接了一句:“男朋友?” 许衡雅摇头:“室友。” 随即她便拉开门走了。 荣启舟眼见她离开,只觉得她仿佛一只森林小鹿,步态优雅地离开了一座钢筋水泥建起来的灰色城市。而当他回头时,方才还金灿灿的阳光,此时已经慢慢落到远山之后去了。 他莫名拿过方才她用过的杯子,不禁回想起方才她明粲又纯澈的眼睛,仿佛沁人心脾的山泉漫过常年被俗事炙烤的心灵,柔润了每寸干涸,修复了几处断裂:这样不染世俗的干净,果然叫人心生喜爱和期盼。 而在这夜幕降临之时,许暨雅因为忽然惦记前阵子宋屿带她吃过的那家餐馆的粥,于是开车过去想打包一份,却不想这样巧,在她等待拿餐的时候,倒碰见了刚下班的宋屿,只是他今天看起来不大开心。 释压 “一个病人没抢救回来,去世了。”宋屿神色间有几分颓丧,看起来同往常温朗的模样大不相同,“只有十几岁,是个学钢琴的天才少女,最后还是这么没了。” 这话听得许暨雅亦是一叹,她家衡雅也是个聪明年轻的学音乐的小姑娘,若是衡雅遭受这样的事情,她这个二姐虽然同母异父,但心中到底也是不好受。 两人的粥都打包好,见他依然是郁结难舒,许暨雅便主动提出带他去个地方。 宋屿虽疑惑,但自是选择相信。坐在副驾耐心又安静地等待着许暨雅开车带他到终点,心里忽然莫名地逐渐平静起来。 却不想许暨雅竟带着他到了一家绘画机构。 此时已是闭店时间,她倒熟门熟路地打开了店门和所有的灯,熟稔地带着他进到了最里头的一间大教室。 不同于别的教室里都有画板或画布,这件教室没有什么桌椅,也没有什么画架,只是最里面的一堵墙上仿佛钉着一张巨大的画布。墙下做了有一定宽度和深度的水槽,进门的桌子上有一筐放满了五颜六色液体的小气球。 宋屿疑惑地看着许暨雅,眼中都是不解。 许暨雅也不着急解释,只是随手拿过一个水气球,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甩手将手里的气球用力往画布上砸。 安静的教室里忽然爆发出一声响,气球炸裂的同时红色的颜料水也炸开在画布上,绽出一团红印和几条还在往下滚动的红色路线。 许暨雅回身冲宋屿笑笑,不带任何的怜悯与安慰,只是正常说话的语气:“很解压的,试试吗?” 她说着,已经又走回桌子边,随手拿了一个气球放在宋屿掌心。 “我们这里的学生老师压力大、不高兴的时候都这样,很管用。” 许暨雅笑了一下,抬手又拿过一个,往前走了两步便又用力往画布上砸了过去。 教室里响起第二记清晰的炸裂声。宋屿看着她尽情地抬手投掷,胸口那一腔被压制住的情绪忽如被加热般迅速膨胀,脚步被这情绪支配也大步走上前去,手臂猛地抬起狠狠一掷,他手里的气球也立即在画布上炸出一团蓝印。 紧接着,画布上碎裂开更多的色块,红绿黄蓝,互相交迭。 许暨雅默默退出去,由他一个人在那里发泄心中的情绪。猜着时间去茶水间里把两人打包的晚餐简单加热了一下。 小冰箱里的饮料正好喝完了,许暨雅翻了半天 也没找到什么咖啡或茶包的,正踮着脚要拿好不容易找到的豆浆粉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替她取了下来。 许暨雅抬头,正好对上宋屿的眼。 气氛有一丝尴尬,宋屿赶忙转身假装去看已经热好的晚餐,许暨雅则拿过水壶准备烧水。 “谢谢。” 待她也坐下,宋屿真诚地向她表示了感谢。 总有人觉得医生该是看惯生死,一条生命的逝去在他们眼里应该是掀不起太大波澜的。可医生也是人啊,也有一颗柔软的心,更遑论和病人接触后,知道他们的生平,知道他们的经历,面对这样一条生命的逝去,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 许暨雅安静地听着宋屿说话,印象里这好像第一次见他这样丧气,毕竟平日里的他给人的印象都是温和帅气,情绪稳定的。 零零碎碎说了好一会儿,宋屿瞧见面前十分安静的许暨雅,忽然间不好意思起来:“抱歉啊,我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挺没意思的吧。” 许暨雅和善地一笑,没有敷衍式的安慰,更显得态度真诚:“人会遇到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不论职业如何,都没有办法左右心里最本真的情绪。这个法子解压有奇效,看来也适合你。” 宋屿亦是一笑,态度更为诚挚:“谢谢。” 吃过晚餐他二人便要离开这里。在许暨雅关灯以前宋屿偷偷在前台拿了一张店里的名片,可上面只写了一个座机号码,并没有什么老师的联系方式。 “那个……”正是许暨雅锁门的时候,宋屿试探着开了口,“你带我过来……影响你上班吗?这个监控万一被你们老板看到,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许暨雅锁好门,转身抬头对他爽朗一笑:“我就是老板。” 宋屿愣了一下,随即在她好看的笑容里也绽出一丝轻松的笑意。然他忽地又想起什么,随即开口问道:“那家酒吧不会也是你开的吧?” 许暨雅眨眨眼,一副说辞顺畅无比:“兼职而已,帮朋友忙罢了。” 宋屿点点头,随即又坐了她的车回医院去取自己的车。 两人道过再见,眼看她车窗摇上,宋屿心中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和冲动愈发强烈,随即抬手瞧了瞧她的车窗。 许暨雅疑问的眼神瞧着他,没有说话,但路灯映过来的光点宛如闪耀的星星点缀她在眼睛里,一闪一闪,格外动人。 “呃……就是……如果……下次我还想再去释压什么的……要怎么联系你?” 不知道这话会不会让她以为自己动机不纯,但摸着良心说,宋屿想留下她的联系方式,的确不仅仅是为了再去画室解压。 许暨雅闻言微微挑眉,爽快地同他交换了电话号码。那天明亮的月光照在宋屿清隽的脸上,他的风衣外套显得身材颀长而笔挺,许暨雅欣赏地瞧着后视镜里这个越来越小的帅气身影,不禁感叹:无怪医院里的小护士这么为他花痴着迷啊。 朋友的哥哥 然不等宋屿再找理由同许暨雅见面,她却已经急匆匆地跑来了医院。不过却并非来找宋屿,而是根据贺童希给的消息径直找去了贺沐臣的病房。 “人怎么样?”大晚上赶来医院,许暨雅肩负着此时人在国外的贺童希交待的重要使命。 “医生说没有大碍,就是过度劳累缺乏休息以及胃炎犯了,现在血糖血压都有点低,正在输液呢。”助理小梁见她来了,多少也放心了一些,“老贺总来过了,见人没醒,又听医生说问题不大,夜深了也就先回去了。童希小姐一时之间赶不回来,麻烦许小姐了。” 听小梁这样说,许暨雅多少也放心了些,毕竟大晚上贺童希哭哭啼啼给自己打电话说哥哥昏迷了,给她也吓得不轻。 “怎么回事儿啊?”转头看了一眼尚未转醒的贺沐臣,许暨雅继而问起些细节来。 对方是贺总以及他那宝贝妹妹的好朋友,小梁自然是没有隐瞒的:“贺总为了这个新项目,连轴转了好几天,没怎么休息,又没有规律吃饭,新品发布会之前就已经胃疼了,生生捱着直到发布会结束才让我扶他去办公室休息的。我去烧个热水的功夫,再回来叫他已经叫不醒了,所以连忙送来医院了。” 许暨雅叹口气:以前叶曜那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是在别墅里看文件打电话,一整个晚上都没有休息的;还有她的继父许中秦,早些年在许盛雅还没回来帮忙的时候,也经常处理公司的事情到深夜,他们这些商界强人都是这种风格吧。 替换了满脸都是疲惫的小梁,许暨雅留在病房里守着,同时把目前的情况告知了等候在大洋那端的贺童希。 果不其然贺童希立马打了电话过来,怕吵到贺沐臣休息,许暨雅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在走廊上同她通话。 “这边只有周二周四才有回去的航班,我已经订了票,得下周二才回来了。”贺童希此时已经稳定了心绪,只是哭腔还未曾彻底收起来,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许暨雅安慰她:“小梁说没有大事,但医生嘱咐仔细观察,好好休息。你也别担心,这几天我都过来守着,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你,别慌,我在呢。” 听她这么一说贺童希刚收好的眼泪又统统滚了出来,鼻头瞬间酸酸的,只觉得自己修了什么好福气才赚来这么一个好姐妹,更是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她身旁的模特新男友见状亦是赶忙拿着纸巾给她擦脸。 好一通安慰后这通电话终于挂断,许暨雅担忧地叹口气,转身却在楼梯的那头忽然看见了一身白大褂的宋屿。 意料之中的意外表情,宋屿微笑地瞧着她,轻轻几步,站到了她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许暨雅刚问出口,忽然察觉自己问一个医生为什么在医院好像有点多余,于是又改了口,“呃……还没下班?” 宋屿还是一贯的平和:“刚准备下班就看见你,所以过来看看。” 那时他刚做完一台手术,吩咐过注意事项便要回办公室,不料半路忽然瞧见许暨雅匆匆忙忙跑过花园进了住院楼,出于医生的本能,便也跟了过来。 “噢,朋友住院,过来看看。”许暨雅诚实回答。 宋屿未做他想:“需要帮忙吗?” 她摇头:“说是没什么大事,应该还好。” 宋屿点点头,忽而又道:“那个……我要去粥铺吃个宵夜,一起吗?” 晚餐本就没吃多少的许暨雅听得这个问句,肚子也不争气地同步饿了起来,刚要答应,却又想起病房里还躺了一个贺沐臣,自己要是走了他身边可没有人陪着。于是只好摇头:“走不了,这儿除了我没别人。” 宋屿看着她为难的模样,善解人意地提出为她打包,听得这话许暨雅的眼睛如点了灯般地闪亮起来,开心的神色如小孩般可爱。 把自己吃的东西告诉了宋屿,许暨雅想着也得给贺沐臣备一份,毕竟是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万一醒来的时候觉得饿,多少也能吃一点。 看了半天菜单挑了一个合适的粥,随即她又补充道:“如果这个没了你可以换一个,只要没有海鲜的就行,他海鲜过敏。也不要放香菜,他不吃。料台的小菜不用帮他带,他不爱吃那些。” 这样细致的叮嘱听得宋屿的心莫名地一沉,随即生出些奇妙的情绪,似嫉妒,似不悦,似气恼,似幽怨。于是他直白地问:“男朋友?” 许暨雅神色坦然:“朋友的哥哥。” 交情 宋屿拎着打包好的两份粥回来的时候,贺沐臣依旧没有醒。礼貌地谢过宋屿,许暨雅送他到病房门口,目送他离开后又回到贺沐臣的病房边,安静地瞧着他。 这人平常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跟许盛雅倒是有几分相似;在妹妹贺童希面前又是严肃的,虽偶尔严厉,但终归是透露着一副“没人能碰我妹妹一根手指头”的强大气场。此时此刻苍白着一张脸安静又没什么生气地躺在这里,倒是比平常显得更容易接近些。 安静的夜晚也没什么意趣,许暨雅守着守着,困意也爬上了眼皮,躺在病床边的小沙发上便睡着了。 清晨天色微微发白的时候贺沐臣终于苏醒过来,微凉的晨风透过窗户的缝隙拂上脸颊,带来一点清新的味道。他环顾一眼,发觉这里是医院,刚想着坐起来,却又瞧见蜷在沙发上已然睡着的许暨雅,身上盖着一件长风衣,发丝微微的凌乱,白皙的侧脸依旧精致好看。 从未想过有一天睁眼醒来,身边的人竟然是她。贺沐臣就那样安静地瞧着她,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但莫名地觉得很是安心。 待早上医生查过房,打包的粥品也给医生瞧过说没什么问题,许暨雅便安心喂他吃饭。贺沐臣反复说明自己能吃,但许暨雅牢牢地拿着碗:“你躺好就行。你妹妹要知道我‘消极怠工’,回来肯定得拽我头发。” 贺沐臣被她的话逗笑,随即也不再坚持。 “麻烦你了。”贺沐臣趁着她吹凉热粥的空隙,开口言谢,“一会儿回去休息吧,昨天在这儿守着,沙发上也睡不好,怪累的。” 许暨雅白他一眼,但语气还算柔和:“说别人挺在理,自己的身体就不管,小希回来肯定骂你。” 贺沐臣还不大有血色的唇扯出一抹笑:“你不告诉她就行。” “晚了。”许暨雅又喂他喝下一口粥,道,“她什么都知道了,你等着挨骂吧。” 贺沐臣依然轻轻地笑:“你们俩一个鼻孔出气。” 早晨的阳光温温柔柔地洒进来,通过玻璃和纱帘柔和地映在贺沐臣俊朗的脸上。许暨雅一直知道他是好看的,五官立体,轮廓线条分明的那种好看,只是他总是给人沉稳少言的印象,所以这分明的轮廓线条反而助长了他的冷肃气息,看起来总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此时此刻,就在这暖色调的光线之下,这样精美的眉眼透着日常少见的愉悦微笑,饶是阅美男无数的许暨雅,也忍不住找时机多看两眼,心中缺德地想:果然还是带病的帅哥更好看。 宋屿便是在这和谐的气氛中拎着早餐进来的,那素日温和的笑容冷却在亲眼看见许暨雅给床上的男子喂粥的时刻。 瞧见来人是他,许暨雅未起身,只是冲他熟稔地笑了一下,待喂完那口粥,才起身同他说话:“你怎么过来了?” 宋屿亦是坦然:“刚吃过早餐,怕你这边还没人轮换,就给你也带了一份。” 几许意外爬上心头,许暨雅从未想过仅几面之缘尚还称不上朋友的宋屿竟心细到这一步,或着说这人当真良善,对任何人都愿意提供帮助。 但男人看男人,可就不一定是她这样的角度。躺在床上的贺沐臣趁他二人说话的功夫,已然将门边身形挺拔的宋屿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虽没什么不好的第一印象,但他直觉这个宋医生应该不止送个早餐这么简单。 然宋屿将早餐交给许暨雅后当真就转身离开了病房,脚步利落,眼神也并未流连,许暨雅自然是不做他想,但贺沐臣便开始问话:“你朋友?” 许暨雅拿过粥接着喂他:“嗯……见过几面,倒也不算很熟。” 贺沐臣发觉其中关键:“不熟,却给你带早餐?” 许暨雅抬眼看他,一口送到嘴边的粥当即撤了回来:“不要拿审你妹妹那套来审我。宋医生好心送餐,也有你的一份,别好心当成驴肝肺。” 贺沐臣不置可否,但抬起下颌对着她手里的粥,发号施令般地嗯了一声。 许暨雅翻个白眼接着给他喂粥,学着贺童希的样子数落他:“珍惜吧,还有你妹妹让我来守着你,不然你一把年纪孤家寡人的,谁会来管你。” 这话莫名地说得贺沐臣心底一动,仿佛深埋在土里的秘密盒子被谁戳了一下。他抬眸看她,看她这张在年岁里出落得越发秀气好看的脸,看着她同往昔一样的轮廓却愈发精致柔媚。他想起那年第一次见到她,是一个下着雨的傍晚,站在自己那当时宛如刺猬的妹妹身边,当时十几岁的沉纪雅,身量纤瘦修长,乌黑的头发随意松垮地束着,白皙的脸隐在些许凌乱的黑发间,简简单单的一条棉布白裙子,外面套了一件浅灰色的宽松长袖衬衫,面容秀丽而眸光冷淡,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清冷样子就宛如森林间的一抹幽灵,飘忽在四处逸散的雨雾里。但后来,她在酒吧熟练调酒的样子,游刃有余地同客人周旋的样子,在艺廊专心赏画的样子……他亲眼见着那抹幽灵逐渐幻化为雨中带露的白色山茶,或是烈日下的炽烈玫瑰,又或是晨雾中的浓香栀子……总之这些年她不同的模样贺沐臣多多少少都见过了,但唯独不变的,是她内里依旧如山间幽灵般对大多数人都持着的一份疏离与淡漠。贺沐臣从未想主动探听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只想等她愿意主动敞开心扉,只可惜这么些年他也从未得到她愿意亲口告知的机会。他曾想过去接近,又怕她觉得故意,所以这些年来,他们熟悉,却好像又不熟悉,说是多年的朋友,但却仿佛从未交过心。 外套 一顿早饭刚吃完,许暨雅刚收拾好餐盒,小梁已经拿着几份文件礼貌地敲响了自家老板的病房门。许暨雅讶然地看着病床上脸色还发着白但已然正在蹙眉看文件的贺沐臣,又瞧一眼拿着文件给自己递了个无可奈何眼神的小梁,心里不禁暗暗咋舌:贺童希你这哥哥真是要工作不要命啊。 眼瞧面前这两人在交谈工作,小梁甚至从背包里拿出了他自己和贺沐臣的笔记本,许暨雅无奈地挑挑眉,默默地退了出去。 在医院也没什么事,她摁亮手机屏幕看一眼时间,却发现电量飘红。手边也没有带充电器,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钉的医院平面图,想了想决定去办公楼找宋屿借。 她敲门时宋屿正好起身准备出去,见是她,神色有一丝意外。 许暨雅抬手晃一晃手机:“没电了,找你充个电。” 宋屿会意,手往桌上一指:“你用吧。我去看个病人,一会儿回来再说。” 闻言许暨雅也不多说,只点点头,在门边侧身让了他出去。 为手机接上生命之源,许暨雅又站在宋屿那堆医学书籍和杂志面前。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她随手拿过一本看起来好像不是很费解的杂志,却因着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对着这些本就没有兴趣的文字不消一会儿便起了浓浓的困意。于是宋屿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躺在小沙发上安静睡觉的许暨雅。白色的纱帘挡去了一些明亮的阳光,雾蒙蒙的微黄浸染在她周身,丝滑的长发柔顺地枕在她肩膀,极其漂亮的侧脸被柔和的光线勾勒,无端让他想起了月光下的白山茶。 有风从窗户边溜进来,纱帘漾动了一下,几丝明亮光线忽然扫在她眼睫,弯弯的眉毛随即蹙了一下。 宋屿轻步过去关上窗,又细心地为她拉上一半的外层米黄布帘。室内的光线顿时更加柔和而泛着暖意的微黄,他侧身瞧她,只觉得此时的许暨雅宛如睡在花间的精灵,安静美好得让人不忍触碰。 此时手机震了起来——开会的时间要到了。他到桌前拿过笔和本,准备出门时又特意拿过门后衣帽杆上的风衣轻轻给她盖上——昨晚上守了病人一夜,这会儿肯定是累了。 许暨雅醒过来是因为有同事来找宋屿——对方推门一进,嗓门一开,沙发上的许暨雅便就醒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是懵的。 “我……找宋医生。” “哦他……出去了。”睡眼惺忪的许暨雅抬手指了指门外,于是门边的医生配合地点点头,也离开了。 随手将身上的风衣套上,许暨雅揉着眼睛把自己的手机取了,给宋屿带上门,便走回了贺沐臣的病房。 病房里小梁正在收自己的笔记本,见她回来,随即礼貌地打个招呼。 贺沐臣转头看了她一眼,当即发现了不对:“衣服谁的?” 许暨雅被他问得愣了一下,刚想说新买的,低头却发现这件宽宽松松的灰色风衣压根就不是自己的。 于是再抬头瞧一眼小梁身后的沙发,自己新买的风衣正搭在椅靠上——出门的时候自己并没有穿外套,那这件风衣只能是宋屿的——新买的外套也是宽松的长款,醒来时她脑子还不算十分清醒,糊里糊涂套上衣服,虽觉宽大了些,倒也并未往心里去,只是想着下次是不是得再买小一号,压根没有细看身上这件衣服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噢,宋医生的,拿错了。”她脱下风衣随手整理一下放在了沙发上,而后穿上了自己的外套,语气也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和变化。 贺沐臣瞧她神色如常,小梁又在一边,只微微扬了扬眉,没有再追问什么。 没过一会儿小梁昨日提过的“老贺总”便也来了,依旧是带着他那风韵犹存的小老婆。许暨雅瞧着他俩,真是不知道他是真关心儿子来看望的,还是来给病床上的贺沐臣添堵的。 叶云丛 2w 8 9. com 贺家小妈蒋茹一进病房便开始对着脸色发白的贺沐臣进行了一番极为虚假的问寒问暖,把一旁的许暨雅和小梁看得都怪尴尬的,更别说疏冷敷衍的贺沐臣本人了。 “辛苦了。”昨日已经听小梁说贺童希第一时间叫了好朋友许暨雅过来,因而见她在此,贺江并不意外。 礼貌地同贺江打过招呼,许暨雅将医生说的情况简明地转述了一下,贺江听完,随即点了点头,倒也没多说什么。 不过见到贺沐臣的被子上还压着一个笔记本,旁边还有些文件,贺江便知他即便生病也还在处理工作,原本平和的神色多了一丝严肃,语气也不是太和善:“刚好一点就不消停,干脆雇几个医生去你办公室守着好了。”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 ehua 6.co m 这样的气氛蒋茹自然是要第一个跳出来拿腔作调的:“哎呀,孩子还在病床上呢,你动这么大气做什么,你的身子也不要了吗?沐臣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不会照顾自己吗,反倒是你,一大早的就动气。” 站在一旁的许暨雅在逐渐紧张的气氛里默默和小梁交换一个眼神,两个人随即识趣地轻步离开了病房。 小梁带着笔记本和资料回公司去了,说下午再来。许暨雅也没什么事,便抱着宋屿的风衣又走回了他的办公室。 “还以为你失踪了。” 见她再来,宋屿起身倒了一杯水,轻轻推到她面前。 “看你气定神闲地坐在这儿,不像着急找人的样子。”许暨雅歪头看他,神色间是难得的活泼。 宋屿一本正经:“监控室有点远,累了,走不动。” 这话听得许暨雅清浅一笑,随即切入正题,将错拿的外套还给了他。不过递风衣的时候一只衣袖滑落,扫掉了桌上的文件,好几页纸四散在地上。 “不好意思!” 许暨雅忙不迭弯腰去捡,不过地上几张童趣可爱的页面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 “噢,我们医院每年这个时间都去底下村子里的小学公益体检,顺便讲一些卫生知识,同时也会针对老年人做义诊。”见她感兴趣,宋屿便解释了几句。 许暨雅闻言道:“每次都在一个地方吗?” 宋屿接着解释:“医院在远郊租了一片地,也在那边的村子里也雇了人种些蔬菜水果什么的,出产的东西都会送来食堂,所以村子里我们就会轮流安排一些公益项目。今年的顺序写在上面了。” 许暨雅听完点点头,倒也没多说什么。两个人只闲聊了一会儿,因着有其他同事来找宋屿,她便也离开了。 不过她盖着宋屿的外套睡在他办公室里的最新八卦已然又传遍了宋屿的同事圈,结合上次办公室画画、粥铺偶遇的各路消息,更是把宋医生交了一个漂亮女朋友这件事情坐得板上钉钉那么实了。 而许暨雅忙着在医院照看贺沐臣的时候,另一头的叶曜也在处理叶氏的公务。自上次旅游岛的项目意外中断后,业务上与许氏的交集也没那么多了,他还是专心理起自家的事务来。 这日他推掉了一个不大重要的酒局,进了家门,见到了正在热牛奶的许盛雅。 自她休假回来,他们夫妻二人被许中秦叫过去吃了顿饭后,许盛雅要么在公司加班,深夜回来便直接宿在了客房——她搬进来后便收拾了一间客房作为她的卧室,平日里夫妻两人都是分开睡的;要么就是回许家吃饭,时常在那边休息,因而这夫妻两人也是十来天没见过面了。 “稀客呀。”叶曜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同时对着许盛雅调侃了一句。 许盛雅倒也没有无视他,只淡淡回了一句:“看来叶总今天不忙。” 不知道为什么,叶曜总觉得许盛雅跟之前有些不一样,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尤其是那日他们一块被许中秦叫回去吃饭,许盛雅整个人的状态都与往日不同。平日里她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尤其是对自己,但那天她整个人仿佛都柔和了下来,虽然面上也没什么笑意,但就是让人觉得整个人都更加轻松和松弛。 难道出门休个长假能有这么大的效果?叶曜想是不是自己也需要安排个长假。 “对了,”忽然想起什么,叶曜叫住了正要离开的许盛雅,“周六是妈妈生日,我们要回去吃饭。礼物我会准备,你不用管,跟我一起过去就行。” 面子上的功夫许盛雅自然不会不做,没有异议地点头,语气也很配合:“好。” 于是周六那天,两夫妻挽着手进了家门,衣着得体又相配,一屋子的亲戚都忍不住夸赞他们二人真真是郎才女貌。 这次的生日宴上因病休养许久没有露面的叶家二叔叶云丛总算是出现了在众人面前——叶曜结婚那天他刚动完手术不久,故而未能出席。 “结婚这么大的日子我也没有来,实在是不好意思。”面对大方得体的侄媳妇许盛雅,叶云丛也是一副和煦的长辈模样,并补上了他的结婚贺礼。叶曜倒也不同他客气,连推拒都省了,直接便收了下来。 而叶氏的海外业务都是叶云丛在负责,此次见了面,许盛雅倒也同他聊了一会儿,两个人谈话间丝毫不像是亲戚,更像是商业合作伙伴。 因着助理打电话过来,许盛雅便在花园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岂料处理完这个,工作电话忽如开了闸一般地打过来,许盛雅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吩咐完了。 她闭着眼仰头拉伸一下脖子,忽听得不远处草坪那边传来孩童天真快乐的笑声。她转头望去,看来人的脸她想起好像是叶曜的堂弟,带着看起来像是刚参加完什么活动的女儿准备穿过花园要往正厅里去。 “二爷爷!” 小朋友清亮的童声悦耳地响起,许盛雅转眸便瞧见叶云丛不知从哪儿走了过来,和煦微笑着蹲身展臂,穿着红色小裙子的白净小丫头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晴晴怎么才来呀,二爷爷可想你了。”叶云丛微笑着拍拍小姑娘的头顶,语气和蔼。 叶靖和妻子跟着女儿的脚步上前,礼貌地同叶云丛打了个招呼,叶云丛随即招呼他们去厅里同其他的亲戚们说话,一向喜欢二爷爷的晴晴便赖在他怀里要跟他在花园里玩耍。 父母刚走开,晴晴便迫不及待地告诉二爷爷自己在今天的歌唱比赛中拿了第一名,叶云丛也开心地给她鼓掌。没一会儿晴晴便说要去上厕所,叶云丛欣然点头要带她回屋里。不过走之前他蹲身要将晴晴胸前别的鲜花取下来。 “为什么不能带花进去呀?”晴晴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白净的小圆脸十分可爱。 叶云丛将那朵鲜花取下来,插进了一旁的矮灌木里,语气依旧和蔼:“因为大奶奶对花过敏,一碰见就要不舒服的。晴晴戴着小花,大奶奶就不能抱你啦。以后再见大奶奶,身上都不能戴小花哦,不然大奶奶就不能跟晴晴玩了。” “噢。”晴晴乖巧地点头,随即牵着叶云丛的手回了屋里。 宋明笙对花粉过敏,这一点叶曜提前给许盛雅说过,她心里是记住了的。不过这叶云丛倒也如此上心,想来他家的亲属关系都挺不错的吧——毕竟自叶曜的父亲叶云山去世后,这么多年叶氏一直由宋明笙和二弟叶云丛两个人撑着,好不容易等叶曜长大接班,叶云丛这个做叔叔的也是全心辅佐,从未听说对叶曜有不满或使绊子的;海外板块也是运营得非常好,亦未有同叶氏总部割离的想法,想来宋明笙这个做嫂嫂的,平日待叶云丛这个小叔子还是很不错的,否则这么些年不会两个人一同把叶氏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 各有心事 既是生日宴席,前来祝贺的一众亲友们自是气氛融洽而愉悦。小孩子们一向喜欢年轻漂亮的人,晴晴也不例外,面对许盛雅这样好看的舅妈,自然是既好奇又喜欢的——当然,她胸口别致秀气的贝母胸针也十分招小姑娘的喜欢。 “你喜欢这个?”逗小丫头玩了一会儿,发现她圆圆的眼睛总是朝着自己的胸针看,许盛雅便微笑着问她。 晴晴腼腆地笑一笑,没说话,但移开的眼神隔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转回来朝着那枚胸针看。 许盛雅抬手指着它,语气温和:“那送给你好吗?” 晴晴闻言立时睁大一双圆眼,刚要说话,就已经被走过来的妈妈抢了白:“怎么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不礼貌。” 程可优雅地站在自家女儿身后,揉了揉她的头发,和气地冲许盛雅笑:“表嫂你可别惯她,回头啊她知道你好,就净想着找你要东西。” 许盛雅自是带着笑意同她客套了几句,没一会儿便有其他亲戚来打趣,催促许盛雅和叶曜夫妇也早些生个像晴晴这样可爱的孩子出来。叶曜怕许盛雅不悦,自是赶紧过来打圆场,没几句便把话题带到了一旁的叶靖和程可身上,有好事的亲戚自然顺着这话茬说了下去,让他们趁着年轻再生一个,一时间话题的中心转到了叶靖身上,倒也没有人再围着许盛雅说话。 “之前倒没发现,原来你喜欢小孩子。” 两个人往清净的地方走了几步,叶曜语气和善地道。 许盛雅转眸瞧了眼穿着红裙子耀眼又可爱的晴晴,忍不住微笑:“倒也不是,只是看见晴晴,会想起衡雅小时候。” 许衡雅从小到大都长得十万分秀气可爱,小时候像个精巧的陶瓷娃娃,但凡有人见过没有不夸赞不喜欢的,如今越长大便越发秀丽好看,像个小天使。也不是她这个做大姐的自夸,各家的孩子她见过许多,能比她家老三衡雅长得好看的姑娘属实是少,纵然眼前这个继承了父母五官优点的晴晴十分可爱,但比起小时候的许衡雅来说,还是差了些。 一旁的叶曜听见她这样说,不由也想起他那个早逝的妹妹叶心。 叶心小时候也是这样白净好看,她的出生给一家人都带来了喜悦和对生命的期盼,也给当时养病许久的叶云山带来了无限的欢喜,只可惜父亲死后没多久她也因为疾病去世了,宋明笙因为丈夫和女儿的接连离开一度缠绵病榻,郁郁寡欢,那时候年仅十岁的叶曜只觉得每日的天都是灰沉沉的。 叶曜抬起视线向上望了一眼,忽然想起若叶心还在,她今年跟许家衡雅也该是差不多的年纪,只是不知道这丫头长大之后,是长得更像妈妈,还是…… 夜晚席散,既回了叶家,又是宋明笙的生日,叶曜夫妇自然是要留宿叶家的。为了这个儿媳妇,早在他们新婚的时候,宋明笙已经给许盛雅置办了许多衣物和生活用品,因而留宿在这里许盛雅倒也没有什么太不方便的。 两人都洗过澡,叶曜忽然接了一个公务电话,于是转身往书房去,并对许盛雅说不用管他。夜间晚风带着花园里的玫瑰香气漾起窗边的纱帘,仿佛心事被戳中,许盛雅缓步走到露台,站在一轮清明月色里,忽然间很想念温子伦。 这样的月色,这样的晚风,这样的玫瑰香气,无一不让她想起那个假期,那个小镇,那个充满玫瑰香气的旖旎夜晚,还有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温柔刻骨的人。 他那边现在是白天,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会在做什么。 原来离开了那个地方,我们两人竟不能同在一轮月色之下。 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吗。 许盛雅垂眸瞧着月色下花园里的玫瑰,忽然间叹了口气。 于是当叶曜回房时,见到的便是露台上许盛雅略显孤单的身影。 彼时他刚在书房处理完手头临时的事情,起身之时瞥见了书柜里的照片,是他毕业那年同宋明笙叶云丛两个人一起照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爸爸和妹妹,原本平和的情绪忽然间有些低沉。 鬼使神差地,他走到许盛雅身后。不知为何这个身影让他不自禁想起了许暨雅,想起她时常在那个别墅里露台上画画,想起她喜欢在那里看日落。 于是心绪复杂的叶曜展臂抱住了面前的人,宽阔的胸膛温柔覆住她的肩膀。本就在出神的许盛雅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晚间喝的酒让她的反应更加迟钝了些——当她满心在想着温子伦的时候,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温柔拥抱不由得让她想要依靠。 这冷冰冰的人居然少见地没有反抗,叶曜抱着她,抬眼瞧着皎洁的月亮,复杂的心绪让他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许盛雅自然清楚地听到了,于是抬头望他。凝聚着清亮月光的眼睛宛如河面上粼粼的光点,叫人容易看得沉迷。 叶曜也垂眸瞧着她,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瞧着对方,但脑中心中想着的,却又都不是面前的这个人。 晚间的酒劲在此时攫住了他二人的思维,叶曜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贴住她的,忽地又轻轻叹了一下。许盛雅仿佛被他的情绪感染,亦是闭了眼,在心里极轻极轻地叹了一下。然而一个吻忽然轻轻柔柔地落在她唇上,许盛雅睁眼,只看见他长长的眼睫,看见他微皱的眉头。这样的月光,这样的玫瑰香气,这样的吻,无一不让她想起温子伦,难以克制地,她启唇回应了他。 这个吻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两人间的轻轻柔柔,再到叶曜的攻城略地,气息也跟着这吻的逐渐激烈而愈发急促。叶曜揽着许盛雅纤纤软软的腰身,双臂微微一使劲,便轻松地将她锁在了怀里。 将人打横抱起上了床,房里本就只开了台灯,暖黄的光线微微的昏暗,把他们的呼吸衬得更加暧昧了一些。 床笫之间(H) 叶曜解开许盛雅睡袍的腰带,软糯的真丝松垮地贴在她本就细腻的皮肤上,墨绿的颜色衬得她更加白皙,是宛若珍珠般的莹润。 叶曜继续低头吻她,吻她高挺的鼻梁,吻她纤长的眼睫,吻她纤长的脖颈,吻她胸前的一片春光。许盛雅抬手环抱他的脖子,闭着眼睛享受着他温柔而略带进攻含义地亲吻和挑逗。叶曜除去自己的衣衫,转手用方才解开的真丝腰带蒙上了许盛雅的眼睛。 “别动。我来。” 阻拦住了她要触碰腰带的手,叶曜轻轻地将那纤长而略微发凉的十指逐一吻过,压得极低的气声仿佛蛊惑一般,许盛雅便乖乖放下了手,只等他动作。 那吻随即不再老实,自她脖颈先起,温热的呼吸逗得许盛雅酥痒难躲,于是便往锁骨处去,没有停留多久,便含住了她的乳珠,舌尖一点一点地触逗,被缚住双眼的许盛雅因看不见,触感此时仿佛被无限放大,一时没有抵住,娇娇柔柔地叫了出来。 随即双乳便被一双手不住地揉捏,许盛雅难耐地扭了扭身子,那双手便顺着她的腰肢一路摸了下来。呼吸越发急促,许盛雅只觉得下身有处地方敏感至极,需要用手去摁住。 那双手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个指尖顺着她的肚脐,轻轻地,缓缓地,一路往下直走,先是按住了一个小肉点,不断地揉啊揉啊,揉得许盛雅心神荡漾,身子也不自禁地动了起来。随即那指尖又往下滑,划到那湿滑之处,在那敏感的软肉处不断地来回轻划,逗得许盛雅控制不住地低声叫了出来。 叶曜随即压身上去,蛊惑的语气伏在她耳边:“叫吧,这一层只有我们,没有别人。” 随即带了些力度的吻便含住了她的耳垂,下身那极为敏感的地方被手指拨弄,许盛雅努力不想出声,但叶曜看透了似的,下一秒便重新含住她乳珠,另一只手也上来揉弄,许盛雅实在抵抗不住,娇娇软软地喊了出来。 叶曜满意地笑一笑,随即又回去那湿湿滑滑的地方,先用鼻尖蹭蹭那个已然在不住收缩的小东西,刺激地许盛雅身子当即拧动一下,而后便是温软的舌尖进去触碰挑逗。许盛雅依旧被蒙着眼睛,只觉得这样的触逗刺激却舒服,只是她想要的不止是这个。 感觉到她的难耐,叶曜再一次压身上去,轻轻地吻了吻她的侧脸,随即是极蛊惑的气声在她耳边道:“盛雅,我进来了。” 他刚说完,许盛雅便感到一个温温热热的东西挤进了自己那处敏感又私密的地方,他一进来便重重地撞了几下,先前被挑逗的瘾一下被填满,许盛雅舒服地哼了出来。 叶曜隔着那副腰带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在他又要使劲的时候解开了腰带,许盛雅清楚地看着他的脸,清晰地感受着他的撞击。 控制在不住的叫声从许盛雅喉间逸出,她抬手抱着叶曜精健的腰身,不时调整一下角度希望获得更满意的刺激。 下一轮便是许盛雅翻身在上,她俯下身,饱满的双乳垂在叶曜眼前,可爱的乳珠主动触碰叶曜的唇边。 “你不喜欢吗?”她也伏在他的耳边,轻柔的气声抚摸他的耳廓,叫人难以自持。 “喜欢。”叶曜张嘴将那柔软的乳尖含住,不断地挑逗她的乳珠,撩拨地身上的人不断地扭动身子。 “我要。”许盛雅抵挡不住,伏在他耳边柔声道。 叶曜偏偏逗她:“要什么?” 许盛雅轻声回答:“要你。” 叶曜挺身用他昂扬的小兄弟在许盛雅敏感的湿滑地带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激得许盛雅短促地叫了一声。 “要你进来。” 许盛雅亦是伸手在他早已硬挺的小兄弟身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叶曜低低嗯了一声,随即翻身将许盛雅往身下一压,抱住她便直直挺进用力抽插:“是你自己说的,可别抵赖。” 许盛雅略微抬臀调整角度能让他进得更深入些,自己也在享受他每下抽插带来的刺激与舒服。于是这个晚上不止伴着台灯的暗黄和月色的皎洁,还有两个人粗沉的呼吸和许盛雅娇柔的叫声,以及叶曜卖力地挺进。 因此这一晚两人睡得都很沉,宋明笙让人叫他们起床,房里却丝毫没有动静。 仿佛猜到了什么,但宋明笙自己也不敢确定,只是和气地说了句罢了,便没有再管。 许盛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蜷在叶曜的怀里,她一动,叶曜便也醒了。 遮光的窗帘只从缝隙间透进来一点点光线,两个人都没有在清晰的光线里直接地面对彼此。叶曜依旧抱着她,将她的身体箍在自己怀间,没有说话,但极其温柔地蹭了蹭她头顶的头发。基于温子伦的事情,许盛雅自觉多少有些理亏:虽然知道叶曜自然不会对自己一心一意,但他在外确实也没有什么公开的女伴,也不是荣三那种人尽皆知的花花浪荡子,即便是没什么感情的联姻,但自己是实打实的身体和心灵双重出轨,多多少少是她先对他不住。 因此在这样温柔和谐的气氛里,许盛雅并没有主动推开叶曜。叶曜不知许盛雅心里想的什么,只觉得她今日反常地温和,不过既然她未反抗,那他只管放肆地抱了。 它湿了,姐夫 午饭也是在叶家吃的,因着是联排别墅,叶云丛就住在另一栋,所以一般他都过来一块儿吃饭,叶家的佣人都会准备他的那套餐具。许盛雅捡起了昨日有关叶氏海外板块的话题继续同他聊,一来是无话找话,二来是有些思路她也想借鉴一下。而叶云丛也很乐得同她聊天,但话语间却并没有那种身为长辈的居高临下又或是劝诫提醒,他周身散发的这种自然而然的松弛感,哪怕是亲爹许中秦,在他同许盛雅说话时也从未有过。 一时间许盛雅倒是有几分喜欢这个叶叔叔,不论是从思维和谈吐上,还是从人格魅力上,她都对面前这个人有很不错的印象。 吃过饭宋明笙忽地想起冰箱里有她没吃完的蛋糕,刚叫了佣人拿过来,叶云丛便就出声止住了她:“才说要控制血压血糖,少吃甜食,这就忘了。” 宋明笙自然有理:“医生说少吃,又没说不能吃。我就吃半块,一点点没事的。” 叶云丛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转头给叶曜挑了挑眉毛:“你看你妈,总是有理。” 叶曜随即笑:“你跟她同辈都劝不听,我更不说了,否则要挨骂。” 宋明笙见状自然是要把儿媳妇拉进当下这个和谐融洽的气氛里的,这样才不会显得她独立于一家人之外:“我们盛雅公正,让盛雅来评理!”她手指着盘子里的一小块蛋糕,神色间早已没有往日在叶氏大楼里说一不二的严肃,当下反而是活泼顽皮得很:“医生是说了我要控制血糖,这蛋糕就这么一点儿,要是以前我吃的可是这的两倍,这还叫没有控制?这点儿也不能吃?叶曜你不说话就是变相帮你二叔,你们两叔侄穿一条裤子!” 这样和悦的家庭氛围向来只出现在衡雅和父母之间,饶是坐在一张餐桌前,在一个空间内,许盛雅冷淡得也只像一个客人。如今宋明笙甫然拉她入局,她一时之间有些意外,这样充满温馨的亲情时刻,她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再享受过了。 看出她的无措,叶曜即刻贴心地出声为她解围——毕竟方才在床上还跟人家耳鬓厮磨,如今见她不知如何反应,自然是要主动站出来说话的:“怎么还带欺负小辈的呢?盛雅能不向着你吗,她不向着我也得向着你这个当婆婆的呀。” 叶云丛会意地接过话头:“你媳妇儿都向着你妈了,你还敢不向着你妈呀?” 叶曜亦是挑眉:“她这么瘦,她的裤子我可穿不进,只能委屈一下,跟二叔挤一条裤子了。” 宋明笙随即抓过果盘里的一个小橘子冲他扔过去:“臭小子!”而后立即转头冲许盛雅道:“他在家要敢这么呛你,你跟我说,我收拾他!” 说话间叶曜已然接住了老妈丢来的橘子,俊朗的笑容里透着一丝玩闹的得意。 许盛雅少见地展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不是商场上惯用的敷衍客套,也不是父亲和继母面前的疏离冷淡,是真真正正的一点开心和愉悦:“那我得天天给您买蛋糕吃。” 她这样的接话当真像火星点开了烟花,宋明笙面上的喜悦肉眼可见地蔓延和加深——哪怕是客套,但这孩子既愿在这种时刻融入进来,至少她对叶家是不讨厌的,如此下去,她同叶曜或许也不会是没有一个好的将来的。 于是二人在长辈的喜悦里离开了叶家,因着许中秦叫他们回去吃饭,所以车子又继续开去了许家。 出乎意料地,万年不在的许暨雅竟然出现在了客厅里,叶曜差点没控制住惊讶的表情,好在纪婉从厨房走出来同他夫妻二人说话,他当即便把头转了开去。 陪许中秦絮絮说了一会儿话,因着有工作电话打进来,叶曜便走去了花园里,这电话打到一半他便听到了一阵美妙的小提琴声音,但因着公务倒也没有分心。待他打完电话,那乐声还没有停,便循着声音慢慢地找了过去。 绕过大半绿植,叶曜终于透过窗户瞧见了正在拉琴的许衡雅。宽松的棉布裙子休闲地套在身上,让叶曜不自禁地想起画画时的许暨雅。下午美好的光线不强不暗地照在衡雅背上,长长的头发在光线里变成好看的栗色,下午的风轻轻柔柔地吹过来,被风微微扬起的发丝,每一分摆动都那么恰到好处。她脑袋两侧的浅蓝色丝带蝴蝶结浸染在充满暖意的金黄色阳光里,给这优雅好看的背影添了一丝文静娴雅,但又带着一点小姑娘家的稚气。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叶心——如果沅沅还在,她是不是也会像衡雅这样美好又招人喜爱。 “别打我妹妹主意。” 不知何时出现的许暨雅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叶曜身后,声音压低在这好听的琴声之下,顺着风飘进了叶曜的耳朵。 他回过头,瞧见这张有段时日没有见到的美丽的脸——自许盛雅休假结束回国之后,他亦投身在叶氏的日常事务里,许暨雅也未曾主动找过他,两人也是许久未见了。 于是故意逗她:“怎么,有危机感?” 许暨雅看着他的眼睛,神态没有一丝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别打我妹妹主意。” 四下无人,琴房里的乐声还在继续,叶曜抬手将她腰身用力一揽,紧紧贴在自己身前,按着她圆挺的臀,不轻不重地对着她两腿之间顶了一下:“我只打它的主意。” 许暨雅听得这乐章离结束还早,便抬手虚虚揽住叶曜的脖子,微微踮脚用叶曜想要之处在他小兄弟面前轻轻地蹭了几下,呵气如兰地将脸贴在他耳边:“它湿了,姐夫。” 姐夫,我要(H) 既然许暨雅发出了这样明显的邀请,手头没什么重要事情的叶曜也不会不去。 两人前后脚抵达别墅,许暨雅见房子没有亮灯,然叶曜的车已经停好,只以为他也就比自己早到了一点点,不做多想便进了门。 却不想打开门客厅里也是一片漆黑,她惑然蹙眉,不知那人去了哪儿。 刚要抬手开灯,不知从哪儿突然出现的一股力气猛然就按下了她的手,叶曜身上熟悉的气息被带动的空气传过来,猛烈地涌入鼻腔,随即她便被躲在附近忽然出现的叶曜整个按在门上,激烈地吻下手也不停歇,径直就摸进她的上衣,熟门熟路地解开了内衣的扣子,下身不断地蹭着她的腿间。 许暨雅胸前一对雪乳被他揉得好生舒服,情不自禁地哼了出声,腿间蜜液涌动,对他腿间的东西也更加渴望起来。 叶曜顺着她腰身往下揉摸她圆润的臀,没一会儿便伸手探进了她的裙底,隔着已然有了潮意的内裤揉弄她那敏感的软肉,只摸得许暨雅觉得小腹和腿间好一阵酥酥麻麻的微痒。 与此同时她也伸手解去叶曜的皮带,褪去他腿间的长裤,同样隔着内裤抚摸揉弄他那滚烫的大家伙,语气娇媚仿若勾人心魄的女妖精:“还以为你不想。” 叶曜将手指翻进她内裤里层,指尖轻轻拨弄那流淌蜜液的泉口:“我以为你不想。” 这样的挑逗激得许暨雅娇娇媚媚地叫了出来,随即抬起一条腿勾住了叶曜的腰身,软软的声音是极度的诱惑:“姐夫,我要。” 叶曜自然是配合将小兄弟赤裸地对准她那无比诱人的幽深之处,轻轻顶了几下,逗得她连声短吟。许暨雅不满意地扭扭身子,在他早就发胀的器物上来回触碰试探,声音又软又媚:“湿透了。” 叶曜吻她一下,随即双手摁住她臀部疯狂用力捅贯:“姐夫现在就好好干你!” 许暨雅讶然短叫一声,肉体上的刺激随即攫住她的每一寸神经。在门边短暂地满足了一下许久没有接触的身体,两人随即进了客厅。 顶灯打开,两具身体赤裸相见,叶曜打开音箱,伸手邀请许暨雅共舞一曲。 没有任何的羞涩,许暨雅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两人赤足在柔软的地毯上优雅地迈着舞步,但因为这赤裸的身体,气氛却极其暧昧。 许暨雅贴上身体去拥抱他,手指不老实地在他背上划圈,叶曜耐不住地用手摁住她的臀,轻声威胁:“再闹就在这里干你!” 许暨雅偏头含住他耳垂:“求之不得。” 于是牵了他的手,带他来到沙发边上,想找什么东西,却一下子找不到。 叶曜见她故意撅臀跪在沙发边上假意找东西,心中顿时明白她要玩什么。于是了然一笑,上前从后抱住她,双手挑逗她的乳珠,腿间的硬物不断在她臀间暗顶:“现在勾引得这么明显了?” 许暨雅低头笑了一声,干脆上半身便趴在了沙发上,翘起美臀对着他,道:“姐夫不想尝尝?” 叶曜在她后颈轻轻咬了一下,气声低沉蛊惑:“姐夫想先捅一捅。” 于是充斥了滑腻的蜜液之处便有指尖不断揉磨游走,弹钢琴一般地点触在最敏感的小豆豆上,撩拨得许暨雅媚声一阵。 叶曜随即将她翻转过来,一双长腿大开,微微翕动的嫩肉伴着晶莹剔透的滑液,灯光照耀之下诱人无比。 “姐夫得给你检查检查。” 叶曜指尖从她胸口轻轻往下滑,走过肚脐接着往下,穿过那片湿润的毛发,最终抵达汩汩的幽泉。 他揉了一下便忍耐不住地将那早就硬挺的玩意儿插了进去,迫不及待要感受里面的温热,以及紧致的柔软。他低头,嘴唇在她乳上轻轻啄了一下,随即含住那颗圆圆红红的乳珠,舌尖和指尖一齐挑逗,身下的许暨雅随即难耐地扭动起来。 叶曜满意地抬眸看她,嗓音低沉而诱惑:“好软。” 许暨雅也紧了紧那处本就紧致诱人的地方,娇媚地问他:“你说哪儿?” 这样刺激人本能的一夹让叶曜宛如触电一般,当即按住她的胯用力地插了几下,身下的人连连浪吟,就连这声音都像在勾他的魂。 你不是早就湿了吗?(H) zu i jil e.c om 没一会儿许暨雅便将叶曜压在了身下,两手扶着沙发,双腿跨开,将那幽密之地展现在叶曜唇上。 叶曜抬手将那处再展开些,温热的舌尖不断点触她那同样温软的地方,逗得许暨雅只觉身上一阵酥痒。实在按捺不住了,她便坐下去些,带着这滑腻的蜜液坐到叶曜胯间,俯身将那对柔软的雪乳送到他眼前:“要姐夫干我。” 叶曜抬手熟稔地揉捏那对浑圆的雪乳,下身却未有动作,只是故意问她:“二妹要怎么干才能舒服?” 许暨雅再俯低一些,让她双乳能压覆住他的手,幽幽的气声简直摄人心魄:“用力干,干到湿,干到爽。” 叶曜低声一笑:“你不是早就湿了吗?” 许暨雅放了一只手去抬弄他的阳物,纤纤十指轮流拨弄,逗得叶曜喉结发颤:“所以才要姐夫用力地肏,狠狠地肏,因为姐夫肏得特别舒服。” 她话才落音叶曜再也克制不住,起身将她坐着压在沙发上,对准她最想要的地方便狠狠插了进去。肉体激烈碰撞之声带着湿滑的黏液淫靡地响在偌大的客厅里,许暨雅毫不收敛地放声叫着,与叶曜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场久违的欢爱。 第二天上午是许暨雅做的早餐,叶曜快要吃完时工作电话就打了进来。于是许暨雅起身收拾走了自己的那副碗筷,忽然想到什么,唇边勾起一抹笑容,旋即上楼去了。 餐桌边的叶曜还在打电话,许暨雅拿出洗好的水果端到他餐盘边,人却未走,柔软的手指轮流来回轻轻撩拨他的喉结。 这酥痒的感觉使得叶曜偏头躲了一下,他轻轻摁了一下她的手,转头微微蹙眉望了她一眼,倒也不生气,只是示意她不要闹。 但许暨雅偏要。夲伩首髮站:jile h ai.c om 接触过冷水微微发凉的手指继续轻轻柔柔地在他喉结处随意撩拨,叶曜终是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好在电话也即将打完,于是敷衍地交待了两句,随即挂了电话。 通话一断他便立即攥住了许暨雅不老实的手,再转头的这一眼,却发觉方才她还系着的睡袍不知何时就解了开来,而睡袍底下是不知何时穿上的情趣内衣。 见他愣神,许暨雅把另一只手里装着牛奶的杯子拿了过来,故意俯身贴近他,白色蕾丝下的乳肉因着这动作仿佛涌了下来,晃悠悠地惹得人意乱情迷。 “喝奶吗?” 她那一双雪乳直直贴在他脸边,这样的诱惑叶曜怎能抵挡得住。 随即揽过她腰身,将她放在自己腿上。而许暨雅眼神柔媚,双手轻轻柔柔地抚摸着他的脸,一双雪乳直抵在他唇边。 叶曜挑开那道约等于无的蕾丝,如熟透的樱桃果般的乳珠便弹了出来。他抬指拨弄了一下面前这只白花花软绵绵的乳,那团乳肉当即不知诱惑地荡了起来。他当即张口含住,另一只手更加揽紧了许暨雅的腰身。 许暨雅也被他舌尖撩拨得身下翻出浓浓蜜液,巧的是这款内衣配的小裤上专门缝有大而圆的珠粒,有这玩意儿在下面磨着她,身体里面的感觉也更加强烈。 “姐夫肏我,现在就肏我。” 许暨雅扭动着身子,在他耳边软软地求。 叶曜滑手往下,刚想笑话她性急,却已然探到这内裤的特别之处,随即抬头看她:“你又想玩什么?” 许暨雅推开他径自往餐桌上一坐,大喇喇地敞开同样白皙的长腿,将那珠粒清晰地展示给他看,同时伸出脚搭在他肩膀,声音又轻又软:“这个可没有你舒服。” 叶曜轻笑一声,将她放倒在餐桌上,一只手揉弄她的乳,一只手按住那珠粒轻轻往里推:“现在就让你舒服舒服。” 许暨雅本就被他撩拨得下身湿滑,此时他在敏感地带的开启之处不断地旋转按压那颗珠子,她身下更是泥泞不堪。叶曜适时地取下那条内裤,得意地展示在她眼前:“你瞧瞧,都湿了。” 许暨雅此时反倒挑逗他:“你不会还不如它吧?” 叶曜坏坏一笑:“那你试试。” 随即一张脸埋进她那湿滑不堪的腿间,温热的舌头先是覆盖住那片不断吐液的地方,轻轻地摁了几下,而后换成舌尖去滑摸,去点触,甚至用劲钻进去上下触碰。 许暨雅被他撩拨地软声哼了起来,双手控制不住地抱紧他的脑袋。知道她快要抵抗不住了,叶曜随即压上身,重新吮吸咬弄她的双乳,下身衣物也脱得干干净净。他吃了这乳肉没一会儿便扶起许暨雅,她便这样坐在餐桌上,门户大开地任由叶曜随即抽插。但这个角度好像还不到位,许暨雅双腿盘住叶曜的腰身,要将他往前带。 叶曜笑起来:“小东西,昨晚上还没够吗?” 许暨雅眼神迷离,充满欲色:“昨晚是昨晚的,今天是今天的。” 叶曜抱着她躺去了沙发上。一路就这么顶着她,听着她舒服地喘息。 许暨雅任由叶曜压在自己身上,抬起臀迎接他,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软软的唇亲吻他的耳廓,柔软的声音勾人心魄:“还要再深一点。” 叶曜却没有马上给她,只是逗她:“那你总该给我点什么?” 许暨雅用力地夹了他一下, 当即刺激得他低低吼了一声。他缓过这一下刺激地酥麻,低头看向许暨雅,她充满情欲的眼睛却换了一副委屈神色:“姐夫不喜欢和我做了吗?难道上了姐姐的床就不要我了?” 她说完,又再次用力夹了他一下。 “姐夫现在就干死你!” 这下叶曜可不愿轻易放过她,落手在她臀侧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随即就是按住她胯间好一阵用尽全力地尽情抽插。上午的阳光明亮地洒在客厅里,许暨雅抬手除去叶曜身上的睡衣,在阳光下将他的胸肌、腹肌、甚至每一寸皮肤都看得仔仔细细。而后她翻身坐在他身上,叶曜也抬手脱去她身上那件穿了等于没穿的情趣内衣,阳光下那对雪白的乳房白得发光,白得让他把持不住,越在他眼前晃动,他便越想将面前这娇媚柔软的女人按在身上狠狠地抽插,一直做到她没有力气为止。 涟漪 当初秋的凉风逐渐代替夏季的炎热之时,宋屿也跟着医院的公益队伍抵达了他们每年都会去的上园村。 今年的公益体检要先从上园村中心小学开启,医院的车也准点开进了学校。医生护士们们花了一下午规划场地以及调试仪器,第二天一早便准时为学校里的孩子们做体检。因着学生不算很多,所以一整天下来,孩子们的体检也就都做完了,第二天便就给孩子们讲些卫生常识和疾病预防类的知识。按照计划第三天他们会转场到三公里外的上园中学,将这套流程给中学里的孩子们再来一遍,但因着中学是住宿制的,提供不了更多的位置给医生们临时安置,所以他们只能先开车将仪器运送过去,人还照旧在小学的操场上睡帐篷。 这天下午宋屿正要和同事一起带着仪器开车往中学那儿去,却又见几辆车子先后开进了小学的操场。他本还在想是不是医院又派了人来,却不想从那车子里,竟走下来了素面朝天清清爽爽的许暨雅。 “你怎么……” 把仪器交给其他同事,站在原地的宋屿随即同许暨雅投过来的眼神撞在了一起。他上前几步,清隽的眼里带着满满的难以置信。 许暨雅也将手里的美术用具转交到其他同事的手上,亦是上前两步,站到他面前,笑容舒展:“我们也来做公益啊。” 此时的她跟往日里都不同,没有披散下来弯曲好看的长卷发和精心描画好的妆容,也没有优雅的高跟鞋和时尚高级的衣裙,站在宋屿面前的许暨雅,外边套着一件宽松的米灰色冲锋衣,下身是同样宽松的牛仔裤,最底下便是一双舒服的运动鞋,她的长头发斜着编成一个利落的马尾,乖巧地搭在肩上,跟她调酒师的身份看起来极为不符。 “宋医生你们认识啊?”赶来迎接这一行人的校长见他两人站在一起说话,便笑着走了过来。 “应该是我要多谢宋医生让我知道这个项目。”许暨雅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同校长说话。 校长随即感激地道:“画室这回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多教具,实在是感激不尽,孩子们都很期待未来几天的美术课呢。” 许暨雅仍旧是笑容舒展:“具体的事宜一会儿金老师会再跟您确认,这几天所有的事情您直接找金老师就可以。晓安,一会儿你记得跟胡校长把各方面的事项都再确认一遍。” 她说着,车子边另一个同样穿着宽松休闲的姑娘便跑了过来,热情地将胡校长带到车的那边去了。 宋屿听了这两句也大概明白些了什么,想着他两人都各自有事,便接话道:“那就先不打扰你了,我也得……” 他抬手一指,这才发现身后的同事已然带着仪器开车先走了。 场面有一丝丝的尴尬,许暨雅瞧着他顿时无措的表情,忽尔忍不住地轻轻一笑,随即道:“我送你吧。” 于是导航往中学的方向去,路上宋屿自是好奇地问她怎么会来,许暨雅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回答也是爽快:“就是上回看到你办公室那张海报,觉得挺有趣的,所以想办法联系了胡校长,双方达成一致就带着人和东西来了。没什么高尚的情操和理由,就是单纯觉得有趣。” 宋屿瞧着她云淡风轻的神色,只淡淡接了一句:“随心。” 许暨雅闻言,快速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继续回头看前方的路,但唇边漾起了淡淡的一抹笑意:“对,随心。” 没一会儿她便将宋屿送到了目的地,其他的医生眼见着宋屿从非医院的车里下来,有几个眼尖的已然瞧见驾驶位上的女子仿佛就是宋医生那个漂亮的女朋友,当即八卦心作祟,不断向身边的同事示意,不一会儿所有人的目光和私语讨论的焦点便都集中到了面前这两人身上。 “走了。”许暨雅将车调了头,冲宋屿打个招呼便要走。 宋屿本要同她挥手,却忽然想起什么,便问道:“你们晚上怎么住?” 许暨雅道:“跟胡校长都说好了,有合适的空教室就打地铺,没有就跟你们一样,在操场露营。” 宋屿听完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了一句开车小心。 等这些医生们从中学回来,小学这边也已经备好了晚饭,许暨雅那边人数不算多,便也没有先吃,一道等着他们回来吃饭。 既然都是来做公益的,两边的团队里又都有性格开朗的人,吃饭间说着说着便也逐渐熟络了起来,一时间气氛很是愉悦。 “饭菜不合胃口?” 见许暨雅很快便放了碗筷走出了食堂,宋屿也快速吃完饭跟了出来。 听见声音许暨雅讶然回头,见是他,便轻松笑道:“没有,我本来吃得也不太多。” 她说完,抬眼看见天边暖橘色的晚霞与粉紫色的夜幕交迭晕染,那紫色在愈发遥远的位置也愈渐浓稠,远山在这样的光景下墨黑如画,清脆的鸟鸣踏着偶起的夜风就这样悠悠地送到了耳边。 “这儿真美。”许暨雅声音极轻,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宋屿亦是抬眼远眺这样的乡村景色,忽尔想起什么,便道:“后山有个小湖,也很美,要去看看吗?” 许暨雅欣然应允。 不过出发之前宋屿掏出了口袋里小瓶装驱蚊水:“这个季节山里蚊子多,还是得喷一点。” 许暨雅看着他极其自然地给自己喷着驱蚊水,那神态既温柔又仔细,忽然间便觉得心底有一处极柔软的地方被轻轻地触摸了一下,恍若羽毛拂过脸颊,有一点酥酥痒痒的,又仿佛静止的水面忽然莫名晃动了一下,没有什么水花泛滥,但涟漪却不断地向外泛起,由里到外,一圈一圈,一下一下地漾动着。 乡村之夜 入了夜,胡校长带着几个老师收拾出了一个空教室可以用于休息,医院这边统一安排女医生们睡在室内,男医生则在操场上睡帐篷。许暨雅这边本就是女生多些,其余的男生也就同男医生们一样,在操场上支起了帐篷。 因着每年都来,这些女医生们也算是经验丰富,除了自备了好些蚊帐,又用电蚊拍把教室里大致扫了一遍,而后点上蚊香,再喷喷驱蚊水,一通操作下来直接把画室这边的姑娘们看呆了。因着晚饭的时候聊得开心,这下熄了灯,躺了下来,画室的姑娘们和一群女医生们聊得更是热烈,从美术聊到医学,从绘画课程聊到医生日常,一群女孩子嘻嘻哈哈,好不热闹。而许暨雅因为一向习惯晚睡,虽躺了下来,却也无心睡眠,因而趁着她们聊得开心,便自己悄悄起身,走出了教室。 夜色里一轮皓月皎洁明亮,许暨雅站在走廊的尽头,沐浴着如水的月华,闻着清凉夜风里送来各类草植混合的清香,只觉得周身清爽,心神宁静。 “你怎么在这儿?” 是宋屿的声音。 许暨雅随即转过身去,她一身米色宽松家居服站在同样清冷皎洁的月光下,无端让宋屿想起雨中的桂花。 “还不困,就在这儿站站。”她朝他走过来,道,“你怎么上来了?” 宋屿指了指身后的操场方向:“他们有人饿了,在底下烤玉米土豆什么的,让我上来问问你们有没有要吃的。” 许暨雅笑:“她们带了好多零食跟你们同事一起分着吃,估计是吃不下了。” 宋屿闻言笑笑,依然是礼貌地敲了敲教室的门,隔着门问了一句。果然,里边的姑娘们都说吃不动了,宋屿只好转回身,看向许暨雅:“你呢?反正也睡不着,不如一道下楼坐坐?” 想了想也是这番道理,不过她还是逗他:“不怕你同事误会?” 这堆医生八卦的眼神早就遮挡不住了,许暨雅就算没明说,也看得一清二楚。 “去不去都会被误会,下去了还有得吃,干嘛不去?”宋屿倒是不甚在乎,反而神色坦荡,“土豆是校长他们自己种的,一起尝尝吧。” 他既也这样坦然,那许暨雅便更没什么好忸怩的了,于是两个人一道下了楼去。刚走到一半,宋屿又想起什么,便将自己的防风外套脱给了她:“晚上凉,你衣服薄,还是再披一件吧。” 许暨雅瞧了瞧他身上的衬衫,不禁问道:“那你呢?” 宋屿接着往下走:“帐篷里还有一件,你先穿吧。” 于是两个人一道加入了操场上的夜烤队伍,正烤着食物的男医生们见只下来了一个人,便同宋屿打趣道:“老宋你这号召力不行啊,就叫下来一个呀。” 宋屿果真从帐篷里再拿了一件防风外套出来披上,一壁极其自然地找了个杯子给许暨雅倒了杯热水,一壁对身边的同事回道:“那我自然是没有咱们朱医生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毕竟护士长见了你也得多给两巴掌,我们可羡慕不来。” 这话一出便逗得一圈的男医生们都笑了起来,被打趣的朱启自然是抬手拍他,一旁亦有别的医生笑:“我们小宋平常不大说话,一旦开口就是语出惊人呐。” 朱启随即佯装吃恼地冲许暨雅摆手道:“沉小姐你不用给宋屿面子啊,想回去睡觉只管上楼,别搭理他。” 宋屿闻言径直把他碗里烤好的玉米分了一段给许暨雅,自己又拿走了他一个烤好的土豆,随即又把装着食物的碗给其他同事手上塞去:“小气,就是烤好了舍不得分,别找借口。” 其他好事的医生们自然是将碗里的食物哄抢一番,待碗回到朱启手上时,里边只剩了一小截紫薯。 朱启瞧一眼这空荡荡的碗,又见宋屿要倒水,便想趁他不防抢回自己的土豆,却不想宋屿眼明手快,侧身一躲便让他扑了个空。见许暨雅的玉米还没吃,朱启刚伸个指头,许暨雅已然拿过玉米咬了一口,还笑着冲他晃了晃头。 炭盆里暖红色的火光映在她漆黑的眼瞳里,亮晶晶的光芒闪烁像当下夜空里的星星,宋屿看着她这样活泼的笑容,一时间连自己的笑容都更加愉快了一点。 气氛逐渐活跃起来,有大胆的医生便耐不住八卦的心,主动打探了起来:“沉小姐我是不是在医院见过你啊?” 夜话 许暨雅坦诚点头:“前段时间我在你们医院陪护我朋友,可能真的是见过呢。” 既然是说起这个,朱启随即插嘴:“上回在老宋办公室,我好像也见过你来着。” 许暨雅定眸看看他,想起上回在宋屿办公室休息时忽然闯入的那个医生,仿佛正是面前这个人。 宋屿本想开口打个岔,却听身旁许暨雅已然大方应了下来:“噢,上回是你找他。” 她忽然眯起眼睛往前凑了凑,装模作样地观察了一下朱启,笑道:“也没过几天,怎么感觉朱医生比上回胖了。” 这话一出围观的医生们又笑着起了哄:“老朱你那健身卡办了也不顶用呀!” “办卡有什么用呀,他肯定没去!” “上周我还见他排骨红烧肉一样不少吃呢!再贵的健身卡也扛不住这么吃啊!” 朱启手忙脚乱地点着接连起哄开口的同事,倔强地否认:“我怎么没去!我这几周去得少那是因为忙!忙!你们还说我!你们也没少吃呀!” 她这机灵的一句话随即就把话题带到其他地方去了,一群医生只顾着同顶嘴的朱启开玩笑,也没人紧着宋屿和她来问了。 临近十二点,围炉烧烤聊天的医生们陆续收拾东西准备散了,宋屿也起身打算送许暨雅上楼。 他与同事们一道归置好最后几件东西,回身发现许暨雅站在不远处,抬头望着天,不知是发呆还是赏月。 “在瞧什么?”他走过去,语气轻柔。 许暨雅的声音也是一样的轻柔:“就是看这月亮极好。” 宋屿微微扬了扬下巴:“楼顶赏月也很好,去吗?” 反正也睡不着,许暨雅自然答应下来。 宋屿带她上了楼顶,两个人在同一轮清明月色下安静坐着,仰头望着这样皎洁一轮皓月,即便没有说话,倒也未觉尴尬。 “你值班的时候也会这样看月亮吗?”见他看得入神,许暨雅忽而问。 宋屿神色平和,月光下本就俊朗的侧脸越显温沉:“也看,但心态不大一样。在医院的时候可能会疲惫,但在这里……更放松些,或者说……心会更静。” 许暨雅抬眸重新看向那轮月亮,道:“以前我爸爸常说,看天的时候就会知道人类有多渺小。我只觉得天空、月亮、星辰都好,抬头看着它们的时候,心里会莫名地宁静。” 宋屿闻言,温和地笑道:“你爸爸还是个哲学家。” 许暨雅亦是笑:“他是个画家,也在学校里教美术。他年轻的时候还办过个人画展呢。” “那你也是他的学生咯?” 许暨雅点头:“嗯,我的美术启蒙就是他带的,他也常说我有天份,适合画画。” 宋屿笑:“我小时候也被爷爷说适合学医,所以现在就变成了医生。” 许暨雅扬眉:“你家不会是医学世家吧?” 宋屿蹙眉想了想:“嗯……我爷爷有三兄弟,两个都是医生,我大伯和我爸还有小姑也都是医生,这样讲来……应该算是医生家庭吧。” 许暨雅点着头将两手环抱胸前:“那以后有什么头疼脑热七灾八难的,可就得麻烦宋医生了。” 宋屿随即笑:“我可不希望我的朋友们来医院找我,最好是从来不用进医院。” 两人正说笑着,忽然间宋屿瞧见许暨雅的左侧下颌仿佛停了只蚊子,许暨雅也瞧见他的脖子边好像也有只蚊子。紧接着便是两人同时出手,同时惊讶,同时笑了出来。 宋屿抬手指着自己的左下颌示意她,许暨雅也指着自己的脖子示意他,两个人互相瞧着对方笑得说不出话来,哑巴似的只会用手比划着指,一时间清冷的月光仿佛也有了适宜的温度。 “好像叮上了。”这一阵终于笑过,宋屿哆啦A梦似的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支止痒凝胶。许暨雅抬手摸摸自己的下颌,倒也未觉察出什么异样。 “不是这儿。”拧开了凝胶的盖子,宋屿示意她仰头,又抬手将她散落在侧脸的头发轻轻拢到耳后,借着月光在她下颌的一处红点上抹了些凝胶,“这个季节的蚊子叮一口可痒了,还是得擦点药。” 许暨雅仰着头等他擦完,也拿过他的凝胶,示意他抬头。 宋屿也没有忸怩什么,乖乖听话抬头。许暨雅借着月光也看清了他脖子上的红点,低头在指尖上挤了点凝胶,便往那蚊子包上涂。 她的脑袋凑过来,发间带来一阵好闻的馨香,但只一会儿,宋屿就被喉结附近那微微发凉的指尖极其轻柔的揉抹而带来的酥痒感条件反射般地激得迅速躲开了一下。 许暨雅不解地抬眸看他,手指还停在原地。宋屿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痒。” 这话逗得许暨雅也当即笑了起来,她伸手将指尖剩的一点凝胶用些力划按在宋屿脖子上,手里的软管也丢回给他,大喇喇的语气表示着她其实也毫不在意:“自己收拾吧,懒得管你。” 宋屿借着那点凝胶随意地在蚊子包上抹了一下,随即起身跟上她要下楼的步伐:“这儿黑,你小心。” 两人一道下了楼,宋屿送她到教室门口,又将口袋里的止痒凝胶给了她:“拿着吧,万一有用呢。” 许暨雅伸手指着自己的脖子:“你又不痒了?” 宋屿想起方才的一点尴尬,抿着嘴拿起凝胶在她额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收着吧,话多。” 许暨雅接过凝胶,笑着冲他晃了晃,眼睛里的笑意明净璀璨:“多谢宋医生。” 宋屿被她这样好看的笑容感染,也笑了起来:“晚安沉老师。” 相处 第二日,医生们全都转场去了叁公里外的中学,许暨雅这边则都在小学给孩子们发放各类美术用具并给他们上美术课,一直到暮色四合的时候,医生们带着仪器跟了车子回来,宋屿才终于同许暨雅见上面。第叁日仍旧是按计划要给中学的孩子们讲些生理卫生知识还有常见的季节性传染疾病的预防,却不想今日许暨雅也带着团队到了中学里来,看样子也是来发放美术用具的。 午休的时间宋屿和其他的医生们也帮着画室这边往学校里搬东西,这才发现他们带来的除了美术用具,还有好些女性用品。 “你们不也对青春期的孩子讲些必要的知识吗,所以我们也给小姑娘们准备了必需品啊。”看宋屿有些意外,许暨雅大大方方地解释,“青春期的孩子们逐渐会有属于自己的心事,有时候有些情绪不好对其他人说,那么画笔可以帮助抒发内心所有的情感。相比小学的孩子,或许这些中学生更需要多一种途径去释放各种各样的情绪,可以学着通过绘画来进行自我纾解。” 宋屿笑意和善:“这也是你的哲学家爸爸告诉你的吗?” 许暨雅歪头一笑:“沉老师自创。” 她这样的神态放松可爱宛如一只小猫,宋屿不由得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但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动作。 下午的时间医生们仍留在中学给孩子们讲课,而画室一行人已经回到了小学那边。快到放学时分宋屿跟着车子开回小学来,在学校门口瞧见了许暨雅和其他几个画室的老师以及小学这边的几个老师一同带着十来个孩子背着画夹笑容满面地从其他方向回来了。 “写生去了?” 看他们这个架势,宋屿多少也猜到了一点,待孩子们跟着老师进了教学楼,便问向了许暨雅。 她笑着点点头,道:“我们挑了些比较有天份的孩子,带他们出去写生,锻炼一下。以后每两周会安排车过来带他们去我们的画室上上课,或者看看展,有合适的比赛也会推荐他们去,多个机会嘛。” “中学那边也一样?” 许暨雅点头:“对,也会看看有没有好苗子,将来就一道安排过去上课,或者给认识的老师推荐一下,说不定对他们的未来能产生点影响呢。” 宋屿道:“你这可不仅是做公益啊,甚至有点助学的意思了。” 许暨雅抬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打住,别给我戴什么高帽子。我们做这些也不是白出力,等有了好的效果,多多少少能吸引更多的人来画室报名,我们的口碑也上来了,收入也就上来了。” 宋屿扬扬眉,了然地笑了笑,而后道:“明天我们会去中学附近的卫生院,在那里做两天的义诊,给村里的老人小孩看病开药。” 于是许暨雅把口袋里的止痒凝胶又还给了他:“拿着吧,别在那边又被叮了。” 宋屿侧一点头瞧了瞧她下颌处的小红点,好像确实没有自己的厉害,便也没多说什么,又把凝胶收了回来。 正是气氛舒悦的时候,同行的金晓安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大大咧咧地打趣道:“不要一天天就知道跟帅哥医生眉来眼去,关注一下工作伙伴我好吗?” 许暨雅歪头看她:“不看帅哥难道看你吗?” 金晓安抬起右手垫在下颌处,眨巴着眼睛瞧着她,古灵精怪地笑:“我这么活泼可爱难道不值得多看一眼吗?” 说完便把手放下来,敛了敛神色跟她说正事:“明天中学那边的时间安排和课程安排都有了,你再看一眼。” 见她们有正经事要说,宋屿也不过多打扰,同她们点了点头眼神致意过便默默走开了。 翌日一早医生们便出发去了卫生院,画室这边也开车前往中学。一整天宋屿都在忙着给村里的老人检查和开药,直到下午时分才终于得些空闲。 因着要等一位老大爷回家带妻子过来检查,宋屿便没有跟同事们一同返回小学,仍留在卫生院等待他的病人。一直到天边都被西沉的太阳染成橘红色,他才终于收拾东西准备往回走。手机在此时突然响了起来,瞧见是许暨雅的名字,他面上的笑容也更愉悦了几分,却不想接通时那边的语气和画面都十分紧张。 留宿 彼时刚从河里救起一个溺水小孩的许暨雅浑身湿透,湿漉漉的头发胡乱地贴在她有些发白的脸上,完全没有这两天作为美术老师的优雅。但她当下丝毫顾不上这些,只让一旁手足无措的小朋友帮她举着手机,远程让宋屿指导她如何对这个溺水昏迷的小孩进行施救。 宋屿让举着手机的小朋友拍了拍四周的环境,确认了许暨雅所在的位置,而后慌忙骑了卫生院的自行车赶过去,一边语音指导许暨雅该怎么做。好在这两地之间距离不算太远,他骑了一半就碰见许暨雅打发过来找医生的大孩子,于是他载着来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小河边上,接替许暨雅对那溺水的孩子进行心肺复苏。 不多会儿那孩子便醒了过来,待围观的众人皆散去,终于舒了口气的许暨雅和一脑门汗的宋屿相互瞧着对方,带着疲惫的脸上都无声地扯开一个纯粹而开心的笑容。 “入夜凉,先穿上,别感冒了。”宋屿见她一身湿透,眼看暮色愈浓,当即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给她披上。 许暨雅本就被渐起的山风吹得全身发凉,宋屿这外套及时地套了过来,还带着温温的暖意,以及干净的香气——这味道浅淡好闻,无端让她想起美术馆的草地,图书馆的古籍,总之是让人觉得平和安心的气味。 宋屿就近带了许暨雅到卫生院里,卫生院的杨院长见状赶忙给她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并带着她往浴室去。却不想她正洗澡的时候,外头的雨幕也越来越重,一时间倒也不好出门了。 既是这般的巧,杨院长自是热情地留他们吃饭——卫生院的人手本就不多,因想着半夜万一有病人来,这么些年杨院长便一直住在院里,虽然偶尔也会有其他医生留宿值夜,但大多时候都是杨院长守在这里,故而平日里几乎是没有客人来访的。眼见时间渐晚,这厚重的雨幕不像短时间能收的样子,整个医生团队同杨院长也算是熟人了,宋屿便也不多推辞,点头答应留下来吃饭。杨院长听得这话,面上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当即就到厨房里准备食材去了。因此等许暨雅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晚饭的香气就在院子里四处奔跑,把她的肚子勾得咕咕叫。 不知道吹风机在哪儿,她只用毛巾简单挤了挤头发上的水分,便湿着一头长发循着做饭的声音找去了厨房,隔着窗恰好就看见帮着杨院长打下手的宋屿,两个人一边干活一边说话,宋屿清隽的脸上是英朗的笑意,他身后便是杨院长利落炒菜的身影,他们之间有做饭的烟气小小地缭绕,这画面倒十分融洽家常。 洗菜的间隙宋屿忽然抬眼瞧见了不远处的许暨雅——她还湿着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散着,厨房的灯影长长地拖出去,微弱昏黄的光朦胧地照在她身上,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宛如月夜下的湖水般粼粼有光;她身上穿着杨院长早年间的裙子,那颜色因为多次的水洗已然有些褪色,但这并不刺眼的颜色却在此刻渐暗的天色下显得异常的温柔。宋屿短暂地愣了一下神,随即对她道:“还得等一等,饭一会儿就好。” 身后的杨院长听了这话也转过身来看,发现许暨雅一头长发未干,赶忙把菜出了锅,擦了擦手便带她去屋里拿吹风机。而等她吹好头发再出来时,杨院长已经做好了一桌饭菜,宋屿也摆好了碗筷,叁个人自是有说有笑地吃起饭来。 却不想这雨一直急促地下着,怎样也不见小。眼看时间愈晚,杨院长亦担心他们就这样回去路上不安全,便极力留他们两人在此留宿。宋屿听着这嘈嘈雨声,估摸着今天晚上怕是真回不去了,于是转头与身旁的许暨雅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毫无办法的无奈表情。 “不然我们开车来接你吧,这大晚上的,雨也不见小。” “雨太大了,你可千万别一个人走夜路啊,不安全。” 拨通了同事的电话,一听说宋屿的情况,电话那头的医生们便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宋屿想着这场雨这样大,又持续了些时间,这一路湿滑,万一翻了车,又或者泥地软塌陷了车轮,一样是不安全,便与同事们说清了顾虑,而后道:“反正明天还会再过来,我在这儿住一晚上倒也方便。不过明天还得辛苦你们送沉老师回去一趟,她们明天在中学还有写生课要上。” 而后手机转给了许暨雅,电话那头也从七嘴八舌的医生们换成了画室的姑娘们。许暨雅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说了说情况和明天的安排,电话那头的金晓安也利落地表示明白。于是电话挂断,两人再对视一眼,而后嘴唇都抿起一个无奈的笑意,随后便是不知缘由地共同出声笑了起来。 既要留宿,宋屿便也从杨院长那儿得了一套衣服,随即就抱着去洗澡了。杨院长回屋麻利地找着毯子被褥,要给这两人收拾个休息的地方出来。 “院里也没什么太好的条件,之前有医生值夜也都是在诊疗床上凑合凑合,实在是委屈你们了。”将两张诊疗床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杨院长随即把房里找出来的毯子褥子铺上去,尽量让他们两人能睡得舒服些。 许暨雅自然是动手帮忙,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嫌弃:“又吃饭又留宿已经很麻烦您了,您还把这床铺得这么舒服,我都不好意思了。” 杨院长闻言便笑:“院里常年没什么客人,今天你和宋医生能留下来,我心里啊,高兴!可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许暨雅语气温柔:“您一个人在这儿住,晚上不害怕吗?” 杨院长闻言,只是垂眸笑笑,神色仍是一贯的和蔼:“习惯了。” 爱回忆牢笼 wuyezhe n.c o m 等宋屿洗完澡出来,许暨雅和杨院长这头也收拾好了。杨院长抬手将帘子一拉,两张诊疗床便算是分割了开来:“院里没有其他合适的屋子了,今晚上只能委屈你们凑合着住。要是冷就跟我说,我再给你们拿被子。” 宋屿的头发也挂着水,湿漉漉地搭在脑袋上,看起来倒像个乖乖学生:“您再说委屈我们的话,我俩都要不好意思了。” 他穿着一身同样有些褪色的浅灰色棉布睡衣,凌乱的头发此时此刻看起来倒是十分的随和清爽,而许暨雅也穿着一身杨院长给的棉布睡衣,长发侧编成一个简洁的麻花辫子,他两人这样看起来,不像是临时留宿,反像是就住在这儿的。 这套睡衣久日不见,忽地穿在宋屿身上,杨院长打眼一瞧,忽然间有一丝晃神。随即和善地笑一笑,低头走出了休息室。 许暨雅把方才杨院长拿来的吹风机递给头发还未干的宋屿,他接过时无意间碰到她的手,只觉得发凉,于是拿过自己的外套递给她:“夜里凉,别感冒了。”更多免费好文尽在:lia oy ux s. c om 确实感到有一丝冷意的许暨雅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接过穿在了身上。待他吹干头发,便冲她扬了扬脑袋:“走,泡脚去。” 原来杨院长担心雨夜里气温低,特意给他们准备了热水,叮嘱宋屿睡前一定要带着沉小姐把脚泡暖和了再睡觉。 “杨院长一直都独自住在这儿?不害怕吗?”放松的泡脚时间,反正也只有他二人,许暨雅便问了起来。 宋屿语气温和:“村子里大多数都是老人和小孩,外人来得不多,其他几个医生住得也不算太远,我们医院也给这里装了监控和警报系统,所以晚上倒也还安全。” “那她也不大回家?还是……家里人会过来看她?” 宋屿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这里就是她的家。” 他抬头看了看外边的雨幕,慢慢给许暨雅说起杨院长的故事:“杨院长的丈夫姓孟,以前在中学里上课,她就在卫生院里看病。不值班的时候孟老师就跟杨院长一起住在这里,如果学校里有孩子不舒服了,杨院长就会过去看看。有一年遇上了特大暴雨,县里要求中学的孩子们都得往外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结果转移的途中出了意外,孟老师为了保护学生,就牺牲了。后来杨院长就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不搬走,也没有申请调离,她说孟老师用命护着学生们,她也就守在这儿,守着学校,守着村子里的这些人。” 他用那样平和的语气讲述了一个动人的故事,许暨雅听着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堵着,似难过,似感动:原来当真会有人能够守着对另一个人的感情和回忆度过余下的漫长一生,这种事情以前她决不会信,可是如今,却亲耳听到了这样的故事。 见她半晌不说话,只是瞧着外头的黑夜发呆,宋屿便问:“在想什么?” 许暨雅的神色带着些感伤和悲凉:“以前我从不信真有人能靠着回忆和感情独自走完下半生,我只觉着爱情是最缥缈和不可靠的东西,原来人与人之间,差别还是这样大。” 当年她的父亲沉植是那样深爱着她的母亲纪婉,但纪婉仍旧婚内出轨了许中秦,此事直接导致了沉植的自杀身亡,也气得许盛雅的母亲盛明薇从楼顶一跃而下,如今他们二人虽然看似组成了幸福的家庭,但许暨雅不会忘记这两人的婚姻底下,埋葬了活生生的两条人命。 “如果是我爸爸,他可能会像杨院长这样,守着心里的感情和旧年的回忆,靠着沉迷作画度过他的后半生。可是没有这样的如果,活着的人,只有我记得他。” 她这话里似是有什么令人伤心的过往,宋屿瞧着她这般神色,虽不是爱打探别人私隐的性子,却也出于关心忍不住开口道:“你……” 许暨雅冷笑一声:“我亲爱的母亲,在我爸爸尸骨未寒的时候就选择了闪婚一个有钱人,这么多年享受着富太太的生活,丝毫想不起她死去的前夫。爱情,真心,对她来说算什么?什么都不是。于她而言那些过往的回忆都是享受未来生活的累赘,而我,恰巧也是对她那些往昔活生生的见证。或许我该跟我爸爸一样,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这样便不会有人让她想起那些往昔了。” 许盛雅的母亲,贺童希那在妻子重病时照样寻花问柳的父亲,还有沉迷声色的荣叁……这么些年她听到的看到的人和事,无一不让她觉得爱情与真心是最容易被践踏的东西,也是最不让人珍惜的东西,故而她再不肯信当真有人会守着一份感情,一颗真心直到垂垂老去,她也不信这世上当真会有人能全心全意地珍惜另一个人,不计任何的回报,只愿她过得好。 “回忆固然可以像铠甲一般支撑一个人坚强地走下去,可有时候,回忆并不一定能提供幸福和快乐,也可能是困住人的牢笼。”宋屿就这样瞧着她,眼眸深邃,语气依然温和,“那些关于你父亲的爱和回忆,或许应该成为一种陪伴,或者一种力量,扶持着你一步一步走到你想要的未来去——可能是你画里的世界,也可能是你梦想中的天地,但它若成为困住你内心情感的牢笼,或许就把你封在一个挣脱不了了泥潭,看不见更广阔的景象,也到不了更美好的彼岸。” 许暨雅安静地看着他,看他神态平和,看他眸色沉静。他们两人分明认识不久,也并未提过太多有关个人家世的话题,她从未想去探究他,他也没有主动探听过她。他们相处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舒服的平静和轻松,或许就是这样的舒服,便让陷在复杂情绪里的许暨雅没有设防地说了些平日里甚少对外人提起的话来,等她忽地想起什么的时候,宋屿这样推心置腹的一番话,却仿佛浸泡进冬日里的温泉,只一下,就消除了满身的紧绷和疲惫。 那个人 两人回了临时歇息的房间,许暨雅正准备带上门,漆黑的雨夜里忽然亮起一道紫白色的闪电,她本能地缩了一下脖子,随即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耳朵。果然,巨大的惊雷炸响在这浓重的雨幕里,屋外的夜色也连带着变得可怖了几分。 宋屿敏锐察觉,于是极其自然地替她关上门,又顺手将玻璃窗前的蓝色布帘一道放了下来。 “你睡里边吧,中间这个帘子再挡一挡,或许晚上不那么受闪电影响。”他语气极其自然,没有居高的嘲讽,也没有过分的关切,自然得仿佛在说他们明天早上要吃什么。 许暨雅点头,随后便走去了帘子后面的那张诊疗床。宋屿见她躺下,便抬手关灯,却不想刚关了灯,屋外一道闪电又过,本已变得漆黑的屋子又短暂地亮了一下。已经躺下的许暨雅随即捂住自己的耳朵,身体侧蜷起来,翻身的动静宋屿自然听入耳中。 又一记响雷炸过,宋屿站在漆黑的屋子里,低头想了想,于是借着手机的光亮从自己的随身背包里找出了一个手电,调到合适的光线,摆在了临窗的桌子上。 光线本也不算特别明亮,又隔了一层布帘,虽然提供光照但应该也不会影响她休息吧。 “你还不休息?”许暨雅隔着帘子看见他的剪影又从包里拿出了什么东西,上身靠在迭好的被子上,仿佛是看书。 宋屿刚从iPad上点开他没看完的文献,听见帘子后的人问,于是回答道:“还不困,再看会儿资料。” 他这样温柔的声线和一轮好看的剪影就在身边,手电的光亮也驱走了那来自黑暗的莫名的可怖,许暨雅不觉身心都放松下来,也柔声对他道:“晚安宋医生。” 宋屿闻言,转头看向那片蓝色的布帘,虽看不见她,但他面上仍有淡淡的笑意:“晚安沉老师。” 这一晚上大雨嘈嘈,雷电不再侵扰后许暨雅终于逐渐进入了梦乡,布帘上那一轮有几分模糊的宋屿的剪影,像迷路时忽然出现的熟悉路牌,又像总在等待你回家的灯,他就静静坐在那儿,也不必同她说话,就让她平心静气,异常安心。 深秋的寒冷逐渐席卷整座城市,当凉风四起的时候,音乐学院的师生们也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百年校庆。 校园内到处都是焕然一新的装扮,往届校友和在读学生都在校园里往来穿梭,林荫道两旁许多的年轻学生都在跟回校参观的现如今已经十分知名又或是小有名气的音乐家们合照,一时间校园里好不热闹。 晚上八点在学院礼堂里要举办一场隆重的音乐会,节目单上的阵容,除了校内的乐团以及十分出色的学生们,更有好些回校参观的知名校友,这些艺术家们,随便哪一个都是顶尖的水平,这样一场音乐会,自然也是吸引了许多人。许衡雅作为一个极有天赋,又颇得老师喜欢的学生,除了跟校乐团一起的节目,亦有独奏曲目表演。为了在这样隆重的场合里有完美的发挥,她自是不敢懈怠,这些日子以来都在认真练习,甚至好几个周末都没有回家了。 “不吃了不吃了不吃了,一会儿换礼服我可不能有小肚子。”同乐团的乔岩放下了筷子,不敢再碰碗里的主食,“还是你好啊,又瘦又有料,还吃不胖。” “打你喔!”许衡雅朝着冲自己故意胸口扫视的乔岩比了比筷子,两个小姑娘笑笑闹闹地走出食堂,走在人来人往的校道上。 “我刚看见主任超热情地招呼什么人往行政楼去了,估计又是什么大领导大老板吧,我也不大认识。”乔岩挽着许衡雅的手,道,“我爸妈本来说好要来的,结果遇上下暴雪,航班什么的都取消了,飞也飞不回来。你爸妈晚上肯定得来吧?” 许衡雅点头:“嗯,我妈妈之前看你的独奏,说你长得特好看,我说这次也有你的节目,她可高兴了。” 这话听得乔岩脸上笑意如花般盛绽,两个人亲亲热热嘻嘻哈哈地往回走着,许衡雅瞧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心想着也不知荣启舟会不会来——之前主任计划给他发邀请函,正巧她在,便主动揽了这个任务,她想着他既然愿以个人名义出资给系上翻新音乐厅,证明自己也是成功拉来了他这票赞助,那她这回送个邀请函,他应该也不会冷待吧?却不想她送邀请函的那天荣启舟正在开会,看助理的神情,仿佛是很重要的事情,她耐心等了许久也不见他从会议室出来,于是只能放下信封安静离开。 回想上次在学校里跟他见面,他的态度其实还是挺好的。 赞助商 那一天主任差人叫她去一趟办公室,说有事找。等她敲响主任办公室的门,却意外看见了坐在办公室里的荣启舟。 主任见她到来,自是热情地向她招手示意她过来。此时她才知道,原来荣启舟是来跟主任谈出资翻新音乐厅的事情,也说明了是自己去找他拉的赞助,主任自然是顺水推舟将她这个联络员一道拉过来,活络一下气氛,同时解冻一下这位荣总一直没什么太大情绪起伏的面孔。 不过荣启舟既愿意亲自来谈这件事,便表明他已经想清楚了,无需主任过多赘述,整件事情完成得十分迅速,干净利落,宛如他身上的西服线条,没有一丝累赘。 “衡雅,你带着荣总在学校里四处参观参观,好好介绍一下我们学院。”这么重要的事情,主任自然还得向领导汇报,见这位荣总对那些虚礼倒是不甚在意,只在许衡雅来了之后神态松弛了些许,于是便打发许衡雅带他出去转转,自己也好放松放松——毕竟这人气场强大,不必说话只坐在那儿,凭一双冷利的眼睛就能让人心生畏惧,和他同屋处了这么些时候,主任只想打开窗户透透气: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怎么有勇气搞定这样的大老板的,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这一边的许衡雅领了命,带着荣启舟走在学院里,尽职尽责地给他介绍起了学院的历史,培养出了哪些知名的艺术家,学校里最老的一栋楼在哪里,以及校史上许多重要的事情。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笔出资不亏?”为了好好讲解一直维持比荣启舟走快半步的许衡雅背手侧回身,本就白皙的皮肤在灿烂的阳光下显得愈发清透,漂亮的五官在远处林荫道深绿叶色的衬托下亦是透着充满生机的活泼,含着光亮的眼睛宛如阳光下的潭水,透净而璀璨,看不出一点污迹。 不知是失神,还是沉迷,荣启舟就那样看着她的眼睛,一时间忘记了回答。 “那我带你去校史馆看看。”倒也不追问,许衡雅只是将话题翻篇,仍旧是面朝着荣启舟,慢慢地倒走在校道上。 但荣启舟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你们主任说你是个极其优秀的学生。上次那支曲子,你还没有弹完。” 这就是要更改“原定行程”的意思了?不过好歹也是出了钱的金主爸爸,这点丝毫不为难人的小要求许衡雅也没必要拒绝。 看了看时间,想着琴房估计是占不到了,许衡雅眼珠一转,想起了最近已经不再让人进入的音乐厅。 带着荣启舟这么大一个赞助方,许衡雅当着保卫人员的面与主任通过电话后,顺利地同荣启舟打着“参观”的名义一道进入了这个看起来已经很有年代感的老音乐厅。 “别看它老旧,但那台钢琴还是挺好的。”许衡雅一路小跑上了台,宛如演出一般对着这场里唯一的观众打了个招呼,随即在琴凳上坐下,打开琴盖,闭眼酝酿了一下,纤长的手指随即在黑白的琴键上起舞。 荣启舟就站在台下,微微抬头看着她,看她神色专注,听她指尖下舒缓人心的音符慢慢晕开,像涟漪,一点一点,晃动他的心湖。她分明坐在他面前,可这琴音又好似万分遥远,像来自绵绵的云端,或者深蓝的天幕,也仿佛是从远眺着的密林处悠悠传来,带着能抚平一切浮躁的温柔的风,伴着能清净心间浑浊的清新气息,像蝴蝶扇动翅膀般轻快地漫步在茵茵草地间,感受着阳光,感受着清风,仿佛闻见带着微微潮意的植被气息,又宛如用手心承接住一滴来自叶尖的水珠,一切的一切都那么令人舒服而放松,就像灰色的水泥墙面覆盖了一层充满旺盛生命力的爬山虎,勃勃的生机带走了暗沉的压抑,好像一切都变得轻松愉悦了起来。 年龄差 不过这个能用指下音符缓缓拨动人心弦的林中仙女,没一会儿便毫无奇异地融入了身边的一切——许衡雅站在学校食堂的门口,从书包里抽出一张印着她照片的校园卡,方才在乐曲中还显得高洁清雅的脸此刻已是满脸的活泼笑意:“想吃什么,随便刷!我请你!昨天刚充了钱!” 荣启舟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瞳,忍不住也轻轻笑了起来,语气亦是温柔:“服从老板安排。” 许衡雅想了想,这么大的金主也不能亏待人家,于是带着他去了学院里公认的做小炒最好吃的窗口。 荣启舟看她熟门熟路地放包占座,抬眼扫一圈食堂里的情况,面上不禁轻笑一下:没想到工作了这么多年还能有吃学校食堂的一天。 耐心等了会儿饭菜便都齐了,一直听到这小丫头夸赞这个食堂的这个窗口的这个师傅做的菜有多好吃,再一想她也是富裕家庭的孩子,想来她都能认可的口味,必然不会太差。他刚准备动筷子,一旁却突然传来个年轻男孩的声音,他两人闻声抬头,一个斯文清秀又带着几分书卷气的高瘦男生便落入荣启舟眼中。 “上次那份谱子做了些修改,以这个最新的为准吧。”那男生将一份曲谱递给许衡雅,两人说起了专业相关的事情,这样的距离荣启舟边吃饭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待这话题说得差不多了,那男生总算打算离开。 “嗯……这位是?” 荣启舟一身西装坐在这个日常只有学生老师来来往往的餐厅里,确实是十分奇怪且容易引人注意,面对谢抒原的提问,许衡雅也算是有点心理准备。 已经知道这人不想过多声张他出资赞助的事情,因此许衡雅也不想帮他宣传太多,只是一语带过:“噢,我家的一个叔叔,来看我的。” 听她这样说,谢抒原自是礼貌地冲着面前这个一身西装看起来气质不与普通人相同的荣启舟打了个招呼:“叔叔好。” 这先后两句叔叔宛如飞刀一般轮流扎在荣启舟的心管和气管上,纵然面上仍旧云淡风轻,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地翻起波浪。 “你多大?” 待许衡雅坐下来,不肯死心的荣启舟脑中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了。 许衡雅虽略显疑惑地看着他,但仍旧如实回答了自己的年纪:“二十。” 她这答案就宛如是最后一根稻草,荣启舟略微焦灼不安的心终于是沉沉砸落下来:如果年龄差是16岁的话,她叫一声这叔叔,倒也是合情合理情有可原…… 不着痕迹地轻轻叹了一口气,荣启舟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年岁渐长,还是面前的许衡雅实在太过年轻,总之他每次同她一起时刚觉着轻松愉快些许,就总会被这样明显的年龄差异点醒。 原来早已不是青春肆意的年纪了。 这顿饭吃饭,荣启舟也不再多留,看着时间便要取车往公司去了。 尽职尽责的“地陪”自然是一路送他过去,或许是因为午饭好吃所以许衡雅的心情也肉眼可见地愈发好了起来,一路上仍旧同荣启舟继续说着小时候练琴的事情,又或是乐团里排练有什么逗趣的意外,荣启舟也说起他小时候被迫学乐器的事情,两人就这么絮絮地说着,这一路倒也并不无聊。 “那等音乐厅翻修好了,你会来看演出吗?”仍旧走快半步的许衡雅回过身,偏头瞧着他,一步一步倒着向后走。 “看情况吧。”荣启舟没有一口答应,“不忙的时候如果遇上了演出,或许会来的。” 许衡雅了然地抿抿唇:“你跟爸爸和大姐一样,总是很忙很忙没有时间的。” 说起这个,许衡雅又想起她小时候被忙碌的爸爸爽约的事情,偏着的脑袋向上仰去,视线透过高处翠绿的树叶对焦湛蓝天空中洁白又蓬松的云朵:“我九岁的时候,爸爸答应我过生日要去奥兰多迪士尼的,结果他太忙了……” 她皱眉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嘴角的弧线即便是不高兴也显得那么可爱,两条腿轮流向着左右方向各自抬起,划过一个短短的弧度又慢慢落下,身子也歪一步斜一步地晃着,果然是小女孩的样子。 但忽然间视线里的翠绿树叶猛然间旋晃起来,她还来不及反应任何,眼前已是满目灰黑,而后背上一只有力的手掌将她稳稳按住,腰间也有一阵力量将她紧紧圈牢。许衡雅只知道方才耳边闪过一声短促又着急的“小心!”,此时此刻她鼻腔里是织物上透出来的有几分沉稳但并不腻味的木质香味。 点滴心动 “走路要当心。” 荣启舟松开她,转头看了一眼忽然冲出来的自行车,赶着离开的驾驶人一边喊着对不起,一边腾出只手来挥手致歉,没一会儿便消失了身影。 被松开的许衡雅向后退了一步,在阳光下抬头短促地瞧了他一眼,随即就在他回头之前迅速地将眼神挪开。 “行了,回去吧,我的车在那儿。”荣启舟冲着不远处扬了扬下巴,刚要跟许衡雅分开,忽地又想起什么,叫住了她。 他快步走到车旁,从副驾上拿出一个好看的小纸袋,抬手递给了许衡雅:“有点糖果,拿去吃吧。” 许衡雅打量一下这个好看的纸袋和里面同样包装精致的糖果,狐疑地抬眸瞧他:“你怎么会随身带这种东西?” 这个年级段的大人,尤其是男人,很少会买糖果吧?尤其是这么精致漂亮的糖果。 荣启舟当真怕她多想:“我妹妹,每次出差都买回来一堆有的没的,这些我用不上,你们小姑娘应该会感兴趣吧。” 但当时荣安霓说“你不要就随便找个人给了”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反应想到的,竟然是许衡雅这个小丫头。 许衡雅闻言挑挑眉,想着自己请他吃了一顿饭,收点糖果倒也不算很过分,于是就大大方方地收了下来。 眼见他车子开走,她也回身往学校走。只是路过方才那个突发意外的小路口,回想起那个突如其来的怀抱,那个宽阔的胸膛,那股让人莫名感觉安心可靠的香气,还有那个轮廓分明的好看脸庞,她忽然间便不太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所以他今天会来吗。 从思绪里回神,许衡雅看着渐晚的天色,心里的期盼好些也随着晚霞的逐渐浓艳,更加的紧张起来。 待最后一次合奏排练结束,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换衣服,但离开排练室的时候,许衡雅却发现自己的随手放在进门处的包上,多了两颗糖果。她刚疑惑拿起,包里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见是妈妈的电话,她自是赶忙接起,一边说话一边将那糖果随手揣进了口袋里,没有再细想怎么回事。 然在礼堂门口接到家人的时候,见到陪同的人是姐夫叶曜而不是大姐盛雅,许衡雅还真是十分地意外。 “你大姐临时有个挺重要的会,实在是不能走。这不正好你姐夫也在,就说陪我们一起来了。”纪婉听她语气诧异,随即笑着拍拍她的手,和气解释道。 许衡雅闻言遗憾地撇了撇嘴:“那姐姐没有耳福了,今天来的前辈真的超级厉害的,他们的演奏会音乐会平常根本抢不到票。” 许中秦宠爱地微笑着抬手轻轻拍拍她的脑袋:“那爸爸妈妈来享这个耳福。” 许衡雅随即抬手护住自己的头发:“哎呀,不能把发型弄乱了!” 说笑间许衡雅又发现一件事:“二姐没有一起来吗?” 叶曜倒是不知道此事,听她这样问,心里莫名升起了一点期待。 “说是要来,但我给她打电话没有接,不知道几点会过来。”之前许暨雅回家的时候纪婉便把衡雅特地留的入场券给了她,一般有关妹妹的事许暨雅大多时候不会推辞,这次也是。只是她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纪婉联系她也不是次次都能被接起电话,她实在是不知道这个女儿今天晚上会不会出现。 见小女儿面上浮出一点点失望之色,许中秦自然赶紧出声安抚:“你姐姐心里有数,你还信不过她吗。” 见这气氛不复方才的欢乐,叶曜也出声转移话题:“别干站着了,进去吧。我可是第一次来,衡雅你这个地陪得好好带路啊。” 说起这个许衡雅随即骄傲起来:“我们礼堂里的设备可好了,姐夫你一会儿要仔细听啊,肯定能震撼你!” 于是一家人开开心心往礼堂内走,只是在场内场外许衡雅都放眼瞧了瞧,都没有见到荣启舟。 这人到底来不来呢? 怎么,想我? 进了礼堂,里头当真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许衡雅将他们带到座位上,简单给叶曜比划着介绍了一下这个礼堂的历史和各项设备,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匆匆去后台准备了——当然,她离开之前还是环视了四周一圈,仍旧没有看到荣启舟的身影,心下始终有一丝浅淡的失落。 而直到音乐会正式开始,打完工作电话的荣启舟才终于进了礼堂。第一个节目是校乐团的欢迎曲目,他一眼便在弦乐组中认出了漂亮得扎眼的许衡雅。她分明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黑色礼服长裙,甚至连发型都和其他人差不多,但她坐在那里,身上就仿佛吸走了所有的光线,美丽得耀眼,精致得醒目,像一幅画,又像梦境里美得虚幻的神女——只是此时此刻的许衡雅正专心演奏着,完全注意不到台下荣启舟的身影,以及他认真凝视的目光。 欢迎曲演奏完毕,随即是主持人上场再念了一堆串白,无非是有关校史、有关今日盛典的客套辞藻,叶曜低头看了眼时间,又看看他身边仍空着的位置,心中亦不知许暨雅今日来是不来。 正好此时有助理的电话打进来,他同身旁的岳父岳母打了个招呼,随即起身出去接电话了。 这一通电话持续了十来分钟,等他挂电话的时候,正正好瞧见一身翠绿长裙,长卷发随风轻舞的许暨雅姗姗而来。 许暨雅在这里见到他亦是惊讶——没想到他这个女婿当得还挺上心。 其实自上回离开郊外那个别墅后,许暨雅一心都在处理有关上园村的公益项目上,平日里住在自己买的小房子里,别说叶曜,就是许家人,她也是许久未见了。 “女婿当得挺尽职。”见他正瞧着自己,许暨雅便走了过去。 “盛雅临时有会来不了,我也没什么事,就一道陪着来了。”叶曜淡淡笑笑,平静的语气里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许暨雅闻言挑挑眉,随即朝着里边扬扬下巴:“带路吧。” 叶曜随即绅士地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里边的演出正在进行,进第一道门的顶灯也已经关闭了,只剩安全出口的标志灯在靠近地面的地方发着柔和的光。许暨雅跟在叶曜身边,突然昏暗的光线让她的眼睛一下子适应不过来,柔软的地毯对她的细高跟也不算十分友好,没两脚下去,她重心一歪,便整个人往旁边摔了下去。一旁的叶曜反应极快,即便是光线极度昏暗,他也稳稳地接住了险些摔倒在地的许暨雅。一瞬间她身上的香味猛烈地扑过来,是他格外熟悉的味道——在他们很多次欢爱时都会萦绕鼻尖。 于是恶作剧也好,真的有想法也好,在距离进场的第二道门不足五米的位置,叶曜就这样紧紧抱着她,下身与鼻尖都贴得极近。 许暨雅短促地惊了一下,在微弱的光线里模糊看见了叶曜的脸,随即笑:“怎么,想我?” 叶曜故意拍了拍她的屁股,声音低沉:“都想。” 许暨雅轻轻笑笑:“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话音才落,叶曜便低头吻上了她。这个吻一开始有些用力,恨不得将她整个吸纳进身体。待她反应过来逐渐开始回应他,那吻的力度又逐渐减轻,变得温柔缠绵起来。柔软的唇瓣与逐渐炽烈的呼吸反复交缠,最终轻轻喘着气分开。 许暨雅抬头,在昏暗的光线中尽力看住他的眼睛,两只手轻抚他的面颊,呵气如兰:“叶总想我想得迫不及待了。” “我现在就想干你。”叶曜抬起一只手轻轻滑弄她秀气的耳朵,唇贴在她耳边,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 确实有段时间未见,今天又发生了这样激烈的一个吻,若说对他的身体没有企图,那倒也是假话。于是双手环住他脖颈,娇滴滴的语气很是勾人:“这里散了以后我去找你?” 叶曜应声似的笑了一下,随即低头在她唇上再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而后放开了她,仿若无事发生一样整了整衣服,接着为她带路。 第二道门打开,礼堂的光线与音乐齐齐向许暨雅涌来。她跟着叶曜走到了座位上,许中秦与纪婉自是惊喜中带着点疑惑。 “我刚打完电话就看见二妹过来了,正好带她进来。”叶曜语气平淡,仿佛方才在那黑暗空间里撩人的吻根本就存在于梦里。 纪婉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亦是柔声道:“衡雅去候场之前还在问你呢。” 许暨雅不咸不淡地回道:“哦,那我一会儿找机会去后台看她。” 不过巧就巧在,她去后台看妹妹的时候,倒是意外地见到了荣三的大哥,荣启舟。 音乐会 之前她让贺童希帮自己查荣三的背景时,顺带把荣家的主要人物也都摸清了。 老荣总荣圳东早年靠着一张英俊的面皮获得了当时盛名在外的富家女孟慧则的青眼,虽说毫无背景,但因着人确实是个可塑之才,在孟家长辈和孟家的生意里几经考验,这个穷小子终归是跨越阶级迎娶到了贵小姐孟慧则,现任的荣氏总裁荣启舟便是孟慧则的独生儿子。不过后来孟慧则病逝,荣圳东又迎娶了当年的选美冠军涂曼君,二人婚后生有一女,便是荣氏现在的财务总荣安霓,不过她名下也有自己的时尚产业,似乎已经逐渐脱离了荣氏的业务。而与这位选美冠军的婚姻也不算美满,女儿生下没几年,荣圳东婚内出轨当时有一点小名气的影视演员欧阳雯,因此与涂曼君的矛盾愈烈,最终涂曼君提出离婚,且花了大力气也未能拿走女儿的抚养权,只得是伤心离开此地。而离婚后荣圳东火速与欧阳雯结婚,人到中年又得了荣秋皓这个儿子,自然是宝贝得不得了,对欧阳雯也更加的满意,因而荣三和母亲在家里过得是异常滋润。当然除此之外坊间传闻也不少,诸如当年孟慧则的去世以及孟氏最终改组成为全新的荣氏皆是荣圳东野心的结果,因为自始至终他看上的只是孟家的财势;还有早些年荣圳东的意外事故据说是亲儿子荣启舟的手笔,因为最终是他正式掌权荣氏,成为了最大的利益获得者;还有欧阳雯第二个孩子流了产或许跟荣安霓有关因为她记恨这个女人逼走了自己的妈妈……总之传言甚多,真真假假未可知,但归结起来仍然有一个结论,那便是荣家内部关系错综复杂,恩怨情仇亦是众多。 也不知道这位传闻里心黑手狠的荣总来到这场音乐会是为着怎么个缘故,但许暨雅同荣三有接触,她也不知道荣启舟是否从荣三口里听到过自己,总之她尽量不想与这人有任何碰面的机会。 巧的是她转到后台附近,正好碰见了衡雅的青梅竹马谢抒原,小伙子眼力见自然不差,带着她去了后台见已经下了台的许衡雅。 许久没见到自家二姐,这样重要的场合里她却直接到后台来看自己,一身丝绸质地的翠绿长裙在普普通通的后台里就像自带追光一般引人注目,许衡雅一瞧见她随即双眼放光,完全不顾一身优雅礼服,展开双臂就冲着她那极端美丽的姐姐扑了过去。 许暨雅宠溺地抱抱她,两个人的长头发都蹭在一起,这样的画面极其赏心悦目,一旁的谢抒原也没办法挪开被强烈吸引的目光,更何况其他的学生。 许衡雅像个小朋友一样翘着嘴抱怨二姐总是不回家,许暨雅则耐心地给她解释这段时间都在忙一个公益项目,她都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两姐妹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说了会儿话,那边就有人来通知许衡雅去候场,于是小姑娘理了理头发,一脸明粲笑容地冲姐姐晃晃脑袋,便小鸟一般脚步轻快地提着裙子跑走了。 许暨雅看着小妹轻快可爱的背影脸上满是宠爱的笑意,此时手机响起来,原是她给许衡雅订的花送过来了。 她快步往外走去取花,却不想在音乐厅的出口处竟瞧见叶曜与荣启舟在说话。荣家不是什么善茬,因而与许家叶家都不算朋友,也不知道这会儿这两人聚在一起有什么好说的。但是碍于跟荣三接触过,许暨雅自是找了个其他小门离开了,并没有跟那两人有什么直接的接触。 其实叶曜也是一样,他虽在礼堂里瞧见了荣启舟,但平日里本就没什么交情,会场里人多声音又嘈杂,他也懒得过去打个虚假又没意义的招呼。只是恰巧他两人都出来接工作电话,就这么意外地直接碰面了。 本想着借着电话的借口点个头就算完事,却不想叶曜转身的时候,荣启舟却提起了上回他带人收拾荣三的事情。 这事儿他处理得还算干净,却不想荣启舟还是查到了蛛丝马迹?那他是否知道了沉纪雅的真实身份,还有她跟自己的关系? “老三若跟你有过节,不管是哪种,叶总随便收拾,我不参与。”荣启舟站的位置背着光线,他的五官本就深邃,这样的昏暗氛围下反而如深潭般让人觉着有一股深不可测的恐惧。 叶曜刚想开口,却又听他继续说:“但若是借着收拾老三来打我荣家和荣氏的脸,叶总,我这个人做事,不是很讲情面的。” 上次荣三被人蒙头打了一顿又被扒了个精光丢到了远郊,自己一路上捡了点塑料画布、废弃海报什么的轮换着遮裹自己,一路捂着脸好不容易才终于找了回来,这事儿现在荣安霓一提还笑得前仰后合,直呼对方处理得太爽了。当然,有些面上功夫还是得做一做:看着自己那风韵犹存的小心肝为了儿子在自己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荣圳东自然是一边颤着心哄着,一边给荣启舟表态,让他尽最大力气去查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尽管对方扫尾得很是干净,但荣启舟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一直查不到什么实证,但最终还是将一点极其细微的线索查证半天,最终牵出了一个怀疑程度不算最高,但终究有几分可能的对象,那便是叶曜。 叶曜疑惑地看着他,笑:“荣总这话从何说起?” 荣三本就没有心思去碰荣家的生意,满心只想着吃喝玩乐,平常跟他接触的也都是些豪门世家的花花公子废物点心,何况他身边人里就有自己的眼线,所以荣启舟清楚得很:荣三就算再得罪人,也不至于真有人借他来打荣家的脸,因为这傻子还不配。今日说这话,无非也是来诈诈叶曜罢了,因为他也想不通,荣三和叶曜这两个看似没什么交集的人,如何能有这样大的矛盾。 自然,都是人精,便没有什么给人破绽的地方。荣启舟意思带到了,便也不再深究,叶曜敷衍了两句,只做不知,两人都是礼貌地笑着,各自走了。 八点半,音乐会散场,许衡雅怀里抱着姐姐和妈妈送的花,和其他同学一起跟老师还有前辈艺术家们合影。纪婉许中秦在台下看着,一脸的宠爱与骄傲溢于言表。许暨雅没打算久留,便借口她的工作室还有事,要先走,叶曜说他公司有点事要回去处理,便顺口提出捎她一段,两人就这么当着许氏夫妇的面一块儿走了。 一刻都等不了(H) heiye wu.co m 音乐学院附近停车不太方便,叶曜也是将岳父母先放下,自己转了半天,找着一个偏僻些的位置才终于把车停下。这夜幕已至,树荫浓黑,附近也没有别的车子和监控探头,倒是个极其适宜释放欲望的地方。 许暨雅刚走到副驾,手才刚搭上车把手,方才看似要坐进驾驶位的叶曜已经跟着她转了过来,整个人紧紧地贴着她,把她压在车门上。 许暨雅声音软软,估计轻轻撅起一点屁股左右扭了扭:“你把我压太紧了。” 叶曜隔着裙子摸到她两腿之间,隔着布料挤进那里艰难地顶摸了几下:“你这里不是更紧?” 许暨雅扭着身子转过来,双手轻柔地环住他脖子:“这点路程都等不及了?” 叶曜同样环抱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吻已经侵略她的脖子和前胸:“一刻都等不了。” 这个吻充满侵略性和诱惑性,许暨雅风情万种地回应着,但终究败于他赤裸裸的进攻。她腰侧的拉链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解开,大手伸进那条触感凉滑的裙子里,底下是她同样滑腻的皮肤与身体。他隔着她的蕾丝内衣揉捏搓磨她的乳,这样令人心漾的触感,他许久都没有感受到了。 他这样的手法和力度,成功地撩拨起了许暨雅心里的火焰,呼吸也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起来,许暨雅贴在他耳边,软而魅的气声带着十万分的诱惑:“我要你。” 于是很快两人都进了车的后座,这不似平日宽敞的地方,还有这不如别墅隐秘的环境,以及许久未见但对彼此身体的渴望,无一不在加热他们身体里的欲火。更多免费好文尽在:yu shuwu. biz 许暨雅双腿大开,跨坐在叶曜身上,一双雪乳喂到他唇边,他的舌尖在她乳尖上疯狂地搅动,让她下身的蜜液汩汩流出,怎么也止不住。她的手也没有停歇,在他早就昂扬的小兄弟上不断地套弄,又用那滑腻的蜜液处不断地短暂接触,两个人的眼神都迷离而热烈。 “坐上去。”叶曜抱着她腰身,声音低哑。 许暨雅自然也把持不住,手握着那粗烫的阳物,慢慢让它插了进来。 那里面的湿润紧致一时间紧紧撅住了叶曜的身心和每一寸神经,许暨雅只觉得心下某处被什么填满,然后便是身体上的舒服。她扭动着腰肢,找到自己喜欢的角度,叶曜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身,一只手仍旧玩弄揉捏面前的雪乳,恨不得一口便将它吞下。于是很快许暨雅便被他压在身上,一顿抽插疯狂而热烈,她软声叫着姐夫快点,叶曜则不断带着她去向更刺激的感受高点。这一轮欢愉下来,两人都气喘吁吁,在后座上除了呼吸没有多说一个字。 金晓安的电话便是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许暨雅稳了稳情绪和嗓音,随即接起了电话。 “宋医生来了,带了好多东西,虽然没明说,但我猜他其实是来见你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克制不住的八卦,隔着手机许暨雅都能想到此时此刻金晓安和其他人窃喜的表情。 “少胡说八道。” “真的!”躲在办公室小声打电话的金晓安被许暨雅那云淡风轻的语气急得都要跳起来了,“这些东西找个物流一样能送,他非下了手术台亲自送来,这不奇怪吗?而且一听你不在,他那眼神都没光了!你真不过来露个面啊?” 想到宋屿,许暨雅就像冰封的河面遇到春阳忽然裂开了几道口子,像经冬的纸条忽然爆出几个绿色的芽点,在上园村他对她的开解,安抚,劝慰,不刻意,却又像微风一般叫人容易感到舒适与平静,像月光那样,柔和却不刺眼。她忽然想起雷雨夜蓝色布帘上他的那个剪影,平和之下带着安静的力量。 于是她决定去见他,尽管身边还有一个刚刚撩拨过她内心火焰、同她共赴云雨之巅的男人,但此时此她心里的那阵风,还是吹去了宋屿的方向。 心不在此 感受到了她的心不在此,叶曜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开车将她送到了目的地附近。许暨雅亦没有多解释,下车的时候也没有多说一个字,但离开的背影和高跟鞋的声音都让叶曜明确感觉到她有一点着急。 看着她小跑过斑马线的背影,叶曜忽然直觉性地觉得,他们这样相处的时间,可能不太多了。 在电梯里许暨雅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裙子,走向工作室的脚步忽然莫名地带着了更加浓烈的期待。 “沉老师!” 正在招呼宋屿的金晓安瞧见她来,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抬起手冲她打个招呼。 许暨雅的眼神被忽然站起的金晓安带走,旋即就落在了坐在她身边的,随着她站起而一并转头的宋屿身上。 这个人看起来总是那么的干净清爽,甚至透着一点点书卷气,他斯文,却又不枯燥无聊,他认真,却也不会过分死板,他这个人,像风,像云,像泉,就只是跟他待在一起,就能让人觉得平静而舒服。 “你喝什么,我去给你弄。”见这两人的脸上都绽出好看的笑意,金晓安自然知情识趣,找了个话题便要走。 “你上次买的柚子茶。”许暨雅一边说一边在宋屿的对面坐下,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这么晚还跑一趟,也不提前跟我说。” 宋屿对金晓安原本只是礼貌地客气,这会儿见到许暨雅来,面上的客气也解冻了好些,笑容也更加真实起来:“村里种的蔬菜水果早晨送到医院来了,但是胡校长为了感谢你们工作室,特意单独给你们准备了一份,都是学校自己种的,和给医院的还不一样。杨院长也给你带了些吃的,专程打电话叮嘱我一定要给你送过来。” “你打个电话叫我去拿也行,这么晚了还辛苦你专程送一趟。”许暨雅看着前台放的这几个大箱子,再想想是宋屿一个人从医院带过来的,实在是觉得不好意思。 此时金晓安把冲好的柚子茶端过来,见他两人已经说到这几个大箱子了,便赶紧附和着想打开箱子瞧瞧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宋屿便将箱子都打开,其他的老师们也迅速围了过来,对着几大箱新鲜的蔬菜瓜果连连赞叹。 “都分了吧,别放坏了。” 听见老板都这么说,老师们赶紧回办公室拿出自己的包包布袋出来分装这堆新鲜的瓜与菜。见一堆人的重点都在那些箱子上,宋屿这才悄声对许暨雅道:“杨院长给你的在我后备箱,说是单给你准备的,就没往这儿拿。” 许暨雅闻言挑眉,这么藏私,看来是些好东西。 于是二人下到地库,果然,杨院长给许暨雅准备的都是她精心做的熏肉香肠丸子什么的,说是她太瘦了,得多吃点,补一补。 然而她今天出门没有开车,这一大箱子一个人倒也拿不走。 “没事儿,我开着车呢,给你运回去就行了。”宋屿闻言,自是提出解决办法,但话说完,又怕她误会什么,赶忙又解释道,“呃……你要是不方便,打车也行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瞧他这样紧张,许暨雅忽地就笑了起来。宋屿被她一双笑眼看得愈发不好意思,但人就站在她面前,躲也躲不开,脸和耳朵都肉眼可见地迅速飞红起来。 “我听晓安说你下了手术才来的,很累吧?” 宋屿没什么好掩饰的:“确实有点。” 于是许暨雅冲他摊开手掌:“车钥匙。” 宋屿惑然地看着她。 许暨雅声音温柔,笑容亦是好看:“不要疲劳驾驶,我来开。” 宋屿乖乖地把钥匙给她:“那就麻烦沉师傅了。” 却不想这人还真是累了,等个超长红灯的间隙,他的眼皮便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车窗外的暖黄路灯隔着玻璃透进来,打在宋屿漂亮的轮廓上,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沉浸在光影里,脸上的每一寸起伏,都好看得像画一样。 许暨雅不想吵醒他,一路都开得慢些平稳些,直到进了她住的小区,听见花园里遛弯的狗子叫了几声,宋屿才慢慢醒转过来。 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睡着了,宋屿面上又浮现出方才那种不好意思,但他越这样,许暨雅心里就莫名地很想亲亲他。 情意心意 “东西沉,你别拿了,我搬吧。”见她解安全带要下车,宋屿亦是开了后备箱,准备帮她把一大箱子吃的搬回去。 许暨雅也不跟他客气,没有虚假的客套,径直带着他往单元楼去。 进了门许暨雅给他找鞋,但这房子都是她自己住,家里实在没有大尺码的男士拖鞋,于是有一丝尴尬地抓抓头发:“抱歉啊没有多的拖鞋,你直接进来吧。” 宋屿默然点头,抱着箱子问她放哪儿。许暨雅带着他去了厨房,随手一指:“先放这儿吧。” 随即打开橱柜准备洗出一个杯子给他用:“你先去客厅坐会儿,我给你找个杯子。” 宋屿当即道:“你别麻烦了。” 却不想许暨雅直接伸手把他推了出去:“去坐着吧,一会儿就好。” 于是宋屿乖乖听话,路过洗手间的时候顺带进去洗了个手。只是许暨雅这样的独居女性,平日里没几个客人来,一直都是自己住,换洗的衣服甚至内衣裤都是随手就丢在浴室的架子上或者脏衣篮里了,宋屿一打开灯,迎面便看见了一件米色的蕾丝内衣和一条轻薄的荡领吊带睡裙。 他短暂地愣了一下神,眨了眨眼,随即仿若未见一般淡定自若地洗了个手便出去了。然他才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便见到一旁的小沙发靠背上堆了好些晒干了收下来却没拿进房里的衣服,外出的衣服在家的衣服甚至内衣裤什么的,统统都有,而最上面的那一件,亦是一件性感漂亮的蕾丝内衣套装。 出于礼貌,宋屿自是不能多看,好在许暨雅很快把水果和水杯拿了过来,一瞧见沙发上没来得及收的衣服,她慌忙弹了起来,冲过去一把抱起便丢回了房里。 “那个我……今天没来得及收拾,稍微有点乱。”不太好意思地坐回来,许暨雅面上竟有点泛红。 宋屿只觉得她这模样倒是十分可爱,只低头极浅淡地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许暨雅的屋子里自然有许多她的画,素描,油画,甚至是工笔,各式各样都有一点。宋屿囫囵地看着,最终的视角定格在一张素描上,忽的就想起他办公室的抽屉里收着的那副也是出自她手的画,心底莫名地漾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眼看时间逐渐晚了,许暨雅知道他之前做了手术,一定很是辛苦,便催着他好好回家休息。宋屿本不想麻烦她下楼送自己一趟,但她十分坚持,拒绝不了,只好两人一道下楼。只是在她弯腰的时候,这裙子的领口有些大,宋屿无意间瞧见了领后的一点旖旎春光。他触电般地将眼神光速挪走,可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方才在洗手间和小沙发靠背上见到的那两件性感漂亮的蕾丝内衣。 耳朵和脸莫名其妙地烫起来,宋屿当即扭过头紧闭双眼,在内心里谴责自己:你怎么能这么龌龊!!! 目送过宋屿离开,许暨雅瞧了眼时间,刚过十点半。 倒也算不得太晚。 她自然察觉她去工作室的路上叶曜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也知道她下车的时候叶曜瞧了她好久,只是她当时满心都是宋屿,何况叶曜已然是有妇之夫,他就算再不开心,又能怎样? 但话虽如此,她与叶曜认识了这些时日,他们两个就像两只受伤的动物,互相温暖,互相舔伤,即便他们彼此是否有交往对象或婚姻对象都不需要对方同意,也不需要对彼此负责,但凭着良心讲,她对叶曜,也不能算全然不在意。 她不知道叶曜今天晚上还有没有心情再去一趟别墅,但她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车库里确实停着他的车,许暨雅倒也没有料错。 他知道自己有可能不会再来,却还是选择过来等着。有那么一瞬间许暨雅心底忽然泛起了些许涟漪,只是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样的情感波动究竟源自于什么。 她光着脚上了楼,瞧见卧房的灯亮着。她瞧瞧探头观察了一下,房里却并没有人。 她直起身往里头走,听见浴室里有哗哗的水声。 原来是在洗澡。 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什么,面上于是浮起胸有成竹的笑容。 浴室里,本在洗澡的叶曜忽然听见敲门声。他便知道是许暨雅到了。 不算很好的心情忽然间就晴朗了一点:算这人还有点良心。 但他不说话,也不应答,只当没听见。 门外的许暨雅猜到他可能是这样的反应,便在门外道:“你不说话我就进来了?” 于是下一秒,叶曜腰身被一双柔软的手环绕住,叶曜回身刚想说她弄湿衣服怎么办,却不想面前的女人本就赤身裸体,莹白的肌肤在一室水汽蒸腾下显得格外魅惑诱人。 许暨雅用她赤裸的身体贴着他,下身贴紧他那处最容易被唤醒的地方,故意左右摇摆着,仰着的面孔上是可怜巴巴的神情:“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来了嘛。” 都湿了,你也不管我(H) 叶曜把水关掉,抬手拽过墙上的毛巾要擦脸。许暨雅踮起脚,小鸟轻啄一般在他唇上点了一下,又站回来,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瞧着他,被水打湿的了些的头发有点凌乱地贴在脸旁,白皙的皮肤上挂着水珠,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成熟水蜜桃般待人采摘的诱惑。 但叶曜仍旧没有理她,因她环住了自己的身体,他只能用毛巾擦着自己脸上和手臂的水珠,面前这小狐狸一般勾人的女妖精是看也不看。 许暨雅委屈巴巴地把脸贴在他胸口,纤细的指尖在他胸前不断撩拨,像他逗弄自己那样去拨弄他胸前的乳点,而后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 许暨雅嘴角勾起一点弧度,不老实的指尖便顺着他的腹肌一路往下,最终来到那个不由怒气控制的昂扬之物上,手指熟练地拨弄着,而后她忽然停下,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喉结,下巴抵在他肩膀,呵气如兰:“姐夫真大。我想要。” 知道这是她的套路,叶曜分明已经很想把她抵在墙上疯狂地抽插,但他仍旧靠着一点怒气硬撑着,还是不理她。 于是许暨雅从他的耳垂开始,轻轻咬弄,而后亲吻他的脖颈,锁骨,舌尖挑逗他胸口的敏感红豆,一路延伸向下,最后启唇含住他腿间那个早已胀得不像话的东西。 她的力度向来拿捏得刚好,叶曜实在把持不住,舒服地哼了出来。许暨雅知道他缴枪投降了,嘴里的功夫也更加起劲。待他爽完这波,许暨雅才缓缓站起来,软软的身体贴住他,眼神可怜巴巴:“你不理我。” 叶曜的手被她牵住,被她引领着去探索她腿间幽林之下的一股秘泉:“都湿了,你也不管我。” 叶曜不再同她对抗,大手钳过她的细腰,一把便把人放到洗漱台上。许暨雅门户打开,眼神依旧楚楚可怜:“都这样了,你都不理我。” 于是叶曜熟门熟路地捻开那两片已然湿乎乎的肉瓣,修长的指节触上去,借着那滑腻的黏液来回抚动,勾引得那泉眼处水流更盛,他的指节也迅速变得滑腻。他亦是俯身,温热的舌肉轻轻地覆盖上去。坐在他身前的女人身体有细微地颤动,他即刻用舌尖轻点,撩拨一颗敏感的肉豆,以及一处粉嫩而敏感的软肉。许暨雅被他撩拨得呼吸愈发急促,撑在洗漱台上的手也渐渐软掉。 叶曜见状便直起了身,腿间的肉棒对着她腿间的泉眼便狠狠插了进去。许暨雅当即一声软吟,他揽起她腰身靠向自己,狠狠插了两下便把她抱下来,将她翻了个个儿,一手钳住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臀,从后面疯狂地抽插。 许暨雅手撑在台面上,一边调整着自己喜欢的角度,一边配合着他。晃悠悠的雪白乳肉颤巍巍地通过有薄薄雾气的镜子招摇在他们眼前,肉体的来回插弄也透过镜子朦胧地刺激着他们。这一场酣战持续了一会儿,许暨雅实在是累了,便开口求了饶。 叶曜用浴巾裹住她,抱了她离开浴室,将她放到化妆镜前的凳子上,取出吹风机要帮她吹头发。 “叶总在家也这样给太太吹头发吗?”她非要故意挑逗他,像只难以驯服的小野猫。 叶曜一手拿着她的头发,一手拿着吹风机,面上的潮红逐渐退散:“她不用我帮忙。” 许暨雅抬头,湿漉漉的睫毛下一双漆黑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纤长的手指直接解开了身上的浴巾,白皙滑腻的酮体再次清晰呈现在叶曜面前:“吹完头发要记得给我擦身体乳。” 叶曜没有接话,但喉结还是诚实地滚动了一下。 头发吹得差不多,他果真从梳妆台上拿过她惯用的身体乳,挤了一点在手心,从后背开始给她擦。 “都要擦到了,不要偷懒。”身体被他的动作推得有点晃动,胸前那两团雪白乳肉又不知诱惑地轻轻晃荡起来,在镜子里招摇。 “包您满意。” 叶曜弯腰,气声在她耳边轻轻勾引,带着些剩余身体乳的手从腰窝向前,滑去小腹,顺着皮肤往上,终于摁住那两团不知妖娆的软肉,熟门熟路地捏玩起来。 许暨雅被他撩拨地咽了咽口水,声音也一点点颤抖起来:“你好像……还没有擦完。” 叶曜一只手往下游走,划着圈轻探到那又开始汩汩出水的地方,手指在此处打着圈轻轻揉捏,勾弄,戳点,唇也贴在她耳边,声音极具诱惑力:“这里,是用来插的。” 他说着,两根手指已经没了进去,抽插抠挖,逗弄出清晰水声。镜子清楚映着许暨雅这张泛着粉红情欲的脸,还有这样旖旎的一幕春情,没一会儿叶曜便把她扶起来,自己从后面直直挺入了进去。 许暨雅一手抵着镜子,一手撑在梳妆台上,她低头就能看见镜子里叶曜同她做爱的每一个动作,叶曜也是,他垂眸就能看见两具肉体刺激地交合,那双乳疯狂地颤动,身前的女人魅惑地叫着,他腿间的滚烫肉棒一下一下捣弄在许暨雅那湿润泞腻的地方,镜子如实映照了这每一处香艳。 要它进去吗?(H) 关了灯两人一同跌进柔软的床上,借着照进房间的月光,许暨雅坐在他胯间,调整了让自己舒服的角度,风情万种地扭动着她的腰肢,但内里仍时不时就紧紧地吸一下叶曜那昂扬的东西。 叶曜扶着她的腰,声音有些沉:“去见谁了?” 知道他心里不是毫无感觉,许暨雅一时间忽然不知怎样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如今他们之间,对彼此究竟该是何种界限。 “一个朋友。” 许暨雅俯身下去吻了吻他,叶曜此时却抬手将她箍住:“男朋友?” 带点故意,也带点挑衅,自然也还有点试探,许暨雅回答道:“现在还不是。” 她这样一句话让叶曜心里忽然划过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像难过,好像也不是妒忌,也不是生气,就是那样淡淡的一点说不清的东西,他越想,就越浓烈,越浓烈,就越想把面前这个女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忽然使力将许暨雅翻到自己身下,抓过床边她睡袍的腰带,便将她的双手抬举到头顶绑了起来。 许暨雅疑惑地看着他,可很快他又拿过丢在一旁的领带,将她的眼睛也遮了起来。 没有了视觉,听觉和触觉就被无限地放大。叶曜的大手从她胸侧开始抚摸,揉捻那颗小红豆,舌尖也不甘示弱地来挑逗。吻从她的肚脐顺着皮肤往下,探到那处幽幽流水的地方,随即用手掰开它,将自己的硬胀的大棒放了进去。他只由那两片软肉夹着,却不进去,就这样借着滑腻的蜜液前后磋磨着,一直勾引到许暨雅忍不住地开始扭动身体。 而后着裹满蜜液的东西便夹在了她双乳之间,软软的乳肉挤压着,那也湿哒哒的马眼处时不时点一点许暨雅的下巴,而后还是启开了她柔软的唇,由着她的唇齿对着这玩意儿进行一顿舒服地攻击。 待她吃过一轮,叶曜才重新把这玩意儿放回她那湿润滑泞的地方,就戳着那敏感的粉红软肉,一下又一下,却怎么也不肯进去。 眼看那小肉控制不住地收缩,身下的许暨雅也哼吟起来,叶曜终于压上她,伏在她耳边,语气轻而微微沙哑:“要它进去吗?” 早已被这诱惑勾引得急不可耐的许暨雅随即连连点头,软软的鼻音都有些急促。 叶曜故意逗她一般再在那敏感软肉上点了一下,还是不进去:“再等一等?” 许暨雅自然十万分不愿意,但也知他是故意,便主动抬起臀部去找他那硬物,语气也是千娇百媚:“要你进来,用力一点,深一点,深一点才舒服。” 她这样的言语勾引自然叫叶曜不再把持,当即朝着那湿黏的花心狠狠插了进去。身下的女人即刻叫了起来,他的节奏也加起速来。 “深一点,啊——再深一点,啊——啊——”许暨雅刻意撩拨着他,在触觉无限放大的当下,她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感受这最纯粹的肉体接触,肆意妄为地体验做爱带来的乐趣,自己也调整着角度去享受这一轮卖力的欢情。她无意识地叫着叶曜的名字,那声音又魅又软,刺激得身上这男人一下又一下的冲刺。 “你在吃醋。” 终于停歇下来,她眼上手上的束缚被取下,叶曜在浴缸里放好了热水,抱着她一起泡了进去。 “是吗?”叶曜靠在浴缸边上闭目休息,并没有睁眼看许暨雅。 浴缸那头的女人自己靠过来,用自己的鼻尖轻轻触碰他的,微微泛红的脸艳若春花。 “但现在,我只想要你。” 或许她对宋屿,有几分浅淡的爱慕也好,喜欢也罢,但她对叶曜的肉体,是实打实的满意与迷恋,虽然他们的关系终有一天不会再保持下去,但至少现在,她对他,是想要的。 手指在水下不安分地逗弄叶曜腿间的玩意,不消一会儿便成功将它唤醒。 叶曜摁住她的手,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她。 以前他们在一起,是因着情绪的发泄,而后到肉欲的满足,他们任何一人都可以随时抽身离去,彼此之间也绝不会感伤。可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她便有一种占有欲,这样的占有对他的妻子许盛雅未曾有,对任何女人也绝不曾有。可他看不透她的眼底,他不知道这人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也看不清这人心里到底有多少在乎,多少假装。他明知动情是最愚蠢的事情,可他不知为什么,也不知什么时候,偏偏就把自己的心给她留出了些余地。 将这女人抵在浴缸边上,叶曜再一次深深地、用力地挺了进去。两具身体紧紧地抱在一起,呼吸和肉体一样地紧密交缠。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你就会悄无声息地离开,只当你从未出现过,但至少现在,此时,此刻,你我的身心,都是属于彼此的,完完全全,属于你和我。 我回来了 抱歉抱歉这段时间事情实在太多了,一直忙工作还有看书备考,没什么时间更新,等考完试我就可以勤更一点啦!!!盆友们等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而另一边,在办公室里开了许久的视频会议的许盛雅终于处理完了一堆纷杂的公事,从自己的办公椅上站了起来。 站在玻璃窗前看着繁华城市的灯火夜景,许盛雅闭了眼,抬手揉了揉略微发胀的眉头,疲惫地叹了口气。正是她阖眸放松脑袋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这不是她给工作群组设置的提示铃声,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甚至没有睁眼看,直接便接了起来。 “怎么听起来这么累?” 电话那头的声音仿佛电流一般击中许盛雅神经,她霎时抬眼,思维都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她刚想开口,电话那头忽然有个急促的女声短暂划过,伴着有小孩嬉闹的声音,只一瞬,随即便逐渐消失了,但他们明显的江浙口音却清晰地落入许盛雅耳朵里。 “你回来了?” 语气里有按不住的急切和喜悦,她虽然尽力掩饰,但终究没办法完全压抑。 “在上海。” 电话那头,温子伦站在航站楼的玻璃窗旁,眼眸看着远处的夜色与灯光,脑海中亦是抑制不住地想起许盛雅,想起她蕴着柔情的眼睛,想起她舒展笑意的模样。 听他这样说,许盛雅原本期待的心忽然又沉静了下去。 原来你不在这里啊。 短暂的停顿后电话那头温润的声音继续:“本来是十点半的飞机,但延误了,还得一个小时才能起飞呢。” 转头看了一眼机场的电子显示屏,虽已等待多时,温子伦语气仍旧柔和,但许盛雅仿佛已经看见他脸上的温朗笑意:“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仿佛暗夜里忽然擦亮的火花,一个瞬间的闪动,而后终于炸裂闪烁起来。唇角的笑意慢慢漾到眼里,与眼中愉悦的波晕交迭,最后柔和了整张清冷的面孔。 “我去接你。”她的声音也温柔下来,此时此刻窗外的城市夜景也不再显得机械冷漠,忽然就让她想起了所谓万家灯火。 温子伦本要拦她,可终究没有拧过。她带着柔和笑意又轻又缓地对他说出“我很想你”时,他们之间,便再不必说更多了。 看着时间尚早,许盛雅收拾了自己的办公桌,起身看见玻璃反光里自己的样子,忽然间愣了愣,随即拉开小隔间的门,里面是几套她的备用衣服。 只是这里边的衣服不是太商务,就是更适合宴会。今天直接从家里过来,这一身日常打扮其实也不是不行,只是因为想到要见他,总想着要更好看些。 眼光一转,倒是想起了桌上衡雅买给自己的丝巾——她收到那日便放进了自己的包里,却忘记在到家时拿出来,便就这么带到了办公室。 她打开盒子拿出那条丝巾,是衡雅这丫头选的,很温柔的紫色,跟今天这套衣服倒也搭配得上。搭配在里面的丝巾扣倒也很别致,尤其是这点睛式的一颗珍珠,看种皮虽不算非常昂贵,但在灯光下倒也显得光泽莹润,秀气好看。 凌晨的路况顺畅而安静,凉快的夜风和浓烈的夜色都让思念和期待被这段安静的路程持续加深。她忍不住回想起年少他们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快乐的,舒适的,温暖的,亲近的。夜空一轮皓月幽幽,许盛雅偶尔抬眼瞧一瞧,忽然发现这样的如水光华之下,果然很适合思念。原来月亮的意象,真的这样浪漫而旖旎。 凌晨的机场没了白日里的喧嚣嘈杂,清晰的广播声更显得环境之宽阔与安静。她一路眼瞧着不断变化的航班到港信息,一路上都很平稳的心境也不住地有点着急。 “盛雅。” 她刚要给温子伦发信息,忽地听见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忙不迭回过身,于众多到达旅客中,许盛雅一眼,便瞧见了温子伦——那个言笑晏晏,一直住在她心里的温子伦。 仿若如释重负般,她胸腔有股气终于散开去,心中是无比的宁静。温子伦亦站在那里,于往来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她,而后眼神便只锁定在她身上。 这个世界人潮熙攘,车来车往,可我的眼里,只看得见你。 真正到了他面前,方才的忐忑也好,紧张也罢,喜悦或期待,此时时刻却全都消失不见,她只安静地站在那里,内心的波澜也消散下去,唇边眼底噙着安静的笑意,就这么静静站在原地,直直地望着他。 温子伦亦是隔着人流凝视她,眼睛里的笑意温柔又和煦,而后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离她越来越近。直到最后真真实实地站到她面前。 一时无言,许盛雅离开那个玫瑰小镇的时候,她只当他们此生或许再没有机会像那个假期那般相见,相恋。可是此时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如此真实地、清晰地站在她面前。 温子伦亦是百感交集地看着她,心中有好多情绪轮番涌上却又不断被新的情绪替换,他难以言说当下最精准的感觉,他只是这么看着她,便觉得真好——真好,你又能出现在我面前,如此真实地、清楚地,站在我的眼前。 于是展臂将她紧紧揽入怀里,熟悉的香气终于萦绕温子伦的鼻尖,他这才终于觉得这机场不是在梦里,而且切实就在他生活的当下。 “还好吗。”他的声音落在耳边,依旧是那样的温柔。 许盛雅不知何故忽地就湿润了眼眶,一张脸埋在他胸前,隔着衣物发出的声音有点瓮声瓮气:“我很好。你回来了,就更好了。” 轻柔地吻随即轻轻地印在她微凉的头发上,温子伦声音很轻,可心里却更加疼惜:“我回来了,回来了。” 依恋 “这段时间有什么安排?” 许盛雅开车送他去酒店,一路仍旧顺畅无车,窗外夜风渐凉,沿途的路灯轮番照在他二人脸上,像心里的愉悦泡泡般一个一个跳跃涌出。 “先休息两天,周末约了一个房产经纪人。”夜已深,温子伦历经航班延误和航程飞行,在这样的车程里困意渐生,但仍旧温和地回答许盛雅的问题,“那房子空置多年无人问津,妈妈在国外也不愿意再想起当年那些事情,这么多年也无心管它。但最近有人却看中了它,出价也合理,所以就回来一趟。” 这话听得许盛雅心中忽然一窒。 虽然知道温家老宅早已空置多年,她私下也是去过那宅子外面好几次,清楚这房子早就无人打理,鬼楼一般,即便他现在回来,也无法住进去。只是卖掉与空置,终究是两码事,若是当真卖掉,他与这个城市渊源最深的东西不复存在,那他与这个地方,今后……也不再有什么关联了吗…… 但她作为一个满分的商人,感情上的失落终究不会太过影响她的理智——她明白温子伦和母亲早就定居国外,国内也没什么常联系的亲朋,这房子留着无用,倒不如卖掉一了百了。 “对方可靠吗?” 温子伦慢慢阖上逐渐沉重的眼皮:“说是个艺术家,就是看中这房子和周围环境了,千方百计找人联系到原主,购买意愿挺大的。到时候约着见一见,探探情况。” 许盛雅闻言,轻轻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停车等红灯的间隙,她转头发现他已然安静地睡着了。若说来时路上沿途的路灯仿佛她心间跃出的无数愉悦泡泡,一如她年少和温子伦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璀璨而明亮,当下的光线便似文艺电影里的暖光,衬托得画面无限柔和旖旎,充满美好和柔情。 她就这样安静看着他,什么也不想,只这么安静地,仔细地,瞧着他的每一寸轮廓,心波平静。而她心湖的面上,倒映着一轮月亮,那是代表了思念含义的月亮,一如她抬起头去,便能在此时此刻的夜空里看见的那轮高高挂起的月亮一般,明亮,皎洁,圆满。 “在这里待多久?” 送他一路进了酒店的房间,许盛雅看着窗外熟悉的夜景,这才忽然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自己与他,居然真的在这样的故地重新见面了。 温子伦把外套放在沙发靠背上,而后安静地站到临窗的许盛雅身边:“这里只订了两天,说是近期有个什么大型活动,附近的酒店早早都订完了,我到时候重新选吧。回来先会住两周,中间要接触几个有意向的合作方,之后要去香港一趟,也有些潜在的合作方想谈一谈。计划在香港待一周,之后就要回去了。” 他把这次回来的行程统统告诉她,没有迟疑,也没有隐瞒。 他提到的活动一事许盛雅倒真是知道,这附近的酒店几乎都订满了她也大概清楚。考虑了他工作上的需求,也考虑了温家老宅的位置,自然还有她自己的一点私心,她脑中顿时有了一个想法,或者说是一个不容拒绝的安排:“退房的时候跟我说,我给你安排。” 温子伦闻言笑:“怎么,管吃管住?” 许盛雅也笑:“地主之谊。” 时间已经不早,许盛雅看了看表,眼神中还是有着不舍和留恋:“很晚了,你休息吧。我该走了。” 于是温子伦陪她走到门口。 但当她正要抬手开门的时候,他却忽然展臂抱住她,宽大的胸怀紧紧箍住她纤瘦的背,她身上浅淡的香气顿时传过来,在温暖的室内也显得不那么清冷了。 一时间寂静无言,四下都安静无声,只有他们略微颤抖的呼吸。 许盛雅微微侧一点头靠近他俯下来的脸,闻到他衣服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香气,不知为何忽然间眼眶便不可控制地湿润了起来。她轻轻叹一口气,而后转身回抱了他,把自己的整张脸都埋进他胸膛,感受他温暖而坚定的怀抱。 这样深情的怀抱在安静的气氛里持续了好一会儿,而后她终于抬头,想跟他说她该走了。可是她刚要启唇,温子伦便低头吻了下来。一样的温柔,一样的旖旎,一样的辗转诱人。 这个吻随着两人逐渐不稳的呼吸而中止,许盛雅红着脸回看他柔情似水的眸子,语气同样温柔:“我该走了,明天还有早会,不能迟到的。” 温子伦听完自是不再留她,但仍旧再次抱住了她,一字一句发自肺腑,深刻自心:“我好想你。” 眼中消散的泪又再次涌了上来,许盛雅抬手轻轻捧住他的脸,踮脚仰头让自己的鼻尖轻轻碰触到他的,温暖的呼吸温柔地拂在他们面颊之间,许盛雅的脸上是动容的微笑,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一点颤抖:“我也好想你,每一天,都很想你。” 如果天上的月亮当真是共同的,那么你在抬头看它的时候,是否会感受到,我也曾经看着这样的月亮,在皎洁如水的月华之下,安静地,认真地,想着你? 第二天果然有许盛雅派的车来接温子伦。车子开进了一个地段不错绿化也很好的高档小区,司机熟门熟路地报了业主姓氏和楼门号,正是抵达地下车库准备拿行李的时候,许盛雅也掐点似的将自己的车停在了他们旁边的车位上。 “走吧。” 看司机把车开走,许盛雅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随即带着温子伦上了楼。 打开门屋子里是很浅淡却十分还原的玫瑰香味,主打暖橘色调的家装,看起来跟许盛雅日常冷脸少言,穿着打扮更是非黑即白的人设天差地别。但温子伦丝毫不觉惊讶,他心里那个慢热但暖心的许盛雅,本就是这样子的姑娘,她像玫瑰,带着锋利的硬刺,外人觉着美丽却难以靠近,可却忽略了她其实也一如阳光下盛开的玫瑰,同样是灿烂而耀眼的,那样馥郁的花香浸透在阳光里,不是神秘高冷的,而是沁人心脾,熨帖心扉的。 “你的房子?” 这屋子的装修风格,家里的玫瑰香,花瓶的式样,全都是许盛雅喜欢的,她进门换鞋时鞋柜里都是女鞋,就连拖鞋也是她喜欢的颜色和毛绒绒的款式。这么明显的细节温子伦不会注意不到。 许盛雅给他拿出上午特意下单送达的拖鞋,伸出一只手笑道:“请进。” 直入主题地把他领到客房,里面的床品都是她昨晚特意铺好的。家里的卫生自然也是打扫了一遍——虽然她平日里也很整洁,但终究是要迎来一个她在意的人,自然是要仔细收拾一番。 “这个小区地段很好,周围商场超市咖啡厅都很齐全,去CBD也很近,你要回老宅也不是很远,打车也很方便。”许盛雅站在客房门口,尽量不想让他察觉到自己太多的私心,故而语气尽量平淡寻常,“平常都是我自己住,反正你也要待半个月,这里总比酒店好些。” “谢谢。” 虽然他们之间不必这样客气,但多年对人保持疏离的许盛雅,却愿意将一直只属于她的一方隐私天地完完全全地向自己敞开,温子伦知道,在她心里已然自己被放在了格外重要的位置,他明白她的心意与情意,自然更是珍视面前这个他早已错失了多年却最终有机会再次相拥的姑娘。 “生活用品可能得你自己按习惯去采购了,冰箱里东西不多,如果你有想买的就随意添置。”没有听见他拒绝,许盛雅的心湖自然是漾起柔和的波涛,她眼中的光芒在满室的阳光中也依然闪亮耀眼。 “那你收拾,我该走了。晚点还有个会。”看了看时间,许盛雅发觉不能再久留。 温子伦又送她到门口,在她换鞋时忽然笑着开口:“晚上回来吃饭?” 他说,回来。 心底被什么触动了一下,许盛雅仍旧眉眼弯弯:“你做饭?” 温子伦自信地挑眉:“我厨艺很好的。” 许盛雅脑中快速把下午的安排过了一遍,而后回应道:“最晚七点半。你看着时间做饭。” 对面的人笑意温朗:“好。” 穿好鞋许盛雅开门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又回身看他:“忘给你录指纹了。” 于是门上的电子锁很快新增了第二个人的指纹。 “真走了。” 看他试过指纹开锁顺畅无问题,许盛雅面上笑意未减,心情格外地好。 温子伦自然而然地再次展臂抱住了她,她发间熟悉的香气让他格外地安心:“等你回来。” 缠绵(微H) p op oba8.c om 推掉了一个本就不算很重要的应酬,许盛雅果真在七点半之前回到了她的私人小天地。只是今天格外不一样——因为那个一直独属于她的空间里,终于来了一个她等了许多年的人。 进门的时候厨房里的油烟机还没停,她亦是打开门便闻到了饭菜的香气。这样的画面,她仿佛只在别人的故事里才感受过。却不想今日,她打开这扇熟悉的门,这样一向安静的屋子,也会点起专门等待她的灯火,会升起为她而燃的厨房烟气。 而做这一切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温子伦——是她曾经以为此生都不会再度相见的温子伦。 听见外间有响动,温子伦忙走出厨房查看,果然,是许盛雅回来了。 瞧他一身舒服的家居打扮,身上还套着新买的围裙,许盛雅面上忽然间绽开一点笑容,像枝头的新叶恣意地舒展在温柔的南风里,像含苞的桃花终于安心地初绽在温暖的春阳中。 “你先洗手,我再收个汁,马上就有得吃了。” 他这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每天都是这样一起吃晚饭,许盛雅心下柔软,笑着应了一声,而后回房换了身衣服。 果不其然饭菜很快就好了,温子伦做了一荤一素一汤,都是家常的菜式,也是许盛雅少年时喜欢的菜式,想来他这些年当真是经常做饭。 “我妈吃不惯西餐,所以我们经常在家研究以前家里阿姨做的那些菜。文茜也爱吃,我不在家吃饭的时候她就跟我妈一起下厨。”面对许盛雅的提问,温子伦笑着回答:“还是得进门就闻到这种饭菜香才会觉得有家的感觉。” 文茜并不是他们之间的禁忌话题,这些年在美国的种种也不是不能提起的事情,许盛雅安静地听着他和母亲学做饭的趣事,晚饭难得地吃了不少。看好文请到:pornba8.com 一顿饭吃完,没有下厨的许盛雅自是主动洗碗,温子伦当然拦她。于是她便靠在厨房门边看着温子伦收拾。 水池里的动静在此刻格外地充满了生活的氛围,许盛雅看着面前这个为自己下厨做饭,又乐得收拾一切的男人,嘴角不知是今日第几次翘起。这一边安静洗碗的温子伦,时不时偷偷瞄一眼玻璃上倒映着的许盛雅的影子,面上的笑容亦是温柔而带着一丝宠溺。 原来以前长辈口中的过日子,应该是这样的。 或许我们之间,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晚上忽然来了一点点工作,许盛雅迅速处理完,而后才去浴室洗漱。一向只有她自己东西的地方,今日忽然集中性地出现了许多属于另一个人的物品,她本能性地一愣,而后面上又漾起了喜悦的笑意。 洗过澡她瞧见客房的门缝里还透出一丝柔和的光,想到明天是周末,她便想去问问他有什么安排。 推开门,温子伦正坐在床上看书。许盛雅站在门边,柔和的灯光显得他二人的眼睛格外璀璨,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因为面前是彼此。 “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温子伦瞧着她的眼睛微笑:“给你做饭。” 许盛雅笑起来,忽然间就很想抱抱他。 于是她向他走去,温子伦亦是将手边的书放去了床头,默契地向她张开了手。 许盛雅靠在他身边,闻见他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沐浴露味道,忽然间觉得格外安心。温子伦抬手给她拢了拢垂落眼前的头发,指尖也无法自持地一遍又一遍地描摹她的眉毛,轻抚她的面颊。 这样爱怜的触摸使得许盛雅的心无比柔软,她抬头向上看,瞧见温子伦满含柔情与依恋的眼睛,于是她稍稍坐起身,仰起脸轻轻吻了吻他。 温子伦自然是回应,但这回应间,这个吻从温柔缱绻,逐渐变得旖旎热烈。许盛雅抬手攀住他的肩,将上身靠得离他更近一些。缠绵间睡衣的扣子已然被解了开来,温柔的光线中两具躯体赤裸裸相见,久违又熟悉。 温子伦依旧爱怜地吻着她的肩,这吻沿着锁骨,到颈窝,一路缠绵。 许盛雅呼吸愈发不稳,环在温子伦腰间的手随着他唇齿在乳尖的含吸愈收愈紧,颤抖的气声在他耳边说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子伦,我想要你……” 温子伦闻言抬头,同样是带着颤抖气声的一句“好”,而后便长驱直入地深埋进了许盛雅早已准备好的幽湿秘径。 身体在交合的一瞬间紧紧相拥,爱欲与情意,与这交缠的身体,分离不开,糅合一起。温子伦的每次抽动都带着许盛雅舒服的哼吟,她亦调整身体迎合着他每一下愉悦的撞击,久日不见的思念和累积多年的情意在此刻迸发,随着身体的每一下律动,把这份长久未褪的情感,一点一点,刻进心底。 第二日温子伦同许盛雅一起去墓园祭拜了长眠于此的许盛雅的母亲——盛明薇,去的路上温子伦还特地买了一束漂亮的白色玫瑰——他依旧记得这位盛阿姨人如其名,面容如玫瑰般灿丽,她本人更是十分喜欢与玫瑰有关的一切。巧的是当天叶曜正好也陪着母亲宋明笙亲一同去了墓园祭奠他家那位年幼夭折的小妹叶心,许盛雅同温子伦抵达的时候,叶曜他们已然准备离开。 本是不打算上前打招呼的,因为叶曜一直知道,对于许盛雅而言,她母亲的死是她心里不可触碰的伤疤,亦是因为这样一条人命,她对许中秦纪婉夫妇的态度常年是疏离冷淡,若说她能带人来见她的母亲,那想必是她很重要的朋友,对许家的事情应该比自己更清楚。本着不对别人私隐过多打探的原则,叶曜对这偶然的遇见也只想装作不见的,却不想他那上了年纪依旧耳聪目明的母亲竟然也从那远处的小小黑色身影上辨别出了许盛雅,当即和气地要冲自家的儿媳妇走过去。 这是……我先生 叶曜一路劝阻依旧是没有拦住,说话间宋明笙就叫着许盛雅的名字走到了盛明薇的墓前。 万万想不到竟会在这里碰见叶氏母子,更想不到竟会是在她同温子伦一起的时候。 “最近天凉,这边又冷,你怎么穿这么薄就来了。”宋明笙把自己身上的薄绒披肩取下来给许盛雅裹上,拉着她的手笑容和煦。 她身旁的温子伦仍旧神态温和,看不出两人之间有什么异常。叶曜在母亲同妻子说话的间隙快速打量一眼对面的男人,只觉这人身上由内而外透着一股书卷气,衣着也很讲究,若说是许盛雅的朋友,身份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您怎么也来了?清晨下了雨,石阶上容易打滑,您上下一定要注意安全。”宋明笙对自己一向很是关切,有什么好东西总会想着给自己捎带一份,故而许盛雅对她也很是尊重,每次见她脸上都会带着温柔的笑意,并不像对纪婉那样敷衍。 “过两天是沅沅的生日,但我还得出趟差,到时候就来不了,所以提前过来了。这位是?”一早就注意到儿媳妇身后那位高挑斯文的俊朗男士,儿子又跟在身边,宋明笙自然是要询问的。 “我妈妈的干儿子,出国很多年了,最近刚回来,特地来看看妈妈。”许盛雅语气坦荡,丝毫没有紧张慌乱。 只是既然介绍了身边人的身份,来人的身份她也不好一字不提,只好同温子伦道:“这是我婆婆,这是……我先生。” 在介绍叶曜的时候她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似是不习惯,又似是不愿在温子伦面前承认她在法律上已经存在了一个合法唯一伴侣的事实。叶曜自是察觉,但他也知道他二人本就不熟,她这一个短促停顿倒也很正常——毕竟在他们两人眼里,目前双方已婚还是未婚对他们个人而言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对外介绍的时候才需要改个名头罢了。而温子伦闻言,亦是礼貌又客气地同面前这对母子打招呼,这场面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异常。 “我还约了人,这就得走了。”简单寒暄了两句,宋明笙便准备告辞,但难得碰上自家的大忙人儿媳妇,她自然是要给儿子儿媳创造机会的,“明天有没有空回来吃饭?你二叔跟人家学了个什么……反正就是做起来很复杂的新菜,我说他没学到家,他不信我的,非说如果你和叶曜来吃一定是赞不绝口。他这个人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没学会,你们俩就得让他正视自己,帮我挫挫他的锐气!” 照理说婆婆亲自开口了,若是平常,面对这样可爱的宋明笙许盛雅自然不会一口回绝,只是当下温子伦就在她身边,她还得当着他的面同自己的婆婆寒暄客套,她心里实在是觉得对他不住。 “二叔那个手艺祸害我就成了,您还非要拉盛雅回去一起‘吃苦’,您不心疼儿媳妇我还心疼媳妇儿呢。”叶曜见状自然是要出来打圆场的,本就是只有利益不图感情的夫妻,她既不习惯这种家庭氛围,何必强行把人家拉进来呢。 “臭小子!”宋明笙闻言当即抬手拍了叶曜一掌,随即又道,“盛雅的朋友来了,你怎么也该请人家吃个饭,别一天天就知道泡在公司。” 看着眼前的婆婆如此和气,而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亦十分礼貌,想想站在自己身后的情人温子伦,许盛雅忽然觉得自己是个道德上的小偷。 礼貌告辞后宋明笙便转身走了,叶曜没有当即抬脚,看母亲走了一小段才回头冲许盛雅道:“我妈说的你别当真,不用为了哄她高兴专门找时间回去吃饭,你忙你的就行。” 他越是这样说,许盛雅便越是觉得自己身上的道德枷锁愈加沉重,尤其是在温子伦和自己的母亲面前,她简直觉得快要透不过气。 “不知道伯母也在这儿,没有准备什么花束,下次来的时候我会带的。走了。” 看见墓前的白色玫瑰,叶曜好像明白了许家说的她不喜欢玫瑰,不用玫瑰味的产品是因为什么,但他也没有多问,只是礼貌地同面前这两人点头致意,随后便跟上母亲的脚步一同离开了。 “他们对你不错。”气氛有些尴尬,温子伦主动开口打破僵局,“你过得好,我就放心。” 许盛雅胸腔一股憋闷的气被散出来,但心头的压抑仍然没有被缓解:她想要的分明不是叶曜,她喜欢的也不是叶曜,可她心中所念的人,担负着温家和文家的事业与前途,而她也用自己去换取许氏在商业上的利益,他们两人此生,注定是不会有那种童话般美好而圆满的结局。 然第二天许盛雅还是去了叶家吃饭——因着工作安排上有些变动,宋明笙改签了机票需要提前走,被母亲和二叔双重“友好询问”下的叶曜只好给自己那久未谋面的妻子发消息,让她和自己一道回家吃饭。 那我都给你,全都射给你(H) 上了床那吻更是肆无忌惮,许盛雅今日外套底下穿的是件方领的上衣,格外方便这吻在颈窝香肩处流连,同时也极为爱惜地吻着她的耳廓。 下身的裙子要被他解开,许盛雅忽地想起什么,而后拦住了他,呼吸都还有些不稳:“我还没洗澡,你等一下,好不好?” 毕竟这屋子只有他们两人,郎情妾意你情我愿,自然是不差在这一时,于是温子伦松开她,她便起身回了房换衣服洗澡。 只是她再来时,面上却比方才还不好意思。 她站在温子伦床前,几分羞赧地慢慢将身上的外袍脱下,露出她美好胴体上穿着的情趣内衣套装。米白色的内衣轮廓恰到好处地囊括进了她这对圆润柔软的雪乳,不到三指宽的米色蕾丝轻轻覆在那对乳尖之上,饱满的红点在这若有似无的遮挡之下,其实亦清晰可见。暗黄的灯光反倒勾勒了她美好的身体轮廓,臀线起伏处是同样质地的蕾丝T裤,若有似无地装饰在她的腿间,充满了令人深入的诱惑。 温子伦不知她何时准备的这些,一时间看愣了神,倒是让许盛雅更加地不好意思起来。 于是她主动上前跨坐在温子伦身上,借着暖黄色的灯光羞涩地看着他,终是抿着嘴抬手把他双眼捂住了。 温子伦知她心意,笑容依旧温柔,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很漂亮。” 于是他的手从许盛雅腿侧开始往上探寻,顺着她细腻的皮肤往上滑,沿着臀部的起伏摸到那条毫无遮挡作用的蕾丝T裤,顺着它探寻到那处柔软而带着湿意的地方。 他屈指,在那湿滑的地方轻轻点碰,在那处敏感的软肉处力度刚好地轻撞,而后指尖划过那两片柔软的肉瓣,打着圈揉磨。许盛雅只觉自己身体愈加绵软,涌出身体外的滑腻液体也越来越多。捂住温子伦眼睛的双手终是支撑不住,放下手撑在他肩上,这样她才能有支撑的地方。 此时此刻温子伦才终于看清面前是怎样一副香艳诱人的场景,双手也离开那处湿泞之地,顺着她的腰线往上,最后展开手掌覆住了她的双乳。 这样的触感太过舒服,许盛雅忍不住哼了出来。几番揉捏之后,温子伦挑开那几乎等于没有遮挡的蕾丝,两颗挺立的红珠便跟着颤巍巍的雪乳弹了出来,明知诱惑地勾引着面前的男人。 指尖轻柔地挑逗,许盛雅被这带着酥痒的触感刺激,身体也摆动起来。 她伏在温子伦耳边低语,声音是难得地娇柔:“帮我解开。” 温子伦故意逗她:“解开什么?” 许盛雅几分羞赧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都解开。” 温子伦极低地笑了一声,随后依言解开了她身上的情趣内衣。彻底脱去之时他顺势吻上了她的乳尖,温热地舌尖不断地挑逗勾含她敏感的乳头,许盛雅实在控制不住,喉咙间哼出婉转的娇音。 在她享受着这般舒悦时,下身的T裤也被温子伦解开,两具赤裸的身体再没有一丝遮挡,她就跨坐在他身上,情到浓时她找准了位置,对准温子伦跨间那早就昂首以待的东西,缓缓坐了下去。 被填满的瞬间是身与心的舒服和愉悦,她控制不住地夹紧了一点,温子伦只觉得浑身如过电般酥麻刺激,含着她雪乳的齿间也忍不住轻轻 将她咬了一下。 许盛雅扭动着腰肢,紧紧将温子伦环抱在自己胸前,软软的娇音随着身体的晃动跟着同样荡漾的乳波不断拍打着温子伦,他终是忍不住,翻身将许盛雅压在身下,尽情地抽插释放了一轮。许盛雅抬起臀部去感受他深入地撞击,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满足,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什么时候准备的?”自己回来得突然,这两天他们也一直在一起,温子伦确实想不到一向内敛的盛雅竟会准备这样诱惑大胆的东西。 “计划让你搬过来的时候。”那天她本是在商场给他添置些拖鞋水杯床单被罩之类的东西,无意间瞧见了内衣店里格外性感火辣的款式,又不太好意思在线下买,于是回家打开了购物软件。 闻言温子伦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笑意温柔:“很漂亮,我也很喜欢。” 许盛雅抬头轻轻碰了碰他的鼻尖,没有说话,只是接着吻他。 温子伦仍旧温柔地回应她,这吻从唇上碾转向下,又在那诱人的乳尖之上逗弄盘桓。许盛雅也同样去挑逗他,纤长的手指顺着他腰腹上的肌肉曲线向下,探到那根滚烫昂扬的肉棒,她用整个手掌覆盖揉弄,而后屈起手指上下套弄。温子伦被她挑逗得受不了,摁住她手轻咬她乳尖:“你再这样我也要有样学样了。” 说着他的手指也探进了那湿漉漉的花芯里处,慢慢屈指抠挖,明显的水声在静夜里清晰可辨。 许盛雅被这触感弄得不由自主哼出声来,此时此刻也更加大胆一些,手上的功夫并没有停下:“我想要的是这个。” 被她这样挑逗,温子伦也很难把持地住,于是分开她双腿,对准那花芯便轻而易举地插了进去。接连几下全根没入的重重撞击刺激得许盛雅控制不住地喊了出来,她紧紧地抱着温子伦,只感觉当下刺激又愉悦,只想要他快一点,再快一点,甚至要更深一点。 “快、快一点……啊!”她抱着他,颤抖着声音感受她身上男人尽情尽力地抽插,“再快一点……深一点……” 温子伦感受着她温暖湿润的阴道紧紧地箍吸住他的阴茎,身下的人逐渐娇媚的声音让他知道她应该是快要到了。但是他们今天实在是开始得太过忘我,他忽然记起他今天并没有戴套。 “你可以……射在里面。”许盛雅伏在他耳边,声音又柔又软,“我一直……在吃药。” 毕竟她和叶曜是名义上的夫妻,之前在叶家就莫名其妙地情感上头做了一次,只是她目前还不想多个孩子出来自找麻烦,所以便坚持吃着短效避孕药。 温子伦瞧着她,眼神里有越来越浓的心疼。许盛雅抬头吻他,呵气如兰:“子伦,我要你。” 于是热吻缠绵间,身下的抽插撞击也愈发激烈,肉体撞击的声音和泽泽水声交迭响在房间,许盛雅不再控制的软吟也如丝般围绕着温子伦。她抬高臀部迎接他一下又一下的深入,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全身,欲仙欲死的感觉让人可以抛却一切烦恼。 “舒服吗?”温子伦尽情释放着他的感情,被身下女人的哼吟勾着,一下比一下更卖力。 许盛雅抬着臀,双臂环住他精健的腰,此时早已全身心地享受着这场欢爱:“深一点,再快一点。” 温子伦亦是抱紧身下的人,抽插间依言加快了速度,但他也快抵挡不住:“那我都给你,全都射给你。” 许盛雅颤抖着应声,感受着他愈加卖力地插入:“射进来,我要你……啊……快一点,再快一点,啊——” 于是一场欢爱在愈加浓烈的情感和愈发快速地抽插里达到高潮,许盛雅和温子伦紧紧抱着彼此,感受对方的呼吸和体温,想要就这样融合在彼此的身体里,怎样也不再分离。 那我都给你,全都射给你(H) 上了床那吻更是肆无忌惮,许盛雅今日外套底下穿的是件方领的上衣,格外方便这吻在颈窝香肩处流连,同时也极为爱惜地吻着她的耳廓。 下身的裙子要被他解开,许盛雅忽地想起什么,而后拦住了他,呼吸都还有些不稳:“我还没洗澡,你等一下,好不好?” 毕竟这屋子只有他们两人,郎情妾意你情我愿,自然是不差在这一时,于是温子伦松开她,她便起身回了房换衣服洗澡。 只是她再来时,面上却比方才还不好意思。 她站在温子伦床前,几分羞赧地慢慢将身上的外袍脱下,露出她美好胴体上穿着的情趣内衣套装。米白色的内衣轮廓恰到好处地囊括进了她这对圆润柔软的雪乳,不到三指宽的米色蕾丝轻轻覆在那对乳尖之上,饱满的红点在这若有似无的遮挡之下,其实亦清晰可见。暗黄的灯光反倒勾勒了她美好的身体轮廓,臀线起伏处是同样质地的蕾丝T裤,若有似无地装饰在她的腿间,充满了令人深入的诱惑。 温子伦不知她何时准备的这些,一时间看愣了神,倒是让许盛雅更加地不好意思起来。 于是她主动上前跨坐在温子伦身上,借着暖黄色的灯光羞涩地看着他,终是抿着嘴抬手把他双眼捂住了。 温子伦知她心意,笑容依旧温柔,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很漂亮。” 于是他的手从许盛雅腿侧开始往上探寻,顺着她细腻的皮肤往上滑,沿着臀部的起伏摸到那条毫无遮挡作用的蕾丝T裤,顺着它探寻到那处柔软而带着湿意的地方。 他屈指,在那湿滑的地方轻轻点碰,在那处敏感的软肉处力度刚好地轻撞,而后指尖划过那两片柔软的肉瓣,打着圈揉磨。许盛雅只觉自己身体愈加绵软,涌出身体外的滑腻液体也越来越多。捂住温子伦眼睛的双手终是支撑不住,放下手撑在他肩上,这样她才能有支撑的地方。 此时此刻温子伦才终于看清面前是怎样一副香艳诱人的场景,双手也离开那处湿泞之地,顺着她的腰线往上,最后展开手掌覆住了她的双乳。 这样的触感太过舒服,许盛雅忍不住哼了出来。几番揉捏之后,温子伦挑开那几乎等于没有遮挡的蕾丝,两颗挺立的红珠便跟着颤巍巍的雪乳弹了出来,明知诱惑地勾引着面前的男人。 指尖轻柔地挑逗,许盛雅被这带着酥痒的触感刺激,身体也摆动起来。 她伏在温子伦耳边低语,声音是难得地娇柔:“帮我解开。” 温子伦故意逗她:“解开什么?” 许盛雅几分羞赧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都解开。” 温子伦极低地笑了一声,随后依言解开了她身上的情趣内衣。彻底脱去之时他顺势吻上了她的乳尖,温热地舌尖不断地挑逗勾含她敏感的乳头,许盛雅实在控制不住,喉咙间哼出婉转的娇音。 在她享受着这般舒悦时,下身的T裤也被温子伦解开,两具赤裸的身体再没有一丝遮挡,她就跨坐在他身上,情到浓时她找准了位置,对准温子伦跨间那早就昂首以待的东西,缓缓坐了下去。 被填满的瞬间是身与心的舒服和愉悦,她控制不住地夹紧了一点,温子伦只觉得浑身如过电般酥麻刺激,含着她雪乳的齿间也忍不住轻轻 将她咬了一下。 许盛雅扭动着腰肢,紧紧将温子伦环抱在自己胸前,软软的娇音随着身体的晃动跟着同样荡漾的乳波不断拍打着温子伦,他终是忍不住,翻身将许盛雅压在身下,尽情地抽插释放了一轮。许盛雅抬起臀部去感受他深入地撞击,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满足,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什么时候准备的?”自己回来得突然,这两天他们也一直在一起,温子伦确实想不到一向内敛的盛雅竟会准备这样诱惑大胆的东西。 “计划让你搬过来的时候。”那天她本是在商场给他添置些拖鞋水杯床单被罩之类的东西,无意间瞧见了内衣店里格外性感火辣的款式,又不太好意思在线下买,于是回家打开了购物软件。 闻言温子伦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笑意温柔:“很漂亮,我也很喜欢。” 许盛雅抬头轻轻碰了碰他的鼻尖,没有说话,只是接着吻他。 温子伦仍旧温柔地回应她,这吻从唇上碾转向下,又在那诱人的乳尖之上逗弄盘桓。许盛雅也同样去挑逗他,纤长的手指顺着他腰腹上的肌肉曲线向下,探到那根滚烫昂扬的肉棒,她用整个手掌覆盖揉弄,而后屈起手指上下套弄。温子伦被她挑逗得受不了,摁住她手轻咬她乳尖:“你再这样我也要有样学样了。” 说着他的手指也探进了那湿漉漉的花芯里处,慢慢屈指抠挖,明显的水声在静夜里清晰可辨。 许盛雅被这触感弄得不由自主哼出声来,此时此刻也更加大胆一些,手上的功夫并没有停下:“我想要的是这个。” 被她这样挑逗,温子伦也很难把持地住,于是分开她双腿,对准那花芯便轻而易举地插了进去。接连几下全根没入的重重撞击刺激得许盛雅控制不住地喊了出来,她紧紧地抱着温子伦,只感觉当下刺激又愉悦,只想要他快一点,再快一点,甚至要更深一点。 “快、快一点……啊!”她抱着他,颤抖着声音感受她身上男人尽情尽力地抽插,“再快一点……深一点……” 温子伦感受着她温暖湿润的阴道紧紧地箍吸住他的阴茎,身下的人逐渐娇媚的声音让他知道她应该是快要到了。但是他们今天实在是开始得太过忘我,他忽然记起他今天并没有戴套。 “你可以……射在里面。”许盛雅伏在他耳边,声音又柔又软,“我一直……在吃药。” 毕竟她和叶曜是名义上的夫妻,之前在叶家就莫名其妙地情感上头做了一次,只是她目前还不想多个孩子出来自找麻烦,所以便坚持吃着短效避孕药。 温子伦瞧着她,眼神里有越来越浓的心疼。许盛雅抬头吻他,呵气如兰:“子伦,我要你。” 于是热吻缠绵间,身下的抽插撞击也愈发激烈,肉体撞击的声音和泽泽水声交迭响在房间,许盛雅不再控制的软吟也如丝般围绕着温子伦。她抬高臀部迎接他一下又一下的深入,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全身,欲仙欲死的感觉让人可以抛却一切烦恼。 “舒服吗?”温子伦尽情释放着他的感情,被身下女人的哼吟勾着,一下比一下更卖力。 许盛雅抬着臀,双臂环住他精健的腰,此时早已全身心地享受着这场欢爱:“深一点,再快一点。” 温子伦亦是抱紧身下的人,抽插间依言加快了速度,但他也快抵挡不住:“那我都给你,全都射给你。” 许盛雅颤抖着应声,感受着他愈加卖力地插入:“射进来,我要你……啊……快一点,再快一点,啊——” 于是一场欢爱在愈加浓烈的情感和愈发快速地抽插里达到高潮,许盛雅和温子伦紧紧抱着彼此,感受对方的呼吸和体温,想要就这样融合在彼此的身体里,怎样也不再分离。 婚礼2 乐团的女孩子们在演奏过后便把方才穿的礼服裙子换了下来,听说这园子颇有古典风韵,便商量着大家都身着类似旗袍式样的裙子一起来。许衡雅身上这件便是有点改良后的旗袍的样子,浅淡的颜色刚好适合她这瓷娃娃的长相,发型没有换,但头上的墨绿蝴蝶此时此刻倒像是个翡翠簪子,在这整套清新温婉的造型里竟起了个点睛的作用。 “你怎么在这儿?”意外和莫名的惊喜猛然间蹿上许衡雅心头,只是这话她才问出口,便觉得自己问得多余了——在婚礼的场合问宾客为何在这儿,简直是没话找话。 荣启舟没有答,亦是问了她为何在乐团里,她便把同自家姐夫说的话又给他答了一遍。荣启舟听完倒也没有多说,正是两人沉默之时,一只喜鹊不知从哪里飞过来,停在草坪旁的石砖路上,慢慢地走着。许衡雅小孩心性,当下便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喜鹊身后跟去。果然,没跟两步,喜鹊翅膀一扇,扑棱着便飞走了。 泄气似的翘着嘴转回身来,刚想说没追到,却见荣启舟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噙着浅淡的笑意,她不禁歪头看他,漂亮的脸上是干净的笑容,澄澈的眼睛里清透如水,身后逐渐微弱的霞光淡淡地包裹着她,在这灰青色的背景下,她亭亭立在那里,宛如旧时代里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那样柔和而纯净。 “听冯骁说你来找过我几次。”荣启舟敛了敛自己的眼神,快速地低了低头,而后重新看回她,“那段时间太忙了,好多事情都顾不上。” 他也不知道他这是为了掩饰看她入神而没话找话起的话题,还是真的想同她解释他并非屡次对她避而不见,或许……只是看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是哄小孩似的解释,单纯怕她不高兴吧。 “噢,没关系的。我爸爸和大姐也是这么忙,我都懂的。”许衡雅懂事地笑一笑,心里因为一件事情忽然起了一点期待的小火花,眼皮微垂,视线落在脚下的砖石上,略带踌躇的脚步迈得很缓,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他的面前。 荣启舟见她一点一点靠近自己,有点像个可爱的小兔子,但当她站定的时候,尤其是她抬头抬眸的时候,那漆黑发间的墨绿蝴蝶反射了一点夕晖,灵动光线间面前这一身纯白旗袍的姑娘,就像月宫里走出来的仙女,又像洁白茉莉幻化成的精灵。 眼神与面容都忽然相对,但这一次谁都没有率先转开脸去。荣启舟的眼神若深潭,许衡雅仿佛坠在里面逃离不得;而许衡雅眼底清澈,像山间阳光下的清潭,荣启舟不知为何很想沉溺在里面不愿意抽身离开。 这样安静的凝视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破,许衡雅被自己的手机声响吓了一跳,而后赶紧接起了电话,原是同学们在找她。 应承了马上就过去,许衡雅快速而敷衍地挂掉了电话。她带着一点期待地重新看向荣启舟,但心里更多的仍旧是不确定:“月底,就是31号,我们校乐团在城市音乐厅有演出,晚上八点开始,你……有没有时间来?门票我今天没带,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可以……带给你。” 好像看得出什么,但荣启舟不敢多想,仍是拿出了生意场上一贯的客气:“到时候看日程安排吧,现在还不好说定。” 那就是委婉地拒绝咯。 既如此,许衡雅倒也不再多说,礼貌地道了别便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前院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们了。心间浅淡的失望被同学们热闹的叽叽喳喳冲散,一群年轻人说说笑笑间,她倒也没有把这事情太挂在心上。 当今天的主角——新郎新娘在晚间点起灯光的草坪上浪漫相拥起舞的时候,所有的宾客又再度围聚了起来。乐团的年轻人们又开始伴奏,很快草坪里除了新郎新娘,亦多了其他的俊男美女,又或者老夫老妻。这回的伴奏并不是乐团全体都上,这一曲可能是小提琴和长笛,下一曲就换成了是萨克斯独奏,也可能是钢琴和单簧管的合作,还可能有手风琴和口琴的配合。 虽是学的是作曲,但在今天的乐团里担任钢琴手的谢抒原便在他同许衡雅都没有演奏的间隙,绅士地向她伸出手,发出了恰到好处的邀请。 婚礼2 乐团的女孩子们在演奏过后便把方才穿的礼服裙子换了下来,听说这园子颇有古典风韵,便商量着大家都身着类似旗袍式样的裙子一起来。许衡雅身上这件便是有点改良后的旗袍的样子,浅淡的颜色刚好适合她这瓷娃娃的长相,发型没有换,但头上的墨绿蝴蝶此时此刻倒像是个翡翠簪子,在这整套清新温婉的造型里竟起了个点睛的作用。 “你怎么在这儿?”意外和莫名的惊喜猛然间蹿上许衡雅心头,只是这话她才问出口,便觉得自己问得多余了——在婚礼的场合问宾客为何在这儿,简直是没话找话。 荣启舟没有答,亦是问了她为何在乐团里,她便把同自家姐夫说的话又给他答了一遍。荣启舟听完倒也没有多说,正是两人沉默之时,一只喜鹊不知从哪里飞过来,停在草坪旁的石砖路上,慢慢地走着。许衡雅小孩心性,当下便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喜鹊身后跟去。果然,没跟两步,喜鹊翅膀一扇,扑棱着便飞走了。 泄气似的翘着嘴转回身来,刚想说没追到,却见荣启舟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噙着浅淡的笑意,她不禁歪头看他,漂亮的脸上是干净的笑容,澄澈的眼睛里清透如水,身后逐渐微弱的霞光淡淡地包裹着她,在这灰青色的背景下,她亭亭立在那里,宛如旧时代里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那样柔和而纯净。 “听冯骁说你来找过我几次。”荣启舟敛了敛自己的眼神,快速地低了低头,而后重新看回她,“那段时间太忙了,好多事情都顾不上。” 他也不知道他这是为了掩饰看她入神而没话找话起的话题,还是真的想同她解释他并非屡次对她避而不见,或许……只是看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是哄小孩似的解释,单纯怕她不高兴吧。 “噢,没关系的。我爸爸和大姐也是这么忙,我都懂的。”许衡雅懂事地笑一笑,心里因为一件事情忽然起了一点期待的小火花,眼皮微垂,视线落在脚下的砖石上,略带踌躇的脚步迈得很缓,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他的面前。 荣启舟见她一点一点靠近自己,有点像个可爱的小兔子,但当她站定的时候,尤其是她抬头抬眸的时候,那漆黑发间的墨绿蝴蝶反射了一点夕晖,灵动光线间面前这一身纯白旗袍的姑娘,就像月宫里走出来的仙女,又像洁白茉莉幻化成的精灵。 眼神与面容都忽然相对,但这一次谁都没有率先转开脸去。荣启舟的眼神若深潭,许衡雅仿佛坠在里面逃离不得;而许衡雅眼底清澈,像山间阳光下的清潭,荣启舟不知为何很想沉溺在里面不愿意抽身离开。 这样安静的凝视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破,许衡雅被自己的手机声响吓了一跳,而后赶紧接起了电话,原是同学们在找她。 应承了马上就过去,许衡雅快速而敷衍地挂掉了电话。她带着一点期待地重新看向荣启舟,但心里更多的仍旧是不确定:“月底,就是31号,我们校乐团在城市音乐厅有演出,晚上八点开始,你……有没有时间来?门票我今天没带,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可以……带给你。” 好像看得出什么,但荣启舟不敢多想,仍是拿出了生意场上一贯的客气:“到时候看日程安排吧,现在还不好说定。” 那就是委婉地拒绝咯。 既如此,许衡雅倒也不再多说,礼貌地道了别便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前院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们了。心间浅淡的失望被同学们热闹的叽叽喳喳冲散,一群年轻人说说笑笑间,她倒也没有把这事情太挂在心上。 当今天的主角——新郎新娘在晚间点起灯光的草坪上浪漫相拥起舞的时候,所有的宾客又再度围聚了起来。乐团的年轻人们又开始伴奏,很快草坪里除了新郎新娘,亦多了其他的俊男美女,又或者老夫老妻。这回的伴奏并不是乐团全体都上,这一曲可能是小提琴和长笛,下一曲就换成了是萨克斯独奏,也可能是钢琴和单簧管的合作,还可能有手风琴和口琴的配合。 虽是学的是作曲,但在今天的乐团里担任钢琴手的谢抒原便在他同许衡雅都没有演奏的间隙,绅士地向她伸出手,发出了恰到好处的邀请。 你喝醉了? 许衡雅同他是许多年的小伙伴,大人们口中的青梅竹马,他这样光明磊落地邀请,她自然落落大方地回应。于是两个人大大方方牵着手走进了草坪上众人围成的舞池里,默契地踩着音乐的节拍开始跳舞。许衡雅这会儿穿的裙子活动起来算不得非常方便,谢抒原亦是默契地迁就她,两个年轻人舞蹈间有说有笑,许衡雅向来在人群里也漂亮得扎眼,而谢抒原高挑俊朗,淡淡的书卷气更显得人斯文绅士,两个小年轻站在那里,便叫人觉得美丽而登对。 人群中的叶曜自然是注意到了和许衡雅默契共舞的小伙子,上次在他们校庆的音乐会上也见过的,许氏夫妇对他也很是熟悉和喜欢,想来两人关系确实不一般呢。也不知道这小伙子的内里是不是真的如外貌上一般斯文有礼——许衡雅这小丫头被家里保护得太好,性子是极其的单纯,这二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小年轻们肆意享受爱情和青春的时候,不知道她会不会这些小伙子们简简单单就骗走了。 若是沅沅还在,或许自己也会同样地如此考虑吧。 于是他拿起手机拍了照,这光线这景致以及他的站位都恰到好处,随手一拍出来的照片倒是意外地好看。 他将照片发送给许盛雅:“未来妹夫?” 许盛雅只回了两个字:“发小。” 她知道小妹去同学姐姐的婚礼上演奏的事情,甚至她这身旗袍还是自己带着她去挑的——许中秦最近因为公事出了国,姑姑许知琳跟纪婉也一道跟着过去旅游了,那日她回家找点东西,就被在家休息的许衡雅抓了壮丁,拉着她出门逛街挑裙子去了。只是她倒没想到,这场婚礼上倒能让自家妹妹和叶曜碰上。 “席散你送她回去?那边太远了,晚上她自己回去不太安全。”忽地想起什么,许盛雅又主动给叶曜发了一条消息。 于是叶曜把许衡雅给自己说的话又给许盛雅转述了一遍,而后玩笑似地道:“你对你老公可是不如你妹妹上心啊。” 果然,这条消息之后许盛雅便不再回他了。 叶曜早预料到,无甚在乎地挑挑眉,而后继续同身旁的朋友说着话。 人群的另一边,荣启舟亦是拿着酒杯远远瞧着正在相拥起舞的许衡雅和谢抒原,年轻的面庞映着灯光,这画面不能说不美好,只是他在一旁瞧着,心下却有些感慨:果然年轻人还得是跟年轻人在一起啊…… 只是年轻人许衡雅也有她的烦恼:自她从婚礼开场的演奏结束后,便不断有各色男士来找她说话,想跟她交换联系方式,都被她一一回绝了。果然,在跟谢抒原共舞一曲后,有这样姣好面容的姑娘穿着一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玲珑曲线的旗袍,美得古典,美得醉人,待她从舞池中出来,又有一波人前来同她说话。谢抒原自是替她挡了一些,可等谢抒原被其他同学拉去跳舞后,那些不死心的见美女落了单,又轮番地过来,真是把许衡雅烦得不行。 她逃跑似地赶紧离开了宾客区,穿过花廊想绕小门回他们乐团的休息室去,却不想倒还有有心的竟跟上了她,在安静的地方把她堵了个正着。 闻见这人身上有明显的酒气,眼神也不是十分清明,许衡雅心头更是厌烦,只是怎么也摆脱不得,正是几次想走却无法的时候,又是那个她能一下就辨认出来的声音,在这样的静夜里仿若打破漆黑的旭阳,隐隐的希望中还透着一点力量。 “我们该回去了。”荣启舟冷着一张脸从灯的暗影处走出来,不怒自威地几步上前隔开许衡雅和那个散发着酒气的花花公子,也不多说,揽了她后背便转身走了。 绕过一重青墙,又到了傍晚他们见面的那个小园子,借着灯光荣启舟悄悄地打量她,并不算明亮的灯光里这丫头周身恍若披了一圈朦胧的光晕,美得古典,美得动人心魂。 他摇摇头,只觉得自己今晚喝的酒或许上了后劲,此时此刻神智都不算清醒了。 “你喝醉了?”他这状态同平日里可不大一样,许衡雅小心地观察他,本能地有些关切,“那你怎么回去?” 荣启舟轻笑:“这点酒量没事,歇一歇我自己能开回去。” 许衡雅一双杏眼顿时瞪大:“那怎么行!喝了酒不能开车!很危险的!” 或许真是有了些酒劲,荣启舟难得地逗她:“怎么,你能送我回去?” 这话仿佛是个激将法,许衡雅当即双手环胸抿起了嘴:“不要看不起人!我是会开车的!我爸爸姐姐的车都让我开过的!” 荣启舟闻言,没有答话,只是轻笑。 这表情落在许衡雅眼里是赤裸裸地看不起。心间不服输的火气腾地一下便冒了起来,只丢下一句“你等着”便转身跑了开去。 这丫头跑得的确是快,荣启舟没有反应过来,自然也是没有拦住。却不想她很快就回来了,带着自己的包和琴盒,站在他面前伸出了手,小巧的下巴傲气地一扬:“车钥匙!” 定心符 荣启舟还是笑:“真要送我回去?” 伸到他面前的手再晃了一下:“你不是不信我吗?让你看看我的车技怎么样!” 之前叶曜走的时候已经过来跟她打过招呼,如今她跟着荣启舟离开,倒也不至于让家里人知道。对同学们她只说家里安排了人来接,他们倒也没有多问什么。于是此时此刻她的腰板挺得格外地直。 其实本来也该叫司机来接的,只是看着面前这个“耀武扬威”的可爱姑娘,荣启舟心里也莫名地想跟她多待一会儿——一群垂涎她美貌的男人苍蝇般围着她的时候他亦是莫名其妙地厌烦,甚至想亲自上来帮她赶走这些人,而谢抒原搂着她共舞的时候,他心里的感觉又很奇妙,说不上是理解,是羡慕,还是嫉妒,还是别的什么。于是此时此刻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两人独处,他心中倒也有些高兴。 因此他乖乖将车钥匙交给了许衡雅,两人一道去取了车,小丫头倒也算熟练地驱动了这辆车,而后还真是平平稳稳地往回程的方向开了起来。 他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着,忽然许衡雅发现了什么,于是减速将车靠着路边停了下来。她放下车窗,眼神惊喜地对荣启舟道:“你看,好多星星!” 于是两人一起下车,靠在车边一同仰望着这漆黑天幕下碎钻般的闪烁星空。没有滔滔不绝的话题,也没有眼神的交流,就这么一同抬头望着,在这安静的夜里倒也不觉得尴尬,心下反倒是充斥了些安宁的平和。 夜风忽起,许衡雅被这深秋的凉风吹得吸了吸鼻子。荣启舟听见,随即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拢上:“晚上冷,别感冒。” “你今天……是不是不太高兴啊?”许衡雅能瞧出他今日不似往常那样放松,她想他或许是有心事,说不定……是他们公司的事情,毕竟她的爸爸和姐姐也经常因为公事烦恼。 此时此刻荣启舟也没什么好伪装的,或许是因为跟她一起看星空这种八百年难做一回的事情让他当下的心神状态都很放松,又或是因为身旁是这样一个胸无城府的单纯小姑娘,所以很多话都愿意敞开地说出来,于是他坦然承认道:“嗯,最近好几个项目的推进都不太顺利。”今天晚上他特意来找的人也并没有顺畅地沟通出什么结果,他自然是心头有愁云。 一旁的许衡雅闻言,忽然转过身来面对他,拉过他的左手,在他的掌心里有模有样地画了好几笔,不知是写字还是画画。正纳闷间,她便牵起荣启舟的手掌摁向了他的心口,映着点点星光的眼睛仍旧是纯澈得像雪水汇成的湖:“定心符,我妈妈以前教我画的,我小时候比赛之前一旦紧张,她就给我画这个符,然后我就能做得很好。” 荣启舟闻言忍不住笑:“你把我当小朋友了?” 许衡雅闻言当即蹙眉反驳:“很灵的!你不要不信!” 言罢又抬手低头在自己的左手掌心同样画了一遍,然后照样拉过荣启舟的左手,将自己立起的手掌虔诚地合进他的手心:“让我来给你加持一下,这样就万无一失啦。” 她的手掌小巧而柔软,就这样带着一点凉意毫无预兆地忽然印触在了自己的掌心,荣启舟脑中顿时莫名一空,什么都想不起说,只感受到手中上那一点温柔的冰凉。被酒精和夜风攫走了一些清明神智的大脑忽然出于本能地握住了那只纤软而小巧的手,他不知道缘由和动机,只知道自己就想这么握着它,什么也不做,就只想这么轻轻的握着。 而忽然被他握住手的许衡雅亦是愣在原地,纵然她反应再容易慢一拍,但当下这动作多少都有些过于暧昧了。她霎时转头,刚要撤回手,荣启舟的手却也已经松开了。她当即抬头看他,却见他神色正常,没有半点不对:“手这么凉,回车上去吧,别被冻生病了。” “喔。” 两个人的手都各自收了回来,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幻觉。许衡雅低了低头,拉开车门准备接着开车。 然而身体里一股暖流完全不受控制且没有预兆地涌来,她当即站在原地身体都石化住了。 “怎么了?”荣启舟见她神色不对,声音温和。 “我……”这样的情况真是十足十地尴尬,可是她此时真的毫无解决办法,“大姨妈来了……” 照顾 鉴于荣启舟喝了酒,许衡雅为了行车安全还是自己坚持着把车开到了回程路上有民宿区的地方。车子慢慢停下,她后腰的酸胀和小腹的坠痛已然逐渐加剧,难受得她不愿意再多说话。 荣启舟自然看出她不舒服,没有多问便赶紧下车进了民宿里询问。 等他回到车旁的时候驾驶位上的许衡雅已经难受得蜷在座椅上五官扭曲地皱着一张脸。见他手里拿着两包卫生巾,她逐渐发白的脸上挤出一点感谢的笑意:“谢谢……” 她伸手要去拿,身子才往外挪了一下,荣启舟已经直接弯腰将她整个人抱起,按着刚才前台给他指引的方向,抱着许衡雅进了他刚刚订下的最后一间家庭亲子套间。 许衡雅尽量撑住去浴室里收拾了一下,好在这个民宿物品准备得齐全,除了浴袍,还提供了一次性的内裤,她简直像是遇到了救星——按周期算它应该是下周才到,谁知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提前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出去了一会儿的荣启舟正好回来,见她蜷躺在沙发上休息,便赶紧将从前台要来的生姜与红糖拿进了套间里的小厨房。不多一会儿他便煮好了一锅红糖姜水,端着碗坐到了许衡雅身边:“来,把这个喝了,能舒服一点。” 许衡雅早就闻到了红糖姜水的味道,她尽力爬起来,接过他递来的碗,语气也有些蔫蔫的:“你怎么知道这个?” 荣启舟见她这样难受,虽眉头微蹙,但声音还是平和:“我妹妹小的时候也这样,后来她倒没这么不舒服了。” 许衡雅一边喝一边嗯了一声,随后靠着床头歪着身子休息。 “你先休息,我去洗个澡。有什么不舒服就叫我。”荣启舟瞧她此刻带着淡妆的脸亦能看出面色不好,知道她一定是极为难受,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些淡淡的酒气,于是决定先去洗澡,冲掉这身或许会让人不太舒服的味道。 等他洗过澡出来,只见这丫头侧蜷在沙发上,一副被抽干了精力的样子,双眸闭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荣启舟轻步走过去,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好一点了吗?” 许衡雅缓缓睁开眼,有气无力:“难受……” 于是荣启舟继续哄小孩:“歇一会儿再洗澡?还没卸妆呢。” 许衡雅听完随即像小孩似的哼唧了一会儿,大概意思是这么难受的时候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真是讨厌死了。 荣启舟好脾气地瞧着她,随即进浴室找到了房间里提供的卸妆油和化妆棉,随后拿着它们坐到了许衡雅边上,很轻柔地把她的脑袋轻轻扶起来,枕在自己的腿上。 许衡雅瞧他手法熟练地将卸妆油浸透的化妆棉轻柔地敷在自己眉眼和脸上,心下更加诧异:“你怎么连这个都会?” 荣启舟语气还是温柔:“以前照顾我妹妹,学了很多女孩子要懂的东西。”他说着,忽然轻轻一笑:“你瞧,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许衡雅被他这语气逗得轻轻一笑,闭着眼睛感受他暖和的手温和轻柔的力度。荣启舟垂眸瞧着她,卸过妆后的皮肤仍旧干净没有什么瑕疵,皮肤触手微凉,但十分柔软。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手就想停在她脸庞,想要很轻很轻地,极其爱惜地,缓缓抚摸着。 “好了。”没多久他便替她卸妆完成,“去洗澡吧,洗完澡好好休息。” 于是许衡雅挣扎着起来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尽自己最大的气力穿着浴袍走出浴室,便一头栽进了离她最近的柔软小床上。 在厨房将剩余没喝的红糖姜水放进冰箱的荣启舟听见外间的动静,知她出来了,便走过去察看。只见这丫头裹着干发帽便躺倒在了床上,当即出声叫她:“怎么湿着头发就睡觉,小心头疼。” 许衡雅实在是快没力气了,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声音听着也瓮声瓮气的:“不想动了,难受……” 荣启舟瞧着她这幅难受的模样,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而后去浴室找到了吹风机,又到她床头坐下,好脾气地将她上身揽起,解开她头上的干发帽,也不介意那头发还没干透,就这么让她枕在自己腿上,而后打开吹风机耐心地给她吹着头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啊,这章写得我好磕荣启舟,救命~ 疼惜 感受到头顶的暖风和他指尖温柔的力度,难受和困意交迭的许衡雅简直睁不开眼睛,强行睁了一会儿抬眸看了看荣启舟洗过澡后还有点凌乱的头发,还有他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软软的声音透着困意和疲惫:“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荣启舟闻言轻轻笑:“我也没想到有一天还得照顾你这样的小丫头。” 在吹风机的暖风和呜呜的动静里,困意愈浓的许衡雅眼皮一阖便睡了过去。荣启专心地给她把头发吹干,终于完工的时候,却发现腿上这小丫头好像已经睡着了。 “许衡雅?衡雅?” 荣启舟轻声叫她,面前的人丝毫没有回应和动静。他忽然定眸瞧着她,虽然知道不合适,但还是没忍住,伸出手,用他的大拇指极其轻柔地,从她一侧的眉头,顺着眉毛的方向缓缓抚向眉尾,最后到达太阳穴。 这丫头长得确实好看,极其出众的好看。可她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清澈单纯,丝毫没有自恃美貌而睥睨众人的高傲,也没有半点利用美貌的心机与手段,她更像是被全家人爱宠的一只猫咪,撒娇也好机灵也好,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疼惜。 第二天起来许衡雅还是一脸苍白有气无力的状态,荣启舟知道女孩子痛经确是十分的痛苦难熬,看她这样的状态也确实不好叫她挪动,何况她一个小姑娘大半夜同自己这个非亲非故的中年男人在山边的民宿里开了间房,这事儿传出去是个人都会忍不住多想,好在又是周末,这丫头没有课,自己这边也不必非去公司不可,于是一早便去前台续了房,又出门在本地村民那儿买了些新鲜的食材,故而等许衡雅一觉起来的时候,便闻到了屋子里有饭菜的香气。 “沙发上有衣服,去换换吧。” 一大早他便差了冯骁去距离他们相对最近的荣安霓名下的一间服装工作室取了几套衣服来,有给许衡雅的,也有自己穿的,还特意让他去买了一套女式的睡衣——当然,以冯骁这么多年干老板助理的经验,他自然知道不能对外多说,即便对方是荣总的亲妹妹;而自己也不会多问,毕竟涉及老板的个人私隐,他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为好。 但是人就会有好奇心,自多年以前荣总跟他即将订婚的未婚妻告吹以后,他身边就再没了爱情的痕迹,如今甫然出现了点桃花的影子,作为助理,冯骁自然也不会真的毫不关心。只是荣启舟亲自出了民宿取的衣服,他并没有瞧见到底是谁跟荣总待在一起,但他知道昨天自家老板去了半山上那个庄园参加婚宴,而这民宿的位置就在他从庄园返程的唯一道路上,难不成是……在婚宴上和哪个客人看对眼了?只是就一个婚宴的时间,他们俩就能到民宿里开房?这是多么电光火石干柴烈火啊……可荣总,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这一头的许衡雅也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在自己睡觉的这个早上,这人竟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 袋子里的裙子倒是尺码合身,她换了衣服出来,荣启舟便将一个碗放在了餐桌上。许衡雅走过去瞧,见红糖生姜水里今天已经加上了红枣酒酿和鸡蛋,她拿起勺子尝了一小口,甜甜的,热热的。 “你去买菜了?”若说生姜红糖是昨晚上去前台那里拿的,那这红枣、酒酿、鸡蛋还有厨房里的一兜子蔬菜可不像前台能给的。 荣启舟关了火,将锅里的面装入碗里,同时回答她:“嗯,这附近有采摘园,也有零卖蔬菜的村民,早上就去买了点。” 他说着,便把一碗盛好的菠菜猪肝面端到许衡雅面前:“吃饭吧,难受了一晚上,这会儿该饿了。” 同样也换了身休闲衣物的荣启舟此时此刻站在厨房里,身上的烟火气完全冲淡了平日里他作为一个杀伐决断的老板身上的沉冷气质,没有刻意修整的头发散乱得恰到好处,看起来也更居家了一些。 削了皮切好块的水果也端到许衡雅面前,他们俩一同坐在餐桌前吃饭,一切的一切都不像是两个还不算非常熟悉的人,更像是在一起的家人。 吃过饭许衡雅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从客房的电视里找了部纪录片打发时间,而荣启舟则在收拾厨房。饭后正是易困的时候,许衡雅身上本也不大舒服,就这么看着纪录片,越看越觉得眼皮逐渐沉重,身子逐渐歪在沙发的扶手上,简直要睡过去。 “秀姨,我想喝水。”见电视画面中溪水清清,饭后的许衡雅也不由觉得有一丝口渴,混沌的脑子本能性地唤了一声。 期待 荣启舟在厨房里刚收拾完,仿佛听见外间好像有声音,却没有听清。于是他停下动作等了一下,没有动静。而后干脆转身走出厨房,刚想问她怎么了,却听见沙发那头传来小姑娘瓮声瓮气但却软软的带着一点撒娇意味的声音:“秀姨……想喝水……” 唇角极难察觉地扬起了一点点弧度,荣启舟仿佛想起荣安霓小时候特别黏自己的样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随即走回厨房去拿她放在餐桌上的水杯。 却不想这几十秒的功夫,他再走到沙发边,刚刚还在要水喝的许衡雅已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将水杯轻轻放在茶几上,荣启舟纠结了一下是给她找个毯子过来盖一下,还是将她抱回床上去。最终是怕她这么歪着睡晚些起来会脖子疼,还是决定将她抱回床上去。 许衡雅本就刚睡着,他这一动,她便醒了,只是眼神并不清明,带着些浓重困意下的涣散。 “睡吧。”荣启舟声线温柔,亦是极轻地将她放进了被窝。许衡雅眼皮沉重地看着床边这个休闲而温柔的男人,一点点懒懒的鼻音也显得更加娇柔可爱:“谢谢。” 荣启舟纠结了一下,终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额前的头发,声音也放得很轻:“好好休息。” 这一个动作不知为何竟让许衡雅觉得无比的安心和踏实,她便在被子的柔软和他在身边的莫名安心中闭上眼睛进入了沉沉的睡眠。 下午醒来时仍旧是闻到了屋子里飘着一股做饭的香气,她从被窝里爬起来,循着香味往厨房走,见灶上炖着汤,闻着像是鸡汤的味道。 在露台看文件的荣启舟听见她起来的动静,于是放下笔记本进了屋。见她站在厨房门口,便道:“还得炖一会儿,要炖久一点,汤才香。” 许衡雅精神还是恹恹,虽然是感叹,但刚刚睡醒的声音也还带着些有气无力:“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荣启舟闻言抬眉:“昨天晚上你已经说过了。” 见露台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笔记本,许衡雅大概知道他是在办公,因而心下有些抱歉:“你这么忙还得照顾我,实在是麻烦你了。” 荣启舟正要说话,床头柜上许衡雅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鉴于距离,荣启舟直接大步过去帮她取了过来,自然来电人谢抒原的头像照片他自看得一清二楚,更是莫名地觉着谢小圆这个备注无比地扎眼。 许衡雅接起电话没说两句便麻利地拒绝了对面的邀请,电话那头的人倒也不磨叽,知道她身体不大舒服,便也不再多说。 荣启舟本不是八卦的人,只是听她与那姓谢的小伙子如此熟稔的语气,还有那个一看便是关系很好的备注,让他莫名其妙地有点想要探个究竟:“耽误你了?” 许衡雅闻言,以为他是指这里离市区太远不便她赴谢抒原的约,便摇头道:“我难受,真的不想去。” “他不生气?” “他干嘛生气?”许衡雅疑惑地蹙眉,“我每次痛经痛得死去活来他又不是不知道,以前他还给我带过什么含铁的软糖,我这些情况他都清楚。明天下午的思政课他还问我要不要帮请假呢。” 说起这个,许衡雅忽地又想起月底的音乐会,于是又心怀期待地再问了他一遍:“月底我们乐团在城市音乐厅的演出,你去吗?” 这一次荣启舟的确仔细地想了想,是真的没办法给她一个准确的回复:“不好说,月底有些安排还没有最终敲定,不知道到时有没有空。” “噢。”见他思考的神色认真,许衡雅便明白他这回没有在敷衍自己。只是这种并不确切的回答,让她心里的失望像藤蔓一般顺着心里的某一个点,一下一下地,慢慢就爬满了整个心房。 只是音乐会真的到来的那一天,纵然知道他大概率不会来,但许衡雅心中仍怀有期待。果然直到整场演出结束,她始终是没有见到他的半点身影或者收到他的一条消息,演奏时的专注劲儿一过,她心里的失落又宛如藤蔓般慢慢爬了上来。 也没心情换衣服,她现在只想回家,于是只将包里的披肩往身上随便一裹,背着自己的琴盒便兀自离开音乐厅要回家。 深秋的夜晚已经有了明显的凉意,将近十点的音乐广场上也不复夏季时的热闹,且最近音乐厅也没有什么剧目在上,宽阔的广场边甚至连车也没有停几辆,显得宽阔空敞,配着这凉风只觉得冷冰冰的。 这夜风吹得许衡雅脖子一缩,当即吸了吸鼻子,随即抬手将身上的披风再裹得紧了些,往出走的脚步也不由得再快了些。 心意 倚在车边抽烟的荣启舟没想过人都散场了却还能见到她,这空旷冰凉的广场上只他们两个,路灯的光线仿佛放大了他们之间的沉默,虽然到处是平地,可他们之间却仿佛无路可达一般,各自都站在原地,隔着隐形的充满了风声的河,就这么看着对方,谁都没有上前。 荣启舟也不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今晚他本是抽不开身的,不成想晚宴里最重要的客人因为水土不服出现了严重的肠胃问题,于是他的晚间安排忽然就空了出来,回家路上听见广播里响起的交响乐,这才想起她的演出仿佛就是今天。只是当下时间已经不是太早,也不知道现在开车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等红灯的时候他已然想起邀请函放在办公室里,虽然不知道这个进不去的音乐会还有什么去的必要,但绿灯亮起时他还是朝着音乐厅的方向继续开了下去。 抵达音乐厅时他自然看见了今日这场音乐会的大幅海报,也看清了上面的演出时间。 果然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下车靠在车门边,看着海报上许衡雅学校的名字,脑子里什么也没想,是难得地放空。 烟雾从指尖随风散出,荣启舟站在原地看见了十几分钟后陆续散场的人们,广场从短暂的熙攘,到重新恢复宁静,但他始终没看见许衡雅。 或许是人多没有看见吧。 荣启舟站在车旁静静地抽着烟,想等到这支烟结束,便开车回去。而她却出现在烟要燃尽的时刻——小时候听的一个故事忽然间印入脑海:一个穷人时常在佛前祷告自己心中所愿,却总是没有实现,直到某天他在佛前捡到一支香,点燃后他手持着香絮絮对着佛说了许久的话,直到那香即将燃尽,他才想起要插进香炉,而他起身插香之时,那香的最后一点已然燃烧殆尽,他本以为这回满心所愿不会再实现,却不想在那最后的火光熄灭、最后一点香灰掉落之时,一个美貌的仙女,竟施施然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这烟相当于那故事里的香,那么你,便是那个仙女吗?那我的心中所愿,又是什么呢? 只不过他眼中的神话仙女许衡雅此时裹着她的白色羊绒披肩,略低着头迎着晚上冰凉的夜风快速地走着,对广场边高大显眼的荣启舟完全忽略不见,一双小猫跟磕嗒磕嗒扣在广场的砖石上,安静的夜里这脚步声极其清晰。 “许衡雅。” 见她即将走远,荣启舟随即开口叫她。那袭海蓝色的小礼裙顿时停在一方由路灯洒下的柔和光影里,面料的光泽在此刻宛如湖面的粼粼月光。 她在原地定睛,这才终于见到暗夜里一身西装齐整的荣启舟。本因着冷风扑面而微微敛起的脸上顿时有了明艳的笑意,澈然的眼睛也顿时点起了星光。 不顾夜风的寒冷,许衡雅当即按着自己的披肩朝着荣启舟的方向小跑过去,她微卷的头发轻快地扬起,身上的小礼裙也浪漫地摆动,宛如迪士尼电影里的公主。 荣启舟也抬步迎向她——没有理由的,看见她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就仿佛点上了期盼的灯,她跑过来的时候,他心里也不知为何竟燃起了逐渐汹涌的火焰,跳动着,燃烧着。 两人都在对方面前停步,荣启舟看着她白皙剔透的脸上透着一点微微的红,想来是夜风吹的,于是当即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裹上,同时极其顺手地接过了她背着的琴盒。被夜风吹得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感知到他外套里的体温,鼻腔也闻到他外套上独特的香气,许衡雅面上微笑的同时亦在这一刻忽然感到心里某处被熨帖了一点。 “不好意思,来晚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奇妙的默契下他们同时开口,许衡雅亮晶晶的眼睛像夏日湖面折射的光线,清透而耀眼。荣启舟瞧着她,尤其夜风总是飞扬起她的头发,他忽然莫名地很想抱一抱她,但头脑中的警示系统终究是让他忍住了。 “本来晚上有事,后面因故取消了,但我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抱歉,还是没赶上。”面对她的时候荣启舟好像总是耐心极好,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儿冷,先去车里吧,暖和些。” 许衡雅乖巧地点头嗯了一声,随即跟他说起今天音乐会上的意外情况。她讲得绘声绘色,眉眼飞扬,漆黑净澈的眼瞳却足以诱人深陷,荣启舟就这么安静地听着,不自觉间面上的笑意也愈发温柔和明显。 “送你回家?还是学校?”看时间也渐渐晚了,荣启舟虽还想跟她再待一会儿,但也知道不该由着自己陷进去。 可许衡雅却不会克制自己的心意。 在民宿他们共处的几日里,她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原来对他的期待,在意,关心,和一点依恋,都是因为自己对他有好感。这样的好感,不是她作为小辈对大人间的好感,而是她作为一个成年女性,想要跟这个男人独处,甚至享受他专有的温柔和照顾的,基于爱意的好感。她不知道这样的好感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也不知道这样的好感是什么时候加深的,更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在意是什么时候一点点逐渐控制了自己的心神的,她只知道她喜欢跟他待在一起,喜欢和他说话,喜欢他们在一起时就算静静待着也会觉得安心和舒服,喜欢看他在工作时分明严肃冷淡,但只要抬头看向自己时那面容五官就会柔和,甚至那几日里他看向她时,面上常常会有好看而温柔的笑意,许衡雅只觉得自己忽然间就没有了同他对视的勇气,眼神只相碰一下,心神便瞬间起了涟漪,不声不响地慢慢荡漾开去。 所以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她总是希望久一点,再久一点。 “我饿了。”许衡雅扁了嘴巴,“这个裙子紧,为了穿着好看,我都不敢吃很多。饿了。” 荣启舟闻言轻轻笑了一下,于是问她想吃什么。其实这个点附近很多餐厅也关门了,他一时间还真没想出该带她去哪儿,但身边的小丫头却道:“想喝你上次炖的那种汤,但是耗时太久了。不然……你再做个面?” 荣启舟讶异地看她一眼,没想到这丫头竟惦记着自己的手艺。 想了想冰箱里正好在前几天买了些蔬菜水果,倒也不是无米下锅,于是还真调转方向往自己的房子开了过去。 他的家 xin g yuji a o.co m 到了家荣启舟先给许衡雅倒了一杯温开水,生怕外头的冷风给她吹透了。 而后他便进了厨房准备给这丫头弄吃的——其实今天的晚宴他也没吃几口,到了这个点他也有些饿了。 趁他煮面的时候许衡雅便去了客房换回自己的衣服。她穿着自己那件休闲宽松的卫衣靠在落地玻璃后面看着正在厨房里动作的荣启舟,忽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还挺值得让人喜欢的。 两碗简单的番茄鸡蛋面上了桌,荣启舟依旧是给她切了一小碗水果。两人安静地吃着饭,时不时说几句话,许衡雅偷偷瞧一眼餐桌对面的荣启舟,忽然在想,爸爸妈妈之间就是这样子的吗。 刚吃完面,荣启舟的电话便响了起来。这个点还要打进来的电话,许衡雅觉得大概率是工作上的事情。果然,他接了电话便眼神示意她先自己吃水果,随后便走进了书房。眼见房门关上,作为资深生意人家属的许衡雅便知道或许这些事情要说很久,于是她站起来收拾碗筷。把两人用过的餐具都一一洗净,见他也没出来,便好奇地参观了一下他的厨房:冰箱里是少量的蔬果,看标签上的日期是前几天买的,倒也没有放太久;冷藏室里没有饮料,除了几瓶酒和水,其他的便是小瓶装的调料,想来是会自己在家做饭的人;橱柜里碗盘刀叉不多,也就叁个人的量,或许偶尔会有人来?是他妹妹吗? 趁着他没出来,她又到浴室里瞧了瞧:所有的洗漱用品都只有一个人的,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也都是黑灰色系。她走到门边看了看鞋柜,里边都是男士的鞋子,拖鞋也是差不多的尺码,唯独自己脚上这双白色的拖鞋,明显的小许多,显然是女生的尺码,难道也是准备给他妹妹的吗? 回到客厅,荣启舟的书房门还没有打开。许衡雅站着窗前眺望外边的夜色,见到已经不再圆满却依然皎洁的月亮,莫名想起在民宿里他们一起在山里散步的时候,气氛是那样的轻松、平和,她只觉得那几天的独处,真真是此生难忘的经历。 等到荣启舟将临时出现的事情处理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看着关上的房门,他这才想起客厅里还有许衡雅在等,少见地急步离开书桌,他快速走向客厅,却瞧见那丫头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搭着客厅置物架上放着的一本书,头倚着沙发的靠枕,已然合上眼皮睡着了。 看着她乖巧的睡颜,荣启舟方才还因公事烦扰而觉得烦躁的心忽然间变得柔软了起来,唇角也不自觉地往上划动了一点。他轻步走上前小心给她拿走搭在身边的书,瞧见她脸上还没有卸掉的妆,眉头忽然微微一收,而后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想起客房梳妆台的抽屉里好像还有荣安霓之前没带走的小样,他随即过去翻了翻,果然,所有的产品都有。于是场景再次重现,他又拿着卸妆产品和化妆棉坐在了许衡雅身边。 脸上的动作自然是慢慢弄醒了许衡雅,她缓缓抬起眼皮,又见到荣启舟柔和的眼神,还以为自己是在梦境里。 “谢谢。”困意浓重的许衡雅发音里也带着重重的鼻音,但却意外给这语调增添了香软的韵味。 “睡吧。”依旧是语气温柔,荣启舟对她确实是有着十足十的耐心。想看更多好书就到:y eh ua 6.c om 许衡雅仿佛被这温柔的声线蛊惑,又或是迷糊的意识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微微侧身,往荣启舟的身上再靠近些,像小猫似的转脸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荣启舟对她这样忽如其来的亲近霎时愣了一下,除了荣安霓,他确实很少被异性这样毫无防备地、坦诚地靠近,即便是他的前妻傅元姝。 进展 若是以往,面对异性的靠近,他一定是避而远之,只是这一次,他愣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像在民宿里那样,轻轻地落手在她侧脸,温柔拂开她散落到面前的几丝头发,指尖亦极为轻柔地拂过她的眉毛,顺着眉骨的方向,慢慢向下走向侧脸。 这一丝皮肤接触的痒逗得已然恢复睡眠的许衡雅本能地抖了一下,荣启舟因她这动作忽然抽回逐渐不受控制的思绪,喉结滚动了一下,兀自收了收心神,而后扳回她的脸,接着给她把脸上的彩妆擦去。 卸唇妆的时候许衡雅又醒了几分,那唇瓣柔软,她微微启唇说话的时候他按在化妆棉上的手指险些被她含了进去,荣启舟本还沉溺于那唇瓣柔软触感的手指忽地就如触电一般撤离开去,喉结再次重重滚动了一下,头皮间忽然也如过了电般有点酥酥麻麻。 但“肇事人”许衡雅完全不知道自己险些彻底撩动了一个成熟男人的心神,混沌的从睡眠里被打捞出的只有一点点清醒的意识支撑着她张开眼后朦胧地认出了荣启舟,而后含含糊糊地带着软软的鼻音冲他无意识地撒娇:“你这么好我真的会喜欢你的。” 思绪忽然就和停顿在半空的手一样定住,脑中少见地一片空白。他不是没意识到她种种表现下可能暗藏的心意,只是他不敢信。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这样大的年龄差异,还是她实在是太过美好干净,以至于他一直认为自己这样的人根本不敢也不配沾染。可是她这心意竟然是真的,甚至于是她亲口说出来的,心头的情绪如海浪翻涌,似诧异,似喜悦,似迷茫,似回避,甚至有犹疑,有纠结,有期待,有忐忑。以前他从未因谁而产生过这种想靠近却不敢,想抽身离开却还会舍不得的情感。然而偏偏,偏偏是个这样的小丫头。 第二天荣启舟照例送她去学校,看着许衡雅背着琴盒脚步轻快地走进学校大门,他本来一路都在假装冷淡的面容也终于克制不住地缓缓破了冰。只是他们之间或许只能到这里了,他不能明知她的心意,却还放任彼此的接近。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异也好,荣许两家向来不睦也好,这丫头美好得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自己……不该妄想和攀折的。 而这头的许衡雅什么都不知道,她只带着对一个男人单纯的爱慕接着过自己的日子,继续自己的学业,虽然察觉到这个男人似乎很难再联系上,可是因着学业的繁忙,她一时间倒也无心纠结于此事之上。 季节轮转,冬日的寒风逐渐赶走秋日最后的凉意,落叶也从金黄逐渐变得灰黄干枯,飘落在灰色的水泥地面上,被冷风吹得打旋儿。 今天又是上园村的孩子来上课的时间,因着本周邀请了当年在同一个画室学习而目前又已经小有名气的画家来给孩子们上一堂课,许暨雅便也坐在课堂的最后方,时不时抬手拍两张照片,准备发给金晓安做宣传用。 “回头。” 照片刚发过去,金晓安却给她发了两个字。 许暨雅疑惑地转头,却见教室的玻璃窗外站着一身浅灰色大衣显得既绅士又优雅的宋屿。 “你怎么来了?” 她惊喜地走出教室,瞧着宋屿这张带着温柔笑意的脸,顿时觉得走廊上的灯更明亮了。 “那天外出吃饭碰见金老师,她告诉了我孩子们过来上课的时间,我就想着过来看看,开开眼界。” 闻言许暨雅连忙转头看向站在主讲老师附近负责拍照的金晓安,对方冲她左右摆摆头,甚至wink了一下,看来是对宋医生的到来十分满意。 宋屿见状笑了一下,而后把手里的纸袋提起来:“这个……你尝尝?医院附近新开的,同事们都说不错。给孩子们买了些甜的,但我不太知道你们都爱喝什么,就先点的咖啡。” 孩子们。你们。 许暨雅敏锐地抓到了关键词,随即看了一眼外间,果然,外间的桌子上放了好些个和她手里一样的袋子。 “怎么好让你破费呢。”看这包装许暨雅觉着应该不便宜,虽然知道于宋屿而言也不是什么大钱,但她自是不希望宋屿每来一次便如此花费。 “也不是天天买,没关系的。”宋屿跟着她从教室旁离开,两人到茶水间坐了下来。 这家咖啡是同事们喝过后一致觉得味道不错的,宋屿自己也觉得挺好,正巧要来画室,觉得两手空空地上门也不大好,便特意订了一些送过来。见她打开包装准备喝,心里还莫名地有些紧张,生怕她会不喜欢。 许暨雅一边打开包装一边问:“今天不忙吗?” 然宋屿抬手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个不能轻易说。说了就有事儿了。” 自是听过类似的“玄学”,许暨雅闻言亦是挑眉,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再问。 闲聊了好一会儿,教室里的课也结束了。孩子们见到宋屿自然是一拥而上:这个医生哥哥不仅长得好看人也很好,孩子们对他的印象都很深。 在孩子们的围拥间,今天课堂的主讲人曲石也朝着许暨雅走了过来。又是几句客气的寒暄,随后他终于切入了正题。 在一群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间听见那个男人问许暨雅今日的安排,宋屿的耳朵顿时像黑猫警长那般警惕地竖起,心里也在期待许暨雅的回答。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不好意思太久没更新啦!!!抱歉!!! 还有就是,衡雅这一趴进展会慢一点哈,但是我在推啦!!! 好奇大家会更喜欢叁姐妹里面谁的支线呀?有没有跟我一样之前还一般,现在忽然猛嗑荣启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危险 “今天啊……不巧,我和宋医生约好了。” 在岚漾见过各色男人,许暨雅一看曲石的眼神和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既然自己无意,就不会同他浪费时间。站在一旁的宋屿,恰好就是最合适的借口。 “所以一会儿去吃什么?”目送过那位曲老师的离开,宋屿转头看向许暨雅,神色温和。 见她被这话问得一愣,宋屿随即补充说明:“不是说跟我约好了。” 闻言许暨雅恍然大悟似地笑起来,没想到一群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背景音里他还真听见了自己的推托之词。 外头寒风刺骨的,许暨雅想了想,忽然就很馋医院附近那家粥店的海鲜粥。于是两人一道驱车过去,却不想餐厅还没到,宋屿就接到了护士给自己打过来的电话。 “病人有点意外情况,我得过去一趟。”挂了电话,宋屿抱歉地同许暨雅道。 “没事,我在你办公室等一会儿。时间还早,你忙你的。”许暨雅表示理解,但仍旧挑眉开玩笑道,“下次我再不问你忙不忙了。真的会给你找事儿的。” 宋屿闻言亦是笑,但语气依旧温柔:“那是开玩笑的,别当真。” 到了医院宋屿换了白大褂便径直去了病房,许暨雅今次手机电量充足,闲来无事,便在医院的花园里随便走走。 好在这次的突发情况不是太难处理,宋屿去了不算很久,便联系许暨雅可以走了。只是许暨雅不太认路,不知道自己顺着花园走到了这家私立医院的哪里,一时间竟找不到回去的路。 收到她发来的照片,宋屿便明白她是在住院部的小花园,故而加速了脚步去接她。或许是一路上都在想着去同她见面,他一直没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一个不知从哪儿开始便一路尾随的可疑女人。 许暨雅在小花园的水池边等他,远远见到他走来的身影便抬手冲他挥了一下。宋屿亦是冲她笑了一下,而后朝向她的脚步再快了一点。但许暨雅却察觉到不对,因为她发现本在宋屿身后的那个女人距离他愈来愈近,那神色阴郁可怖,眼神也不大对劲。 敏锐的直觉使得她好像意识到了有危险,她亦是朝着宋屿的方向疾步跑去,同时大声提醒他有危险。 宋屿闻言随即看向身后,而那女人听见自己被点破,本来还隐藏手袋里的剪刀便直直露了出来,抬起手臂便将那剪刀的尖刃对着宋屿扎过去。 因着许暨雅的提醒,宋屿侧身躲避及时,那女人第一刀便扑了个空,还险些摔进花木丛里。但她仿佛无知无觉、无疼痛无感情一般,转回身握紧剪刀便又向宋屿扑了过来。 许暨雅瞧见一旁的墙上有警报按钮,当即冲过去按了下去,瞬即院区里便响起警示铃,楼上病房里随即也有人探头往外看,许暨雅随即冲他们大声高喊叫保安,有人持械伤人。只是当下已不是探病时间,病房里面的全是病人,没有家属,一时之间倒也没几个有能力出来帮忙的。此时她忽而想起之前在上园村里存了几个医生和护士的联系方式,便当即翻开通讯录拨了一个电话出去,甚至来不及看清对方是谁。 然这警示铃一响,那袭击宋屿的女人仿佛游戏进了倒计时一般地更加疯狂起来。许暨雅又惊又怕地看着那尖利的剪子,握着手机的手也随着电话忙音和警铃的双重声音而愈发焦急。 终于,电话被那头接起,许暨雅来不及听对方发问便急急交待情况和位置,让他们赶紧来人。电话那头的护士听见是如此危险的情况,当即打电话呼叫保卫科。许暨雅知道后援会来,于是赶忙朝着宋屿的方向冲过去,想要和他一起对抗那个疯狂袭击的女人。 “姚太太,忱忱术后并发症的严重程度是我们都不想看见的,我们真的做了一切能做的措施,并不是把忱忱的生命当作儿戏。” 宋屿此时已然抓住了面前这女人的手,她虽握着剪子,但暂时因着宋屿强大的手劲而无法动弹。 “你是忱忱的主治医生,是你治死了我儿子,我儿子那么聪明那么健康,是你,是你,是你治死了他!”这位姚太太完全听不进宋屿的任何解释,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仿佛凶兽般露出极其可怖的光,只想着跟面前这个男人同归于尽。 宋屿还想解释,然姚太太一口便咬在他的手背。宋屿骤然吃痛,紧紧抓住她双腕的手自是松了开来。眼见着剪刀的尖刃在寒风中闪着阴冷的银光就要刺向宋屿,疾步冲上前的许暨雅也顾不得什么,径直上去猛然一推,姚太太腰部猛然受力,身体便向一旁摔了过去,手也因着这道力量不受控制地往斜上方一划,疾速扑过来的许暨雅躲闪不及,亦是对这变故毫无防备,只觉得侧脸被什么东西快速划过,但当下也并未觉着有什么不适。 “纪雅!” 是不是很严重? 亲眼见到那剪子就那么划在了许暨雅的脸上,宋屿顿时瞪大了双眼,当即把因为倒地而松握了剪子的姚太太手上的这把利器夺了过来,往花圃的无路角落先扔了过去。可心中有着丧子之恨的姚太太此时宛如一个充满了力量的武士,她翻身爬起来,冲着宋屿的背影又扑了过去。 宋屿被这猛力扑地向前摔去,脑袋重重磕在水池的边上。那刺痛尖锐无比,疼得他一时脑中空白,连喉间的声音都被这巨痛吞没。 然而这倒是正中姚太太下怀。 她当即冲着摔倒在地的宋屿扑上去,随手抄起水池边的盆栽便朝着宋屿的后背砸了过去。这样倾尽全力的一击砸得宋屿的呼吸都停滞了些许,四肢也短暂地丧失了动作的能力,面色更是因为这重击而涨得通红。而姚太太没了一把利器,脚上的鞋也可以作凶器,她举着坚硬的鞋跟一下下狠狠敲打在宋屿的后脑和肩背,他本就因着前额和后背的剧烈疼痛而无法及时反应,此刻更是被姚太太这连连敲击攻得毫无还手之力。 一旁被划伤后也回过神来许暨雅见状自然冲上前去阻拦,奈何姚太太此时就像发了疯一般力大无穷,许暨雅怎么也拦不住,干脆用自己的身体整个扑向她,两个人一同摔到一边,而姚太太手里飞舞的鞋跟却再一次击中了许暨雅的眼眶。 骤然受袭,许暨雅本能地抬起手捂住了受伤的位置。她身旁的姚太太拼力爬起来还想冲向宋屿的方向,但许暨雅的腿却绊倒了她。她见这女人总是阻拦自己,阴魂不散,随即喊叫着把刚坐起来一点的许暨雅又重重扑倒,一双手死死掐住她脖子,口中喊着一起同归于尽。 另一边的宋屿终于从剧烈疼痛导致的无法动作中缓了过来,吃力地翻身起来往许暨雅的方向去。眼见许暨雅被掐得面色痛苦,呼吸困难,他拼着一身的疼痛尽全力最快地赶到姚太太身边,亦是有样学样地抄起方才滚落到一边的圆形花盆,对着姚太太的身体砸了过去。 这一砸果然许暨雅脖子上受到的钳制便松了开来,倒地的姚太太一时间终于无法快速爬起,一身伤痛的宋屿连忙扶起许暨雅,两人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此时保卫科的人和好几个医生护士终于赶来,保安见状当即上前控制住了摔在地上的姚太太,医护们也迅速跑来查看宋屿和许暨雅的情况。 在一众医护的围绕间,宋屿瞧见了许暨雅脸上那一条长长的还渗着血的伤口。眉头顿时紧皱,出于医生的本能想给她清理一下伤口,但无奈他手头确实什么也没有。 顾不上跟同事们说此事的缘由和自己的伤势,宋屿反复叮嘱同事赶紧带许暨雅去急诊处理伤口,而后抬手给保安指了指他扔剪刀的大概位置,好让他们把利器找到。 直到两个人都被轮椅推到急诊室里,宋屿这才看仔细看清楚许暨雅脸上的划伤——那剪子尖利,直直从她左侧脸中划到了将近耳朵的位置,殷红的一条伤口就这样妖冶可怖地在她白皙的脸蛋上张着血腥的嘴。而她眼眶边也慢慢聚起了一片红,想来是方才被鞋跟敲到的,估计明天就该起淤青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肿。 虽然是医生,宋屿看过的视觉冲击比这更大的画面实在是数不胜数,可是这样一条血红伤痕出现的位置竟是在许暨雅漂亮干净的脸上,自然是看得宋屿揪心又疼惜,自责又懊悔——若不是因为自己,她本不会经受这样的意外和伤害。 但在许暨雅眼中他自己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前额因为磕在水池边上,那道伤口比起许暨雅脸上的要更深更红,甚至皮肉都翻起了边。额角和颧骨处都有摔倒产生的擦伤,甚至后脑和肩颈上都还有鞋跟敲击留下的瘀伤,只是身上的衣服还没脱,亦不知被花盆和鞋跟又伤到了多少。 今日值班的医生闻讯匆匆赶了过来,一见急诊室里这两个熟人,又瞧瞧面上这些伤,自然是吓了一跳。 “怎么搞成这样!”进来的于医生被他二人这伤势一惊,不成想那姚太太竟把人打成这样! 但宋屿完全不把自己的伤势挂在心上,一个劲儿地催着于医生给许暨雅处理伤口。于医生也算是过来人,见他这模样,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只是当下虽然想八卦,但也知道不是时候,何况人家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为救宋屿脸上竟挨了这么一道长疤,自然是要好好瞧瞧的。只是宋屿额头上这道口子却也深得很,亦是要仔细处理,但这小子满心都惦记着身边的姑娘,于医生在翻白眼的同时亦是叫了另外的医生过来一起处理。 好在许暨雅脸上这伤口看着长,但其实不是很深,还没到需要缝针的程度,因而于医生利落地给她消了个毒,而后擦了点药。眼眶处也还好,有些软组织挫伤,但万幸是没伤到眼睛,便给她拿了个医用冰袋先冷敷,以减轻伤处的疼痛和肿胀。而宋屿前额上的伤口便严重些了,被叫来的董医生给他清理了一下伤口,拿镜子给他照了照,眼神怜悯:“这个程度,要怎么缝,缝几针,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一旁的许暨雅听见要缝针,当即紧张地开口:“还要缝针?是不是很严重?”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听见姑娘这么着急,董医生当即面容严肃起来,眼神也突然认真:“是啊,这个伤太深了,还好是在医院,能马上处理,要是耽误了,这么深的伤,很容易发炎,然后引起高热,再加上他身上还有别的伤,很有可能引发抽搐的。” 宋屿一听就知道他是在胡扯,当即拍了一下他的手肘,连忙道:“别乱说吓唬人家!你的职业道德呢?” 董医生顿觉无趣地瞥他一眼,而后正色道:“伤口确实有点深,得缝针。一周之后来拆线。” 听他这样说,许暨雅心里可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不过正式缝针之前,于医生带着许暨雅先去了旁边的休息室,见出门前姑娘眼中还是无法褪去的担忧和紧张,董医生随即笑道:“没多大事儿,放心!我缝的针那是整个医院的光,一周以后绝对不损害老宋这英俊的容颜!” 听他这样说,许暨雅自是给面子地轻轻笑了一笑。随即跟着于医生去了休息室。不多会儿贺家兄妹也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同姚太太扭打时不知怎么的竟误触到紧急联系人的电话,只是贺童希当时正在花园,见来电显示是许暨雅,贺沐臣便替她接了起来,却不想接起电话,听筒里是一片混乱的声音,直听得贺沐臣眉头紧皱,连心都不自觉地提了起来。 “还好咱俩手机里都装了这个软件,不然我都不知道上哪儿找你。”火急火燎冲进休息室的贺童希围着许暨雅左看右看,尤其是脸上这道疤,虽然此时已经被盖上了药棉,暂时看不到伤口,可这药棉这么大,这么长,贺童希想想都替许暨雅害怕。 听到姐妹这么说,许暨雅才想起她和贺童希的手机里都装了一个贺沐臣以前研发的APP,双方的号码相互添加并同意后便可查看对方的实时定位,起初是为了定位他这个不省心的妹妹,方便找不到人的时候用的,后来这两个姑娘为了出现紧急情况时可以最快地找到彼此,便就添加了对方。除了找不到人的时候,她们一般也很少点进去查看。没想到今天就真的派上了用场。 贺沐臣一向面容冷静淡漠,今次看着一脸瘀伤的许暨雅,亦是眉头紧蹙,目含关切。正巧护士过来给她检查身上其他地方的伤,贺沐臣便赶忙退了出去,留贺童希和护士在里面看顾许暨雅。 正是他在门口耐心等候之时,另一边宋屿也缝好针上过药,记挂着过来瞧一瞧许暨雅的情况。门外的贺沐臣自然是将他拦了下来:“护士在里面。” 他说话的同时,亦是上下打量宋屿——却发现这医生他认得,就是上回住院,给许暨雅带餐食的那个。 她受伤,他也受伤,世上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吧。 他刚想问,身后已经有护士带着等候多时的警察过来了:“宋医生,这两位警官要给你做个笔录。” 保卫科扣了姚太太便立即报了警,亦尽快联系了她的家人,只是警察来时宋屿和许暨雅都在处理伤口,故而两位警官便在诊室外等了一会儿。 见状贺沐臣心下便判断这事情不简单,只是还判断不了许暨雅在这件事里究竟存在怎样的因果关系。可是身为男人,见到宋屿那样记挂的神情,他便明白这个宋医生对她,绝非普通朋友之间的感情。 等许暨雅出来,照例也得接受警察的询问和笔录。不过贺沐臣见到警方后便马上联系了自己相熟的律师过来,为的是以防万一。 姚太太的家属很快也赶了过来,一见孩子当时的主治医生伤成这样,更连带着他的朋友也受了不轻的伤,姚太太的妹妹当即便同宋屿连声道歉:“忱忱走了以后我姐姐每天以泪洗面,他爸爸又不管他们母子,孩子的葬礼也没回来看一眼,甚至说孩子生了病就是负累,怪我姐姐当初没怀上健康的孩子。她每天在家抱着忱忱的相片,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总觉得是手术让孩子失了性命,越想就越记恨医院,这才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宋医生沉小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应该看好她的,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哥,你心里有鬼 鉴于对方态度良好,宋屿和许暨雅了解了姚太太的情况自然也不打算严肃处理,便都表示愿意谅解。而忱忱的小姨也诚恳地表示一定全额赔偿宋屿和许暨雅的医疗费、营养费和精神损失费,并且会看好姚太太,不让她再来医院闹事。 处理完这事儿天都黑得透透的了,都伤成这样,自然是没办法再去吃饭了。宋屿那头倒是有同事看顾,问题不大,许暨雅这边,贺童希更是当仁不让地要照顾她。但贺沐臣知道贺童希这丫头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让她照顾人,还不如花钱雇个保姆更省心。 听得贺沐臣如此不讲情面地讽刺自家妹妹,许暨雅也忍不住轻轻笑起来。贺沐臣见她一脸瘀伤,心下自是担忧心疼的,便道:“跟小希回去住吧,我安排李妈过去照顾你们。” 贺童希平时虽然偶尔也住贺家大宅,但主要目的是为了恶心贺江和蒋茹,为了自己过得舒坦,她和哥哥贺沐臣在同一个小区也是各自有房子的,许暨雅一般去的都是贺童希自己的家,贺沐臣此时提的,也是那个房子。 一身疼痛的许暨雅自然不会在这时推却朋友的好意,何况贺童希那里也不是没有她的东西,于是便由贺沐臣开车一道送了她二人回去。 两个姑娘刚在家坐下说起今日这事儿没一会儿,指纹锁便被识别拧开,贺童希转头,见贺沐臣拎了些水果牛奶和蔬菜鸡蛋进来。 “你那冰箱里除了饮料和酒什么都没有,两个人要饿死在这儿吗。”见小妹满脸诧异,贺沐臣拎着东西边往厨房走,边嫌弃地解释。 “你平常怎么不给我买啊!”贺童希听这嫌弃的语气当即不满地追去厨房抗议,“家里有人了才这么贴心!” 贺沐臣一边往冰箱放东西一边白她一眼:“你平常什么时候在家吃过饭?你那些备胎不是排着队要请你吃饭吗,还用得着我买?” 被他这精准吐槽噎得哑口无言的贺童希自知辩不赢,随即便换了个打法:“你不是喜欢我们小妍吧?” 却不想这枚子弹竟然命中了目标——这话听得贺沐臣放东西的手一顿,眼睛都多眨了几下。 “我让李妈每天中午和晚上过来给你们做饭,其他要做的你自己跟她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盘桓太久,贺沐臣干脆启了一个新的话题。 但贺童希自然不肯放过他,面上眼里都露出玩味的笑容:“哥,你心里有鬼。” 贺沐臣瞥她一眼,偏头看着她:“你要是用不上李妈,我就不让她过来了。” “欸别!”自家大哥拿捏自己永远是最精准的,贺童希好声好气地给他捶背捏臂地一道走出厨房,引他在沙发上坐下,甚至给捏了一会儿的肩膀。 不过很快贺沐臣就回了自己那边的房子,留下两个姑娘自己说话。当然,出门之前也叮嘱许暨雅好好养伤,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他。 贺童希把自己最近新买了还没来得及穿的衣服都洒在床上供许暨雅挑选,两个人泡过澡后,贺童希拿着医院开的药膏给许暨雅的伤口上药。 “好好的人,这下子弄得全是伤。”贺童希一边上药一边心疼地埋怨,“那个女人疯的吧!把人伤成这样!你还不跟她计较!她就该进去蹲两天!” “我这不是没大事儿嘛。”许暨雅心下熨帖地瞧着自己这小姐妹,语气轻柔,“难为你俩还陪我等了这么久,估计这几个小时耽误了你哥不少事儿。” 既然提到了自家大哥,贺童希随即笑着贴了过去:“不然你给我当嫂子吧?肥水别流外人田呀。” 许暨雅旋即蹙眉看着她,一脸无语的表情:“你这脑子里又想什么呢。” 她这态度显然是没什么戏了,但是贺童希忽地又想起来什么:“你跟那个宋医生,我觉着好像关系不一般呢?你这伤不是为他挡的吧?” 她精准察觉到了这一点,许暨雅倒也没掩住这有些波动的眼神。贺童希当即仿佛发现了什么绝世大机密,立刻追问她到底什么情况。许暨雅犹疑了一下,随即将她与宋屿经历的种种都给贺童希讲了一遍。只是作为故事的讲述者,她在倾诉的时候,记忆也把她带回了那些场景里,她脑海中浮现着宋屿的重重神情和每个侧脸和身影,她越说,脑中关于宋屿的记忆便越温柔,尤其是那个隔着蓝色布帘的令她在雷电交加的雨夜里感到十分安心的投影,亦让她心神都忍不住有些荡漾。 真的很疼 而另一头,带着一身伤被同事们强行扭送回家的宋屿亦宛如国宝一般被父母仔细照看着,尤其是同为医生的宋家爸爸,听得儿子在医院受了伤,当即便把儿子缝针的情况,身上各处撞伤擦伤的情况以及其他各种伤情细节都向他的同事们问了个仔仔细细。虽说如今的医患关系下医生受伤的新闻也并非极端少见,只是这些伤痕清晰出现在自家儿子身上,宋家父母自然是心疼不已,尤其眼看儿子还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生怕他们二老担心,做父母的见了更是疼惜揪心不已。 在睡前被母亲关切询问一番后,随着房门被关上,宋屿终于松去了面上尽量淡然的神色,眉间微拧,是身体各处伤口带来的疼痛。但他心中仍惦记着一同受了伤的许暨雅,纠结了半天发她的消息如何措辞,最后想了想,干脆心一横打了通电话过去。却不想许暨雅此时此刻正在浴室里泡澡,正跟小男友腻歪着煲电话粥的贺童希只瞧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名字,脑中的八卦铃顿时大作,忙不迭挂了手中的电话便要来接宋屿的电话。 但接通之前自然是对着浴室里的许暨雅喊了一嗓子:“你的宋医生来电话了,姐们儿先替你接了!” 这话听得许暨雅原本放松的身心忽地就绷了起来,当即就从浴缸里坐了起来:“你别逗他!” 然外头的贺童希不再喊话了,许暨雅生怕她把内敛温柔的宋屿逗得不知如何回应,赶忙加快了沐浴进程要从浴室里出去。 而宋屿已经跟贺童希通上了话,原本在电话接通时还有些紧张的心情在听到对面的声音并非许暨雅时,那点忐忑忽地就全部转变为无措,连拿着手机的手都尴尬了起来。 “就是你害我们小妍伤成这样的?”贺童希故意开着免提,原本玩味的声音在此刻也佯装成了责怪和埋怨。 宋屿闻言,心中的歉意更深了一层,原本的关切在此刻亦又蒙上了一层自责:“抱歉,今天这个事情确实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碰见我,沉小姐今天也不会遭此横祸。” 贺童希忍住嗓间的笑意,仍接着装怒道:“道歉有什么用啊,她脸上那块伤差一点就到眼睛了,你一声道歉就算结了?你们医患有问题,干我们小妍什么事儿,还为了保护你被划一剪子,她这么漂亮的脸,要留下了疤被人嫌弃了,你管吗?” 被她这语气唬到,宋屿这头自然是连声道歉,简直自责到了极点,并反复保证如果许暨雅去复诊,他一定全程陪同。 这头贺童希还在审问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头许暨雅已经裹着浴巾出了浴室,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机并抬手推了推贺童希的额头:“你少吓唬人家。” “干嘛,护短啊?沉纪雅你变了啊!”贺童希扬头冲她瞪了一眼,转手冲着她的臀拍了一下,而后故意冲着开了免提的手机大声道,“你可头一回为了个男人这样啊!” 许暨雅见状抬腿就要给她一脚,但经验丰富的贺童希灵活敏捷地躲过,随即回了房拿上浴袍到浴室里洗澡去了,留好姐妹一人在客厅里打电话。 “你怎么样?” “你怎么样?”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同时开了口,这样的异口同声又让他们同时轻声地笑了出来。 “我还好,没有那么严重。你呢?”虽然眼眶已经肿了起来,但许暨雅觉得相比自己,宋屿一身的伤才更加严重,若是比起他来,她这点皮外伤也算不得什么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外一直说着没事,无碍,不疼的宋屿,在此时此刻就想蔫蔫地认一句:疼。是真的疼——他躺在柔软的被窝里,即便是多铺了一层的床榻,带着满身的伤口躺上去,皮肉和骨骼间的疼痛也并未因此而消减几分。毕竟前额被磕了那样深的血口子,还缝了针,后背先是挨了花盆砸,又被鞋跟敲,若说不疼,那肯定是假的。只是他从小就懂事又自立,会把自己的各项事情打理得很好,故而在许多人面前都是轻易不抱怨,轻易不哭喊的,而今听见许暨雅这样温柔地询问,虽然不想她担心,可他却忽然很想知道——如果我说疼,你会牵挂我吗? 但或许因着今日这伤也算是他叁十年的人生里受过最重的伤,的确是疼痛无比,伤势不轻,故而也是发自内心地承认道:“真的很疼。”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讲实话,本亲妈还是很喜欢宋医生哒~ 约定 电话那头的许暨雅听见他略虚弱的语气这样疲惫地坦承,心下一时仿佛被刺不重不轻地扎了一下,说不上极疼,却有点无法言明的难受。宋屿一向给人云淡风轻的感觉,此刻却服软认输似地说自己的伤痛,且今日遇袭时,两人各自都想着保护对方,当时心中只有遇险而为的勇敢和帮助朋友的勇气,但当危险过去,脑海中再不由自主地重新回想时,那些对方为了自己而不顾危险的细节便忽然都清晰被刻画和重映出来,后怕褪去,心头涌动的却是被人尽全力保护的动容。 “额头上的伤真的没事吗?”许暨雅实不知董医生的话到底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但又怕宋屿不想让自己担心亦没有说实话,想想那没处理之前血糊糊的伤口,她始终是有些揪心。 “没事儿,只是有点疼,但问题不大。”宋屿语气温柔,声音有一点蔫,但那一声轻笑在此时此刻却莫名地勾人魂魄。 当下他若站在自己面前,许暨雅想自己或许真的会忍不住地想抱抱他。 “还说要一起吃饭,这下得推迟好几天了。”宋屿听出她的担忧,此时便主动语气轻松的说起别的事情来。 “那等咱俩都彻底休养好了,我们就去吃大餐。”许暨雅闻言笑,“不吃到肚皮撑破不准走。” “好呀。”宋屿亦是笑,“那我们到时候吃什么呢?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或者之前想去但还没去的地方吗?” 被他这么问,许暨雅还真仔细想起来自己有哪些之前感兴趣但一直没去过的餐厅。两个人就从这个话题开始絮絮地聊起来,从餐厅聊到饮食风俗,而后又将话题逐渐拓开,双方都语气轻柔,虽隔着听筒,但仿佛对方就在面前,彼此的眉眼都温柔平和,面上是他们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淡淡笑意。 直到贺童希来催许暨雅睡觉的时候她才惊觉不知何时竟已同宋屿聊了这样久,可是两人仿佛怎么说都说不厌,怎么说也说不完。这一声晚安是头一回带着如此明显的舍不得——在上园村时他们彼此互道过不止一次晚安,可是那时候的晚安,或温柔,或轻快,从没有哪一次,似今日这般,除了不舍,竟还有些缠绵。 “沉纪雅,你是不是陷进去了?” 从她眉眼温柔地描述起宋屿时,贺童希便察觉到她与以往都不同的神情。她对岚漾里贴过来的男人向来是礼貌疏离,甚至冷淡敷衍的,即便是有利用价值的荣叁,也是伪装的娇媚和柔弱。可是她提起宋屿时,不仅语气温柔得像叁月拂面的春风,那眸光更似春水波漾间的粼粼柔光,她描述他时,随着思路一同深陷的还有她明亮的眼瞳,仿佛她脑海中已经有了许许多多的画面迫不及待地想要借助她的语言通通给贺童希这个旁观者清晰展现出来。 贺童希了解许暨雅,她从来没对谁动过心,但如今她这样,想来,便是一心陷进去了。 只是她这一句却问懵了许暨雅。 许暨雅只知道同宋屿相处的时候她总是自在轻松,她不会去想这个男人想要什么,也不会去想自己需要展示什么。她同叶曜之间,一开始是为了引他上钩,故而她的每一步都经过思考与计划,之后是肉体的吸引,除了床笫间的欢愉他们甚至不会有过多的深度言语交流;与荣叁就更不用说,仅仅是凭借自身魅力以达到对他的利用。可宋屿不一样,她可以以最轻松真实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也可以不顾形象不计态度地与他相处,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松弛愉悦的,在他身边她也好像能看到除了酒吧、艺廊与商界之外的另一个清爽快乐的世界。 他这样干净如清风,明朗如夏阳的人,怎么会叫人不想要靠近呢。 第二日下午,贺童希因为岚漾的事情不得不亲自过去一趟,过来做饭的李妈却仍旧做了双人份的饭菜。许暨雅刚问完是不是做多了,李妈便笑着告诉她因为贺沐臣说要过来一道吃饭。 这个工作狂平日里恨不得住公司里,今天倒想着到点回家吃饭。许暨雅心想或许是这个宠妹狂魔想借着自己在这边休养的时候趁机跟他那个祖宗妹妹也拉拉关系,更亲近一些吧,只可惜万分不巧,今天贺童希有事出去了。 于是当贺沐臣进门时,屋子里只有他俩对坐着吃饭。 心有挂碍 “今天感觉怎么样?”毕竟也是相识多年,贺沐臣平日话虽不多,但心里终究是关心许暨雅的。 “没事儿,都是些外伤。你这话问得好像我卧床不起似的。”许暨雅喝着汤,心中却在想宋屿今日有没有也好一些。 她神色虽轻松,只是脸上依旧贴着药棉,那样长的一条突兀地摆在这样好看的脸上,贺沐臣瞧了自然也是放心不下。 吃过饭贺童希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大致意思是她得晚些回来,但又怕许暨雅自己一个人不好给身上的伤上药,便特意叮嘱大哥贺沐臣要小心给自己这个好姐妹换药。 虽说她明白许暨雅现在心里应该是有了宋医生的位置,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大哥,贺童希终归希望贺沐臣这个千年老铁树能开一次花,最好是真的能再结个果,故而思来想去,还是想在许暨雅没有跟宋医生真的尘埃落定之前,再给自家大哥添把柴火。 或许是这些年来贺沐臣真的隐藏得太好了,又或许自己也和贺童希一样把贺沐臣当哥哥看待,洞察众多男人心思的许暨雅竟从未察觉过贺沐臣对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故而此次对于小姐妹的特意叮嘱,她也只当是对自己的特别关切。但她身上确实是有几处擦伤自己不好上药,既然贺沐臣没有拒绝,她倒也大大方方地让他帮忙。 她这白皙滑腻的皮肤上陡然出现这样大块的擦伤和淤青,贺沐臣猛然见了,那眉头也自然是紧紧地拧了起来,神态看上去也严肃了不少。而眼眶边的淤肿和脸上这道长长的划口,更是看得他心疼不已。尤其是许暨雅因上药产生的疼痛而忍不住地轻唤出声,甚至倒吸冷气,贺沐臣看在眼里听进耳中都愈发地疼惜和揪心。他从来便知道这丫头因为家里的事情对外总是冷漠寡言,甚至十来岁的时候对外的性子总是展现出明显的攻击性。可是她和自己那妹妹一样,看起来是只刺猬,可内里却心善柔软,只需要有人能好好地对待她,疼惜她,便能在漆黑的成长之路里感受到一点点能化解她坚硬冰封外壳的阳光。 贺沐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她的怜惜之情产生了不一样的变化,或许是他在岚漾开业那天见到美艳如玫瑰的她时,又或许是她稳重地帮着贺童希处理酒吧的一切事务时,也可能是她名下艺廊开张酒会上她优雅美丽宛如一只白天鹅时,总之与贺童希在他眼里永远是个爱闹脾气的小丫头不同,他眼里的许暨雅,是个不知何时就蜕变成了一个极具魅力,轻轻松松便可引人注目的女人,是一个充满了成熟魅力的,令人着迷的女人,而并非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女孩子。 而这样一个成熟的女人,便不知在什么时候,彻底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是许暨雅本人的心意与注意力,此时此刻,却全然不在贺沐臣身上。 当贺童希发现许暨雅几乎养伤的每一个夜晚都会跟宋屿有长时间的通话时,她便明白,看来自家大哥是真的没有机会了。而随着伤势的逐渐好转,许暨雅和宋屿的心里,对于那个痊愈后便一起吃饭的见面时刻,各自心里,也不免再多了些期待。 趁着许中秦这回出去谈公事兼度假,身上的擦伤和撞伤好得差不多的许暨雅也回了一趟许家大宅,一是为了拿几件外套过她的小房子里去,二是想着若看见小妹衡雅,也能跟她待一待。不过许衡雅最近都在学校,没有回家,因着主家都不在,秀姨也获得了一个长假,故而她回来时,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正是在衣柜里翻找衣物的时候,忽而听得外间好像有汽车鸣笛在花园外面不间断地响。鉴于屋内没人,她便匆匆下楼去看个究竟,却不想来人竟是叶曜。 你在躲我? vi py zw.co m 二人久未见面,忽然出现在彼此面前,还是在预想之外的许家大宅,双方都是十分意外。 “你脸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但见许暨雅没有回答的意思,叶曜便先作了答:“噢,我妈朋友的农庄送过来挺多东西,她让我给你们送一份。” “他们出国有一段时间了,许盛雅没告诉你?”她若今天没回来,叶曜可是连大门都进不了。 不过事实确实是叶曜同许盛雅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他有他的事情要做,中间还去其他城市出过差,而许盛雅一心陪伴温子伦,在他离开这里去香港之后,她更是少见地没有克制自己的强烈思念,亦找了身体不适的理由休假跟去了香港。他们二人虽说是夫妻,但实际上还真不大熟稔。 “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把这堆农产品搬进厨房,许暨雅顺手把一些易坏的放进了冰箱。叶曜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脸上这样醒目的一条褐色长疤,以及眼眶处深色的淤痕,以他掌握的往期信息,他第一反应便是荣叁找她报复了。 许暨雅自然否认,但也没仔细说,只说有朋友被人欺负,她帮着拉架,便被殃及了。 叶曜抬手轻抚她脸上那道疤,神色中的疼惜没有遮掩:“这么大的人了,遇见打架不知道躲,还非得冲上去。” 他温暖的指尖在她的脸上的硬痂上反复轻轻滑触,而后又转眸瞧瞧那眼眶处已然到最后阶段的淤伤,一向有些玩世不恭的眉宇间也拧出一个深深的结,语气也格外关切:“很疼吧?” 他这般神色自是许暨雅意料之外的,原以为双方不过是图肉体之欢愉,却不想他竟然,也有那么几分真心。 她几许诧异地对上他满是怜惜的眼神,仿佛手掌轻印般,她忽然觉得心底有哪处地方被缓缓按住,而后慢慢传下些微微的温度,不知道晕开在哪一处,只是莫名地被熨帖到,甚至是,心间有一丝酥麻,就像以前他的指尖划过她敏感处的皮肤一般。 这般奇妙的感受下,许暨雅难得地有一时失神。 然下一秒,叶曜心疼似地轻叹一口气,伸手便将她揽进了怀里,两只手臂不松不紧地抱着她,自细瞧她脸上的伤开始便紧拧着的眉头终于也放松了一点。 许暨雅被他这般紧抱着,本就失神的脑子此时更是空白一片。 她一向默认他们之间没有动什么真感情,也不指望叶曜真能记挂她什么,毕竟一开始接近他就是带着目的的。只是自她知道他心底最深的隐秘后,便明白他们两人原来本质上竟是一样的,都是带着伤的刺猬罢了,既是同类,多多少少便有些理解和心疼,但这样的情绪双方都是点到即止,从没有过界。故而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叶曜会真的对她动了情,动了心。要看更多好书请到:ye hua6.c om 可好多事情在叶曜那里,却是不一样的。 自她离开他去画室的那晚,他便隐隐察觉到他们之间或许到了要断开的时候,而这样长的时间没有联系,他亦不知道她那边是否有什么新的进展。如今陡然一见,她若平安无事还好,可恰巧就是这样一副伤痕过后的样子,他心里翻涌的,是不知如何才能言明的难受,是绵绵迭起如海浪的心疼。不见面的时候因着工作,他倒也腾不出时间去想这些情感上的事情,只是当下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带着这样的一脸伤痕,他本不该在乎的内心,却紧张在意得超出寻常,他脑中隐隐约约似乎有了一个答案,可他又不愿承认,只是即便不承认,但他对她的在意却又是阻拦不住,掩盖不去的。 于是拥抱下的这声轻叹,内里糅杂了太多情绪,一时间他们两人谁也分不清这里头到底有几分在意,几分真心,还是其实也掺杂了几分演技。 混乱的脑袋终于清醒过几分,许暨雅轻轻挣开他,神色难得地有些不自然,尴尬中搭向流理台的手一时不察竟碰翻了她放在一旁的提拉米苏,短促的一声惊呼之下更是显得手忙脚乱。 见她一时到处找不到厨房纸,叶曜便把口袋里的手帕递到她面前。 “那个……不、不用了,弄脏了不好洗。”许暨雅右手指尖沾了程度不一的奶油,一边拒绝了叶曜的手帕,一边要绕开他去客厅取纸巾。 却不想叶曜不给她离开的机会,长臂一揽便趁机圈住她腰身,许暨雅少见地有些手足无措。 “你在躲我?”看出她的慌乱,叶曜更以为是她心有另爱后对自己的避之不及,心中莫名有点生气,亦或是说,醋意。 许暨雅不知道自己在乱什么,在怕什么,她只是在读到了叶曜那不再掩饰于纵情声色下的真情实感后,有一点不敢面对罢了。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敢面对叶曜的情意,还是不敢面对叶曜这个人,又或者是说,她其实是不敢面对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人的位置,以及那个位置,在哪里,有多深。 稳了稳心神,许暨雅重新捡起自己一贯有些玩味的表情,语气故作轻松:“东西送到了还不走,怎么,今晚要住这儿?” 却不想这话落在叶曜耳朵里算是一种挑逗,亦或是留宿的邀请,他埋首贴住她额头,气声暧昧:“看你想不想留我了。” 温热的气息喷射在她面庞,触碰到皮肤,有些酥酥痒痒。今天他身上这款香水是她还挺满意的一款,闻起来很干练,但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是充满了情欲与荷尔蒙,故而她每次闻着,总觉得他有些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意思,故而总会莫名勾起她对他的欲望。 这次也不例外。 但她尽量克制住自己不要被这个男人勾引。 她抬肘企图挣开他一点,却不想这人却顺势握住了她抬起的手腕,将她沾着奶油的手指,一个一个,缓缓含入唇齿一一用舌尖卷舐了,眼神雪亮炽热,宛如燃烧的火焰。 这样热烈而毫不掩饰情欲的眼神直直望得许暨雅再次失神,她的身体告诉她想要,可是她脑中仅存的一点理智还在负隅顽抗——她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也不知道她在抵抗什么,她不敢承认她与叶曜之间竟然真的有情,她不敢相信她许暨雅,有朝一日竟真的对一个存心要利用的对象,动了真心。 可是叶曜不给她思考太久的机会。 圈着她腰身的手稳稳将人一带,便坐在了流理台上。叶曜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后脑,这吻来得猛烈而霸道,带着十足十地侵略性。或许是太久没见,或许是醋她心中终于装了别人,这个吻热烈而用力,像索取,像占有,像宣誓主权。 它太大了,我含不住(H) 屋里开了暖气,故而许暨雅在家里穿的也不算很厚实,她裹着一件厚厚的长外套便下楼来开门,但外套里的家居长裙还是轻薄的材质。 热吻间叶曜已然熟门熟路把她外套褪去,里边的家居裙轻薄,没有内衣遮挡,两颗乳尖也不知诱惑地隐隐透出来,此时此刻简直是欲盖弥彰的勾引。 将她腰身往自己的方向带一些,双手探进裙内,从她侧腰顺势往上抚摸。许久没有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许暨雅最后残存的理智被这原始的快乐完全占据,方才纠结的那些东西在此时已然统统从心间溃逃,被勾动的心火也愈烧愈热,双腿之间也渐渐濡湿。 叶曜双手都熟练地在她一双软乳上盘旋抚摸,大拇指划勾过那两颗诱人红果,许暨雅身子亦同时颤了一下。 叶曜埋首在她乳上轻咬一口,面前的胴体随即再颤一下,短促的娇柔一声也滑入他耳中。 “我好想你。” 他重新抬头,漆黑而雪亮的眸子直视许暨雅,滚烫的吻再度袭向她,这一次,许暨雅终于抬手抱住了他的脖颈。 身上的睡裙被叶曜脱去,乳尖也被他含进唇齿间。许暨雅双手软软地揽在他脖间,抵在他胯间的湿润地带反应更烈,随即也索求似地左右扭摆起来。 “想要了?”叶曜知她意思,他们两人也有月余未见,如今这般已是天雷勾了地火,自然是要狠狠满足一番的。 许暨雅被他吻地呼吸都有些急促,一张脸上两团绯红,声音也是娇娇软软的:“你不想?” 方才提拉米苏上的可可粉有一点点沾在唇边,故而他淡淡笑道:“是苦的。” 许暨雅不解其意,叶曜转眸示意是一旁的蛋糕。许暨雅便眼眸一转,伸手拿过一旁的蛋糕,用手沾了些许,轻轻涂在自己乳间,语气挑逗:“这家的蛋糕很有名的。好吃吗?” 叶曜捉住她手指,再次将带着奶油的指尖全部含入口中,而后低头,舌尖富有经验地在被蛋糕包围的乳尖上一点一点挑逗,舔触,逗得许暨雅酥痒难耐的时候,才将那柔软的雪乳含进口中,加重了些力量去吮吸。 许暨雅被他逗弄得轻轻哼出声来,而后便见叶曜抬头,气声仍旧是挑逗味十足:“确实很好吃。” 许暨雅垂下手在他腿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那这儿呢?” 抵在他胯间的腰肢也在此时轻轻摆了一下:“让我试试。” 隔着两重布料的阻隔,两具身体契合的动作也成功将内心的欲火勾得更旺些,只是今日叶曜帮着搬扛东西出了些汗,他还不想这样脏兮兮地就进入主题。 于是两人上了楼,叶曜先去冲澡,出来时许暨雅递给他一件从许中秦那里拿来的男士睡袍:“在主卧拿的,你凑合穿吧。” 说罢便进了浴室。叶曜想跟她一道进去,却不想她竟锁了门。也不知道这人又打的什么主意,便套上睡袍先躺进了她的被窝里。 待许暨雅收拾好出来,房间里叶曜只留了一盏光线不算很明亮的床头灯。暖色的光线里他瞧见浴室门口莹白的一尊美好胴体,一丝不挂,玲珑诱人。 许暨雅轻步走到床前,指尖在叶曜露在被子外的脚底轻轻划了一下。突然的酥痒让叶曜顿时往外挪开了脚,许暨雅俯身,掀开被子,竟就钻了进去。 一阵酥痒从小腿开始慢慢向上蔓延,这样的刺激让叶曜浑身都仿佛过了电一般。轻轻的啃咬从大腿内侧开始,好像是舌尖的挑逗,也好像是柔唇的亲吻,总之这酥麻又微微带着痒的触感最后因湿润温暖的口腔彻底含住了他腿间早就昂扬挺立的阳物而终止,舌尖与唇齿的挑逗一下一下拨弄着那又胀又硬的物什,顶至喉间的刺激也让他一度把持不住,几乎要泄了出来。 许暨雅适时地吐出这简直到了紧要关头的粗硬家伙,湿漉漉的吻从他阳物上浓密的毛发间,一路向上,同时纤柔的指尖挑逗着几块腹肌,唇齿却一点一点撩拨着叶曜胸上的两点。叶曜将被子往下掀开,许暨雅透着红意的脸便露了出来。她自知诱惑地看着叶曜,笑意娇媚:“它太大了,我含不住。” 上面含不住,下面含得住(H) 叶曜低头握住她一双雪乳,指尖的逗弄已然开始,声音因着方才那一场欢愉此时有些暗哑:“没事,我含得住。” 言罢那柔软的乳已又入了他唇齿,许暨雅久未做爱,此时被他这样撩拨,许家大宅又没有别人,自然是放心地哼吟出声。她本就压在叶曜身上,濡湿之地亦压在叶曜胯间毛发之上,此时更是扭摆着腰肢,一下一下,蹭弄着叶曜腿间那昂首挺立的东西。 交缠的呼吸逐渐粗重和滚烫,许暨雅抬起臀试图找一找他的龟头,却被叶曜按住:“你刚刚还说含不住。” 许暨雅闻言,柔软的唇贴到叶曜耳边,声音是娇滴滴的:“上面含不住,下面含得住,就怕你不够粗。” 她说完,叶曜已然将自己腿间的阳物插进了她腿间,这样毫无准备的一插自然弄得许暨雅喊了出来,只是这声音同样是软软的,尾音婉转,甚是勾人。 “太久不做,你更紧了。”叶曜也是许久没有释放生理上的需求,如今同她交缠至此,自然也要过足了瘾才行。 他翻身将许暨雅压到身下,又重重挺了一挺,许暨雅微微弓起一点身子,故意夹了他一下。过电般的酥麻顿时在脊柱和头皮间炸开,叶曜埋头在她乳尖轻咬一口,许暨雅毫无防备地轻喊一声,而后便是叶曜更快更急的重重抽插。性的快感在身心间炸裂,许暨雅的声音逐渐大起来,叶曜也更加卖力。第一番纵情恣意下来,两人轻轻喘着气抱在一起,两具身体贴在一起,呼吸和震动都同频。 借着灯光,叶曜重新又看向她脸上还没完全痊愈的疤痕。他低头在颧骨处的疤痕上轻轻吻了一吻,问:“还疼吗?” 许暨雅轻笑:“早就不疼了。” 她抬手揉揉自己的乳尖,又道:“现在这里更疼。” 她纤长的手指覆盖在这雪白柔软的乳上,手指间张开的程度恰好露出那颗小红点。她故作不知诱惑地当着叶曜的面挤压揉捏着自己这对吸引人的乳肉,声音是娇滴滴的柔媚:“它是不是被你咬红了?” 叶曜会意,大手亦是抚上她的乳尖:“我不咬,它也很红。” 许暨雅向下伸手,指尖随着叶曜的动作,一模一样地逗弄着他的龟头。两人被同样的动作撩拨地呼吸渐沉,眼中的欲色再次重了起来。 叶曜钳住她的手,忽而将她轻轻拽了起来。分开她双腿,那滑腻的诱人之处忽然门户大开,叶曜伸指探去,就着那滑液在那颗诱人肉豆上轻轻弹点,而后故意在两边肉瓣上轻轻滑弄,勾得许暨雅一阵颤栗,喉间也逸出着急而妩媚的嘤咛。 “你想说什么?”见她有些急不可耐,叶曜却好耐性地停了下来。 许暨雅亦知道怎么勾引他,见他停了下来,便自己伸手,一只手拉开一边的柔软肉瓣,一只手伸指缓缓从那幽湿之处探了进去,上下逗弄间亦是发出极为暧昧的声音。 叶曜没有动作,只是喉头却在面前这如此香艳的场景之下,重重地滚动了一下。 许暨雅抽出手指,透明的黏液被拉得纤细绵长,她抬指顺着肚脐向上,将指尖黏液涂抹在自己皮肤,最后在乳尖上划弄一圈,而后才伸手将剩余一点轻轻点在叶曜唇角。妩媚的眼神从他唇角开始,暧昧地划过他胸前,最后流淌过腹肌赤裸裸地停在他腿间的阳物之上。她起身跨坐在叶曜身上,抬臀在他龟头处蹭了蹭,那动作仿佛尝试着让它插进去,但只几下,便就停止。而后才娇滴滴地看向叶曜,声音温软:“我说,姐夫,操我。” 她才说完,一只大手便摁在她后臀,叶曜即刻提枪上马,重重地将她插了个彻底。许暨雅双手没有借力的地方,只能紧紧抱住叶曜的上身,转瞬间她已经被他重新放倒在床上,大手仍旧控制着她的腰臀,那粗硬的肉棒一下一下加速狠狠贯穿着,享受着温软肉道间的湿润和紧致。淫靡的水声和肉体的撞击声交缠着两个人喉间控制不住的哼吟,许暨雅故意夹紧了几次,随即便激得叶曜在她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几掌。 许暨雅抱着他的脖子,声音因着他抽插的动作都有些断断续续的:“再快一点……深一点……啊——再深一点……” 肉体的极致欢愉令两个人的思绪都仿佛飞到了天外之境,叶曜的每一次撞击和抽插都为这飞行蓄满了力气。暖色的灯光氤氲着一室春情,窗外的凉风没有丝毫能透进来打扰这满屋温热。这一夜就这么刺激又香艳地过去,夜空中皎洁的月色在此刻也仿佛朦胧了几许。 保护 只是这样的夜里,独自还在香港的许盛雅便没有这样的柔情蜜意了。为了多待一会儿,温子伦已经将回程的时间延迟了一周,只是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快速地过去,他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再拖延回去,便搭乘了今天中午的班机离开了香港。 许盛雅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外间的夜色,明明昨天晚上,他们还在这里温柔地聊着天,喝着红酒,甚至是情到浓时克制不住地发生了一场欢爱。然而今天,还是这个时间,还是这个位置,却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无碍。他在这里同香港的意向方谈得不错,或许将来,他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许盛雅微微低头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忽然发现因为温子伦的出现,她现在似乎比以前多了许多有温度的情绪,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工作的人形机器人。 只是如今随着他的离开,她又该恢复往日的形象,手头心间念着的,也该是许氏手头的大项目。这个康养中心的项目还有荣家觊觎,她自然不敢轻敌,心中的各色杂念到了这个时间点,也该统统抛却掉了。 而同样心绪复杂的,亦有荣启舟。 为着这个康养项目,他手里的团队自是准备了多时,相关负责人也接触了许久,只是许氏亦是准备充足,在整个智能化运行系统方面又有IT领域的贺家也掺了一脚,如今整个局势竞争激烈,他一时也说不清荣氏的赢面究竟有多大了。 礼貌又客气地送走了费了大功夫才请来的客人,荣启舟打发了冯骁,独自在包厢里站了一会儿,胃间的不适感从隐隐到逐渐明显,他眉结越拧越紧,终是有些步伐沉缓地慢慢走出了包厢。 却不想在宽阔的走廊间亦有那醉了酒不长眼的,自己撞到了人,语气却十分不善,态度也十分嚣张,眯着一双醉得都要睁不开的眼睛依旧藐视一切地在走廊里指着对面的人吆五喝六。 荣启舟处事从来都不是温和迂回的,故而敢明着招惹他的人早就是少之又少,如今有人胆敢指着鼻子骂他,他自然是要看清楚来人是谁,再给他一个合适的死法的。 不过很可惜,对方并不是什么势均力敌的对手,倒是荣圳东身边副手的小儿子,介绍到自己面前来希望送到自己身边学习历练的时候装得还像回事,原来人后亦是像荣叁似的乖张放肆。正愁没有合适借口退拒掉,这送上门的借口不就来了。 只可惜,正是他被面前这喝了点酒便飘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推搡地连连后退的时候,突然咚的一声闷响,面前那原本还耀武扬威的醉鬼竟就身子一软向前跪倒栽了下去。荣启舟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在这人身后,瞧见了手持着原本放置在走廊上的古铜色装饰烛台的许衡雅,一双眼睛瞪得圆圆,面上是几许后怕。 荣启舟一句“你做什么”还没来得及问,便见许衡雅慌乱地放回了手中烛台,跨上一步过来拉住他的手,拽着他便往外跑。一路跑到这庄园外的停车场,才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荣启舟本就有些胃疼,这一路被她拽着跑,灌了几口冷风,胃里这下更是觉着难受,面色也逐渐变得苍白。 他刚想问她,却被她抢了白,语气是少见地激烈:“你是傻吗?他欺负你还不躲,就站着被他打!” 见她这样急切,神色间还有些生气,荣启舟胃间的不适被心头浅淡的愉悦压制住了一点,只是面上仍旧是一贯的不露喜色:“所以你就拿东西打人?” 许衡雅理直气壮:“他先动手的!” 荣启舟闻言,唇角终于向上划出一点点弧度,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语气柔和:“谢谢。” 这样的动作在许衡雅眼里自然是带了些亲昵,她方才的焦急和生气在此刻全部被突如其来的喜悦顶替,莫名地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低头轻轻咬着下唇,内心里如小鹿乱撞,可眼神却不敢抬起看他半点。 这些表情和小动作荣启舟全部看在眼里,他的年纪和阅历足以让他明白对面这小姑娘的心意,他也明白他不该再向她靠近,只是……只是……眼见她那样勇敢地为自己挺身而出,他怎么可能真的一把将她推开,他做不到,也不愿意做到。只是尚存的理智清醒地提醒着他:你应该同她保持距离。 “你怎么在这儿。”收回了手,荣启舟问话的语气依旧柔和。 “师姐过生日,叫我们一块儿来吃饭。”许衡雅没有隐瞒。 只是此时她忽然想起来,方才在走廊上那一击,如果那酒鬼醒了,受伤严重怎么办,他查了监控,来家里找她算账怎么办! 荣启舟见她此时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其中关窍,面上又是一点点浅淡的笑意,而后安慰她道:“小事,我来解决。” 这处庄园式酒店原本是孟家的财产,他的母亲孟慧则去世后,外公外婆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又眼见荣圳东崛起嚣张得迅速,终是决定移居瑞士,再不愿回这伤心地。在二老离开之前,孟家在国内的许多财产都过给了孟慧则这唯一的儿子荣启舟,这处酒店原本就请了信得过的专业人士打理,故而转至他名下后,他也没有过多干预,只是定期看看报表,查查账务,偶尔再问问经营情况罢了。今次有许衡雅忽然插了一杠子,他自然是不会让她搅进这风波里的——酒店的监控不是谁说查就要查的,但他荣启舟受了那混小子的揍经由酒店员工的嘴里说出来便就成了今晚的事实,故而其余的一切,便都要围绕着这点“事实”来处理了。 “你怎么了?”心头的担忧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包揽打消,此时许衡雅也注意到荣启舟神色上的不对劲。荣启舟只觉得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握又短暂放开,偶尔拧一下,偶尔又再抓一下。 或许是因为面前站的人,是许衡雅,同她在一起他总是觉得轻松舒服,又或者是她刚刚才不计后果地出手帮了他,他对她终归是有一点信任在的。于是他没有隐藏自己的痛苦,将自己的车钥匙交给她,紧蹙眉头间语气也不再沉稳:“劳烦你送我回去。” 最后一次 许衡雅开车将荣启舟送回上次她去过的那个住宅区,到了车上门窗一关,荣启舟只觉得平日里坐惯了的车却加重了他的不适,胃仿佛在晕车,连带着他也难受得不行。只有车子行进的声音更凸显了周遭的安静,闭眸休息的荣启舟被这黑暗放大了内心的感受,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逐渐沉缓粗重,胃里的难受劲儿也愈发翻涌。 许衡雅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小心地观察着蹙眉闭眼向后仰靠在副驾的人,蹙起的眉头下明粲的眼睛里含着满满的担心。于是小姑娘决定不回去,径直把车开去了医院——她老爸许中秦也是因着公事太忙,应酬太多,胃里也是多年的毛病了,只是疼起来的时候总也不愿去医院,只说休息一下就好,次数多了终于急得老妈纪婉发脾气才肯答应去医院,听得医生千叮万嘱一定要好好休养的时候,更是担心地纪婉在一旁背过身去擦眼泪。故而许衡雅猜测荣启舟这人或许跟自己老爸是一类人,工作忙,应酬多,饮食也算不得很规律,或许一样有积年的胃疾,也不愿意去医院好好检查。既然遇上了,许衡雅决定要出手管一管他。 于是等荣启舟睁眼的时候,他已经被送到了医院大门口。 所谓是来都来了,何况车钥匙在许衡雅手里,他不进医院检查她便不开车,于是荣启舟拿她毫无办法,只得是乖乖下车由他陪着进去检查。 所幸问题倒是不大,医生开了些药,叮嘱了些注意事项,随后便可以离开了。只是荣启舟从进医院开始便眼见许衡雅为他跑来跑去,又是担心地询问医生情况如何,又是仔细地记录医生说的养护要点,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医院也不是个冷冰冰的地方了。 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只记得医院是冰冷刺目的,是充满了消毒水味道和冷漠仪器运转声音的空旷病房,故而他抵触医院,轻易不愿意到医院里来。可是这丫头今晚强制扭送他过来,急促的脚步声在夜晚安静的医院里那样清晰,或许别人听来有些厌烦,可落在他耳里,那脚步声一下一下,像鼓点般有韵律,像雨滴坠溶湖面般有灵性,一下一下,仿佛敲进了他心里,叩开了某处紧紧闭锁了许久的门。 “给你煮个粥?这样明天起来也能喝,吃点东西才能吃药的。” 将荣启舟送到家,许衡雅将医院拿回来的药给他一一放在桌上,又加热了水给他倒了一杯,忽地想起他厨房里是有食材的,便主动问道。 荣启舟闻言微微挑眉:“你会做饭?” 她那可是一双拉琴的手,年纪又小,家境又好,不像是会下厨房的人。 许衡雅当即叉腰:“复杂的我不会,但是下个面条煮个粥还是懂的。以前爸爸胃不好的时候,都是妈妈亲自给他做病号饭的,我都是陪着妈妈一起做的。我们家秀姨做饭也超好吃,我小时候也经常在旁边看。” 站在灯影中的小丫头,上身的白色毛衣宽松柔软,下身的浅紫色毛呢半裙温婉乖巧,柔顺的长发带着柔和的光,长长的睫毛眨眼间宛如蝶翼翕动。半陷在沙发里的荣启舟就这么看着她,看她像站在柔光里的翩翩仙女,看她在一屋子灰色调的极简风家装中却自带着柔触人心的暖色调,那一刻他好像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喜欢一个人,是真的不需要理由的。 厨房里飘绕着做饭的温度与烟气,因着荣启舟亲口说他饿了,这份给心有挂念之人的第一顿饭,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份蔬菜汤面,许衡雅也做得格外仔细认真,甚至是有些紧张。电饭煲里煮着明天可以喝的粥,那是妈妈经常给爸爸做的,不过荣启舟家冰箱里的食材已经剩得不多,她便也就从简处理了,但调味这一块,她还是很有把握的:毕竟每次爸爸生病,她都是跟着妈妈一起做病号餐,以前纪婉为了让年幼的她更有参与感,都是亲手带着她进行调味的。 撑着身子回房换完家居服的荣启舟步伐缓慢地走出来,路过厨房时忍不住滞下了脚步,带着几许疲惫地轻轻倚着门,眼神凝在认真煮面的许衡雅身上。锅边蒸腾的水雾好像穿透进了他心里,连带着内心深处有片封冻了许久的地方都仿佛正在逐渐升温,慢慢融化。 他成为一个掌控者,保护者,甚至冷漠者,实在是太久太久了,久到他都记不得以前他还在母亲的陪伴下可以快乐无忧玩耍的感觉是如何的了。他以兄长的身份陪伴照顾保护了荣安霓许多年,只因为涂曼君进门后对他是实实在在的好,所以当她没办法带着荣安霓离开荣家时,他对着泪水涟涟眼含不舍的曼姨,郑重而诚恳地承诺他会好好照顾小妹安霓。而对于荣氏,他从跟在荣圳东身边学习,到逐渐做出成绩,到慢慢掌握权力,甚至设计取代荣圳东成为荣氏新一代的荣总,他一个人独行了太久,习惯了一个人面对一切,对家族,对企业,对妹妹,他都是一个挡在最前、没有其他后盾的角色,他仿佛常年走在暗夜的悬崖之上,寒冷,漆黑,危险,亦没有退路,他就这么一个人坚持地走着,武装着自己向前走着。可是许衡雅,她分明是个小姑娘,却像守护世人的神女般叁番两次出现在他面前。从那道画在手心的定心符开始,他久违地感受到有人作陪的舒适与踏实;那个酒醉的二世祖倒地之后,他身后突然出现的许衡雅就仿佛神话故事里忽然闪现的仙女,令人惊讶之下,亦有出现救星般的放心与踏实;而此刻,从医院开始就紧张陪着自己的纤纤身影认真地站在灶火前为他下厨,荣启舟忽然觉得这满屋的冷淡灰色,也慢慢升起了温度,这颜色不再是阴雨之时沉沉的天,而是年少时分那条灰色的羊绒围巾,以柔软的触感,轻松拢住他皮肤的温度,聚集成一份温暖,为他抵挡风与寒。 试问常年走在寒冷黑夜里的人,如何不想拥有这样明亮又温暖的阳光呢。 他很想走上去抱一抱她,就在此时,在此刻,格外想把这个认真为他做饭,满心都是对他的关切的小姑娘整个圈入怀里,去感受她所带来的安心与温暖。 可是他不能。 她才二十岁。又是许家的女儿。 荣启舟站在原地,垂在身边的手掌微微上扬了一下,手指亦伸开,仿佛想抓住什么,但最终还是慢慢收了回去。 我们之间,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可是当许衡雅回身看到他,那张精致秀气宛如瓷娃娃一般的脸上微微漾起一丝明粲的笑意时,他还是短暂地后悔了。 今晚,至少现在,能让他再这般同她待在一起,哪怕是最后一次,也很足够。 我们或许……可以做朋友 圣诞和元旦接踵而至,冷风灌彻的城市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氛围,彩灯与醒目的红格外映衬着节日的氛围,在这愈发寒冷的冬日里也调动起一份暖意。 今日的联合项目组会议结束,连轴转了几天,方案总算是彻底定了下来——因着康养项目被市政愈发看重,又有荣家的强势竞争,许盛雅同许中秦讨论过几次后,终是决定同叶氏合作,一来叶氏本就有兴趣,两家既是姻亲,相互竞争倒不如相互合作,二来双方合作,在总资金上对荣氏也是极大的挑战,何况对此项目有心思的公司不止一家,竞争过程中决定合作的公司也不是一两个,既然要抱团,叶氏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两天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是圣诞节,元旦也快到了,所以从明天开始,项目组的人员都可以带薪休假,等元旦假期结束再回来上班。” 会议室里原本严肃认真的氛围随着会议的结束终于消散了一些,因着叶曜这句突如其来的放假通知终于也活跃了些许。 看着叶氏的员工欣喜不已,项目组里许氏的员工也瞧着许盛雅一如既往淡淡的表情小心发问:“许总,那我们这边……” 许盛雅闻言抬眸,瞧一眼左手边喜笑颜开的叶氏职员,再扫一眼噙着淡淡笑意正同助理说话的叶曜,点头间唇角抿出微微上扬的弧度:“听叶总的,休假吧。” 会议桌上的另一半人员在此刻也喜出望外地鼓起了掌,大家边收东西边计划着未来几天的安排。眼见一桌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叶曜最后合了笔记本,转头问向许盛雅:“一起吃饭?” 毕竟是合作关系,何况这段时间一直为了出方案加班加点,晚上的确没有其他安排的许盛雅自然是不愿拂了叶曜的面子。且这段时日接触下来,叶曜好胜、有狠劲的那一面也逐渐展现出来,这倒是让许盛雅有些另眼相看。或许是因为之前旅游岛的项目双方还没有到签字合作的那一步,叶氏也不算投了太多成本进来,当时的叶曜虽然具有毒辣的眼光和一针见血的分析,但在许盛雅眼里那也只是一个成功的商人需要具备的基本素养罢了。而这次的合作,或许是因为各家公司都对此项目虎视眈眈,尤其是有不可小觑的荣氏,叶曜往日看似玩世不恭的状态一扫而空,对工作的投入和严谨,甚至是平日里几乎难以看见的狠劲,全都让许盛雅对他逐渐改观。 “还好有位置,还以为大过节的,没有提前预定进不来呢。” 两人落在半山的景观餐厅,城市的灯光闪烁,宛如星河。 许盛雅同他轻轻碰杯,小口品着杯中的红酒,眼眸眺望远处的斑斓灯光,把一下午开会的疲惫大脑完全放空。 “月底二叔出差回来,正好是跨年,妈想叫你过去吃饭。”正是上菜的时候,叶曜忽然想起来什么,便道,“不过你忙的话也不是非要去的,我跟妈说一声就行。” 毕竟是表面夫妻,话虽然带到,但叶曜多少要补充一下“豁免条款”,免得让人家觉得应付自己一家很是厌烦。 “你不是才说项目组要带薪休假?”许盛雅放了酒杯,道。 不成想她竟没有一把拒绝,叶曜自是有些意外。双眉微微向上扬了一扬,笑道:“我可不敢擅自改许总的工作计划。” 许盛雅面上亦是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主动同他举杯:“但你项目书改得不错。” 说的是两家合作后他大刀阔斧修改的那版项目书。 酒杯相碰,发出很清脆的一声,清澈的酒红色液体在杯中优雅旋舞,叶曜忽然又道:“其实抛开那张结婚证,我们或许……可以做朋友。” 这下轮到许盛雅挑眉:“原来我还不算叶总的朋友。” 叶曜闻言轻轻一笑,比起他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当下这副对一切游刃有余的样子才更教许盛雅另眼相待。 酒杯再次相碰,叶曜的笑容间多了几分胸有成竹的自信:“能和许总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跨年夜1 两人便是在这样融洽的关系中一同回到了叶家大宅,敏锐如宋明笙,自然能察觉到儿子和同儿媳妇间不太一样的氛围。趁着叶云丛同许盛雅在客厅说话的功夫,宋明笙自然是抓住来厨房“视察”的儿子,欣喜地想要打听点什么。 “就是……朋友嘛。”他们婚前彼此不熟,这是双方家庭都知道的事情。只是如今相处下来,越见小妹衡雅在家中备受宠爱,叶曜便越对同一家庭中的许盛雅和许暨雅心中有难以言明的情绪,说不清是同情,还是感慨。 许暨雅的事情他几乎都知道,看着许中秦和纪婉恩爱和谐的样子,他可以想见许暨雅心中有多恨,而越看见小公主般受全家疼爱的许衡雅,他便越觉着许暨雅前面十几年的人生真是极其的痛苦,可是饶是如此她也愿意对这个小丫头呵护有加,足以见女人的心,终究是柔软的。而许盛雅的事情他知道得不多,零零碎碎的,也能从许暨雅的故事里大概拼凑些关于许中秦和他的正经丈母娘盛明薇的大概剧情。只是她也同许暨雅一样,即便对父亲许中秦心有芥蒂,对继母纪婉也只是面上客气,但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小妹,却是真的疼爱有加。许暨雅说过,衡雅一个小孩子,她与这些事情没有干系,错的人也不是她,她不该因为这些事情受到冷待,而作为她的姐姐,也不应该因长辈的事情迁怒于她,毕竟她许暨雅自己的人生已经灰暗无比了,为什么,还要去破坏另一个小姑娘的人生呢。她说这话时叶曜还很诧异于她的心胸,但是同样的想法在许盛雅这里,或许也是一样的。 女人的心思当真是高深莫测,叶曜不敢说自己有多明白许盛雅,也不敢说他又有多明白许暨雅。 只是眼看儿子儿媳相处似乎愈发自如和谐,做母亲的宋明笙也不觉高兴起来,商业联姻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只是她只有这一个儿子,即便对儿媳妇万分满意,她心中也自是希望儿子的婚姻能够真的幸福快乐。 庆祝新年的晚餐在一家人的欢声笑语中摆了上来,细心如许盛雅自然也给二位长辈准备了新年礼物,叶曜瞧着宋明笙喜笑颜开的神色,不觉也玩笑道:“妈,亲儿子在这儿呢。” 宋明笙满眼喜欢地将许盛雅送的珍珠胸针立即别在了衣服上,高兴之余还多了一丝显摆:“亲儿子都不给礼物,还是我们盛雅贴心,挑的礼物都这么好看。” 叶曜接着混淆概念:“她送的不就是我送的嘛,一家人,一样的。” 叶家人一向是欢声笑语玩笑惯了的,许盛雅多来了几次已经逐渐适应了这样的氛围,甚至比起她常年冷漠客气相处着的自己的家,反倒是叶家让她待着觉着舒服自在些。故而此时亦捧场似地加入了这样的家庭氛围,并少见地同叶曜抬了一杠:“花的是我的钱,款式也是我挑的,不能算你送的。” 眼见儿媳妇愈发融入叶家,宋明笙自然是要帮她的:“听见没,这是我们盛雅送的,没有你的份儿!” 许盛雅接着婆婆的话茬乘胜追击,平日里淡漠为多的语气在此时也难得的活泼:“有些人小气,还说得冠冕堂皇。” 叶曜佯装败下阵来,转头向二叔救助,眉毛眼睛都要拧到一起去了。而叶云丛也不负众望地站在了两位女士那边,一边夹菜一边佯装叹气:“唉,大过年的连个礼物都不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许盛雅见状,唇角不自禁地向上扬起一抹弧度,好看的眼睛略显几分得意地扫了叶曜一眼,随即转开定格在自己的红酒杯里,伸手拿过杯子小小抿了一口。 她这般眸光流转,面上的笑意也自在而舒展,叶曜甚少能看见她有这样生动的时刻,不觉间自己脸上也勾起一点笑意,心里想的却是:或许她和许暨雅,本也该是像许衡雅那般快乐自在的样子。 “谢谢。” 今日阖家气氛都不错,宋明笙亦是留了两个孩子在家住,正是撤了餐具准备上水果的时候,叶云丛也去茶桌旁鼓捣他的茶叶了,叶曜走向站在落地窗前微微仰头瞧着一轮清亮月色的许盛雅,轻声道谢。 许盛雅闻言,几许疑惑地转身看他。叶曜见她今日心情确实不错,他面上的笑容也再深了几分:“陪我回来吃饭,不仅准备礼物,还把我妈和二叔哄得这么高兴,谢谢。” 或许是今日确实心情不错,也可能是屋子里太过暖和,酒气也有一点上头,许盛雅亦少见地没有保持一贯礼貌性地寒暄态度,笑容间也有一丝真情实感:“也不算陪你演戏,至少在你们家,我待着比较高兴。” 叶曜惊讶于她此时的坦诚,亦高兴于她对叶家的融入,说话间忽然想到一个地方,或许可以让今日心情不错的许盛雅再尽情释放一些,于是就向她发出了邀请。 刚切好水果的宋明笙瞧着穿外套准备出门的两个人,有点意外:“这是去哪儿?” 叶曜回头时的笑容潇洒俊朗:“秘密。” 跟在他身后的许盛雅亦是眼带笑意地同两位长辈道了别,神态轻松地出门去了。 宋明笙忽然觉得一切都发展到了好的方向,一大盘水果虽然少了两个人吃,但心情好得不得了,看向叶云丛的眼睛也亮晶晶的闪着光:“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可以?” 叶云丛瞧着那出了门的小夫妻亦是笑,但没有回答宋明笙的话,只是将刚泡好的茶喝了一口:“可惜了我的茶,没人喝了。” 宋明笙把水果端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笑意明灿:“我也尝尝你这有市无价的茶到底什么味道。” 叶云丛一边给她倒茶,一边笑问:“你不是不爱喝茶吗,怎么,转性了?” 宋明笙接过茶杯,学着叶云丛往日的样子凑近去闻了闻,只觉得香气确实跟一般的茶不大一样,果然是贵有贵的道理。 “人总是会变的嘛。”一口茶下肚,宋明笙虽然也尝不出这茶到底好在那里,但口感上总比平常的茶要不同些。 叶云丛闻言,唇角还是勾起一个和煦的弧度,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儒雅。只是他那句声音极轻的话宋明笙在同佣人说话间并没有听见:“至少我一直没有变。” 跨年夜2 跨年夜的晚上本就热闹的音乐酒吧更是人头攒动,生意火爆。叶曜熟门熟路地带着许盛雅进了一家黑金色调为主,极具机械风的音乐酒吧,招待与叶曜很熟,见他还带了朋友来,自然是尽快给他安排合适的位置。 “常客?”见他进门如回家,许盛雅好像知道他平常都在什么地方玩了。 叶曜倒也不否认:“朋友的店,前些年经营困难的时候给他拿了点钱,后面就当做投资了,所以算起来,也可以说是我的一点小资产。” 正好鸡尾酒端了过来,叶曜推了一杯给她:“新年嘛,放松一下。” 许盛雅没有拒绝,端过杯子小小抿了一口,这味道果味重酒味轻,倒像是杯饮料。 没一会儿叶曜的朋友便过来招呼,许盛雅觉着来人几分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对方知道她是叶曜的妻子,态度也很客气,同时亦开玩笑般地从侧面同许盛雅保证,叶曜在这儿从来洁身自好。 “他不熟,他姐姐你或许熟。”叶曜看出来她瞧着自己哥们儿瞿昊的眼神,似探究,但最终好像也没解开谜底,于是干脆直接告诉她,“云姿的瞿星。” 他这样说,许盛雅便想起来了。 云姿是这些富家太太小姐时常去做皮肤保养的会所,创始人瞿竞虹早年丧夫,独自带大一双儿女,前几年因为身体原因逐渐退出云姿的日常管理,把产业都交给了长女瞿星,这位年轻的掌权者接任之后也算是稳扎稳打,云姿的经营依旧是稳中向好。而次子瞿昊志不在自家企业,听说是自己创业去了,原来做的是这一行。 “我听爸说你小时候也是多才多艺?”台上正是乐手炫技的时刻,观众席尖叫声如浪。叶曜喝一口杯里的酒,转头看向她。 叶云山走了许多年,如今能让叶曜叫一声爸的,倒也只有他明面上的老丈人许中秦了。 许盛雅只是勾了勾唇角,倒也没多说什么。 她小时候确实学过钢琴,也学过古筝,那都是母亲盛明薇陪着她学的,她记得坐在叁角钢琴旁看着母亲一边弹琴一边给自己唱歌的样子;也记得母亲在外婆的寿宴上穿着藕荷色的旗袍,款款坐在古筝前优雅地弹着古筝。那些都是极其美好的回忆,但是全都戛然而止在盛明薇跳楼自杀的那天,从此以后她也不再碰家里的钢琴和古筝,也再没有同任何人谈起自己的母亲,除了温子伦。 “那叶总除了做生意,还有什么别的技能?”想来许中秦应该把自己的许多事情都告诉了他,但是对于他,许盛雅还不算了解得太多。 叶曜抬手冲她举了举杯,笑:“特别能喝算不算?” 两人一同喝了口酒,许盛雅亦是笑:“或许哄女人算。” 叶曜闻言偏了偏头:“刚才瞿昊可说了,我是正经人。” 许盛雅听了只是垂眸笑一笑,面上的神色是不置可否。恰好杯里的酒没了,先前的鸡尾酒宛如果味的饮料,她想换一个烈的,只是今日生意太好,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儿,竟实在没瞧见附近有任何一个服务生,于是亲自起身想去吧台瞧瞧有什么合心意的酒。却不想走动之间,满场巡回的追光忽然定格在她身上,她在忽如其来的明亮灯光中蹙了眉,循着台上主持人的声音看向舞台处——原来这是今晚的开放舞台环节,会随机选中几位幸运观众上台表演。 叶曜知她是性子冷淡的人,这样的场面倒怕惹了她不高兴,本想起身示意主持人跳过她换一个,却不想在原地停顿的片刻之间,许盛雅竟转身走上了舞台。 或许是今日的酒气逐渐攫住了她往日冷静的思维,又或许是方才的话题让她心里隐隐有些终究是不悦的情绪想要发泄,何况她也不是什么明星艺人,在这台子上待一次,也不至于有多少人就认出她来。于是几步之间,她上了台,不同于众人以为的停在立式话筒或电子琴前,也没有要过乐手的吉他,反倒是落落大方地走到了爵士鼓前。 这倒是教叶曜十分意外了。 他在夸赞许衡雅小提琴非常出色的时候听许中秦提过许盛雅小时候学钢琴很有天赋,古筝也弹得很好,只是后来出了国,这些便都不再碰了,却不想这个女人,竟还有别的技能。 接过鼓手递来的鼓棒,许盛雅浅吸一口气,从简单找了找手感,试了试节奏,毕竟台下坐着这么多人,即便是久经商场,但这种当众表演前的恐惧还是让她像个学生般紧张。伸手翻了翻架子上的鼓谱,还真有她以前学过的几首曲子,挑了一首相对简单且记忆更清晰的,同其他乐手相互对了对眼神,许盛雅深吸一口气,鼓棒对着军鼓试探性地敲了一敲,又踩着底鼓的踏板试了试,逐渐增加起对面前这套爵士鼓的熟悉感。不过好在即便许久不碰,当年留学时的记忆在此时仍也可以操控她的肌肉,慢慢地竟也找回了些感觉。不大一会儿,极有节奏感的鼓点响起,场下本就热闹的气氛随着其他乐手们熟练而自如的加入更加轻而易举地被烘得愈发热烈,本就情绪高涨的观众更是尖叫连连,高音如浪。身穿黑色修身毛衣的许盛雅坐在追光之下,面上习惯带着的冷淡在此时却意外符合了作为一个鼓手所需要的酷,她看起来面无表情,但手下的节奏却极有律动感,鼓棒的连续击打间仿佛一个名为许总的冰冷外壳终于被敲击碎裂,随着她律动间逐渐显现的,才是那个叫作许盛雅的真正的灵魂。 叶曜坐在位置上认真地瞧着她,仿佛此时此刻的许盛雅,才是一个真正鲜活的许盛雅,而不是那个往返在许氏大楼里的工作机器。 跨年夜3 qixingtou.com 待许盛雅表演完毕下了台,竟有好些个拿着手机想要交换联系方式的男人前来。许盛雅大大方方地利用叶曜,一句“我先生会不高兴”成功劝退了所有上来搭讪的人,连几个特意送来的酒也都全部退了回去。 作为老板的瞿昊自然也赶过来赔礼道歉——身边的兄弟们都是出身商贾之家,对叶曜这个新婚妻子商界冷美人的名头他也算有些耳闻,今天这追光选中她当真不是特意操控,只是她却也真的配合着上台表演了一番,这倒是更加让他意外。 “你今天这么热情,不正常啊。”见瞿昊特意挑了瓶酒来,叶曜故意打趣道。 瞿昊听出他的意思,便也配合道:“嫂子今天把场子都给我热好了,那自然要表示表示。谁跟你似的,动不动连吃带拿。”说着便侧一点身朝向许盛雅,告状似地道:“这人拿了我好几瓶酒了,哪瓶都不便宜。喝酒对身体不好,嫂子你得让他给我还回来。” 突然被人这么热情地当面叫嫂子,许盛雅还真是不大习惯。只是瞿昊这人长得便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他这样热情的主动搭话,许盛雅倒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于是转头看向叶曜,微微偏转了下巴,面带一点笑意地看着他:“看来私藏不少?” 叶曜闻言摊手:“也就叁四瓶吧,都在家里的酒架上,你要感兴趣,回家可以挑一挑。” 许盛雅听完挑眉:“倒也不多。” 而后看向一旁的瞿昊,几分玩笑的意味:“来都来了,瞿总不然再送我一瓶?” 本是假意告状的瞿昊料不到许盛雅话锋突转,愣了一下当即蹙眉瞪住她身旁的叶曜:“噢!你们穿一条裤子!果然是绝配!” 在瞿昊这骂骂咧咧的瞪眼蹙眉中,叶曜同许盛雅带着仿佛明写着趁火打劫的笑容相互对视一眼,默契地抬了抬手中的酒杯,仰头把杯中最后一点酒饮尽。要看更多好书请到:qixin gzhi.c om 或许是今日借着打鼓发散了会儿心里的疲劳和不悦,此时此刻的许盛雅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难得的松弛感,比之往日的严肃紧绷,当下略带几分微醺笑容的她,愈发显得无比迷人。 而同样沉浸在音乐氛围里的,还有此时正在舞台上参加着新年音乐会的许衡雅。年底的事情很多,除了考试,乐团的演出也不少,只是今年校乐团受市里邀请参加了在城市音乐厅举办的新年音乐会,不仅能展现乐团的实力,更是顶着学校的名头,在表现自身实力的同时也得给学校增光添彩,故而这次的演出自是意义重大,乐团里的每个人都为了这次演出而勤加练习。 好在这次的演出也可称得上一句完美,大家都顶住了紧张和压力,故而下台之后每个人都高兴得不得了。于是这群有活力又爱热闹的年轻人便按着原计划去一早订好的餐厅打算全乐团的成员们都一起齐齐整整、开开心心地跨年,尤其又有几个成员即将出国学习,大家更是看重此次的跨年夜。 这次选的音乐餐厅是提前许久才抢订下的——这家餐厅除了有高颜值的服务生,还以高空全景露台为卖点,这里不仅看城市夜景美丽,也是一个观看新年零点烟花的极佳位置。一群年轻人笑笑闹闹地在早就订好的位置上坐下,正是一群人举着手机对着城市璀璨的灯火频繁按下快门键的时候,舞台上的乐手也继续开始演奏。一群音乐生坐在底下,也不是非要挑刺,但也只是出于本能,一个个的耳朵都不由得仔仔细细地竖了起来。 一首曲子结束,意外于台上钢琴很是不错的音色,乐团里的社牛手痒地往舞台方向去,乐手见有懂行的人来,便很热情地邀请他们小露一手。正好大家都是从音乐厅直接过来的,乐器正巧都带着,今日本就高兴,加之遇见这种友好切磋的场面,自然是大大方方地展示起来。其他顾客被这突如其来的音乐碰撞吸引,不由得都投来了目光,却不想曲子弹到一半,底下的客人里竟也有专业的声乐人士一展歌喉,这一下整个场面更加热闹和令人激动。 台下的许衡雅和朋友们正在抬手拍照录像,正好妈妈的电话打了过来,她便赶忙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去接。 因着严寒天气的影响,许中秦他们这次出国的时间又被延长了,加之姑姑许知琳偏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尚在休养中,故而他们回国的时间也没法定下来,正是跨年的时分,纪婉和许中秦惦记着女儿,便打了电话过来同她说说话。 只是不大巧,她一路找着安静地方的时候,却意外瞧见了坐在某个包厢里的身影,很像是许久未见的荣启舟。 明明……明明之前去给他送音乐会的邀请函时,他的助理冯骁说他最近很忙,经常出差,元旦期间不在市里的,给他发消息时他也从一开始的语气平淡,到最后的许久不回复。许衡雅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是忽然间的冷漠了下来,但她不知道原因,可明明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次,当她给胃痛的荣启舟煮好面条时,她转身想叫他吃饭,却看见他就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倚靠在厨房门边看着自己,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眼睛和嘴角都有很淡很淡的笑意。那天的相处分明很融洽甚至是有些温馨,以至于她到现在也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忽然之间就冷漠疏离了起来。 正因着这忽然的一眼,许衡雅同爸妈视频时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纪婉以为她惦记着和同学一起玩闹,便也不再多说,又想着谢抒原也和她一起,倒也不是太担心,只是习惯性地在挂电话前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许衡雅一门心思想回去刚才那个包厢门口再看一眼到底是不是荣启舟,可是再走回去时那个包厢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她瞧不见里面的情况,也不知人是不是已经走了,只好泄气地低着头往回走。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涌上一些温温热热的水雾,她本能性地抬手一揉,只一下脑中却警铃大作:大家都是表演结束就直接过来了,此时此刻她眼睛上还带着妆呢! 完蛋! 许衡雅顿时脚下生风地到处找着洗手间——化妆包和小提琴都放在谢抒原车里呢,要是真的花了,还得顶着乱成一团的眼妆穿过人去找谢抒原! 好在这个餐厅竟设有专门的化妆间,意外踩在外间音乐鼓点上的脚步忙不迭快步冲进去,化妆间里镜子足够大,四周也环绕着圆形的白色灯泡,光线极为充足,她恨不得贴在镜子前面仔仔细细把方才揉过的眼睛各角度端详了几遍,终于是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问题不大。 只是随着外间的音乐渐弱,一时间这室内没有了方才的嘈杂,她在观察妆面的时候忽然间就听见一种难以言说的声音。娇媚婉转似丝线缠绕的女声短促地哼了几下,许衡雅本在观察眼睛的瞳孔忽然间定住,眨眼之间便又听见了里边更衣室里有浅浅的男女笑声,因为此时没有继续演奏的音乐,那笑声也被刻意压着,只是这室内安静,纵使她在外间,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里面是何动作,总之那个女声忽然间急促地叫了几声,这样的动静刚成年不久的许衡雅哪里听过,这下直接来了个现场版,两颊顿时飞红,抿着嘴便赶紧转身逃了出去。却不想她出门口便迎面跟什么人撞了个满怀,最尴尬的是她的头发正好跟那人胸前的配饰缠在了一起,而她自己的头发上也有个设计繁复的从纪婉那里拿来的珍珠发饰,一时间她侧着头抬着手,指尖怎么动作也没办法把自己的脑袋从那人的胸前分开来。 “别动。” 她面朝着内墙,没办法从另一侧的玻璃倒影上看到对方是谁。可是这个声音她却熟悉,或者说,她想见这个声音的主人,已经很久了。 跨年夜4 缠绕的头发终于解开,许衡雅终于可以正回脑袋清清楚楚地看一看面前突然出现的,且许久没有音信的这个人。 他还是常见的一身深色西装,走廊里灯光不算太暗,即便他背着一盏顶灯,她也能看清他的眉眼。他眼里面上好像并没有许久未见她的惊喜,又或者是冷待了许久后忽然见面的尴尬,他面上一片平静冷淡,仿佛面前的她真的只是个突然出现的路人。 这场面许衡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无措之下还是转头回了方才的化妆间——同他纠缠这一下,头发肯定是乱掉了,就算是不理他转身离开,也得把头发收拾好,不能就这样回到同学那边去。 只是这个珍珠发卡实在设计繁复,又别在后脑,她抬着手解了半天,那发丝竟一直缠着发饰,怎么都取不下来。若是平常还则罢了,只是今天,现在,站在化妆间门口的荣启舟又还没走,她站在镜前在他的眼神注视下,瞧着眼中不知何时又漫上来的委屈情绪,心里是越发气恼,而头发、发卡还有手指没有一个听话的,她尝试理开发丝的动作也变得愈发暴躁。 “我来吧。” 门外的人终于轻叹一声动了身,熟悉的低沉声音伴着他熟悉的身影一同出现在镜子里,明亮的光线瞬间将他照得格外清楚,他的头发,眉毛,甚至睫毛,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带着暖意的手指温柔地接替许衡雅微微发凉的手指将发卡接过来,许衡雅借着镜子,抬眼瞧着他为自己仔细地解开理顺每一根缠绕的发丝,心里的气恼和委屈忽然就被他专注而耐心的神情抚平许多,心跳的节奏也好像变得越来越快,仿佛是从四分音符跳到了八分音符。 “好了。” 没过一会儿荣启舟便把她后脑上被头发缠绕住的发卡取了下来,这化妆室的隔音不是太好,外边的音乐尤其是低沉的鼓点顺着墙壁漫进来,一下一下地震动着,仿佛她此时的心跳。 许衡雅没说话,只是接过发卡放在台面上,抬手用自己的手指作梳,简单地梳理了一下,再把松散开的辫子重新编了一遍。荣启舟站在一旁,垂眸见她纤长好看的白皙手指在栗色的发间熟练地缠穿勾绕,镜子旁的灯光照得她指甲上的裸色甲油反着粼粼的光,无端让他想起他们在民宿散步时见到的月光。 正是他二人都站在镜前,一个编着头发,一个瞧得出神,彼此都是安静之时,或许因为外边音乐声音够大可以肆无忌惮,又或许因为情到浓时的确压抑不住,里间换衣室的动静越发地大,男女双方都完全不在乎这里并不是什么太过隐私的地方。这直白而暧昧的热烈动静听得许衡雅宛如被闪电劈头,当即就愣在了那里——若是她一个人倒也罢了,只是她身边还站着一个荣启舟,她更是觉得天都要塌了。于是在肉眼可见的满脸尴尬中,许衡雅手中短暂停顿了一下的编发动作慌慌张张地加起速来,白皙的脸上也再次快速飞出两片淡红。 只是她的手和发卡却又开始不听话,伸手去拿的时候竟把发卡碰掉了。屋内地毯厚实,这发卡掉下去倒也没什么声音,只是她蹲身去捡,刚收拾好的头发又散了开去,等她站起来时,不仅头发也散了,里间的女声也越发娇媚短促,男人的哼吟也更加卖力。 这屋子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许衡雅五官扭曲地握着捡起来的发卡满脸通红地快步跑了出去。荣启舟亦快步跟上跑错了方向的小姑娘,在走廊的尽头处刚想伸出手拉住她,却不想那丫头已然发现走错了路,一个毫无预兆的急转身返回来,毫无防备地撞在了荣启舟胸前。 抬起的手从拉人转为拥抱,荣启舟展臂将她护住,防止她摔倒,自己也因着她突如其来的相撞而退后了一小步。他身上冷冽却熟悉的气味又充盈了许衡雅鼻腔,相比方才的尴尬和慌张,此刻也不知是因为他的怀抱,还是因为这令人感到熟悉的气味,总之现在的许衡雅总算是感到了一点安心。 “毛毛躁躁的。” 外间的音乐终于从动感换成了舒缓的蓝调,荣启舟仿佛未卜先知似的,竟就踩着这音乐开了口,一步走到她身后,抬手给她把弄乱的长发也用手指慢慢梳理了,而后各自取了左右耳上一片头发相绾,再拿过她手上的发卡,给她把头发简单地束了起来。 “谢谢。”许衡雅起先以为他方才那句说的是自己,她刚想反驳,这人却已经开始给自己整理头发,她想着,那句话或许,是在说头发吧。 “你不是出差吗?” 头发绾好,许衡雅回过身抬眸瞧他,方才被那暧昧的动静短暂压抑的气恼因着他此时此刻的温柔再次翻涌上来,说到底还是想要一个解释。 冯骁给她的回答是自己授意的,荣启舟清楚他不该再跟她有纠葛,却没想到千方百计要避开,竟还是碰上了。 于是他也不回答,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这样的反应和态度更叫许衡雅心中气恼,可是她偏偏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气恼——也不是他的什么人,他亦没有答应自己什么,她有什么好介意,好生气的呢。 但往往这样没有资格的气恼才更让人生气:分明是在乎,却恰恰没有资格在乎。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胸口仿佛被什么牢牢压堵,许衡雅只觉得自己仿佛喘不上来气,心中有万千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此时具象化为了什么沉重的东西,就这样牢牢地压在自己的胸口,带着她的心情也一路往下坠。 “约了朋友。”荣启舟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看不见她此时并不好看的脸色。 许衡雅闻言低头极轻极轻地自嘲着笑了一下——之前她以为他们两人怎么也算是朋友了,毕竟一同拥有了不少经历,甚至在同一屋檐下住了几日。可是在她希望有他出现和见证的极有着特殊意义的时刻和场合,他终究是选择了爽约。 她以为这样重要的音乐会,作为朋友,他多少会来给自己捧个场子。 “启舟。” 片刻沉默间,走廊那头传来了一个女声。 许衡雅本垂下的眼皮顿时抬起,循着走廊的灯光看向那个缓步走来的优雅身影。 傅元姝。 跨年夜5 对一个男人的好奇促使许衡雅上网查过有关荣启舟的信息,只是查到的东西大多是跟荣氏的业务有关,倒也没什么新鲜的,除了这些便是他同青梅竹马傅元姝的婚姻,只短短叁年,便就宣告结束。 她亦查过傅元姝,是个同大姐盛雅一样厉害的女强人,有自己的时装品牌,名下的公司亦是她亲手创立和壮大,只是她离婚后便出了国,其他的信息便也查不了太多了。 原来,是赴她的约。 她的眼神忽然转回他西装上的胸针——是了,他之前从未在外套上装点过什么首饰,可是今天却有了,难道是因为见她,要格外地打扮一番吗? 所以……是因为多年的旧情,所以选择了忽视自己的邀请,甚至用谎言,去敷衍自己的邀请。 许衡雅微微张嘴往胸腔里深吸了一口凉气,可是心头的苦涩却怎么都压不住:是了,如果对方是他的前妻,那他这样的选择,好像也合情合理。 “我的手机好像落你车上了,得去找一下。”款步而来的女人眉目如画,头发梳得光洁没有一丝碎发,眉骨高挺故而眼窝深邃,唇上的正红色和一身黑色的丝绒长裙更显得她气场强大。 许衡雅不自觉垂眸瞧了瞧自己身上这条针织黑色长裙,袖口和裙边的一圈白色本为了显出些灵动俏皮,只是和傅元姝这身黑裙相比,倒真是显得她像个未成年的小孩子了。 一向被众人夸赞美貌的许衡雅二十年来头一次觉得自己从各方面输给了别人,尤其是当着荣启舟的面,更尤其,那个赢家还是荣启舟的朋友——不对,是前妻。 心间的苦涩和胸腔的压抑混着五味杂陈又变化万千的情绪彻底堵住许衡雅的喉咙,她的脸上也再浮不出笑意,看着面前这深色衣装宛若绝配的一对男女,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笑话,又或者说前些日子她只是做了一场自顾自的美梦,而现在傅元姝的出现就是那令人心惊的起床闹铃,清清楚楚地提醒着她,梦该醒了,要起身离开了。 款步走来的傅元姝本想同许衡雅打个招呼,却不想小姑娘低着头话也不说脚步飞快地就走了。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随即转头看向荣启舟:“误会了?” 这下轮到荣启舟不明就里,傅元姝便道:“小姑娘怕是误会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荣启舟听懂她的意思,当即否认:“普通朋友,你别乱想。” 傅元姝闻言挑眉:“普通朋友,却给她绾头发?” 先前他们本坐在位置上聊天,荣启舟忽然就有些心不在焉。傅元姝不知缘由,只是不着痕迹地起身说去个洗手间,想给他点独处的时间。却不想就这点时间,她再回来时荣启舟人却不在了。她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便转身出门去找他,却不想在另一头的走廊见到他站在一个房间前面,也不知是在看什么。她本想过去,却不想那人不大会儿却走了进去,她站在原地蹙着眉想了想,正是耐心等待的时间,那屋子里却突然冲出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年轻小姑娘。 少时相识,到后来结婚又离婚,傅元姝从未听过荣启舟身边有什么莺莺燕燕。如今忽然闯出一个女人,还是这样的年轻漂亮,傅元姝自然要饶有兴味地站在原地瞧个清楚。只是她正想拿了手机偷拍一张好回去盘问盘问荣启舟时,却发现她的手机不知何时已不在自己手里了。于是自觉扫兴地轻叹一声,正好瞧见那小姑娘低下了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大高兴,而荣启舟已经瞧见了自己,她只得抬脚走了过去,顺带想给他们之间微妙的氛围打个岔。却不想那姑娘见了自己就慌忙走了,傅元姝便更觉得这两人的关系不简单。 但荣启舟就是没有多说什么,傅元姝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他不说,她便也不多问了。 很快零点便要到了,跨年的烟花也要绽放。观景露台上的人逐渐拥挤,大家都翘首以盼跨年时分夜空中即将出现的绚丽场景。 许衡雅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稍稍修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见手机里是同学在催她赶紧去露台等待跨年烟花的消息,便深吸了一口气挤出点笑容,转身走出了洗手间。却不想此时的露台方向已经是人头攒动了——其实室内也有大落地窗可以看见外边,只是露台上没有遮挡,拍摄烟花的效果也会更好,且自己的朋友们也都在那里。她只好尽力穿过人群要往露台里面去。 拥挤间忽然被谁推了一下,转瞬间又被谁拽住了手。 “谢谢。” 她忙不迭抬头定睛,却是荣启舟。 见他独自倚在露台的进门处,许衡雅便问道:“你怎么……一个人?” 荣启舟朝着露台处扬了扬下巴,示意傅元姝在那边——这人现在比以前活泼多了,也不知是否受她那个意大利老公的影响。 刚说完,跨年的倒计时便就开始了。随着众人越发大声的倒数,为了有更好的烟花观看效果,酒吧里也配合地关闭了所有的照明灯。随着激动的“1”被喊出来,漆黑一片中忽然冲出一束光,飞向高高的夜空,转瞬间炸开一个彩色的圆球状烟花。 露台上的人群全部惊喜尖叫,纷纷举着手机录像,有情侣在漫天烟花下接吻,也有好朋友们在这灿烂若星河的烟花里相互拥抱,祝愿彼此新年快乐。 原本低沉的情绪被这样璀璨的漫天烟火挤除了许多,许衡雅仰着头,漆黑的眸子被盛绽在夜空里的灿烂光辉映得亮晶晶的,面上也终于漫上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 荣启舟转头瞧着她终于有了点高兴的神色,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觉扬起一点,眼神也格外温柔。 夜幕中的璀璨光点跃动间,前方忽然有人跪地求婚,一早安排好的乐手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浪漫的小提琴曲在露台上感动流淌,而这露台上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遇到这样的场面自是爱极了凑热闹,气氛顿时也热烈起来。 许衡雅并没有为这热闹继续往前去,露台上的凉风吹得她鼻头都是冷冷的,荣启舟在漫天的烟花彩光下看见她被寒风吹得微微泛红的脸,几丝飞扬的头发在风中舞动着,漆黑的眼睛映着夜空中不断闪烁的光亮,像洒着粼粼月辉的湖边被风轻轻浮动着。荣启舟看着她,只觉得心下柔软,一时间没有忍住,先前冷淡的嗓音此刻很是温柔:“新年快乐。” 跨年夜6 于是下一秒,许衡雅踮起脚,在这样的漫天烟花下,耀彩光辉里,甚至借着前面围观求婚的人群带来的热闹,鼓足了心底全部的勇气,仰头在荣启舟的侧脸轻轻吻了一下,虽然短促,却用尽她全部的力量:“我……喜欢你。” 她能感觉到自上回她从胃不舒服的荣启舟那儿离开以后,他便在若有似无地躲着她,她也能从他字数和频次都逐渐减少的消息里感觉出他对自己的冷淡。才二十岁的她不懂这个男人的心思,更猜不透他的想法——如果我们不是朋友,为什么对我那么关照?如果我们是朋友,为什么现在却这样冷淡疏离?而傅元姝的出现严重扰乱了她的心绪,却意外地让她好似找到了他态度变化的答案——原来相比才认识不久的自己,终究是青梅竹马兼前妻的傅元姝更重要,原来旧情复燃,真的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许衡雅带着这样的心烦意乱在路过吧台时要了一杯酒,而跨年夜的氛围却也意外地有点浪漫旖旎,她不知道自己是被这样的氛围感染,还是突然出现的傅元姝当真让她受了些刺激,于是带着这一点微微上头的酒气和不知从那里聚涌而来的无边勇气,许衡雅就在这灿烂的烟花下,以及露台上的旖旎氛围里再也不退三却四地主动吻了荣启舟,并将她的心意精简地说了出来。 我知道没有结果,也知道你没有情意,我不过是想给自己这堆纷乱复杂的情绪,一个交待。 果不其然荣启舟后退了一步。 许衡雅唇角本就带着苦涩的笑意瞬间被冷风冻结,她定定地看着荣启舟,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还小,将来会遇到更好的人。” 她眼中的光彩因着烟花的不断绽放还在闪烁,可是温度已经冰冷,如水波潋滟的眸光也恢复平静,甚至是冷固成冰。 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是已经料到的结局,可是当她真的亲耳听见这般残忍的答案之时,她心里是无止尽的难过,似翻涌的海浪,又像一刻不停的耳鸣。 她微微低头,眼里好像有漫上来的水,但眨眼间又仿佛都不见了。她慢慢呼出一口气,心里却也因着这终于明晰的答案而平静了下来。 既到终局,还有什么好复盘的呢。 而后她抬头重新看向荣启舟,还是同样的脸同样的眼,可是此时此刻的神态之间,她仿佛已不是方才在这里面含淡淡微笑看着漫天烟花的小姑娘了。 “我喝多了,你别在意。” 她的唇角勾起一个象征性的微笑,随即转身离开了露台。她方才的模样,恍惚之间,有几分许盛雅的样子,就是那种客气又疏离的神态,时常会出现在她同商界人士周旋的时候。 那一场烟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正是最盛大热闹的部分,她才走没多久,原本明亮的夜空就因着这场灿烂烟花的结束而重新归于漆黑和宁静。荣启舟的情绪也如这夜空,因为她忽然的亲吻而惊喜,因为她果决的离开而落寞。 荣启舟站在原地缓慢地呼着气,想将胸腔里难以言明的情绪都尽力放出来。可是没办法形容的难受无形地堵在他的身体里,他释放不了,也消化不去,那个离开的背影宛如梦魇,许久许久都印刻在他脑海里,挥不走,忘不掉,放不下,却没办法答应。 而共同欣赏了这场璀璨烟火的,亦有许暨雅和宋屿。 上回因为姚太太的事情,两个人都各自休养了一段时间,本约着伤好了一起吃大餐,然因为宋屿工作的缘故,这个约定也不得已一推再推,就连本来说好的圣诞大餐也因为病人的突发情况而被迫推掉了。 本来元旦假期按照排班表宋屿是需要值班的,然有同事为了过段时间的年假,主动跟他换了班,这样一来他的元旦假期便有了充足的休息时间。 根据“爱情保安”金晓安的可靠线报,画室今天在上园村的孩子们结束了课程后会有一个喜迎新年的小活动,许暨雅作为画室的负责人,自然也是会在的。于是宋屿赶紧外出采买了些零食和礼物,准备去画室给许暨雅一个惊喜。 抵达画室的时候许暨雅正在和其他老师们一起收拾着大教室,金晓安见宋屿来了,赶忙给他打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悄步上前忽地蒙住了许暨雅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旁边的老师同金晓安对了个默契的眼神,随即压低声线伪装起来。 却不想许暨雅笑着叹了口气,声音里都是无奈:“你们演戏也得配合好呀,明明站在我后面声音却从左边发出来,林蕊你下次得注意细节!还有金老师,你手霜这么香是个人都闻出来了,下回要记得先洗手呀!” 这话听得金林两位老师醍醐灌顶,金晓安当即松开了自己的双手,扁着嘴抬手在许暨雅双肩上轻轻推了一下:“无趣!” 随即便左右转头瞧一瞧,眼神示意其他老师赶紧跑走了。 “露馅儿了就跑路啊,不讲武德。”许暨雅笑着回头,却不想回过身却一眼看见笑意舒朗的宋屿。他就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哪怕是不说话,可当她看向他时,却觉得仿佛整间屋子都更加明亮了起来。 跨年夜7 面上的笑容有些控制不住,许暨雅被他明朗的笑容和清澈的眼底所吸引,一时间竟也带着惊喜的笑意站在原地,忘记了上前,也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直到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挂了快递的电话,重新抬起头,才终于抬脚走上前去。 细细想来当真是许久未见了,即便是养伤期间天天通话,他恢复工作后也每日都有消息往来,可是这样面对面地见到彼此真人,确实已经相隔太久。 噙着笑意走到他面前,抬眸就注意到了他额头上还有痕迹的疤,这一眼瞧得许暨雅笑容顿时收敛,连神色都变得紧张起来,又怕自己看不清楚,还特意踮起脚来看:“还是很严重吗?” 她忽然间地踮脚极其突然地拉近了他们脸庞的距离,宋屿一时惊讶,但眼眸前便是她关切的眼睛,心里一下变得很是柔软。 “其实已经没事了,只是疤还没消而已。”宋屿仍旧语气轻松,在咖啡厅等待取餐时沾染上的几丝淡淡咖啡香气在此刻变得很是温暖,“倒是你那个划痕,现在好像不太能看出来了?” 虽一直听她说不严重、已经好了这些话语,但她毕竟是个姑娘,又伤在脸上,宋屿自然也是一直记挂着。直到今天真切见到她,化着淡妆的脸确实看不出什么痕迹来,也不知道是化妆的效果还是当真完全褪去了。 许暨雅闻言便微微仰头给他看,道:“还有一点颜色没消,但是简单遮一下就好了。看不出来是不是?” 言毕她仍旧定睛瞧着宋屿那道疤痕,相比自己的,他这个显然严重许多,亦是恢复得慢些:“真的好了吗?这个痕迹什么时候能消呢?” 明明是这样俊朗的一张脸,前额却横着一条明显的淡褐色痕迹,只是肉眼看着不大突出,也不肿胀,那想来董医生的缝针技术也确实是令人叹服。 宋屿见她满眼关切,忽尔笑着往前伸一点脑袋,道:“真的没事了,董医生的技术你放心。” 却不想他这突然的一动倒叫正在专心察看疤痕的许暨雅惊了一下,身体本能性地后退了一下,然踮着的脚在这个瞬间却没有站稳,身体随着脚的突然下落,收势也止不住,控制不住地往后连连退了两步。 宋屿见状赶忙上步抬手揽住她,但这样一来手里提的购物袋便被他松了开去,在他稳稳扶住许暨雅后背的同时,购物袋里满满的小零食也应声掉落,哗的一下散了一地。 在这样的动静里自然是没办法发生什么浪漫的愣神和对视,两人无奈地相视一笑,随即蹲在地上收拾满地散落的零食。 得知又是从金晓安那里得来的线报,许暨雅当即不好意思地道:“又让你破费了。” 宋屿将最后几袋零食收进袋中,两人同时起身,而后他便冲着她微微扬眉:“为了晚上的大餐,值得的。” 许暨雅当即明白他意思,嘴却快过脑子地先动了起来:“你今天不……” 那个忙字还没说出口,脑中已然反应过来什么的许暨雅赶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及时把没说出来的关键字眼给按了回去。 纤长的手指挡住了精致秀气的下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美丽的眼睛。而这双笑眼里有潋潋眸光闪动,像极了日落时分湖面上的璀璨夕光,是令人沉迷的好看。 只是可惜他们之前纳入考虑范围的几家餐厅都名声在外,一到这样的特殊节点若不提前订位根本没有位置,何况是宋屿跟同事临时换班这么突然的情况。 “没关系,到了晚上再说吧。” 眼看一群老师带着上园村的孩子们已经到了游乐场,宋屿走在最后还是在不断地打着不同餐厅的订位电话。细心的许暨雅从前方走回来,轻轻将他正在搜索餐厅的手往下按了一按,面上笑容轻松:“来都来了,先玩儿吧。” 宋屿面上都是抱歉的神色:“那……” 许暨雅将方才统一买的搞怪眼镜往宋屿脸上一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点:“实在不行就回家吃,现在先玩儿!” 于是他们二人跟着一众老师和孩子们先后玩了好些个项目,什么过山车,大摆锤,甚至海盗船跳楼机都被拉着去体验了。却不想玩过这些刺激项目后哈哈大笑的许暨雅,却在进鬼屋时格外地紧张。 那鬼屋里诡异的灯光还有令人听了便觉毛骨悚然的特殊音效实在是扎扎实实地吓住了许暨雅,看出她其实很是害怕的宋屿便从进门开始便一直都特意走在距她半步远的前方,想着若有什么突然出现的可怕NPC,他便可将恐怖的东西给她挡开。果不其然害怕得要命的许暨雅全程都紧紧拽着宋屿的手,宋屿的一举一动也都在体贴地保护她,当扮鬼的工作人员忽然出现来吓唬游客的时候,他也是快速而稳妥地立马挡住了紧闭着眼吓得缩在他身边的许暨雅,那双手很温暖,那个胸膛也很坚实可靠,哪怕是他温和的声音,也让许暨雅觉得格外安心。 “没事的,他吓唬你呢,来,跟我走。”难得见向来落落大方的许暨雅这样花容失色一次,宋屿虽觉得可爱,但也知道她心里确实害怕,嘴角带笑的同时语气也放得格外温柔。同时也不忘作为医生的本职,严谨地同扮鬼的工作人员道:“你这个血量和伤痕不太匹配,颜色也差点意思,不够真,一会儿出去我给你们写意见簿。” 他身旁原本还害怕得要命的许暨雅听了这话,忽然之间轻轻笑了一声,顿时觉得这音效诡异的鬼屋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却不想宋屿出去之后还真的在意见簿上认真地写了起来,甚至画了配图和注解,连一旁的工作人员都看得愣住了。在一旁喘着气恢复心神的许暨雅看着不远处认认真真写着意见簿的宋屿,在一群傻眼的工作人员和觉得有趣的游客中,她忽然觉得这个人特别特别可爱。 跨年夜8 跨年夜本是有特别晚场的,但因为一早订好了餐厅要带孩子们过去吃饭,又怕他们回去太晚返程的小巴开夜路不安全,所以金晓安看着天色渐晚,便也带着孩子们准备离开游乐园,但一众老师们却都积极又识相地将许暨雅和宋屿两人留了下来,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充足:“宋医生平常那么忙,好不容易来一次,又是大过年的,你好歹再带带人家。” 于是在众人快乐的八卦表情中,许暨雅和宋屿目送了愉快挥手的一群老师们,两个人忽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啊,亮灯了!”许暨雅正想着接下来要去哪里,忽然发现乐园里的灯刷的一下就打开了,距离她上一次来这种地方都已经是十几年前了,突然间看见无数灯光整齐划一地全部亮了起来,忽然间有一种变成了童话公主的神奇之感。 “我们去旋转木马吧!”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各种浪漫电视剧的桥段都很喜欢拍摄亮起灯后的旋转木马,今天的许暨雅也很想看一看。 两人脚步轻快地走到目的地,运气还不错,临近吃晚饭的时间,等待的人群比起下午已经少了许多,故而没有排多久他们便坐了上去。 暖色调的灯光和轻灵梦幻的背景音乐配合着旋转木马上可爱的人物和图片,还有这各色的小马和马车,果然是十分的童趣和梦幻。许暨雅找了个她喜欢的小木马坐上去,宋屿也相应找了个在她附近的木马。 提示铃声结束,木马开始旋转。 不远处其他的也亮起灯光的玩乐设施慢慢在他们眼前划过,小木马一上一下慢慢升降,梦幻的音乐在耳边轻轻地悦动着,许暨雅像个小孩儿一般高兴地转头,看见宋屿也眉眼含笑地望着自己。 她面上的笑容忽然间控制不住地再大一点,而后拿起手机对向宋屿:“宋医生看镜头。” 宋屿便大大方方地让她拍照,随即也拿出手机拍她:“沉老师看镜头。” 许暨雅配合地换了几个做作的姿势让他拍照,随即两人都相望着哈哈大笑起来。正是着笑容间,宋屿手快,又抢拍了几张,镜头里表情生动的许暨雅格外地有生命力。 而这一轮玩过,两人仿佛不尽兴似地,见着人少,又从出口处跑回来再玩了一次。这回宋屿就像普通的男朋友一样,拿着手机找各种机位和光线给许暨雅拍照,他拍摄技术不差,许暨雅又是一贯的漂亮上镜,这一轮拍出来倒是有许多不错的照片。 仍旧坐在小木马上同宋屿的一双笑眼愉悦对视,许暨雅此刻的心情简直好到了巅峰。她忽然发觉:原来电视剧里浪漫的桥段,也不完全是假的。 几轮旋转木马玩下来,排队的人又渐渐多了起来,也算玩尽兴了的许暨雅同宋屿便也离开了这个区域。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各自打开相册检查着刚才拍的一堆照片,像小朋友一样彼此争论分明是自己拍得更好看,争着争着,又一同哈哈大笑起来,果真是如小孩一般。 空气中飘来爆米花的香气,今日也算童心大爆发,两个人接连买了一桶爆米花,一支巨大的彩色棉花糖,而后拿着这两个东西又去坐了他们都没坐过的摩天轮。 “以前嫌这个太无聊了,几十分钟,什么也不干,不好玩。” 两个人并肩站在那里,隔着玻璃看着远处的喧闹夜景,方才还嘻嘻哈哈的表情此刻也变得柔和起来。 “但是真的上来之后,忽然觉得还挺美的。”许暨雅接过宋屿的话茬,笑容温和。 宋屿手里拿着爆米花,此时此刻心间的喜悦就如同那爆米花上黄澄澄的糖浆,他心里有句话想说,却还是按下来没有开口:是因为跟你在一起,这些才变得美丽和有趣。 一轮摩天轮坐下来,两个人总算想着去找口吃的,只是这个点的餐厅几乎很难有不排队的,忽然看见同事群里的照片,宋屿忽然看向许暨雅:“去蹭口吃的走不走?” 许暨雅扬眉,等她再下车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市里新晋的休闲打卡地——明洲公园。 草坪上早就搭好天幕的众人许暨雅也不算完全的陌生,好几个是上回在上园村见过的医护们,甚至那天在急诊帮他两人处理了伤口的董医生和于医生也都在。甚至有几个年长些的,还带了孩子过来。 见一向没带过什么朋友出现的宋屿忽然带了个这么好看的姑娘来,不管是见过还是没见过许暨雅的,都立马八卦地各自对了对眼色,尤其是去过上园村的那几个,眉飞色舞好不惊喜:上回就见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跟一般人不太一样,这回更是直接把人带来聚会,想来关系一定不简单! 于是众人自是热情地招呼他二人坐下,许暨雅也大大方方地同这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医护们打招呼,倒也没有刻意解释自己的身份,只是笑着坐在了上回见过面的护士们那边,这样能更好地融入一些。 趁着宋屿去拿烤好的食物的功夫,几个医生假借帮忙的名头,身前和左右都给宋屿来了个包抄夹击,假装忙乱实则是八卦:“你跟沉老师什么情况?” “是不是已经成了?” “还是你想今天把她一举拿下?” “你要有什么想法你得提前说呀,咱们这儿什么也没准备,到时候拿什么给你搞气氛呀!” “没事儿没事儿我带了个蓝牙音响,我那个……” “都吃挺饱哈?”正是这帮八卦同事们热闹地叽叽喳喳的时候,宋屿装满一盘子吃的,抬头环视了面前这几个八卦男人一眼,“我还没吃晚饭呢,先吃东西去了。”说完便带着两人份的食物往回折返了。 朱医生看着正在给许暨雅分食物的满面春风的宋屿,摇着头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老宋这个人不开窍啊!追姑娘他就得死皮赖脸,就得穷追猛打!” 然于医生闻言却拍了拍他,面上一脸促狭的笑意:“老朱,我看你对健身房那个女教练是穷追猛打了,那也没见效啊。” 董医生听完是一脸震惊地看向于医生:“我错过了什么????” 于是于医生一边笑着一边要给董医生说起朱医生对女教练的心动历史,朱医生一听他这话头顿觉不对劲,也没工夫管宋屿的事情了,当即拔腿追过去要制止于医生的话头。却不想护士里有耳尖的,于医生口中的八卦迅速就捕捉了过来,于是一群人开始热闹地说起朱医生去健身却不小心扭到了脚,不成想竟意外得到一个酷飒女教练的“救助”,从此便开始芳心暗许,大胆追爱的故事。 这边气氛热闹着,宋屿和许暨雅两人是一边吃一边听着八卦,同时看着在众人出谋划策之中神情忽然娇羞的朱医生,心情是好得不得了。 跨年夜9 距跨年烟花开始的时间还早,简单吃了点东西,草坪那边的广场上跨年夜的舞台正热闹着,几个小孩早就坐不住了,喊了许久地要过去那边看看,于是留下一两个不愿意动弹的,其他的医护们带着孩子,成群结队地往那头的舞台去。 宋屿和许暨雅闲来也无事,便跟在大部队的最后慢慢悠悠地走着。中途路过跨年夜小市集,心情颇好地在各种首饰、小吃、工艺品小摊前瞧瞧逛逛,因着心情好,甚至在鸡尾酒的摊子上打包了两杯边走边喝。因此等他们慢慢晃到舞台附近时,早就跟一班同事们断开了联系。 今晚的跨年演出不像音乐节那样有个高高的舞台,就在这日常有市民散步的开阔广场上立起了灯架,拉起了屏幕,放好音响,有器乐的演奏,也有歌曲的演唱,自然也有舞蹈表演。许暨雅和宋屿一路穿过围观观众走到人群比较靠前的位置时,一场乐队的表演刚结束,趁着火热的气氛,音响立切换了热情的少数民族音乐,随即便有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舞蹈演员鱼贯出现,一队在广场中央随着音乐轻轻舞动,另一队则在前排的围观观众里面随机邀请人一同上前加入他们的舞蹈。 这样的场面自然是让许多年轻人不好意思上前,阴差阳错被舞蹈演员邀请的许暨雅看着面前的姑娘眼睛明亮,笑容美丽,她今日心情极好,又或者是因为宋屿还没有见过她的另一面,短暂地考虑了一下,于是便大大方方地接受了面前舞蹈演员的邀请。 一共也没邀请到几个人,其他几个一时兴起的观众跟着音乐学着舞蹈演员的动作随便摆动了几下便哈哈笑着退场了,许暨雅虽多年不跳舞,到底也是有点舞蹈功底,跟着音乐随意地发挥,又有一旁的舞蹈演员可以参考动作,一时间倒也跳得很开心——当年纪婉是市舞蹈团的舞蹈演员,因为许暨雅幼时肢体的柔软度和灵活度都不错,对音乐也敏感,所以她除了从小就跟父亲沉植学画画,舞蹈也是学了好几年的,只是后来对画画的兴趣更大,而且画画也让她觉得更自由,所以就懒得再去上舞蹈课了,而沉植一贯宠女儿,听她说不学,便也就不强迫她去了。后来沉植自杀,纪婉在一众风波里携女再嫁,舞蹈团自然也是不待了,自此她们母女身边有关舞蹈的事情也越来越少。不成想在未来的某一个普通又略微有点特别的日子里,许暨雅竟会主动捡起她跟舞蹈有关的早已沉寂的联系,心无芥蒂地随着音乐开开心心地舞动起来。 底下的宋屿见她身段和手势都不像是全然不会的,惊喜之余更是十分诧异,原来她除了调酒绘画都很厉害,甚至还会跳舞。她分明一身舒适风格的衣服站在一群衣着鲜艳的舞蹈演员中间,可宋屿却觉得她周身都散发着仿佛柔柔光晕,在带着精致妆容的舞蹈演员中间,她分明只化了淡妆,可宋屿只觉得她鲜妍明亮得显眼,像花园里开得最美最灿烂的那朵红色玫瑰,像一抬头就能看见的那颗最闪亮的星星。宋屿着迷地看着她,面上的笑容亦是明灿无比。 忽然间他想起一句电影台词: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原来竟是真的。 正是他在许暨雅的明亮笑颜和舒展舞姿中沉迷入神时,那头本就心情大好的许暨雅在音乐快结束的时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跺脚转接了几个漂亮的平转,活泼又轻快地来到了宋屿面前,把一上台时舞蹈演员送给她的那支红色玫瑰花献给了宋屿。 围观众人也不知他们是情侣还是临时起意的美女表白,总之时间特殊,现场气氛又活跃,猿啼一般的热闹起哄忽然间此起彼伏,宋屿在短暂的讶然间也不愿给此时极为高兴的许暨雅泼冷水,于是笑意舒展地大方接下她的花,在他接花的瞬间许暨雅微微退后一小步,两腿顺势交叉,身体微微下蹲,抬手抚在胸前对他微微颔首鞠躬,这一支舞就算是跳完了。 结束了这波热闹的互动,为了表示对这位热心观众的感谢,许暨雅得到了活动主办方赠送的两张电影票兑换券,她看了看上面写的有效期,而后抬头冲宋屿道:“有效期两个月,有空一起去吧。” 她话才说完,先前在一旁围观这热闹许久的八卦医生们终于跳了出来,一帮人咋咋呼呼热热闹闹的,许暨雅倒也没觉得他们烦,只觉得有这样一群可爱的朋友陪伴,宋屿平常应该很开心吧。而宋屿在这热闹中则小心地观察许暨雅,生怕她有什么不高兴或不好意思,他便好及时打断这群八卦兄弟的起哄。但她全程大方而活泼,甚至言谈之间可以将其他医生反击回去,一时间所有人都心情很好,晚上的气氛也越来越愉快。 这样高兴又自在的气氛到跨年烟花出现时更是到达了顶峰,小朋友的惊叫声此起彼伏,护士们的惊叹也时时传来,漫天华彩下宋屿偷偷看转头看一眼亦是仰头欣赏烟花的许暨雅,眼底柔软,笑意温和。而许暨雅仿佛感应到了似的,在璀璨光华下忽然转头看向他。两个人都漆黑的眼瞳里时不时被炸裂的烟花所点亮,眼中虽然倒映着这般美丽的烟光之河,但他们的距离却又很近,是超越身体距离的近,也是超越当下空间的近。 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仔仔细细,毫无遮掩地直视对方的眼睛。宋屿和许暨雅就这样饶有兴味地凝着对方的眼睛,面上原本就舒悦的笑容更加灿烂一些,夜空中不断有烟花砰砰砰地炸裂,这样的动静,仿佛是加大版的他们彼此的心跳。 跨年夜10 y el u7.co m 烟花结束时一群人也就该散了,取车时宋屿才按下开锁键,两人的肚子竟默契十足地咕咕叫了起来。 眼神也默契地看向对方,忽而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也没吃饱啊?” “你也没吃饱啊?” 意料之外的异口同声更是让这笑容越发大声起来,两个人站在原地笑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始讨论要吃点什么。 这个点餐厅大都关门了,觅食的确不是件容易事,好在宋屿的冰箱倒有些新添的存货:“上回说要聚餐的,结果大家老是临时各自有事,所以一直也没凑上,买的东西就都冻起来了,足够我俩打个火锅。” 许暨雅从善如流,爽快地举双手赞成。 到宋屿的家许暨雅也是第一回,干干净净的原木风小两居,正如宋屿一贯给人的温和印象一样。 地毯上随意地扔着两个暖橘色的南瓜坐垫,茶几上散着他没有收拾的资料,还有开了袋随手一折的零食,沙发上还搭着一条他前两天用过后就随手放在那里的咖啡色围巾。 说乱倒也没有很乱,只是今天来的人意义特殊,宋屿进了门快速给许暨雅找了一双棉拖鞋,随即赶紧脱鞋进屋把这一通乱物都迅速理了理,面上是少见的赧然。 看书请到首发站:juwenwu4.com 许暨雅瞧他那神色,倒也没有故意打趣他,只是找了个其他话头:“宋医生我饿了。” 宋屿闻言,马上转身从电视底下的柜子里拉开一个小抽屉,从这筐零食里给她找出两袋小饼干,随即就脚步匆忙地进了厨房,又是拿锅又是从冰箱里找食材,十分积极地准备着一会儿的火锅。 许暨雅自然也不会干等着,见他在厨房里忙,便去了洗手间,准备洗个手去帮帮他。 洗手间里淡淡的香氛依旧给人干净清爽的感觉,卡其色的毛巾,深蓝色的牙刷,还有架子上深绿色瓶子的洗护用品,所有的颜色都透着这个独居单身男性的房子和许暨雅那个独居女性的小屋不一样的特点。 许暨雅洗过手出来,宋屿正在厨房里切着蔬菜。看多了他穿着白大褂的认真样子,忽然见他这样穿着毛衣套着围裙在厨房的温暖灯光下作者最家常不过的事,许暨雅一时之间倒觉得有些新奇,便就倚在门口看。低头专心切菜的宋屿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正在看着,那刀法虽然不算非常娴熟,但也没到完全不会的地步,决定帮忙的许暨雅怕突然出声会吓到他,没的再切伤了手,便抬手在厨房的玻璃推拉门上轻轻敲了敲,宋屿果然闻声便停下了刀。 “马上就好了。”他手边的盘子里有切好的香菇,手下的菜板上是正在切的土豆。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许暨雅上前走两步,站到他身旁,宋屿转头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冰箱,让她去瞧瞧还有什么想吃的。 在她翻冰箱的时间里,宋屿的土豆也就切好了。许暨雅把冰箱里的肉片肉丸什么的随意拿了一点,两个人带着一堆食物在餐桌上坐下,锅里的水逐渐滚烫,暖和的水雾也开始蒸腾。 很快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汤锅在他二人间显着地增加了好些温馨,心情愉悦状态轻松的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开心的笑容在脸上和眼里满眼,杯中的饮料也加了一次又一次。 却不想当方便面煮熟的时候,许暨雅抬手夹了两筷子,正要挑进碗里的时候一个没留意手肘碰到了饮料杯子,那玻璃杯翻倒下来又砸中了旁边的小蘸碟,碟子被这装满了液体的杯子猛然一撞,在桌上冷不防翻了个个儿,里边的火锅蘸酱全部洒出来,混合着杯里倾出的果汁急不可挡地往餐桌边缘冲出去,来不及反应过来的许暨雅就这么被着果汁和蘸酱的混合物泼了一裤子。 “啊——” 餐桌旁的两人同时站起来,许暨雅赶忙往后退一步,那液酱混合物便顺着桌边坠到了地上。宋屿忙不迭给她递过纸巾,而后马上转来她这一边,温柔地拉着她先离开座位附近。 许暨雅拿着纸巾把自己腿上的酱擦掉,又用力在打湿的位置印了印,希望能尽量吸走些水分。但看宋屿也往那散了一片液体的地上铺了许多纸,干净的纸吸满了湿意立马塌下去,只怕这包纸用掉大半包也不够收拾的。 于是她问道:“抹布在哪里?” 宋屿正低头处理着面前这些脏污,只抬手往房间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在书房,前两天擦书柜用完了就晾在那儿了。” 于是许暨雅二话不说转身就往书房去拿抹布。果然有块蓝色的抹布在原木色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显眼,她忙不迭上前去拿,却不想转身之时却在书架上意外看到两张用透明画框装起来的画。 那是之前她在宋屿办公室随手画的,一张是景色,一张是宋屿。 原来他……都留了下来。 思维忽然间断了档,她忽然记不起来她同宋屿慢慢熟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故而也推断不出宋屿对自己的情感变化,或许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她只是愣在那里,直直地盯着那两幅画,心里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种情绪。 那一头的宋屿半晌未听见她动静,以为是自己记错了,便匆忙起身过来:“书房没有吗?” 却不想刚走到门边,就见她拿着那块蓝色抹布站在书房里发愣,而她一眨不眨的眼睛直直望着的,正是书架上那两张被他特意装起来的出自她手的画。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点尴尬,宋屿不知道说什么,下意识不好意思地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来都来了,那就干脆问清楚。 跨年夜11 于是许暨雅回眸转身看向他,头向画的方向歪了一点点:“那个是……” 宋屿也不至于特地跑过去把画收起来,既然她都问了,那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我喜欢你……挺久了。” 这个答案许暨雅心里有数,但未料到他竟如此直白。 “我……说不出什么理由,但我……就是……就是很喜欢你。我也……给不出太山盟海誓的承诺,但我就想对你好,特别特别好,想要让你高兴,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 他言毕上前,走到许暨雅面前,强装的镇定却在手指上露馅,拳头攥得紧紧,眼睛也眨巴了几下,并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他的眼睛里此时此刻全是她,心里也是满满当当都是她。他就这么近距离地安静凝视了她许久,终于尽量小声地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语气郑重地问她:“所以沉纪雅小姐,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许暨雅等的就是他这一句。 纵然对男人的心机和把戏再熟悉,可当她面对宋屿这样的认真和诚恳,甚至还有些局促和紧张的时候,许暨雅看着他无比真挚的表情,仿佛方才火锅间浓浓的水雾忽然就进了她的眼睛,心下的感动与动容仿佛温水流淌包裹住她的心房与身体,最终汇聚在眼眶里差一点要滚出来。 认识他以前,她只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灰沉沉的:她借岚漾接触和利用荣叁,她诱惑叶曜并同他在肉体中放纵,她日常最喜欢的就是惹纪婉不高兴并给她和许中秦摆冷脸,她生命中少有的暖意大多数是贺家兄妹带给她的,当然也还有她的小妹衡雅。可是直到认识宋屿,他带着她感受到了那片灰色以外的东西,她也看到了不同于岚漾那些男人的另外一种人——原来生活的色彩,并不一定只有灰色,而再漫长的黑夜,也终于会等来一点点曙光。 如果我的生命里可以拥有你这样的人,那么—— “我愿意。” 她也上前一步,微微笑着回答了宋屿的问题,答应下了他全部的心意。 此时此刻宋屿很想展臂拥抱她,但还有些拘谨,手臂刚抬了一点,手指也分明想张开,但又怕太唐突,这点动作生生被自己强行控制了回去,面上的拘谨更加肉眼可见:“那个……我、我……可以抱你吗?” 本来是可以的,但是现在…… “不行!我身上脏着呢!”许暨雅指了指她裤子上那一片脏,两人这才想起来进书房是为了什么。 不知为何忽然感觉有点好笑,面对面的两个人不觉各自转过头去相互轻轻笑起来。许暨雅抬步往外去,手里的抹布甩了一甩,正好轻轻打中宋屿的手:“走啦!” 于是两个人步伐一致地又回到餐桌旁收拾地上的污迹来。 只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许暨雅当然要告知自己的小姐妹贺童希,只是跨年夜大家各自有伴,故而两人约了次日一同吃晚饭。 两个小姐妹各自拿着对方早早为自己准备好的新年礼物,喜悦地叽叽喳喳了说了半天有的没的各种近期八卦,最后贺童希赶紧切入正题:“你是不是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告诉我?” “嗯。”许暨雅把贺童希给自己买的钻石手链戴上,略略垂眸笑了一下,神色间是如春日南风一般的温柔。 贺童希当即觉得大事不妙,自家大哥应该是彻底没戏了。 果然,许暨雅眉眼温柔地告诉她,她和宋屿在一起了。 “啊!!!!!!!”贺童希捧着脸听完许暨雅面含笑意地对自己说起昨天她和宋屿在一起度过的大半天,包括旋转木马,包括摩天轮,包括那支舞,包括他最后的表白。贺童希感觉自己听了一本纯爱小说,脑子里也脑补了好多浪漫又纯爱的画面,一时间忍不住尖叫出声,尤其在她强烈要求下看了宋屿给她拍的一系列照片后,她更是克制不住地甜蜜尖叫,仿佛被糖做的泡泡击中一样。 在餐厅暖色调灯光的映照下,贺童希细细瞧着自己多年的闺蜜这张仍旧精致美丽的脸,以前她的美丽是带着孤冷和锐利的,是生人不可触碰的,后来她的美丽则带着一丝危险的诱惑,熟稔地游戏在一群心怀不轨的男人之间,拿捏玩弄他们的心思,像带刺的玫瑰,想触碰却轻易不可得。可是现在,此时此刻,她的美丽是柔软的,甚至带着一些连贺童希都未曾见过的羞涩。像什么呢?或许是羊绒那样的柔柔触感,又或许是被温泉水包裹一般的舒服,总之现在的许暨雅,周身都是与往日不同的柔和光晕,原来遇见一个对的人,至少是百分百心动的人,其实应该是这样吗? 女性柔软细腻的感情与内心被坦诚地细细述说着,贺童希此时安静地听着,兀自想象着同宋屿经历过许多事情后的许暨雅的内心,这一刻她好像明白,在痛苦和灰暗中独自艰难行走了许久的人,在见到第一缕明朗阳光时,心中必然是含着无比的喜悦和期待,期待着更明亮的未来,期望着驱离这周遭所有的阴霾。宋屿或许就是那样的一束光,他能给许暨雅的不止是温暖,更是希望——一种远离内心黑暗与伤痕的希望。 贺童希感动地抬手抱住了面前的许暨雅,下巴枕在她肩膀上,眼眶里不知为何也蓄上了些泪水:“你要越来越幸福才行啊。” 许暨雅带着幸福的笑意回抱她,手掌轻轻地在她后背上拍了拍:“我会的。” 即便亲身经历过破碎的家庭,也亲眼见到过男人的花心与胡来,许暨雅从来就知道爱情是最飘忽和不可靠的东西,可她却选择毫无保留地相信宋屿,相信他的心意,相信他的感情,相信他的一切。她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有些可笑,但当下她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是即便嘲笑爱情与婚姻,却依然愿意毫无保留地完全相信宋屿的真心;是蔑视情话与承诺,却仍旧将宋屿的心意视若珍宝。 或许别人眼里自己这样会很愚蠢,但许暨雅自己知道,她对宋屿,就像植物追逐太阳那样,是无法克制的想要靠近,亦是阻拦不住的想要拥有。即便将来他们的感情真的会发生什么变故,但此时此刻的决定,她不会后悔。 姐妹 在喜迎新年的氛围中许中秦纪婉和许知琳叁人也终于结束了国外的事情回了家来,这次走了这样长的时间,一家人总算是齐整了,自然是要一起吃饭的。 这一回见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许盛雅和叶曜之间是不同以往的关系融洽。许盛雅不说有多热情主动,但至少是不若之前那般冷淡敷衍,两人甚至能有来有往地玩笑几句,显然是在相处上有了巨大的进展。而当初同叶氏宋明笙一同撮合这桩婚事的许中秦见到他二人当下能有如此状态,自然也是满满的高兴,于是吃饭间对于叶曜提起的许叶两家人一同过新年的提议,也愉快地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许暨雅也不是傻子,许盛雅往日对叶曜什么态度她又不是没见过,今次两人之间是肉眼可见的和谐,而许盛雅那副神色也不像是装的,那看来叶曜还真是有点手段,难讨好如许盛雅也终于被找到了突破口,那她倒是不担心如今自己和宋屿在一起,叶曜这边会对她不肯松手。 只是一向开心的小妹衡雅仿佛有些不大对劲,她开始以为是这丫头练琴累了,一时间倒也不甚在意。可是偶然间瞧见她站在露台边发愣,眼神空空的,神色也不大开心,不像她往日练琴或学习累了兀自放松时的神态。而当听见她深深叹气之时,许暨雅更加确定她心里一定有事,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吃穿不愁,学业拔尖,能忽然忧愁成这样,想来是因为感情? 于是这天晚上洗过澡后,许暨雅端着热好的牛奶敲响了小妹衡雅的房门。 许衡雅原本在看视频,忽然间被背景音乐里的《Por Una Cabeza》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这支曲子本来就包含着矛盾,纠缠,懊恼,遗憾,但又不乏甜蜜和炽热。一时间许衡雅原本压得好好的情绪也被着婉转的小提琴曲引了出来,与荣启舟相识相处的种种也不自觉地浮上脑海。心口一时压抑得难受,她眼睛里有泪水,却忍着不愿让它真的掉落下来,仿佛真的为了他哭了,便当真是自己输了——原来这么多次的相处里,只有自己是那个认真的人。 好不讽刺。 正是她纷繁思绪迭起如浪的时候,二姐暨雅进了她的房间。 毕竟还是年轻轻的小姑娘,这样的情绪一时之间没办法很好的隐藏,何况对面又是察言观色一把好手的许暨雅,她自然怎么装也装不下去,窝在自己的小沙发上,一张小脸往屈起的双膝间一埋,再也忍不住地无声哭了起来。 刚热好的牛奶默默地放到小丫头面前,许暨雅也不问,只是静静地陪着等着,看她肩膀不住耸动着,默默地等她释放完自己的情绪。 “谈恋爱了?” 终于等她重新把头抬起,许暨雅适时地把纸巾递过去。许衡雅眼睛红红像个乖巧的兔子,即便是哭泣,也可爱得让许暨雅十分想抱在怀里揉一把。 许衡雅撅着嘴带着浓重的鼻音否认着摇头,而后便听许暨雅接着问:“表白失败了?” 大眼睛刚震惊于姐姐的无所不知,眼眶里厚重的水幕瞬即又重新翻涌出来,五官顿时又重新皱在一起。 “是他没福气,感受不了你对他的喜欢。”许暨雅抬手摸摸妹妹的头发,语气极其轻柔。 许衡雅心中仍然委屈,声音也微微颤抖:“他可以一早拒绝我,可以一直跟我保持距离, 他知道我喜欢他,却又对我好。他对我好,可从来不回应。姐,我是不是傻得没了边际。” “怎么会。”许暨雅坐到她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仍旧是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如果是我,或许没有你这样的勇气。” 她从来是被人追的那个,从未感受到爱而不得的滋味。而这么些年她想做的事情,都是心里有了盘算再去做,很少有冲动行事的时候。依照她的脾气和习惯,若是明知没有结果的事情,她大概率是不会去做的。 许衡雅朝着姐姐的方向凑过来,刚吹干不久的头发蓬松柔软,还带着她喜欢的沐浴露的清香味道。许暨雅微微一侧脸便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小妹柔软的头发顶上,两姐妹这么亲近地贴在一起,整个屋子都温馨了起来。 “姐,这就是失恋吗?”许衡雅声音有点瓮瓮的,但是莫名地有几分可爱,听得许暨雅不禁唇角上扬了几分。 “傻丫头。”抬手轻轻拍了拍小妹的头发,许暨雅声音温柔,“不管他跟你说过什么,你只要知道,不是你不够好,也不是你不招人喜欢,只是你们或许没有缘分罢了。别因为一个短暂出现在你生活里的人,就否认你自己。我们家衡雅值得更好的心意和爱情,只是这个人没福气罢了。” 姐姐如此温柔的话语又牵得许衡雅眼中的泪珠子控制不住地滚了两颗下来,砸碎在柔软的睡衣上,沉默地浸成两个小圆点。 这天晚上许暨雅也没有走,许衡雅像个黏人的小猫一样一直贴着她,两姐妹亲亲密密地偎依着在床上说了许久的话,最终一同阖眼睡着了。 尚未入眠的纪婉本想下楼倒杯水,却偶然看见小女儿衡雅的房门没有关好,里边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来,于是关心地上前察看,却不想竟见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如此温馨地偎依着相伴而眠,她心里忽然有些难以言说的感动:十几年来因着生父的事情,明明是亲生的女儿,许暨雅却视自己如仇敌,唯独是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小妹极好,眼看着这两个孩子这样亲近,即便她不知如何修补同许暨雅的关系,但带着血缘的两姐妹间可以这般温馨相处,不因前事而有丝毫隔阂,她心里也终究是熨帖的。 “我们结束吧” 于是这个农历春节,为了表示对姻亲的重视,宋明笙特意将年夜饭的地点安排在了家里,一桌子菜式,餐后甜品甚至到酒水,都是她一一仔细考虑之后定下的——毕竟是盛雅嫁过来的第一年,两个孩子的相处也逐渐融洽,她自然是需要让许家知道,他们叶家非但没有薄待这个新媳妇,更是十万分地重视她。 自然,这么重要的节日,又是两家人一同吃饭,许盛雅一如既往地给叶家两位长辈都准备了精美又适宜的礼物,这次是提前知会过叶曜的,他自然也给许家的长辈准备了礼物。 “看着这两个孩子现在这么好,我心里真是越来越高兴。”四位长辈都在叶云丛的茶桌旁围坐品茶,年轻人们在客厅和花园各自聊天或四处参观走动,宋明笙将叶云丛分好的茶推到许氏夫妇面前,笑容间怀着好些欣慰。 许中秦心里亦是如此。 虽说这桩婚事他当初从商业利益的角度考量得更多,但他也并非只考虑了这些——各家的儿子们他也不是没接触没了解过,一同综合对比下来,叶曜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人选,除开叶氏的实力,他的学历才能,身高长相等等,各方面都能配得上盛雅的优秀,也不像其他的纨绔子弟叁天两头就因为一些桃色绯闻上些娱乐版面,他最终向女儿推荐叶曜,并非是完全只看叶氏的财力和助力的。 正是他们说话间,宋明笙起身去厨房瞧瞧年夜饭的进度,再回客厅时却瞧见许衡雅好似对一旁的叁角钢琴很感兴趣。这个孩子本就和早逝的叶心差不多年纪,长得也格外漂亮,许家人对她的宠爱也是毫不掩饰的,宋明笙自然也对她很是友善。 其实这钢琴是从前叶云山还在时便有的东西,那时候他时不常就坐在这里弹弹琴,抒发一下心里的情绪,或喜悦或生气。而他只要坐在这里,宋明笙便总是陪着他,久而久之的,也被他教会了些简单的指法和乐曲。只是从他病逝之后,她便很少再碰这台钢琴,但每年都会找人保养,她不想这件跟叶云山有厚重联系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坏去。如今学音乐的许衡雅对这琴有兴趣,她倒也大方地让这小姑娘随意触碰。 于是舒缓动听的音符从许衡雅轻灵的指尖优雅漾出,茶桌旁的许氏夫妇和叶云丛也不由将眼神转到正亭亭坐在钢琴前演奏的许衡雅身上,宋明笙亦站在钢琴旁瞧着,她眼睛里印着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女孩子青春又漂亮的面容,看她坐在钢琴前,分明没有格外精心地打扮,整个人却熠熠生辉。 那头茶桌边的叶云丛好似洞察宋明笙心思似的,在许氏夫妇欣赏地看着自家女儿的时候,他的目光也从专心弹琴的女孩子身上转到宋明笙那里,而宋明笙仿佛有所感应,稍稍挪动些位置,借着钢琴顶盖的遮挡,亦转眸看向那一头的叶云丛。 有些事情不必说明,彼此心中却都清晰——如果叶心还活着,她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美好和生动。 借着长辈的注意力都在弹琴的许衡雅身上,叶曜趁机声音不大不小地向许暨雅发出邀请:“最近得了一幅版画,但是我也不大懂这些,能不能二妹帮我瞧一瞧?” 他不会无缘无故在这种场合忽然说这样的话,许暨雅闻言瞧了瞧他,貌作思索停顿了几秒,而后仍旧用往日的淡淡语气答应了下来。叶曜便礼貌地伸手示意了方向,而后带着她往书房去了。 书房大门打开,本来也没人跟着,叶曜绅士地伸手邀请他的客人进去,许暨雅料想今天这个所有人都在的时刻他也不敢真跟自己发生什么,便也大大方方地进去了。却不想他带上门就把自己禁锢在了墙体和他的臂弯之间,许暨雅猜到他可能动手动脚,故而心里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口中提的还是方才那件事:“画呢?” 叶曜不答她,但眼神却在她脸上仔细流连,语气倒算不上有什么特别:“伤好了?” 她今天化着淡妆,这样近的距离也没看出来脸上有什么不同颜色的伤痕,想来是真的好了。 未曾想他张口却是关心自己的伤,许暨雅一时间心下不知应当作何反应,只是尽量语气如常地回答他:“早就好了。劳你挂心。” 她这样平淡的语气,倒教叶曜觉着很是陌生。他专注地看着她,想看进她的眼睛,可她的眼神却并没有对着他,而是转去看着其他的位置。 沉默在他们之间横亘,叶曜好像预感到,他们两个,似乎到了要断开的时候。 有一句“我很想你”始终在叶曜的复杂心绪和强作理性的思维之间挣扎和纠结,像博弈,两者都在静默地拉扯和对抗,像谈判,先开口的人往往容易输。然而他的情感表达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耳边先听见的,是许暨雅的通知:“我们结束吧。” 此刻她的眼神终于转回来看向了叶曜,那双眼睛平静而坦诚,没有躲闪,也没有其余的情感波动。她越这样平淡而冷静,叶曜则越像坠入了一个无底深渊,巨大,漆黑,冰冷,触不到边际。 当初他们开始这种不能见光的关系时便彼此说过,一旦双方谁要离开,大家便好聚好散,不要纠结拉扯,及时终止。那时候谁都没想过会动真感情,却不想真的走到要结束的这一天,原来心里竟还会有舍不得。 “我和许盛雅,不是长辈们想的那样。” 这解释原本不该出现,也不必要出现,只是叶曜下意识地说了,而后悔亦是这话出口后马上涌上心头的。 许暨雅好像猜到什么,但她不能问,也不敢细想,只是依旧语气平静地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 话到此处,便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在他愣神之间,许暨雅推开他拦住自己的手臂,打开书房的门,恍若无事发生一般步伐正常地往客厅方向去。叶曜脑海空白地站在原地,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貌似平静地带上了书房的门,亦是步伐正常地朝着客厅去,而他书桌抽屉里那对要送给许暨雅的钻石耳钉,仿佛不存在一般,静静躺在那里,仿佛从未被人想起。 团年之夜 不过这一头长辈眼中同叶曜关系好了许多的许盛雅,倒趁着没人注意到她的间隙里回复了温子伦发来的新年祝福。 其实他发来的那条消息很简短,只有“万事高兴”四个字。但这是当年她在伦敦度过的第一个失去母亲后的春节时,温子伦特意提前学习亦终于给她还算成功地做出了几个略微有点卖相的家乡菜式后,当时满心感动亦又有满腹话语不知如何对面前的温家哥哥表达的许盛雅,犹豫纠了半晌,最终说出口的,便只有“万事高兴”这简单而短促的四个字。但当时的温子伦并没有不满意,他笑容温和,眉眼清朗,如林泉清风,如春日暖阳。 许盛雅记得,当时他说,每天都开心高兴,真的很重要。 可是他却不知道,从他离开以后,她度过的每一天,都不算完完全全地高兴,直到那一次在玫瑰小镇重新遇见他。 许盛雅把前两天签收的他下单送的玫瑰花照片发送给他——花瓣带着丝绒质地的暗红色玫瑰,优雅又高贵地在乳白色的陶瓷花瓶中享受着冬日晴阳和煦的光线,而在照片之外,玫瑰的馥郁香气在阳台的范围缓缓弥漫,这样的气味让许盛雅格外地感到舒悦和安心,仿佛温子伦就在她身边一样。 想跟他说谢谢,可这个字眼在他们之间似乎显得有些客气,但其实比起谢谢,许盛雅更想说的,是我很想你。 而温子伦好似同她有心电感应似的,知道她想发送却迟迟没有发出去的消息,而后给她发送了一张在街头拍到的照片,粉色的涂鸦墙上满是关于情人节的元素,其中有大大的一个单词,miss。 两个人都没有直接说出口的I miss you,但是从一来一回的图片里,双方都感受到了彼此的思念。许盛雅抬头看着落地窗外的夜空,今日的夜色里没有皓月,虽然这屋子里好似温馨热闹,可她心里的温暖和熨帖,却不是身边这些人给予的。 所谓相见时难别亦难,如此愁情,此刻的许盛雅总算是有所深悟了。 只是相比许叶两家这一门和气,荣家大宅里就没有这么温馨和谐了。 今次的年夜饭欧阳雯特地费了一番心思,又是说餐厅太铺张,没有家里的气氛,又是说一定要用心做的饭菜才能配得上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在一起,一通场面话说下来自然是哄得荣圳东高高兴兴,直接点名荣启舟和荣安霓,不论什么安排都必须要为了这顿倾注了欧阳雯满满心意的年夜饭退步,过年这天晚上必须回到荣家大宅来。 往年的春节荣启舟有时会特意寻了集团海外工作的由头早早计划了出国去,亦会安排时间特意去瑞士看望他的外祖父母,但此次荣圳东特地煞有介事地同他提了团圆饭的事儿,如今已经是荣氏一把手的荣启舟倒也不会万分不给老荣总这个面子。而此前的荣安霓则不似大哥这样有所考虑,通常是直截了当地告诉荣圳东她要去新加坡陪妈妈,若荣圳东一要求,她便各种撒娇耍赖——荣圳东纵然有两个儿子,但女儿仅此一个,且荣安霓很小的时候就发现,只要自己各种撒娇讨巧,荣圳东最终都会答应她的要求,亦或是退后一步,所以在春节探望妈妈这件事情上,她总是这样磨荣圳东这个当爹的,偏生他一直就吃这一套,故而也就随她去了。但随着荣安霓的年纪渐长,脑中的想法也似乎有了转变。 自投身工作又有了自己的房子以后,她便有了许多合适的借口躲避回家吃饭这件事,因为即便是在办公室吃汉堡,都比回到家里看着欧阳雯这个挤走自己母亲的女人在渣爹荣圳东面前各种娇哄卖乖自在百倍。但这几年开始她倒是时不常地回来陪荣圳东吃饭,甚至会一同坐着说说话,甚至面对欧阳雯假模假式的热切挽留,她还真会应下几次住在家中,第二天早上亦会起来陪荣圳东吃过早餐后再去上班,怎么看都是个乖乖女儿的样子。或许是看到因自己不按常理出牌而产生了诸多眼神和表情变化的欧阳雯叫荣安霓心里暗爽又觉着十分有趣,又或许是留下来既能故意恶心欧阳雯,也能在荣圳东面前做游手好闲的荣叁的对照组,还能顺带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地骂骂荣叁,这样的场面实在是格外地解气和舒爽,总之这次荣安霓听了荣圳东的要求,竟然完全没有拒绝和迟疑的意思,满脸笑意地就回了家来,一身打扮精致又贵气,妆面还特地仿了涂曼君年轻时流行的化法,打眼一瞧,她这气质和眉眼间还真是散发着许多早年涂曼君的风采。 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欧阳雯此番大费周章,一定是有什么目的,一家人虚情假意地寒暄了一番,等到真的坐在饭桌上开始享用这顿丰盛的团圆饭时,欧阳雯的企图也终于是借着荣圳东的口说了出来:“老叁现在也长大了,是该正经上上班,历练一下了。启舟,你看看哪个部门有合适的位置,年后就安排老叁过去吧。” 原来醉翁之意,是图这个。 正在吃饭的荣安霓闻言,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勾了一下——想来是眼瞧着荣圳东年纪渐大,身体也有了各种毛病,可公司大权几乎都把持在大哥手里,欧阳雯现在要为他们母子做打算了。 这点心思荣启舟又何尝看不明白,面上倒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语气也是正常得很:“老叁愿意?” 这貌似问询的态度竟不似欧阳雯所预想,她起初猜测荣启舟作为荣氏的实际操盘手,听了这个事情一定会拒绝的。但他这话语听起来却仿佛真的在认真商量:“集团现在正在竞争一个大项目,好几个部门都要经常加班,这种忙忙碌碌早出晚归的生活,老叁能习惯?” 这下便轮到荣叁出来表决心了:“我以前没体验过,现在可以慢慢适应慢慢学嘛,重点是大哥你得给我这个机会。” 荣安霓在一旁仍旧默默听着,不插话,心里又了然了一点:看来是母子一条心结出的计谋啊。 见一向都只会贪图享乐的小儿子当下有如此好的态度,荣圳东即便知道欧阳雯有所打算,但为了小儿子能成器,他倒也不是那么在乎她心里的小算盘,毕竟即便荣氏有荣启舟顶着,但将来若能多一个可用之材,对企业和家族来说,都是好事。只是将来哪天自己真的身故,以老叁现在的能力,还有老大对老叁母子一贯的态度,公司盈利给荣家带来的财富将来他们还真不见得能分到太多;且荣启舟如今在集团里地位稳固,荣氏上下都认他,他这个荣总在集团内外,已然是整个企业的代表了,此时放一个新的荣总进来,若老叁当真能做出点成绩,也算是给荣启舟一点敲打,不要以为荣氏已然是他的囊中物,荣氏未来的掌权人是可以有多一个选择的。 听完荣叁这话,荣启舟面上竟露出了一点长辈般的欣慰笑容,语气依旧平和:“你有这样的想法,看来是真长大了。” 他这态度倒教荣安霓有一丝意外,但她仍旧不说话,只是默默吃饭,默默观察着一桌人的神态变化。 正是欧阳雯被意料之外的顺利进展喜得眉眼弯弯之时,荣启舟却说出了他另外的安排:“恒世现在正在找新的项目,老叁可以去那边试试。” 安排 这话出来倒教饭桌上的其他人都有些意外,荣安霓没想过大哥竟然真的会给老叁这个机会,剩下这几个则是没想到他还是拦住了老叁进荣氏。 欧阳雯自然是不高兴的,但她从来不会把这样的情绪摆在脸上,到底是荣叁还年轻,听得大哥这样的安排,虽然不敢直接跟荣启舟顶嘴吵嚷,但不满的情绪也是直接说了出来:“大哥,恒世就是个小公司,做的还是影视娱乐,跟集团的业务完全不沾边,你让我去恒世,不是摆明了不想让我进公司。” 他这话说完,欧阳雯当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住口。而后才几分微笑地对着荣圳东和荣启舟开了口:“我知道,小皓这孩子没什么经验,现在直接进集团工作,启舟不放心也是正常的。但年轻人嘛,总得给他个机会,以前启舟不也是年纪轻轻进的集团,现在已经是公司的顶梁柱了。小皓也没什么野心,就是长大了,知道帮着家里分担些事情了,他就算进了集团,也只会老老实实从低做起,不会给启舟添麻烦的。” 这话就是在说荣启舟如今在荣氏是只手遮天,他是怕荣叁进了集团会对他构成威胁所以才不同意。这也是在点荣圳东,他面前这个大儿子有越过他把持荣氏、架空他这个老荣总的可能。 荣安霓听明白了这意思,却也差点笑出声来:想对大哥形成威胁,也得你荣叁是这块料才行,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大哥的对手。 “老叁年轻,脑子活,容易提出更新潮更有创意的方案,相对而言恒世比较适合他这样有新鲜想法的年轻人。集团内部规矩多,做起事情来要遵守的规章制度多,掣肘也更多,反倒是约束了老叁。再者说,即便他有什么新鲜的想法,也需要按流程过会投票,我若明着帮他,不说其他股东可能会有意见,底下人也会觉得我偏心徇私,就算他最后真的做出了成绩,这些人也只会觉得他靠的是我,是荣家,不是他自己。倒不如先去恒世,等真的做出了成绩,再以恒世管理人的身份转调进集团,也算是名正言顺,情有可原。” 荣启舟这一番话说得逻辑清晰,在情在理,还十分地客观公正,就连情绪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仿佛他真的有认真思考过荣叁的未来。 “影视娱乐业赚钱的例子不少,若老叁真的能在恒世大展拳脚,发光发热,说不定未来某天集团还需要你给我们输血呢。” 说这话时荣启舟甚至难能可贵地对着这个从小就骄纵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神态平和地笑了一下,这一瞬间荣叁简直是彻头彻尾地相信他这个向来瞧不起自己能力的大哥是真的在鼓励自己奋进向上。就连一旁的荣安霓也没搞懂她这个大哥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虽然没有同意老叁进集团,但这一番话也算说得情理皆合,总不能是真的想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吧? 不过坐在主位上的荣圳东对大儿子这一套逻辑缜密的说辞倒是十分满意。毕竟他这个当爹的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几十年,自家的几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材料,他心里当然是清清楚楚:启舟在商业上的风格很像自己,行事够快,也够狠,只是性子更像他出身大家的母亲孟慧则,比起自己年轻的时候要更加沉稳内敛;而老二安霓在容貌上继承了选美冠军母亲的美丽,但性格上却很像少时的荣圳东,胆子大,也活泼,甚至是有几分泼辣爽利,所以不管荣安霓对欧阳雯有多不尊敬,又或者是从小到大她一直上敢顶撞长辈,下敢欺打弟弟,荣圳东自始至终都有些偏袒她的原因——这个孩子不论是性格,还是为人处世的作风,都同少时的自己极其相似;而老叁嘛,生在荣氏行至巅峰的时刻,故而也格外娇宠一些,尤其欧阳雯当年流产后再也没能生育,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她这个当妈的自然是百般疼惜,而那时荣启舟已经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性子又沉稳,自孟家同荣家关系逐渐恶化后,他亦是越发沉默寡言,荣圳东早年为了拼搏事业而忽略的父子天伦,便只能从年幼的荣安霓和荣秋皓身上获得了,但荣安霓一向同她大哥更加亲近,所以荣圳东便经常抱着老叁感受父子亲情,于是这么多年来即便他知道老叁一向胸无大志,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但终究还是有着望子成龙的朴素心愿。且荣氏本就是吞了些孟家的势力才慢慢壮大的,里边的股东甚至管理层大多也是年轻时便跟着荣圳东一起打拼的老人了,当初年轻的荣启舟是跟在自己身边,一点一点从底层学起,在这些叔伯手底下都虚心学习过,才慢慢被他们认可,最终凭自己的实力获得他们完全心服口服的一声“荣总”,而如今老叁秋皓要直接到集团里去学习,他人年轻,性子又浮躁,在家里尚且要欧阳雯这个当妈的哄着劝着,难保进了集团,被哪个有资历的股东高管说几句便就直接发脾气不干了也未可知,倒不如就听老大的安排,去恒世这个早年为了洗钱成立的小公司,人员本来也不多,他若想拓展业务,还能趁机培养几个自己的人,或者外聘些有能力的,说不定以他这种一会儿一个想法的脑子,真能赚到几个钱也未可知。等到那时,他靠着自己的成绩往荣氏里放,这些叔叔伯伯们即便是不认可他,倒也不能说他是个一事无成的草包,多多少少看在恒世的业绩上,还是有几分面子能给他的。 于是这事儿竟就这么说定了,即便是欧阳雯心中不大满意,可看到荣圳东和自己那个傻儿子满意的表情,她自然也是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荣启舟已经给了面子,她自然不能当着荣圳东的面再闹得不成体统。 这事揭过,荣启舟忽而又提起一件事:“元姝回来了,想趁着过节来看看您。” 新年夜 对这个前儿媳,荣圳东一向都是满意的,既听得老大这样说,他自然是答应的,同时催婚的话题也没有落下:“元姝都再婚了,你这个岁数,也该考虑考虑自己了。” 当年他们离婚是两个人自己做的决定,等到各自回家宣布这件事时,两本崭新的离婚证都已经拿在手上了,家里这些做长辈的纵是再不理解也无计可施。只是傅元姝如今已经又嫁了人,而荣启舟别说女朋友,就连女助理都没有一个,眼看他年纪一年年长上去,荣圳东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不会当真毫不关心。 当然,他要催,便不会只催荣启舟一个,家里唯一的女儿荣安霓一样是逃不过。但荣安霓面对这个话题则不像大哥那样敷衍以对,反倒是笑呵呵地同荣圳东说起来:“Joann叔叔给我介绍了一个,家世学历能力都不错,接触了一段时间,发现他还是太保守,想让我婚后将重心放在家庭上,我做不到。” Joann是涂曼君再婚的丈夫,马来西亚人,出身于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富商家庭,当年他便是涂曼君忠实的追求者,又在她离婚失意时主动邀请她到马来西亚散心。接触久了,涂曼君倒也很喜欢他这样温和细心的性子,尤其是他对荣安霓是完完全全的接纳和发自内心的好,所以两人在相处了几年后也终于结为连理。不过由于Joann患有无精症,他和涂曼君无法拥有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但好在两夫妻都是喜欢小动物的人,故而在马来西亚的大宅里养了好几只猫咪和小狗,甚至有几只是荣安霓亲自挑的,就连屋内摆放的全家福,都是有荣安霓陪伴,且身边围绕着这些小动物们的。 然而每次提到这个Joann,荣圳东其实都不算很高兴,毕竟他才是荣安霓的亲生父亲,Joann一个继父,无非是看在涂曼君的面子上对这个女儿好一些,却不想还真的笼络到了荣安霓,甚至在女儿十来岁的时候竟然鼓励涂曼君跟自己重新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只是最终荣安霓还是选择留在荣家罢了。但这么多年她时常去马来西亚陪伴那两夫妻,同那个继父的感情比起自己这个亲爹来竟然是只多不少,这叫荣圳东心里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可是他一旦出言阻拦,荣安霓就在家里大发脾气,又哭又闹,她这性子耍起混来还真是像极了年幼时的自己,故而荣圳东看着她,心里也多有不忍,也只得是遂了她的意。不过好在这几年这丫头逐渐爱回家里来了,荣圳东想着女儿终究是女儿,即便性子再泼辣,也终究是内心柔软会顾家的,慢慢的年纪长了,人也就懂事了,知道回头来体贴体贴他这个当爸爸的了。 这么一想,心里头因着荣安霓提起那个Joann时很是亲近熟悉的口气而慢慢浮起的几丝薄怒倒也逐渐褪了下去,加之那人还给他这么伶俐活泼的女儿介绍了个不合心意的对象,倒也足够荣圳东在心里嗤笑一会儿的了。 不过说完这两个孩子,最小的老叁自然也不会被落下。这次申请进荣氏的想法虽然是欧阳雯提出来的,但一旁的荣叁也算是态度端正,不再是以往一副厌烦推脱的神色。荣圳东自信他生的孩子不会有谁是傻子,老叁也只不过是小时候太过纵容,现而今有些宠坏了罢了,好在还年轻,还有机会去学去改正,又有荣启舟这个当大哥的愿意给他机会,哪怕是在他大哥手底下吃点亏,挨点打,那也总比出去被外人算计了的强。 “你去了恒世,好好学,好好干,有什么不懂的勤问你大哥,人手上的事情也都去找你大哥,有什么想法,也要多同你大哥讨论请教,不要以为是我荣圳东的儿子,进了公司就能作威作福,你得做出点成绩来!”相比对另外两个孩子的平和态度,荣圳东对荣叁的语气明显地要重一些。荣叁吃着饭又被父亲点名教导,这语气也不算很和煦,面上原本轻松的神色顿时收敛起来,盘子里的菜也不香了,杯里的酒也不醇了。 正是气氛不太和乐之时,荣圳东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他的老朋友给他致电拜年。原本还蹙着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方才还在教训人的语气也顿时愉悦一些,餐桌上的氛围也稍微松快了一点。 “听说这个行业潜规则女艺人的事情不少啊,老叁,你可得洁身自好啊。”趁着荣圳东讲电话的空隙,荣安霓迅速抬眸瞧一眼对面的荣叁,本就有些上扬的眼尾在这个角度下更显得有几分厉害,“你这人本来也没什么定力,你手底下场子里那些事儿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回头进了恒世,别是个小明星想要弄到床上去,尤其是那种自己送上门的,千万要不得。” 她唇角带笑的饮尽了杯中的红酒,优雅地抬手示意佣人再添一些,略微弯弯的笑眼分明带着好看的弧度,可那眼睛里的光彩却有几分寒利——荣圳东面上虽然叫他要听大哥的话,但实际上还是想让大哥能帮一帮这个废物,大哥在荣氏里一步一步从低做起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凭什么要给这个废物提供便利?本就看他们母子不爽,这下正好,两个一起骂。 “对了,这年头的女明星可不要随便乱睡啊,谁知道人家背后是什么关系呢?别搞得跟上回一样,让人抓了奸,又被扒光了丢在外边,那可不好收场。”荣安霓晃了晃杯中新添的红酒,看着荣叁生气却因在一家人的饭桌上并不敢把她这个姐姐怎么样的表情,满意得不得了,同时转眸瞧一眼面色还算得上平静的欧阳雯,笑,“是吧,欧阳阿姨?” 耳听着荣圳东那头电话就快说完了,荣启舟适时地低声唤了她一下:“安霓。” 哥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但并不妨碍她骂欧阳雯:“哦我都忘了,欧阳阿姨息影好多年了,现在娱乐圈里的人和事应该都不大清楚了。不过找金主这种事情,不管再过多久,都还是差不多的吧?老叁,洁身自好,啊。” 短促的尾音随着她下巴的轻轻上扬戛然而止,待荣圳东挂了电话,她的话也刚好说完。欧阳雯刚想开口,却见荣安霓眉眼弯弯地举起了方才一直在手里轻轻摇晃的酒杯,对着主位上的荣圳东笑意甜甜:“爸爸,新年快乐!” 面对女儿这样一张让人欣悦的脸,荣圳东本就因着老友电话而不错的心情更加地好了起来,先前教育荣叁的话茬也忘到了脑后,高兴地举杯应了女儿,面上是喜悦的神色。 这一晚守岁的时分,荣启舟站在窗前偶尔能看见远处偶尔升空炸开的彩色烟花。跨年的那天晚上他曾亲眼看见过比这炫彩光华更美的眸光,但那一点眸光,如今也只能闪烁在他的记忆里了。 新年新气象 新年的第一天倒是有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前一晚吃过团年饭,许盛雅没有跟着许中秦他们一起回到许家大宅去,而是和叶曜一起留宿在了叶家。守岁的夜晚他们两人带着宋明笙和叶云丛一起玩了几个年轻人爱玩的桌游,四个人各自为阵,为了一把游戏的输赢竟都带上了些了你争我夺的气势,偶尔有宋明笙耍赖,叶云丛反悔,叶曜试图跟许盛雅串通一气,于是这一个夜晚,一家人还真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许盛雅忽然觉着自己已经许多年没有在这种阖家团圆的时刻笑得这样开心了。 而这天晚上叶曜倒也很安分,或许是两人都默认了先前那句“或许可以做朋友”,他们虽然躺在同一张床上,但叶曜并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只是入睡之前声线温柔地对她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床头灯在屋内洒下昏暗而柔和的光晕,许盛雅看着洗完澡后头发蓬松甚至有点凌乱的叶曜,一身宽松睡衣窝在舒服又柔软的被子里,完全没有了在公司时的锐气。 许盛雅忽然想起她在社交软件上见过的炸毛小狗图片,跟现在的叶曜倒也有几分相似。 于是她面上也有很淡的笑意,声线亦是柔和:“新年快乐。” 第二天醒来时叶曜已经不在房里,许盛雅换好衣服下楼,却见那人倒是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站在厨房里做着早餐。 “这么有闲心?”双手在胸前环抱,许盛雅慢步走到叶曜身后。 见她来了,叶曜笑着胡诌一句:“新年新气象。” 许盛雅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点,随后走到他旁边看了看已经煎好的火腿片和煎蛋,油脂的香气前呼后拥地冲着她的鼻腔袭来,而一旁叶曜手中的平底锅里则飘扬着沾满了黄油和蛋液的吐司香气,这两种香味一夹击,许盛雅还真是觉得有点饿了。 叶曜见她眼巴巴地瞧着锅里的吐司,便笑道:“喜欢花生酱还是芝士片?” 许盛雅答:“都行。” “那……炼乳还是蜂蜜?” “蜂蜜。” “果酱还是巧克力酱?” 许盛雅听完顿时失笑:“问卷调查?” 叶曜偏头蹙眉看她一眼,一副假装的正经模样:“严肃一点!” 许盛雅刚笑了一下,便又听得他重复问了一遍:“果酱还是巧克力酱?” 于是她只能老实回答:“巧克力酱。” 叶曜紧追不舍:“火腿还是培根?” “火腿。” “吐司还是法棍?” “法棍。” “喜欢我还是前男友?” “?” 被最后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满脸问号,许盛雅用一种“你是不是脑子坏了”的眼神纳闷地瞧着刚装好最后一片吐司的叶曜,而叶曜则笑得坦然明朗毫无城府。 他将装着火腿薄片的盘子端起来,拎起一小片凑到许盛雅面前:“这个好吃的,尝尝?” 他这样略显亲昵的动作让许盛雅有点意外,但也有点无所适从,然叶曜的面上反倒是一点暧昧的意思都没有,仿佛就是纯粹地向她推荐这款食物。 见她有点迟疑,叶曜立马为自己辨明:“我洗了手的!干净着呢!” 他这一副要冤死了的模样教许盛雅忍不住笑了出来,既然他这样大方,那自己在这里扭捏介意,倒是有点小家子气了。于是她张口,咬走了叶曜递过来的火腿薄片,正是两个人对盘中火腿的味道连连点头表示赞赏的时候,在后方看了许久好戏的叶云丛总算是忍不住地出声打趣了他们:“大早上的就在这儿搞浪漫呢?我昨天晚上被你们那游戏输得觉都睡不着,你们俩倒好,一觉起来神清气爽是吧?” 两人闻声回头,见到门边站着二叔和母亲,于是叶曜端着盘子往餐厅去,一边走一边留下昨日赢家高贵的语气:“二叔,技不如人就要服气,不能因为年纪大就要求我们年轻人陪你们打友谊赛。” 许盛雅跟着他的脚步把厨房里的其他盘子也端出来两个,宋明笙见了忙不迭上前去接。于是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在餐桌上用早餐,期间宋明笙提起过几天是晴晴的生日,让叶曜两夫妻有空的话要去参加生日宴。 这事儿叶曜本是记着的,后来公事繁杂,一时倒也忘了,于是趁着节假日里两人都不是很忙,也算是作为刚熟络起来的朋友,彼此增进一下感情和熟悉度,故而下午他们便一同出门给即将生日的小寿星买礼物去了。 许盛雅本来想着上回晴晴既喜欢自己的胸针,那就买个差不多的款式送给她。然叶曜说送小孩的话这样的礼物太过贵重,便打消了她这个想法。而叶曜想着小姑娘大都喜欢公主裙什么的,自信满怀地带着许盛雅进了童装店,却完全迷茫在导购小姐问他要什么尺码的时刻,于是只能一边失笑地说不是我的孩子,一边尴尬地走出了门店。 最终两人站在玩具商店花花绿绿的招牌底下,两道眼神似专注似发愣地瞧着那五颜六色的可爱字体,叶曜不由蹙眉向许盛雅发出一个出自灵魂深处的疑问:“我们为什么,没想过买玩具?” 赌约 许盛雅亦是仰头瞧着这花里胡哨的闪灯招牌,一时也是失言:是啊,小孩子喜欢的无非就是玩具玩偶,自己怎么会一点没想到。 于是两人进了玩具商店,在琳琅满目的玩具里转了几圈,最终选定了一盒巨大的芭比娃娃套装和一套可爱的拼装玩具,但在结账之前,叶曜瞧了一会儿身旁这几个正在操纵着试用玩具赛车的小男孩,眼里面上皆透着微微的嫌弃。 许盛雅倒是有几分好笑地瞧着他,心情不错地同他打趣:“叶总的好胜心已经拓宽到这个年龄段了?” 叶曜转头看她,不回答,却发出邀请:“比比?” 许盛雅闻言挑眉,唇角勾起一点自信的弧度:“我未必会输你。” 于是叶曜一把拽过她手腕就往外走:“这种没意思,玩真的才有趣。” 然后他们便站在了卡丁车俱乐部的门口。 “来真的?”见他满眼挑战之色,许盛雅也难得地浮出一点胜负欲来。 这下轮到叶曜挑眉:“输的人请吃饭。” 许盛雅拒绝:“没意思,不比。” 这话倒听得叶曜真有几分一较高下的冲动了:“许总赌兴很大呀。” 许盛雅想了想,道:“这样吧,你输了的话,前几天瞿昊给你的酒都归我。” 既是两个人私底下的玩乐,倒也不至于想着用公司的项目来做赌,亦不必涉及些真利益,但如果是私人的所有物,价值上也算不得太贵重,那倒是刚刚好。 瞿昊送的那几瓶酒质量很好,年份也不错,故而市价也不算太低,叶曜听完便恍然大悟似地瞪了瞪眼:“原来你早就惦记上了。那……” 他垂眸想了想,而后笑:“如果你输了,一天之内,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许总,敢不敢?” 抛酒做引,许盛雅还以为他要说个跟酒差不多价值的东西,却不想他的要求竟然无聊得宛如孩童之间的幼稚赌约。不过本就是幼稚的比试,自己既然跟着来了,还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呢。于是两个人以一个简单的碰拳为这有一丝幼稚的赌约做誓,而后便是各自换了赛服进了赛道。坐在彼此各自选定的车里,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瞧了一眼蓄势待发的对方,抬手示意的瞬间,各自都是骄傲的样子。 出发之时两个人皆是一脚油门疾速便冲了出去,叶曜毕竟经验多于许盛雅,一开始便切入内线抢了先,并在一直在前方压制着许盛雅,许盛雅多次想在弯道处进行超越,但始终被叶曜牢牢防住,这样的连续压制还真把她心底的胜负欲唰地一下就激了起来。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机会在下一个弯道处破了他的压制超过了他,但叶曜始终咬得很紧并没有被许盛雅甩开太远。直线路段时许盛雅倒也是一直牵制住了叶曜,让他没办法超过自己去,却不想后面的连续弯道处,许盛雅到底是第一回来这个场地,熟悉度不足,相比之下叶曜对这路线自然是熟稔得多,转瞬之间就已经出了弯并抢先切进下一个弯道的内线,许盛雅一下子又被他压在了后面,再想奋起直追也一直无法找到机会。几圈下来这样胶着的状态一直保持着,即便后续几圈许盛雅对这场地已然是逐渐熟悉,也好似想到了些能赢叶曜的方法,但叶曜却始终没有被她完全远远地甩开,最终两车依旧是紧咬着先后抵达了终点,叶曜虽赢了,但从时间上看,也并没有比许盛雅快太多。 没想到这女人玩起刺激的东西来还真是一点不带怕的,即便叶曜赢了,但从刚才的比赛里,他也仍旧认为许盛雅是个很出色的对手。于是他眼噙笑意地下车,大步往她的车边去,想看看她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许盛雅亦是从车里下来,一身红白拼色的赛车服显得她是异常的利落英飒。她取下头盔,放松地左右甩了甩头,被头盔压得蓬乱了些的头发在此时是小幅度地自在飞舞,周身上下都是充满了英气和生命力的美。 愿赌服输 叶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这可比在许氏里冷漠办公的样子可爱多了。 不过他并不会因此就撤回赌约。 许盛雅倒是态度爽朗:“说吧,什么要求。” 叶曜抱着头盔,假装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而后道:“再来几局,直到你赢我为止?” “?” 他这奇奇怪怪的要求听得许盛雅心下有点莫名其妙,连带着眉头也微微了蹙起几分,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费解之色。 被她这表情逗乐,叶曜当即哈哈大笑,完全没有往日在公司或者酒局里或利落强硬或风度翩翩的样子。 许盛雅也在这样的片刻里观察他,忽然明白了“生动”这个词所包含的意思。或许没有这桩婚事,他们两个人还真的能成为朋友呢。 收敛好表情,叶曜看了看时间,故意微微扬了扬下巴,以显示出他当下同许盛雅之间“地位”上的差异:“去开车吧。” 这倒也不难。 许盛雅点头,无比配合地跟着他一同去取车。她打开驾驶位的车门,却见叶曜还站在不远处的位置一动不动。两人互相投过来的眼神相接,叶曜偏了偏头,面色坦然地看着她。许盛雅当即会意,绕到车的另一边,拉开副驾座的门,眼神重新看向叶曜:“叶总请?” 叶曜当即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坐进车后输入了一个并非叶宅的定位。 许盛雅不解:“不回去?” 给晴晴的礼物都买完了,今天晚上答应了要回叶家吃饭的,他此时又想去哪儿。 叶曜露出赢家的口吻:“不要问,只执行。许总,要遵守游戏规则。” 行。 许盛雅唇角勾出一点礼貌的笑意,从善如流地按着导航的路线开到了叶曜选定的地方。这房子从外面看是个独立的私人小院,许盛雅起初以为他是找了个私家餐厅来喝下午茶,却不想进了院里,原来竟是间服装工作室。 搞不明白这人脑子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许盛雅不问,只是跟着他进去。这家工作室的老板也是叶曜的朋友,一见面便热络地打招呼。 然后叶曜便不管大过年的朋友还被自己临时拉过来“加班”,毫不客气地在朋友的工作室里挑挑看看,选出了好几套小礼服裙。许盛雅本还在纳闷他这又是买来送给谁,看这款式也不像宋明笙穿的,却不想选好裙子的叶曜转过身来,冲着自己,笑容明朗:“去试试吧。” 见状许盛雅继续不解。 这回叶曜倒是做了解释——首先是为着这次联合项目组的事情,许盛雅针对叶氏原先的方案提了很多行之有效的建议,也反驳了不少原有的观点,最后的合作成果不仅是许叶两位项目的主导者,就连叶氏的董事会听了相关的消息也都表示满意,叶曜心里本就记着许盛雅的合作之情,而不久前叶氏的年会,许盛雅也很给面子地出席了,也算是对外给出了他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许叶两家合作紧密的态度,对公司的形象、舆论还有股价,都是有助力的;何况私底下许盛雅对宋明笙也的确不错,即便同叶曜不算有多深的感情,但对作为长辈的宋明笙,始终也还是用心的,所以早年便痛失女儿的宋明笙一提起这个儿媳妇,心情都会好一些,故而因着这桩桩件件,叶曜心里自然是感谢她的。 许盛雅本想说不必如此,然叶曜早料到她会拒绝,此时拿出今日的游戏规则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今天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许总,愿赌服输哦。”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行。 许盛雅也不想费唇舌跟他辩驳,前段时日为着康养项目的事情自己的确是劳心劳力,作为合作伙伴,叶曜表达一下对自己的感谢,她倒也受之无愧。于是便大大方方地朝着更衣室走去了。 平日里不管是礼服还是日常的套装,许盛雅几乎以黑白灰为主,她个人的家居服或其他休闲的衣服可能会有些清淡的颜色,但出席活动用的礼服裙子,她向来不会选黑白之外的颜色。然叶曜今天挑的,一半多都是许盛雅从没选过的颜色,虽说这碧青色、月白色、丁香紫都不算太浓艳,但到底是不太上身的颜色,站在镜子前,许盛雅始终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然许盛雅自己看得不适应,不远处沙发上的叶曜却觉得这些颜色用来衬她真是万分合适:浅淡的青色穿在她身上,恰似初春的茵茵绿烟如梦似幻地氤氲着;略带一点灰度的淡淡蓝色又衬得她仿佛油画里的月桂女神,披着朦胧的月光站在深蓝的夜空之下;而鲜艳些的暖色系则给一向清冷的许盛雅增添了几分少见的俏丽。叶曜看着这样的她,忽然想起了许家的小妹衡雅,其实或许她许盛雅,也应该像舞台上的许衡雅那样耀眼夺目才对。 而最后一件原本让许盛雅有几分抵触的海棠红的裙子,却令人意外地穿出了绝佳的效果。这颜色的饱和度在这批裙子里是最高的,却没有任何艳俗的效果,反倒是恰到好处地凸显了许盛雅本就白皙的皮肤,灯光下莹润如羊脂白玉,是难以言喻的贵气。若说前一套酒红色是让她看起来高贵而冷艳,这一套便真是衬得她如春日海棠般美丽又充满灵动的生气,就连这工作室的老板都忍不住惊叹:“你真是我目前见过的最适合这个颜色的客人!” 自然结账时这一堆裙子里叶曜买了大半,许盛雅想拦,因为他买的这些几乎都不是她往日会穿的颜色,然叶曜仍旧用今日的游戏规则约束她:“今天全部我说了算,愿赌服输哦。” 于是回家时这一大堆的东西自然是让叶家两位长辈短暂地惊讶了一下:让他们出去给小朋友买礼物,怎么一下子带回这么多? 然仔细一瞧都是给许盛雅买的东西,宋明笙想着他俩的关系最近也算是突飞猛进,或许是两人间的火花还真是越擦越大,于是她这个当妈的也是肉眼可见的开心:看来这趟出门还真是赚到了。 叶曜愉快的心情从下午一直保持到了临睡之前。进了卧房,他刚准备去洗澡,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故意清了清嗓子,面对着许盛雅,直直伸开了自己的双臂。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微h) 许盛雅不明所以,于是双手环抱在胸前,疑惑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叶曜见她这般,随即就用力点了点头用下巴示意着自己身上的外套,然后许盛雅脸上出现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但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临门一脚后悔了?”叶曜偏头看着她,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一点笑意,是一点点的玩世不恭,还有一点点的邪气。 许盛雅倒也不忸怩,面色如常地几步上前,却忽然一把拽过他的领带,迫使他的上身朝着自己的方向前倾过来,而后她抬头,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狐狸般的狡猾:“你最好是在被我脱光的时候还能像现在这样平心静气。” 晚上的饭桌上,这人一会儿是“盛雅这鱼有刺”,一会儿是“盛雅我想喝汤”,一会儿是“盛雅帮我剥个虾吧”,一会儿是“盛雅我的酒没了”,整个晚餐时间是使唤得许盛雅给他做了许多事,简直连宋明笙都要看不下去了。但因着今日自己是输家,许盛雅也因着“愿赌服输”四个字,好脾气地服从着他这些并未带着什么实际恶意的命令,只是命令如果太多了,许盛雅也计划驳一驳他的面子。 却不想她话音才落,叶曜长臂一收便就紧紧搂住了她,脑袋也顺着领带被拽的方向前探着过去,压着许盛雅的唇就吻了下来。 这吻来得太过突然,许盛雅一时间反应不及,唇舌都被他占领,呼吸也被他攫取,身体亦被他暂时圈禁。而两具躯体贴得太紧,许盛雅挣扎不开,向往后撤的脑袋也被叶曜用另一手紧紧按住,愈发激烈的吻在安静的卧室里牵出越来越明显的动静,直到许盛雅的呼吸都要不稳的时候,叶曜才终于把她松开。 两双逐渐漫上雾气的眼睛一模一样地直直盯着极近距离前的这一张脸,胸腔的起伏剧烈,卧室里的氛围不再是方才的轻松愉悦,说不上是暧昧,还是僵持。 “叶总,零点过了,我们的赌约失效了。”许盛雅见他并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便就先开了口。 叶曜闻言只勾了勾唇角,带着几分英俊的痞气耐心地纠正她:“我说的是‘一天’,也就是说从下午开始算起,到现在还不足二十四小时。许总,愿赌服输啊。” 他此时双手揽着许盛雅的腰,忽而将额头贴上她的,气声轻柔,甚至带着一点诱惑力:“盛雅,帮我把领带松开吧。” 许盛雅偏头懒得搭理他,然叶曜见她不动,便伸头过去在她唇上快速轻啄,她一直躲,他便追着一下一下地亲,从她的唇,到她的侧脸,再到耳朵,再到脖子,再到颈窝。 这吻的路径越来越危险,皮肤也越来越敏感,许盛雅实在是推挡不住,只得是转回头抬手给他把领带解开了。 然她刚解开领带,叶曜便埋首在她颈窝和锁骨落下琐碎又绵密的吻。自温子伦离开,许盛雅已经许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肌肤之亲,如今叶曜攻势这样迅猛,她身体里的自然反应是骗不得人的。 正是许盛雅闭眸蹙眉之时,叶曜将唇轻轻贴在她耳边,仍旧是带着满满诱惑力的气声:“你该帮我宽衣了。” 许盛雅的喉间本能地往下咽了一下,这个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叶曜的眼睛。 此时温热的手掌操控着有一点虚力的指尖,不算太灵巧地给叶曜解着扣子。然叶曜垂眸看着自己的眼神,和他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忽然让许盛雅觉得非常羞耻,什么规则不规则、信用不信用的也没必要再守了,干脆就摊掌推了他一下,“我毁约了你自己收拾吧。” 她突然间的脾气在此时却意外地可爱,叶曜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面上的笑意更深一点,而后还真的松开了她,语气正常得仿佛方才那一切都完全没有发生过:“我去洗澡。” 随后便是两人各自进行睡前的洗漱流程,许盛雅也以为他只是逗着自己好玩儿,见自己有些不悦,倒也知道适可而止。然在本躺得好好的叶曜直接翻身压上自己的时候,许盛雅觉得她好像想错了。 “叶总还没玩够?”借着这柔和的灯光,许盛雅仍旧看进叶曜的眼睛,语气平静。 叶曜垂眸定定地看着她,唇角噙着微微笑意,语气轻快,却不轻浮:“你怎么总是这么冷静?” 这话音落了他便不再给许盛雅任何说话的机会,并再一次用自己的唇舌封住了她的。这一次的吻比方才那个要温柔些,但同样地迅速攫住了许盛雅的呼吸,简直让她抵挡不过来。 转瞬间许盛雅睡衣的扣子便被他解了开来,却不想这人睡衣底下竟还穿着内衣,叶曜想她不会是在防着自己吧。 然而此时此刻这件没有任何性感意味的真丝内衣却意外地撩拨起了一点情欲之火:许盛雅白皙滑腻的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本就诱人,这自带光泽的内衣面料柔软地贴覆着那雪白又柔软的两团,叶曜忍不住低头埋首在她胸前,从这滑软的遮盖布料之下小心翼翼地用他唇舌衔出那颗鲜艳娇羞的红豆,那一点红色微微探头的瞬间,是难以言喻的诱人春色。 久违的肉体接触让许盛雅感到双腿之间有明显的反应,面对叶曜这样主动的撩拨,她头脑即便清醒,但身体的反应却也是自我控制不了的。 叶曜顺着她胸口往上,细碎的吻沿着锁骨,轻轻咬开内衣的肩带,把它从许盛雅漂亮的肩颈线上褪走。于是许盛雅右胸的艳丽春景便泄露了一大半,随着胸腔的呼吸,雪白的软肉也不知诱惑地微微颤动,叶曜舌尖将那红色小豆微微一挑,便激地许盛雅陡然哼了一声,身体也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柔软的乳肉下一秒便被叶曜含进口中,同时抬起右手褪去她左肩肩带,另一边的完整春色也通通映入眼帘。解开她背后的扣子,阻隔两具身体的最后防线也被撤离,吻从乳尖顺着脖颈一路回到她唇上,叶曜说话的声音也哑了几分:“你还是防我?” 许盛雅的声音同样有一点哑:“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想要的,对不对?(h) qixingzhi.com 叶曜探手滑进她腿缝间,指尖顶开那两片软肉,沾了满指的湿滑黏液:“难道你不想要?” 屈指间他骨节往里一顶,直直摁在那颗万分敏感的肉豆上,猝不及防的许盛雅出于本能当即低低地叫了一声。 在这一点上她跟许暨雅不一样,在床上她即便是真的情动,但声音也不像许暨雅那样毫无顾忌。可她越是这样克制,这种超越克制的、无法压抑的动静才更叫叶曜兴奋。 不知为何叶曜忽然想起那次她孤身去探旅游岛时被下了药,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那一次她被药效影响的而呈现的娇软小女人模样,跟现在这种明明有反应却还在硬扛的模样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情。 于是叶曜开始逗她:“还记得你被下药那次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 即便在药力发作时有些记不清,可事后在浴室没有把持住的那几次许盛雅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这话题她不想再谈:“那个已经翻篇了。” 叶曜几分宠溺地笑了一下,而后低头再次含住了她的上唇:“那我们现在进入新篇章。” 这次的吻温柔而细腻,牵引着许盛雅的呼吸,节奏把握得刚刚好。而他的下身也已经探进了那处幽密的湿漉小径面前,轻轻点触几下,而后碾转的唇离开她的,继续出言挑逗:“你那次可比现在湿多了。” 这样直白的荤话臊得许盛雅难得地羞愧难当,但在她光速扭头撇开侧脸的时候,叶曜却忽然叫了她一声。许盛雅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他低沉又带了几分微微暗哑的声音已经落在自己耳边:“我要进来了。”看书请到首发站:yeseshuwu3.com 他话音落,许盛雅便感觉那似曾相识的滚烫硬物带着湿滑黏腻的蜜液顺地挤了进来。有处空虚了许久的地方终于被全部填满,许盛雅发自本能地小小吟了出来,叶曜也随着这样的进入而舒服地低低哼了一声。 随即便是一番放肆地冲撞,搅捣,插弄。叶曜抱着许盛雅,下身不断地冲刺,抽插,都有段时日未经历欢爱的两具躯体在此时得到了身体和灵魂的双重满足。 这一轮结束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躺在一起,许盛雅休息了一会儿便要起身去淋浴间冲洗收拾,却不想她才进浴室,叶曜便也一丝不挂地跟着进来了。 方才还在床上做得有来有回,这下许盛雅却有些不自在,或许是彼此都赤条条未着寸缕的样子在浴室明亮的灯光下让她有点不太好意思,故而微红着脸故作镇定地要离开这个同叶曜在一起的空间:“你用吧。” 然叶曜长臂一展又是把她揽进臂弯,手臂紧紧扣住她腰身,下身同她贴得紧紧,挑逗人的荤话更是张口就来:“它想你。” 许盛雅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沉默的间隙却被他用下身紧紧抵着,迫着她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被身后的墙壁挡住,终于是退无可退。 叶曜低头吻她颈窝和锁骨,暖暖的呼吸痒痒地啃咬在她皮肤,是酥酥麻麻的触感。 “你想要的,对不对?” 极具蛊惑力的声音带着激烈房事过后的微微暗哑,在这样暧昧的时刻勾人心魄地响起,许盛雅才恢复不久的理智也几乎被带走。 慢慢地叶曜俯下身去,让许盛雅的一只脚放在自己肩上,屈起又打开的角度让他能更好地一窥她腿间那处软艳花芯的娇羞和诱人。 温热的触感很快包裹上了那处忽然大开的软嫩地方,那极具韧性的舌头灵活地挑逗着那处柔软敏感的小口,借着它微微翕张的节奏趁机攻了进去,柔韧的舌头在那处紧致又湿热的甬道里四下勾引,直诱得大股蜜液争先恐后地汩汩而出,许盛雅的身体也随着这样的肉体刺激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失火 相比于大姐和大姐夫之间关系的逐渐和谐,小妹许衡雅这头则平静得多。 跟荣启舟已经断了联系,她看起来好似已经恢复了过来,假期里也依旧没有落下每日的练习,看起来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只是每当遇到有些忧伤情绪的曲子时,她似乎总是格外沉浸,每一个音符的情绪都格外饱满,她自己有时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好在正值假期,玩乐的事项也只多不少,这日乔岩约了她去看个心仪许久的话剧,于是两个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高高兴兴地相约着在剧院门口见面。 却不想不过是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五分钟,在剧院门口许衡雅竟就意外地看到了此前想见却又一直见不到的荣启舟,当然他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有上回见过一次的他的前妻,傅元姝。 据冯骁的意思,荣总忙得没日没夜,昏天黑地,压根挤不出时间出席她去送邀请函的许多场音乐会,然而一个忙到没有休闲时间的人,却可以陪着他的前妻来看话剧。 原来旧情复燃,真的很容易。 不知为何心里有种苦涩,像浓浓的美式,又像90%的黑巧克力,苦得让人忍不住皱眉,又好似萦绕在喉间,怎么也无法全部将这苦感彻底咽下去,它好像不存在,却又好像无处不在,许衡雅真是讨厌死了这样的感觉。 自然,荣启舟也瞧见了她——人群中依然漂亮得扎眼的小姑娘,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只是此时打招呼并不是个好的举动,他也只能当做没看见。而许衡雅亦是一样,站在原地等待乔岩,又拿出手机低头看看,总之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却不想进场后两人的位置相隔得也不算非常远,荣启舟的座位靠后靠上几排,又早于许衡雅进场,故而当她和同伴找到位置坐下时,后方的荣启舟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全过程。而毕竟只短暂地见了一面,更没有好好打个招呼,傅元姝对于那天那个小姑娘的具体样貌实在是记得不太清楚,只依稀记得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只是荣启舟自到了剧院门口后便有点短暂地不对劲,同他相识十几年,这点觉察力傅元姝自认还是有的。直到在内场,她悄悄留意到荣启舟的眼神往一个方向转去了太久,待顺着他眼神的方向望去时,在前方不远处的移动人群里,她依稀觉得有个人的轮廓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女人的感官雷达与记忆搜索当即同时启动,忽然间就想起来跨年夜那晚见到的那个能让荣启舟亲自绾头发的小姑娘。 他们之间果然,不简单。 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傅元姝的唇角饶有兴味地勾起一点微微的弧度,但却并没有当即同荣启舟打趣——越是这样不露痕迹,心里应该就越是在意,既然他如此在意,她倒也不必当面点破,毕竟每个人心里都可以有点小秘密。 没多久话剧便就开演了,荣启舟本就是因着荣安霓临时有事放了傅元姝的鸽子才突然被叫来的,本着要好好招待远客的宗旨,即便是对这个话剧不怎么感兴趣,荣启舟也还是很给面子地来了。如今对舞台上的演出兴趣尔尔,荣启舟的眼神也不自觉多投了几次到前几排的许衡雅身上。 其实在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小部分许衡雅的侧脸,但就只是这一点点的侧脸,也足够让他心情变得好一点。 但原因是什么呢,荣启舟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从他主动跟她划清距离的那天起,他便好似又恢复了以前那种封闭内心的状态,没有柔软的情绪,鲜有温和的笑容,那个时候他才忽然反应过来:原来前段时间自己情绪上产生的每一点不同于以往的变化,竟然都是因为她。而陡然断绝联系了这么些日子,因为工作上的忙碌没有想起来时还好,如今她就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见到她的那一刻荣启舟心底的惊讶和喜悦对他自己而言是做不得假,说不得谎的。 可那又如何呢? 不是你自己亲手推开的她吗? 有些事情,是不可以一步一步错下去的。 在内场观众席的昏暗当中荣启舟毫无遮掩地直直盯着前几排的许衡雅,目不转睛,全神贯注,那话剧到底讲了个什么,他一点也没往脑子里去。 不知过了多久许衡雅忽然起身猫着腰要向外走,看她往内场侧面的小门方向去,但她的朋友还在座位上,两人间也没有过多交流,想来是去厕所,故而荣启舟也终于收回自己的目光,短暂地投向了舞台处。 却不想她走了没一会儿,场内忽然警报铃声大作。这样尖锐的声音对在原本还沉浸在剧情里的观众而言无疑是突然又讶异的,许多人还以为是剧情的故意为之。然这铃声持续地响了没一会儿,场内的所有照明灯光便就被打开,原本关着的几个门也被匆忙拉开,有工作人员赶紧进来疏散人群,场内观众疑惑地议论纷纷间不知从哪儿传起说是失了火,现在所有的观众都得迅速撤离。 “快走!”这样的言论自然是传得很快,傅元姝跟着荣启舟随着同排的观众从座椅处往外挪动,同时不断四处打量安全出口的位置以及是否有火灾导致的浓烟飘散进来。 然走在她前面的荣启舟一出到观众通道处便逆着人群往大门相反的方向走,傅元姝惊诧地追上一步一把拽住他小臂,倏然瞪大的眼睛满是讶异:“你去哪儿?!” 酒吧 好在假期一晃而过,天气渐渐回暖的时候,许衡雅也又开始了新一学年的学习,每日除了上课便是练琴,而恰巧之前报名的小提琴比赛竟然给她发了入围的邀请,故而她当下的所有重心都落在了这初赛指定的曲目之上。 然生活总有意外。 因着前车之鉴,她已是许久都没有进过任何酒吧了,不管是什么类型的、不论任何同学朋友邀请,她都是婉言拒绝。可是当下她却急匆匆地跑进了一家酒吧,还正好是上次她喝了被下过药的鸡尾酒的那家酒吧。 脚步匆匆地跑进来,许衡雅穿过人群尽快冲到吧台边上,果然就看见自己的室友孙缇喝得双眼迷离地在吧台痛哭流涕,耳朵和脸颊都红彤彤的,身边还有几个并不认识的男人围着,一边陪着她大声骂着渣男,一边给她递纸巾用来擦鼻涕眼泪,吧台上除了她喝空的一个个酒杯,还有一团接一团的纸坨坨。 “别喝了,我们回学校吧。”一向乖巧听话的许衡雅很少见这样的架势,本能地蹙着眉叹了口气,上前挽过孙缇的胳膊便想要带她走。 然酒保先拦住了她,并出示了孙缇的账单。 这价格对许衡雅来说虽算不上多,只是孙缇平日里不怎么在学校里住,跟宿舍的几个女生都不是很熟,自然跟许衡雅的交情也并没有比其他人更深一点,而酒保因为孙缇的通话记录里最后一个电话正好打给了许衡雅,便就联系了她过来把喝到发酒疯的朋友带走。虽说交情不深,但想到那个酒吧里有些心思不正的人,毕竟大家都是年纪相仿的姑娘,许衡雅倒也做不到真的不管不顾,还是立即打车赶了过来。只是她没想到接人的同时还要额外负担一张金额不小的账单,即便自己不差钱,但有那么一瞬间许衡雅还是觉得自己真是个纯纯的冤大头——就因为接了一个问作业的电话,然后钱包疯狂掉血,这天底下还有比她更冤的人吗? 算了,带走人比较重要,钱的事儿等她清醒了再说。 于是许衡雅叹着气把酒保推过来的账单付了,原本还围在喝得意识不清的孙缇身边的几个年轻男人见这个突然冲进来的姿容姣好的姑娘对这金额不低的账单一未惊讶二不讨价还价,估摸着是个有钱的主儿,本就没怀什么好意的眼神便当即从喝得瘫软靠在吧台上的孙缇身上转到了许衡雅身上。 然当事金主许衡雅还未察觉到身边的潜在危险,她付过钱,侧身要揽过哭得满脸是泪的孙缇准备起身离开,却被一旁这几个男人拦住。 “她都喝成这样了,再休息会儿呗。”站在左边堵住许衡雅去路的男人先开了口,将吧台上方才孙缇点了但还没来得及喝的酒推到她面前,笑,“钱都付了,不喝怪可惜的。”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许衡雅现在才不管这是什么,偏头就是拒绝,也不同他废话,还是想拉起孙缇离开。 然而拉拽间右边又上来一个男人将她和孙缇隔开,挡住她看向孙缇的眼神,语气貌似柔善:“她都哭成这样了,让她歇歇吧。” 说话间他还示意左边那个男人拉来一张吧椅给许衡雅坐,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她哭了好久,我们一直劝,怎么都劝不住,看来着情伤很深啊。” 然许衡雅没有功夫同他闲话,几次叁番要绕过他去揽孙缇,却一直未果,始终被他的丝滑走位堵得死死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本就莫名其妙当了回冤大头,如今给了钱还带不走人,许衡雅被面前这人吊了太久,耐性也磨没了,一双眼睛瞪着他,直截了当地开口问。 “怎么还生气了呢,倒是我不好了。”面前的男人又笑了起来,本想说点别的,却不想许衡雅眼尖,忽然瞧见他身后的另一个同伙正揽着仍旧边哭边骂的孙缇,一边在给她喂酒,而另一只手却很不老实。 “你干什么!” 酒吧2 许衡雅见状当即厉声呵斥,抬手用力推了一把面前的男人,满心都是立刻要带孙缇走的想法。 那男人未防面前这小姑娘竟能使出这样大的力气,脚步一下不稳往后退了两步,将两个女孩子间堵死的通路裂了一点出来,许衡雅便当即伸手要从孙缇身边的男人手中抢她回来,同时将她已经被脱了一半的外套重新拢上。 因着这动静,附近的人也对这边投了点目光,而方才被推得退了几步的男人却仍旧和煦地笑着,摆摆手对着附近打圆场:“闹脾气呢,别看了别看了,可不好哄呢。” 眼看周围人好奇的眼光已经逐渐撤走了,那男人便又转身回去,趁着许衡雅还在拉同伴的时候,一把竟给她揽住了:“怎么这么大脾气呢,我又没说什么。” 这种带着危险意味的身体接触让许衡雅顿时紧张起来,她忙不迭要挣开这人,可这人却把她箍得很紧,手搭在她的腰上,虽然还没有动作,却十万分地教许衡雅感到惊恐。 “你做什么?!” 那人稍稍偏头将脑袋轻轻靠在自己的头发上,许衡雅当即觉得后脊一阵发麻,心脏仿佛被什么一把提了起来,挣扎的幅度也更加大了,可周围的人因着那套情侣吵架的解释,倒也没有对这场面多加留意。眼看身体绵软的孙缇已经被另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揽进怀里,而自己也被控制着一时挣脱不开,许衡雅咬着唇奋力挣扎半天,忽然想起谢抒原说过人的大脚趾是很敏感的地方,于是她当即低头,看准身边这人脚的位置便一脚狠狠地踩了下去。 在嘈杂的音乐中那人吃痛的一声算不得太大,但就是因着这突如其来的猛力一脚,箍在许衡雅身上的束缚顿时便就松了,她当即敏捷又快速地脱开身来,心中混着方才的紧张、害怕还有一点恶心,情绪上头地反手在面前这猥琐的男人脸上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一直被什么死死堵住的胸口也在此刻稍微地轻松了一些。 而她面前这男人不仅没占到小姑娘便宜,反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用力地甩了一巴掌,混迹这场子里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被这么点大的小崽子收拾,原本面上还算和煦的笑容也收敛起来不再伪装了,狭长而略微上扬的眼睛闪过一丝狠厉,带着危险意味的眸光宛如盯着猎物的凶兽。 许衡雅感知到事情不妙,对方凶狠的眼神也让她本能地咽了咽口水,后槽牙都咬得紧紧的,一时间血液好像都紧张地涌上了心脏,她的双手双脚都是冰凉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眼看着面前那男人启步要朝着自己走过来,两人间的距离本就不远,他若上前,自己现在前有找茬的后有挡路的,方才那酒保自收了钱后便不见了踪影,当下打电话找人求救也是来不及,只怕号码还没拨出去自己已经被这人一拳放倒了,这可怎么办…… 本能的惊怕让她在这男人真的朝向她迈出第一步时忽然抬手抓过方才推到自己面前却没喝的酒杯,扬手一甩,杯里的酒液便全部精准地泼到了对方的脸上。甩出去的酒液也溅到了些无辜路人,于是吧台的动静又再次被附近人观察到。见终于有人往这边看了过来,许衡雅心里闪过一丝短暂的希望,刚想对附近的人群大喊求救,忽然间一个身影从面前这男人身后的昏暗灯影里大步走来,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面容沉冷眸光肃狠地迅速将这猥琐男的指骨反掰,毫不费力地将这人的手臂反扣,同时用力的一脚也狠而精准地踹在这人的膝盖弯上,在许衡雅面前原本还高大不好惹的男人顿时就被收拾得跪在了地上, 荣启舟这一套动作快速流畅得像是电影里的画面一样,许衡雅一个优渥环境里长大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打架的真场面,原本就被心中的紧张和害怕攫住了神经,这下又突然间被英雄救美,且救她的人还是久日不见的荣启舟,大脑思维一下子当真是切换不过来,只能是直愣愣地看着面色冷峻,眼有怒意的荣启舟,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连荣家大公子都出面的事情,酒吧的管理人员自然也是不敢逃避,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处理。荣启舟手里还扳着那寻衅的猥琐男的手骨,居高临下的眼神平等地环视了他的每一个同伙以及赶过来的每一个工作人员,声线冰冷低沉,教人听了心里害怕:“告诉老叁,如果他的场子收拾不好,我会亲自来教他怎么收拾。”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有多危险! 言罢他终于是松开了那猥琐男的手,那人一个支撑不住便向前栽倒了下去,他的朋友见状也不敢上前扶,一个两个都害怕地站在原地。荣启舟自然瞧见这两个同伙,冷利的眼神逐一扫过他们,那两人被这道深不可测的威胁眼神盯得浑身发抖,当即对着许衡雅连声道歉,生怕自己开口晚了就要被面前这个西装革履却眸光阴戾的男人当场打成残疾。 眼前的事儿终于算是解决了,许衡雅终于恢复些正常神色,语气僵硬地同荣启舟道了声谢,而后回身揽住已经醉得睡过去的孙缇,准备带她离开。 然手臂被谁拽住,熟悉的木质香气忽然间淡淡地传了过来,许衡雅回头,果然就看见荣启舟那张仍旧带着几分冷肃的脸。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助理冯骁已经主动上前帮许衡雅扶起了喝醉的孙缇,默默地将人往停车场带过去。许衡雅刚想说她们可以自己回去,却听得身边荣启舟语气果决地道:“我送你。” 许衡雅当即冷然拒绝:“不用,我家里有司机。” 明明是你先退开的,现在又在这里纠缠什么。 说着她便拉开背包拉链打算拿出手机打电话,却不想转瞬间连包都被荣启舟拿走,被他拽住的手臂上力气更加大一些,不容拒绝地将她直直拽走了。 待到了停车场,冯骁已经将人放进车后座,见自家老板过来了,便很有职业道德地先行离开了。荣启舟拽着许衡雅进了副驾座,面色冷淡地给她系上安全带,面对她几次叁番挣扎要走的举动,终是忍不住出言喝止:“老实待着!” 而后车门砰的一声就被关上了。 察觉到他是真的很生气,许衡雅也不想再跟他正面硬顶,只能沉默着垂眸坐在副驾上,由他一路将自己送回学校去。两人全程无话,除了车子行进的声音再无其他。 等红绿灯的间隙许衡雅才终于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竟也被沾上了些许的酒液,包里的湿巾和酒精棉片都用完了,一时间没有可以临时擦拭的东西。荣启舟自然瞧见她的一举一动,于是淡声道:“储物格里有湿巾。” 人都在他车里了,还有什么好再犟的。于是许衡雅打开副驾的储物格,拿出湿巾的时候意外发现这里边还放了几颗有着很漂亮的包装纸的小糖果——他之前说他妹妹喜欢买,那他车里有一些倒也很正常。 一开始还没有太过在意,然脑中的思绪却随着擦拭衣服上污迹的动作,许衡雅逐渐回想起一件小事来——上次百年校庆的音乐会,她在最后一次彩排练习结束之时,发现自己的书包上莫名出现了两颗漂亮的糖果,而那两颗糖果的外包装和现在荣启舟车内储物格里的这几个,不论是颜色,还是图案,都一模一样。 她之前查过,这是一个很冷门的外国小城市的代表性伴手礼,但由于交通不便,去旅游的人不算多,所以这个牌子在国内也鲜有人知。当时她便怀疑是荣启舟,因为之前他送给自己的糖果也是这么包装精美,品牌小众,然无可否认的事实是当天他根本就没有出现,又怎么可能给自己送糖果?可如今这么冷门的东西竟可以一模一样的出现在荣启舟的车里,许衡雅相信这一定不是巧合。 没多久车子便停在了之前荣启舟去参观学院时停过车的那个小门,这个门不像学院正门那样有吃有玩,因此平日里从这里出入的学生本就不多,而此时已是将近晚上十点,小门附近除了荣启舟这一辆车,更是什么都没有了。 麻利地解开安全带,许衡雅打开车门就要到后座去带走睡着的孙缇回学校。而正是她拉人的时候,荣启舟也快步下了车,一张脸因着紧绷的神色愈发显得线条利落,眼神也透着些严厉。 “你干什么!”试图拉起孙缇的许衡雅被荣启舟多次拽开,终于是忍无可忍地发起了脾气,声音也变得有一点尖利。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有多危险!” 叁个壮年男子对付两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其中一个更是喝得烂醉根本没有反抗能力,若非今天他恰巧在这里应酬客户,就照方才那场面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 不是朋友 “我刚才谢过你了。” 女人生气的时候非常懂得如何刺激对方,许衡雅见他脸色这样难看,心中知道他是在生气,极端的生气。可哪又怎样?推开自己的是他,如今来送关切的也是他,如此反复无常,当她许衡雅年纪小就耍着好玩吗? 果不其然她这句话顶得荣启舟不轻,他未曾想过之前一直乖乖巧巧的许衡雅也有这么尖锐的时候,可是人身安全是开不得玩笑的事情:“上一回吃的亏是嫌不够大?因为没出事所以不害怕?许衡雅,你好歹也是个成年人,对自己的安全得负点责吧。” 他这话听得许衡雅也是愈发生气:都已经没有瓜葛了,还在这里着急担心个什么劲儿?这么演着不累吗。 于是脾气上来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也是格外地锋利伤人:“我又不是你的朋友,我安不安全用得着你操心吗!” 春夜的晚风乍暖还寒,吹在两个人的脸上,各自都有几分冰冷。带着春寒的无声夜风恍若刚刚化冰的河,虽然流动着,却带着冰凌的冻意,冷冽得铭心刻骨。 此时此刻许衡雅心中的情绪变化万千,有为今天的事情,也并非只因今天的事情。 说起来他们相识的时日也不算很短,经历的事情比起普通朋友,好几件事都算是意义特殊了吧,可他忽远忽近的态度时常让她心绪纷繁,好多次她都想问他,你把我当什么呢?可她又觉得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有合适的立场和身份来问:他们之间是朋友吗?她说不好;是赞助方与被赞助方?可他们俩显然比这种关系要再亲近些。她于他而言不是亲人,不是好朋友,更不是女朋友,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想,她这些复杂的心绪好像都没有一个足够的理由来张口问他。可是过去的事情既然终止在跨年夜那天,她便就当作一切结束,再也不想提了。但这人偏生是一次又一次地到她面前来,做着同他那天的拒绝态度完全不相符的事情,那他如此这般到底算什么呢?于他而言她又是什么呢? 既然如此纠结,倒不如就一次性说出来:“荣启舟,你把我当什么?小猫小狗?开心了就逗着玩儿,想不起来就不闻不问?一开始你愿意帮我,我感谢你,之后你照顾我,我心里记着你,我以为我们之间,至少算得上普通朋友,即便我心里……其实是喜欢你的。” “你不用觉得我年纪小就想哄着我玩儿,我是年轻,但你也不用把我当小孩子看。” 浓浓的树荫底下暖黄色的路灯无法将光线完全渗透进来,模糊的光影里许衡雅眼眸明粲,闪亮如星,但那双眼睛里的清澈笑意却再也没有因荣启舟而生过,“我给你的邀请函,你很少赴约,我知道你很忙,我也从没问过你原因。你可以不上心,可以不在乎,反正你的行踪也不必一五一十对我交待,可你储物格里的糖和之前校庆音乐会时我莫名其妙收到的一模一样,那你做这些小动作是为什么?之前在音乐厅的演出你去了,却不准时,人到了但已经散场了;你站在外面,连音乐厅的门都不进;你好像在等我,却不会给我发个信息;你好像记得我的邀约,可你却不准时;你难得出现的那一次,不理我,不跟我打招呼,如果不是今天我在你车上看到了这些糖,我甚至不知道你其实去过。你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但你偏偏在我书包上放了几个意义不明的糖果。荣启舟我是年纪小,不像你们见过那么多人,可你也不必,把我当傻子一样待。” “我是喜欢过你,但也仅此而已。” 她说完便强行拖着车内的孙缇艰难地要往学校里去,荣启舟想上前帮她,却被她躲开:“我不想听你一切的理由和解释,当然你也可能从没想过要解释。没关系,都无所谓了。我从没认识过你,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你再也不用费劲哄我,我也不会再给你找麻烦。学校的事情如果有需要,我会找其他人来处理,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你放心。” 模糊光影中荣启舟依旧能看见许衡雅微微泪光闪烁的眼睛里凝着的浓烈倔强。她不在意他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究竟是什么,纷乱繁杂的心思全部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便等于他们之间彻彻底底地一刀两断了——等到哪天我真的完全不在意你的时候,或许我就可以真真正正地往前走了,不过放下一场暗恋而已,又能难到哪里去呢。 她艰难地揽扶着孙缇往校门走,突然接到她求助消息的谢抒原也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两人成功汇合的瞬间谢抒原习惯而自然地接过了许衡雅的书包,同时转头看了看她来时的那个方向。浓重的树影下谢抒原看不清那人面容,但从身形身高判断,不像是许家的司机,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许衡雅的回答半点不带犹疑:“噢,专车司机。” 周遭十分安静的环境里那两个年轻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此时同他们距离并不远的荣启舟的耳朵里。 专车司机,路人大叔。 他可以是任何人,但不会再是她的朋友了。 不好吗? 荣启舟在心里问自己。 他需要保持的距离,这下便已经由她主动划开了。难道不好吗? 可是此时此刻他心口却被什么堵得发紧,闷得难受。 他心里被点燃的那支香好像在此时终于燃尽,那短暂的温暖和光亮后,传说中的仙女却并没有出现,在他面前的,仍旧是冰凉而无垠的黑夜,寒冷而广阔,看不见光亮在哪里。 往事 春日时节乍暖还寒,最容易横行些传染性的疾病,即便私立医院不若公立医院那样人头涌动,但在当下的时节里,来看病的患者还是多了不少。 今日的门诊时间结束,宋屿终于可以起身简单活动放松一下,口袋里的手机短暂地震动,他点亮屏幕,是许暨雅给他发的短信:我到啦。 眉眼和嘴角顿时都弯出好看的弧度,忙不迭收拾了一下门诊室的东西,随即脚步匆匆地回到办公室里去见他的女朋友——当许衡雅那场萌生于情窦初开年纪段中的暗恋在初春时节里黯然落幕之时,许暨雅和宋屿却正在享受他们刚刚开启的粉红色的恋爱。 今天的晚餐仍旧选在了宋屿喜欢的那家粥铺,咕嘟冒着泡的滚烫热粥让忙碌了一整天的身体可以在色香味俱全的餐食中好好放松下来。许暨雅语气闲闲地同他聊着最近有个绘画比赛她们准备选送几个进步极大的上园村的孩子去参赛,以及今天和其他老师们聊的一些八卦趣事,宋屿一边吃饭一边听,时不时接几句话,一顿饭下来两个人吃得是闲适又放松,仿佛多年的老夫老妻。 吃过饭他们俩牵着手慢慢散步走回宋屿那套位于医院附近的小两居。医院周边的街道到了晚上很是安静,暖黄色的灯影将两人牵着手的亲昵影子拉得很长。正说起最近的排班安排,许暨雅忽然想起一个困惑于心中有些时日的问题:“你们做医生的,不是更愿意去那种公立大医院吗,那边虽然更忙更辛苦,但是能接触到更多的病例,为什么……你会选择这家私立医院?” 宋屿原本愉悦闲适的神情因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也忽然敛起了几分,原本看着前方的眼神也默默垂下来,盯住了路面上的几片桃粉花瓣。 见他神态情绪不对,许暨雅敏锐察觉到这个问题背后应该有隐情,当即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刚想开口把这个话茬翻过去,却不想宋屿只是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而后选择了对她坦诚:“其实我当初……一门心思,就是想留在医大附院的。” 那时候的宋屿因为各科成绩优异,所有的老师都给了他极高的评价,加之他家里几代从医,好几位在医学院里都是人人敬仰的地位,母亲高岚又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医疗器械公司的董事长,因而一到医大附院实习,院里就给他分了一个非常资深的主任医师做老师。实习期间他的老师和师兄师姐对他都很照顾,一开始大家因着他的家庭背景多多少少有些恭维或敷衍疏远他,但相处久了,他们发觉宋屿为人十分踏实谦逊,聪慧而不自傲,头脑慧捷却不耍小聪明,聪明肯学而未见半点骄矜自大之风,于是大家对他的印象也逐渐扭转,慢慢地就变得熟络亲近起来。 那时候宋屿以为他这样努力和坚持下去,就能争取留在医大附院,跟自己的老师还有师兄师姐们并肩战斗,同疾病和死神竞速,与生命的每一个不可能博弈,然而突然发生的那个意外,足以改变那一天好几个人的命运。 那天的专家门诊他本应该跟着老师一起的,可是院里当天有个接待,科室主任想着宋屿这个小伙子形象气质都很拔尖,便一早过来把他借走了。 不成想到了下午接待完成的时候,看着手机里的消息一条一条接连跳出,这时的宋屿才知道出事了。 顾不上同其他的领导前辈打声招呼,宋屿疯了似的以最快的速度往门诊楼狂奔而去,但等他到时自然已是冲突发生之后的场景了——虽然保洁已经在收拾,他仍是看到了地上还未擦净的鲜血,一片狼藉的门诊室,还有围观患者满脸或惊恐或后怕的神情。 往事2 短暂地愣神后宋屿又即刻冲去了急诊找同事询问情况。急诊的同事告诉他,当天下午有一个中年壮汉衣藏利器冲进了门诊室行凶,嘴上叫嚷着庸医害人,对着正在看片子的老师便一刀捅了过去。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一旁的患者因着这突如其来的肢体冲突全都吓傻了眼,紧接着又是白刃进红刃出的场景,更是吓得一众患者家属尖叫着往外撤退以拉远自己和行凶现场的距离。坐在老师对面的师姐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慌忙起身就要推开那壮汉以保护老师,但拉扯间壮汉又接连对着上前保护老师的师姐连捅数刀,等保安挤开人群冲进门诊室的时候,已身中数刀浑身是血的师姐仍旧试图用身体护住自己的老师,而已近花甲之年的老师也不顾自己的伤势,亦是为了保护他一手带出的学生而受了好几处刀伤,门诊室的地上早已是血泊一片。行凶者被控制后他们两人也都迅速送进了手术室抢救,但师姐为了保护老师受伤更重,或许情况会更加危险。 这一番情况描述听得宋屿心脏悬空,大脑空白,他双腿有些发软地走向手术室的方向,希望转危为安的消息能够很快从那里面传出来,然最终师姐因脾脏破裂和身上多处严重刀伤导致的失血过多而抢救无效,宣布了死亡,老师则因全身多处的严重刀伤伤及了内脏,当下虽保住了生命但仍处于昏迷状态,后续已转进了ICU里严密监控。 宋屿已经记不起来当天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大楼的,他只记得他焦急地等待着老师和师姐的手术结果,然后就听到老师重伤、师姐死亡的噩耗。坐在医院冰凉的长椅上,他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今天他在场,是不是老师身上的伤能少一点,是不是现在就不需要进ICU;如果当时自己拒绝了科室主任的要求并正常跟老师一起出诊,那么保护师姐的人就多了一个,她是不是就不会重伤不治…… 那段时间的记忆如今再回想似乎都没有太过实质的印象,宋屿只觉得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每天去ICU里探望照顾老师,一有时间就去陪陪伤心又担忧的师母,要不然就是去师姐的墓前待一待。那时的他站在师姐墓前,看着墓碑上师姐熟悉而年轻的面容,除了难过地痛哭,他什么也做不了。好多次夜里他被噩梦惊醒,梦见自己在通往门诊楼的路上拼命地跑着,竭尽全力地跑着,想快一点,再快一点,是不是再快一点他就能冲进门诊室挡在老师和师姐身前,是不是再快一点他就能拦住那个行凶的人。可是每一次的梦里他最终都只能见到满地的鲜血,ICU里昏迷不醒、面色灰白的老师,还有太平间里师姐冰冷的尸体。他一次又一次地梦见这些令人后怕和后悔的场景,那段时间他消瘦得极快,眼圈灰青,往日神采飞扬的脸上毫无生气,眼眸里一点光亮也没有。他这样的状态让他的家人瞧了也十分揪心,母亲高岚甚至加紧给他安排了心理医生,生怕自家儿子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出点什么事儿。 直到后来他在墓前遇到了师姐的父母,这两位长辈跟师姐一样,由内而外地透着知识分子的书卷气,相比师姐面容里的朝气,他们的神态里更显露着由人生阅历带来的平和。 师姐的母亲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经常来女儿墓前探望的年轻人,他在那里一站就是大半个下午,除了懊悔地哭泣,再无其他。那天的事情他们作为家属,也已经从医院处得到了解释,那位疯狂伤人的中年壮汉是前段时间一位因术中大出血而未抢救过来的患者的丈夫,纵然医院已经多次解释,但他仍旧偏执地认为是当时的主刀医生技术不过关害死了他的妻子,便特意挑在这位医生出诊的时候持刀前来进行报复,而他们的女儿当天勇敢地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自己的老师,所以才受了那样重的伤。当日本该同在的宋屿本就很难放平心态去面对师姐的死亡,如今再见到师姐的父母,他更是内疚痛苦到不知如何开口,除了反复地道歉,他不知道他还能说什么。 然而师姐的母亲却开导他,她说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人要活在真实的世界里,而不能活在假设里,如果为了一个永远不可能成真的后悔幻想而不断地折磨自己,那么当下的生活,也就都没了意义——“她的死不是你导致的,人不必为自己没犯过的错而持续痛苦自责。她从小就想当一个能挽救他人性命的能者,你们的老师现在也转危为安了,那她想要救人的目的,不就已经达到了吗?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情而不断在精神上伤害自己,最后连躯体都出现了问题,那便是她不愿看到的结果了。你们同窗一场,她没办法再继续学下去了,但你还可以,你要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学习,用你们能学到的医学知识,去挽救更多人的性命,来年你再来看她时,也好把这些事情说给她听。如果她知道你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好,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你好像……硬了。” 或许是因为师姐母亲的这番话点醒了宋屿,又或者是感动了宋屿,总之自同师姐的母亲谈过话之后,他心里的这个结逐渐地不再紧拧,又配合高岚给他请的心理医生,慢慢地他的情绪和睡眠都一点点恢复了正常,只是再看到那间门诊室的时候,他还是会下意识地想回避,当看到候诊大厅的人群中有些高大的男性时,他亦会忍不住多观察几眼,生怕谁的身上藏有利器。于是最后他还是决定离开医大附院,懦弱也好,后怕也罢,他只觉得离开这个地方,他的呼吸才会轻松,情绪才能松解。故而一向极不愿意动用父母关系的宋屿,头一回用了宋锡成和高岚的人情面子,申请调到了现在工作的这家私立医院,并一直工作至今,而正是因为带着师姐的心愿,他努力工作,院内的种种公益活动比如上园村义诊他也一向是积极报名——因为他知道如果师姐还在医学的道路上和自己一路同行的话,她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只是这样残忍的往事说出来,即便是一向清朗如山风的宋屿,此时此刻的神色间也依旧染上了几分沉浸在回忆里的痛苦。纵然心中的伤痕与痛楚随着时间已经慢慢开始淡化,但这一回由自己亲手撕开的痂,仍旧刺激了身体里的每一寸神经,隐秘的痛感迅速铺遍了全身。 经历过至亲去世的许暨雅亦可以感受到他没有言尽的痛苦,一路沉默着听完宋屿说话的她忽然停下来,侧过身,踮脚展开双手,尽量紧地用力抱住了他。 宋屿毫无防备地被面前的人给了一个大而温暖的怀抱,许暨雅身上闻了让人觉着舒服和柔软的香气顿时也围绕在他身边,在春日微微带着凉意的夜风里让他感到无比的心安与放松。 她的脸轻轻靠在他胸膛,头发蹭在他的外套上,声音很轻,很柔,却让人觉得踏实和熨帖:“这些年很辛苦对不对?宋医生,你怎么这么傻……” 她话音间有很浅的叹息,言语和眼神间都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为了非自我的过错而备受心理的痛苦和情绪的折磨,只能是心地极其柔软的人才会这样。 不知为何宋屿竟被她这样的一声叹息惹出了眼眶里的厚厚水幕,他赶忙抬一点头同时将视线往上抛,看见了漆黑夜空中的一弯新月,微微发黄的颜色,像极了博物馆里古画上的月亮。 今晚月色真美。 莫名地他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 垂眸看了看正紧紧抱着自己的许暨雅,他唇角忽然间微微弯起一点弧度,眼神也异常柔软:原来这句话,也是真的。 没过几天,刚同金晓安讨论完绘画比赛事宜的许暨雅看着时间给宋屿打了个电话,他们原本约了晚上吃饭的,但整个下午宋屿都没有给她发消息,或许是进了手术室吧? 拨打宋屿的电话没有人接,她又给上回留过电话的护士发了条消息,果然猜得没错,护士说除了原定有手术安排的病人,今日医院门口出了一宗交通意外,此时宋屿正在手术室里抢救伤者。 回了一条感谢的信息,许暨雅也临时决定去趟宋屿那儿。 于是等宋屿下了手术着急忙慌准备联系许暨雅却又看见她给自己发来的信息时,他更是迅速处理好自己手上的事情,麻利换好衣服尽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赶。 到了家许暨雅已经照着教程给他炖好了一锅汤,又做了两个简单的小菜:“我下厨少,你凑合吃吧。” 见宋屿到家,她便拿出汤碗盛起汤来,同时似主人的口气对宋屿道:“去洗手吧,可以开饭了。” 今日许暨雅来的时候顺带在楼下买了两束鲜花插瓶,一束小苍兰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一束郁金香放在餐桌的边缘上,它们粉嫩的颜色往期几乎从未出现在宋屿这个独居的小房子里,而今这鲜花伴着晚餐的香气让这里忽然间有了被人照顾的气息,宋屿感觉今日的一切好像都格外温馨,辛苦工作了一天的疲惫也好似因为许暨雅的到来而松解了不少。 待宋屿收拾好全部碗筷,两人便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第二天是宋屿的休息日,本说陪许暨雅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但许暨雅只需要他好好休息。 “宋医生?宋医生?” 电影看到一半,许暨雅忽然发现身边的宋屿实在是眼皮撑不住,歪了歪头睡着了。知道他今日辛苦,许暨雅亦是体谅心疼他,于是轻轻出声喊他,打算让他先去洗澡休息。 没想到陪女朋友看电影竟然睡着了,宋屿睁眼的第一反应便是十万分抱歉,然许暨雅看他这副神情倒觉得无比可爱,于是翻身跨坐在他身上,微微弓身,抬手给他揉了揉太阳穴和眉骨:“累了吧?给你放松一会儿。” 宋屿闭着眼,只觉她手指柔软纤细,又柔又软地触在自己的皮肤上,带来让人放松的舒适感。 但是—— “宋医生。”许暨雅坐在他身上,有些地方的反应自然感觉得很清楚,“你好像……硬了。” 宋医生,你对我不满意啊? 原本正常的脸色忽然间变得通红,宋屿本能地偏了偏头,原就闭着的双眼顿时被紧皱的眉敛压在一起,嘴唇也抿得紧紧——苍天明鉴,他脑中心里真的没有任何其他想法,但身体上的反应,他确实是控制不住啊…… 宋屿这般紧张和尴尬的样子却逗得许暨雅心情格外地好,更觉面前的人可爱至极,忍不住就想要逗逗他。 于是正是宋屿闭眼间,忽然就感到唇上一阵柔软,仿佛知道了什么,他脑中唰地一下变得空白。猛然睁开双眼,只见许暨雅的面容距离自己近之又近,两人的鼻尖触碰在一起,交换着逐渐升温的呼吸。 而后宋屿的被动就变为了主动,一只手臂环住许暨雅腰身,另一只手扶在她脑后,从被她挑逗,变成了主动进攻。许暨雅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温和斯文的宋屿接起吻来倒也是进攻力满满,一时间呼吸不上,主动躲开了他。 两人的呼吸因着这个长时间的吻都变得急促了起来,许暨雅眸光盈盈,柔软的眼神瞧着他,神色之间有几许娇俏:“你欺负人。” 宋屿笑着纠正她:“是你先开始的。” 许暨雅撅着嘴仰了仰下巴哼了他一声,随即翻身下了沙发转头往房里去:“我洗澡去了!” 前段时间刚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窝在家里吃饭看电影,有时候时间晚了,宋屿便收拾房间让她留宿,自己则抱着床品出来睡沙发,故而之后许暨雅也在他这儿放了些自己的东西,宋屿也特意在衣柜里清出一个区域专门给她放替换的衣物,床头柜上也为她新买了收纳护肤品和彩妆产品的盒子。 今日因着宋屿十分疲乏,许暨雅心疼他,便主动要求睡沙发,宋屿闻言当然不肯,于是她好说歹说才终于把宋屿劝进被窝。 给满眼困意的宋屿掖好被子,许暨雅隔着被子抱了抱他,闭着眼将侧脸贴在他胸口的位置。他们两人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同一种洗护用品的清新气息,而被子上也有属于他的淡淡气味;整套床品都是柔和的浅蓝色,正如宋屿给人的印象一样,干净清爽又让人觉得舒服。 “宋医生,晚安。”她张开双手抱着他,而后微微抬头,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他的,语气轻轻。 此情此景宋屿不可能无动于衷,双臂从被子里伸出来,一手搂住了许暨雅的肩膀,一手在她蓬松柔软的头发上轻轻抚摸,而后便是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眉心,说话的语气同样柔软:“晚安,沉老师。” 翌日早晨许暨雅被渐亮的阳光照醒,抬眼看了眼时钟,已经快十点了。 屋子里很安静,想来宋屿还没醒——那看来昨天一整夜睡得也很沉,应该是休息好了吧。 她坐起身轻手轻脚地往宋屿房间去,却不想他其实也已经醒了,亦是听见外间没有动静,怕起来吵醒了她,所以才窝在被子里没有出去。 “休息好了?”看他神色早不似昨日那般疲惫,许暨雅心里也踏实许多。 宋屿闻言点头,心里却还因着让她一个女孩子家睡沙发的事情有点过意不去,亦是担心她有没有睡好。见他神色间有些歉然的意味,许暨雅当即从房间门口走到他床边,黏黏虫一样又隔着被子伸手抱他,语气柔软仿佛撒娇:“可是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听她这样说,拥抱间宋屿也摸到她手上微有凉意,忙不迭掀开被子把她裹了进来,生怕春日早晨的轻微寒凉会让她感冒。于是许暨雅被包裹在温暖的被窝和宋屿踏实的怀抱里,她的手臂闲闲搭在他腰上,头懒懒靠在他肩胛,只要微微抬头,就可以亲到他的脸颊。 这一边宋屿温柔地垂眸看着眼睛微眯的许暨雅,看她在自己怀间像小猫一样黏人,纤长的睫毛偶尔轻轻拂动像翩然的蝴蝶,以及她光洁白皙的皮肤,莹润似上好的羊脂白玉。她就这样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亲密地、带着几分依赖地窝在自己的怀里,看着看着,宋屿忽然间很想吻她。 于是一个浓情蜜意的吻在许暨雅满心舒悦地闭眸享受着来自宋屿的温柔的拥抱时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起初是几分惊讶,而后便是积极而同样温柔地回应,唇瓣和舌尖温柔缠绵地纠缠,呼吸也升温得很快,两人的身体某处也迅速给出了反应。 宋屿趁自己还持有一点尚存的理智和清醒之时松开了对许暨雅的箍抱和缠吻。 许暨雅水汪汪的眼睛带着几分柔软的可怜之意:“宋医生,你对我不满意啊?” 宋医生,我要……(h) 宋屿连忙否认:“不、不是……我、我这儿……没有安全套。” 他独居已久,这几年也没有谈女朋友,家里属实是没有这个东西。不做任何安全措施的性行为对女孩子而言是不安全和不负责的,他不可能放任自己这样对待许暨雅,何况他自己就是个医生。 闻言许暨雅更觉得他可爱非常,随即抬头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原先搭在他腰上的右手不老实地游移到他的腿间,隔着他宽松而柔软的睡裤摸到了那个滚烫而硬挺的东西,纤柔的手指故意撩拨:“没关系,我一直在吃药的,你忘记了?” 之前在医院聊起用药史的事情,许暨雅大大方方地告诉过他自己长期服用短效避孕药,一是为调节经期,二是为缓解经期的不适如腰酸,当然第叁点她没有老实说——她同叶曜之前的每一次都是心血来潮、不固定时间的,甚至连地点都是不固定的,只有服药于她而言才是在确保快感之下最安全简便的方法。 “可你不能一直……” 被她撩拨得声音都有几分暗哑,宋屿挣扎着的清醒和理智同自己本能的身体反应做着斗争,双腿间许暨雅一直在撩拨他的手也被他快速按住。但纵使是这样,他原本要说的话还是被许暨雅落在他喉结上轻轻的一吻给迅速打断了开来,趁他失神间,许暨雅翻身一转,双腿一跨便趴在了他身上。 手腕灵巧地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带着他的手轻轻覆揉在自己柔软的乳上,气声诱惑:“宋医生,你不想吗?” 手中柔软的触感顿时如触电般给浑身上下都带来了酥麻的感觉,从脊椎蔓延到头皮,自然一路也走到了方才许暨雅握住的那个滚烫阳物上。 宋屿本能地咽了咽口水,盯着许暨雅水光潋滟的眼睛忽然间慢慢燃起了几分占有的欲望,像秋日农田里的干草,被一点火星燎燃,而后在风势的助攻下愈烧愈旺,最后形成熊熊的烈火。 于是转瞬间许暨雅被他翻身压住,方才的理智和清醒好似被方才许暨雅那声娇媚柔软的反问点燃,心间对她的强烈欲火如今烈焰滚滚,全都靠着当下这个忽然强势和缠烈的吻宣泄着心中的情感与欲念。 许暨雅没想过他在情事上激烈时竟也能这样,双手被他控制着,原本穿得好好的睡衣也因着身体的摩擦露出胸前的大片春光——这件睡衣原本就是宋屿的,许暨雅觉着款式好看,便拿来穿了,不成想此刻却会因为它的宽松而意外漏出些诱惑春景,此时此刻自然是十万分地蛊惑人心。 宋屿的亲吻从她唇上自脖颈下移,最后落在衣领偏斜而露出的柔软乳肉上。许暨雅的手亦是不老实,自己呼吸都急促不稳间,还尝试解开他的衣扣,在他胸前已然挺立的小红豆上轻柔地画圈。 被她这样的触摸逗得极其酥痒,宋屿一时把持不住,在她胸上轻轻咬了一下,然而那软弹的口感却让他陷入了这种美妙的肌肤触感,含着许暨雅柔软的乳肉,几时玩弄撩拨,竟不愿松开。许暨雅被他这般舌尖拨弄着敏感的地方,娇媚的嘤咛控制不住地从喉间溢出,花芯处一股热潮疾速涌出,腿间的空虚感愈发加重。 从她音调的变化宋屿察觉到了她的想法,缠吻撩拨间两人的衣衫尽褪,许暨雅双腿缠在他腰上,潮湿的门户对着他大开,宋屿抬臀用他腿间阳物轻轻试探,湿润而黏滑,足够他进去。 这毕竟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宋屿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身体本能的反应和心理原始的欲望让他恨不得紧紧抱着许暨雅便开始一轮抽插,但他还是分离了几许理智:“纪雅……我、我……可以……” 他提问的尾音被许暨雅抬头的索吻吞噬,阳物充盈地发胀间被许暨雅主动地抬臀轻轻撞了一下,而后便是她蛊人心神的软软语气在耳边缠绵:“宋医生,我要……” 于是下一秒,潮湿的软肉被滚烫的巨物抵住,许暨雅低低的娇嘤间感受到宋屿一点一点地挤入,身心的空虚感被他的缓缓进入慢慢填满,眼眸也心满意足地闭上,舒服地享受着他带来的交合感。而宋屿怕她不舒服,进入得极缓,但那处温热湿润的甬道紧致得超越他的想象,全身心的酥麻感让他十分想加速,但为了身下的人舒服,他依旧是克制住了。全方位覆盖的紧致感满满包覆着宋屿腿间的那个滚烫大家伙,他每进入一点,便有更多的部分被那带着湿意的紧致缠着,耳边有许暨雅动人心魂的软软娇吟,宋屿抱着她的手臂不觉收得再紧一点,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全部没入她身体里的时候,宋屿埋首在她颈窝,完全地感受着仿佛被她那紧热甬道紧咬的舒服感,而后缠绵的吻从她脖侧开始,一点一点,下移到胸前,最后还是经受不住诱惑一般地含她雪乳入口,舌尖急促地挑逗,激得许暨雅短吟连连,下身控制不住地夹住了他,酥麻的感觉顿时又从后腰窝迅速漾开到头皮,宋屿当即抱紧她,微微蹙眉开始了一轮不停歇地抽插,许暨雅一时不妨,当即叫了出来,魅惑的声音如密密雨丝,柔柔地迭绕宋屿耳边,短促的呼吸也如轻柔羽毛划过脸颊,酥酥痒痒,荡人心魄。 男朋友? 两人事后洗漱完毕,重新换好床单的宋屿看着正在翻冰箱的许暨雅,虽说事由是顺理成章,但他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下午……去趟家居城吧。” 许暨雅闻言投来疑惑的眼神,宋屿眨眨眼,心里再准备了一下,而后开口:“去……去买张双人床,大一点的。” 因着只有自己住,当初装修时他卧室里这张床便没有买个太大的,如今的尺寸两个人睡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多多少少有点紧凑。其实上两周他便想说了,只是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这样的亲密接触,他也怕自己提了会让许暨雅觉着他居心不良,所以便犹豫着没有开口,但昨日让她睡了一晚沙发,今天早上他们之间又已经是水到渠成,他当下再提起这件事情,也不算是很突兀。 许暨雅见他耳朵都红了起来,知他心里的想法,当即被他这模样逗笑,于是关上冰箱回身揽住他的腰,仰头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啄:“宋医生,你害羞了?” 本以为他会整张脸都接着红下去,却不想宋屿竟是一把带过她把人抵在一旁的墙壁上,禁锢在自己的一方臂展中,让她哪儿也去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地被他认真吻着。 既然她这样逗他,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一双黑亮的眼眸直直盯着她,眼神诚恳,话语却撩人:“我想每天都抱着你一起睡觉,不可以吗?” 未想过他会这样直白大胆地撩拨,许暨雅一时惊诧,错眸间面上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娇羞。随即她直接展开双手抱住宋屿,故意在他耳边轻声道:“也不知道宋医生每天都这样,身体能不能扛住。” 宋屿亦是环臂紧紧抱住她,一向正人君子的语气间忽尔带了一点点邪气:“怎么你还想再试一试?” 许暨雅闻言,踮脚在他肩上轻轻咬了一口,语气娇俏柔媚:“讨厌!” 于是两人换了衣服一道出门去商场吃饭,并打算下午去挑个两人都满意的大床。 却不想在商场熙攘的人群中,竟然就碰见了叶曜。 彼时宋屿还在停车场排队停车,因着餐厅这边已经取了号,许暨雅便先上楼来看看情况,不成想才刚从地下车库上到一楼,便就看见了叶曜。 两个人都看见了对方,视线都对在一起,实在是没办法强演不知道。叶曜不认为他们已经到了见面都不必交谈的地步,便还是带着礼貌的笑意走了过去。 “纪雅!” 只是他犹疑着刚走上前,另一边已经有一个笑容清爽的挺拔男子快步从扶梯处走了过来。 许暨雅未曾想过她竟会当着宋屿的面碰上叶曜,脸上原本的笑意在见到这人时已经收了起来,当下更是止不住地连续快速眨眼,心下莫名有一丝忽然的慌乱。 对她的神态反应叶曜再熟悉不过,她如今这般,便是有些无措了。于是叶曜笑容和煦地带着一点点长辈的语气开口:“男朋友?” 许暨雅会意,在宋屿对面前男子的身份有几许惑然的时候语气正常地向两边介绍:“我姐夫。我男朋友。” 宋屿听她说过她家里有个大姐,也有个小妹,如今见到她的娘家人,刚转正没多久的男友身份让他忽然间地有一点紧张,方才还清爽明粲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打招呼时唇角扬出的弧度也有几分拘谨。 “你怎么在这儿?”许暨雅仍旧语气平淡,仿佛她和叶曜之间真的不太熟。 这样平静冷淡的语气和几天之前她去那个别墅收拾东西竟意外碰见他的时候,亦是一模一样。 那天她忽然想找一条裙子,翻了半天不在自己的衣柜里,想了想似乎是在那个别墅——反正关系也断了,去把东西拿回来,倒也很合理。 想着如今都没有联系了,他应该也不会去那里,不成想她打开大门,却意外见到叶曜的鞋摆在门口。 犹疑间她考虑过走,然本就在一楼的叶曜听见动静当即快步赶了过来——这房子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他也没有约保洁,那么这时来的人只能是她。 “我……来拿东西。”见他眉眼间有几分喜悦,许暨雅慌忙开口想撇清些关系,而后脚步匆匆地上了楼。 她是拎着行李箱来的,叶曜知道她所谓的拿东西,便是要彻底地离开了。 再见 当初就说好了的,等到要断的那一天,谁都不要纠缠挽留。于是叶曜没有说话,任由她上楼去收拾东西。 心情沉郁间助理打来电话,说起一件公事,叶曜的笔记本和相关文件资料都在二楼书房,于是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往楼上去,拐进书房前眼神不自觉地往卧房处看了一眼。 不过这个电话也并没有接多久,当他走出书房时,犹疑的脚步还是没忍住心里的想法,还是转了方向去了卧房。 果然许暨雅站在衣柜前收拾着她的睡袍和衣裙,只是这边放的衣服除了几套家居服和几条细肩带修身长裙,其余的都是些性感的睡衣或者穿了似没穿的情趣内衣,她也没什么非要拿走的必要。正取着一条长裙的时候,叶曜忽然从后面走过来,还是难以克制住内心的冲动,抬手环抱住了她。 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传过来,许暨雅收拾衣服的动作短暂地停滞了一下,而后轻轻开口:“叶先生,我们已经结束了。” 叶先生。 她上一次这么叫他,还是他们在岚漾相识不久的时候。 叶曜听出她的决绝,但不管,还是这么抱着她,低头埋首在她颈窝,而后便有细碎而缠绵的吻。 许暨雅在他的吻下闭眸,屏息蹙眉了一瞬终究是丢开紧紧抓在手心的裙子,转身一把推开了他,眸光虽有颤动,但最终带着不肯移变的坚定:“叶曜,我们结束了。” 叶曜今日回到这里本是因为海外的项目因着对方国家的政策变动突然间有些难以进行,他一时间心烦意乱,也不太想回去对着许盛雅那个冷静的工作狂魔,便才来了这里。只可惜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他和许暨雅相处的痕迹和记忆,甚至书房里还放着她的颜料和画板,忽然间心头本就未去的烦躁被这莫名涌出的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吞盖,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因着她的离开而有些难过。 却不想她竟真的出现了。 像经历极寒的人不愿意放开一杯暖和的热水,此时此刻叶曜不管许暨雅的拒绝,一步上前便强行重新抱住了她,拥抱不够,将人强行打横抱起,转瞬间两人重重跌落床上,他不管许暨雅的挣扎推拒,炙烈而霸道的吻不由分说碾压在她唇上,抬手间自己身上的衬衫扣子也松去几颗,恨不得当下就要把面前的人融进自己的身体。 许暨雅不断地扭头拒绝他,双手用力地推开他,却未果。 叶曜头一回感受到她这样强烈的拒绝,语气难得地带了些卑微和乞求,滚烫的吻在她耳边碾转:“最后一次,就一次……” 但许暨雅不愿意对不起宋屿——他们既然确认了关系,她如今再跟叶曜有半点纠缠,就是对宋屿的背叛。 于是在叶曜的唇重新回到她唇上时,许暨雅不管不顾地狠狠咬了他一下。身上的人当即吃痛停了下来,正是因着这短暂的松开,许暨雅连忙挣开叶曜,连衣物和行李箱也不要了,逃亡似地从卧室飞奔下楼,胡乱地套上自己的鞋甚至连大门都没有关好就急急冲进车库,慌忙启动了自己的车便飞速逃走了。 楼上的叶曜在疼痛的逐渐减轻中,大脑也慢慢清醒过来。唇边有淡淡的血迹,是刚才许暨雅咬破的。他抬指按在那伤口附近,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为了一个女人难以自控到这一步,叶曜你疯了吗。 明明当初什么都说好了,不成想到现在反悔的人竟然会是自己。 叶曜,你就是个傻子。 他自嘲着坐起身,看着许暨雅慌忙间没有带走的行李,终是叹着气,把她的行李箱和没带走的衣服又重新放回了衣帽间。 关上衣柜的时候他的眼神重新清明,好似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已经是前尘往事:结束了,这次真的结束了。 因而在当下许暨雅挽住宋屿手臂,笑容灿烂地说着“约会”的时候,叶曜貌作了然地抬眉,礼貌地告辞:“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于是原本几分倚靠着宋屿的许暨雅站直身子,方才的笑容已经收起,巧妙地抓紧时机快速地直视了一下叶曜的眼睛:“再见。” 叶曜回视过去,同样没有停留太久,神情语气皆是得体:“再见。” 于是话音落,两个人各自转过了身去。许暨雅挽着宋屿找着上行扶梯准备往餐厅去,而叶曜也慢慢走去和其他人相约见面的咖啡厅。 再见。 其实这句话那天在别墅就可以说的。 再见。 那些香艳而疯狂的接触,终究是要斩断了。 再见。 再不该那样相见了。 意外之吻 senianchi.com 而小情侣的甜蜜日子还没过几天,许暨雅接了电话又匆匆忙忙地又赶去了贺家的公司。 一到迭舟科技的大门口,在楼下焦急不安地等着许暨雅的贺沐臣的助理小梁眼神即刻绽放出强烈的光彩,三两步跑上来,也不做客套寒暄,开口便直奔主题:“贺总最近连续加班好几天,本来人就累得不行,中午又去了一个推不掉的应酬,喝了几杯酒回来就不舒服了。我劝了半天他也不肯去医院,非说下午还有个会,可是他现在这个状态不去医院怕是不行。” 上一回在医院小梁就看出来自家老板对面前这位许小姐还是很尊重的,她说的话他也听得进去,既然童希小姐暂时联系不上,老贺总又不在市里,那么现下找这位许小姐应该能管用。 许暨雅一边听小梁说话一边快步跟着他往电梯走,脑中大概清楚了目前情况,随即又问道:“你给小希打电话她没接?” 小梁点头:“关机了。” 许暨雅心下了然:“她这会儿应该是起飞了。” 贺童希名下除了岚漾,其实还有个娱乐公司,最近她挖到了一个大客户,接了个大活动,为表重视特意亲自飞去曼谷盯现场——这场活动她极其看重,一是做好了收益不菲,还能把公司的名头打得再响一点,再亮一点;二是这么多年来贺江总觉得她又是开酒吧又是接触各种模特艺人的,都是些不入流不正经的行当,两父女为此吵了可能不下百次,所以这回她更想做到最完美最好,回来可以响亮地打贺江的脸。 如今正是她一心往前冲的时候,作为多年的朋友,许暨雅当然知道这一次的项目于贺童希而言意义有多么重大,先前她同自己吃饭聊天的时候一提起这事儿,眼睛里都激动得发光。可是许暨雅也知道这世上她贺童希唯一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的人,便是亲哥哥贺沐臣,如果此时她知道贺沐臣的情况,一定二话不说就会从曼谷赶回来,路上还得持续担心好几个小时。与其此时让她项目也松了手,还要一路焦急难安,倒不如许暨雅在这边就替她把贺沐臣的事情处理妥帖,等她回电话的时候,也好安心些。看书请到首发站:youxingtou.com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小梁走快许暨雅半步为她打开贺沐臣休息室的门。果然,平日里一身西装高挺板正的人,现在就虚弱地躺在沙发上,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你去把车准备好,晚点我给你打电话。”许暨雅在门边轻声对小梁布置道,而后自己一人轻手轻脚地走近了微蜷在沙发上的贺沐臣。 “你怎么来了?”听得轻微的脚步声,虽蹙眉闭眸休息的贺沐臣还是立即睁开了眼。他猜到小梁会去搬救兵,却没想到来的人不是妹妹贺童希,竟然会是许暨雅。 刚参加完应酬的贺沐臣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许暨雅就蹲在他沙发前面,两人距离很近,她也敏锐地闻到了这味道。看着他微微发白的脸色,还有这半蜷的体态,许暨雅当即知道他是胃上的毛病又犯了,两道柳眉顿时蹙起,语气虽轻但不算非常温和友善:“状态本来就不好还要去喝酒,你庆幸来的是我不是你妹妹吧,你这样子要被她骂死。” 贺沐臣闻言这才终于想起妹妹近期有飞曼谷的计划,他近日和研发团队不断测试改进康养项目需要全部配置使用的智能系统,忙得是昏天黑地,竟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早知道小梁偷偷打电话的时候就拦着他了。 贺沐臣刚叹一口气,却又被许暨雅回怼道:“你叹什么气,小希知道你不舒服又不去医院才应该叹气。你的药呢?” 他容易胃疼的事情许暨雅从贺童希那里得知也有许多年了,亦知道他身边也会常备胃药的,故而想着先劝他吃药。 或许是跟宋屿这样的医生待久了,时不常听他说一些病人的故事,尤其是不久前刚得知当年他师姐的事情,许暨雅如今对于生命的态度也比之前要看重了一些,所以在贺沐臣声音疲惫地告诉她药吃完了还没有复购的时候,许暨雅听了简直想对着他的脑袋狠狠拍一巴掌下去: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负责! “走,去医院。”不再跟他废话,许暨雅直接上手打算扶他起身。 但贺沐臣不愿:“我下午还有个会,会议结束我会去的。” “你现在连药都没有,还要硬撑到开完会?”许暨雅听完眉结拧得更紧了,原本还算温柔的力度也强劲起来。而贺沐臣身材高大,又是个男人,仅靠她一个女人的力气本就不好扶动,何况这人还在跟她对抗,许暨雅努力了半晌愣是一点也没有把他拽起来。反倒是贺沐臣——此刻他同许暨雅之间的距离极近,她又俯身想揽拽起自己,侧脸有好几个瞬间恨不得可以贴在他的脸旁。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香气在两人之间极其小的空间里氤氲,被疲惫和酒精攫住的大脑思维在这一刻忽然不想再紧紧控制了,他任由自己沉迷进她的香气,然后借着当下有些晕乎的状态,在许暨雅转头催促他起身的时候,对着她淡红色的唇吻了下去。 天助我也? 白兰地浓郁的花果香气随着这个猝不及防的吻微微渡了一点到许暨雅的口腔里,短暂愣了一下的大脑在贺沐臣还想要进一步唇舌纠缠间猛然推开了他。 疾速后退的几步间,许暨雅脑子转得飞快,而本就因为身体不适而半陷在沙发里的贺沐臣被她这一推,身体里的疼痛似乎被放大了一般,亦是别过脸对着沙发靠背,拧着眉呼吸渐沉。 看着面前的人,许暨雅心中大致得出了一个答案:他虽带着酒气,可脑子尚未糊涂,方才进门时还知道来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妹妹,不然这个吻就不可能落下来;而他也没有女朋友,不可能把自己认错为谁,那么答案,只能是一个。 可这个答案,许暨雅不敢认,也不愿意认。 其实说来有趣,她和贺沐臣之间的关系还真有点奇怪:说不熟吧,却认识了十几年;说熟呢,但其实离开贺童希,他们两人的实际交集并不多。日常生活中对于他信息的得知和了解几乎全都来源于贺童希的“我哥最近……”“我哥他……”“我跟你说我哥有病……”此类句式,故而他们之间,似朋友,但又不够熟,可也不像陌生人那般毫无知晓。可若是……她猜到的那个答案的确是真的,她同他之间,又当如何呢…… 许暨雅一时间心绪复杂,看着沙发上分明身形高大但此刻却十分虚弱的贺沐臣,想上前,却心有顾忌,可若转头就走,对小梁她不知如何解释,而对贺童希她更难以开口——你该如何解释,分明已经到了身体不适的病人面前,却忽然转头抛开了他呢?何况他还是贺童希最要紧的亲哥哥。 轻轻叹了口气,许暨雅兀自定了定心神,终于朝着沙发上的人走了过去,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到了他的脑门上:“贺沐臣你有病吧!什么酒品啊!” 贺沐臣突然之间被她拍了一掌,整个脑袋没有防备地往后仰了仰,而后正回眸色看着她,被酒气攫住的神经使得他的视线有一点点模糊,但心里十分明白刚才那个吻到底是什么使然。他看着许暨雅当下仿佛完全将方才之事翻篇的神色和态度,和贺童希一样的深棕色眼瞳直直凝着她,最后只轻轻笑了一下,看起来似是酒气使然,意义不明。 他这般神情倒让许暨雅怀疑他醉得比自己以为的严重,心里对刚才那个吻好像又释怀了一点:或许他是真的醉了呢。 最终她还是把贺沐臣拽上了车,由小梁开着送去了宋屿所在的医院——上回住院就是在那里,想来应该有大夫清楚他的情况。 却不想今日还真是事端多发,等小梁把车开到医院的地下车库,在两人刚下车准备去后座扶虚弱的贺沐臣进门诊楼的时候,竟然就碰见了许久未打过照面的荣叁。 自上回的事情之后许暨雅已经很久不再去岚漾了,涉及酒吧经营管理的事情都是跟贺童希当面谈,而她的真实身份贺家兄妹帮她掩护得很好,她一直也不担心荣叁真能查出什么来,只是当下冷不防就这么当面碰上了,一时间还真有些棘手。 不过好在出现在医院停车场的荣叁也不是什么清醒状态,看伤的情况像是车子出了点不太严重的事故导致的,而他本人一身酒气,脸泛潮红,眼神也并不清明,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酒后驾驶才导致了当下的情况。 但即便喝了酒的荣叁也仍然一眼认出了不远处的许暨雅——毕竟他觉着上回自己在瑶江被人蒙头一顿好打还全裸着被扔到了市郊去,大部分算是拜她所赐,而事后这女人还消失得无影无踪,偏巧贺童希这个当老板的还十分护内,跟她当面砸杯子摔酒瓶也没把这女人的详细信息吐露半个字,且贺家的钱财势力也不是他轻易就能挑战的,若真把贺童希欺负了,别说是她哥贺沐臣,就是自家亲爹荣圳东看在贺家老爸贺江的份上,也会逼着自己去上门道歉的——毕竟荣氏早年开始计划做企业内部的信息化建设时,因着贺家在这一块是专业,两家早期是存在合作关系的,且贺家那个小妈跟自己的亲妈关系也还算不错,所以不管怎样,荣叁单凭自己还是不太敢惹贺家的。 但今天只有她沉纪雅一个人,岂不是天助我也? 别动我的人 刚从副驾下车的许暨雅被荣三一声气势滔天的呼喝声吓了一跳,显然荣三身边的狐朋狗友们也被他突然的大喊惊住了。许暨雅的手本能地抓住了车门,心中默默祈祷当下的事情不要闹得整个医院都知道,毕竟宋屿还在这里工作,她并不想让宋屿知道她在岚漾的那些事情。但一想身边还有个小梁,后座的贺沐臣即便身体不适,但身份拿出来也能唬一唬荣三,一时间原本有些慌张的心倒也稳静了一些。 一旁原本准备去后座扶自家老板的小梁听见这一声断喝,看前方一副醉样的男子气势汹汹地朝着许小姐走过来,知道她跟贺童希关系匪浅,小梁也赶紧跑到副驾门边挡在了她身前。 “臭婊子挺会躲啊,躲进谁的被窝里了?” 荣三走过来的脚步有一点飘,但眼神还能分辨出来人是谁,故而指着许暨雅便开始骂,污言秽语十分难听。好在此时停车场里并没什么人——这家医院本就是个高端私立医院,许多医生都是高薪从其他医院挖来的大拿,医疗设备也非常先进,故而诊疗费也不算便宜,因此来这里的大多数是些有钱人,不似普通医院那样人多,所以这场突如其来的吵闹暂时还没有什么路人围观。 小梁自然是护在许暨雅一个弱女子身前的,但荣三此时也不是只有自己,身边还跟了两三个同样身带酒气的狐朋狗友,一个两个上来围住小梁,对着他的脸和头没轻没重地连拍几下,推搡得他几步间就离开了许暨雅。 挡在两人之间的小梁已经被搡开了,荣三便一边指着许暨雅骂,一边一步一步朝着她往前去,迫得不想在宋屿的工作单位闹大事端的许暨雅一步一步向后退。 眼看步步紧逼的荣三不仅嘴里脏污不断还已经开始上手了,原本在来医院的路上已经阖眸睡着了的贺沐臣先是被车外的动静吵醒,而后紧拧着眉头将微微涣散的目光努力对焦,逐渐清明的脑袋很快看明白了外间的情况,在荣三开始动手的时候当即忍着胃里的疼痛下了车来。 本就带着醉意的荣三完全没有注意到车子里还有一个人,一直不太参与荣氏经营的他也没有认出来小梁是贺沐臣的助理,而且还是那种经常同老板一起出席各种会议和活动,甚至是在某些老板不出席的场合里能代表老板和集团发言的极有身份的助理,因而当贺沐臣阴着眼神冷着表情的一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荣三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你、你你给我松开!” 手被贺沐臣死死地捏着,钻心的疼痛从手的经脉间缠着血肉往头皮传,疼得荣三当即龇牙咧嘴,即便是放着狠话也半点没了方才耀武扬威的气势。 本来就没打算跟这个头脑简单的醉鬼计较什么,贺沐臣不屑地扔开他的手,语气冰冷:“别再找她麻烦,也不要动我的人。” 他言语间指的是许暨雅和小梁两个,却不想原本叫喊着的荣三忽然间却想通了什么,露出一种打通任督二脉的聪慧眼神,完全忘却方才被捏住手掌的疼痛,再一次指着贺沐臣喊道:“噢!原来是你们两个有一腿!那天晚上揍我的人就是你对不对!贺沐臣你敢不敢认!” 所有的疑问好像忽然间就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那晚在瑶江会忽然有人闯进来,为什么岚漾的人包括老板贺童希都对这个调酒师的行踪缄默不言守口如瓶,为什么沉纪雅无端消失之后自己连一点行踪都查不到甚至连瑶江那晚突然闯进来的人也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全部都是因为她沉纪雅是贺沐臣的人!就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所以贺童希护着她,因为那是她亲大嫂,岚漾的员工缄口不言,因为那是他们的老板娘,一向少管闲事的贺沐臣在这里英雄救美,因为这是他的相好。 原来是这样! 一切的逻辑都完美地圆了起来! 闻言许暨雅眼神复杂地看着仿佛醍醐灌顶的荣三,一时间不知怎么评价他这个离谱却又好像有几分道理的思路。但荣三完全不管面前这两人是什么表情,他理清了自己的逻辑,往日挨打又裸身回家还被老爸痛骂、哥姐嘲讽的怨怒一道齐齐涌上心头,原本指着贺沐臣的手忽然一把上前拽住了他的衣领,原本就身有不适的贺沐臣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颧骨上结结实实挨了荣三狠狠砸过来的一拳。 这动静吓得许暨雅赶忙要找东西砸荣三,却不想挨打后的贺沐臣倒极快地反应了过来,原本心头因着先前休息室里跟许暨雅之间相互假装无事发生而生出的一些被强忍下去的郁恼烦闷便全部发泄在了当下不知死活上前挑衅的荣三身上。 “啊——贺沐臣你放手!放手!”原本还想继续砸在贺沐臣脸上的拳头被他精准拦截,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面前的招式,荣三的眼眶已经被贺沐臣极狠地打了一拳,整个右手手臂毫无预兆地被用力反拧,裆部、膝盖弯都被接连狠狠踢了一脚,本就因为酒精上头而步伐虚浮的身体猛地朝着地板跪下来,爆裂在骨肉间的疼痛激得荣三完全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起来,要不是身边还有几个朋友看着,他差一点就要开口求饶了。 “别闹大了,去医院吧。”耳听其他区域有车子的声音,许暨雅怕有人报警或喊保安,最终要惊动医院里的医生,当即上前好声好气地劝着脸色极其不好看的贺沐臣。 她都这样说了,本就身体不适的贺沐臣也懒得再多跟荣三这个纸老虎计较下去,于是满眼嫌弃地丢开他的手,睨一眼地上的荣三和旁边那些一直不敢上前的他的狐朋狗友,声音又沉又冷:“记住了,别动我的人。” 他分明知道荣三在误会什么,也知道他没有辩解地再次重申又会怎样加重荣三和其他人的误解,但这句话的每一个字他仍然发音极重,每一个字都万分清晰,幽寒冷利的眼神看得荣三那几个朋友连连点头哈腰,而跪在地上的荣三也没有胆量再跟他硬顶,只是吃痛地扶着自己的手臂龇牙咧嘴地倒吸冷气。 而后许暨雅和小梁便扶着贺沐臣往电梯方向去了,再不管车边的这几个醉鬼。待医生开始给贺沐臣检查,在外等候的许暨雅才走到一边火速联系了跟贺童希熟识的一个八卦娱记,给他放了荣氏小公子疑似酒驾还逃逸的消息——刚才心里顾及着宋屿,在停车场她才不愿闹得人尽皆知,但不代表不能从别的路子给荣三点颜色瞧瞧。 所以当贺童希飞机落地便看到认识的狗仔向自己发信息感谢帮他冲KPI的时候,她自然是满头问号地回了消息去问,在知道这件事是许暨雅放的风时,她亦是第一时间去向姐妹本人求证。然许暨雅对于这件事情的解释只发过来精简的四个字:“他打你哥。” 于是贺童希当即给方才的狗仔打电话过去:“荣三的料还可以炒得更猛一点。” 软着呢 宋屿是从其他同事口中知道许暨雅此时正在医院的,当他闻讯赶到住院楼的时候,一切场景宛如他们才刚认识不久的那会儿:她在医院照顾她的朋友,他出于关心前来察看。但如今不一样的是,他现在是她的男朋友了,而她陪护的人,还是上一次的那个男人,所谓“朋友的哥哥”。 “你怎么过来了?” 见宋屿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许暨雅当即悄声轻步从病床边走开,怕吵醒了正打着点滴但已经睡了过去的贺沐臣。 “他们说你在医院,让我过来看看,万一需要帮忙。”从门诊室匆匆赶来的宋屿见她面色不算太好,疼惜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关切,“怎么了?” 或许是方才同荣三的一番纠缠让许暨雅莫名心慌,面对神态温和的宋屿,许暨雅忍不住伸开双手紧紧抱住了他,微微低头埋首在他胸口,他身上的淡淡皂香和医院的消毒水气息在此时给了她巨大的踏实和熨帖之感。 宋屿见状亦是抬手将怀里的人也抱紧了些,同时极其温柔地顺着她后脑的头发轻轻抚摸,没有一直追问,就这么安静地抱着她。 原本有几丝慌乱的心情在宋屿温和的怀抱和干净的气息里逐渐平静下来,许暨雅贪恋般地将鼻尖轻轻蹭触在他侧颈间,半晌才终于开口:“小希出差了,曼谷的活动很重要,但她哥又病倒了,所以我得替她在这儿看着。” 宋屿只当她是替好姐妹贺童希的事业和家事担忧,微微低头用脸颊轻轻贴住她的头发,声线温柔:“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是医生,有什么情况好立即帮你们处理。不要自己担惊受怕,有什么事情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分担,不要什么都自己扛着。” 不知为何听了他这样语气诚挚的话,许暨雅的鼻子忽地就有些许发酸,于是转头将整张脸压在他胸膛,屏蔽掉眼睛所能接收的一切光线,把自己埋进宋屿气息的无边宇宙里,瓮声瓮气地答应道:“我知道。” 宋屿像撸小猫一样捏了捏她的后脖颈:“知道还不告诉我。嘴硬。” 被他有点傲娇的语气逗得微微发笑,许暨雅抬头瞄准他嘴唇的位置,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柔软的语气有几分撒娇的味道:“胡说,明明软着呢。” 被她这样一逗,宋屿赶来时原本有些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忽然就消散了好些,神态温和地大致问了问贺沐臣的情况,又看了看床头的病历单,见问题倒也不算非常严重,再看了看主治医生和责任护士的名字,随即安慰许暨雅只管放心,而后又匆匆赶回了门诊室。 宋屿走后没多久贺沐臣也从睡眠中醒来,有了药物的帮助,胃部的不适感此时已经减轻了许多,只是身上觉得疲惫非常,躺在这张病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他转醒时许暨雅正在看她名下艺廊过段时间要展陈和出售的一位新锐艺术家的作品宣传册,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过来。 这个画面好生熟悉,和上一次一样,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第一张脸,是她。 不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愉悦吗?好像有一点。安心吗?似乎的确是。还有一丝什么呢?因为之前她的紧张出现心里起了些本不该有的涟漪,因为她靠近时的香气太过迷人而产生了些本也不该有的冲动——明知不可以,却还是做了。贺沐臣记得起那个吻发生前他每一丝多变而起伏的情绪,也记得那个吻发生时她唇瓣的触感,还有她身上的香气和头发的柔软……甚至他现在这样直直凝望她时,借着落地灯照在她身上的光线,他仿佛可以感知到她皮肤的细致与滑腻。 贺沐臣你在想什么! 他忽然转头自己掐断了这愈发旖旎的想法,下颌线因为牙齿的紧咬而更加明显。 正是这转头的动静被一旁的许暨雅捕捉到,她忙不迭闻声转眸,果然见床上的贺沐臣已经醒了过来。 忙不迭叫来医生,却不想医生带过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看护。 “宋屿怕你太辛苦专程找人联系的,这可是出了名的金牌护工,很专业很难订的。”见病房里的两人对护工的出现都有些疑惑和意外,病床边的医生就一边看向许暨雅,一边解释了起来。 刚想给宋屿发个信息问一问,但刚点亮手机屏幕许暨雅就看见他分明给自己发过消息询问找护工的事情,想来是她那会儿正在看宣传册,手机又因为贺沐臣还在睡着所以调了静音,便就没有注意到。 心中猜到点什么,许暨雅又不敢完全确认,于是只能先承了自己男朋友的情,让护工留下。 吃醋(微h) 将近晚上八点的时候,早就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宋屿终于从办公室里起身,换上自己的外套往住院楼去,准备接许暨雅一道回家。 “不是说好了在大门口见的?”接到男朋友电话的许暨雅赶忙开窗探头往楼下看,果然就见到身穿浅灰色风衣的宋屿站在住院楼门口的路灯底下,身形颀长,宛如临风玉树。 原本他不到七点就可以下班了,但贺沐臣在主治医生走后跟护工说可以晚上八点多再来,故而面对当时宋屿一起吃晚饭的邀约,许暨雅是以贺沐臣这儿没人照料为由推拒了的。宋屿知道她跟贺童希感情深厚,闺蜜不在时替人家多关照一下亲哥哥,倒也是合情合理,因此亦是表示理解,所以就一直在办公室里等着她直到八点。 待护工终于踏进病房,许暨雅也总算是可以安心地从贺沐臣床边离开了。然她前脚刚离开病房,贺沐臣后脚便找了个理由把刚来的护工暂时支出去了。 病房的窗户正正好能看见在楼下相约见面的两个人。 许暨雅出了电梯便一路小跑着冲宋屿所在的方向奔了过去,脚步轻灵宛如一只活泼的雀,而跑动间飞扬起来的衣襟和长发又衬得她仿佛一只翩然的蝶。 那样活泼的身影精准地投入了宋屿张开的双臂间,微微抬头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自己的双臂亦是环住他腰身,语气娇软:“你怎么不听话。” 宋屿今日在门诊室出诊,门诊楼同最里边的住院楼距离不近,许暨雅想着他上班辛苦,便不舍得他来回折腾,故而一开始便约好在医院门口见的。 “接女朋友怎么能偷懒。”宋屿在她眉心间落下温柔一吻,余光间瞥见楼上某个窗户边有一个正盯着他们俩瞧的脸,但只做不见,而后十分自然地牵着她的手往外走,“饿了吧,想吃什么?” “嗯……我想吃你昨天煮的那种面。”许暨雅认真想着宋屿的问题,身边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因为靠得极近,两个影子看起来仿佛交迭在一起,极亲密的样子。 贺沐臣眼看着一向对人保持疏离淡漠的许暨雅在宋屿面前竟是如此的灵动轻快,她黏在宋屿怀里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娇俏,而她同他牵手的样子,也是无比的自然和习以为常——原来你遇到真正心动的人,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你对他,真的不一样。 一路牵着手回到家,许暨雅刚进门准备换鞋,身后才关上门的宋屿却当即搂过了她,将人圈禁在自己怀抱里,落下一个不同于以往的炽烈的、带着进攻意味的吻。 许暨雅反应不及,整个腰身被他牢牢箍住,按在自己后脑的手掌控制得又紧又稳,她甚至连缩个脖子都做不到。 一直到两个人的呼吸都逐渐不稳,这个激烈的吻才终于依依不舍地停止。许暨雅心中的疑问在此时又被勾了起来,而从他这状态上感觉,她似乎真的猜对了。 “宋医生,你怎么了。”抬手环住他脖颈,许暨雅仰头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亮晶晶的,微卷的发丝被他掌心揉得有一点凌乱,此时的她看上去活像只毛茸茸的可爱小狗。 宋屿很坦诚:“吃醋。” 男人看男人亦是很准的,上一回他便觉着那人看许暨雅的眼神不像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只是那时候他还不是许暨雅的什么人,没什么立场去审查她和别人的关系。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如今已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对于她身边出现的有些自带“危险”气场的人,宋屿脑中的雷达是十分敏感的。 以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变得占有欲如此强烈,哪怕当年在医学院跟隔壁班女生谈恋爱的时候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可是对于许暨雅,他的这种占有欲是切切实实、极度排他的,宋屿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不能是后叶加压素的影响吧? 而后许暨雅主动踮脚吻上了宋屿,纤软的双手柔柔地捧着他的脸,但落下的吻却很是缠绵,气声轻而蛊惑般地缠绕在他耳边,呼吸也因为这样浓情蜜意的吻而变得逐渐炽热:“宋医生,我心里没有别人。” 片刻间两人身上的衣扣便被解了好些,两个人拥吻着几步便栽倒在了沙发上。宋屿一向不是不自控的人,但是今天,在眼见到自己女朋友关切守在其他男人病床边的时候,在她为了陪护那个男人而推拒自己的时候,宋屿只要一回想,心里便总有些闷闷的不悦,却又不知如何才能完整地发泄出来。 而许暨雅的吻是最好的引线,两人的唇舌缠吻间他心头原本的不痛快好像忽然就被她完全拂开,原本有些计较的小心思在此刻被她完全沉迷的投入而一笔勾销——她会对贺沐臣关心,会出于朋友的道义照顾他,但这样炽烈而缠绵的热吻,这样亲密而深入的身体接触,却只会存在于他宋屿和许暨雅两个人之间。 于是衣衫叁两下便除尽,许暨雅在他这样的深吻下早就湿得一塌糊涂,宋屿今天每一次的挺进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用力,都要更深,他紧紧地抱着许暨雅,每一次的插入都尽量挺到最里,插得最深,而耳边娇滴滴的软吟持续妩媚地抚在他的皮肤,两人下身的极致贴合间是很有规律地抽动,许暨雅双腿紧紧缠住宋屿腰身,调整臀部的角度以便他进得更深,插得更爽,翻身间由她坐在宋屿胯上,腰肢柔软地扭着,寻找着让两个人都舒服的角度与幅度。 俯身间她把双乳送到宋屿嘴边,在乳尖被他轻含挑逗的时候,许暨雅亦是开口逗他:“宋医生,你又该买个大点的沙发了。” 言语间宋屿将她翻了个个儿,缠绵的吻在她耳垂处碾转,语气极度温柔:“好,过两天就去。挑一个衬你皮肤的颜色。” 未曾想他竟也会这样露骨撩拨,许暨雅一时羞涩,偏了头去,宋屿当即追上来吻她,而下身的动作却不停,抽插间许暨雅叫声如细线般柔软缠人,细细密密地缠绕着宋屿全身,占领他每一寸皮肤与心神。 且顾眼下 艺廊的艺术展在周末开幕,许暨雅作为老板,亦是很看好这位新锐艺术家,即便艺廊的日常经营管理她参与得不算太多,但也还是亲自出席了开幕仪式。作为家属的宋屿原本是想同她一起去的,只是前一晚有个病人出了点意外情况,临时送进了手术室进行抢救,待他下台回家已经是凌晨了。许暨雅心疼他工作辛苦,所以早晨起床时一切动作都放得很轻,生怕吵醒了他,故而走时也特意没有叫他。 大约中午时分沉沉睡了一觉的宋屿见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于是赶紧收拾妥当,带着他的爱心咖啡抵达了艺廊,彼时许暨雅正在同艺廊的工作人员说话,一时倒也没发现他。 宋屿看惯了她在画室和在家里的休闲宽松打扮,今日却见她是一身利落的白色连体裤,宽大的金属几何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更加显得她个子高挑;平日里时常散着的微卷长发此时挽成一个好看又清爽的低髻,虽然没有添加任何发饰,但饱满的颅骨也足以撑住气场,白色的方钻耳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即便颈上没有佩其他项链,却也足够璀璨耀眼。 她不过是站在那里,就比这室内的任何一幅画都更具有观赏性。 宋屿安静地站在原地,就这么默默地瞧着她,仿佛看见一枝享受着天地光华的红色玫瑰,正在慢慢绽放着属于她的夺目光彩。 站在许暨雅身边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不远处的男士已经站在入口处直直注视着自家老板许久了,于是小声地开口提醒了一下。许暨雅闻言抬眸,只见不远处身着白色衬衫的宋屿清爽而英朗,发现她的视线瞧了过来,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而艺廊顶上的射灯投在他身后不到半步的地方,他整个人像是沐浴在初夏的盛阳之中,灿烂而明朗。 散去了身边的工作人员,许暨雅亦是笑着走上前,极其自然地接过他递来的咖啡:“昨天那么辛苦,今天应该在家休息的。” 他眼圈处仍有些淡淡的青色,许暨雅看了自然是心疼的。 “还没见过这样的你呢,当然要来看一看。”宋屿笑着挽过她手一起慢慢向艺廊里面走,同时仔细地欣赏着墙上的画作,两个人不说话,当下的气氛却令他们感到十分自在与舒服。 只是没一会儿便又有工作人员来找许暨雅,她便暂时从宋屿的身边走开了。宋屿默默看着今日打扮得时尚又干练的许暨雅,只觉得这种场合下的她,比起在画室的自在悠闲,更多了几分飒爽和利落,是不一样的风格与风情。 兀自在艺廊里转着,仔细欣赏了许多幅画作的宋屿忽然间被尽头处的一副油画强烈地吸走了视线:那是一个轻灵的少女背影,身穿轻薄白纱,头戴着月桂花环沐浴在清幽月光之下,赤着脚踩在青茸茸的草地之上,似神女般不染尘埃,纯净而柔和。 不知为何,他莫名地就被这幅画牢牢攫住了视线,越看越觉得内心平和宁静。 “喜欢这幅画?” 不知过了多久,处理完事情的许暨雅找到宋屿,却见他站在这一幅油画前,眼神专注地望着它,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屿听得她来,便侧身冲她微笑:“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它,就想到了你。” 许暨雅的视线随着他的话语重新投向那幅画,月光下戴着月桂花环的纯洁少女,白色纱裙衣袂飘飘,踩在草地上的赤裸双脚更显得她活泼而自由。 不知为何原本平静的内心忽地就起了好些波澜,许暨雅感觉胸腔忽然被什么堵住了一点,她轻轻呼气,却仍然松不开这种感觉。 “我……有这么好吗?” 两个人的视线都凝在这副画上,许暨雅不想让宋屿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说话的语气也尽量保持正常。宋屿闻言淡淡笑了一下,眼神虽还定在那幅画上,但温暖的手掌已经温和地握住了她的,语气诚恳而坚定:“你是全世界最好的。” 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忽然间攫住许暨雅,她形容不出此刻的感受,只觉得胸口彻底被什么堵死了,憋窒得她有些喘不过来气。她说不清此刻间她心里的感动有多少,心虚又有多少,她身上分明有着不能公开的腌臜秘密,可在宋屿的眼里她却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最好,她是如此地贪恋宋屿带给她的明朗与舒悦,却越来越害怕自己身上的秘密会破坏他对自己的印象——许暨雅觉得现在的自己就仿佛被精美包装纸遮掩的残次品,而宋屿就是代表光明和希望的火焰,她是那么地想要靠近他,却又怕靠得太近,她外表的华美包装就会被慢慢融化,露出残破而丑陋的内里。 其实许暨雅很想问他,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这样完美,你会如何呢?可当她抬眸看着宋屿清隽的侧脸,她却又不敢开口了——当下的氛围是这样的甜蜜而美好,她宁愿抛却脑中各种让自己担忧的假设和并没有发生的事情,默默地同宋屿并肩而立,享受着此刻浪漫的安静。 且顾眼下,不想其他。 双赢 因着许衡雅即将出发参加小提琴比赛,所以这一个周末许盛雅许暨雅都很给面子地回了大宅中吃饭,自然,作为女婿的叶曜也一道跟了来。 本是不想听墙角的,但叶曜在花园里挂了跟助理的电话,转身还没走多远,便听见花墙那头正在花园里修剪盆栽的纪婉同许中秦在絮絮说着话,说的还是关于许暨雅的事情:“那个小伙子长得很好,是个医生,人也礼貌,不知道什么时候暨雅才会带他回来吃饭。” 叶曜闻言,安安静静站在了原地:原来上次在商场里见到的那个男人,是个医生。 不远处许中秦的声音里透着浅淡而温和的笑意:“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你可别瞎打听,回头惹暨雅不高兴。” 他话音才落纪婉的音调便稍稍拔高了一点点:“我才没有!就是最近她的艺廊有个画展,知琳路过的时候顺手拿了一本宣传册,看了一眼还挺喜欢,就约着我一起去了。我想着这孩子也有些日子没回来了,万一在艺廊能碰上她呢?谁承想倒让我见着了那个小伙子,确实是一表人才。也不知道我们衡雅将来会找个什么样儿的,其实抒原那个孩子我就很喜欢,也不知道衡雅心里怎么想。” 许中秦听了这话便笑着打趣她:“真是年纪大了,一天天净操心她们小孩子的事。” “你不操心,当初是谁到处给盛雅物色女婿来着?现在倒来说我。”纪婉转头瞥他一眼,握着剪子的手不小心将一枝小花错手剪了下去,“哎呀,剪错了。你看看,都是你,可惜了我的花。” 许中秦见状当即上前从她手里端走盆栽放回原位,一番努力地夸赞后转身从她手中取过园艺剪放回工具箱,而后是又哄又揽地挽着纪婉的手一道进屋去了。 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的叶曜瞧着岳父岳母这般恩爱和谐的样子,忽然间想,若是爸爸还在,或许他和妈妈也会是这样的吧。 出神间身后传来一声提醒式的轻咳,他闻声转头,原是许盛雅。 “叶总什么时候喜欢上听墙角了。”许盛雅方才回车里取准备送给小妹的礼物,却不想进了院子倒看见叶曜站在花墙后一动不动,走近了才发现不远处是正在说笑的许中秦夫妇。 见是她,叶曜笑着不答反问:“那许总又听了多久呢?” 四下无人,许盛雅收了面上的轻松,神色正经地问向他:“荣天建业和荣三的事情,都是你放出去的?” 叶曜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荣天建业是,荣三的事情我不清楚。” 康养项目的最终竞标结果前段时间终于出来了,由于荣氏旗下的荣天建业出了个影响极差的负面新闻,使得它的母公司荣氏集团亦是受到了此事的波及,股价和企业形象双双受挫,而因着荣氏在康养项目竞争最激烈的时期彻底丧失了同许叶同盟竞争的实力,所以康养项目最终便顺利落入了许盛雅和叶曜带领的联合项目组囊中。 “荣氏门口闹事的人也是你安排的?” 那日新闻报道一群受害者家属举着白色布幅在荣氏大楼前哭闹求说法时,许盛雅便敏锐地察觉到这背后一定有蹊跷——此事一出荣氏在康养项目中便几乎不可能取胜,而从各方面看,许氏和叶氏的联盟都是当下的最优选,结局似乎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注定的了。只是这胜利写得太明显,事情也出得太过于巧合,既然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那么许盛雅就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叶曜动了什么手脚。 “别这么看着我。”面对许盛雅锐利的眼神,叶曜并未因她的严肃而正色起来,仍旧是一贯谈笑风生的样子,“我也是偶然知道的。那些可怜的工人和家属们申诉无门,我也只是用我的办法帮帮他们。现在事情闹大了,荣氏被迫介入替荣天建业擦屁股,这些受害者们可以得到足额赔偿,康养项目我们也能顺利拿到,这也算是一种双赢不是吗?” 来龙去脉 荣天建业在建筑项目中违规使用不合要求的建材导致了重大安全事故的发生,事后还试图对母公司荣氏集团隐瞒此事,公司负责人更是找借口和理由多番敷衍搪塞受伤工人及家属,迟迟拖延医疗赔偿金不肯发。有家属想把事情见报以尽快获得经济上的补偿,负责人通过相熟的记者处得知后便找打手上门威胁,更以好些工人没有合同为由拒绝支付赔偿金。这件事情原本被荣天建业的负责人压得很好,没有透露太多风声,只是他的小情人经常约着自己的小姐妹们到云姿做皮肤管理和身体保养,说话间不谨慎,便被老板瞿星知道了,而瞿氏姐弟跟叶曜也是多年的朋友,所以瞿星便把这件事情借弟弟瞿昊的口说给了叶曜听。既然这些可怜人没有出头的办法,那叶曜就找人引导他们去联系上可以帮他们的人,所以才有了荣天建业负责人出国休假期间旗下工地的受害者家属集结到荣氏大楼门口求说法、要赔偿的事情。这件事情一被曝光,当即惹得全城议论纷纷,荣氏集团更是立马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荣天建业的负责人是从年轻时便跟在荣圳东身边为壮大荣氏而一同辛苦打拼多年的好兄弟屠晋华,也是出于信任,荣圳东才选择将荣天建业交给了他,而此时荣天旗下的项目出了这样严重的安全事故,社会舆论除了关注受伤工人的伤情和后续的治疗情况,大众亦很想知道,身为荣天建业母公司老板的荣圳东和荣氏现在的操盘手荣启舟对集团名下子公司的违规操作是否知情,又是否默许屠晋华的行为,还是屠晋华的一系列操作原本就是来自老大哥荣圳东的授意?而这事儿曝光之时正处于康养项目第二次提交修改方案和报价的阶段,这个项目原本就是为了打造智能化老年社区,向社会传递靠谱的养老方式与方案,参与竞标的企业无一不想靠着这个项目为自己树立良好的社会形象,可荣氏偏偏在此时深陷于旗下子公司这种不负责任、视人命为草芥的惊天丑闻难以撇清,试问康养项目的牵头人有谁还敢胆大包天地选择荣氏? 但舆论和大众终归是健忘的,这事儿出了没多久,荣氏集团态度积极,先是安抚了一众受伤工人和家属,而后火速召开新闻发布会表明对荣天建业的违规事故一定严查到底、对所有受伤工人一定负责到底的态度,发布会结束当天便在网络上得到了些舆论上的支持。然正是荣氏内部正在严厉自查和积极落实受伤工人的医疗赔偿之时,荣叁酒驾逃逸的事情又上了社会新闻的头条,没多久就有各种小道消息四处在传荣叁去医院是因为玩得太过火以至染得了性病,紧接着还有消息说他借着恒世影业的项目频繁出入各大艺术院校,打着挖掘新人的名义为公司高管“选妃”,所有恒世签约的新人无一例外都被几个高管轮番尽情享用过了。 这样劲爆的八卦消息一出,原本已经逐渐淡出舆论中心的荣氏集团瞬间又被拉回了大众的视野,各路八卦网友先是关注了一下荣天建业的后续情况,又尝试挖掘恒世影业和荣氏集团的关系,而后就有荣叁依靠富豪老爸荣圳东做无法无天二世祖的八卦被传得到处是,紧接着还有一众八卦网友顺藤摸瓜挖到了现任的荣太太欧阳雯早年是如何插足了荣圳东与第二任妻子涂曼君的婚姻,甚至是怀着孩子大摇大摆进的荣家;而第一任妻子孟慧则的消息也没有被放过,荣圳东依靠着孟家才逐渐起势的八卦也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甚至于连荣启舟和荣安霓的信息也被网友频繁搜索。 一时间“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言论仿佛标签似的牢牢钉在了荣叁的身上,怎么洗都洗不掉,而荣圳东本人也在网络舆论中从优秀的企业家变成了吸前妻血的白眼狼、花心大萝卜。尽管荣氏后来出了声明表示恒世影业同集团并不存在任何利益关系,关于恒世的一众八卦传闻也与集团无关,但因着荣叁为恒世的现任总经理,舆论并不是百分之百地认可荣氏集团的解释。 “你什么时候得到这些消息的?” 来龙去脉2 许盛雅听懂了荣天建业那边的来龙去脉,又仔细回想了一番整件事情的经过,不得不佩服叶曜的好手段——表面上看这些受害者家属是在医院附近无意接触到了几个资深医闹,而后在这些医闹的提点和协助下齐齐到了荣氏大楼门口讨要说法,而后又被围观群众拍照录像发到了网络上,最终引来了电视台的采访,但实际上这事情发生的每一步都是叶曜在背后安排人精心引导的结果,且明面也查不出任何一点跟叶氏或者许氏有关的线索;更重要的是,虽然这次康养项目的赢家是许氏和叶氏,看起来获利最大的人嫌疑最大,但本次参与竞争的公司也很多,荣圳东早年做事又太过狠绝,树敌颇多,暗地里想给荣家使绊子的人其实不少,所以荣天建业的事情一出,除了许氏和叶氏容易被怀疑,其他参与了竞标的、跟荣氏有过节的、看不得荣氏一家独大的各家公司们同样也脱不开嫌疑。 面对许盛雅雪亮的目光,叶曜倒是无所谓地淡淡一笑:“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结果。” 许盛雅闻言,唇角只微微向上勾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叶总好手段。还好我没有什么把柄握在你手上。” “哦?”叶曜略略扬眉,露出一点玩味的笑意,忽而向前微微俯身,靠近许盛雅的耳边轻轻耳语:“真的没有吗?” 这半真半假的气声故意压得很低,炸得许盛雅忽然间呼吸一窒,脑中立刻就有了温子伦的名字。喉管好似被一只大手突然间紧紧攥住,脖子上的筋脉有转瞬间的突出,思维也短暂停顿了一下,连心跳都好像猛然漏了一拍。 然自她可以独当一面以来几乎很少在外露出过慌张不安的模样,于是许盛雅很快伪装成是不习惯面前这人突如其来的靠近,极快恢复了镇定的面色,平静往后退了半步,同样带着点玩味的笑意看向叶曜的眼睛:“难道叶总有见不得光的秘密怕被我知道?” 正是两人相互拉锯间,不远处传来许衡雅找人的声音,是叫他们进屋喝茶吃点心。 于是叶曜很自然地挽过许盛雅的手,两人金童玉女般地往许家客厅里去。行进间叶曜回答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来,似玩笑,似敷衍,绝听不出半点真心:“不仅有,还很多。” 而荣家那边自然是没有他们这样气定神闲。 从荣天建业的重大安全事故被曝光开始,荣氏集团便也陷入了舆论的漩涡,气得荣圳东火速叫回在外度假的屠晋华,在书房里指着这个昔日的好兄弟是破口大骂。 而一旁的荣启舟亦是心里窝着火。 其实屠晋华在荣天做的脏污事他先前就知道,只是屠晋华跟着荣圳东的时间太久,在集团内部根基深厚,还同欧阳雯交好,时不常就撺掇荣圳东调荣叁进集团学习处理集团的日常事务,明里暗里地想把荣启舟手上的权利打散分出去。当年荣圳东蚕食和扳倒孟家就有这个好兄弟屠晋华的不断助力,而因着孟家对孟慧则这个唯一的儿子照顾有加,多年来屠晋华一直视荣启舟为集团内的异己,荣启舟也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提防与阻碍,两人明里暗里的交锋也不下数次,到最后都是由荣圳东亲自出面拍板和调和的。所以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和极能打动荣圳东的核心利益,荣启舟只靠自己如今在集团中的地位与权利想一举扳倒屠晋华,虽也不是做不到,只是或许没办法除得干干净净,日后还得费心思解决后患。而彼时荣氏正在竞争康养项目,若荣天的事情曝了光,虽说可以名正言顺地除掉屠晋华,但这样下来集团不仅争不到项目,股价也会大受其害,他倒也还不至于做出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情竟在竞标的关键时点上被爆了出来。原本荣启舟已经想好了不把此事摆到明面上的对应解决方案,既可以用足额的医疗费用稳住一众受伤工人及家属的情绪,又能顺利地踢走屠晋华及其利益链条上的一众爪牙。但他没想到的是忽然间这件事就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他最不想看到的场面也都一一出现:集团股价大跌,企业形象严重受损,康养项目竞争失败,相关部门开始介入调查安全事故发生的始末,记者轮番尝试上门或打电话试图采访,荣天建业之前承建的各个项目也开始被质疑质量问题,好几个合作方都因此暂时叫停了跟荣氏正在洽谈的投融资项目。于是他只能被迫提前进行对屠晋华的清扫计划。 屠晋华用妻子家几个亲戚的名义成立相关上下游公司来同荣天做生意,以达到中饱私囊的目的;为了压缩项目成本使用不符合要求的建材,中间的差价最后全都进了他个人的腰包;各项审计和结算环节自然也是花了钱打点的,相关名单也早就被荣启舟掌握。他原本拿着这些把柄是准备康养项目竞标结束之后再交到荣圳东面前的,如今只能顺水推舟地摆了出来,正好对比着屠晋华的腌臜手段,还能在荣圳东面前落一个以大局为重,心思缜密的好形象。 只是片刻之间荣氏好像到处都是问题,到处都是骂名,荣启舟每天都觉得疲惫不堪,睁开眼的每一天都觉得外边是灰沉沉、雾蒙蒙的。 收拾 18j i ny u.c om 然针对荣天建业的骂声刚消散没几天,荣叁的事情又突然被爆了出来。一开始荣启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当初提议让老叁去恒世,就是为了“放虎归山”,用影视娱乐行业助长他的淫逸之气,总有一天要出事。只是当今网友挖掘八卦的速度倒是出乎了荣启舟的意料,但更让他烦怒的是因着荣叁和荣圳东早年那些婚恋八卦的事情,集团和荣天建业又被拉回了大众的视野,先前已经慢慢平息的安全事故又被大众议论了起来,这下处理一个荣天建业不够,还得连带应付荣叁的事情。而本就因好兄弟的阴脏手段而气极的荣圳东在看到备受自己疼爱的小儿子忽然爆出了这么多不堪入目的八卦后,更是气得在家大摔东西,厉声要求荣叁即刻回到家里来,拿着自己的黑檀手杖对着这个昔日最是疼爱的小儿子便就连连打了下去,一旁的欧阳雯是怎么求情也拦不住,甚至她上前以身想护住儿子好用这样的苦肉计让荣圳东心软而作罢都未果,母子俩都在这坚硬的黑檀手杖底下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下。这一通闹剧在客厅里演得是惊天动地,连荣安霓看了有些震惊,毕竟这么些年她还是头一回看见荣圳东对欧阳雯母子发这样大的火。却不想孩子还没打完,气极的荣圳东就心脏病发作,火速被救护车拉进了医院。 因着送医及时,荣圳东的身体虽有了些中风的前兆,但终归没有出现什么更加严重的问题,这段时日也按医生的要求住院静养和持续观察。而这几天在欧阳雯眼中便成了为儿子求宽恕的黄金时刻,在人前自然是使劲卖乖,态度积极。荣安霓也不傻,欧阳雯的表现和心中的算盘她猜得透透的,所以荣圳东的床边自然也没有少了这个用心照顾病中父亲的贴心女儿,她甚至还好说歹说地求来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涂曼君——人渐老时许多往事便当真如飞灰慢慢在时光里散去了,当年分开的时候闹得那样难堪,如今倒也愿意亲自来探望一眼、关切一声,在荣圳东对着手下人和身边人的无限气恼与失望中,涂曼君这一声时隔多年的关心与问候,从情谊上就远远胜过了每天态度积极却带着私心的欧阳雯。 但忽然出现的涂曼君也不傻,她虽压根不愿意多看当年就已伤她彻底的花心前夫荣圳东半眼,但女儿同她一提这事情,她便知道此时是个打感情牌的绝佳机会:荣圳东年纪大了,对名下的财产还有荣氏的未来总要有个安排,欧阳雯的一切动作从来就是为了保全他们母子,与屠晋华交好也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只是可惜她那个儿子不堪大用罢了;如今荣氏因着屠晋华及其党羽的拔除而大换血,集团的管理也需要重新考量,荣启舟固然优秀,但他毕竟不是荣圳东唯一的儿子,荣秋皓即便是块朽木,但他也毕竟有个亲妈欧阳雯能在荣圳东身边不停地撒娇吹风;而荣安霓和荣启舟都是没有母亲在身边的孩子,所以对于他们的利益,只要涂曼君能帮上忙的,她就一定会出手。 鉴于医院那边有妹妹和曼姨在,荣启舟倒也可以在忙碌的工作之余腾出手来回荣家大宅亲自看一看挨完打的荣叁。 荣圳东那日气得的确不轻,网络上关于荣叁的那些激情四射的桃色八卦和荣天建业卷土重来的负面影响气得他简直是两眼发黑,抄过那根质地结实的黑檀手杖便在这个宝贝儿子的身上毫不留情地打了十几下,荣叁连滚带爬地求饶和哭喊也毫无作用,小腿、后背、肩颈以及小臂都被这手杖打得肿了起来。 荣启舟进门的时候欧阳雯并不在家,只有荣叁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跟狐朋狗友打着电话,无非是说着网上那些关于他的真假参半的八卦爆料,以及自己被老爸打了之后浑身疼得要命现在还没办法出门的事情。看更多好书就到:4 64 w.c o m 正是他对着手机扬言要把那些抹黑他的人搜集证据告到底的时候,客厅里不知何时就出现了大哥荣启舟肃冷的一张脸,看着自己的眼神幽深阴沉,吓得荣叁忙不迭就挂掉了跟朋友的电话。 荣启舟一身西装气场十足,仿佛还是在集团里说一不二的样子:“让你在家好好反省,我看你倒是过得很舒坦啊。” 荣叁自小就怕这个个头和气场都远远高于自己的大哥:小时候觉得他样样优秀却性格冷漠,偶尔皮痒了想着挑战他一把,却要么在智力上输得很难看,要么在体能上被他完全碾压,从来没赢过;越长大荣叁就越觉得这个哥哥深不可测,永远也猜不到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心里到底是何种情绪,反正就是他荣叁惹不起的人。所以当下荣启舟居高临下地带着幽沉眼神,步伐幽缓地走到了沙发旁边,原本四仰八叉躺在上边的荣叁紧张得不顾身上的疼痛刷地一下便坐了起来。 好大的脸 “大、大哥,那些八卦不全是真的,你不能都信啊。”荣叁看着他这略带阴冷的眼神,心中紧张得不得了,生怕他也要像爸爸那样抄个什么东西来教训自己。 “不全是真的。”荣启舟语气轻轻地复述了一遍他的措辞,眉毛微微一挑,周身的气场压迫性极强:“那就也不全是假的?” 荣叁闻言慌忙磕磕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正是话说得逻辑不通自相矛盾的时候,荣启舟抬手一把狠狠捏在了他还肿着的肩膀上,突如其来的疼痛激得荣叁猛然叫了起来,原本就坐在沙发边上的身子克制不住地往地上滑了下去。膝盖刚触地没一会儿,他肿胀未消还有青紫淤痕的小腿便被荣启舟毫不留情地一脚用力踩了上去,这一下真是疼得他连喊痛的声音都失去了,脖颈和额头青筋暴起,嘴张得极大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五官也极其扭曲地拧在一起。 “你知道你这点破事又让公司的股价跌了多少,市值蒸发了多少?投融资又收了多少影响?爸躺在医院里都是因为谁?”原本神色还算正常的荣启舟在此时忽然间变得有几分狠厉,眸光冷利如箭,直直钉进荣叁的瞳孔里,“让你去恒世是给你机会,你倒好,借着恒世四处招摇玩女人,但凡那些小艺人有一个跳出来指控你强迫她们,如今的局面就没有这么好收拾。你不要脸,荣家还要!” 荣叁未曾想多年未再对自己动过手的大哥今日竟也气成这样,想来是这回的事情的确对集团造成了挺大的损失和影响,即便那些八卦绯闻里有些压根就跟他没关系,但此时此刻他也不敢多争辩什么,生怕仿佛全身都在冒黑烟的荣启舟真能把他按在地上打。然而痛楚间脑力子灵光一闪,突然间就想起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事情:“贺沐臣!肯定是贺沐臣!一定是他买通狗仔爆的这些假料!绝对是他!” 他这一通莫名其妙的大喊听得荣启舟有些费解和疑惑,手上的力度也随之轻了些,荣叁敏锐地感觉了这个变化,以为爆料之事有了转圜,赶紧把自己心里的猜测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说了出来,简而言之就是他认为事情的起因是为了保护自己女人的贺沐臣的医院同自己动了手后,心里仍旧是愤愤不平,所以找了狗仔爆自己的假料。他言至激动处,忽然间又想通了什么:“贺童希!她肯定也搓火了!她名下就有娱乐公司!她认识好多狗仔!一定是她牵线搭桥让贺沐臣联系上了那些八卦狗仔!一定是他们兄妹干的好事!” 言语之间荣叁已经把这次风波的原因归咎到了贺家身上,他这个八卦的当事人竟是一点错也没有的无辜者,所有的事情都是贺家兄妹对他的栽赃陷害。 这结论听得荣启舟无端发笑,原本松了一些的手劲顿时收紧加重,被他反拧的手臂摁着往前一堆便轻松将人扔到了地上,紧接着就是上脚稳准地踩在他手腕上,荣叁只觉得手掌发麻,整只手的筋骨都是爆裂般地刺痛,脖子和肩膀连接的筋脉都要被扯断了一般。 “你要洁身自好,这些屎盆子也扣不到你头上!自己胡作非为脸皮不要,倒觉着是别人加害于你?荣叁公子,你好大的脸啊。” 以前荣启舟查了半天,只能把怀疑的箭头模糊地指向叶曜,但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荣叁这一通话明明白白地点出了贺沐臣,并且挑明了贺沐臣与那沉姓调酒师的关系,逻辑上听起来仿佛是合情合理,可问题在于迭舟科技的贺沐臣,是出了名的理工男风格,专攻技术,严谨少言,还是众所周知的洁身自好,他能自降身份去找一个混迹酒吧的女调酒师?还会为了一个女人暗地里搞这些放黑料的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荣启舟细细一想总觉得不可能,莫不如说是他妹妹贺童希为了自家哥哥而对老叁进行打击报复,更有几分可信度,毕竟贺家兄妹感情深厚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在荣启舟思考荣叁这个忽然提出的新说法时,趴在地上的荣叁依然还在大声指控着贺家兄妹的“阴脏手段”,但他不知道的是,若只单为了集团的事情,他大哥荣启舟或许还不至于如此生气,更让他怒不可遏的,是冯骁前几天说给他听的一件事情。 算什么东西 为了挽回企业形象,荣氏在公益项目上接连出了不少力,而之前就帮助过的音乐学院也被想了起来,纯纯出于公司利益也好,夹杂了几许私心也罢,总之音乐学院即将竣工的新琴房大楼里的所有设施都有了荣氏集团的出资。不过这件事情并不需要荣启舟亲自出面,身为老板特助的冯骁就能妥善处理。 他在去的前几日就知道荣叁这段时日一直带着人以挖掘新人的名义在附近几个学院四处晃荡,前几天是在舞蹈学院,这几天又进了音乐学院,而恰巧那日冯骁同学院领导沟通完赞助事宜准备离开时,竟就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见到了正被荣叁一行人死缠烂打的许衡雅。 本来在戏剧学院和舞蹈学院已经转悠了好些天,那些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的女学生已经是让荣叁痴迷陶醉得宛如喝高了一样飘飘然似的,所以甫一进音乐学院的时候,他并未觉着这里的姑娘比起之前两个学院来说有多么不一样,正当他兴致寥寥的时候,刚练完琴的许衡雅便出现了。 浅蓝色的连衣裙在春末的碧绿树叶和清透阳光之中显得格外地清纯,米白色的针织外套和头发上的丝缎蝴蝶结发卡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她的乖巧和娇俏。穿过树荫的明亮光线让她的皮肤看起来像冰种翡翠般清透,她笑着跟其他同学打招呼的样子简直连阳光都沦为了她的陪衬。 极品,当真是极品!这个女孩子简直是漂亮得耀眼的存在! 于是荣叁当即跑上去拦她,搬出了前几日在其他院校对其他女学生都措辞一致的话术,但许衡雅毫无兴趣,礼貌地拒绝完便要走。但荣叁哪里肯放过这么美丽得出众的可人儿,带着人死缠烂打地跟了她大半路,一个劲儿地夸她的容貌气质是何等的特别以至于让他过目便不肯忘。但许衡雅一直拒绝,态度从一开始的礼貌逐渐变成了不耐烦和警惕,甚至逐渐转变为敌对:已经说了没有兴趣,这些人竟还一路又跟又围的,若不是在学校里,她是真的会担心这几个人是意图不轨。 冯骁便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一声清喝止住了那群人对许衡雅的言语骚扰,板正的身子几步上前便将许衡雅挡在身后,同荣叁他们隔了开来。被冯骁护在身后原本还有些心慌和不安的许衡雅顿时莫名心安了不少,但看着冯骁穿着黑色西装的背影,她却莫名地又想起了荣启舟。 面前的荣叁只看了一眼突然闯进来的人,当即便讥笑着不屑发问:“冯骁,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冯骁不气不恼,身子挡在许衡雅前面笔直如树,语气也是不卑不亢:“我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小姐是荣总的朋友,如果荣总知道叁公子这样对待他的朋友……荣总的脾气,您应该很清楚。” 就是这样简单的叁两句话竟就在瞬间驱退了跟缠着许衡雅大半路的人,荣叁想骂他却又顾忌着自家那个惹不起的大哥,一听说面前这个年轻轻水灵灵的小丫头居然是大哥的朋友,他更是散了要把妹的心思。 不过为了避免他们几个贼心不死,冯骁还是特意提出要护送许衡雅去教学楼。 “刚才真的谢谢你啊。”心里的后怕在此时才像颜料入水般慢慢在许衡雅心中晕开,她也没想到那群人的身份竟也没有她想的那样简单。 冯骁闻言微微一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往日里去荣氏,同冯骁也算打了许多次照面,他对自己一直都是客气友善的,故而许衡雅倒也没有太见外,直接地问了出来:“你今天怎么在这里?” 于是冯骁便说了集团对学院的资金赞助计划,许衡雅闻言,再一次莫名想起荣启舟——她与他逐渐开始走近,不就是因为赞助吗。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有极强的冲动想要开口问一问荣启舟的近况,但她的理智却拼命地揪着她的情感,努力地阻止她去探究——不都一刀两断了吗,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然冯骁毕竟是跟在老板身边的人,他的阅历用来看许衡雅这样的小姑娘也算是绰绰有余,察觉到她似乎十分纠结,于是不待她问,他便主动提了起来:“荣总最近忙,所以很多事情交由我处理,未来一段时间也可能也要经常出入你们学校。” 许衡雅闻言收了收自己面上的不自然,挤出一点笑意看向他:“你下次来可以告诉我,我一会儿还有课,不然今天真应该请你吃个饭表示感谢的。” 两人慢步走了这一路,一直到她最后进了教学楼,也没有问过关于荣启舟的半个字。当然这些话冯骁自然是没有跟荣启舟说的,他只是在同老板汇报音乐学院赞助项目进展的时候,顺便把在校道上见到荣叁不依不饶地纠缠许小姐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便是因着这件事,所以才有了今日荣启舟回家借着集团和荣圳东住院的由头一并收拾荣叁的事儿。 此时的荣叁手臂被反剪着高拧向颅骨的方向,手掌也被此时已经蹲下身来的荣启舟牢牢踩着,小腿上亦是有荣启舟用力顶压的膝盖骨,斜方肌被仿佛抠挖进去的五指钻出极其剧烈的疼痛,如今他的手臂手肘手腕甚至手指骨节没有一个地方不是炸开着极其爆裂的痛感的。当下的荣叁疼得几乎发不出喊声,五官扭曲的脸上也慢慢被这样剧烈的疼痛而透出了点虚冷的汗意,太阳穴处的青筋突出地暴起,仿佛一扎就要破开。而荣启舟眼神幽寒冷厉地盯着他,下颌线因为后槽牙的咬紧而更加突出了一些。 良久,荣叁的手总算是被荣启舟冷淡地一把丢开,踩在他小腿骨许久的脚也终于松了开来。荣叁痛得趴在地上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余光间看见荣启舟仍旧居高临下地睨着自己,幽深的眼眸寒厉如冰渊。 荣启舟就这么定在那里冰冷地俯视着他的弟弟,虽不说话,但寒锐的眼神及其吓人:如果冯骁不算什么东西,那我就亲自来收拾你。 你不喜欢吗? 因着近来荣圳东在医院里养病,为避开跟荣三的再次接触,许暨雅这些时日都没有主动去医院找过宋屿,但宋屿的办公室里,今日倒来了位稀客。 “您怎么突然来了?” 刚给病人交待完术前事项的宋屿回到办公室,推门便见到母亲高岚气质优雅地坐在沙发上,见自己进来,随即露出了和善的笑意。 “过来和你们院长谈点事,顺便也看看你。” 为着工作方便,宋屿平日都住在医院附近的小两居里,一般是周末才会回家住,但开春以来因着工作忙碌,连周末回家吃饭的次数都少了,高岚心里惦记儿子,趁着今天来他们医院谈事的机会,便想着顺道来看一看他。只是不来不知道,到了医院她便听到宋屿交了个漂亮女朋友的事情,而且他许多同事都见过,看来确实是正式确立的关系的那种。只是这事儿他倒也没跟家里说,也不知是否有别的考量。 “你爸爸以前的同事,姚叔叔,你还记得吗?就是小时候给你看牙的那个叔叔。他家女儿比你小两岁,在中学里教音乐,我想着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约她一起见个面。” 趁着两母子一起吃午饭的时间,高岚试探性地抛了个话题出来,想看看宋屿的态度。 果然宋屿还是一贯的拒绝,但这次并不再说他只想好好工作,暂时不考虑其他,而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母亲,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不需要再同任何人安排任何形式的相亲。 “那你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让我和你爸看一看呢?”简单打听到了对方的工作和年纪,高岚便笑着望向自己的儿子,“之前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姑娘,每一个你都说不合适,我是真想看一看,你自己找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宋屿闻言亦是笑:“就是我喜欢的样子。” 高岚发觉在谈起那个女孩时,自家儿子的眉眼是格外的温柔,眼眸里的光芒也是异常闪耀——一定是极其喜欢,才会有这样的神态。果然沉浸在爱情里的人,就是会有着非比寻常的幸福与柔软。 “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现在还没有考虑要去见双方的家长,等我们再相处、磨合一段,时间到了,我们会考虑这件事情的。”宋屿语气平和而稳定地同高岚解释,希望她能接受他与许暨雅想要慢慢来的想法“虽然长辈们可能都很想见见我们选择的另一半,但是目前我们还不想给对方太大压力,所以……等一等,好吗?” 宋屿从小就是聪明又懂事的孩子,自己有主见,但也不会一味认死理,宋锡成与高岚对待儿子的想法一向是尊重而包容的,听他这么说,她倒也没有再强求,何况当今年轻人的感情许多都是多变而不稳定的,谁知道哪一天他们就会因为什么理由而分开,做长辈的太早就介入,反倒是给自己找烦恼,还不如让孩子们自己发展一段时间,若真的不合适,自己就会分开,倒也不需要他们这些长辈苦口婆心地劝。 只是高岚唯一担心的是,宋屿这孩子心底纯善,心思也单纯,以前给他介绍门当户对的女孩子,是担心他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如今他自己找了个女朋友,若也是心地良善之辈倒也罢了,家底如何都不是大问题,可若对方只是图他的家世背景,那么不管儿子对那个人有多死心塌地,高岚这个做母亲的也是势必要手拆鸳鸯的。 所以她同儿子吃过饭各自分开之后,坐上车便想着联系一个认识的朋友帮着自己查查儿子这个女朋友的背景。可是拨通电话之前,她到底还是犹豫了。 宋屿单纯,却不是傻,身边人心地如何,他也不至于被蒙了眼般地一味偏信。何况年轻人嘛,分分合合都很正常,在他们彼此热恋的期间上赶着泼冷水,不仅是半个字都不会被听进去,还可能激发他们的逆反心理。何况宋屿又是个医生,虽说工作量比起在公立医院里肯定是打了折扣,但也不可否认他的忙碌,说不定对方日后会因为他的忙碌和无法陪伴而无法忍受就提出分手——本就有很多医务工作者的恋人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一点而选择分开的嘛! 思来想去,高岚最终还是没有拨通那个电话——或许等他决定带人上门之后再调查,也于时未晚。 晚上回到家,宋屿将母亲今日特地给他带的一些营养品一一放进橱柜和冰箱,刚跟贺童希打完电话的许暨雅看着他有条不紊收拾着的东西的样子,忍不住起身轻手轻脚走到他背后,伸开手臂像树袋熊一样慵懒又舒服地环抱着他,侧脸贴在他后脊,感受他薄薄衬衫下的微热体温:“宋医生,你怎么这么贤惠啊。” 宋屿将橱柜门关上,随后回身也抱住她,眉眼间带着温柔的笑意:“沉老师,你越来越黏人了。” 许暨雅闻言,仰头用下巴轻轻抵在他胸膛,粉嫩的唇瓣微微翘起一点,眼睛里带着一点点狡黠:“你不喜欢吗?” 很喜欢很喜欢 宋屿闻言低头在她柔软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阿姨是不是知道你谈恋爱了?”他们在一起的事情并没有避讳医院的其他医护,甚至最近还有医生在追金晓安,一有空就来画室找她,也是时常会同许暨雅打个照面的,想来宋屿的母亲去一趟医院,多多少少,对他交女朋友的事情应该也有所听闻吧。 宋屿诚实地点头,并将午餐时同高岚的对话精简地说给了许暨雅听。其实他表达给自家母亲的态度,便是那日在艺廊,她与宋屿意外见到纪婉时,她对纪婉所表达的态度。 那日纪婉和许知琳一同到许暨雅的艺廊来看展,正是这对小情侣并肩安静看画的时刻,纪婉开口叫住了许暨雅。 两人原本说好当下的阶段只享受感情,不考虑彼此的家庭与背景,更不着急带人回去见家长,只是在这样意料之外的时刻突然就见到了许暨雅的母亲和小姑,若说宋屿心中没有半点紧张,那一定是假的。 当时的宋屿不知道自己那时候的样子在纪婉眼中会不会有些傻愣愣的,但看纪婉上下打量他的目光和神情,似乎也不算是不满意。 果然闲闲打听了一下宋屿的姓名与工作,纪婉便和气地邀请他去家里吃饭,而后许暨雅就明确地告诉她:“我们才开始交往,时间到了会考虑下一步的。” 她的语气不算冰冷,就是普通的告知语气,也从侧面印证了她们的母女的关系一如之前她告诉过他的,并不是那样的融洽。 面对此刻有些尴尬的气氛,作为男朋友的宋屿自然是要出来打圆场的,一番和气又尊重长辈的说辞摆出来,原本被许暨雅的直白弄得有些局促的纪婉和许知琳都露出了和悦的微笑,看着宋屿的眼神里也更添了许多欣赏和满意。 “不是说好了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处理,等什么时候我们觉得一切都合适了,再谈以后。”宋屿见她神情里好似有一点紧张,便微笑着抬手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头发,轻柔的语气和煦如春风,“我会尊重你的一切想法,当下也确实不是马上见家长的好时机。” 他的眼神那样清明而温柔,像一泓温泉,温暖地将她缓缓包裹。许暨雅便坦诚地说出心里的担忧:“我就是担心……你父母,会不会觉得……我家里太复杂了。” 因纪婉和许中秦的双双出轨,他们各自的原配忿忿自杀,而他们两人也在不久后各自带着孩子再婚,还共同生育了一个女儿的事情,许暨雅是都告诉了宋屿的,甚至她也告诉了他,她如今其实姓许,不姓沉,但沉是爸爸的姓,所以她才固执地使用这个名字。宋屿听完虽表示心疼和接受,但两相对比起来,宋屿家中人员简单,只有他们关系融洽的一家叁口,且他父母感情深厚,家庭氛围温馨和谐,先前高岚给他找的那些相亲对象也都是出自她或宋锡成的老朋友老同事家中,都是门当户对家庭美满的女孩子,相比于自己的情况,许暨雅多少有些担心宋家父母会不太满意。 宋屿低头在她眉心落下温柔的一个吻,眼神真诚,语气真挚:“是我和你在谈恋爱,跟别的人都无关;我认定了你,就不会被旁的东西左右。家庭关系复杂些又有什么关系,我的沉老师是天底下最好的,不会被任何外来因素影响。何况——” 许暨雅本心生感动地埋首在他胸膛,但听得他话锋一转,便抬起头来看他。 宋屿冲她眨眨眼,神色活泼:“许氏生意做得这么大,算起来,还是我高攀你了。” 许暨雅闻言随即抬手在他胸膛轻轻打了一下,而后宋屿笑着说时间到了该洗澡了。 许暨雅看着他往浴室去的背影当即逗他:“需要我给你拿浴巾吗?” 闻言宋屿的耳根忽然红了起来:上一回他洗澡忘了拿浴巾,便喊许暨雅给他递一下,却不想许暨雅拿着浴巾打开浴室的门,光明正大地调戏他,一时间两人都情不自禁,在浴室里便做了一回,更不要说进了房以后的难以自持。以前宋屿觉得自己不算是重欲的人,可同许暨雅在一起后,他对于情欲一事也逐渐开始主动起来,频次较之一开始,也渐渐多了起来。思及此,宋屿的脸也控制不住地飞起红来,本就已经红透了的耳朵更是愈发滚烫,忙不迭脚步匆匆地躲进浴室自我冷静一下。 洗过澡宋屿再看了会儿刚拿到手的医学资料,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打算起身回卧房休息。此时已是凌晨十二点半,和他一同窝在沙发上的许暨雅还抱着布偶躺在他身边看着手机,于是宋屿柔声提醒:“不早了,睡觉吧。” 然许暨雅不为所动地敷衍了一声:“嗯。” 见她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宋屿浅淡地叹了口气,随即伸手夺了手机便把人从沙发上抱起,步伐稳健地往卧室里去。 许暨雅当即惊呼:“你干什么?” 宋屿几步便进了卧房把她裹进被子里:“不准熬夜,早点休息。” 于是下一秒,连床头的夜灯也被关闭,身侧的床垫微微一降,身边便出现了一道暖和的体温,腰上被一只精健的手臂环绕,鼻腔里闻见他身上清新的洗浴产品气息。黑暗中许暨雅就这么听着宋屿平稳的呼吸,感受着他踏实的心跳,而后嘴角带着一点不自禁的笑意,缓缓入眠。 父亲 趁着宋屿周末有空,小情侣相约去听了场音乐会,散场的时候外头的夕阳正好,忽然想起附近有个小时候经常去玩耍的公园,于是许暨雅拉着宋屿踩着夕阳的光点脚步轻快地进了这个自沉植死后她便很少再去的公园。 “这个还在!” 往熟悉的区域走去,没几步便见到竹丛后面的灰色大象滑滑梯,耳朵上的浅浅粉色已经是肉眼可见的斑驳,但在大象身上玩耍的小朋友仍旧是络绎不绝。 “小时候我爸爸经常带我来这里写生。我在这里玩,他就在旁边画我,长大了呢,我就跟他一起地方坐着画画。”许暨雅的眼瞳在金色夕光下明粲得耀眼,听完音乐会原本就还不错的心情因为回到了儿时故地而更开心了一些,面上的笑容也美丽得如同春日盛绽的嫣粉山茶。 宋屿跟着她的脚步微笑地听着她难得的叽叽喳喳,嘴角的弧度也越扬越高,眼中的温柔如同春风拂过的温泉,漾开丝滑的涟漪。 “以前这边有个卖棉花糖的,很大一个,每次吃我都会把脸弄得很脏,我爸爸就一边笑我一边给我擦脸,他也怕把我弄得脏兮兮的回去要挨批评。” 虽然她言语间没有提及“妈妈”这个词汇,但从她的描述和神态上,宋屿想那个时候的沉家应该还是幸福快乐的。 许暨雅心情不错地走着,忽然抬手指向早已改建为科普馆的原动物园方向,转头问向宋屿:“那个动物园你去过吗?以前我爸会带我来观察动物,然后画画。我还记得里面的百鸟园,有好多种颜色的鸟,那时候我很喜欢画那里。” 宋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仿佛也被勾起回忆似地点头,道:“去过,周末去过,学校也组织去过,说不定哪一次我就碰见过你,只是不知道罢了。” 许暨雅闻言微微笑一笑,挽着他的手继续慢步往前走。一直慢步到湖边,她伸手指着碧波荡漾的湖上一艘艘黄顶的小船道:“这个以前我爸也经常带我坐,那时候没有电动的,都是脚踏,我们两个人一起踩,有时候遇到其他的小朋友,还会比谁更快,很好玩的。” 她说着,却又笑着发出一声感慨:“好多年不来,有些东西变了,但是好像整体上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走。” 她话音落,宋屿却向她伸出手。 许暨雅疑惑地看向他,宋屿冲着小船的售票处歪了歪头:“去坐船,脚踏的。” 于是将手掌拍进宋屿的手心,两个人买完票后随机选中了一艘船,嘻嘻哈哈地各自用力给这艘脚踏船注入动力,在夕阳的灿烂金光和湖边的粼粼波光里望着对方,两双眼睛笑成弯月,甚至好几次因为脚踏船踩得太累而笑得不顾形象地前仰后合。 两人一边笑一边踩,没多久便觉得力气确实到底了,于是放由小船随着水波任意飘着,两人略显疲惫地靠在小船的椅背上,安静地看着湖畔一派翠绿的初夏盛景,即便不说话,此时此刻也很是美好。 忽尔,宋屿抬手指了指远处绿树后的白色大楼,道:“我爷爷以前就在那里工作,那时候他们住在医院分的房子里,小时候我爸妈忙的时候,就把我送到爷爷奶奶那里,所以我经常在医院的职工宿舍区里玩儿。” 他指的那栋大楼许暨雅认得,正是医大附院。或许他一开始想留在那里,除了医大附院精湛的技术,还有他爷爷这层原因吧。 “这个公园离那边也不算远,我小时候竟然没有遇见过你。”医大附院的职工宿舍区就在医院附近,距离这个公园也不过几公里,许暨雅小时候时常到这里来玩,但从没见过几个格外清秀的小男孩——她在宋屿的电脑里看到过他小时候的照片,是个斯文俊秀的孩子。 “如果我那时候就见过你,我一定抓着你不让你回家。”宋屿抬头看一眼远处橙红色的天幕,洁白的云朵像棉花一样大团,看起来格外蓬松,还没有被夕晖染红的天空也蓝得格外清透——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 “油嘴滑舌。”许暨雅浅哼了一声,而后道:“那你小时候都做什么呢?” “嗯……”宋屿陷入回想,“看我爷爷练字,长大了之后就跟着他一起练;有时候陪我奶奶一起去买菜,她会教我辨认市场上的各种蔬菜还有绿化带里的各种植物。职工宿舍区里有小公园,所以会在那里跟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就不怎么来外面的公园。” “嗯,这就是你现在才遇见我的原因。”许暨雅闻言扬眉,眼神里的一点促狭显得此时的她格外俏皮。 宋屿听完佯装叹气地展臂揽过她:“真可惜,如果那时候就遇见你,我一定死缠烂打跟你做好朋友。” “那我爸一定会阻止你的。”许暨雅笑着在他腿上轻轻拍了一下,道,“我爸可保护我了,像你这种‘别有用心’的小男孩,他是不可能给你缠住我的机会的。” 然宋屿的语气里却隐隐有几分自豪:“那可不一定,像我这种有礼貌,爱学习,讲卫生还长得好看的小孩,可招家长喜欢了。说不定叔叔一见到我,就认定我会是他唯一的女婿,其他的小男孩都不如我。” 许暨雅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而后转头看着他:“宋医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的?还自恋。” 宋屿瞧着黄昏的暖色光线里许暨雅分外美丽的脸,忍不住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温柔的吻,而后凝着她被夕阳照得宛如琥珀般好看的眼瞳,笑意间却带着几分认真:“因为跟沉老师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想要看见你笑,想看见你无忧无虑地开怀大笑,所以才要学会哄沉老师高兴,当然——” 话至关键处他又是话锋一转,许暨雅便知道一定不是什么认真话: “我的美貌也是客观的,不以任何人的意识为转移。” 纤柔的手不轻不重地在他手臂上拍了一拍,许暨雅从他怀中起来,顺着晚风的方向看到了不远处欢声笑语踩着小黄船的一家叁口,心中忽然默道:如果爸爸还在,他一定会喜欢你,也会很放心地,让我跟你在一起。 宋屿见她不说话,顺着她的眸光看向一旁温馨快乐的小黄船,声线亦是温柔:“在想叔叔?” 有几分讶然他对自己心思的洞察,许暨雅略带诧然地回眸看他,看见他清隽的脸在暖橘色的光辉里是别样的温柔,于是笑着答:“嗯,如果他在就好了。” 宋屿温暖的手掌缓缓牵过许暨雅的,眸色诚挚:“叔叔……是个很和善的人吧。” 一定是极其温柔又慈爱的父亲,才会同女儿的感情如此深厚。 许暨雅闻言点头,脑中不自觉想起年幼时沉植带着她在这个公园玩耍的点点滴滴,眼中不自禁涌上一层水幕,但嘴角仍旧含笑:“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好的人。” 屋檐下 在许暨雅和宋屿浓情蜜意地享受着二人世界的时候,叶曜和许盛雅这边正在为刚到手的康养项目投入全部的心力,而为了这个项目,许盛雅更是连每年的固定休假都放弃了,原本在玫瑰小镇同温子伦见面的计划也因着工作而无限期顺延。作为同盟的许氏如此尽心尽力,叶氏这边也不敢松懈,除开项目组的成员各个全情投入,作为老板的叶曜哪怕是在家里,跟妻子许盛雅交流最多的也都是这个项目,一时间两个人比起夫妻还真是更像一个项目组里的同事。 “所有的智能系统和相关设备都需要跟迭舟对接,平面图需要拿过去跟他们那边的人一起讨论,本周内会跟贺沐臣那边约一个时间。” 在许氏的联合项目组会议散了之后,叶曜开车载许盛雅一同回家,一是做给外人看,将夫妻和睦的信息传递出去,让外界对许叶合作充满信心;二是他们最近为了能及时沟通针对项目的想法,确实是一同住在婚房里的,甚至偶尔让助理过来取送材料也是直接给的婚房地址。 进了门叶曜换了拖鞋便往酒柜边去,一边挑酒一边同身后还在换鞋的许盛雅道:“今日事今日毕,已经处理完了,现在进了家门不能再提工作了。想喝什么?” 换了鞋的许盛雅把包顺手一放,随口说了一瓶前两天没喝完的那瓶葡萄酒,于是没一会儿两人便坐在餐桌旁慢慢地品着酒。 “说起迭舟,我最近听到点八卦。”虽然知道许盛雅可能对这件事情并不关心,但叶曜还是想试探一下许家人对此事的态度,“听说迭舟的贺沐臣,跟你家二妹在一起?” 许盛雅闻言偏头看了他一眼,也懒得问信息来源,也不关心八卦的原话,只淡淡说了句不知道。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说不定以后跟迭舟的合作,能顺利很多呢。”把商人的思维放在前面,叶曜这语气让人听着倒也察不出什么奇怪的情绪。 然许盛雅难得地提起了关于许暨雅的话题——她们俩名义上是姐妹,但纪婉带着许暨雅嫁过来没多久她就依着许中秦的安排出了国,一开始还会在假期回到家来,后期便干脆留在伦敦和温子伦一起享受假期了,所以实际上她同许暨雅并不相熟。但关于贺家的事情,她也不算是全然不知:“她跟贺家那两兄妹认识这么多年,如果要在一起,早就成了,不至于等到现在。你这算盘怕是打错了。” 叶曜闻言只唇角勾了一下,没有多言,也没有多问,看起来确实像随口一提。这消息原本就是自荣叁身边人传出来的,他一开始听了便就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说法,只是先前他带人闯瑶江收拾荣叁的事情已经被荣启舟怀疑试探过,不过是没有明面上的证据才没有被接着查究,如今康养项目刚刚到手,荣氏又被突然的舆论攻击打得这么狠,不管真相如何,荣启舟的矛头大概率也会瞄着许叶两家,若此时荣叁当初挨打的事情真被查出点什么,岂不正好授人以柄,新仇迭旧仇。如今贺沐臣这个烟雾弹被放了出来,倒也算是战火东引,彻底把自己给撇清了,也不失为一个好事。只是他心里却有几分担心许暨雅,担忧荣叁会不会盘算着再对她下手,毕竟上回霸王硬上弓没有成功,事后她还消失得无影无踪,以荣叁这种小霸王的性格,怕是没那么容易作罢。但很快他又想通了什么:荣氏如今正为了挽回企业形象和股价而不懈努力,这种紧要的关头,刚刚才被爆出各种桃色八卦的荣叁一定是被严密监控的,他就算是想同许暨雅算账,荣家也不会允许他在此时生事;而明面上许暨雅现在已经是贺沐臣的人,贺家早年跟荣家也算是合作关系,如今迭舟科技在高新技术领域也算是领头羊,荣叁冲动跋扈,但也没有蠢到无可救药,以他这么个名下毫无实权产业的纨绔子弟身份,想来也是不敢硬同贺沐臣对抗,荣圳东也不至于纵容他真的跟贺家过不去,毕竟生意场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红酒喝过两杯,许盛雅还要添酒,叶曜却抬手拦住了她,而后便把酒瓶收走了:“不能贪杯,去洗澡休息吧。” 许盛雅看着他站在酒柜前的背影,不由失笑道:“你最近怎么跟个管家似的。” 叶曜关上酒柜的门,回身看她,神色平和:“爸说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了,显示你的身体状态比较疲劳,让我平日里要多督促你注意休息。” 或许是因为跟许暨雅已经彻底地断了,叶曜如今对于他名义上的妻子,除了给予基本的尊重,如今也慢慢地多给了些注意和关心,或者说,他之前认为他与许盛雅可以做朋友,那么现在若从朋友开始慢慢升温,或许有一天能发生些变化,也不是不可能——或许这个时间有点久,进展也会比较慢,但他完全无所谓,何况他同许盛雅的肉体接触也不是一次两次,都说阴道是通往女人心灵的通道,或许这样的床上关系做多了,他们之间的情感关系会在某一天真的发生些变化也未可知。再者说,像许盛雅这种冰山样的女人,他也很想知道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她一点一点地融化,当真的有人可以走到她心里的时候,她又会是何种样子。 温先生 第二天早上叶曜开车送许盛雅去公司,车子停在许氏门口,许盛雅照例是坐在副驾未动,叶曜则是解了安全带后下车绕到副驾为她开门——往日一贯是这样做戏给外界看的,许盛雅也只当是相互配合,却不想今日下车后,叶曜竟忽然抬手展臂搂住了她,在许盛雅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就停在了她的唇上,只短暂的一下,便又离开了。 倏然睁大的眼睛几分诧然地盯着他,想当即推开却又碍于在自家公司门口,心中的一点薄薄怒意只能被迫按下,许盛雅的唇角只能向上勾出一点笑意,看似在笑,实则语气中带着不悦:“叶总,你好像演过了。” 叶曜则仍旧保持着微微的笑意,手臂虽然已经松开她腰身,但略略上扬的眼睛仍旧盯着许盛雅的,这一系列举动在外人眼中自然得仿佛是一对恩爱夫妻的日常:“下班我来接你,今晚不是要给衡雅接风吗?” 言罢他便笑着摆了摆手,而后开车离开了叶氏。许盛雅心头虽有不悦,但在叶氏门口亦不好发作,只得是生咽下这道亏,而后转身进了公司大楼。却不想刚到楼层助理便快步走过来,简单地向她汇报了一个情况:“许总,有一位温先生在会客室等您。” 这个姓氏听得许盛雅原本快速而干脆的脚步忽地一顿,但为了不让助理起疑,她假意站在原地思索来人是谁,而后尽快平复住方才顿时颤抖了一下的心,仍旧语气平淡地问:“我不记得有这个人的预约?” 助理被这话问得确实有一点心虚:“跟他说了没有预约不太方便跟您见面,但是他说您一定会见他。” 若是平常,听见助理做这样的回答,许盛雅可能会眼神语气皆锐利地回一句“现在是什么人什么理由都可以安排过来占用我的时间了?”,但今天,这个理由,这个姓氏,让许盛雅无由来地相信,真的是他。 于是同往常一样先进办公室快速处理了几份需要自己签字的文件,而后许盛雅起身,尽量心绪平稳地往会客室去里。 很奇怪,往日里这短短百米的距离许盛雅走起来算是游刃有余脚下生风,可是今天,面对那扇平常见惯了的深色木门,她竟有一些没由来的紧张。 助理在前礼貌地敲了敲门,见她手握上门把手的一刻许盛雅不知为何仿佛整个心都突然悬了起来。大门打开,明亮的会客室里一身棕色格纹西装的温子伦看起来是如此的儒雅温和,他站在落地窗边,随着助理开门的动静优雅地转回身来看向门口的方向,只一下,便同许盛雅眼神相接。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并没有在助理面前装作不认识,许盛雅极其自然地屏退了助理,而后在会客室的门被带上之后,忽然偏头看着站在阳光之下的温子伦,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 温子伦面带微笑地朝着她走过去,展臂将她用入怀中:“要飞一趟新加坡,选了在这里转机。我知道这样很冲动,但是……我很想你。” 许盛雅亦抬手抱住他,感受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和这样温暖的拥抱,语气都更加温柔了一些:“什么时候走?” “明早八点的航班。”松开她腰身,温子伦在她眉心落下温柔一吻,“只能待十几个小时,所以格外想见你。” 许盛雅抬头蹭了蹭他的鼻子,唇角微微向上弯起:“要先回家休息吗?衡雅比赛结束今天会回来,晚上我得回去吃饭。” 指纹锁里已经录过了他的指纹,许盛雅的私人小天地他随时都可以进去。于是温子伦语气温柔地答应下她的邀约,而后结束了两人之间的温存,将他不请而来的正事同许盛雅提起:“埃文斯,我的一个好朋友,他们的公司现在也很看好中国市场,想借我牵线搭桥,找一个国内的公司一起合作。这是他们公司的介绍以及他们想做的项目,你可以先看看,如果合适,等埃文斯出院了,就让他亲自过来跟你谈。” 许盛雅一边接过温子伦递来的文件册,一边勾划出重点:“出院?” “他最近做了个小手术,还在医院休养,正好我要过来转机,就先帮他把资料带过来给你。”温子伦笑道,“不请自来地占用了许总的会客室,总得有些正当理由。” 而后他便也不再有多余的对话,站起身子准备离开。许盛雅亦是起身送他,但有一句话虽然在此时提起似乎不合适,但温子伦心里终究是没有忍住:“叶先生……对你很好?” 从进门看见他开始便浮起的一个隐隐的担忧因着交谈的全程中都没有任何的神色异常而让许盛雅放松了警惕,但此时此刻他提起来,她心下便明了了:会客室的落地窗正好能看见许氏大楼的正门口,进门之时她见他站在那里,就有些担心先前叶曜在公司门口对自己又搂又亲的场景是否被他瞧见,但她又想他应当不至于在窗边站那样久,或许没有看见呢? 不可得 “你都看到了?”莫名地有几分心虚,许盛雅垂了垂眸,而后重新抬眼看向他,神色平静,“最近在做的项目需要频繁跟叶氏接触,所以……” “我知道。” 她话还没说完,温子伦已经开了口。原本温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几分冷滞,两人各自站在原地没有说话,面上的笑容也都褪了下去,一时间四周安静地可怕。 “我送你。” 最终是许盛雅主动打破沉默,拉开会客室的大门神色如常地向送其他客人一样将温子伦送了出去,在他背影慢慢消失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她的心被什么堵住,闷闷地让她很不舒服。 但这样的不舒服在傍晚到家见到久日不见的小妹衡雅时总算是消散了一些,一家人因着她的回来,一顿饭也算是吃得和乐愉悦。此次的比赛许衡雅虽然只拿到了第四名,但她是入围决赛的唯一一位中国选手,所以这个名次还是相当有份量的,故而不只是许家,就连她的学校也非常高兴,更是顺理成章地在荣氏即将举办的慈善晚宴上推荐了她去做演出——荣氏本就赞助了音乐学院的新琴房大楼,在慈善晚宴上邀请学院的学生来演出也算是合情合理,恰巧许衡雅带着荣誉归来,早前荣启舟对音乐厅的赞助也是她拉来的,让她在慈善晚宴上表演那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不过这件事情许衡雅自然是没有告诉家里人的,只是开开心心地分享着有关此次比赛的心路历程还有这次去交了什么样的新朋友以及得到了哪些前辈的指导和鼓励,最后又把给家里人带的礼物一一拿出来,并特意提到她给大姐盛雅挑的礼物是为了庆祝过几天的大姐的生日,转而便又看向姐夫叶曜,问他有没有提前给姐姐准备礼物。 这个问题一下子还真是问住了叶曜,别说他压根没记住许盛雅的生日是哪一天,这段时日一直忙着康养项目的事情,他就算记得住,也不会想得起来。气氛瞬间有一点尴尬,许衡雅自知仿佛说错了话,面上的表情有一点难以形容,纪婉和许中秦则在一旁缓和气氛,为叶曜“开脱”。转瞬间无意撞到许暨雅的眼神,叶曜见她唇角微勾,一副看戏的模样,但也只一下,她便垂眸转向了她杯中的热茶,没有再看他。 到了离开的时间,许盛雅以小妹回来作为借口留在了许家,让叶曜自己开车回去。纪婉原本想留女婿在家留宿,然叶曜猜测或许是早上在许氏门口的行为惹了许盛雅不高兴,他便没有承岳母的情,自觉依照许盛雅的心意离开了。 不过这天晚上许盛雅还是偷偷离开了许家,怕夜间开车的动静会被许中秦他们听见,她来时特意坐了叶曜的车,现在离开也是特意走到别墅区门口叫了计程车——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这样的偷偷摸摸仿佛是在偷情,然她再一想,却又自嘲般地笑了起来——名义上已经有了丈夫,却还要去跟别的男人见面,这可不就是偷情吗? 一直在等着她的温子伦也没有入眠,心里对她的到来有几分忐忑,却又害怕她真的不来。 离开她办公室之前的那句话,他这会儿冷静下来后是完完全全归责于自己的吃醋和小心眼——叶曜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对许盛雅做一切亲密的动作还能被认为是理所应当,但他温子伦不可以,做什么都不可以。原先他安慰自己的“感情胜过一切”、“只要心在一起,什么都没有关系”诸如此类的话语在叶曜这个合法老公的一举一动之下忽然就被一击致命地撕得粉碎,只剩下心里对许盛雅的爱意还在进行倔强却苍白无力的支撑。 所以在许盛雅进门的时候,温子伦不顾一切地冲上前紧紧抱住了她,不是失而复得的激动,也不是久违重逢的喜悦,而是无法拥有的害怕,是看得到碰得到却没办法真正在一起的难过。 许盛雅好像读懂了他的心思,看懂了他眼底尽量隐藏的哀伤,所以这个吻是无比地缠绵,辗转反复间两个人的千般心绪复杂地交织,是可触却不可得的哀愁。 情欲(h) 但情欲的失控往往只在一瞬间,缠绵与激情的界限也并非泾渭分明。两具滚烫的躯体相拥交缠在床榻,呼吸、情感、欲望都一一被索取,臂膀相互紧紧抱拥,仿佛松一点便会失去。 “对不起。”绵长的吻告一段落,温子伦的额头抵在许盛雅眉心,语气诚恳地向她道歉,“今天是我小心眼,对不起。” 许盛雅闻言抬手轻轻捧住他的脸,略微抬头用鼻尖和嘴唇碰了碰他的,语气轻柔:“除了你,我心里没有别人,这么多年一直是。” 温子伦听完,眼眸里忽然涌上一股热潮,于是他闭眸,低头吻了吻许盛雅,而后抱住她:“盛雅,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 这话让许盛雅察觉到什么,她往他的方向转了转头:“你要做什么?” 然温子伦未作答,只是抱紧她:“做这个。” 下身湿润的软巢间忽然被什么坚挺的硬物直直插入,许盛雅本能地收紧臂弯抱住了温子伦,用她的湿润和温热接纳温子伦的坚硬和硕大,一切的思念与爱欲都在此刻倾泻。两具身体默契地交合着,喉间的低沉与软吟也相互交缠,在情欲一点点达到最高潮时许盛雅听见耳边是温子伦极其温柔的嗓音:“生日快乐。” 凌晨时分温子伦便起床收拾,为出发去机场做准备。许盛雅一贯浅眠,纵使他动静再轻,也还是醒了过来。 外边的天还没亮,屋子里是将明未明的光线,她借着这样的光影大致看清了温子伦的身影,想到他一会儿就要离开,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时,心里忽然就有些难过。 于是温子伦洗漱完重新进房时,她便坐起身来抱住了他,语气间难得有了点撒娇的意味:“这么早就要走。” 温子伦顺着她的力在她身边坐下来,亦是抬手抱住她,在她后背轻轻地抚摸:“早班机嘛,没办法。” 许盛雅一向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也不是爱打乱计划的人,可是对于温子伦,她却不想这样按部就班。 于是她翻身跨坐在还穿着睡衣的温子伦身上,纤纤五指轻轻揉着他的耳朵,鼻尖和唇都轻轻挑逗他的,腿间敏感而诱人的地带隔着薄薄的真丝材质去磨蹭他的,很快便诱得温子伦喉头滚动了一下,真丝睡裤底下才在晨起后歇下去不久的小兄弟也被唤醒了过来。 “盛雅。”他抬手摁住她逐渐下滑的双手,语气间有点无可奈何,“不许胡闹。” 许盛雅知道他一向不是踩点的人,这个点起床,早晨的机场线方向又不会堵车,按他的起飞时间来算,剩余的时间段绰绰有余。所以她忽略温子伦的提示,顺着他的嘴唇、下巴,喉结一点一点地亲吻。温子伦被她撩拨地欲火渐旺,但仍旧记着早班机的时间,于是艰难地摁住她肩膀,嗓音略微低哑:“我一会儿还要去机场。” 许盛雅大臂被他按住无法有大的举动,于是手指直接隔着睡裤打圈挑逗他腿间早已昂首挺立的烫东西,嘴角勾出一个微笑,语气亦是很轻:“那你快一点。” 说着她整个人倒向温子伦的身体,唇瓣轻轻含住他的耳垂:“从这里开车去机场,早晨不堵车只要五十分钟,不会耽误登机的。” 于是下一秒,许盛雅整个人忽然就被温子伦翻转过来,带着牙膏清新气味的吻在唇舌间碾转开来,睡衣的纽扣也被解开,原本还隔着布料的雪乳忽然间显露出来,温子伦手掌怜惜地覆盖上去,极致的柔软教他极为喜欢。幽深的林丛间早已流出漉漉蜜泉,胸上的挑逗让本就湿润的花径间更添了几分泛滥,坚挺的阳物便在此时贯入,一下挺进到最深,而后听见身下人舒服的哼吟。温热与紧致让酥麻的感觉遍布温子伦全身,而被填满的愉悦也让许盛雅感到满足,躯体交合的节奏愈快,身体和心灵深处的快感也更强,随着窗外光线的一点点变亮,两人眼中的对方也慢慢地愈加清晰。温子伦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许盛雅,心里分明有话,却一直按住没有说——我是真的,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 撒谎 陪着温子伦同抵机场,许盛雅送他到了安检口,而后抬手微笑着向他挥别。此时刚在家吃过早餐的许衡雅却接到了大姐夫叶曜的电话:“衡雅,你帮我找找昨天给你装礼物的那个手提袋里有没有一只袖扣掉进去了,有的话交给你大姐,让她带给我吧。” 信以为真的许衡雅匆忙上楼跑回房里翻腾昨天的几份礼物,统统翻找了一遍之后才给叶曜报告答案:“没看见呢?是不是掉在别的地方了,我这里没有。” 本就是虚晃一枪的叶曜当然知道许衡雅不可能找到这枚并不存在的袖扣,而后语气如常地将话接了下去:“没事,那我再找找别的地方。你大姐出门了吗,用我去接她吗?” 到底还是年轻的许衡雅并没有猜到他的真实意图,闻言只是默默翻个白眼,对着电话那头的大姐夫道:“秀恩爱不要秀到我这里来!不过很可惜,你的殷勤献晚啦!姐姐今天早餐都没吃就走了,这个点应该早就坐在办公室里了。” 这通电话挂断,叶曜复又重新点开手机里才收到不久的那张照片——这是他的朋友今天清晨在机场拍到的许盛雅从机场安检口转身离开时的一张照片。镜头是从许盛雅侧后方拍的,并没有拍到安检口那边的情况,故而叶曜无法从这张照片判断她清晨就抵达机场是为了谁,但从许衡雅的回答判断,她并不知道她的姐姐离开家后没有去公司,而是先去了一趟机场。然而叶曜根据这张照片发送过来的大致时间倒推了一下许盛雅从家中出发的时间,应当是在凌晨时分,可许衡雅的话语间似乎并不知道她的姐姐是凌晨时分就离开了许家。所以……更大的可能是,昨天晚上,许盛雅压根就不在许家? 她说小妹回来,要住在家里,但今天凌晨却又神奇地出现在机场,所以她昨天留宿许家,只是一个借口,一个为了清晨可以去机场的借口? 而后正在开车往公司去的许盛雅便接到了叶曜的电话:“我昨天戴的一只袖扣找不到了,打电话问衡雅有没有落在给她装礼物的手提袋里,她说没看见,不然你给秀姨说一声,让她帮我在屋里找找。” 掉了东西本是件小事,然听得他已经先联系了小妹衡雅,许盛雅心里倒有几分莫名的紧张和心虚,生怕他从衡雅那里聊出她昨晚并不在家的事情。但很快她又稳下心来——被窝是故意弄乱的,浴室也被故意弄成使用过后的样子,为的就是早晨有人进去时以为她只是走得比平常早,想来他应该不会知道。于是语气如常地淡淡应了下来,她本想挂电话,却又听得叶曜问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一个哥们儿名下的一套空别墅跟你们家挨得还算近吗,他出国的时候把这房子借给他一个表哥住,结果说是昨天晚上被老婆带着一群朋友上门来捉奸了,好像动静闹得还不小,连警报器都弄响了,你一贯睡得浅,没吵着你吧?爸他们有被吵到吗?” 这话问得许盛雅一时间不知如何答起,她对他说的那套房子有印象,距离许宅确实不算很远,捉奸的动静可大可小,若真是到了他描述的那种场面,那样的响动在静夜里以许宅的位置,想来多多少少也是能听见一些的。但许盛雅昨天晚上并不在家,所以这个话题无论怎样回答都不能盘旋太久,所以她只能用一贯云淡风轻的语气迅速遮掩过去,而后再找新的话题岔开:“叶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迭舟那边的见面时间敲定了,下周二早上十点,你方便吗?” 借着这个话题两人再简单讨论了几句,而后才挂断了电话。听着叶曜语气一切如常,也没有对昨天的事情重新提起,想来应该是被工作盖了过去,即将开车抵达公司的许盛雅兀自轻轻松了口气。 然挂断电话的叶曜却不似她想的那般除了工作,未想其他。 以她平日的对话习惯,多多少少会对这个问题进行简单的作答,哪怕只是用类似“虚惊一场”这样简短的四个字。可是她方才并未就这个问题作出正面的回答,反倒是避重就轻地将话题翻了篇。 或许,她不想让他知道她不在家。 所以,她在撒谎? 一个能让她费这么大心力偷偷在夜晚相见,又在凌晨相送的人,一定是个很特殊,又极重要的人。 许盛雅人生中极重要的人,除了她已故的母亲盛明薇,还会有谁呢? 四根手指轮然有序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叶曜微微垂眸,回想着与昨日的许盛雅有关的蛛丝马迹,但很可惜,他一无所获。 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里的晴朗光影里,叶曜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展眸看向远处的一片高楼大厦,唇角略略向上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许盛雅,看起来你比我想的要有趣啊。 慈善晚宴 没过几周便就到了荣氏慈善晚宴的日子,虽然从前生意场上树敌不少,但各家的帖子总是要下的,商人眼中利益永远比仇怨更大,何况在媒体面前,各家企业多多少少也要树立些形象,故而此次出席的各方企业代表确有不少,就连叶曜和许盛雅都很给面子地替自家的公司出席了。 只是出席归出席,许盛雅倒也未见得太重视,并没有为此特意挑选服装搭配妆容,一整天都忙着自家公司里的事情,甚至当叶曜开车来接她的时候她还在会议室里开会。 对于老板的新婚老公,许盛雅身边的几个下属也算是慢慢熟稔了起来,她的助理跟着她一道去开会了,刚转调来不久负责接待的小秘书便引着叶曜进了许盛雅的办公室:“您先坐,许总那边可能还有一会儿。” 而后秘书便领了他的吩咐到茶水间给他冲咖啡去了,叶曜便独自在许盛雅的办公室里坐着等待。 她的办公室跟她的人一样,利落,整洁。平日里来了就谈工作,倒也没有仔细观察过,今天有了闲暇时间,叶曜便抬眸四下慢慢打量了一圈:文件盒子按照颜色摆放分类,看来是有点强迫症;不管是家里还是这里,都没有半点鲜花的影子;她的桌上除了办公用的一切,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摆放了自己的或家人的照片,就连她和小妹衡雅的也没有。 果然像个工作机器。 但一想想她在床上的样子,忽然又觉得跟这个办公室格格不入。叶曜唇角莫名向上勾了一下,转而在她桌角发现一份德国公司的介绍。 刚拿起来看了眼封面,秘书便端着咖啡进来了。叶曜随即笑:“你们许氏这么快就要进军国际了?” 秘书闻言有一点懵,而后发现他在看老板桌角的那份资料,便答道:“是许总朋友送过来的。” 于是叶曜玩笑道:“那你们许总还挺神通广大,都有德国朋友了。” 秘书未作他想:“是位姓温的先生送来的,不是外国人。” 而后叶曜半开玩笑半打听地从小秘书那儿套到了这位温先生来时的情况,算一算日期,正好是他们一起回许家给许衡雅接风的那天,而她也正好可能对那天晚上的行踪撒了谎。 温先生。 叶曜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样的作用和意义,但男人的直觉莫名其妙地上了头,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描述当下的心绪,只是默默记住了面前这份资料上的企业名字,打算私下里顺藤摸瓜地查一查。 这天晚上一同出现在荣氏慈善晚宴的,还有许衡雅,她是跟着校乐团一起前来表演节目的,只是她刚带了荣誉回来,比乐团再多一个独奏表演罢了。 荣氏为乐团准备了专门的休息室,领着他们过去的秘书在先前去公司大楼送邀请函时亦是见过的——分明同他那边断了联系才几个月而已,许衡雅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晚宴的前期流程是各位企业代表入席,待到自家大姐和姐夫到了,许衡雅便赶忙从休息室出来,跟姐姐腻歪了两句,而后又匆匆回去准备演出了。 宴会开场便是音乐学院校乐团的协奏曲表演,主持词从荣氏对音乐学院琴房大楼的赞助开始切入,而后慢慢讲到集团对教育及其他行业在公益上的关注,总之一切都在树立荣氏集团热心公益并积极为社会做出相应贡献的形象。 在底下坐着的许盛雅和叶曜对这些说辞自然是不置可否,主持人这么一说,他们便这么一听,于许盛雅而言所有的介绍还不如安安静静看自家小妹的演出来得赏心悦目。果然,校乐团的演奏结束之后,一袭白色短礼裙的许衡雅单独拿着她的小提琴在主持人抑扬顿挫的介绍之中再次登上了舞台,在场嘉宾中有关注小提琴的,或家中孩子有练习小提琴的,一听了许衡雅的获奖履历以及她最近刚得到的奖项,当即便激动了起来;也有关注了前段时间她去参加的那个国际小提琴比赛的,听到她的名字便知道她那奖项的含金量,只是头一回把真人和得奖的名字对应起来,且没想到本人竟会是这般惊为天人的美丽,于是一时间举起来对准她的手机镜头竟就多了不少。坐在底下的傅元姝亦是认出了这个姑娘,于是对着同桌的荣启舟轻声道:“小姑娘很优秀啊。” 慈善晚宴2 然荣启舟没有接话。此时此刻舞台的灯光都聚焦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她娴雅地站在那里,拉弓送弓干净漂亮,一曲《Por una Cabeza》从她的弦音下悠扬优雅地流淌出来,整个会场无比安静,底下的嘉宾全都被她动听的弦音所吸引。 定下演出这首曲子的时候,许衡雅其实并没有想太多,她只是觉得这首曲子适合跳舞,又是着名电影的着名插曲,比起那些非练琴者不熟知的曲子似乎更契合晚宴的调性。但她却忘了上一回听见这首曲子的时候,她心里那些因荣启舟而被勾起的复杂情绪,今日在晚宴会场,她几次叁番看见荣启舟,他们也许多次擦身而过,偶然有眼神的相交,彼此却平静淡漠得宛如从未相识的陌生人。心里好像有什么难以言明的情绪隐隐地涌起,但许衡雅借着彩排和候场的忙碌强行压下了心头这股乱潮,可是此时此刻,她正在演奏的这首曲子,从一开始的优雅浪漫,到之后的矛盾与纠缠,同时穿插递进着懊恼与遗憾,可其中的甜蜜与炽热也让人无法忽略。作为主办方的荣启舟就坐在距离这舞台并不远的正前方的主桌主位上,许衡雅一上台便可以直直看见他,想忽略,也忽略不了。于是上回听这曲子时被反复勾碾的苦涩暗恋情绪在自己亲自演奏时好似被倏然放大了,尤其那个人就坐在自己面前,她的每一个弦音都饱含情绪,每一个转折都迤逦多情。曲调悠扬时她不自禁地上扬唇角是因为想起他们在半山民宿同住的那几日,是令人沉迷的闲适与舒悦;而情绪激烈时蹙眉的瞬间是因为想起在漫天烟花下同他宣告断开的那一刻而默默浸了满眼眶的泪。心中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情绪、以及各种忽然心动的瞬间,随着指下的弦音都一一流淌出来,像低声倾诉,又似一个人的默默内心独白。 这支投入了一个初尝爱恋滋味的小姑娘满心情意的曲子在得到全场安静而专注的聆听后收获了在场所有人的热烈掌声,自然也包括荣启舟。许衡雅在全场的热烈鼓掌和众多目光中还是最强烈地感受到了荣启舟的,但她只是短暂地一瞥,而后便望向台下嘉宾席里的姐姐和姐夫,冲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极好看的笑容。 下场后许衡雅赶忙去找乐团同学们的桌号,早就等着她回来的同学们见了她便毫不吝啬地给予了最热烈的夸奖,乔岩更是被她这样人情合一的曲子感动到一直抱着她的手臂夸个不停。很快便有人冲着许衡雅找了过来,又是要联系方式又是求合照,甚至还有希望能指导自家孩子的,许衡雅自是礼貌地敷衍了一下,随即找了借口躲了开去。 却不想她在躲避生人的时候,倒在花园碰见了和自家老公一起出来看月亮的傅元姝。不知为何许衡雅见了她转身就想躲,但傅元姝却大大方方地叫住了她。 “许小姐,方便帮我们拍个照吗?”今日的傅元姝一身黑色修身挂脖长裙,金色的长耳环配着她正红色的口红倍显贵气,而她身边的外国男人则是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内搭亦是黑色的衬衫,同深邃的五官一起搭配着棕色的中长发,让他有种艺术家的气质。 既然被叫住了,那也只能帮忙了。 于是许衡雅接过递来的手机,出于爱拍照人士的尽职尽责为眼前的看起来极为般配的两人拍了几张还不错的合照。 等等。 般配? 她带着这样的想法忽然间多看了面前的人两眼,忽然发现他们两人举止亲密,拍照时不仅手挽着手,甚至是十指紧扣。 他们……是恋人? 那她和荣启舟…… 许衡雅带着这样的疑问将手机递回给傅元姝,果然她拍的照片得到了面前两人的连连夸赞。正当她准备“功成身退”的时候,傅元姝同那位男士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即他便听话地离开了,剩两位女士留在花园里。 许衡雅刚想找借口开溜,面前已然察觉的傅元姝便开口直击主题:“我想你对和我启舟的关系有点误解。” 她这话,似乎就有些印证了方才许衡雅的猜想,只是现在这些事情好像都同自己没有关系了,知道还是不知道,好像也没什么太重大的意义了。 “我跟他其实不熟的。” 违心地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许衡雅打算告辞,却又听得傅元姝接着开口:“我先生说月亮在中国有很多美好的含义,今晚的月色也很美丽,所以比起无聊的宴会他更想出来欣赏月亮。” 闻言许衡雅也不自觉地抬头看向月亮,但她忽然间就有反应过来什么:先生?她……结婚了?和方才那位外国的男士? 于是她又回头看向傅元姝,看见她清丽的侧脸噙着淡淡的笑意抬眸望着夜空中这一轮微黄的满月,神情柔和而舒展。此时她终于注意到,她的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钻戒,那是……婚戒? 曾经 下一秒傅元姝转头回来看向许衡雅,面上是平和而坦然的笑意:“以前我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一束月光、任何一个日落而驻足停留,甚至是这样安静地欣赏,但遇见我先生以后,我慢慢发现原来生活,不是只有被工作填满来获取成功这一种享受方式。这也是我和启舟离婚的原因。” 想要离开的脚步因为她主动地打开话匣而充满好奇地停留了下来,许衡雅不算太明白她的意思,微微蹙起的眉毛透露出了她内心的疑惑,于是傅元姝慢慢给她讲起她与荣启舟的曾经。 两个人的相识自是由于双方家庭的认识,荣启舟沉默少言,傅元姝也安静稳重,两个人待在一起,可以各自安静地看书读报,没有争吵和打闹,就这么静静地待一下午,这在双方父母的眼中竟就不可思议地变成了所谓的“天造地设”。 傅家孩子众多,傅元姝却是唯一的女儿,面对其他兄弟对父亲位置的虎视眈眈,她却想走出自己的路子,不去夺傅家那把掌门人的龙头椅。或许是重男轻女的傅老爷子对女儿的期望原本就不高,又或许是她想证明女儿就未必比儿子差,所以傅元姝一直在为创立自己的公司而努力。在这一点上她和在荣氏不断磨练的荣启舟倒是意外地相似,于是见面时两人可谈起的话题也算是不少,关于生意和企业管理的事情她亦会向荣启舟取经,而荣启舟难以解决的问题也会从傅元姝那里找找不同的思路。久而久之在长辈的撮合下,就连他们自己都以为彼此是合适的那个人——性格相似,年纪相仿,眼界和家庭都相近,思维方式也很容易一拍即合,就连生活习惯也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故而他们之间即便没有感天动地、轰轰烈烈又或是刻骨铭心的爱情,但他们也还是答应了关于结婚的提议——比起将来可能不合心意的商业联姻对象,倒不如是彼此这个相处多年,融洽默契的老友。 于是他们便在这样的认知下结了婚。 对各自都很熟悉的两个人,会记得对方的生日和喜好,了解对方的脾气和性格,知道对方不可触碰的逆鳞和伤疤,也记得对方家人的生日和重要的注意事项,甚至在床上也可以相互配合。好像他们的生活处处合拍且和谐,可是似乎细究起来总像是少了什么,但那个时候的荣启舟和傅元姝都没有察觉。 然两个没有生活情趣的人住在一起,就连客厅和卧室都像是会议室和临时休息室。一个人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多出一个人后才恍然发觉这样的日子真是好没意思。结婚的三年里比起夫妻他们更像精诚合作的工作伙伴,亦默契地不打算备孕——一是他们都不是喜欢小孩的人,二是双方都有各自的事业要顾,实在无心增添一个麻烦。他们像同一屋檐下各自工作的两台机器,可以各自为阵,可以相互配合,但从没有过相互依靠的感情。于是当她连轴转地处理完工作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国际航线疲惫不堪地拖着有些不适的身体回到家时,迎接她的只有荣启舟一句毫无情绪起伏的“回来了”——他们是一样的人,这样的工作状态于他们而言可以说是常态,故而面对这样的彼此,他们之间没有心疼没有埋怨只有习以为常的平淡。 不知道为什么傅元姝第一次感到有点失落,失落于他的视若无睹,失落于他的习以为常,或者是失落于这日子的无波无澜。 于是他们两人干脆利落地离了婚,没有纠结,没有疑问,也没有争执和挽留——原本就是没有什么感情做基础的莫名其妙的婚姻,到了断开的时候,好像也没有任何内心的触动。 直到她意外遇见了Carlo,一个浪漫而自由的摄影师,正是因为跟他的相处,她才发觉原来人生除了工作,还可以有别的视角来看世界,人生的快乐除了事业上的成功,原来还可以来自每一天不同的日落,每一缕不同的花香,或者每一个不同形状的云朵,来自于那些她曾经时常触见却从未留意的东西,来自于那些她匆匆一瞥却从未上心的东西,而人生的别样美丽,也是这样一点一点,被Carlo带着她慢慢发掘。 于是她忽然明白她和荣启舟是不适合组成婚姻的,他们之间太相似,相似得有时仿佛是在照镜子,于是一个物体和与它的像,既没有爱情、没有激动、没有冲动,亦没有心动,这便是他们的婚姻里所缺少的东西。 “我和他可以是朋友,是盟友,但不能是夫妻。” 傅元姝平静地说着她和荣启舟的过往,神态平和,丝毫没有情绪上的起伏,但却会在提起Carlo的时候,在眼角眉梢间都泛起别样的温柔:“可是我先生和他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这一番话听得初尝爱恋滋味的许衡雅一时之间不知要作何感想,如果外人眼中天造地设、默契绝配的一对情侣或夫妻实际上却是隔着山海一般遥远的内心距离,那么真正合适的一对在外人眼中又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还在想着,却见傅元姝转头冲她微笑:“所以我希望启舟可以遇到一个能让他停下脚步看月亮的人,他的人生除了荣氏的一切,也应该有其他美好的景致。” 是她 说不清听完傅元姝这一番话自己心里到底是何感受,但至少,那些因误会他们旧情复燃而起的微微醋意和同浑身充满成熟女性气质的傅元姝对比之下的淡淡自卑在此时已然全部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对爱情与婚姻的好奇与思索,她尚不明白真正动人的爱情应该是怎样的,亦不懂能让人愿意进入婚姻的爱情又该是什么样的,她原先以为像自家父母那样的默契与相知,就是最深厚的感情,却不想原来对于傅元姝和荣启舟这样的关系,足够的相互了解和性格相似,竟也并不代表他们之间就拥有爱情。那么大姐和姐夫呢?他们之间又算是什么呢? 待她心绪纷繁地回到宴会厅,此时正是慈善拍卖的环节,趁着众人的精力似乎都在那些的展品上,许衡雅便借着这点空隙将一早便给冯骁准备好的谢礼送了过去。 “您不用这么客气。”不成想当日的举手之劳竟让这位千金小姐这样感谢,冯骁自己都有些意外。 “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是我出国比赛的时候买的,你不嫌弃就好。”结束了比赛回国之前,许衡雅在给家里人挑选礼物之时记起了一直没有好好正经答谢过在学校保护了自己的冯骁,于是特意给他也选了一份礼物,算是聊表谢意。 于是两人站在那里闲闲聊了几句,提起今晚的宴会,提起学院最近的赞助项目,提起她方才的表演,也提起她获得的荣誉,但唯独没有提到荣启舟。 然而这个并没有被提及的人却眼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会场灯光暗影下默默交谈的他们。 荣启舟不知道他们缘何忽然有了足以浅笑攀谈的交集,也不知道他们何时好像就忽然熟稔了起来,他只看见她那样干净的笑容,许久没有再对着自己绽放,她眼眸里的星星,也再没有因为自己而闪亮。 不失落吗? 如何不失落呢。 可却不能让她知道,也不应该再跟她有任何交集。 清醒地剥离,才更让人痛苦。 所以杯里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他从来是克制的人,但近期集团出现的风波太多,他扛忍的压力太大,而原先心里有处柔软的所在如今也消失不在,所以今晚的荣启舟对于酒的摄入量便没有再严格控制。 晚宴进行到舞会部分,叶曜许盛雅同几个商业伙伴浅浅喝了两杯便先行离开了,而乐团因为承担了现场伴奏的任务,所以许衡雅暂时还得留在现场。中途负责钢琴的乔岩因着肚子不舒服离开了一下,许衡雅便替她顶上。或许是因为今天听了傅元姝的一番解释,心中有好些难以理清的纷乱情绪,故而她半是真心半是故意地在钢琴独奏的时候将原先乔岩的曲子临时换成了她个人很喜欢的另一首,而这支曲子,便是当初她在酒庄初见荣启舟时弹的那一首。 舞池里外的男男女女自然没有谁注意过这支曲子有什么不同,也没有人在意演奏这些音符的人心中到底有怎样的情绪要表达,飞扬的裙摆和丝滑的舞步照样摇曳在舞池之中,没有人注意到琴凳上的小姑娘,她的眉间缘何竟含着几分哀愁。 除了荣启舟。 这曲子在刚响起时他便停下了添酒的手,默默地安静着听完了她的演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是坐在琴凳上,神情专注地弹着这支曲子,可是那个时候的她,眉目间没有这样复杂的情绪,一尘不染的眼睛,像阳光照耀下的清泉。 或许当时不认识,对现在的她而言才是最好的,然而世事皆没有如果。 淡淡的苦笑随着她尾音的停止和着苦涩的酒味一同灌进胃里,逐渐浓烈的醉意慢慢涌上头,随之缓缓浮起的,还有胃里一点点加重的不适。 冯骁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求助于许衡雅的——老荣总和傅小姐已经先行离开,安霓小姐也不在,此时此刻能劝住自家老板停止喝酒并及时去医院的,许小姐或许是个人选。 心里终究还是牵挂着的,即便许衡雅自己不愿承认,但她的心却因着冯骁的求助而兀自紧张不安,跟着冯骁前往休息室的脚步也不自觉地默默加快。 因着会场还有事情需要替老板处理,故而冯骁将许衡雅带到了休息室门口,便脚步匆匆地往回赶了过去。看着面前的这扇大门,许衡雅默默叹了口气,终是抬手推了开来。 休息室里灯光不算明亮,只有桌旁的一个大台灯开着。带着酒意的荣启舟斜斜歪在单人沙发上,安静的空气里甚至能听见他微微粗沉的呼吸。厚重的地毯将许衡雅的脚步声完全吞咽,因想起上回陪他去医院的情形,她快速几步走到他跟前,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语气轻轻:“怎么不去医院?” 原本闭着眸的荣启舟倏地睁开眼,听见推门声的时候他想过是冯骁,是傅元姝,但却从未想过会是她。 纠葛 “你怎么来了?” 不再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淡语气,此时此刻疲惫又身体不适的荣启舟声音很轻,听起来也有几分柔和。 “冯骁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怕你不舒服还一个劲儿地喝酒。 许衡雅蹲在他面前,嗓音亦是柔柔,但后半句默默地按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 “我送你去医院。” 来的路上冯骁概括性地提了一下近期他工作上面对的极大压力,许衡雅便猜想他近来的情绪或许也因着工作上的各种风波而极为压抑,所以今天才没有克制地多喝了一些,算是借酒消愁?只是上回医生说过他的胃需要长期好好调养,可他今天偏偏喝成这样,药是没法服了,想来还是去医院比较保险。 然荣启舟固执着不肯去,凭许衡雅的力量自然是无法拉动一个不愿起身的人,费了半天劲直累得自己喘气连连,面前的人倒是稳如泰山。气性一时上来,忽地一把重重甩开荣启舟的手臂,赌气般地说了一句:“爱去不去,我才不管你!” 言罢转身要走,脚下一时不察竟绊到了他的,细细的鞋跟在厚重的地毯上忽然歪了一下,许衡雅一时不防,身子猛地一闪便要往侧前方摔出去。一直眸光温柔地注视着她的荣启舟自然出手捞她,只是他当下体力不似往日,手臂纵然揽到了她的腰,但被她猛然向前的力一带,两个人齐齐跌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断开联系这么久,未曾想过有一天还能将她揽在怀中,荣启舟忽然觉得此时此刻就像一场灿烂的美梦,美好得让他不愿意醒过来。 “你……没事吧?”感受到身上的人将他的脸埋在自己颈窝,从未这样近距离和男人接触的许衡雅一开始是直直愣住,而后因为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气而慢慢安心了一些。但荣启舟的手环在她腰身不愿意松开,之前已经强迫自己从对他的迷恋中清醒过来的许衡雅在此刻亦是如梦醒一般,抬手轻推身上的人,想要从他的怀抱中离开。 胸膛有一股力一直在推开自己,荣启舟自认不是死缠烂打的人,顺着这股力气便撑起了身,却在暗暗灯影下看见了许衡雅闪亮的眼睛,像星星,像湖光,像能照亮他黑暗心路的光芒。 莫名地,他很想告诉她——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可是仅存的理智让他克制住了心头翻涌的冲动——她还年轻,应该在这样青春的年华里去创造属于她的光亮,也该在这样美好的年纪里和同样年轻的男孩子去谈一场热烈的爱情,而不是把宝贵的青春浪费在他这种人生已经走过叁分之一的中年男人身上。 他本想说什么,但冯骁却是这时候开门进来的。 场面顿时有一点尴尬,站在门边的冯骁顿时生出一种“我不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的感悟,而许衡雅则害怕被误会什么,在荣启舟坐起身来的同时也一骨碌爬了起来,混乱的头脑还没想明白到底应该怎么解释,却听得身旁的男人语气淡淡地同门边的冯骁道:“我们去医院。” 闻言许衡雅当即转眸看向他,只见他自己慢慢扶着沙发站起身来,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然语气仍旧平淡:“早点回去。” 这便是,没有瓜葛的意思了。 许衡雅当即会意,亦不再多言,同样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而后她转身离开,没有任何叮嘱,也没有任何关切,仿佛她从不知他的身体有任何的不适,也从未因他的不适而起过半点的担心。 新姐夫? 因着小妹近来情绪有些低落,故而这周末工作室到上园村的写生活动许暨雅便特意带上了她,希望村子里的田园风光和天真单纯的孩子们可以让她从略微忧伤的情绪里释放一些。 夏日的乡村阳光明媚,绿意浓郁,潺潺的流水在日光下闪着粼粼的光辉,蝴蝶轻快地扇动着翅膀,放眼望去是一派生机勃勃的田园风光。 工作室的老师们跟着一群年纪不一的大小孩子们轻快活泼地唱着歌愉悦地走在田间小路上,许衡雅背着琴盒跟在最后,面上也不自觉漫上些笑意。 等画板画架一一准备好,孩子们对着面前的景色开始画画的时候,许暨雅则走到了站在孩子们身后的小妹身边,神情温柔地揉了揉她后脑的头发:“怎么样,到了这儿一切都轻松了许多是不是?” 许衡雅微笑着闭着眼深吸一口田园里清新的空气,而后乖巧地向姐姐歪了歪头:“这里真好。” 于是在逐渐愉悦的心情之下,她便也站在一片乡野绿景中开始拉琴,指尖下流动的音符也不似前些日子那样哀愁,慢慢便轻快了起来。好几个孩子被她的琴声所吸引,待手里的景色加速画完,便就开始画起了面前这个优雅拉琴的漂亮姐姐。 灿烂的橘红色渐渐在原本湛蓝的天幕上晕染,与蓝色交织的地方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紫,许暨雅站在小土坡上用画笔记录着此刻夕晖的美丽,专注的眼神有几分曾经沉植的影子。 宋屿便是在此时赶来的。 原本说好了回家吃饭,但高岚临时有个紧急会议又匆匆赶回了公司,宋锡成原本想两父子一起吃饭,但见他有些心不在此的模样,知晓他惦记着女朋友,便干脆抬手赶走了他:“谈恋爱去谈恋爱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于是他赶紧一脚油门开到了上园村。为了给许暨雅惊喜,他是先联系的金晓安,得知他们在外写生,便根据金晓安给的定位找了过来。 站在原地安静而专注地欣赏了正在作画的许暨雅许久,而后宋屿用镜头记录下此时此刻令人心醉的美丽景象,许暨雅一身宽松的棉布裙子站在画面的中心,微微的晚风轻轻地吹起她柔软的长发,翩跹的裙角处还有几朵意外入镜的小花做前景,而她身后橘红带紫的天空浓艳美丽得像是一副油画。 “你怎么来了?” 听得脚步声靠近,许暨雅一转头宋屿清隽的笑脸便意外落入了眼帘。眼中忽然点起了潋潋光芒,面上的笑容也顿时绽开。 宋屿上前展臂轻轻抱住许暨雅,声线亦是温柔:“因为想见你啊。” 许暨雅笑着埋首在他胸膛轻轻蹭了蹭,刚要说话,却听得身后有一个轻快的女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姐!你看!” 待她跑近时,方才还在拥抱的两人已经并肩而站,只是相扣的十指并没有松开,于是原本一脸烂漫的许衡雅见状顿时立住脚步,笑意在脸上收拢,只剩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在不住地眨动,是在思考的样子。 “是……新姐夫吗?” 微卷的长发上戴着新鲜编成的花环,手里还握着一把充满乡野气息的白色小花,一身浅蓝连衣裙的许衡雅在这灿烂夕晖下,和充满绿意的田野里,漂亮得像个画里的小仙女。宛如小鹿般纯真的眼睛瞧着宋屿一眨一眨地悄悄打量着,虽疑惑,但对他的颜值还算是比较满意。 宋屿闻言便语气柔和地同她打起趣来:“怎么还有旧姐夫吗?”而后又笑着看向许暨雅:“你还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 于是许暨雅便给他们二人做了介绍,许衡雅同宋屿握过手后便连忙进行解释:“我们家现在有一个大姐夫,我、我刚刚……反正就是没有旧姐夫。” 看着小姑娘摆着手有点慌张的样子,宋屿当即随和地笑着表示明白了,叁人简单地说了几句,随即又传来金晓安让收拾东西往回走的喊声。于是许衡雅十分有眼力见地以要过去取琴盒的理由赶紧跑走了,留下这两人情侣相会。 “还有几笔,等我一下。” 许暨雅倒也没有同男朋友腻歪,只是复又抬起画笔赶紧画了起来。宋屿没有阻拦,也没有催促,只是在一旁静静地陪伴。他看着她专注而投入的侧脸、在夜风中浅浅飞扬的发丝,又不觉想起当初在上园村他们一同经历的种种,心里顿时涌起一种很强烈的想法,在她流畅地在画右下角写下那个“Shen”的时候,克制不住地开了口:“纪雅。” 平日里他们互相称呼“沉老师”与“宋医生”居多,忽然这样喊自己的名字,许暨雅想着他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同自己说。 有一句“嫁给我吧”被脑中负隅顽抗的理智牢牢摁在了咽喉,虽然感情与冲动是无可避免的,他亦认为爱情是需要一些合理冲动的,但他脑中仍旧记得一开始他们双方说好的:慢慢来,慢慢相处,慢慢享受恋爱。于是在许暨雅略带惑然的眼神中,他压下了心头的冲动与汹涌的情感,只是极其温柔地回视着她,轻声道:“你现在特别好看。” 色诱与招供(微h) 走在回去的田间小路上,许衡雅黏黏虫似地跟在二姐身边,想同她八卦一下有关这位宋医生以及他们恋爱经过的事情。但许暨雅并未细提,转而叮嘱她不要同家里多言。 许衡雅自己也有拜托姐姐不要跟妈妈提及的情感经历,故而听得姐姐的要求,当即抬手在唇上比划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同时眼神坚定地冲她点了点头,但比划完这些还是忍不住再接着八卦一下:“那你什么时候打算带人家回家啊?” 许暨雅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逗了逗妹妹:“你这么积极我会怀疑你是不是偷偷收了他的红包。” 言罢也神态关心地问起她的那桩暗恋旧事,原本还活泼轻快的许衡雅顿时像被人抓住了小辫子,原本明粲的笑意也敛了起来,低下头看脚下充满小石子的小土路:“没什么大事的,我就是……还没办法完全走出来。” 到现在她偶尔睡梦中还会梦见荣启舟为她轻柔地吹干头发,温和地一边说话一边给她卸妆,甚至在床边语气温柔地哄她睡觉,也会梦见他好脾气地站在厨房里为她做饭,甚至梦见他们会牵着手像情侣那样极亲密地外出游玩。 好多事情你分明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感情和心绪却是半点不由人。就像许衡雅现在这样,明知要忘掉他,心里却始终还想着他。 可这样的烦恼与忧愁却无法同其他人说起,毕竟……那个人是荣启舟,年龄差距同她相差整整十六岁的荣氏集团掌权人荣启舟,她很难对朋友们分享,也不敢同家里人提起,只有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在心底,一个人慢慢地在这样的苦涩暗恋中熬着,走着,蜕变着。 而这天晚上,终究是又见了一个家属的宋屿多少有些好奇和不安地想从许暨雅那里听到些来自她家小妹的态度反馈,只是她送完妹妹回家后再回来他们的二人小屋,便直接进了浴室准备洗漱,他倒也没有机会问出口。 终于,机会总算是光顾了一直在“蛰伏”的人,刚洗好澡的许暨雅在浴室里冲他喊:“宋屿,帮我拿一下干发帽!” 光速弹射般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宋屿快速地从阳台上收下她要的东西,立即脚步飞快地朝她赶了过去。浴室门本就已留了一条缝,只是他今日心中有事,略有些急促,开门的动静也大了些。正在拧去发尾水分的许暨雅被他这动作略略惊了一下,然她周身只裹着一条浴巾,露出的双臂和肩颈在灯光照耀下是格外的白皙莹润,洗护产品好闻的香气还在充满潮意的浴室里氤氲,微热的温度好似加热了宋屿的皮肤。 见许暨雅冲自己伸出了莹白滑腻的一只手,宋屿忽地就很想逗她,于是故意上前一步揽住她腰,另一手用干发帽轻轻握住她发尾,柔柔地挤压着,但轻柔的吻略显暧昧地在耳朵和后颈处徘徊。 很痒。 许暨雅被他吻得缩了缩脖子,忍不住笑道:“你干什么?” 宋屿气声诱惑:“你妹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许暨雅侧仰头,闭着眼享受他的耳鬓厮磨,唇角弯弯:“宋医生现在是在色诱吗?” 宋屿闻言低声轻笑:“那你招供吗?” 许暨雅听完笑着再仰一点头任由他在她颈上滑吻,挑逗间呼吸慢慢升温,原本环住许暨雅腰身的手也逐渐向上走,隔着浴巾轻轻抚上那底下的一团柔软。 低低的轻哼从许暨雅喉间滑出,腿心处有一点点不可自控的收缩,似乎有股涓流也随之溢出,许暨雅歪头枕在他手臂上,仰起头看他的脸,气声轻轻:“衡雅说你长得很好看。巧了,我对太好看的人,没什么抵抗力……嗯……” 话到结尾因乳尖被他指腹的挑逗而忽地短促哼了一下,许暨雅本想转身抱住宋屿,但他的吻却从她的后颈顺着脊柱一路蜿蜒向下,在遇到浴巾阻挡的时候,原本还在搓揉乳肉的手便轻轻解开了这张柔软的遮挡,许暨雅玲珑有致的身体便完整地展现在他眼前。原本浴室的镜子正好能照见他们的上半身,但洗过澡后虽已逐渐散去却仍旧蒙蒙的雾气还是薄薄地笼住了原本光洁的镜面,带着皮肤颜色宛如油画笔触般的影子在那雾面的镜子上晃动,是模糊的香艳。 酥酥麻麻的感觉随着宋屿嘴唇落在自己后背皮肤上的每一下轻吻而传遍身体的每一寸神经,许暨雅忍耐不住,终于回身抬手环住他腰身,纤柔的手指解开他睡袍腰带的同时,主动仰头献上了缠绵的一吻。 深吻中面料软糯的睡袍被她抬手褪去,灯光照耀下宋屿精健的身体显得格外诱人。两个人的额头就这样轻轻相抵着,鼻尖也轻轻相触,宋屿在此时轻声对她道:“我对太漂亮的人,也没什么抵抗力……” 色诱与招供2(h) 于是这个吻又从她侧颈慢慢下滑至颈窝,锁骨,前胸,以及乳尖,缠绵间许暨雅臀部抵住洗手台,一条腿勾住宋屿的,双臂环住他脖颈,柔软的唇在他耳边轻咬:“宋医生,我要……” 宋屿配合地腾出一只手扶住她勾住自己侧臀的腿,另一只手按住她后腰,胯间早已热烈昂扬的硬物在她敞开的腿心间轻轻试探,沾得满满一茎的黏滑蜜液,而后慢慢地沿着她柔软而湿润的幽密通道,一点一点向紧致的深处挤了进去。 被填满的愉悦和满足在此刻填满许暨雅的身心,湿润甬道深处不自觉地收缩阻住了宋屿的动作,但这样的紧致让他的头皮和脊柱感到一阵酥麻,是格外地舒服。 此时身后的镜子已经散了大部分的雾气,宋屿可以清晰看见他和许暨雅赤裸相拥的两具躯体。平日里做手术的时候任何躯体在他眼里都没有什么特别,可是今天不同,透过镜子看到这样紧紧相拥的男女之体,香艳,旖旎,缠绵,交合之处隐隐在镜中显现,是对感官的莫名刺激。 “沉老师,你要放松一点。”这一轮抽插过后,宋屿轻轻拍着许暨雅的背,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哄着许暨雅慢慢放松身体。 “宋医生我累了……” 许暨雅语调软软地冲他撒娇,泛着微微潮红的脸如盛绽蔷薇般艳丽,水蒙蒙的眼睛叫人见了便心生怜惜。宋屿当即会意地将她拦腰抱起,步伐稳健地进了房。 床头的灯并没有开,两人刚一躺到床上,许暨雅随即像考拉一样趴抱住宋屿的身体,借着幽幽入窗的月光,带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轻轻地抚摸,从后背,到侧腰,逐渐上滑,再到乳房。宋屿在被黑暗放大的触觉感官里被这入手的柔软勾得不自觉滚了滚喉结,捏住那对软乳的气力也不觉大了一点,直揉得许暨雅忍不住舒服地轻轻哼吟起来。 正是两人都情迷意乱的时候,许暨雅终于语气轻柔地开口问:“下午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他忽然喊她名字的时候,他最终开口的时候,这两个时点间他的眼神和表情似乎都有些不大一致,许暨雅直觉他没有说真话,但那时候她并没有追问。 宋屿闻言轻轻笑:“原来沉老师才是在色诱。” 许暨雅俯身吻他,下身湿滑的敏感处在他腿间高昂的阳物上轻蹭:“有什么秘密不舍得告诉我?” 宋屿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吻她。 被点触和上下滑蹭刺激得受不住的许暨雅停止了自己的撩拨,手扶着他拿粗胀的小兄弟便慢慢坐了下去,将这硬挺的肉物完全地含纳进去。纤细而柔软的腰肢随即按照自己喜欢的节奏开始扭动,宋屿亦被这样的动作含夹得很舒服,两幅身体紧紧抱在一起,男人性感的低沉闷哼响在许暨雅的耳边,是绝妙的勾引。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下身还在扭动着,许暨雅嗓音娇软地轻轻哼着,柔软的唇瓣亦是轻轻划过宋屿忍不住滚动的喉结,一边享受着令人愉悦舒服的性爱,一边找寻她心中疑问的答案。 那时的理智在此时终于有了些许的缺口,在许暨雅的大胆撩拨下,早已心神沦陷的宋屿终于在她的反复厮吻间轻轻开了口:“你真想知道?” 许暨雅指尖柔柔拨弄着他胸前的小小红点,语气柔媚地嗯了一声。 于是紧接着,宋屿主动用力吻上了她的唇,缠绵而热烈,在许暨雅逐渐神智迷乱的时候,他终于再次开口:“我想说,嫁给我吧。” 闻言许暨雅愣了一下,她不是没想过余生的每一天都要和宋屿安心舒服地待在一起,也不止一次地憧憬过要跟他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只是她以为他们相处的时间还不算太长,她贸然提起,怕给了宋屿压力。却不想原来他也…… 于是回吻也一样缠绵激烈,终于停止后许暨雅喘着气贴脸在他耳边,几分真心几分玩笑:“男人在床上的话能信吗?” 宋屿继续抬头吻她:“我从不骗你……” 心下有些感动,但此时此刻并不是认真讨论结婚的时候。许暨雅牵过他手掌重新按在自己的乳肉上,让他掌握这份柔软,气声诱惑:“宋医生摸得好舒服,还想要……” 未料到她是如此大胆撩拨,宋屿的喉结再次重重一滚,胯间的硬物也不觉更粗胀了些。 于是手掌对着这对软乳是更加肆意地揉捏,许暨雅嗓间的哼吟也愈发娇柔和大声,直到心里的欲望更烈,她便撑起些身子,将乳尖垂到宋屿唇边,轻轻晃着诱惑他:“要这个。” 舌尖顿时卷逗住唇边的小肉珠,宋屿大口含吸着唾手可得的乳肉,另一只手节奏更快地拨弄着另一团软乳上的小巧乳珠,在许暨雅娇软地哼吟间将她翻过来,在她湿滑的腿心间探到那处用蜜液吸引他的入口,再也无法克制地狠狠插了进去。 一插到底的瞬间是两个人同时的舒服和满足,躯体的紧紧相拥后是交合处更快地抽插和撞击,靡靡的水声在安静的卧室里清晰地响起,宋屿亦是打趣起许暨雅来:“沉老师今天状态很不错呢。” 然许暨雅抬起些身子紧紧贴抱住他,双唇蹭在他的耳边,极具诱惑力的气声一如既往地直白撩拨他:“因为宋医生今天做得很舒服。” 她这样直接,宋屿也干脆直白地撩拨回去:“沉老师哪次和我做得不舒服吗?” 听他忽地也大胆了起来,许暨雅随即轻轻一笑,原就湿热紧致的甬道将他插进来的阳物不轻不重地夹了一下,语气柔媚:“舒服,和宋医生做的每一次都很舒服……啊——” 她话音刚落的时分宋屿故意用力地插顶了一下,许暨雅不防,当即短促地叫了出来。而后宋屿紧紧抱住她,交合之处忽然重而快速地狠插了好几十下,娇媚的叫声逐渐变得零碎,声调也慢慢高了起来。 “你讨厌!” 当这一轮终于停下来的时候,许暨雅抬手轻轻在他肩头打了一下,神态语气都娇媚得无边。 宋屿见状轻轻一笑,复又低头吻她,手掌对她这一双软乳仍旧是爱不释手地揉着:“没办法,我的沉老师实在是太诱人了,教人克制不住……” 他说完,埋在许暨雅湿润软肉之中的阳物又蓄满能量般地在那滑腻之处肆意地抽插起来,肉体撞击的声音伴着私处极好辨认的水声一下比一下清晰,两个人的呼吸滚烫地交缠,身体也紧密地贴合在一起,相互抱拥着去登上情欲的一个又一个高峰…… 坐怀不乱 m it a og e8.c om 翌日两人睡到将近中午才起来,今日亦是窝在家里休息的一天,但在做晚饭的时候宋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便就立即同进来察看晚饭进度的许暨雅说了:“月底有个学术研讨会,需要去上海两周。” “月底?”许暨雅想了想今天的日期,“那岂不是下周就得走?” 宋屿闻言点头:“嗯,具体出发时间还没定,等机票信息出来我再告诉你。” 许暨雅当即从后方搂住宋屿的腰,语气娇软:“要去两周啊,半个月呢。宋医生我会想你的。” 宋屿笑着调小灶上的火,回身抱住许暨雅:“沉老师你现在真的很黏人。” 许暨雅闻言扁着嘴冲他仰了仰头:“那你自己过吧我不理你了。” 说着便扬手在他臀上拍了一掌,环抱他的双手立刻放开,转身就要走。 宋屿见状自然立马上前拉住她,又将人抱回怀里,极其怜爱和欢喜地抬手轻轻揉搓她的脸颊:“沉老师现在怎么脾气也见长呢?” 说话间便又笑着叹了口气:“可我就是喜欢怎么办呢?” 而后他低头将自己的额头贴在许暨雅眉心,语气温柔:“我也会想你的,要分开两个礼拜呢。” 于是带着这种将要分别的心情,今晚的许暨雅虽然没有太确切的想法,即便明知宋屿明早有大查房,但就是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 “宋医生。”伸手覆住他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许暨雅翻过身来,面对面瞧着宋屿,语气轻柔地唤他。 已经阖眸的宋屿呼吸均匀,听见她的声音,没有睁眼,但也浅淡地应了一声。 许暨雅抬头,借着透过纱帘的微微光线在一屋夜色里瞧着他,长长睫毛一眨一眨:“有美人在怀,宋医生不会情迷意乱把持不住吗?” 宋屿闻言睁开眼睛,看到她亮晶晶的璀璨眼瞳,无奈地笑了一下,随即把被子给她裹得更紧一点:“我明天一早就得起。睡觉。” 见这人无动于衷,许暨雅干脆把身体往前挪了一点,更近地凑到他面前去,眼对眼,唇对唇,鼻对鼻:“真的这么坐怀不乱?” 宋屿刚闭上的眼睛刷地一下睁开,两个人的眼神就这样直直地看着,许暨雅得意的笑容刚绽出一点,宋屿已经翻身过来,将她压住,一个缠绵的,温柔的,但亦有几分强势的吻就已经碾转在她唇上,跟吻一样缠绵的,还有这安静房间里逐渐清晰的呼吸声,伴着月光,一室旖旎。然这吻才停,许暨雅是真的对他的身子有所企图了,可宋屿却迅速把被子给她一裹,自己即刻站起身来要出去。 “你干什么?”许暨雅见状当即就爬起身来,满脸诧异地坐在床上震惊。 这下轮到宋屿语气带些得意:“沉老师满足了?我出去睡,明天一早就得起。” 眼睁睁看着他唇角微勾神情得意地把房门带上,气得坐在床上的许暨雅是咬着唇对着空气一顿猛力打拳:这人怎么这样!把别人撩得五迷叁道,自己倒是全身而退! 讨厌!!!看更多好书就到:y el iao8.c o m 但等到第二天宋屿得到航班信息下班回来的时候,就并没有放过她了。 借着让她帮忙递浴巾的机会,宋屿在水汽氤氲的浴室里便直直将人抵在墙上,赤裸的身体紧贴着只穿了薄薄家居服的许暨雅,沐浴过后有些微微发烫的皮肤隔着柔软的真丝传递到许暨雅的身上,双腿间那处形状明显的肉棒亦是隔着薄薄的布料轻轻磨蹭着她,许暨雅感觉到有一股涓流从自己的腿心处热烈地涌了出来。 充满情欲意味的吻在唇舌间逐渐热烈,只是许暨雅惦记着自己还没洗澡,便先推开了情绪热烈的宋屿。宋屿本也并没打算在浴室就开始,故而只是坏坏笑着轻轻咬了她的耳垂一下,而后目送着她两颊泛红地推门快步走了出去。 待许暨雅洗过澡,带着一身沐浴露的香气穿着吊带睡裙躺进被窝里,宋屿即刻侧身抬臂揽住她,语气温柔:“明天晚上要和爸妈一起吃饭,你要一起去吗?” 许暨雅有几分惊讶:“这算是……见家长吗?” 它被宋医生吃得好舒服……(h) 那天那句“嫁给我吧”,虽是在床上说的,可事后宋屿没有反悔,她亦没有推拒,他们二人心里默认了双方是愿意走向婚姻的态度,而恰巧前几日他们去商场买东西时还恰巧碰见了一同外出用餐的高岚和宋锡成,虽不算正式,但终究是相互介绍认识了一番,宋家父母对儿子这个女朋友的初印象还是挺不错的,故而明日的晚饭,宋屿还是想带着许暨雅一起去。 见她眼中都是诧异,宋屿随即温和地解释:“上次见过你之后,爸爸一直说商场见面太仓促,应该要请你到家里吃个饭才对,正好明天要回去吃饭,所以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我知道这个邀约有些突然,我也应该早些告诉你,只是妈妈过两天也要出差,所以才临时把周末的餐挪到了明天晚上。” 许暨雅闻言,心中其实有些犹豫。倒也不是害怕见宋屿的父母,也不是害怕真的要同宋屿往婚姻的方向走去,只是她一直担心宋屿的父母会介意她的家庭背景太复杂,害怕见面时细问起来会让气氛格外尴尬,也让宋家父母对整个许家印象不好,故而对他们的感情持否定态度。可是……既然真的决定此后的漫长一生都要同他在一起,那么他的父母迟早都要正式相见,许家的情况他们也早晚有一天会知道,早早晚晚,都要面对。但宋屿的态度一直都是很明确的,他也说过他喜欢的是面前的这个人,他想要父母了解的,也是他爱上的这个人,于许家的那些往事毫不相干,若他父母介意那些,他便会反复声明,同他结合的是面前这个人,而不是许家的那堆旧事。 故而思索再叁,许暨雅还是答应了下来。宋屿便笑着逗她:“都说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我们明天就会跟他们正式见面了。” 许暨雅顿时抬手拍他:“我哪里丑!” 宋屿宠溺地笑着低头吻她:“不丑,我们沉老师是天底下最好看的。” 于是他微微低头吻上许暨雅的唇,揽在她腰上的手也顺着真丝的布料往下滑,游移过她起伏的臀线,顺着腿根往下,探进睡裙的裙摆里,却意外发现她原来并没有穿内裤。 眼睛倏地睁大一点,面前的许暨雅却有一丝狡黠地看着他:“宋医生不是想要吗?” 于是宋屿低头,牙齿轻轻从她肩头咬开那根细细的肩带,雪白而柔软的乳房在薄薄布料的掩映下几许诱惑地露了一半出来,许暨雅翻身压在他身上,自己抬手将那团乳肉推上来,饱满而柔软地送到宋屿唇边,私处因双腿跨在宋屿胯间轻蹭而带得呼吸也有几丝微微的颤抖。 宋屿没有着急张口,抬手用拇指轻轻地抚刮着那一团柔软,指尖拨弄着那颗敏感的小红肉珠,看它在他手中变换任何形状。待许暨雅嗓间的软吟着急了几分,他才张口将那柔软的雪乳含入口中,舌尖在乳晕处划圈挑逗。两人的私处紧密地相贴着,宋屿可以感受到她那温热而幽密的甬道已经向外汩汩涌出湿液,而后他探指进去,在一片润滑中顺利地先行感受到了她的诱人的紧致。 听得许暨雅被他手指逗弄得短促叫了几声,他又忽地坐起身来,将许暨雅的腰臀紧紧抱住,自己腿间早已昂扬站立的阳物亦找准角度顺利地没了进去,两人默契配合着彼此操动,极快速地插了几回,直做得许暨雅胸前雪乳弹弹晃动,叫宋屿看得是口干舌燥。 许暨雅将身体同他的肉棒分离,仍旧挺身将自己的乳房送到他面前,低头贴在他耳边诱惑低语:“要宋医生吃掉它,它被宋医生吃得好舒服……” 于是敏感的乳尖再次被宋屿含进嘴中,许暨雅被他舌尖的挑逗舒服地哼出娇媚的声音,身下的蜜液越涌越多,有处地方忽然感到空虚,十分想要被宋屿腿间的东西填满。 柔柔指尖在宋屿那早已胀硬的小兄弟上不住套弄,在精液最敏感的出口处不住撩拨,逗得宋屿的呼吸亦渐渐粗沉,另一只揉捏她乳房的手也不自觉加大了些力度。 许暨雅早已忍耐不住,胸前的力度更加激发了她对那根肉棒的渴望,微微沙哑的声音在宋屿耳边蛊惑:“宋医生,我要……” 宋屿的吻从她乳房转移到锁骨和颈窝,随即将她整个人压在自己身下,舌尖逗弄她的耳垂,充满情欲的低哑的嗓音格外诱人:“你想要什么?” 许暨雅抬腿缠住他腰身,摆动臀部蹭着他早已抵在她湿润花径门口的温热肉棒,语气娇软:“要宋医生插进来,宋医生插得好舒服……” 酥酥麻麻的点流感随着她的话语顿时传遍全身,宋屿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随即一入到底快速地抽插了好几十下,直做得许暨雅短促的叫声音调愈发的高,他才终于肯停下来。 “你现在越来越坏了!”歇了一会儿的许暨雅恢复了些正常的嗓音,水汪汪的一双眼睛瞧着身上的宋屿,格外娇媚。 宋屿唇角微微扬起一点,难得的有几分痞坏的神情:“不是你让我进来的吗?” 而后他俯下身,将唇贴在她耳边,复述着她方才的话:“不是你说我插得好舒服吗?” 清醒状态下被他这样直白地撩逗,许暨雅当即羞得闭起眼将头偏了开去,泛着一点潮红的脸上愈发羞涩。 想到即将分离的两个星期,宋屿干脆一坏到底,抽离出来的小兄弟用自己敏感的头部在她滑腻的嫩肉处反复轻滑,打圈,甚至点触,却始终没有进去。许暨雅被他勾得受不了,那处软肉控制不住地收缩翕动,蜜液汩汩滚涌而出,只等他的填满。 看着他那丝坏坏的笑容,许暨雅随即抬手去打他胸口:“你讨厌!” 宋屿握过她手腕,极爱怜地将她纤纤指尖一一吻过,而后将那手环在自己脖颈,俯身下来,在许暨雅以为他要亲吻自己的时候忽然间一插而入。 “啊——”许暨雅不防,当即没有控制地叫了一声。 宋屿含住她耳垂,略微低哑的声音十分性感:“沉老师,我要开始了。” 于是肉体的撞击声和靡靡水声同许暨雅娇媚的叫声混织在一起,宋屿的低低哼吟亦在许暨雅耳边诱惑地不断起伏着,或许是分离在即,热恋的小情侣对这样突然的离别心间充满了浓烈的不舍,所以这一场情事也格外激烈。 见家长 第二天的晚上自然是精心收拾一番去见宋屿的父母,从来对自己自信的许暨雅有些少见的紧张,生怕宋家这两位长辈看不合眼自己,怕他们对自己的家庭和过往介意。宋屿自然察觉到她的紧张,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住她微凉的手,温和的一握却给人安心的力量,双眸对视间许暨雅也感受到他的认真与诚挚,顿时间心内踏实安定了不少,而后冲他绽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虽然已经提前看过照片,但面对真人时,还是有些不大一样的感觉。宋屿的父亲宋锡成确实是一副文质彬彬书卷气的样子,两父子在眉眼间也很是相似,但相较于照片上的板正,或许是因为要见儿子的女朋友,宋锡成本人则更多了些温和的气场,看起来是很儒雅和蔼的长辈。而高岚一如照片上那样优雅美丽,或许是做久了领导,她本人看起来有一点点不怒自威的意思,这样的气场和状态,倒叫许暨雅莫名地想起叶曜的母亲宋明笙。 从自家儿子的眼睛和神态里都能看出来他对身边姑娘的喜爱,做父母的自然是能看出来他这般诚挚深情,同当年在医学院谈恋爱时的青涩悸动完全不一样,看来是非常认真的一段关系。而对于许氏,在商场打拼多年的高岚即便不熟,但也算是有点耳闻,知道对方公司大概是个什么规模与地位,虽不担心这姑娘是否图谋宋屿什么,但也害怕她会不会同他只是玩玩,并非真心向往婚姻。 不过饭桌上气氛还是比较融洽,因着宋屿前期已经大致铺垫过许家的情况,所以宋家父母对许暨雅的家庭没有过多的打听,倒是从画室和医院共同参与过的上园村公益活动做切入点,聊了许多当时的故事,也再问了问画室后期对孩子们的安排。而生活中高岚偶尔也会去看看画展和艺术展,宋锡成退休在家也会写写毛笔字画点水墨画,在这个话题里许暨雅倒是有许多可以展开聊聊的,故而本次见父母的初印象还算是挺不错。 只是许暨雅自己也没想到会在这个餐厅里遇上约了人前来谈事的叶曜。 洗手间外边的过道上没有其他人,这样迎面而来,他们两人都没办法装作视而不见。但那些事情本也已经翻篇,就算是在许家,他们见了面也得大大方方打招呼,故而在这里,倒也不必刻意避嫌。 “妈和衡雅都说你挺久没回去了,有空回去吃个饭吧,也见见衡雅。”不知道说什么好,叶曜便将前段时间去许家吃饭时无意间听到的丈母娘的唠叨转述给了许暨雅。 但许暨雅对她的态度一向都不是很好:“她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回去。” 叶曜闻言垂了垂眸,他自然知道她和许盛雅都不算很爱回去吃饭的缘由是什么,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接话,正是尴尬地沉默之时,拿着许暨雅正在响铃的手机的宋屿便从叶曜的后方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贺小姐找你。” 见她就在过道上,宋屿赶紧把手机递了过去,在许暨雅接电话的短暂时间里宋屿才发现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什么过路人,而是之前见过一面的许暨雅的姐夫。 这下子又轮到宋屿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两人客气地打过招呼,正巧许暨雅也挂断了与贺童希的电话,于是她极其自然地挽过宋屿的手臂,冲着叶曜露出一点客气而疏离的笑意:“那我们走了。” 本就无话可说,叶曜见状自然是点头微笑着转身目送他们渐渐离去。 一个温柔大方,一个清隽笔挺,他们站在一起,多么地和谐般配啊。 如若他们能修成正果,应该也是幸福美满的一对吧,往后的日子应该也是甜蜜快乐。那么自己呢? 他的思绪又回到刚刚才拿到的费了很大力气才终于得到的关于温子伦的资料——他是从许盛雅文件里的那个德国公司入手,对这个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和几位可能与许盛雅有联系的高管都进行了一番资料调查,同时也从温子伦这个名字入手,查了查同许家或是同盛明薇家交好的人家;在锁定了那个德国公司里一位名叫埃文斯的与许盛雅有着同一个大学就读经历的高管之后,他又从就读学校入手,查到了埃文斯和温子伦的交集,亦查到了许盛雅和温子伦在学校的一些过往;最终通过各种信息的交叉对比和验证,也算是逐渐梳理出了关于温子伦的人生轨迹。 青梅竹马,异国求学,家道中落。 有关他前期人生的几个关键词,叶曜总结出了这样的叁个。只是温子伦后来靠着亡妻翻身,如今更是负责打理妻子家的产业,想来的确是能力出众,但也因此亦是跟岳父母一家难以切割。同时他还想办法查到了许盛雅近一年的航班情况,除了一些他知道的公差,她往返香港的次数是最多的,而温子伦近来一直在接触的客户,正是在香港。 难道,他们之间,有点什么? 那么这样的一个人,在许盛雅的眼里,形象又会是如何?那日她凌晨出现在机场,当真是因为他吗?所以许盛雅,你也有些不能见光的秘密? 然而叶曜万万没有想到,如今已经断了关系的许暨雅竟然还会再次联系他。 等我 接到许暨雅电话时他正在开会,这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忽然再次出现,叶曜短暂地震惊了一下,很快又猜想她或许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当即暂停了还没开始的数据汇报,匆匆起身快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怎么了?” 她是果决的人,既然断了联系,身边又有了合适的对象,应该不会轻易来找自己,除非……她那边出了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事情。 “你在哪儿……”听筒那头沉默了片刻,而后才响起她格外沙哑的声音。 叶曜直觉不对,心也随即跟着悬了起来,于是赶忙问了她的位置,可那头的人却不说话,他连连追问了好几次,才终于得到她发来的一个定位。 “你等我。” 叶曜挂了电话,拿上车钥匙便准备去取车,走之前他又匆匆回到会议室,将数据汇报前的几个事项要求重新复述了一遍,而后将没来得及处理的事情挪到了明天早上,随即就步伐急切地离开了叶氏大楼。 一路都开得飞快,叶曜无比熟悉地将车开到了他们之前经常见面的那个别墅,在散落着午间日光的客厅里,他终于见到了双臂抱膝坐在地毯上的许暨雅。 长长的头发有几分凌乱地垂散着,她埋首在自己的臂弯里,蜷缩成小小的一点,好像在害怕什么,拼命地想把自己缩藏起来,在这样宽敞的客厅里,更凸显她的渺小与无助。而她的脚边,放着一个落了些灰的黑色画板袋,并不像是她日常一直在使用的样子。 叶曜见状随即轻步走上前去,在她面前蹲下身来,轻柔的语气里带着些关切:“怎么了?” 认识她这样久,除了荣叁差点伤害到她的那一次,他很少见她有如此状态,所以此情此景叫他瞧了心里格外担忧。 许暨雅闻言缓缓抬起头来,全是泪痕的脸上沾着几丝长发,坐在日光里的一张脸脆弱得清晰可见,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泪水涟涟,眼神却极为空洞,是他几乎没有见过的难以形容的模样。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于是叶曜询问的的语气更加温柔,一边问一边上下打量她的周身,担心她是否有什么伤痕,而眉眼间已然带了些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 修长的手指为她轻轻拂去沾在脸上的凌乱发丝,指腹也柔柔地给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冰凉的脸上感受到来自他指腹上的温暖,许暨雅本想开口,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如何说起。这些时至今日她才终于知道的事情实在是让她的心理难以负荷,她心里对于许多人和事的认知也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这样可怕的事实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也不愿意接受,可是那些画纸,那些照片,甚至还有那本日记,一张张,一句句,每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实证都让她难以辩驳,她的头脑和思绪一时间混乱得不行,连心里也泛出了难以言明的害怕。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先睡一觉,好不好?” 想来当下是得不到什么答案了,叶曜无比心疼地看着这般脆弱的许暨雅,当即好声好气地哄着她,给她把凌乱的长发轻轻拢了拢,展臂将她蜷缩在在日光下仍旧微微发凉的身子揽进自己的胸膛,眉结也忍不住担心地拧了起来。 虽还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她的模样,想来一定是对她心神影响极大的事情,故而叶曜也不再追问,只是动作轻柔地抱起她,脚步稳健地朝着楼上的卧室里去。 将人轻轻放进柔软的被窝,叶曜又去浴室洗了条热毛巾来给她擦脸,看着以往或柔媚或大方的人如今只剩下空洞的眼神,他的心亦是被紧紧揪起,眼神里也是毫不遮掩的心疼。见她终于慢慢入睡,将面色有些发白的许暨雅认真瞧了许久的叶曜在床边无言地坐了半晌,终于轻叹着气向前俯身,在她冰凉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极轻极轻的吻。 画板袋里的秘密 许暨雅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叶曜就坐在卧室的小沙发上低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一言不发地专注处理着公事。 正要起身添水,却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过来,叶曜当即大步走到床边,声线轻柔:“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暨雅不言,只是摇头。但见那个黑色画板袋并没有被拿上来,于是哑着声开口:“你看过了吗?” 叶曜闻言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眼神里俱是疑惑。许暨雅见状随即又是沉默,想告诉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的嘴唇张了张,却最终没有说话。叶曜看出来她纠结的情绪,没有追问,只是声线柔和地问她:“要不要喝点水?” 见她乖巧点头,叶曜便回身去倒水。杯子端过来时他扶她起来,一时忍不住便就顺势把人搂在了怀里。她头发间还有他熟悉的香气,抱住她时他的身体也这样熟悉,可是她已经……不再属于他了,又或者说,她从来就不曾属于过他。 晚间时分叶曜把点的淮扬菜外卖拿上楼来给许暨雅,她没什么胃口,故而也没吃太多。看她状态终于缓和一点,但叶曜也不知应该怎样问她,于是干脆不提此事:“我去放水,你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好不好?” 许暨雅摇头,喝一口温水,已经不再发凉的指尖轻轻握在杯子上,思忖再叁,终于开口同叶曜说道:“把楼下那个画板袋拿上来吧。” 叶曜闻言听话地下楼,将那个画板袋取上来,而后便听到许暨雅沙哑而疲惫的声音:“打开吧。” 于是叶曜几分疑惑几分好奇又有几分听话地打开那个画板袋,将之前被许暨雅胡乱塞在里面已经有些折痕的画纸一一展开,但眼神落在画纸上的瞬间却立即诧异地定了格。他有几分不敢相信地抬头看一眼许暨雅,但见她紧皱着眉已然将头转了开去,他便立刻明白让她今日如此痛苦的根源,便是这画板袋里的东西。 震惊地将着里头的画纸全部看过,又将乱七八糟散落在袋里的照片统统都倒出来,这照片里的内容才是让叶曜更加难以置信。他当即转身,惊诧而不解的眼神直直盯着双眸紧闭的许暨雅,语气和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好些:“你从哪儿得来的这些东西?” 手臂上传来他的手温,许暨雅慢慢转回头,看着叶曜同自己一样震惊的脸色,仿佛梦醒一般地开始回想整个前因后果。 是如何开始的呢? 那日她送了宋屿去机场,恋恋不舍地目送了他进安检后,正准备往回走时却忽然被谁叫出了小名。她随即疑惑着回身去看,原是多年前父亲沉植的一个同事,曾经关系不错,小时候她也经常跟着父亲和这些叔叔们去郊外踏青郊游。 “真的是你啊小妍!我瞧着你这模样眼熟,还以为是我看错了!”面前的中年男子仔细打量着许暨雅的模样,她的模样和五官同当年沉老师的妻子还是十分相像的,只是打眼一瞧,也很有几分沉老师的影子。 许暨雅未料到竟会遇见父亲当年在美院的同事,一时间情绪有些复杂,面上的微笑也有些勉强。 而后她便得到了一个消息:“美院的老教学楼都要拆了,前两天说是在最里面的第一工作室清出些好像是沉老师的私人东西,本应该联系家属来取的,可是留的你妈妈的号码早就换了,我们也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所以就只有放着。今天正巧遇见你,你要方便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于是许暨雅在忙完最近画室的工作之后,在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带着对父亲的怀念踏进了久违的美院老校区,一个与她童年的许多时光都有关的充满了许多回忆的老地方。 当年便郁郁葱葱的树到了如今更是浓荫茂密,已经斑驳褪色的红色砖墙更加凸显着这里的年久与破旧。她走在这条熟悉的林荫道上,还能想起哪条路通往哪里,想起当年在这里跟父亲愉快相处的各种场景。 沿着一地斑驳的光影碎点找到了第一工作室,金色光线下的细尘安静飞舞,早就没人使用的画架乱七八糟地立在各处,她在角落的木头柜子里,翻出了一个署有沉植名字的画册,一个黑色画板袋,还有一个精美的方形小铁盒。 不知为何眼睛里忽然涌上厚厚的一层水雾,她落在画册封面上沉植姓名处的手有一丝颤抖,洁净的脸上也不觉滚落了一行眼泪。 画册打开,里面的每一张画纸,不是小时候的快乐可爱的沉纪雅,就是温柔陪伴女儿的纪婉,这本画册里的人物,不是他的妻子,就是他的女儿。 眼泪控制不住地一行行滚落下来,许暨雅不愿弄脏父亲的画纸,便带着满脸的眼泪转过了头去。外头郁郁葱葱的国槐在阳光的照耀下碧绿清透如翡翠,在微风的浅浅吹拂下轻轻翻涌着,如同绿色的浪。她忽地想起小时候坐在父亲的单车后座,在林荫道上抬起头看时,也是这样翠绿美丽而有生机的画面。 当年的他分明是这样爱惜家庭的人,可是纪婉,却偏要打碎他美好的一切。 许暨雅抬手胡乱地擦去脸上的眼泪,看着窗外的绿景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接着打开那个方形的小金属盒。 原以为这盒子里是信件一类的东西,却不想原是厚厚一沓照片。零散的几张拍的都是一个跳舞的女孩子,头发长长,背影窈窕,有几张是穿着练功服,有几张是在台上演出,但大多数都是背影,偶尔有那么几张模糊的侧脸,许暨雅看完了这几张照片,也没看清那个女孩子的正脸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藏得这样好,难道……是当时爸爸的心上人? 跳舞的人,难不成……是纪婉? 带着这样的猜想,许暨雅复又重新仔细地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孩子,只是这照片放了太久,早已不是那么清晰,她亦很少见过纪婉那边的老照片,一时间还真判断不出来这上面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母亲。 放弃了研究这几张照片,她又将另外一厚摞套在塑料袋里的照片拿出来。这里面的照片便可以很清晰地看见纪婉的正脸,有她跟朋友们一起玩闹的,也有她在舞蹈室里练功的,甚至有她在教室里看书的,只是这些照片的拍摄角度……看起来都不像是正经拍摄,反而更像是……偷拍? 眉结逐渐蹙起,许暨雅一张一张地翻着照片,愈看愈觉得哪里不对,直到她看见了让她瞠目结舌的东西。 裸照 原本全部拿在手上的厚厚一沓照片因为十万分的震惊而顿时掉落在地上,乱七八糟地摔散在许暨雅脚边,而这些照片满地散开之后,她才更加震惊的发现,原来除了她还拿在手上的这张,这沓旧照片里关于纪婉的裸照,还有那么那么多。 没有办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许暨雅只觉得整个脑子仿佛短了路,又仿佛被卡住的齿轮,就连呼吸都短暂地停止了一下。手里的那张照片也忽然掉落地上,许暨雅脑袋空白地蹲下身来,伸出手在满地散乱的照片里轻轻划拨。满地的关于纪婉的裸照实在让她难以置信,可是照片里的纪婉,双眸闭合,年轻美丽的面容上没有任何情绪和表情,看起来更像是睡着或昏迷后被拍摄的,而不是主动将身体展现在镜头之下的。 不知为何许暨雅心中蓦地升起一种不好的猜测,可她却害怕地不敢真往那个方向去猜。阳光下的手指忽然变得冰凉,拿起照片时整个手掌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敷衍地将那些照片堆拢在一起,逃避似地转而去打开那个黑色的画板袋,里面同样有许多画纸,前面的几张还是舞蹈时的纪婉,可是后面的…… 许暨雅双手颤抖地翻阅着沉植笔下的一张张有关纪婉的裸体画,这上面的神态和照片里的差不多,都是闭着眼,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睡着了。画纸上落了时间和日期,都是在他们结婚之前。 心情和思绪都很复杂,许暨雅将这堆画纸反面朝上,扭头没有再看,转而继续翻找那个画板袋,随后她看见了几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沉植的字迹。 笔记里写了很多东西,关于教学,关于学生,关于采风的经历,关于女儿的成长。他的笔下记录了在美院工作的许多日子,也记录了许暨雅和他在这里度过的快乐时光,这些文字仿佛将许暨雅带回了曾经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方才被那些裸照和裸体画震惊到的心绪也稍稍平复了一些。 最后被她打开的那个笔记本有些特别,并不是普通笔记本的款式,封面甚至有些精美,但比起她已经看过的那些,这一本是肉眼可见的年代更加久远。于是许暨雅好奇地翻开,原来这一本记录的是有关沉植大学生活的部分点滴,写了那个时候的青春恣意,也写了那个时候为了学业付出的努力,自然也写了他初见纪婉时的惊艳。 那时候的沉植热爱摄影,一有空就到处找合适的光线和景色去拍摄练手。那一年是舞蹈学院的校庆,沉植便被要去看女朋友表演的室友一同拉了去,说是给那些姑娘们拍些照片。原本应该给室友的对象多拍一些的,却不想那一日,沉植的目光就被正在排练独舞的纪婉所深深吸引,明明这礼堂里还有那么多或带了妆或穿好了演出服的漂亮姑娘,可当时站在舞台上一身浅色练功服的纪婉却美丽耀眼得好似在发光。那一瞬间沉植连拍照都忘记了,他的眼神就这样直直盯着舞台上优雅如仙鹤般的纪婉,看着她清丽秀气的脸,心神和呼吸仿佛都跟着她的每一个抬手,每一个翻身而上下波动。 于是日常内敛少言的沉植破天荒地主动找室友的女朋友帮自己同舞台上的那个美得耀眼的姑娘做引见,就这样他同纪婉有了说话的机会,并主动提出过几天将方才拍摄的纪婉正在舞蹈的照片冲洗出来送给她。然纪婉不是生性活泼的人,在沉植提出送照片的时候她已经礼貌地表示了拒绝,然面前这个男生实在是太坚持太热情,她如何找理由也推脱不掉,只好无可奈何地答应下来。只是沉植却没想到,在他过来送照片的那天,他却意外地看见了纪婉对另一个男生笑靥如花,垂眸间甚至有几分不好意思,而那个男生,正是当时在经管系就读的许中秦。 故意在他们气氛融洽的时候插过去,当时的沉植似乎有几分像那好斗的公鸡。纪婉面对他时的礼貌与客气同面对许中秦时的开心与羞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沉植心中莫名燃起了渐旺的火焰,对站在纪婉身边清瘦斯文的许中秦也是越看越讨厌。 后来他一有时间就跑到舞蹈学院去看纪婉,甚至记熟了她的课程表,知道她何时在哪个教室练功,知道她何时下课去食堂吃饭。但他也会看见许中秦来找她,给她带好吃的水果,给她带新奇的礼物,甚至两个人会在林荫道或操场上气氛暧昧地散步。一开始沉植只觉得许中秦讨厌,分明也是一有时间就来纠缠纪婉,可他却比自己要更受纪婉的喜欢。一直到看见他们两人相互试探害羞着最终牵起的双手,沉植才终于明白原来纪婉心里,是喜欢许中秦的,不是对普通朋友的喜欢,而是恋人间的喜欢。 她心里竟然,是有了人的。 当许暨雅在沉植的日记里看到他亲笔写下多次的“我要得到她”时,作为女人的直觉已经让她隐隐感觉到她的父亲对意中人的情感,似乎是强烈却畸形的,当她看到沉植对许中秦的厌恶时,她的心里也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可那毕竟是她的父亲,她没有办法将那种不堪的猜测放诸到这么多年来自己心里那个一直都是温柔而完美的父亲身上,但沉植日记里的字字句句,还有眼前这些关于纪婉裸体的照片和画像,实在让她没办法再次坚定地相信父亲就是这么多年来她心里的那个样子。 日记 她就这样一页一页翻读着沉植的日记,从这些文字里一点一点得知了当年他们几人之间的情感与纠葛。 因着许中秦和纪婉恋爱关系的形成,心生妒忌和不甘的沉植亦是愈发频繁地去找纪婉,制造偶遇也好,专程找理由也罢,总之他很聪明地利用了自己的爱好和专业,也用室友及室友的女朋友做幌子,纪婉即便隐约察觉到这人对自己的意思,却也没办法直白地拒绝他,毕竟这人在明白上实在没有太明显地表露出什么,她若先开了口,如果人家没有那层意思,倒显得是她自作多情,所以她只能明里暗里地反复提起她的男朋友许中秦,若沉植真有什么意思,也好让他知难而退。 只是无独有偶,不光她这边有沉植这样狂热的追求者,许中秦那边也有一个,这个人,便是许盛雅的亲生母亲,盛明薇。 许盛两家是多年的朋友,故而许中秦和盛明薇年幼便相识,许中秦脾气温和,性子是天生的稳重,而盛明薇是家中幼女,加之父母得女时又是高龄,故而全家人视她如珠如宝,从小便受尽百般疼爱,所以性子上就有些娇纵跋扈,即便是对家中的哥哥姐姐,偶尔也有些颐指气使。然许中秦在她眼里却同旁人不一样,他脾气好,却有原则,面对自己的大小姐脾气不会一味退让,反倒是能有理有据地让自己心服口服;他很少像带小孩那样哄自己,可一旦有自己做得好的事情,他也会诚心实意地称赞,甚至带着和煦如春风的笑容鼓励自己。许中秦的一切表现都让盛明薇觉得自己没有被敷衍,没有被待小孩一样哄着,而是被真诚地尊重,被彻底地看见。所以她一腔热情地喜欢上了许中秦,喜欢他对她笑,喜欢他带着赞赏的目光看着她,想跟他一起并肩站在耀眼的阳光之下,也想跟他体验同学们口中最浪漫不过的爱情。 可是许中秦的心却突然间就住进了别人,一向骄傲的盛明薇闻讯很是错愕,她不太明白她同许中秦从上学以来便一直在一个学校,他们几乎日日见面,他怎么会就突然喜欢上了旁的人? 于是她特意打听出了那个女生的信息,又专门查了查对方的家底——也不过普普通通,只是人长得不错,又因为是舞蹈生,气质也比一般人优越些罢了。 然那时候年轻气盛又自傲的盛明薇还不明白,并不是看起来一切匹配又时常相见的两个人就一定会产生感情,也不是看起来差距极大、之前毫无交集的人就不会心悦彼此。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复杂,复杂得掺与了利益,算计,甚至是背叛;可有时候感情却又很简单,简单得只需要一份默契,一个笑容,甚至只是一个眼神——惊鸿一瞥的那一眼,足以心动。 后来盛明薇特意去了舞蹈学院看纪婉,以她的骄傲还不至于亲自去找纪婉的麻烦,她只是想亲眼看一看能让芝兰玉树一般的许中秦倾心的女孩子,究竟是何模样。于是她看见纪婉和许中秦在安静的图书馆里一同认真地看书;看见许中秦默默地陪伴她练舞,那双原本用赞赏目光看着自己的眼睛,带着满满的温柔和陶醉,专注地看着认真练舞的纪婉,那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好像怎么分也分不开;她还看见他们两手牵着手在满是星辉的操场里散步,即便不说话,也就这么安静地牵着手,各自脸上带着几分青涩几分喜悦的微笑,就这么一圈一圈地走着,直到分别时还那么地依依不舍,甚至她已经进了宿舍楼,许中秦还要痴痴地站在她的窗下默默地等一等,等她匆匆打开窗户对他招手,等她语气软软地催促他时间不早要快些回去。 原来那样温和稳重的人,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也会是这样的爱笑和痴心,只是他所有的这些神情与举动,都从未发生过在自己身上。于是还年轻的盛明薇,没有办法容忍自己的“失败”,也没有办法接受纪婉对许中秦的“捷足先登”,她满腹心思都只想要将许中秦牢牢拴在自己身边,而此时,她亦发现了热烈追求纪婉的沉植。 圈套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沉植知道了盛明薇的来意,心中亦泛起些难以言明的喜悦。盛明薇虽娇纵,但心地不坏,她只是开出价码要求沉植想办法追到纪婉,让她离开许中秦,并未要求沉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对于沉植而言,纪婉的心显然同许中秦的紧紧绑在一起,如果得不到她的心,若得到人,是不是也算一种迫使她离开许中秦,选择自己的办法? 于是他要求盛明薇配合他演一出戏,可盛明薇骄傲如斯,不愿去演那种为爱找茬的戏码,亦担心这事如果传到许中秦那里会影响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但她的小姐妹薛芸却愿意为她“出头”——一想到自己的好朋友暗恋竹马多年却被突然出现的人窃取了爱情果实,彼时一腔义气的薛芸是愿意帮盛明薇去会会那个纪婉的。于是在薛芸堵住纪婉找麻烦的时候,又在舞蹈学院写生的沉植“意外”地撞见并英雄救美,出于对他的感谢,纪婉便答应了做他的肖像模特。 第一次是在工作室,是极为正常的一次肖像素描,只是坐的时间有点久,纪婉肉眼可见地显出了些疲惫。画好后沉植特意请她吃饭,两人便头一回说了许多话,纪婉对他的印象也慢慢有了改观。故而后续的模特邀请,纪婉若是有时间,倒也会答应,只是后来的画像,她时常会感觉到无比困倦,时常是醒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沉沉地睡了许久,甚至有时沉植都画好了,只是不愿吵醒她,便安静地等待着她醒过来,一直到沉植摊牌似地拿出那一堆裸照和裸体画像之前,纪婉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隐私早已被这个人有预谋地侵犯了这么多回。 除了沉植,盛明薇那边也在透过两家长辈给许中秦加压,以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天造地设、许盛两家强强联合诸多理由催促这两个孩子赶紧定亲,直逼得一向温和的许中秦在双方父母面前毫无余地地表示他对盛明薇从未有过男女之情,而他心里也已经有了钟情的人,而这样一番不留情面的揭示气得盛明薇当场摔了酒杯转身离席,却又在无人处一个人默默痛哭。但很快她又抬手擦了擦眼泪,倔强地把方才的难过统统压了下去:只要沉植那边还在发力,即便自己不能跟他修成正果,至少纪婉,也不可能赢过自己。 我盛明薇想要的,即使得不到,也不会便宜你纪婉。 后来,经管系有十几个出国交流的学生名额,因着舅舅是学院的上级领导,盛明薇便特意为自己和许中秦牢牢占住了两个位置。因此她再次联系了沉植,告诉了他此次出国交流的日期和时长,让他把握好许中秦离开的这一整个学期的机会,不管是拿下纪婉,还是让纪婉对许中秦变心,总之她的要求是,等许中秦回国的时候,他和纪婉之间要再无可能。 在记录了这次同盛明薇的会面之后,沉植在日记里记录的对纪婉的情感与心态便有了巨大的变化,若之前他对纪婉属于痴迷,狂醉,或者说是迷恋,在同盛明薇达成交易的时候,他眼中的纪婉已经不是那个优雅如天鹅一般的神女,而逐渐转变成了他的猎物,一个早晚都要落入他口的猎物;而在盛明薇要求他把握时机之后,他便逐渐开始收网,对纪婉的痴醉也慢慢变成了疯狂地贪恋,一种想要独霸,想要彻底占有的疯狂的欲望。 于是在许中秦和盛明薇跟着学院的团队离开之后,沉植依旧继续邀请纪婉当他的肖像模特,在他家中阳台的花花草草间,在美丽的光线下,一步一步,落入他的圈套。 得逞 可是沉植并不满足于在纪婉毫无知觉地时候便占有了她,于是这一次的安眠药他特意下少了量,为的是性爱在进行中的时候她能醒过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在占有她的身体。 待她视线逐渐涣散的时候,沉植心中隐隐的激动让他手下的线条都不再平稳。等她终于陷入睡眠,他便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到了床上。之前的那么多次,他为她画了画,也给她拍了照,但他从来,没有进入过她的身体。今日对他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一天,他像往常一样给她拍了他眼中极为美丽的裸照,而后终于放下相机,在她莹白的身体上虔诚而狂热地抚摸和深吻,沉醉于她细腻皮肤的柔软触感,痴迷于她双乳的滑腻与软弹。之前的每一次,他都只敢在她身体轻轻地抚摸,但今天,他褪干净了自己的衣物,毫无顾忌地骑跨在纪婉身上,疯狂而沉醉地亲吻啃咬这让他心醉的每一处皮肤,尤其是柔软而神秘的褪心。 等纪婉被强烈的撞击感弄醒的时候,迷离的双眼逐渐看清了日光下压在自己身上的赤裸的沉植的时候,自己的双腿间感受到一个粗胀硬物不断地插入的时候,她立即惊恐地尖叫起来,双手毫无章法地去推身上的人,短暂空白的脑中也只剩下一个想法:快逃。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沉植料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伸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她双手举过头顶绑在了床架上,在她凄厉哭喊着放过她的时候大口含住她的乳尖,双手按住她的臀部用力地猛插,并且抬起她一只脚架在自己肩膀,以更深的角度更用力地贯插,在纪婉撕心裂肺的哭喊里达到他的高潮。 事后纪婉抱着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他们的衣服都被他扔在一旁的椅背上,她还做不到在赤身裸体眼光灼热的沉植面前一丝不挂地站起来去取自己的衣服穿上。 早已在性事中几番表露满心情意的沉植又缓缓走到了床边,纪婉此时宛如惊弓之鸟,见他前来便抱着被子吓得躲到了更靠里的位置。只是他这出租屋本就不大,床也不宽,她即便再往里退,也并不能很好的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于是尽管百般躲避,她还是被沉植紧紧抱入怀里,言辞温柔地继续表露真心,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可是纪婉做不到,且不说她心里早已有了许中秦的位置,就说当下沉植对她做的这一切,她不去报警就算是对他的仁慈,怎么可能会放下心里的恐惧同这个伤害自己的强奸犯在一起。 于是猎人沉植终于露出了他带着獠牙的真实面目,在反复表露一片痴心仍然遭到泪水涟涟的纪婉愤怒指责的时候,他终于拿出了那些珍藏了许久的画作和照片,这些令他引以为傲的作品里,每一张,每一幅,都是昏睡着的一丝不挂的纪婉。 这样惊世骇俗的东西让身体已经遭遇侵害的纪婉在心理上也一并崩溃,她颤抖着手拿起一张不知道何时被他拍下的裸照,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那么多次,她都会昏昏欲睡,她总以为是午饭过后的饭困,又或者是在温暖日光下久坐而不住涌起的午睡的困意,每次醒来沉植都在画架之后几分青涩地对着她和煦微笑,这一次又一次,她当真从未怀疑过他…… 这一大堆威胁摆在面前,年纪轻轻的纪婉毫无应对之力,满是泪痕地抬头看着面前沉植的脸,往日里还觉着内敛青涩的人,如今即便是在阳光之下,也让她觉得面容可怖,眼神阴鸷。 于是待许中秦结束了四个月的交流再回国的时候,他所见到的,便是脸色苍白,已经有了叁个月身孕的纪婉,她躲闪着眼神不肯看他,只是淡淡地对他说:“我已经结婚了。” 一头雾水满脸震惊的许中秦压根不明白他离开的这四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原本两心相印的女朋友忽然之间就结了婚肚中还有了别人的孩子,为什么原先对她死缠烂打都未曾使她动过心的沉植竟突然就变成了她的合法丈夫?许中秦问不出答案,也不知道还能找谁去得到这个答案,于是在淋过瓢泼大雨后他发了一场高烧,甚至还引发了肺炎,病情一度情况危急,而在整个病程中,盛明薇一直坚持陪护着他,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守着他。 等终于情况转好的许中秦睁开眼时,在明亮的天光里闻见了盛明薇身上熟悉的玫瑰香味,他努力地聚集好目光,一向妆容精致的盛明薇却素面朝天头发也有些凌乱地守在他床边,满眼关切地问他感觉怎么样。于是带着对上一份恋情的猝然死心,他终于毫无情感波动地接受了两家长辈适时提出的婚约——如果心动都能算是错觉,那么陪伴总可以长久吧。 交叉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盛明薇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了许中秦,而沉植那头也已经同他迷恋的纪婉组建了属于他们的家庭,纪婉和许中秦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从未再有联系,亦再未见过面。若是没有那次意外的相遇,或许他们的人生轨迹并不会再次交叉。 那一年纪婉跟着舞蹈团参加完外地的演出一同坐飞机回来,在机场的出口却意外碰见了同样刚落地不久的许中秦。人来人往中,即使多年未见,即便两人的脸上都已经多了些岁月的雕刻,但他们对彼此的面庞仍然可以一眼就辨认出来,纵使隔着众多的旅客,他们的眼中,仍然只装得下彼此。 舞蹈团落地本就是各回各家,许中秦有车来接,便主动提出捎纪婉一段,纪婉本想拒绝,但今日本就因天气原因航班有所延误,此时外头也是阴雨连绵,机场离家又远,若等着外头的机场大巴,路上还不知道堵不堵车,到家也不知道是几点,心中记挂女儿的她最终还是答应了许中秦的提议。 车中的气氛有些微妙,比相互尴尬要好一些,可他们两人均是一言不发。半路上许中秦接到妻子和女儿打过来的电话,听筒那头小女孩充满童真的声音亦被纪婉听见,不由也想起了自家的纪雅。但见他车上也有些颜色粉嫩的小布偶,纪婉没话找话似地随口问道:“你家孩子的?多大了?” “快九岁了。”许中秦想起盛雅机灵聪慧的模样,面上忍不住轻轻一笑,“她很喜欢这个,房间里大的小的买了好多个,简直要堆不下了。” 这个款式的娃娃沉纪雅也有一个,每日里都要抱着睡觉,喜欢得不肯撒手,于是纪婉也忍不住微笑:“那和我们纪雅差不多大,她也很喜欢这个,每天都要抱着。” 但这话却引起了许中秦的疑惑:他结束交流回校的那年,当时的纪婉已经有了叁个月的身孕,之后他才同盛明薇结婚,婚后将近两年多才有了盛雅,照此说来,她的孩子,不应该跟盛雅一样大。 但他的疑惑却让纪婉沉默着躲闪,仿佛是有许多事情不愿意提起。于是许中秦也不再追问,只是心中始终很想问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可是……问了又如何呢?她好或不好,同你许中秦,有任何干系吗? 这一路没有互诉衷肠,也没有回忆往事,除了偶尔谈及各家孩子和自身工作的几句话,其余皆是沉默。 车子开进市区时已经停了雨,路面上也没什么积水,纪婉见外头已是云收雨霁,生怕他这崭新的汽车若开到家附近,若是让一直等候自己的沉植瞧见了,照他多疑的性子,又要横起波澜,故而车子才开到路口,她便强烈要求下车。 只是人越怕的事情,总是越容易发生。本是担心在单元楼附近容易被沉植或其他邻居看见,却不想那日饭后沉植带着女儿出去玩耍,想着这个时间点妻子或许该回来了,便牵着女儿往家走,竟就这样巧地看到了纪婉和许中秦从同一辆汽车里下来,许中秦还特意帮她从后备箱里拎出行李箱来,两人站在车子旁好像还说了几句话。 早已在沉植心中压制了多年的无形嫉妒在一瞬间无可遏止地迸发:不是已经分开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还会在一起?为什么你们还能再次相遇? 果然那天晚上重遇许中秦的纪婉回到家中,情绪同往常有些不大一样,沉植面上只做不知,在哄睡了女儿后故意想同她亲密,然纪婉却以回程疲惫为由拒绝了他的肢体触碰。 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在此时达到鼎峰,纪婉在浴室的花洒之下借着流水声轻轻哭泣,沉植则沉默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握着装满热水的杯子,手指不由自主地一寸寸收紧。终于他心底带着愤怒和嫉妒的火焰再也没办法遏止,他砰地一声放下了杯子,猛然起身疾步走向浴室,拉开浴室的门拽过花洒之下的纪婉就开始不管不顾地狠厉亲吻,用力的手掌不顾她疼痛与否地紧紧将人抓住,指尖简直要钻进她的肉里。 纪婉本能地要尖叫,却顾及着卧室里的女儿,想到自己这浑身湿透又赤裸的样子,以及沉植这副双眼猩红面孔极怒的可怕模样,她生生将恐惧的喊声压抑在喉咙里,唯恐惊醒了女儿,让她看见这样不堪的一幕。 报复 p or1 8.c om 沉植毫不怜惜地将她猛力抵在墙上,不管他们之前有没有前戏,也不管那处幽密之地有没有足够的润滑,他只是泄愤似地拽开自己的裤子,对着身量纤弱的纪婉狠力捅了进去。温热的身子紧贴着冰凉的墙砖,双乳被他发狠地死死攥在手里,上身和下身都传来格外的疼痛,整个身体被完全压制得无法反抗的纪婉在那一刻只觉得万分绝望,当年被强暴的痛苦回忆再一次涌上心头,就连这一瞬间的哭声都是无比苦涩的。 然沉植泄愤似地发泄过一次之后,却又似被附身的人忽然清醒过来一般,连忙抓过挂在门后的浴巾将哭得瑟瑟发抖的纪婉牢牢裹住,一边道歉一边轻柔地为她擦脸擦头发,方才眼中的愤怒此时已经逐渐消散,对妻子的怜爱与疼惜又重新盈满眼眶,万分歉疚地连声求恕。 纪婉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是颤抖着身子将自己的睡衣胡乱地套上,不住抽泣着迈着凌乱的步子进了客房——在有沉纪雅之前,若是沉植做了这种伤害她的事情,她都会自己在客房独自就寝,不愿意同他共卧一榻。而浑身湿透的沉植看着此刻的妻子仿佛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僵硬着步伐走进了客房,在那扇房门被关上的瞬间,他的心也重新地绝望了一次——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掉他,放不下他吗? 借着半夜纪婉出来找水杯的机会,一直躺在沙发上没有入睡的沉植赶紧翻身起来,无比疼惜地一把抱住纪婉,极端诚恳的语气若是第一次听的人一定会忍不住心软和原谅,只可惜纪婉不是。 他埋首在纪婉颈间,同样是怕吵醒已经睡着的女儿,声音亦放得很轻:“对不起小婉,我、我本心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怎么会忍心伤害你,我……我只是太爱你,我真的太在乎你了小婉,我的心里除了你什么人也没有,我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婉你原谅我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一边道歉一边哭泣,那语气极为诚恳,也极为真挚,只是纪婉被他反复伤害了太多次,面对他这样的痛哭流涕,她的心已经不再会摇摆了,只剩下被狠厉无情地伤害之后的冰冷与麻木。 曾经她灌输自己为了他对自己狂热的爱而尝试接受他,她也真的做到了去发现他身上的闪光点,慢慢地想要放下心结接受他。可是他的每一次拥抱,每一次亲吻,都让她不由得想起那个被他缚住双手绑在床架上任由他肆意侵犯的那个明亮午后;她看着他面对自己时的温柔笑容,心里却在害怕他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爆发的可怕情绪。这些年在舞蹈团,但凡有跟她关系好一些的男同事,沉植便总打着家属探望的幌子去宣誓主权,一开始是他自己去,后来便带着女儿去,但回到家便如今晚这样在身体上折磨她,可是整个舞蹈团上上下下只见到他在人前对妻子的喜爱与殷勤,没有一个人不夸他叁好丈夫,女同事们都羡慕纪婉有个浪漫又顾家的好先生,可是沉植身上的可怕,却只有纪婉一个人知道。这些年来因为女儿的出生,她灰暗的日子逐渐地明亮了起来,她也想过为了女儿,去再一次尝试真心接纳沉植,可是沉植对她几乎疯狂的掌控欲和占有欲让她简直无法自由呼吸,她没有办法忘记当初被他缚在床上疯狂侵犯的那一天,也没办法忘记那一大摞记录了她赤身裸体的画像与照片,她不断地洗脑自己要为了女儿去接纳她的生父,可是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一切,又将她心里好不容易筑起来的有关温馨家庭的感情积木全然摧毁。 外头的夜色浓重如墨,看不清边界,纪婉在沉植的哀求哭声中绝望地闭上眼,她不知道自己这样黑暗的人生究竟还要忍受多久,这样令人的窒息的日子要什么时候才可以走到尽头,在重新看见许中秦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在阴冷压抑的凉夜里终于看见了一点属于日出的美好光芒,可是这光明太短暂,短暂得只能维持一趟车程的时间。而后覆盖她的还是望不到尽头的冰冷黑夜,没有结束,没有生机。 在纪婉冷淡相待的几日里,沉植并没有打算放过许中秦——两不相干不好吗,非要再来骚扰我和小婉的安静日子,既然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看更多好书就到:rougou3.com 于是盛明薇在一个天气阴沉的中午同久未打过交道的沉植在咖啡馆里见了面,在灰蒙蒙的天空响过一记炸雷的时候知道了许中秦同纪婉见面的事情,她忽然之间就明白了为什么那天丈夫回到家中,即便是在看见女儿的时候,脸上也有无法隐藏的疲惫,她只当他是事务繁忙,如今回想才知道,那根本不是疲惫,是落寞,是黯然神伤,是因错过而产生的无望。 呵,这么多年,原来你心里一直都是她。 那我和女儿,又算什么? 毁灭 盛明薇不是一个心思复杂的人,故而将女儿送到父母家之后,一等许中秦下班回来,便急不可耐地同他发难。许中秦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的这些,耐心地做了解释可是盛明薇根本听不进去,往昔的旧账又被翻开,两人话不投机,许中秦便转身坐车又回了公司,并不想在家里多待,但在车程只开了一半,却又在该直行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转弯往市舞剧院开去,因为他记得那里前几天刚放了一张市舞蹈团过几日的演出海报。 或许是他与纪婉之间的缘分的确没有断,又或许是命运当真会让真心相爱的人重新遇见,他一个人心情沉郁地走进舞剧院,竟就这样巧地撞见了心情不好靠练舞来麻痹自己的纪婉。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一切都还像以前,她在舞台中间专注地跳着,他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陪着,虽不说话,却能在她的每一个动作里感知她的情绪。这一次也一样,他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她的崩溃,她的害怕,她的绝望。许中秦不明白这么些年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待这支舞结束,他终是忍不住地疾步上前,展臂抱住了久违的,却一直住在他心底的他曾经的恋人。 早已反复在舞台上跳了许久的纪婉在几近精疲力尽之时被揽入许中秦温暖而有力的怀抱,有什么支撑着她仿若无事发生一般在人前挨了好几日的东西忽然之间就断掉了,她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痛苦,崩溃地在许中秦久违的怀抱里放声大哭。她这样的反应让许中秦顿时明白她一定是经历了极其不好的事情,抱住她后背的手疼惜地默默收紧,另一只手则极度心疼的一遍又遍地抚摸她柔顺的头发,眼泪也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接连滚落。但这样的温暖没有持续很久,在纪婉还贪恋着他的怀抱的时候,安静的舞剧院内忽然就炸开沉植的怒吼,紧接着就是他疾冲上台同许中秦扭打在一起,面容狠戾,眼神极怒,纪婉想去拉架,却被他扬手甩了一个巴掌。 故而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在盛明薇怒气冲冲的兴师问罪和沉植的多疑易怒里度过的,许中秦虽带着一身伤回了家,却依旧没有躲过妻子的哭喊质问和冷嘲热讽;而纪婉也被盛明薇几次叁番找上门来质问许中秦的伤势以及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就连曾经和她站在同一战线的沉植也没有躲过她的愤怒指责。而回到家后纪婉则要面对沉植的阴阳怪气,又或是身体上的折磨,于是她干脆住在舞蹈团的宿舍里不回家,即便是沉植到团里来找她,她也是找借口避而不见。时间一久,整个舞蹈团的人都知道这对模范夫妻闹了极大的矛盾,起因似乎是纪婉红杏出墙,甚至被对方的妻子闹到了单位里来,且不论她家的叁好先生怎么央求,纪婉都不肯回心转意。 舞蹈团公演结束的那天,在台下的如潮掌声里,纪婉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斯文儒雅坐在底下为她鼓掌的许中秦,他送给她的花,亦是她最喜欢的紫色洋桔梗。但在拥挤的人潮里,一同坐在台下的,还有沉植和盛明薇。沉植是过来求谅解,盛明薇则有些矛盾:她猜测许中秦会来,却又希望他不会来,当他怀抱着鲜花真的出现在舞剧院的时候,盛明薇一时间不知道是要喜自己真的太了解他,还是悲哀这么多年来自己始终没有赢过他心里的那个她。 在看到许中秦抱着鲜花款款走向谢幕后依旧美丽优雅的纪婉时,人群中的盛明薇与沉植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好故事的结局,这样的结局,却揭示着自己的失败。于是手里的花被无情地丢弃,沉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舞剧院,一向让人觉着和顺内敛的脸上逐渐显出决绝的神色:既然不能好好在一起,那就一起毁灭吧。 毁灭2 时近女儿纪雅的生日,不管夫妻俩闹得如何,总归是不愿意撕扯到孩子面前,他们终究还是要一同给孩子庆祝生日的。 这一天纪婉思索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去美院找沉植。然而他却不在,同办公室的老师说他或许在第一工作室,于是纪婉又到工作室去找他,却还是没有见到他人影。工作室的画架上有一副尚未完成的他们一家人的画像,纪婉的视线落在阳光下的那张画纸上,站在门口的身子莫名地愣了一愣,而后轻步缓缓走过去,看见了一旁小桌子上他们一家叁口的合照,以及夹着照片的日记本。 她伸手拿起那本日记和那张照片,柔柔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女儿纪雅的小脸,莫名的,眼中忽然含满泪水。而后她轻轻翻开那本日记,原以为不外乎是些工作笔记,却不想那里面一页页,竟然记录着沉植近日以来多变而复杂的情绪,多疑又易妒的想法,甚至是……甚至是他要带着自己和女儿一起自杀,就计划在女儿生日的那天晚上。 “死亡是一种成全,如若生时无法圆满,那么死在一起,也算是另一种永恒。” 纪婉看着这纸上沉植无比熟悉的字迹,这字迹背后可怕的逻辑却让她一阵阵后脊发凉。不管他要对自己如何,她当下最看重的,是女儿的安全。于是之后的几天她都回了家,尽量神态自然地同沉植相处,尽量温柔地待他,甚至在女儿面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紧张和害怕。她偷偷在沉植的茶里下了小剂量的安眠药,在家里的柜子中翻出了沉植默默准备好的麻绳,胶带,甚至是崭新的锋利水果刀。恐惧让这一刻的纪婉浑身冰凉,她颤抖着双手将这些东西一一放回原处,转头看着床上已然深深入眠的沉植,那样防备、害怕以及警惕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一个同床共枕许多年的丈夫,而更像是在看一个可怕的怪物,一个虽然外表斯文,但内心却极为扭曲可怖的魔鬼。 于是她拨通了许中秦的电话,声线微微颤抖地求他在明天下午四点之前派人将自己的女儿从少年宫的兴趣班里接走,许中秦察觉出她的异常,在他的再叁追问之下,纪婉终于将意外得知的沉植疯狂的计划全盘告诉了他。 第二日便是沉纪雅的生日,按之前说好的,纪婉去送她上兴趣班,而后顺路去舞蹈团排练,沉植则去蛋糕店订蛋糕,而后再到商场给女儿买她早就看上多时的布偶小熊,然后才去美院给学生上课。但将女儿送到少年宫的大门口,纪婉便神色认真地叮嘱她,下午会有一位叔叔开着很帅气的车子来接她,让她一定要跟那位叔叔走,并且要耐心地等待妈妈的到来。那一刻的沉纪雅不明就里,但听见是帅气的车子,想来是父母给自己准备的生日惊喜,便开心地满口答应了下来。而后纪婉又走到教室里跟女儿的老师打招呼,告诉她下午有人来接孩子的事情,并叮嘱老师有任何事情都请直接联系她这个当妈的,孩子的爸爸在给学生进行联考前的指导,不想有人去打扰。 待女儿这里安排妥当,之后纪婉却并没有去舞蹈团,而是在约定的地点同许中秦见了面,同他商讨接下来的应对之法。而沉植这边给女儿订好了蛋糕买好了礼物,原本要上的辅导课却因为学生的身体原因上不成了,故而他便临时提前去到了少年宫,打算去等女儿下课。却不想他到时正好看见许中秦神态温和地牵着沉纪雅上了车。街对面的他当即一声暴喝吼住许中秦,然许中秦见他突然出现,原本柔和的神色忽然一凛,当即关上车门让司机速速开走,而被满车精致玩具吸引了目光的沉纪雅在车内的音乐声中并没有听到自己父亲的那一声喊,在母亲已经提前知会过的情况下无比信任地跟着许中秦离开了少年宫。 拼尽全力追车未果的沉植忽然间眼神变得阴沉起来:许中秦能知道纪雅在少年宫的课程,只能是纪婉告诉他的,一定是她! 于是他又当即冲去了舞蹈团,疯了似地到处寻找纪婉,然舞团的人都说纪婉今天根本就没有来过,此时他才知道原来纪婉所提的今日所有安排都是在骗他。她先是让老情人接走了女儿,自己又压根没有来上班,她想做什么?她是不是要走,带着孩子跟着许中秦一起走?还是许中秦想要金屋藏娇?可是盛明薇怎么肯?她不可能接受! 带着满脑子的混乱思绪和疑问,沉植步履破碎地慢慢走回了家。当他一个人拿着刀在屋内坐到天光渐暗的时候,纪婉终于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我都知道了。” 毁灭3 电话那头的纪婉没有任何寒暄,忍住嗓音间的隐隐哭腔,说出了她知道的所有事情。而另一头的沉植被她的洞悉一切所震惊,握着刀的手也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你在哪里?”待她说完,沉默了许久的沉植终于哑着声音开了口。 纪婉没有回答,只是好言劝他:“警察在楼下,你把那些东西都扔了,好不好?” 她本想回去亲自同他谈谈,可许中秦坚决阻拦了她,并联系了自己相熟的警察朋友,提前就埋伏在他们的单元楼附近,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又性质严重的事情。 但沉植亦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固执地连声问她在哪儿。 “在你没有放弃这种可怕的想法之前,我不会带纪雅回去。”纪婉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说话的语气变得强硬一些,好让她听起来不是那么软弱可欺。 然沉植忽然甩手砸了身边的玻璃杯子,纪婉听到电话那头砰然炸开的响声,而后便是他暴怒着质问:“你跟他在一起对不对!你带着我们的女儿在他身边对不对!你到底记着他什么?!他到底有什么不一样让你记了这么多年?!” 面对他极端愤怒的质问,电话这头的纪婉沉默不言。她其实想告诉他“我是真的想过要跟你好好过日子”,但在听筒里又传来好几下玻璃破碎的声音之时,她朦胧的泪眼忽然看住了身边的许中秦,而后头一次,这样充满勇气地同沉植说:“他不会像你那样伤害我。” 话音落时硕大的眼泪簌簌从眼眶滚落,她脖子上的青筋明显,牙关紧咬,这么多年的痛苦、屈辱和担惊受怕似乎都透着这一句话慢慢发泄了出来。许中秦就站在她身旁,心中十万分的心疼使得他很想展臂抱一抱她,让颤抖如风中枯叶的纪婉能够安定一些,但他最终还是介于彼此当下的身份,心内守着这界限,将心头这强烈的冲动生生按了下去。 听得妻子答案的沉植一时间更加崩溃着怒不可遏,他明明将她放在心尖疼爱了这么多年,他分明将她如珠似宝地爱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在她眼里,就只剩下伤害?当年的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这么多年来他跟她在一起的每一日都是用无比的真心来对她,这些年所有的呵护与爱怜怎么就抵不过当年的一次伤害?还是说在她纪婉的眼里,他沉植就是比不上许中秦,他付出的一切,他的爱,他这个人,甚至他所有的一切,都完全比不过她心里的许中秦。 纪婉在听筒里听着电话那头沉植忽然间放声的大笑,对于他的熟悉使得她恐惧地连声问他:“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但沉植没有回答她,只是挂掉了电话,崩溃又疯狂地将家里的酒瓶全都打碎,连厨房里的食用油也全都倒了出来。紧接着打火机点燃了满桌满地的酒液,他顺带将沙发上所有可燃的东西都推进了火里,顿时间原本温馨的客厅火光耀眼,刺鼻的烟气也迅速蔓延。他在满屋火光中给盛明薇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自己的妻子正跟她的丈夫厮混在一起,告诉她许中秦会养育他和纪婉的孩子,告诉她这么多年她盛明薇就是一个怎么也赢不了纪婉的失败者,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听得这样一番极其刺人心腑的发言,盛明薇当即就给许中秦打了一通电话,巧的是她正好听见了电话那头正在开心过生日的沉纪雅的笑声,顿时她便明白了沉植的意思,没由来的崩溃和无力感像海浪一般用力地朝她扑涌而来,她又怒又心慌地对着许中秦一通厉喝,要求他不管在做什么都要即刻回到家来。但刚刚得到沉家着火的消息的许中秦和纪婉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他朋友的后续通知,此时此刻他还不能走。 “许中秦,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是不是?”历经这一段时间的不停争吵,盛明薇只觉得自己无比疲惫,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这样全心全意地爱着许中秦,他的心里却还是没有属于她的位置;她也不明白这些年来分明是自己一直在陪着他,可他怎么却只见了纪婉几面,整个人的身心便都牢牢被她牵住了?自己到底是输在了什么地方呢? 面对她的提问,电话那头的许中秦亦是沉默不言。他不知道如何形容他对盛明薇的感情,是妹妹,是家人,是可以扮演鹣鲽情深的妻子,但他心底深处的位置,却并不是给她的。 “你会后悔的。”盛明薇最后只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话,便就挂断了电话,然许中秦那头因为纪婉接到了他的朋友打过来说沉植在警察破门而入之时果决挥刀自杀的消息而分走了注意力,并没有听见妻子最后的那句话。 神色晦暗的盛明薇带着倔强的泪水,脚步虚浮地慢慢走到许宅门口,安静地立在黑夜中满地冰凉的月华之下,固执地等待着许中秦的归来。她就这么守在那里,像传说里的望夫石那般,一直望着许中秦回来的方向。可是这个夜晚好像格外的寒凉,亦是格外的漫长,当清晨的灿烂晨曦刺醒她终于沉沉阖上的眼皮时,她终于清醒而绝望地知道,许中秦没有回来,她的丈夫,在她给他下了最后通牒的情况下,仍然执着地和其他的女人待了一整晚。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于是盛明薇决绝地转身上楼,将还在睡梦中的女儿盛雅一把抱起,神色坚决地带着孩子一步一步走去了顶楼的花园:我得不到的,她纪婉也不可能得到,我要你们之间横亘着两条人命债,我要你们即便没有了沉植的阻碍,也不可能顺顺利利地在一起,我会成为你们永远的心魔,痛苦地折磨着你们,一直到你们走向生命的尽头。 可是盛明薇着魔一般的偏执想法在看见因坐在顶楼露台的栏杆上而本能地产生了害怕情绪所以放声哭泣的女儿时有了些许的动摇:盛雅还这样小,她是如此的聪慧和优秀,她超越过那么多人的美好人生才刚刚开了个头,难道真要因为她父亲的事情带着她一起死吗? 看着和自己这样相似的眉眼,盛明薇终归是将许盛雅抱回了栏杆之内——你要活着,要带着和我相似的长相好好地活着,要带着这样一副眉眼和长相每天出现在许中秦眼前,要让他这辈子都记得你的母亲是谁,你为什么会小小年纪失去了至亲,我要他这辈子都带着对你的歉疚后悔地活着,要他这辈子都记住他和纪婉之间横着这么一条人命。 许中秦,这是你欠我的,后半生的痛苦也是你应得的。 于是带着对丈夫的无边怨恨,即便是对女儿还有万分爱怜,但盛明薇也义无反顾地从顶楼花园一跃而下,终结了她心灵和情感上的痛苦,用生命给许中秦上了一道永恒的枷锁。而不足十岁的许盛雅就站在露台上亲眼看到母亲眼神坚定地决绝跳了下去,看见她原本美丽生动的母亲忽然间就变成了砸落在砖石地上淌着血的一具尸体……自那天以后她生了一场重病,梦里她不断地见到跳楼前后差距甚大的母亲,原本灵动可爱的小姑娘在病愈后忽然就变得沉默寡言,性情淡漠,面对后来出现在家里的纪婉和眼神幽利的沉纪雅时也是态度冷淡。 总之这场四个人的情感纠葛以两个人的自杀为结局,盛家父母由于女儿的骤然离世气得一病不起,盛明薇的哥哥姐姐们也轮番上门找许中秦要个说法;而纪婉则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离开了舞蹈团,也彻底搬离了原先居住的小区。而之后的事情,许暨雅便都亲身经历了。 如此不堪 浑身颤抖地翻完这本日记,原本温暖的满室阳光忽然间变得像燃烧的镁条般亮得刺眼,因为惊讶而瞪大的双眼瞬时间仿佛无法聚焦,满脑子都是那日记里的每一字和每一句。 很难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许暨雅只觉得自己仿佛一步一步走进了幽深冰凉,漆黑而无垠的深海,冰冷刺骨的水漫过她的胸口,是逐渐喘不上来气的难受。她不想承认那些记载在日记上的内容是真的,可是那些画像,那些照片,甚至沉植熟悉的落款签名,每一幅每一张每一笔都做不得假,让她连辩驳维护,都找不到缺口…… 心口堵得难受,她只能靠微张嘴巴来进行气体的交换,好让她的呼吸和心跳都尽量平稳。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控制不了发颤的身体,也控制不了逐渐走向崩溃的情绪,更控制不了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在震惊、慌乱与难以置信间,许暨雅忽然就想起一个人。 纪婉。 她知道的,她一定都知道的,这些事情都跟她有关她一定清楚的。 于是顾不得满手的灰,许暨雅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一股脑将这些东西统统塞进那个已经很老旧的画板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第一工作室,一脚油门便往许家大宅赶去。 前来开门的秀姨见久不回家的二小姐回来了,面上是惊喜的笑容。然许暨雅顾不上跟她寒暄,只问纪婉在哪里。秀姨见她神色不对,手里还拿着一个老旧的笔记本和几大张泛黄的纸,当下也不敢多问,只是抬手指了指后面的小花园。 此时纪婉正坐在花园里精心修剪她新得的盆栽,见许久未回来的女儿脚步匆匆地冲了过来,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惊喜,园艺剪也即刻放下,连忙站起身子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但许暨雅没有心情跟她闲话,只将手里的东西啪地一下甩到小石桌上,强行正常说话的声音还是透着几分哽咽:“这些是什么?” 微风把卷起的画纸吹开了一点,纪婉隐隐看到那画上的东西,心头忽然一惊。她半诧异半害怕地伸手去展开那些画,一同夹在里面的照片也清楚地出现在明亮的阳光之下,瞬时间她仿佛被烫了手一般,手掌极快速地收了回来,脸上的笑意顿时收起来,面上的血色也慢慢褪了下去,整个身体竟也肉眼可见地开始微微颤抖着。就在此时她的眼神开始躲避许暨雅,甚至是微微侧过身去,心口开始跟许暨雅一样地堵了起来。 纪婉这样的反应好似侧面证实了什么,这一瞬间许暨雅只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了起来,说话时喉咙都开始发涩:“你知道这些东西?” 这样的语气应是揭示着她知道了什么,纪婉忍住这么多年后心头仍然会泛上的恐惧,回过身,却不敢直视女儿的眼睛:“你是……怎么拿到这些的?” 当年她去美院处理沉植的身后事,将他办公室里的东西全都带走了,甚至还去他洗照片的小暗房里找了一番,确实又拿走了一部分不能见光的画和照片,当时她以为那就是全部,却不想时隔多年竟然还会有漏网之鱼被亲生女儿送到自己面前。 “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是真的……”许暨雅颤抖的手指着那本日记,甚至没有勇气翻开第二遍。 纪婉似乎猜到了什么,脸色刷白地不敢上前去碰,仿佛那是什么带着剧毒的东西。 场面就这样微妙地僵持着,她们谁都不愿上前去翻开那个日记本,但两个人的脸上都是冰凉的泪痕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终于,似是把心一横的纪婉还是闭着眼走上前去,伸手将那些泛黄的纸页翻了开来,但纸快速看了几页,便充满恐惧地将这个本子往远处的草地丢了出去,极端痛苦地敛起了五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随着埋在心底多年的不堪回忆满满浮现,一点一点攫住她的四肢和大脑,似惊悚,又似屈辱。 她这样的反应更是坐实了这日记本上的内容,那么……那么……从小到大许暨雅心里无比温柔和善,无比爱家爱妻女的爸爸,竟然真的是那样一个令人恐惧的衣冠禽兽,他打着爱人的旗号,却为了得到心爱之人不择手段,婚后又那般欺辱折磨纪婉,许暨雅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整个大脑皆是空白。 “你都……知道了?”努力平复下恐惧情绪的纪婉声音轻轻地开口,望着同样是泪眼朦胧的女儿,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对她说起这些陈年往事。 她这样的问话便意味着所有的所有全都是真的,许暨雅心中永远温暖完美的沉植,竟真的如此不堪。 畸形 “我知道你记恨我,也讨厌中秦,但是这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对你说。不管他对我如何,他是真心地疼爱你,自你出生后他每天都记挂着你,很多时候我看见他对你这样上心,我时常就劝自己忘记当初那些事情,我们一家人,好好地过下去。” 为了许暨雅心中对父亲的印象不至有毁灭性地催坏,当年的纪婉思量再叁,终是没有将沉植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告诉她。即便这些年来许暨雅恨她,亦厌恶许中秦,可她怕这些残忍的真相说出来会让这个从小到大便跟生父关系极亲密的孩子无法接受,所以为了保护许暨雅心里的那一点美好,纵然面对女儿的恨意时她万分痛苦,却也还是忍着没有说出来。 “他……强暴了我之后,我意外地有了他的孩子,我很害怕,也很慌乱,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也不敢让身边的人知道,所以我偷偷想要吃药打掉这个孩子,可是他却突然冲出来,跪在我面前求我,求我留下这个孩子,求我答应跟他在一起。然后他不管不顾地带着礼物到我家里人面前提亲,当着你外婆的面再叁表示一定会照顾好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你外婆知道之后虽然生气,却也觉得没有其他办法,于是逼着我嫁给他,还指责我不知廉耻。我也没有办法,那些日子里我被所有人指指点点,你外公外婆又恼又气,我也只能……答应嫁给他,这样一切才能名正言顺。” 纪婉此时手脚皆虚,扶着石桌坐在了凳子上,发白的脸上全是眼泪,极为疲惫地开口告诉许暨雅那些日记上没有记录的,她这个受害人的视角。 她意外未婚先孕被迫嫁给了强暴她的沉植,但由于他在人前的温柔良善,即便父母一开始颇有微词,但也逐渐认可了这个女婿,她心中有好多话都不敢同父母说,怕他们知道关于那些裸照和裸体画像的事情会更加生气和感到耻辱,即便是心中对沉植没有感情,她也尽量迫使自己去慢慢尝试接纳他。 然出国交流的许中秦终是要回来的,他才离开了四个月,却不知他们之前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此生也再无可能了。本就心情郁郁,在见过许中秦亲口说了些残忍拒绝的话后,纪婉更是心痛难当,没过多久就见了红,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保住。因着身体虚弱,即便沉植心里记恨许中秦毁了他和纪婉的孩子,也妒忌纪婉心中竟爱那个男人那样深,可一看病床上脸色青白瘦弱不堪的纪婉,沉植也舍不得质问什么,只是一直忙前忙后地照顾她,从未让她干过一点活,每天都想办法给她做有营养的饭菜来补身体,至此纪婉的父母更是满意他,认为这个女婿确实是个不错的人。而休养中的纪婉却是有苦说不出,她心里分明记挂着许中秦,却不得不将此生都跟这个伤害过她的强奸犯捆绑在一起。 孩子没了以后她曾经提出过离婚,以要好好休养否则很难再次怀孕的医嘱作借口,说她怕耽误沉植的后半生。然而沉植完全识破她的谎言,他暴怒着问她是不是心中仍然惦记着别的男人,是不是一直都忘不掉心里的那个人,而后便强行将她压在床上,对她的身体进行一次又一次地侵犯。 这样畸形的婚姻就这么存续着,直到她怀上了许暨雅。 “不管你信不信,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刻,我有了你。你很健康,也没有让我在孕期太过难受,我一直想,或许这是老天对我的一点补偿。”纪婉说起孕育许暨雅的时候,原本悲伤的眼睛里忽然间燃起了一点光亮,她抬眸直视着她的女儿,面上终于浮起了一点发自内心的笑容。 自再次有孕后,沉植自然是十万分精细地照看着她,纵然感情不同,但他和纪婉都对肚子里这个逐渐长大的小生命充满了期待。所以当许暨雅顺利出生,沉植简直高兴得无以复加,恨不得让美院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和妻子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月子里他不仅照顾纪婉,也学着如何去养育和看护一个小婴儿,那段时期他简直累得瘦脱了相,邻居和同事没有一个人不夸他疼老婆顾家的。亦是因为他对女儿的如斯疼爱,纪婉不止一次地给自己洗脑,拼命地让自己为了女儿去发现他的好,学会接纳他,甚至慢慢淡忘曾经他给到她的那些身与心的伤害。 她真的以为她能做到,她也确实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做。可是沉植变态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时常让她感到窒息,她甚至连同舞团的男舞伴也不能交流太多,一旦跟谁聊得太开心,晚上回家又会是沉植毫不怜惜地霸王硬上弓。在许衡雅出生之后,她偶尔会想,如果那一年没有遇到许中秦,或许她的人生就会是一直那样灰暗下去,即便是有女儿纪雅的安慰,也不足以抵消沉植带给她的恐惧与伤害。 坚持 “我知道那些事情会招来极大的非议,我不想你小小年纪就听这些流言蜚语,所以当时我想要带你走。” 沉植自杀的第二天清晨,便传来了许中秦的妻子亦自杀的消息。纪婉明白这些事情的关键都是自己和许中秦:既然我们在一起便会招来这么多风波,那不如就彻底离开,彻底失去联系吧。 然而许中秦在许盛两家的重重压力之下仍然不顾一切地拦住了计划离开的纪婉,他眼神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满腔诚挚仍如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当年的事情我不知情,无端地同你错过了这么多年,如今我们重新遇见,若还要因为这些风言风语而彼此伤心地天涯相隔,那就太不值得。” 好不容易才重新相遇的恋人,好不容易才脱离了原本无边的苦海,他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带着年纪尚小的孩子去陌生的地方从零开始,他也没办法放任她再去遭受生活的苦痛。即便未来仍然会有各种非议,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但日子终究是自己过,只要彼此之间互相信任,互相爱重,那么外人的言语,又算得了什么呢? 于是不在乎外人口中骂得多么难听,也不管外界的猜疑和指责有多离谱,许中秦义无反顾地迎娶了纪婉,那个应该早就同他结为连理的曾经的心上人——此时此地虽然有无数的理由足够让他们分开,可是没有人肖想过的在一起,才是最值得让他坚持的那个选择。 而时间终究会淡化许多事情,随着许氏的生意越做越大,许中秦许总对外的风评和口碑也一天好似一天,而需要和妻子共同出席的场合,两人间真心的相互关爱亦是装不出来的,所以渐渐地,他们两人在媒体口中也变成了恩爱夫妻的好例子。 只是这些来自母亲的证实更让许暨雅感到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崩溃,她只觉得脚下虚软,当即伸手扶住身边的花架,就连呼吸都变得颤抖起来。 她不记得她是怎么在纪婉一声声悲凄的轻唤中离开许家的,车子漫无目的地开在道路上,她的脑子极其混乱,混乱得不知道她该做什么,又应该去哪儿。她不敢打电话给宋屿,她没办法亲手在宋屿的脑中击碎那些关于她生父的美好印象,她怎么能够,对着这样纯良的宋屿讲述那些有关于她父亲当年是如何侮辱她母亲的残忍事情?她也不知如何跟贺童希提起,这么多年她无数次地同她回忆起自己的父亲,面对背叛自己生母的贺江,贺童希对沉植亦是充满了慈父的向往,如今许暨雅又如何能亲口告诉她那一切都是假的?何况她为了名下公司的新活动远在曼谷,许暨雅也不愿意在她全心投入工作的时候同她提起这么糟心的事情。而后,在熟悉的路口,许暨雅无端地转去了熟悉的方向,在那个许久未去的安静别墅里兀自放声大哭,将她满心的震惊,痛苦,崩溃,与绝望,一起通通发泄出来。 亦是此时她想起了叶曜,她与他,是曾经分享过心底难言隐秘的“同是天涯沦落人”,此时此刻,若是要找一个人倾诉,她好像也只剩下叶曜这一个选择了。 错恨 这一连串令人惊讶的往事让叶曜作为一个倾听者也难以作出评价,他也很难相信一个在女儿心里完美如斯的父亲,对待妻子时竟然会这样的可怕而残忍。他看着满眼绝望而难以置信的许暨雅,他那因这往事的逐渐可怕而紧紧蹙起的眉头下,一向带着笑意的眼睛此时此刻蓄满了十足的心疼,因为他太理解这种忽然发觉身边至亲不堪一面的震惊与无措,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认命。 他拿过一旁的纸巾,轻轻地给许暨雅将满脸的眼泪擦掉,可那眼泪仿佛决堤的水,怎么止也止不住。 许暨雅稍稍转回眸看他一眼,原本还在哭泣的面上却蓦然裂出笑意,一边哭一边笑地自嘲着陈述:“我爸,他是个强奸犯,哈哈哈哈,我心里记了十几二十年的爸爸,在我心里他比一切都要好,他居然是个强奸犯,哈哈哈哈,可笑吗?好笑吧。这十几二十年,我一直都恨错了人。” 情绪逐渐激动起来,许暨雅抓着叶曜的双手,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绝望地看着他,凄白的脸上却一直扯着笑意:“他还想杀了我,他要带我一起死,他居然,为了他的仇恨他的爱情他的恩怨,他要带着我一起死!他要带着我去死!” 她无助地,悲凉地笑起来,原本还带着痛苦和窒息的眼睛随着这笑声慢慢空洞下去,仰头的瞬间眼睛终于认命地闭了起来,拧起的五官让往日精致美艳的一张脸都变了形,或许这便是绝望的形状。 心疼地展臂将浑身虚软的许暨雅抱进怀里,她的哭声随着他这极温暖的拥抱慢慢又大了起来,身体在他怀里颤抖的幅度也逐渐剧烈。抱着她的双臂随着她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慢慢收得更紧一些,叶曜哄小孩似地顺着她后背轻拍,同时温柔地抚摸她后脑的头发,眉结亦是拧起来,就这么安静地陪伴着,叹息着没有说话。 许暨雅埋头在他衣领间痛哭,喉头的苦涩感是压向她的无边绝望与窒息的一点具象化:“他不是很爱我吗,他要报复纪婉,他就可以舍下我!他不是最疼我的吗,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在乎我的命……” 她几近疯癫地反复向叶曜一边哭一边笑地控诉着,语气里有震惊和诧异,也有难以置信和崩溃。而后叶曜退身将她扶住,担心地不断呼唤她的名字,一声高过一声,几乎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才终于压住她的哭喊。可面前的人忽然呆滞地看着他,眼神呆滞,苍白的脸上是苦涩的笑意。 叹着气再次将她抱进怀里,叶曜的声线有几分疲惫,但还是带着温度:“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有任何办法了,何况那都是过去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也不是你的错。我知道现在你很难接受,但好多事情,慢慢的,你就咽下去了,久而久之,便不会伤到你了。” 许暨雅哭得累了,便终于沉沉地睡了,但这个晚上她睡得并不踏实。诡异的梦境反反复复缠着她,像河底的水草,被冰冷地抓住了就再也甩不掉。她好几次惨白着脸一脸虚汗地醒过来,从又冷又黑的梦境里睁开眼,叶曜特意给她留的那盏台灯却用暖色的光线驱开这一片眼前的黑暗,心中的恐惧顿时随着眼前的光亮而消散许多,只是喉间急促的喘息一时间还没有办法迅速平复。 她这一次醒来时已是半夜,叶曜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海外团队传过来的文件,听见床上的人又惊怕着醒了过来,他随即放了笔记本走过去察看。 此时他已换了放在这里的家居服,不再是赶过来时那个西装革履的样子,许暨雅惊慌失措地睁开双眼,神智不算非常清醒,看着匆匆赶来的身影,错眼就以为是往日在家陪她的宋屿,霎时间再也没有强忍,许暨雅又委屈又可怜又后怕地抬手抱住俯身而来叶曜,突然就又一次放声大哭了起来:“你回来了,你怎么才回来……怎么才回来……” 原本满心关切的叶曜仿佛被她这几句话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可她现在情绪如此不稳定,他怎么还能跟她计较这些。可是心里有什么无法形容的感受慢慢梗在了咽喉,吞不下去,散不出来。 即便这种时候你找的是我,可你心里的那个依靠,依旧是他,对吗? 嫉妒 第二天上午还有不方便延期的会,即便他心中放不下许暨雅,但也还是看着时间离开了别墅。昨夜因着许暨雅反复为噩梦惊醒,他枕在她身边,亦没有睡个整觉,故而这天早上起来,黑眼圈的痕迹也有几分明显。巧的是今天上午另一个有关康养项目施工进度的会议许盛雅也会参加,作为一个有着极佳观察力的女人,许盛雅自然也看出了他眼下的那抹青痕。 “叶总还是要注意身体。”散会后在他办公室里简单再聊了两句公事,准备走时许盛雅忽然转了个话题——昨天早上他们一同从婚房里出门上班,那时他穿的便是这件西装外套,他甚少连续两天穿同一件西装,且昨天晚上许盛雅回去了,他没有,而今天他眼下又有这样明显的黑眼圈,的确是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别的事情。但许盛雅直觉他还不至于将这种事情做得如此明显,故而只是随口试探罢了,毕竟前几日她的婆婆宋明笙还在心疼他们两夫妻各自忙于工作以至日常总会忽略了身体。 叶曜闻言,手里的文件轻轻一放,转过头几分玩味地一笑:“许总话里有话?” 许盛雅挑眉:“妈让你我注意身体,不要因为公事过度劳累。” 见她起身,叶曜亦站起来送她。刚走了几步,许盛雅忽然想起什么:“明天我要出差,后续有康养项目的事都在电话里谈,就不过来了。” 这话让叶曜觉着自己仿佛是个助理,不过还是作为家属礼貌地表示了一下关心:“哪天回来?” 许盛雅如实道:“看情况,还没定。” 叶曜问话的语气极为自然:“要出国?” 许盛雅摇头:“去香港。” 香港。 看着自己妻子的眼神忽然间幽深了一点,叶曜没有再说话,只是神色如常地送了许盛雅离开。回来时他语貌皆正常地找联合项目组的叶氏员工问了一下,得知许氏那边只有许盛雅的助理会跟着她去出差,其他的人员都还留在本地盯着康养项目上的事情——那看来还真是公差。 但—— “帮我跟着她,看看她的行程都有哪些。”挂了给底下人的电话,叶曜回过身眺望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忽然看见遥远的蓝天之上一架白色的飞机悠悠划过,留下一条笔直的云迹。 看着这架飞机逐渐消失在云端,叶曜微微蹙起的眉头下原本已经幽沉了几分的眼神忽然间变得锐利几分:她在香港,当真有什么秘密吗? 因记挂着独自一人在别墅里且状态还很不好的许暨雅,叶曜尽快地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务,下午不到四点便就早早离开了公司,着急地开着车往别墅去。 只是到了地方,虽然她的鞋还放在门口,可客厅餐厅都没有人,房间也是一样,叶曜站在空无一人的卧房里想了想,而后转身去了露台。果然,此时已经醒来多时的许暨雅正坐在露台的躺椅上喝着酒,手里的红酒瓶里只剩不到三分之一,桌子上的空瓶也已经有了两个。 他刚要走过去,忽然见露台的角落乱七八糟散了一地的画笔和颜料,总是安静立在那里的画架此时也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往日里她心情好或不好都会通过绘画来表达,用或浓烈或清新的颜色去抒发她的情绪,但今次所有同画画有关的工具全都砸落在地上,想来她已经情绪发泄过一番了。 “不能喝了,已经喝太多了。”叶曜见状赶忙上前拿走她手边的酒瓶,连手里的那杯也一并拦截,看着她两颊飞红的酒醉样子,眉结又不自主地蹙了起来。 然许暨雅在淡淡的阳光下垂眸轻笑,几分娇媚的样子:“不喝怎么能高兴呢?”言罢她抬头看向叶曜,极为苦涩地笑起来:“我现在就很开心,就是因为喝了酒,才这么开心。” 避开她要夺杯子的手,叶曜将酒瓶和酒杯都放到露台的栏杆上,而后回身来哄她:“你喝醉了,回屋休息吧。” 闻言许暨雅哈哈笑起来,一张泛着酒后潮红的脸艳如春日桃花,又俏如雨后山茶。她抬眸看住叶曜,泛着醉意的眼睛混着一点隐隐的难过:“我跟你说,做人啊,不能这么清醒,清醒的时候,太痛苦……” 她这般消蘼的样子让叶曜看了只觉无比的心疼与难受,她向来是艳丽而耀眼的,是自由而恣意的,可是现在却被心中的痛苦打击成了这副模样,叫叶曜瞧了如何不心生怜惜。 但在他分神间,许暨雅还是想起身去拿方才被挪到了一旁的红酒,叶曜自然拦她,一个顺势便将人抱在了怀里,叹着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喝太多了,先去休息。” 却不想怀里的人抬起一双软臂也是轻轻柔柔地环住了他的腰身,抬头间久违的吻暧昧地在他侧颈间游走,侧脸时甚至熟稔地挑逗他的喉结,微微带着凉意的指尖酥酥痒痒地划过他的后颈,头皮顿时有触电般的感觉。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的身体接触,故而这样的每一下触碰,对于叶曜而言都是极大的诱惑,腿间的东西也控制不住地抬胀起来,但他仍旧逆着自己的身体反应轻轻推开她,迎上她迷离的醉眼,蹙起的眉结下那眼神似探究,似端详:“我不是他。” 昨天晚上她便将他认成了她的男朋友,那个医生,所以才毫不压抑地在他怀里放声大哭,那带着委屈的声音在叶曜听来甚至有几分像撒娇,他心里莫名地有了几分嫉妒。 对,嫉妒。 怎么会因为她,而生出对另一个男人的嫉妒?是因为喜欢,因为爱,所以才会如此,是吗? 他带着这样的疑问在此时此刻审视着向自己索吻的许暨雅,少见地没有在她再度尝试靠近时抬臂揽住她:“你看清楚我是谁。” 然许暨雅圈住他脖颈的手却不肯放。叶曜只好垂眸看着她,带着酒意的许暨雅闭上又睁开她水汪汪的眼睛,抬头表情俏皮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我知道,你是叶曜。叶曜。” 当初在他极其痛苦的时候,他选择了来找她,而此时此刻她也一样痛苦,所以她也一样抱住了他,柔唇轻轻贴在他耳边,呵气如兰:“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们做了什么?” 勾引的开始 那时候许中秦正在给许盛雅物色合适的结婚对象,亦不止一次给提起过叶家的独子是个不错的人选,巧的是叶曜被兄弟带着来了岚漾,彼时身为调酒师的许暨雅便在许盛雅之前第一次见到了他。 男人的局上,性感辣妹不可或缺,叶曜虽未对那些姑娘动手动脚,但送到嘴边的酒和水果也算是来者不拒,坐在他身边的姑娘借机倚在他身上,他虽不曾推拒,松松地将人揽了,但到底还是退了点脖子,同那姑娘保持了一点距离。 许暨雅便是在这时有了个奇妙的想法,她想试试这个男人会不会迅速上钩——许中秦口中几番夸耀的女婿人选若也不是什么经得起诱惑的正人君子,那等他和许盛雅真的结了婚再将这些事抖出来,岂不是给许家人一点极大极刺激的震撼。 岂不美哉。 于是在一群娇媚的姑娘里,在许多公子哥眼里本该也是卖弄姿色的美丽调酒师,全程目不斜视,双手熟练地上下翻飞,调出一杯又一杯的酒推到他们这些客人面前,只是在叶曜打量她的时候,她仿若有所察觉,漂亮的眼睛抬眸瞧他一眼,随即给出一个干净利落的浅浅微笑,目光又很快回到了自己回手里。 有趣。 叶曜看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随即松开了身边的女子,让她给自己来一杯酒,没有任何要求,只要她随意发挥。 许暨雅没有同他过多言语,随即又开始调起酒来。不大一会儿给叶曜的酒便推了过来,他抿了一口,入口是微微的咸和淡淡的苦,而后有坚果的香气与舌尖缠绕,最后才慢慢匀透出酒的醇厚口感,这味道叶曜初尝只觉得奇妙,而后便越品越喜欢。 “这款酒有名字吗?”基于对这杯酒的喜欢,叶曜对面前这位美艳好看的调酒师也逐渐生了点好感。 许暨雅清淡一笑:“它属于您,您叫什么都可以。” 叶曜挑眉,那神色并不轻佻:“那你呢?” 许暨雅却并未多谈什么不相干的东西:“我一三五在,您要想喝酒,可以过来。” 之后叶曜便时不常地到岚漾来喝许暨雅的特调,只是不管她之后的酒有多惊艳,他却始终记得他喝到的她调的第一款酒的味道。 “你还没告诉我它的名字。”叶曜再一次喝到这杯酒,仍旧说了跟之前差不多的话。 打交道的次数多了,许暨雅对他也逐渐褪了几分客气和疏离,面上好看的笑容配上她凝了灯光的眼睛,落入叶曜眼中则显得有几分灵动:“我说了,这是属于你的酒,它的名字由你定。” 而后叶曜再次问:“你的名字也没有告诉我,难道这也属于我吗?” 许暨雅抬手指了指她的衣服上的金属胸牌,仍旧微笑:“这不是写了吗?” Sylvia,叶曜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看到了。 但他并没有在她的名字上过于纠缠,转而说回面前这杯酒:“如果我把命名权给你,你会叫它什么?” 许暨雅带着几分兴味地看住叶曜,垂眸思索了一下,而后道:“幽冥。” 叶曜闻言微微蹙眉:“为什么?” 许暨雅头一次直视他的眼睛,美艳的脸上露出微微带着几分攻击性的笑容,眼神也比方才锐利了几分:“缠绕在酒液里的苦和涩,入口的第一瞬间就抓住味觉,后味的醇厚只是你的味蕾被它驯服,就像人走在幽暗的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恐惧和害怕攫住心头,慢慢的,好像也逐渐习惯了。很像你。” 叶曜的背景她已经托贺童希的势力查过,年少时父亲叶云山去世,是母亲宋明笙和二叔叶云丛撑起了叶家的公司,只是这个二叔十分优秀,原先就是自家大哥的得力伙伴,若他一直没有二心,则这对孤儿寡母的日子便会好过很多,一旦叶云丛有了异心,凭他的能力和手段,在公司内部得到其他股东和董事会的支持,再把他们母子扫地出门也不是难事。不过这么多年叶云丛还真是兢兢业业为了叶氏,叔嫂二人在叶氏的决策上从未有过分歧,但就是因为关系太好,竟也惹上了风言风语,说他们名义上是叔嫂,说不定私下里早已是夫妻,不然为什么叶云丛这么多年独身一人没有结婚,同当年的未婚妻也在大哥死后不久便分开了。想来叶曜成长的岁月里有关他二叔的议论一直不绝于耳,他母亲同他二叔的那些污糟编排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而努力变得优秀好掌权叶氏也是他小小年纪便要负担的重任,在这样的人生和重任里,他走的每一步,也并不会轻松吧。所以这杯酒,这杯酒的寓意,都是许暨雅一早就想好了的,为的是精准击入他的心底,让他觉得她和旁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果然她的想法和计策都是正确的,在这雪亮目光的注视下,叶曜突然间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强光照进了深深掩藏在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之下的幽深秘密,连同齿间那残留的微微苦涩,仿佛也幽幽蜿蜒进了他的心底。 便就这样一点一点逐渐熟络了起来,许暨雅不献媚不调情,也不撒娇,他来了只是熟稔地一笑,而后给他调酒,两人闲闲说着话,从天气到旅行,从品酒到身上服饰的搭配,他们好像熟悉的朋友,什么都能聊,但又只像性子热络些的路人,除了各自的私事,什么都可以说。 她就这样成为了一个宛如解语花的舒适存在,叶曜或忙或累的时候,只要来找她喝杯酒,闲闲聊聊天,看着她情绪淡然的眉眼,他心里莫名就会平和许多。 但这样淡如水的关系却在某一天被心神几近崩溃的叶曜亲手打破。 上钩 那一日,向来看上去是不羁松弛的叶曜格外急躁地快步冲进了岚漾,可是熟悉的场子里却没有见到他想找的人——明明说是一叁五都在,可那天是周五,她却不在。 听酒保说沉小姐请了假,于是叶曜头一回拨打了她的电话——虽然交换了号码,但日常两人只发讯息,很少有过直接的通话。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当时正在艺廊里看布展情况的许暨雅见来电显示上出现了猎物的名字,用了红棕色口红的唇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挑,方才还在认真欣赏雕塑的眼睛里忽然就浮上一丝玩味与胜意:果然是上钩了。 只是他的语气却不似平时,这倒让她有些意外。 “你在哪儿?”没有任何寒暄和招呼,叶曜极力压抑着情绪直奔主题。 然许暨雅不答:“叶先生,我请假了。” 叶曜闻言,当即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似海潮汹涌的混乱情绪努力摁下,而后重复了一次方才的问题:“你在哪儿,我要见你。” “你怎么了?”感觉到了他与往常的不同,许暨雅随即换了一副声线,听起来温和了几分,“我这边还有点事,大概需要将近一个小时。你在岚漾?晚点我去找你?” 她柔和的声音通过听筒柔柔地传了过来,此时岚漾里节奏感极强的音乐便让叶曜觉得格外烦杂和喧闹,于是他给她发了一个地址,并说好在那里见面。 许暨雅收到的这个地址,便是日后他们时常幽会的别墅地址,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便很喜欢这里的风景,有流云,有远山,能看见青葱的树林,也能看见令人沉醉的夕阳余晖,只是位置离市区稍微远了些。 “我到了。” 走到门前的许暨雅给他发出一条消息,而后按响了门铃。没一会儿神色不似平常的叶曜便匆匆走了出来,给她开了门又带着她往屋里去,整个过程中一句话也没有说。 带上门,许暨雅刚换好拖鞋,站在她身旁一直无言的叶曜却忽然一把拽过她,一下箍进怀里,不管不顾地主动用力吻她。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许暨雅一时间反应不及,直等他的吻落到肩头,她才终于头脑清醒地用力推他:“你干什么?!放开!” 虽心中有一团无形的无名火焰在熊熊燃烧,但叶曜也并没有道德沦丧到要强占妇女这一步,在许暨雅慌叫着推他的时候,他便就顺势将她松了开来。 面前惊恐如林中小鹿的女人一边理着自己乱了的衣服,一边瞪大了眼睛费解地看着自己,叶曜微低着头哑声道了一句抱歉,而后转身走回了客厅。许暨雅也默默跟着他身后一同走了过去,发觉茶几上有他没喝完的威士忌,看这样子已是喝了不少。 “有心事?”拿过桌上他的酒杯,许暨雅轻轻晃了晃,而后小小抿了一口,随即挑眉——果然是好酒。 叶曜沉默了一会儿,头微低着,好似有什么难言的话哽在喉头,十分痛苦。许暨雅不急也不恼,手里轻轻晃着那杯没喝完的酒,亦不言语,只是坐在他身旁耐心地等着。 终于,好似经过一番强烈的思想搏斗的叶曜终于暗哑着声音开了口,同他往日悠闲不羁的声线相差甚远:“我妹妹叶心,你还记得吧。” 许暨雅点头:套他上钩可不能只谈那些无关话题,时有时无地提及自身才更容易让他好奇有兴趣,故而有次聊到乐器时,她顺口一提到自家有个会乐器的小妹,在专业上十分优秀,叶曜便也就着她的话茬说起他曾经也有个妹妹,只可惜尚且年幼便因病夭折了。 “关于叶氏的风言风语,你上网一搜,应该都能看见吧?”他自嘲般地嗤笑一声,往日周身的贵气在此刻也都消散了,只剩下些脆弱和疲惫,“那些不是真的,但也算是真的。呵,这种事情,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这话听得许暨雅一愣,手中的杯子慢慢放了下来,眨动的眼睛仿佛是她思考的具象化:他的意思是……宋明笙和叶云丛,当真是外界所传的那种关系? 此时叶曜转头看向正在惊愣中的许暨雅,伸手拿过她刚放下的酒杯,抬头又喝了一口:“我十五岁的时候就知道,我二叔心里的人,是我妈妈。” 单恋 那一日他因为同伴临时有了别的安排,原本约好的球局时间缩短,他便也提前回了家。回家时屋内无人,自觉无聊中叶曜忽然想起之前因二叔突然的工作电话而未分出胜负的棋局,于是赶忙从书房里找到自己的国际象棋,颇有兴意地快步走到二叔那里准备同他一较高下。 却不想他远远就听到了好似争吵的声音,原本轻松愉悦的脚步当即停下,十五岁的少年叶曜一手抱紧自己的棋盒,做贼似地放慢放轻了行进的速度,几分担忧几分好奇地一点点朝着那争吵声的源头慢慢靠近,想要听个究竟——二叔脾气这样好,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这样大声争吵呢? 然另一个女声叶曜越听越熟悉,是自己母亲的声音。这下叶曜更诧异了:妈妈和二叔一向关系很好的,怎么突然就吵得这样厉害? 悄悄行进间他大概听明白了两个人在吵的事情,依旧是劝二叔早日成家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毕竟自从当年准二婶同他分开以后,二叔除了工作和家人,便再无其他了,这么些年给他介绍合适对象的不少,自家母亲劝他的次数也不少,但二叔从未真的上过心,到现在依旧是独身一人。只是为了这样无伤大雅的事情争吵实属是没有必要,叶曜正打算进去劝架,却听见墙那边传来叶云丛的一声怒问:“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装着的是谁,难道你不清楚吗?!” 叶曜还未反应过来,紧接着便听见二叔的带着怒意的嗓音掷地有声:“是我先认识你的!明明是我先的!” 这样满含情绪而声音清晰的一句话当即便让站在过道上的叶曜宛如雷击,从小到大,父母关系亲密,二叔也是一团和气,纵然父亲走后外界有些难以入耳的风言风语,但二叔和母亲都教他不必同这些无法实际伤害到自身的流言而生气,更重要的是强大自身,才能勇敢面对一切风雨。且在叶曜眼里,二叔一向对自己的母亲尊重有加,对自己这个侄儿也是极尽疼爱,他们怎么会……真的像外界传的那样不清不楚…… 面对带着怨怒的叶云丛,宋明笙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自然,也久违地有些低沉:“云丛,我们之间……不能这样算……” 当年叶云丛和宋明笙是大学里的同班同学,叶云丛入学没多久便就喜欢上这个性格开朗又落落大方的女孩子——若说别的姑娘是娇艳的花,那么她就更像稳扎稳打的树;若说别的姑娘如涓涓的小溪,那么她就则宛如奔腾的江。叶云丛喜欢她身上的活力感,也喜欢她的明朗,看见她笑,他便也高兴,看见她自信满满地做任何事,他便也不自主地想要挺起胸膛。身边有这样多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唯独当时的宋明笙,能让他觉得仿佛看见了醉人的光亮。 只是那时候的少年还不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喜欢,也不知真心喜欢一个人又应当如何,于是青春懵懂的叶云丛总是时不常地捉弄宋明笙,分明欣赏人家,说出口的话却总夹带一点似轻慢似噎人的语气。将人戏弄得多了,宋明笙总算是忍无可忍,问到了叶家的地址便挑了个周末杀了过去,要当着叶家人的面好好将他的“万恶行径”统统抖出来,好好骂一顿。却不想这一次上门,倒让她意外见到了叶云丛的哥哥叶云山。叶云山比叶云丛年长几岁,当时已经在叶氏里工作,他自小就比弟弟要安静些,这几年又在公司里经了历练,性子是越发的踏实沉稳,于是这样的叶云山,便入了宋明笙的眼。 说起来到底是两兄弟,即便性格不算十分相似,但审美喜好却大多一致,这一点甚至延伸到了意中人上。就像叶云丛喜欢宋明笙那样,叶云山也被这样闪耀如日光的女孩子所吸引,借着弟弟在学校对女同学“不甚友好”一事,叶云山会想办法创造不同的理由和机会约宋明笙见面,在面对宋明笙直白地问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时,往日里看着还很是正经靠谱的人突然间就有了些莫名的紧张和局促,也带着几分初涉爱河的青涩坦白承认了下来,于是某一天叶云丛带着满满的好奇回家想瞧一瞧大哥带回来的女朋友究竟是何模样时,却极度诧异和震惊地发现,他未来的大嫂,竟然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没办法接受也不得不接受,毕竟宋明笙看向大哥的眼神,有着无与伦比的甜蜜和柔软,而这样的眼神,她从未投向过任何男人,当然也包括叶云丛自己。 那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可是面上却还要装得若无其事,照理说他应该盼着大哥事业爱情双丰收,可在宋明笙这点上,他却没办法坦然地祝愿他们可以喜结连理,百年好合。于是叶云丛的单恋因宋明笙最终嫁给了叶云山而彻底黯然收场,即便后来宋明笙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意,但那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了,叶云丛认命,也不愿多争,毕竟喜欢的人心都不在自己身上,那么争来抢去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做不知 只是在外旁听的叶曜不知这些来龙去脉,仅从二叔和母亲的对话,他只能推出二叔喜欢母亲的结论。这让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叶曜彻底懵了神,匆匆折返回家的身体仿佛只是一具空壳,除了会行走,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看着书房里他们一家四口的照片,父亲和二叔那相似的脸,却原来,连喜欢的人,也都是一样。 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叶曜忍不住回想这些年来二叔疼爱和陪伴自己的种种,他和母亲相处的种种,还有父亲去世前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这些往事迭加在一起,他并未思索出任何一点不正常的时刻,甚至想不出任何母亲同二叔过度亲昵的片刻。所以……仅仅只是喜欢而已,对吧? 可是那段时间他一面说服自己一面却又找理由周末也住在学校不肯回家,后来干脆便到处找什么游学或夏令营冬令营,总之他刻意用了很长一段时间避开同母亲与二叔的相处,为的是让自己尽量忘记那个他曾经无意间听到的秘密。可是世上的事情往往是你越逃避,便越容易成为一触便有过激反应的事情,他尽量装作正常地同母亲视频,但宋明笙还是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不对劲。叶曜倒也很聪明,真真假假地将话说了一半,又藏了一半:他说他看见了网上对二叔同母亲的肮脏揣测,也对自己将来需要挑起叶氏重担的事情感到紧张和不安。这样的说辞对他逃避回家的行为做出了极为合理的解释,宋明笙也自觉对不住儿子,在他这样小的年纪便给了他这样沉重的负担。但巧的是青春懵懂的时候,亦是也有青涩朦胧的感情发芽的时候,叶曜身边的同学和兄弟便有好些被其他同龄女生所吸引,有暧昧相处的,也有默默关心的,而他作为一个旁观者,从那些只能在背后默默注视,而不敢上前表明心迹的男生身上,好似也猜度到了一点二叔的曾经,或许他当初也是这样,心仪,却不敢上前,又或是喜欢,但那个女孩子心里却没有他。 所以喜欢,又犯了什么错呢?仅仅是喜欢而已,是他的事情,又不是她的事情,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错,这样的关系里,谁也没有错。 少年叶曜便在身边这些少年少女的青涩的情感中逐渐找到了说服自己接受那个秘密的理由:难道被别人喜欢,也能算母亲的错吗?二叔仅仅是喜欢,这么多年因着父亲的关系什么也跨越界限的事情也没有做,人既控制不了多巴胺的分泌,也控制不了对谁的喜欢,那么二叔又能算错吗? 谁都不算。 况且父亲走了,这个家里除了母亲,二叔便是同自己最亲近的人,这么多年他于叶曜而言亦是如父亲般重要的人,如果对自己最最亲近的人都要那样心存芥蒂,那么在这个家庭里还有什么温馨快乐可言呢?在叶云山病逝的时候他已经体会过一次至亲离开的浓重悲伤,他再不愿如今和谐的家庭再有什么变数了。 只做不知,便是最简单的事了。 身世 “这么多年我一直接受了这个事情,无非是一场暗恋,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叶曜抬头将杯里的酒都喝尽,心头的苦涩随着烈酒统统灌入喉咙,但烦闷而痛苦的情绪并没有因为这杯酒的帮助而消散半分。 “还有别的事情?”看他这反应,许暨雅大概猜到了他今日这样反常的原因——除了暗恋,他还突然间知道了其他的秘密,一个足够大,足够刺激他的秘密。 这话问得叶曜再一次沉默,他伸手添酒,微微侧开的头似乎是不想面对许暨雅这个问题,然而不面对不回答又能怎样,那个事实难道就能改变吗?还是说他当真可以当做那个秘密他没听过,那件事情也从来没有发生?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许暨雅见他不说话,想来是自己问到了关键处。忽然间她想起叶曜一开口时便提到的小妹叶心,她当即又猜到了什么:“跟你妹妹有关?” 她就是这样洞察他的想法,所以于他而言才格外地有吸引力。 倒酒的手忽然一顿,放下酒瓶的声音也霎时间大了起来。胸腔有明显的起伏,那是被压抑的怒气,还有难以言说的痛苦和窒息。叶曜使劲压抑自己的情绪,迫使自己镇定和平静,但身体的反应没办法控制,脖颈和手上的青筋都在明显地爆起,抓住酒瓶的手也有小幅度的颤抖。许暨雅就这么默然坐在旁边等着他,不说话,仍是这样安静地等待着。 可忽然间,方才还按着酒瓶的手猛地一下就将那瓶还剩一半的酒狠狠摔了出去,清脆的爆裂声把安静却带着紧张和压抑的空气撕开,客厅里很快便弥漫起那瓶威士忌的味道。 许暨雅被他这反应短暂地惊了一下,而后仍旧温和地拉过他的手,声音轻柔:“手没事吧?” 她的手掌柔软而温暖,体贴地展开他不可能受伤的手检查了一下,而后忽然就听得身旁的人声音哑然地开口:“叶心她……不是我爸的孩子。” 闻言许暨雅短暂地愣了一下,而后语气试探地开口:“那她……难道是……” 叶曜认命似地垂下头,叹气一般说出了那个让他无比震惊和崩溃的答案:“她是二叔和我妈的孩子。” 他话音落时似乎一切都忽然静止,说实话许暨雅先前在脑中不是没有思考过这种可能,只是从一直得到的信息来判断,她觉得这样的猜测或许属实过于腌臜了,却不想这猜想竟然是真的…… 一瞬间她便明白了叶曜今日所有的急躁与崩溃,愤怒与痛苦——毕竟当她知道父亲的自杀是因为纪婉婚内出轨许中秦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的震惊和难以接受,从那时起她便彻底恨上了纪婉,恨这个辜负自己父亲一片赤诚爱意的无情女人。所以叶曜此刻,也一样痛苦吧…… 或许是自感同病相怜,又或是有些惺惺相惜,许暨雅收起了往日的刻意柔情,也撤去了她面上柔和的情绪面具,纤柔的手默默地握了握叶曜的手掌,似安慰一般。 叶曜被这样细微的动作莫名抚慰到,他缓缓转头,对上了微蹙的眉头下许暨雅那双正在看着同类的眼睛,不是怜悯,也不是难以置信,而是作为同病相怜之人的相互理解,在黑暗路途中艰难前行的同行者的了然。 眼睛里忽然就有按不住的朦胧雾气,叶曜当即转头,不愿意在他人面前落泪。来的路上时候他一直想,若是自己今日没有去墓园便好了。 叶心的忌日向来是一家人一起去的,除非有什么走不开的工作。叶曜前几日去了外地出差,原本是赶不上小妹的忌日的,但最后的谈判进行得很顺利,他临时改了主意早了半天回来,特意没有告诉母亲和二叔,想着见了面还能给他们一个惊喜,却不想他匆匆赶回来,却意外地听到了足以颠覆他认知的秘密。 身世2 “我时常想,沅沅的早逝……或许都是我的错。” 叶曜快步抵达时,正见到宋明笙指尖温柔地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年幼的叶心可爱的小脸,虽然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她的声音里还是有着难掩的哀伤。 身旁的叶云丛闻言自是宽慰她——当时叶氏面临着各种问题,董事会对这个总经理夫人也不算信任,当时有孕在身的宋明笙本就被公司的各种事务缠得身心俱疲,却还要兼顾肚中孩子的正常发育,半点不敢让这个寄托了叶云山满怀希望与爱意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只是叶心出生后体质便很差,一家人都为了她的状况分外操心。 “每年我见到各种不同年龄段的孩子,我都忍不住想,若是沅沅还在,她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她的性子是像我,还是像她大哥,又或者会像云山?”宋明笙叹一口气,心里的愁绪也随着这一声轻叹缓缓抒发出去:这样可爱的女儿,还有同她感情深厚的丈夫,她终是全部都失去了。 叶云丛闻言亦是一声叹息,心中难言的情绪被宋明笙这一番感叹牵了出来,也有几分难过:“她出生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为你,也为我自己。那些年我总在想会不会是我不够健康,所以才让她生下来就那样体弱?她是我的女儿,她的病,你或许不该完全归咎于自己……” 安静的墓园内叶云丛的一字一句都被原本要上前的叶曜听得清清楚楚,这么熟悉的地方,这么熟悉的人,可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叶曜不敢相信。 当年叶曜出生后,看着健康可爱的儿子日渐长大,叶云山心中其实也很想再有一个同样可爱活泼的女儿,毕竟儿女双全也算是许多做家长的美好心愿。只是宋明笙在生叶曜时便经历了大出血,基于对妻子的疼惜,即便是有这样的想法,他也始终没有同宋明笙提起。可是这么些年来,每每他看见其他朋友家的软萌乖巧的女儿时,那种发自心底的喜爱是难以掩藏的,同他相互陪伴了这么多年的宋明笙又怎会看不出来?只是自叶云山的肺心病确诊后,她除了关心和照料他的身体,还要慢慢接手叶氏的事情,面对董事会和股东的质疑,她也不愿让叶云山为难和硬撑,往往是在叶云丛的帮助以及自己的坚持下解决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所以她不觉得以她的状态还适合去孕育一个孩子。然叶云山病中的痛苦和难受清晰地落在宋明笙的眼中,眼看着日渐消瘦的丈夫,她一面到处打听能够给出更好治疗方案的医院和医生,一面终于决定要给为病情所累的叶云山添一点生活的希望和甜蜜,她想再为他生育一个女儿。 在叶云山病情稳定的时日里,他们几番尝试,也未能如愿,在工作压力、备孕未果以及丈夫的病情等众多烦杂事务迫得快喘不过来气的宋明笙时常在叶云山入睡以后一个人在露台独自饮酒,甚至是兀自哭泣。 那一日叶云丛带着刚谈成的合同匆匆前来找她,不成想冷不防就意外见到了正屈膝坐在露台躺椅上哑声哭泣的大嫂,如今在公司里他们也算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更何况在成为家人之前他们还是同班同学,他并非不知她的压力,只是亲眼看见一向坚强乐观又坚韧非常的宋明笙在人后却是这般的脆弱和难过,心底默默持续了多年的在意让叶云丛没办法视而不见,终归是叹着气上前宽慰。 除了叶云山,宋明笙很少在什么人面前展示自己的难过与脆弱,叶云山生病后,她更不敢让他为自己担心,只是兀自将一众压力与难受都默默承受下来,到压不住的时候才会坐在这里喝酒痛哭,却又怕哭声会吵醒入眠的丈夫,故而她连声音都格外克制。然今日甫然被叶云丛撞见,相比小叔子的身份,宋明笙心中更习惯将他看做自己的同学与朋友,在两人都喝了点酒的情况下,有些事情反倒是比极度清醒的时候更愿意说出来。 我也可以 l a m ei 7.c o m 公司里的事情不必她提,叶云丛也十分理解,跟宋明笙有着差不多境地的叶云丛也面临着被股东和董事看轻,拿他与大哥做对比的压力,所以在这个层面上,他们俩倒也算是一根藤上的苦瓜。然针对叶云山的病,除了向叶云丛这样担心他的身体,宋明笙还很担心在他病重前无法给他一个女儿,完不成他这一个压在心里许久的心愿。这话让叶云丛不合时宜地突然记起一些事情——因着一向晚睡,在叶云山生病之前,这夫妻二人间性爱的动静,他其实是听到过好几回的。到底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何况那间房里、那张床上的女人还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下的人,那样娇媚动听的动静诱得他难以自持,他也忍不住去猜想此时此刻的宋明笙又会是怎样的一番神情。 因着试管太痛苦,叶云山是不愿意让已经忙碌工作的妻子再去受这样的罪,所以即便自然受孕一次又一次失败,他也始终没有同意去做试管的提议。可是宋明笙对叶云山未知的生命时长的害怕让她不得不越发紧张这个孩子的出现,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不断地增加着她的痛苦和担忧,被生活和工作的无边压力紧紧压制的宋明笙只觉得自己就像那溺水的人,完全得不到任何一丝的喘息。 看着她这样痛苦和难受,叶云丛又怎会不心疼?往日她强撑出来的从容与自信早已被他看穿,那些疼惜在如今亲眼看到她这样无助地痛哭之时更是如狂风巨浪般席卷住叶云丛的内心,有一个冲动借着酒劲也终于大着胆子说了出来:“如果你想要一个孩子,我也可以给你。”看更多好书就到:1 8ji ns e.c o m 反正都是叶家的孩子,那他叶云丛为什么不行呢? 这样教人震惊的话毫无任何预兆地清晰落入耳畔,宋明笙顿时诧异地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叶云丛,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话。当她意外知道叶云丛心里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时,她震惊过;当面前的叶云丛突然说出这样石破天惊的话时,她同样是极度的惊异。这么多年来他们一家人愉悦相处,他也从未对她有任何过度的言行举止,所以她从未想过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他的心里还会有她,或者说他心里竟然还是放不下她。 只是借着晚间宴席的酒劲壮胆,叶云丛头一回不顾两人如今的身份,大着胆子俯身过去吻住了宋明笙,这个一直住在他心底的,教他从来只能默默注视的人。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宋明笙一时反应不及,后脑便被他按在了掌心。他的五官同叶云山大为相似,在她反应过来后极力撤开的片刻里,看着这样熟悉的一张脸,透着微微醉意的眼睛也产生了几分模糊。 而后叶云丛继续吻她,吻得缠绵辗转,吻得尽情尽意,心中压抑多年的暗恋好似被这个吻攻出了缺口,无法阻拦地肆意奔涌;又似是被这个终于得到的吻所点燃,顷刻间就烧起了滚滚的火焰。 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宋明笙有些贪恋这个吻,或许是久日承受的压力太重,她的满心压力也想要一个恰当的释放,高度紧绷的神经也希望通过什么方式得到舒缓,于是这个逐渐向下游走的吻忽然就一发不可收拾,沉重和疲惫的心被体内原始的欲望所控制,许多复杂的情绪想要借助这样原始的快感尽情抒发,带着酒意的宋明笙没有抵抗,在逐渐滚烫的呼吸间同叶云丛紧紧相拥。当初在听到那些惹人脸红的动静时,叶云丛只能在被子里默默幻想宋明笙的一举一动,幻想她赤裸的身体,幻想她做到高潮的样子,但此时此刻她就在他身边,她柔软的唇舌真实地与他纠缠,她的腿间因他的动作而潮湿,他往日不可肖想的地方此刻也对着他赤裸地门户大开。于是这一场性爱恣意淋漓,各自心头压抑了许久的烦杂情绪都通过这样原始的行为而得到短暂的抒发,叶云丛在做至高潮处将所有的浓烈存储通通射给了她,带着难以启齿的占有欲将这些东西通通射进她身体的深处,在客厅的沙发上纵情地做完了他们不道德的第一次。 止损 事后两个人沉默着各自分开,宋明笙没有吃药,心中甚至不合适地有了一点期望:即便知道这样的行为是不应该也不道德的,可是对于受孕的成功率而言,叶云丛的概率的的确确要更高些,只要能顺利再度拥有一个孩子,于云山而言便是件高兴事,他们既是兄弟,这个孩子也始终是属于叶家的人,不管在哪一个层面,这孩子的真实身世应该也不会太轻易地被发现。 这样的第一次过后,两人的再度见面始终还是有些尴尬,但叶氏的公事繁杂,他们也没有心思一直这样尴尬下去,逐渐地便因着工作慢慢恢复了正常,只是人终归有七情六欲,私底下他们两人终归是有需要发泄压力和身体需求的时候,而叶云山久病,对于身体健康需求正常的宋明笙而言本就难以满足,同叶云丛的每一次才算得上是对身体需求的满足,以及对情绪压力的彻底抒发。做的次数多了,宋明笙竟真的怀上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的到来对于整个叶家都是一个惊喜,叶云山高兴而期待,叶云丛亦是。 只是整个孕期中宋明笙的工作压力依然未减,情绪压力也一直沉重地背负着,唯一让她能够放松的,便是丈夫和儿子的关切,自然,身为工作伙伴的叶云丛在公司里也为她抵挡了好些纷乱,她看在眼里,同时也默默记在心里,对于他的感情也愈发复杂。然肚里的孩子状况却算不上太好:整个孕期中宋明笙始终挂心工作,孕中的各项不适让她对食物缺乏兴趣,可为了孩子的成长她又不得不吃,但硬吃的后果便是难受的呕吐,故而每次产检都让宋明笙害怕她无法诞育出一个健康的孩子。 终于叶心顺利出生,虽然是叶云山心心念念的宝贝女儿,然这孩子天生弱症,生下来便不似叶曜当年那般健康强壮,为着这个孩子,他们夫妻亦是投入了不少心力,终于是看着她一点一点地慢慢长大了,大儿子叶曜对这个小妹也是喜爱非常,更不消说是名义上为叔叔实际上为生父的叶云丛了。 只可惜即便有了儿女双全所带来的满足和快乐,叶云山还是没有敌过疾病的折磨,在一个安静的夜晚彻底地闭上了眼睛。爱人的离去已经是极大的打击,却不想丈夫去世还不足一年,备受全家人疼爱的小女儿叶心也终于因为天生的体弱而夭折于一场小儿肺炎。 这样的接连打击让一向坚强的宋明笙也再难以扛住,终是大病了一场,叶云丛心疼她的一切,在叶氏里扛起了许多事情,但也正因为对这个嫂嫂的付出而招致了许多流言,也正是因为这些流言他才从原先的同一屋檐主动般到了别墅的另一边去。后来宋明笙病愈归来,他将国内的事务一一做了清晰的交接,并主动请缨负责海外市场的开辟,为的是借着海外工作的合理由头在人前避免同她有太多的交集。这样的心思宋明笙怎会猜不透,于公于私都完全地答应了下来,于是他时常在国外的那些日子里,两人间的联系除了工作,还真没有太多关于私人的话题,等他终于将海外团队成功运营起来并回到国内时,再见面他同宋明笙也就恢复了早前那种叔嫂关系,无关身体,无关情感,只是生活在一起的家人。 叶曜在听到这个足以让他颠覆认知的秘密之后,莫名地就从记忆的旧档里想起来了一个场景。那是小妹叶心去世后没过太久的时候,有一日他去找二叔想问个问题,却不想到了二叔那里就听见书房里准二婶正大声哭喊着指责他:“你心里除了叶家和公司什么都没有!你在乎叶氏,在乎叶心和叶曜,你甚至能在乎你大嫂可你就是不在乎我!” “叶云丛你把我当什么?!除了公事和家人,你心里可曾有一点点我的位置?” “我以为我能感动你,我以为你的心我早晚可以走进去,可是你从来没有真正关心在意过我!叶云丛,你怎么能够做到这一步?” 屋内二叔的声音听得不清晰,叶曜不知道他同当时的准二婶说了什么,总之没多久准二婶便哭着疾步从书房冲了出去,自那一日后她便再没有出现过,后来他才听母亲说,二叔同准二婶分开了,连同他们之间的婚事也不再作数了。 那时的叶曜天然地站在同自己更亲近的二叔一边,他以为准二婶是不支持二叔全心扑在事业上,还认为这样拖后腿的对象即便不要也算不上什么损失。然而如今这样久远的记忆忽然间浮现,联系一下那些令人震惊的秘密,此年已是叁十一岁的他便懂得了准二婶为何选择离开——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即便是嫁了,此生也都是不满与痛苦,倒不若及时抽身和止损,毕竟人生还那样长,又怎知遇不到一个在乎你的人呢? 同类 只是叶曜并非亲历者,这些纠葛他作为小辈无法洞知全貌,只从他得到的信息结果来看,这些久远的事实让他陷入了认知的困境和极端痛苦之中:一直被他认为是默默守护的二叔,居然同自己的母亲有一个孩子;深爱父亲的母亲当年不顾身体也想为他再生育的那个女儿,竟会是二叔的孩子。 他无法得知这中间不论是宋明笙还是叶云丛,心中是如何的复杂、痛苦与纠结,可是仅从结果上看,叶曜只觉得自己和父亲从头到尾都被骗得团团转。然这些事让许暨雅亦无法评判,因为与纪婉对丈夫的背弃不同,宋明笙心里一直是有叶云山的,甚至叶心也是因着这个缘由才出生的,可是……可是爱意不能否认她在肉体上的走偏,这便也是叶曜接受不了的原因吧。 “那些风言风语说得那样难听,我从未真的信过他们之间有什么,二叔那么坦然,我从未想过他真有什么不同的心思,可是……可是……”叶曜的声音有少见的颤抖,在人前他向来是从容有度的,在许暨雅面前则又多了些慵懒和松弛,可是现在他竟如此脆弱易碎,像是已经爆出裂纹的玻璃,或许突然的轻轻一碰就可能彻底碎落。 又一杯烈酒入喉,叶曜将满心的凌乱与纠结借着这酒液大口灌下,可身心的疲惫却消散不了半点。他不知道如今的局面他应当如何面对,也不知道应当如何看待自己的母亲和二叔。这两个人尽全力顶住外界的压力和流言给了他和谐有爱的家庭氛围,即便他年少丧父,可二叔的引领与陪伴让他在成长的过程中并未缺少过任何类似父爱的存在;即便他和母亲的生活里永远失去了从前那样温厚的叶云山,但因为二叔,他并未觉得自己的家庭和生活甚至是人生中缺少了太多重要的东西。那么现在呢?因为这些令人咋舌的秘密,他要选择失去这个一直像父亲一样陪伴和引导自己多年的和煦长辈吗? 叶曜不知道,也不确定应该如何抉择。 此时仍然握着他手掌的许暨雅轻轻开了口,那声音平静而温柔,像疾风骤雨的暗夜里忽然生起的一盏烛火,倔强地对抗着周遭的漆黑与寒冷:“你不忍心,对不对?你不敢破坏你的家,是不是?” 如果他当真无法接受如斯,当时就会上前对着叶云丛和宋明笙问个清清楚楚,而不是急躁慌乱地到处找自己过来说话,还一个人在这个偏离市区的房子里像个野兽般孤独地兀自舔伤。 她这话一下便点中了叶曜心里的关窍,他偏头看住许暨雅,那些难以开口的想法似乎都被她这双幽深的眼睛看透:叶心已经死了,她作为母亲和二叔肉体出轨的证据早已彻底消亡在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年他们早就不同住一个屋檐下,彼此的关系在已经成年的叶曜眼里也并未看出太多不妥之处,既然这事没有别人知道,那他还有什么必要非问个清楚明白,又有什么必要非亲手打破这个一向快乐和谐的家不可? 只是他们对父亲短暂的不忠和背叛,就彻底不算了吗? 彼时的叶曜非常痛苦,也异常纠结,选择原谅地装聋作哑,便就是彻底忽略了他们对父亲的不忠与欺骗;可是挑明的代价,是他多年来愉悦温馨的家会被自己亲手撕碎,这么些年外界的流言都伤不了他们叁人半分,可来自至亲的攻击,才是这世上最深最痛最难受的。 许暨雅叹了口气,嗓音沉静而柔和:“你妹妹和父亲都不在了,有些事不知情,反而过得更轻松。永远是将什么都记得的人,才最难受。” 同类2 他和自己不一样,宋明笙即便在肉体上有过事实上的不忠,但她满心都是为了叶云山,她做的、付出的一切,都是因为在意和深爱她的丈夫。何况在身体上遭到背叛的叶云山已经不在了,而那个带着希望出生却不符合伦理的孩子也已经不在了,这样关键的两个人都已经消亡在这世上多年,所以如今才得知这样一个离谱秘密的叶曜有足够的理由选择忽略和忘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本质上他父母的心一直在一起,从来不曾分离。可许暨雅这边却不是这样,她没办法每日都看着破坏自己父母感情和婚姻的始作俑者许中秦而内心毫无波澜,她没办法看着纪婉同许中秦言笑晏晏妻唱夫随而不为自己自杀的父亲感到愤怒和不值得。这两个凶手每一天过得浓情蜜意开开心心,她便愈加仇恨和敌视一天,这样的日子这样的人让她没有办法选择忘却和放下,每每想起她悲愤而绝望着自杀的父亲,她都没办法原谅纪婉和许中秦这两个杀人凶手。 许暨雅知道自己注定要在仇恨中度过漫长的余生,但叶曜同自己不一样,他还有机会去享受轻松愉悦的正常家庭,他可以不把自己完全没入浓重的仇恨之中——即便我们是同类,但这种痛苦与折磨,也实在不必人人都经受。 于是她缓缓抬手捧住叶曜的脸,用一种看着同类的眼神,充满理解和劝祷地直视住他的眼睛,柔和的声线里不知何时也染上了几分难过:“有时候记得,要比遗忘,痛苦百倍。我已经没有选择了,你还可以。” 四目相对的瞬间内心深处仿佛忽然被什么稳准击中,好似击穿了一扇紧闭以作防护的门,又像是推开了一扇挡住所有光线的窗,有柔柔的风和淡淡的光洒进来,寒凉的冬夜似乎瞬间被柔软的春风拂开。低哑的声音涩涩开口,一向清明的眉目间难得地拢了些迷茫:“我还有得选吗?” “当然,取决于你想要什么。”许暨雅的微笑极其浅淡,她今日要去艺廊,化的是比平日在岚漾更素净的妆,如此淡雅的妆面上浮出一个极其柔和而淡然的笑意,教叶曜莫名想起春日山谷里幽幽绽放的白色山茶。 下一秒叶曜抬手揽过她脖颈,一个难以克制的吻极尽倾诉地碾转在她唇上,低低的气声清晰落入她耳中:“我想要你。” 她身上的香气顿时在鼻尖萦绕,已经压抑自身情绪到极致的叶曜再也难以克制,微微垂下的眼眸能看见真丝的衣领下她白皙的脖颈和诱人的锁骨,还有衣料下起伏有度的乳房曲线。他顺着那纤长的脖颈向下吻,逐渐将许暨雅向后放下,稳稳压在自己怀间,大口地索取她身上的馨香,还有她皮肤滑腻的触感。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极有分寸地隔着她洁白的真丝衬衫还有柔软的胸垫揉摸这遮盖底下的弹软,纵使没见过面,但他可以凭借着让他喜爱的手感去想象它的尺寸和形状。 许暨雅被他摸得呼吸颤抖,腿间也忽然涌出一股暖流。虽然男女情事她是懂得的,只是在此之前还没有谁能让她动过心,更别说是这样的亲密举动。在今日之前,若是叶曜想同她有这样深度接触,她或许会找理由拒绝,并想办法再拉扯一段时日;可是当下的她却是愿意的,或许是出于同类的相互取暖,又或许是前期相处所产生的好感让她对叶曜的接触并没有半分讨厌,总之此刻逐渐将身心和情绪沉迷在这样的欢愉之中,她不仅没有厌恶,甚至是期待和想要的。 沈小姐,你真的很湿…(微h) 往日对那些苍蝇般围着自己的男人许暨雅是多看一眼都嫌脏,更不消说有肢体上的触碰。但叶曜总是有些不一样,即便她一开始就存了勾搭他的心思,但他与其他见色起意的男人都不同,他对她的接触是有着合适的分寸和尺度的,即便偶有开玩笑地挑逗和撩拨,却也不会太过下流和粗俗,像是猎人和猎物间的游戏,又或是皮筋两端的各自拉扯,感受着这样的紧绷与放松,始终张弛有度,进退得宜。而在面对酒醉客户的骚扰时,他会快速出面护住她;面对花花公子暗怀心思的接近时,他会借着玩笑将人讽退;有什么头脑不清醒的客人对她作言词污糟的诋毁时,叶曜也会语句犀利地给她解围,但却从不用这些事情来索要她的答谢。之前她总以为他和其他花花公子无非是家教及个人素质上的差别,但今日的事情让她看到了他内心里的另一面,原来不管是家庭看似和谐的你,还是已经家庭破碎的我,原来我们,都是同类。 所以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她只短暂地愣了一下,而后便也坦然地闭上眼睛接受了。 衣扣被他悉数解开,露出里头的同色吊带,叶曜轻轻将那细细的肩带从她肩膀咬褪,顺着她的肩头斜着吻到她的乳沟,双手在胸下拢着往上推,两团软肉当即露出极诱人的弧度。 许暨雅亦是抬手解去叶曜的衬衫,清晰看见渐暗的天色下他一身精健的肌肉。纤纤的指尖在他腹肌的纹路上轻轻游走,眼眸里不由自主地染上一点欲色。 紧接着裙子也被掀开,叶曜探手进去,摸到她腿间的一片潮湿。他故意用指腹在她敏感的肉豆处不轻不重地揉了几下,逗得许暨雅一阵轻喘,而后又将指尖探入那肉瓣之下,蘸取一点湿滑,故意带到她面前,轻轻地笑起来:“沉小姐很湿啊。” 许暨雅眼神勾人,手指向下轻轻游走到他腿间那个早已支了起来的小兄弟上,隔着布料描摹它的形状,指甲轻轻地点了几点,嘴上也不甘示弱:“你不是想要吗?” 叶曜忽然握住她不断挑逗的手,隔着双方身上的布料故意冲她顶了一顶,而后又将那胀了起来的东西隔着她的内裤抵在那汩汩吐液的幽密泉眼之前,极有分寸地顶磨她。 许暨雅被他撩拨诱惑得呼吸逐渐粗沉,软媚的轻哼也不住从喉间婉转溢出,但在叶曜终于准备进入的时候,仅存的理智还是让她将他推开了一点,嗓间的声音是不同往日的娇柔:“套。” 身下的人双腿一拧,还有这样似撒娇般的软软声音,叶曜当即会意,于是立马抓过自己的钱夹,拿出之前放在里面的一个安全套,当着许暨雅的面做到了她的要求。 当他再次俯身下来的时候,许暨雅偏头躲开了他的吻,眼神里有一丝狡黠:“你还放了多少个?” 叶曜闻言勾唇一笑:“就一个,以防万一的。但现在正好用上了。” 他低头在她胸前,爱怜地含弄那颗红果,另一手伸指试探她的紧窄,感受到了勾人的湿滑和紧致。在温暖的肉壁里探索那里的敏感点,指下的动作勾得许暨雅娇喘连连,此时有明显的水声在他们身下响起,叶曜故意抽插着手指勾得她不住地软哼,极致诱惑的气声也在她耳边轻道:“沉小姐,你真的很湿……” 她刚要开口,却听得他又接着道:“湿得我好想马上插进来,用力地操你。” 这样的荤话勾得许暨雅腿间的软肉控制不住地狠狠收缩了几下,还放在里头的手指自然感受到了,他正要开口,却被转头寻吻的许暨雅阻断,唇舌在他手指的再度捣弄之下热烈地交缠,而后许暨雅轻轻开口:“那你要轻一点……等我适应了之后再用力……” 她还是第一次,多少有些怕疼。 叶曜怜爱着从她的鼻梁吻到鼻尖,探指时他已感受到她的极度紧致,自然也知道在此之前她没有任何经验,所以即便她早已湿透,但他的进入还是放得很慢,尽量不要让她感到太多疼痛。 方才不住收缩的地方此时终于慢慢被叶曜腿间粗胀的东西一点一点填进,起初有几丝疼意,许暨雅吃痛地蹙起了眉。叶曜见状自然停下,温柔地亲吻她的眼睛,鼻梁,还有唇,手掌揉摸她的双乳,挑逗两颗敏感的乳珠,刺激她的下身不断汩汩吐液,在她慢慢放松的时刻才敢再次动作。先前内心里存着极其复杂情绪的叶曜好似找到了一个宣泄痛苦的绝佳出口,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去获得最原始的快感,以掩盖他此时无边的崩溃与痛苦,用疯狂的性爱去逃避今日所知道的一切。 于是从这一次开始,他们彼此都尝到了极致愉悦的快感,契合的身体相互配合着一次又一次攀登上性的高峰。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们便开始了这种私密的联系,似内心的情感需求,又似彼此的身体所需。 不清醒(h) 而当下被那些写于日记里的秘密所震惊的许暨雅也是一样,那些痛苦无比汹涌地冲着她兜头袭来,简直要将她的身心全部撕裂。浓烈的酒精亦消散不了她的惊诧与绝望,仅仅只是增加了她的钝感。带着酒意的吻缠绵拉扯在两人唇齿间,许暨雅环着他的脖子带着他的身体渐渐靠向自己,她亦是在他慢慢的配合间坐直身,而后干脆不满足地伸腿跨坐在他身上,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熟稔地褪去了他的外套。 心内被她撩拨起烈烈火焰的叶曜在自己彻底沦陷和失去理智之前再一次止住她,微微抬头直视她的眼睛,想要确认一个不会令自己失望和难过的肯定答案:“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暨雅将手往下游走,带着淡淡醉意的眼神迷离而软媚,轻轻的气声拂过耳朵,亦是十万分的诱惑:“想和你做爱……” 不管这答案是否虚情假意,只要她说出口,他便选择信。 于是将人直接抱起大步往卧房里去,在这个他们无比熟悉的地点,在这张多次欢爱过的床上,两具躯体久违地赤裸着紧紧相拥在一起。 许暨雅主动带着叶曜的手掌揉上自己的雪乳,又抬手解去他腰间的皮带,面上身上都是急不可耐。在叶曜含逗那团柔软时,许暨雅又主动抽开自己睡袍上的腰带,露出莹白的胴体,一双长腿迅速缠上他腰身,隔着薄薄的内裤抵弄他腿间的玩意儿。 叶曜好脾性地哄她:“你今天太着急了。” 许暨雅满心的痛苦与崩溃只想通过这种直接的身体快感迅速而尽情地释放,她含住叶曜耳垂,气声诱惑:“我说了,想和你做爱,用力做,狠狠做……你要用力,做到我爽,好不好……” 那隐秘的地方因着他的挑逗已经湿得足够,连内裤上都透了一片水痕。许暨雅仍旧同他耳鬓厮磨,一只手不断套弄这叶曜腿间的粗硬肉柱,娇软的声音极具诱惑:“早知道就不穿了,你可以直接进来……啊——” 她话音才落,叶曜便已经重重插了进去,娇媚的嗓音被他重重的抽插撞得破碎而短促,却让叶曜听了极为舒服——她在他身下这样放浪媚惑的样子实在太过诱人和香艳,让许久未同她有这样亲密接触的叶曜无比高兴。淫靡的水声和肉体的撞击声响彻整个房间,许暨雅弓起身体更好地感受叶曜每一下的深深插入,柔媚蚀骨的声音勾得叶曜浑身酥麻:“再深一点,对,深一点……啊——再快一点,啊——” 在床上尽情放纵了这一回,叶曜去浴室里给她放热水。抱着她起来的时候,怀里的人好似还没满足,借着这力道便翻身坐到了叶曜身上,扭动着腰肢用那湿密的诱惑处轻蹭他的阳物。 将乳尖含入口,底下的口也同时纳入了那硬挺的肉柱,上下同时挑逗,许暨雅紧紧抱住叶曜的脖子,叶曜亦紧紧按住她的后臀,坐在床边又放肆插弄了几回。这还不够,叶曜将身上的人放下来,从她身后再次狠狠贯穿,两手捏着她的翘臀,双眼渐红地看着那对雪白的软团在自己的抽插下不住晃荡。许暨雅亦知道他爱看什么,一只手不住揉捏着自己的乳肉,叫声媚惑,感受着他一下又一下的肆意撞击。借助这样的纵情恣意,许暨雅将她心里的万分痛苦在性的快感下极尽发泄,而叶曜亦如当初的许暨雅一般,带着对同类的了然与心疼,带着她一同享受着身体上的刺激与愉悦。 几番折腾后她终是疲惫地沉沉睡去,再也没有心情思考其他。沐浴过后的叶曜步伐轻轻地走到她床边,满眼疼惜地瞧着面前这个终于能安静入眠的可怜人,终是忍不住心疼地伸手拢了拢垂散到她面前的碎发,温热的掌心亦是控制不住地在她柔软而光滑的侧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怜惜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此后的几天几乎也都是这样,许暨雅总是忍不住借酒消愁,等叶曜回来时她已经喝得双眼迷离,然后就是一场又一场疯狂的性爱,借助身体上的愉悦去释放内心深处的压抑情绪。等到叶曜回来时终于见她不再喝酒了,却已经到了她要离开的时候。 “宋屿明天回来,我该走了。” 离开了一个多礼拜,家里应该收拾收拾了。 叶曜见状自然拦她,可内里即便有对她状态和情绪的担心,但不知为何在听见宋屿这个名字是,他说出口的话却一点都不好听:“怎么,用完人就走吗?” 许暨雅猜到他会阻拦,于是抬头看他,刻意的淡漠语气里有几分强硬:“我们早就断了不是吗?” 叶曜闻言冷笑:“女人果然,足够无情。” 许暨雅听完干脆直接甩开他的手:“你有家有室,倒也轮不上我来安慰。何况我们早就断了,想必你也不是个爱纠缠的人吧。” 以前她故意接近他,跟他保持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为的是静候时机好有一天能够把它全部捅破,给许家人一个巨大的冲击,以得到一些报复的快感。可现在她遇见了宋屿,像清风像晴阳的宋屿,因为他,她不再想拿这件事情刺激许家,也不愿意再同许家纠缠,更害怕她和叶曜之间的事情以任何形式暴露出来。所以现在面对叶曜的挽留,她必须果断地拒绝和抽身。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叶曜知道她不会再回头了,可心里依旧舍不得放开:“那这些天来都算什么?” 这话问得许暨雅身体一滞——分明说了断开,可这些天来她哪一次不是彻底沉迷在肉体最原始的愉悦里,这些种种,与宋屿而言,难道不算是背叛? 她在原地愣了一下,不管脑中思绪如何复杂,只是抬手果断地甩开了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轻轻的一句话遗落在屋里,却又显得如此决绝:“算我头脑不清醒。” 匆匆打车赶回她和宋屿的小屋,一切属于宋屿的痕迹都清晰存在于这里,房子里似乎都还存有他的淡淡气息。 销毁证据似的,许暨雅回来的第一时间便是立马脱下全身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同时赶快进了浴室用宋屿惯常使用的沐浴产品彻彻底底地洗了个澡,想把她身上属于叶曜的气味都全部洗掉。可是她站在花洒之下,热热的水流接连不断地冲刷着身体,即便此时此刻身上已经都重新染上了往日属于宋屿的清新味道,可是这些天来她和叶曜之间发生的一切都还留存在她的脑子里,即便她走出浴室甚至走到宋屿面前时,能保持同他离开之前一样的状态,可这些天来一直折磨着她心神的秘密也不可能消失,她所知道的一切,她所震惊的一切,她所害怕的一切也不可能像完全没发生过。 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紧张,甚至有一点慌乱,既期待宋屿的回来,又害怕他回来。 回程 一直阴阴的天气在宋屿回来的这天竟然真的放起晴来,天蓝得格外通透,云朵也洁白而蓬松,洒进屋里的光线明亮而耀眼,果然是极好的一天。 因着医院安排了车子去接,所以许暨雅倒也没有费心开车去机场,只是在家跟着菜谱学着做几个简单的小菜,又煲了个汤,安静地等待着宋屿回来。只是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预计应该要到家的人却还没有音信,许暨雅刚拿起手机,这才刚看见本地的消息推送,说机场高速上发生了连环追尾事故,目前已经在转移伤者。 这消息看得原本心有喜悦的许暨雅顿时思路卡壳,突然间脑内一片空白,不断眨着眼思索从机场回医院的路线,却发现机场高速正是必经之路。止不住颤抖的手刚点开通讯录要给宋屿打电话,却又想起他到上海的第一天手机就不小心摔坏了,这几天来都没有跟她通话发消息,都是把日常写成了邮件,一有空便发给她。而这次同去的医生里恰好没有她相熟的,一时间竟是谁也联系不上,连打听消息也不知道从哪儿问起。 于是赶紧把炖着汤的灶火关了,她赶忙抓过沙发上的外套便立马换鞋往医院赶去——既然医院能安排车子去接,就一定有人知道回程的情况吧。 她一路跑着往医院奔去,平日里散步时未觉得有多远的路到了此时竟是格外的长,长得她觉得这栋楼好似会动一样,她一直跑,它便一直走,她努力地赶努力地追,可就是走不到那熟悉的医院大门口。 好不容易在整条腿都好像要赶抽筋时终于冲进了门诊大厅,许暨雅刚对导诊台的护士开口,护士正要回答,却又看见了什么,于是抬头对着她身后的方向示意。许暨雅不明就里,顺着她眼神的方向回过身去,却见大厅外边不知道何时开来了一辆中巴车,待那车子停下,里头的人也都走下来,并到车子侧边的行李舱排队取行李。 是……他们吗? 方才赶得太累的腿又忙不迭转向往大门口去,纵然身体在动,但她的眼神却一直焦急地盯着每一个从车上下来的人,心绪紧张地期待着她的宋屿。 果然,那车门里真的走出了一个她极为熟悉的身影,高挑挺拔,侧脸的线条也极为好看,他只站在那里,就格外地令人赏心悦目。 他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所有人都没出事,真好。 感觉到疲累的许暨雅也没有招手,也没有呼喊,只是默默地靠在玻璃门边,轻而缓地长舒了一口气,安静而庆幸地看着不远处的宋屿,方才高高悬起的心在此刻终于安全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紧张的神经在此时彻底松弛。 不知谁给宋屿示意了一下,刚拿到行李箱的他循着被指示的方向转过头来,一眼便瞧见了门诊大厅入口处的许暨雅。清隽的面容上顿时绽出惊喜又开心的笑,也顾不得手边的行李箱,长腿一迈便赶紧向他心心念念的人跑来,许暨雅自然也朝着他的方向去,两人在晴朗的阳光底下紧紧拥抱,宋屿甚至激动得把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的许暨雅紧紧收拢着自己的臂弯,刚想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却才发现中巴车旁宋屿的同事们正面带笑容地看着他们,当即有一点不太好意思,也怕给宋屿添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和议论,于是赶紧小声催促他把自己松开。 但回到家中久违的亲密便再也克制不住,宋屿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才带上门便松了箱子,展臂将身边的人一揽,温柔又克制的吻缱绻地碾转在她唇上,细腻地表达着他这两周以来的想念。 “我以为你们也出事了,差点吓死了。”双唇分开,许暨雅抬手环着宋屿的脖子,埋首在他颈窝,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清新气息,是这两周以来格外的心安时刻。 宋屿闻言,环在她腰上的双手也再收紧一点,偏头将自己的侧脸轻轻揉蹭在她的耳畔,而后闻见她头发上令他着迷的香气:“是进机场方向出的事故,我们方向不同,只是在下高速后遇到了堵车,行进得比较慢。我一直想告诉你的,但手机还是坏的,倒白让你担心了,是我的错。” 研讨会的场地环境非常优越,唯独是离市区太远,故而他也一直没法将手机送修,只能是拖到回来再处理,却不想倒因此让许暨雅受了一番折腾,为此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只是令他心头在意的,还不止这一件事。 高攀 “有个事情……我想……跟你商量。” 两人吃过饭,许暨雅倚在厨房门口看着里头的宋屿熟练地洗着碗,看着他高大而熟悉的背影终于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历经了前一段时间的心神崩溃,如今再次同他一起享受着这样平静而美好的生活,她只觉得自己仿佛终于逃出了地底炼狱,终于回到了鸟语花香的明朗人间。于是忍不住地,许暨雅走上前去,像往常那样伸手从后方环抱住宋屿的腰身,亲昵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是格外的安心。 但面对这样举止亲密的女朋友,原本唇角微微上扬的宋屿在此时却因心中惦记了好几日的一件事情而面色有些犹豫地开了口,诚实地同她说起来:“这次研讨会我们一直合作的研究院也去了,医院跟他们谈了个合作,计划组织一批医生过去交流。” 许暨雅听完便明了了他心中的想法,倒也没有多问其他,只有一个核心问题:“你想去?” 宋屿坦诚地点头,将最后洗好的碗放在流理台上,而后擦了擦手,回过神来垂眸认真瞧住许暨雅的眼睛,将他心中的考量与纠结坦白说出:“研究院在纽伦堡,这一次去……可能得待一到两年。这个机会很难得,如果可以,我当然想去,可是……如果真去了,就得撇下你一个人在这里,那对你来说……不太公平。” 看他这样纠结,许暨雅倒是神态轻松:“你就为了这点事纠结发愁?” 宋屿闻言愣了一下。提出这件令他心中忐忑在意了好几天的事情,他一直会担心许暨雅是否不高兴,毕竟他们两才刚在一起不久就可能要面临或许会长达两年的分开,虽然他现在只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但换做是谁的伴侣听了,也都会不高兴的吧。然如今面前这张带着清澈笑意的脸倒让他有些意外和不解了。 “去一趟纽伦堡……应该也不是很贵吧?这么多年攒下的家底也够我去待一段时间了吧?”许暨雅抬眸细细思索了一下,而后笑着抬手揉揉他的脸,眉眼弯弯,“不过往返的机票钱,宋医生是不是应该给我报销呢?” 她这态度让宋屿意外非常:“你……不生气吗?” 许暨雅仍旧笑着捏了捏宋屿的鼻子:“噢,原来你怕我生气,怕我不让你去啊?我这么不通情理不讲道理吗?” 宋屿闻言赶忙摇头解释:“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对你而言不太公平,为什么我可以去很远的地方追求我想要的东西,而你却只能在这里等我。” 这世上没有总是只让一个人付出的道理,所以如果你说不愿意,我也可以不去,毕竟感情总是要两个人一起经营,有舍,才会有得。 然而这后半句话宋屿只按在心里,并没有说出口,因为这听起来太像一个道德衡量问题,他不想把这种压力完全转嫁到许暨雅那里。 只是他分明没有说什么令人感动的情话,可不知为何许暨雅就是忽然湿了眼眶——从前沉植自杀,纪婉改嫁,甚至同许中秦再度诞育一个女儿,还有他们谈及是否要让自己接着学画画,这桩桩件件,没有人问过她的想法,也没有人考虑过她的心情,可是宋屿,他会因为不知她的态度而忐忑纠结,他甚至会因为她的想法而做出对他的人生有重大改变的决定,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她怎么能不心心念念,怎么能不全身心投入地去爱呢? 察觉到她眼中有泪光氤氲,宋屿展臂将她抱进怀里,声线温柔:“其实……我也有一点私心。许家条件这么好,我也该应该再优秀一点,才能配得上你。” 许暨雅闻言轻轻笑了一下,随即踮起脚抬头吻他,眼中的水雾凝成泪从眼角快速滑落:“怎么会,我的宋医生是最好的。” 遇见这样纯澈简单的你,是我高攀。 重相见 而恰巧宋屿回来的这天,许盛雅也结束了在香港的公差,当天晚上叶曜自然是陪她一起回许家吃饭,名义上的一家五口果然还是惯常少了许暨雅,叶曜想她一时半会儿或许很难重新面对纪婉,在她男朋友那里,算是温存,也算是逃避。 许盛雅在香港的一举一动已经有人汇报了过来,叶曜知道她在香港果然见了温子伦,即便有公事的缘故,但私底下也确实待在一起,宛如热恋的情侣。很难形容当时的心情,即便对许盛雅的情感还不足以浓烈到吃醋和愤怒,但她终归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自己就这么突然地被戴了个扎实的绿帽,作为男人,叶曜心中始终是有些闷闷的不快,只是这件事他一时还没想好如何摊牌,便也只是按下未表。 这顿晚饭吃完,许盛雅并没有跟叶曜一起回去,而是留宿在了许家,叶曜面上没有任何不满或怀疑,只是神情随和地答应下来,但他找的人依旧暗中跟着许盛雅,记录着她的所有行动。 只是这一次温子伦并没有同她一起回来,在香港为她和埃文斯做了一番引荐后,因着自己的工作安排,到了分开的时间,他们便各自回去了,所以这天晚上许盛雅确实住在家里,并没有中途悄悄外出。只是第二天中午她却趁着午休的时间开车去了个离公司略有些距离的新开张不久的高档西餐厅,倒也没有约人,确实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这家餐厅的老板林宪是温子伦在伦敦留学时认识的朋友,虽然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但在实际见到这位要来瞧瞧温子伦在他这里所订红酒的客人时,他的眼中还是闪过了一簇惊讶——当年同温子伦关系不错的朋友们几乎人人都能看出来他对身边那个小妹妹有着超乎寻常的关切和在意,每当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都是异于常人的温情与柔软。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温子伦身边的朋友们无不感到意外和诧异,即便他们都明白他当时面临着温家濒临破产的巨大压力,但每每提起,也依然忍不住为当年美好校园里的青涩感情而惋惜,所以如今再次见到多年前曾经常出现在温子伦身边的那个小妹妹时,林宪自然是意外的。 巧的是许盛雅也还记得他——当年温子伦的好朋友她每一个都见过,也算是相熟,待他同文茜一起离开伦敦后,她也慢慢同这些人没了联系。 “若不是子伦帮忙,我这个店可能还真是撑不到现在。” 林宪带她到酒柜前看了看温子伦的酒,而后同她在风景极好的景观位坐了下来,两人闲闲地就着共同认识的温子伦开始聊天。在香港时他只告诉她这个餐厅是朋友同他一起开的,他特意在这里订了几瓶酒,她若几时有招待,或是自己想喝,便可以来。但林宪却告诉了她一些温子伦没有说的事,那便是一开始由于资金不够,林宪这边周转困难,纠结发愁许久才终于艰难地同好兄弟开了口,但温子伦爽快,二话不说便给了他需要的资金,没有谈还期,也不说利息。待餐厅的运营慢慢有了起色,林宪便也主动同他说起还钱的事情,一向宽和的温子伦自然是不急于此事,故而林宪又主动提出算他投资入股,将来餐厅有了足够的盈利,便向他分红。听得他这样说,温子伦作为新股东,更作为老朋友,又及时追加了一笔投资,故而林宪对于他的帮助始终铭记于心,感恩非常。只是当温子伦特意说要订几瓶红酒放在他这里时,他还是有几丝纳闷——一个常年不在这里的人,却偏要订这几瓶酒,到底是为了什么?温子伦却笑而不答,只说他会有朋友去的。 原来,他的那位朋友,便就是她。 虽然不知这些年来这两人之间还发生了什么,只是没有想过多年以后他们这帮朋友曾经都惋惜过的两个人竟然还会重新再有联系,作为温子伦多年的兄弟,林宪自然是高兴的。 惊喜 闲话几许,忽然有个厨师打扮的女子端来一份极精美小巧的点心,笑意吟吟地将盘子放到许盛雅面前,而后体态亲近地坐在了林宪身边。 “正在研究的新品,尝一尝?” 林宪动作绅士地抬手,俊朗的脸上亦是好看的笑容。许盛雅从善如流地尝了一口,而后给予了高度的肯定。 对面的女子见状当即神态骄傲又得意地冲着林宪扬起下巴,一双眼睛里光芒璀璨:“我就说这个更好吃吧!你还不服!” 林宪神态颇为宠溺地顺着她的话承认了自己的“问题”,而后笑着给许盛雅介绍他的这位未婚妻,亦是他们餐厅的甜品师钟妙,并同她说起他们即将结婚的事情,同时也诚挚地邀请她前来观礼。既然是温子伦的朋友,许盛雅自然也更关心他会不会来,但很可惜林宪说没有得到他的准话,因为美国公司那边公事繁忙。 是啊,他若回来便是跨国,又辛苦又费事,何况那边还有许多事情要他处理,他怎么可能轻易走得开。 于是许盛雅用笑容掩去她心内的淡淡失落,礼貌地向这对即将走入婚礼殿堂的新人表示了祝贺,而后便看着时间开车回了公司。 说不清是为什么,本是不爱凑热闹的人,可对于林宪和钟妙的婚礼,或许是因为曾经认识,又或许因为他是温子伦的朋友,所以许盛雅终究是备好了礼物和礼金,甚至特意挑了一套藕荷色的裙子去赴宴——毕竟是人家结婚的好日子,还是挑件有颜色的衣服好一些。 婚礼的地点就在餐厅,花园和室内都装点得非常浪漫,新人的亲朋好友们已经到了许多,所以远远的许盛雅便听见里头热闹的欢笑声。她带着礼物走进去,正要找寻新郎新娘的位置,却意外地在一众热闹说笑着的人群里看见了她以为不会出现的温子伦。 眼中当即浮过一丝惊讶,她还站在进门处愣神没有走动,温子伦也瞬间感应到似地看见了她,于是立即快步而来走到她面前,温朗的笑意在餐厅暖色调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迷人。 两双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就在这么一个有些喧闹的背景环境中安静而专注地直视着对方,没有疑惑,没有好奇,只是这么平和又坦然地相互望着。 “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许盛雅先开了口,但语气仍旧温和而平静。 温子伦诚实地答:“想给你个惊喜。” 早前因着工作,他确实有可能来不了,但林宪是他多年的朋友,如今又变为了合伙人,今日是好友人生中的大日子,温子伦作为朋友,还是尽量处理和安排好了手头的工作,最终仍是赶了过来。 许盛雅闻言挑眉:“如果我不来呢?” 温子伦笑容清隽:“那我就去找你。” 说到底还是存了私心——以参加兄弟婚礼的名义,找机会同她见面。即便才在香港度过了一段甜蜜又缠绵的时光,但他依然想要在她身边。 婚宴后的舞会就在餐厅的花园里进行,灯光如星,浪漫而闪耀,装点在其中的红色玫瑰浓情似火,好似在向世人展现爱情的热烈。林宪和钟妙相拥着在众人围成的舞池里跳完了无限浪漫的第一支舞,而后便是宾客们也一同加入,踩着慵懒又柔情的音乐,在氛围旖旎的花园里慢慢舞动。 许盛雅和温子伦跟着音乐的节奏心情愉悦地慢慢起舞,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仿佛回到了那年夏天那个玫瑰小镇,在盈盈的玫瑰幽香和漫天的星光之下,只有他们安静地在一起,而他们的眼里心里,也只有彼此。许盛雅在暖色调的灯影中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温子伦一贯俊朗温柔而让她心动的侧脸,在这样的时刻心中也不可避免地生了些感慨:我也曾想过跟你在一起的浪漫时刻,也幻想过跟我走进婚姻殿堂的那个人是你,但现实是一切都没办法改变,我也只能短暂地,拥抱你。 “这次能够待多久?”知道他终究要走,所以许盛雅格外珍惜他们能够在一起的时间。 “这次会待得久一些,月底才走。”温子伦声线柔和,态度坦诚,“在这边还有些人要见,要谈些事情。” 许盛雅知道他们公司现在对中国市场很感兴趣,故而这些时日他往国内跑得也算是频繁,对他这样的说法也没有多问。只是事实上温子伦这趟回来除了参加好兄弟的婚礼,其余诸事皆不是公事,但所有事情还没到能全部告诉她的时候,故而他也没有细说。 两个人在浪漫动听的旋律里轻轻相拥,夏日的夜风漾起了花园里淡淡的玫瑰香,温子伦轻轻抱着一袭藕荷色衣裙衬托下格外温柔的许盛雅,想着自己心里的安排,忽然间满足地微笑起来:盛雅,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 洞察 而同时也在参加一场婚礼的,还有许衡雅。 新娘是她的师姐,前几年出国进修,今年终于是学成归国了,而她青梅竹马的对象总算是盼得伊人归,两人在经过几年的漫长分别后也终于结成了连理,带着幸福的笑容牵着手一同走入了婚姻的殿堂。今日的婚宴许衡雅是伴娘团的其中一员,穿着统一色系的红色小礼裙,头发上是同色的缎面发带,俏丽得像个小公主。 待到热闹的环节都过去,宴后舞会开始,许衡雅悄悄从喜宴中默默退出,独自一人走到了这个庄园式酒店的其他安静处,慢慢在草坪中一边望着天上的月亮,一边头脑放空地散着步。 这个酒店她一共只来过两次,但上一次在这里,她却拿了烛台为荣启舟砸人,也是在这里,她拽着他从室内的走廊一路跑过这一大片绿茵茵的草坪,而那一晚的夜色与星光,正如此刻。分明已经花了很长的时间慢慢去忘却那个人,也花了很长的时间说服自己放下对他的单恋,抬头抬眼看到远方去,可是当她再一次走进这里,甚至看到那个让她记忆深刻的走廊,她还是会忍不住地去想起,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想起那天在他家的温馨时刻,想起她心里始终彻底放不下、忘不掉、走不出的,对他的喜欢和在意。 你在做什么呢?加班吗? 之前的医嘱有好好遵守吗? 你会不会……也会像我这样,偶尔地,想起我呢? 一种难以言明的酸涩感觉忽然攫住心口,她强行咽下这股难受,低头轻轻叹了口气,肩上却在这样怅然的时刻忽然体贴地出现了一件外套,她忙不迭抬头,原来是同样来参加婚宴的谢抒原。 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也不知道他跟了自己多久,但两个人从小到大认识相处了十几年,对彼此已经太过熟悉,所以许衡雅一见来人是他,只快速挺了一下的身体便又立马松弛下来,神态和语气都很放松:“你怎么来了?” 谢抒原同她一道慢慢走在这偌大的草坪上,语气闲闲:“应该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这样说,想来是察觉到了自己这样细微的情绪。于是许衡雅安静地垂眸,不接话,只是默默看着自己红色的裙摆和脚下绿茵茵的草地,心头思绪纷杂,像缠乱的线团无法理清。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她和荣启舟之间的点滴,也没办法清晰地告诉他她心里对那个人的青涩情意,而事实上从走进这个庄园式酒店开始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被自己刻意淡忘的人,想起同他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想起自己曾经对他的每一次心动……这些少女心事她都不知如何对谢抒原提起,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够明白,更重要的是,那个人是容启舟,大了自己16岁的容启舟,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对任何一个人讲起,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对他人提起。 “失恋了?” 作为十几年的小伙伴,谢抒原对她的了解,多过许衡雅身边的任何一个同学或是朋友。已经有将近半年了,她时常出现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虽然平日里尽量表现得正常,可是学音乐的人,情绪最容易发泄或流露在乐曲里,她练琴的时候,一到情绪复杂纠结的段落,便演奏得格外入神格外完美,这和她以往的状态完全不同,故而谢抒原也早就猜到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许家父母和善非常,平日里对她也没什么过度的干涉,她两个姐姐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虽然对这个小妹十分疼爱,但日常的管束也不多;而她在学业上一向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与同学之间也没听说有什么不睦,老师那头更是不用说,因着她的家庭背景、天赋和努力,还有刚拿到的荣誉,学校这边自然是十分看重她,不可能找她的麻烦,所以谢抒原想来想去,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她偷偷谈恋爱了。 他这话问得许衡雅不觉愣了一下,往日里她从没发觉谢抒原对自己的洞察竟已到了这种地步。 友谊 s eyazho u 8.c om “不说话我就当猜对了。”谢抒原转过身在她身前一步的位置慢慢倒走着,同时向她伸出手,理所应当的样子。 许衡雅见状狐疑地眨眼:“干嘛?” 谢抒原的语气也是理所应当:“我猜对了,礼物,奉上。” 许衡雅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当即拍在他手心:“我又没跟你打赌!” 见她总算有了点生龙活虎的意思,谢抒原总算放心了一点,而后才道:“再优秀的曲子也会有人不喜欢,这不是因为曲子不够好,而是因为听的人不懂欣赏。为了一个不懂欣赏你的人而一直心里过不去,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 他不问前因后果,也不问各项细节,悠闲的语气淡淡地开导和安慰着她,像此时的夜风一样让人感到舒服。 “他发现不了你的好,也不能证明你有什么问题。和不懂乐理的人谈论作曲的细节,本就是对牛弹琴。”谢抒原慢步在月光之下,皎皎光华映照在他俊秀的面容上,斯文的书卷气更添了几分清雅,“所以呢,同这样的一个人分开,本身也没什么好惋惜的,你也不必要为着这样的一个人始终牵肠挂肚放不下,毕竟难过的只有你,他可不一定。” 他这安慰虽然没有完全切中许衡雅的心事,但多多少少消散了些她心中的愁闷,于是笑着同他打趣:“你什么时候成了情感导师了?” 谢抒原闻言佯装得意地傲然挺起自己的胸膛,下巴也挑起了身旁的月色:“我这种金牌导师很难约的,你想听都不一定排得到。咨询费结一下!” 许衡雅见状当即抬手在他侧腰间戳了一下,果然方才还挺得板正的人因为怕痒在瞬间就弓成了一只虾米,并在许衡雅的连续攻击下一边防守躲避一边开口求饶。于是两个小年轻又笑又闹地在草坪上嬉玩起来,但许衡雅今日的鞋却拖了后腿,细细的高跟很容易便戳进土里,身边便也随着这突然的卡顿而猛地歪斜一下。 眼明手快的谢抒原当即一把扶住身形不稳的许衡雅,却不想面前的许衡雅刚站稳就又还手攻击他,拉扯间他们竟是一个人都没站稳,双双歪着身子倒在了绿绒绒的草坪上,而后就是一齐仰头看着明亮的月色哈哈大笑。 见她心情好了许多,今日的话题也涉及情感,于是谢抒原主动开口道:“呃……长辈们说的那些话,你别当真啊,随便一听就行了。” 指的是双方家长都有意撮合他们的事情。 这些事情许衡雅本就没放在心里,何况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熟到在彼此眼里早已没有了性别的区分,怎么可能产生一丁点的爱情。但她故意借着早前的话茬逗他:“怎么,作曲系的你也欣赏不了我这支曲子啊?” 谢抒原闻言愣了一下,而后貌作无语地撇嘴看她:“就你这样的我欣赏不了半个小节。” 他这话叫许衡雅不禁觉得自己是在自取其辱,所以话音才落,她的巴掌便扬了过去,但谢抒原凭借多年的默契一把防住,随后马上语气温和地缓和了一下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时间安静的草坪之上两个年轻人气氛愉悦地并肩坐在月光之下,这样的氛围美好,画面也很养眼,只是落在不远处二楼露台之上的荣启舟眼里,便就不是那么令人高兴了。看更多好书就到:roushu wu.i n “你一会儿怎么走?”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谢抒原准备起身回到婚宴那边,“坐我的车回去吗?” 许衡雅摇了摇头:“师姐安排了客房,我要是不想在这儿住了再叫家里派车来接。” 谢抒原闻言点头,起身之后也伸手拉起身旁的许衡雅,见她此时已然没有了一开始的低落和愁容,心中总算是放心了不少。 “呐。”他坦然地向她展开双手,是一个不带任何暧昧色彩的拥抱。 许衡雅记得,那是读高中的时候学校安排的心理活动,说拥抱是一种很有效的解压方式,然而正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拥抱,双方的父母却不合时宜地觉得他们两个看起来好像很合适。 于是许衡雅打趣道:“你不会真喜欢我吧?” 我现在很清醒 谢抒原闻言当即用一种“你要不要听听你到底在说什么”的表情难以理解地看着她,顿时蹙着眉嫌弃地收回了手,正要转身,身旁的许衡雅已经一边抬手拉他,一边学着长辈的惯常语气一迭声地说了一大堆“好了好了”,而后主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抒原见状,兄长似地在她后肩轻轻拍着,本想语气轻松地再安慰她几句,却忽然听得将脸靠在自己肩膀的许衡雅言词真诚地轻声道:“谢谢。” 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谢抒原也不想走那种煽情路线,于是学着她方才的语气打趣了回去:“诶,你不会是真的暗恋我吧?” 许衡雅闻言当即翻着白眼一把松开了他,用最最嫌弃的语气说着反话:“是啊,谢同学我超喜欢你的,跟我交往可以吗?” 谢抒原听完直接懒得理她,正好来接他的车已经到了,他挂了同司机的电话便就先行离开了,还想再看会儿月亮的许衡雅便站在原地笑着同他道别,看着他渐渐离去的高挺背影,原本有些郁郁的心情在此时已然好了许多。 一边耸肩一边做了一个深呼吸,她抬起头看一眼清亮的月色,因着低落情绪的大片退散,唇角也不自觉地划出了一点笑意。只是下一秒,不知从哪里来的极大气力十分突然地将她揽腰一带,她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转眼间人已经被抵到了高大树篱旁的罗马灯柱上,腰身被紧紧地箍着,肩膀也被紧紧地禁锢在来人的另一个臂弯之间。本能的害怕让许衡雅几乎要尖声叫喊出来,但在她要抬手反抗的瞬间却闻到了久违而熟悉的略带着一点清苦气息的香水气味。 荣启舟? 疑惑而诧异地抬眼,许衡雅不敢信,可面前这张久违的轮廓分明的脸,不是荣启舟又是谁呢? 不是已经明确拒绝了吗,那现在是在做什么? 心情刚好,又来破坏。 于是许衡雅当即带着压在心底许久的那些委屈和气恼,一个劲地不断伸手推着面前这个高大健硕的男人,语带不悦地冲他喊道:“你干什么?!” 然荣启舟恍若未闻,固执地一味用力紧紧箍住怀中这个不断挣扎想要离开的女孩子,仿佛今日若放了手后此生都不会再找得回。 “喝醉了就回家去,不要出来耍酒疯!”他的呼吸间有淡淡的酒气,虽不明显,但许衡雅日常极少饮酒,对酒精的味道也十分敏感。 只是面对她带着怒气推搡的挣扎,荣启舟的声线仍是柔和,甚至因为再一次同她接触而有些久违的喜悦,略有几分低沉的声音在此刻竟是不合时宜的迷人:“只喝了两杯,我现在很清醒。” 可是他这样的声音和语调落在许衡雅耳朵里却是十万分地刺耳,仿佛她是个被他戏耍的小猫,不喜欢时踢到一边,想起来时又抓过来逗一逗,故而方才已然平静了许多的内心在这样的想法之下忽然间又开始有几分隐隐的抽痛,说话间喉咙也变得酸涩起来:“你很清醒?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荣启舟,是你拒绝我的,现在还要来这样戏耍我吗?!” 直白的质问间原本明亮的眼底忽然间就阻拦不住地漫上了一片水雾,清亮的眼睛忽然就有些湿漉漉的,涩得发痛的喉咙被这样难以言明的情绪缠得异常地紧,本该是掷地有声的反问在此刻却多出了一丝她并不想要的委屈和颤抖。 时间有片刻的静止,不想当着他的面就落下泪来的许衡雅梗着脖子尽力抬眸收了收眼中的水雾,刚想继续呵斥他松手,却不料下一秒后脑就被他宽阔的手掌牢牢按住,一个有着些许急躁的吻就这么突然间地落下来,在许衡雅再一次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肆意地攫取她的呼吸和唇瓣。 “荣启舟你干什么?!” 当卡壳的脑袋终于再一次转动的时候,许衡雅调动了全身的力气最大程度地想要挣开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几番偏头想躲避他的吻,两只手也极尽努力地去推他,在她终于挣松了一点那个又紧又牢的臂弯侧身想要逃跑时,原本还想方设法箍抱住她的荣启舟却干脆将她一把打横,扛在肩上便大步地往他在这里的固定套房里去了。 “你放开我!” 许衡雅一路挣扎皆未果,拳打脚踢地眼睁睁看着荣启舟将自己扛进房间放在沙发上,身体在接触到沙发的一瞬间便即刻弹起,步子极快地就要往房门边冲,然就在沙发旁的荣启舟脚步一跨长臂一揽便又将她搂了回来,将这一整个不断使劲挣扎的小姑娘紧紧箍在自己怀里,既害怕她离开,心底却又有一种类似失而复得的无限感慨。 请你自重 前些日子在机场高速上发生的那场连环车祸,当天宋屿那一行人是完全地避开了,可当时正在进机场方向道路上的荣启舟却受到了些波及,幸亏身边的司机是孟家为他精挑细选过的,驾驶技术是实打实的硬,当时的躲避可以说是非常及时,即便疾速打弯避开已经不断追尾的前车时还是遭到了躲闪不及的后车的撞击,但好在撞击的方向不在荣启舟坐的那一侧,经过全面的检查后他倒也没什么大碍,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住院静养的那几天他不断地想起发生事故的那个瞬间,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心有余悸,而是在那个可能危及生命的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人:有他的母亲孟慧则和远在瑞士的外公外婆,也有妹妹荣安霓,还有一直疼爱他的涂曼君,以及……不知何时早已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的许衡雅。 都说人在死前会想起很多重要的人,当这种时刻我的脑海中竟闪过你时,是不是意味着,你在我心里早就有了很特别的位置,只是我不愿承认罢了。 这半年来为着公司的一堆大小事务心力俱疲的每一天里,他时常不自觉地想起她,想起她干净清明的眼睛,想起她纯澈见底的笑容,想起他们在一起时每一个平和又舒服的时刻,想起他抚摸她脸颊时柔软的触感……不知是在哪一个瞬间,荣启舟忽然反应过来,原来他们之间已经积攒了那样多的小小细节,不知不觉间他对她竟也有了那样多的记挂和想念。之前他总是强迫自己忘掉这些事情,只当一切的一切都是偶然事件,可是直到这场事故的发生,当他在生命遇到危险的时刻,却无可遏制地想起她,想起自己因内心的纠结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她,想起在那场盛大而璀璨的烟花下她是那样的怔愣与落寞…… 原来心动早就开始了,只是我不肯承认。 若明天和死亡都是未知的,那我选择在不知死亡会何时到来的每一个明天里,都想要和你在一起——人生固然有遗憾,可是能减少一个遗憾,难道就不好吗? 有水滴突然砸落在他的手背,荣启舟垂眸,知是许衡雅的眼泪,当即松开箍住她腰身的手要给她擦去那泪痕,而这个倔强的小丫头还是要跑,他便再一次不顾她的反抗将人整个打横抱起,直接把她压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一手制住她两个纤细手腕,不管不顾地对着她柔软的唇瓣再一次吻了下去。 可这一次的许衡雅没有左右偏头躲闪着他的吻,只是紧紧拧着眉头眼泪宛如断线般簌簌滑落。荣启舟得不到她的反馈,终是松开了她,将自己的额头同她的相抵,宛如叹息的语气带着心中满满的负疚:“对不起……” 而眼泪早已打湿鬓角的许衡雅仍旧倔强地偏过头,带着淡淡哭腔的嗓音透着难得的冰冷:“放开我。” 荣启舟依言起身,许衡雅随即也坐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裙子便起身要走,但手腕却被他拽住。 她回头,对上这张让她牵挂和惦念,纠结又愁恼了许久的脸,看着这个让她心动过却也难受过的人,刚收起来的眼泪又忍不住漫出来,再一次转开头的瞬间仍然听得他歉疚地颤声开口:“对不起……” 然她转腕想要挣开他的手,心中分明极为苦涩可语气却尽量平静,显得她仿佛早已走了出来:“你演成这样也没用的,我不会再信你了。” 她使劲半天也没能从他手中挣开,于是干脆用力收手一拽,不成想沙发上的荣启舟却借着她的劲儿起身顺势一把再次抱住了她,将她纤瘦的身子整个收括在自己的怀抱之中。 心中分明有好多话想说给她听,道歉也好,表白也罢,甚至掏心掏肺也可以,只是整副喉咙都被他紧紧压抑的酸楚,难受,甚至负疚死死堵住,当下这一刻除了将她稳稳抱紧,他再也没有别的想法。 可是人在受到感情的伤害之时,总是容易说出极为扎心的话:“荣叔叔,请你自重。” 果然,这一声“荣叔叔”仿佛刀子似地直直插进了荣启舟的心口,生生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割裂了大半。 他当即松开她,双手不顾气力大小地死死攥住她的肩头,雪亮的眼眸直直盯住她的,方才还情绪复杂的眼底此刻竟迸出了一点隐隐的怒意:“你再说一遍?” 许衡雅也不怵他,梗着脖子刻意报复似地盯着他幽深而略显冷厉的眼睛,语调冰冷地重复了一遍:“我说,请你自重,荣、叔、叔。” 讨厌你 她刻意把这声“荣叔叔”发得格外重,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凌般尖锐而寒凉地狠狠钉入荣启舟的心。方才因着她和谢抒原在草坪上那般亲近地嬉闹甚至拥抱而产生的嫉妒之情再此时忽然愤怒地烧了起来——你可以对我如斯冷漠,却能够接受其他人的靠近甚至肢体上的接触,竟是已厌恶我至此了吗?! 再也不管一切的理智和道德,也不去想彼此的身份和年纪,荣启舟直接将她拦腰扛起来,重重地抛在了柔软的床榻上。被突然的天旋地转摔懵了脑袋的许衡雅尚来不及起身,整个人就直接被荣启舟压在了身下,而那个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此时此刻却不管不顾地狂热亲吻着她,从唇瓣,到侧脸,到耳廓,到颈窝。她使劲想要推开他,可那毕竟是个健康的甚至有健身习惯的成年男性,靠她自己这点力气是完全没办法做到的。 “荣启舟你干什么!” 挣脱不开,她只好动手打他,攥得紧紧的拳头不管不顾地砸在他身上,把这段日子以来的委屈心酸,纠结敏感统统都发泄出来,眼睛里也止不住地蓄满了泪水。 打了一会儿后手腕再次被他攥住,荣启舟雪亮而锐利的视线牢牢盯着她这双蕴着水雾却仍旧写满倔强的眼睛,在当下已经有些粗重的呼吸间极尽全力地压制着自己愈烧愈旺的怒意和妒意,说出口的话也不再柔情:“你讨厌我,却很接受你那个青梅竹马是吗?” 许衡雅闻言愣住,此时才明白原来她和谢抒原在草坪上的一举一动他竟都看见了。 只是气性上来的时候她亦是个极犟而不肯服输退让的人,明知道他可能有误会,却仍旧顺着他误解的方向继续朝着他已经涩楚不堪的心狠狠扎过去:“是!他比你好一万倍!他从来没有把我推开过,也从来没有伤过我!他从不会故意躲着我,也不会故意不理我,他会一直站在我身边,在任何我需要他的时候马上出现,荣启舟,你怎么比得上他?” 极大的一颗眼泪在她话音落下时猛然坠落眼眶,许衡雅眼底泛红,即便紧拧着眉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来放这番狠话,可话语间的哭腔却还是怎么也压不住,本想要冰冷至极的语气里还是带了些她心底最真实的酸涩与痛楚。 今日看见师姐和她的青梅竹马互戴戒指的时候,许衡雅心中很是感慨——正确的那个人会因为心中有对方而选择一直等待,即便是分开在异国两地,也依然为了对方的人生和前途默默地耐心等候,他的选择坚定而温柔,可是于容启舟而言自己却是被抛开的那一个。 只是这样一番彻头彻尾的比较终于击碎了荣启舟强迫自己谨忍了许久的克制,被心悦的人贬斥得一文不值,甚至是输给了一个还没有出过社会的毛头小子,他怎能甘心,又怎能不嫉妒他们之间的亲近和熟悉。 眼底心里都好似有一把火愈烧愈旺,那是对面前这个小丫头越发强烈的占有欲。被刻意压抑了太久的情感终于忍不住要爆发出来,荣启舟不说话,只是无比狠厉地吻着她,若非担心夏日衣服领口宽松,她明日还得见人,否则他势必要在她身上留下诸多属于他的痕迹。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疯狂吓到,许衡雅是又推又打地连声喊叫,几番挣扎无效,她趁机一口用力咬在荣启舟颈窝,是极深极狠的一大口,痛得荣启舟当即就闷声沉沉喊了一下。只是这一记狠咬虽停止了他那样狂热而狠厉的吻,但他的双手和肢体仍旧将她死死禁锢在自己身下,没有半点容她逃跑的空间。 许衡雅就这么狠狠咬着他,他一时不放开,她便也不肯松口。可是荣启舟竟真就这么让她一直咬着,他自己则是牙关狠咬地紧紧闭眼生生忍着,即便被她这么用力的一口疼得五官紧拧,却还是连一丁点松手的迹象都没有。 “你到底想干什么……”被他今日反常的一切而重新陷入纠结的情感泥潭的许衡雅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不再狠狠咬着荣启舟,而是埋首在他颈窝,声音由小到大地逐渐放声哭了起来,“明明是你先推开我的,是你拒绝我的……”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要来招惹我,可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荣启舟我讨厌你,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再也没有半分隐忍地在他面前大声哭泣,许衡雅把许久以来心中积攒的无边酸楚带着几分孩子气似的委屈冲着荣启舟又哭又怨。荣启舟闻言自然心疼,毕竟年长她这么多岁,那些隐藏在她每一个或娇俏或害羞的表情之下的朦胧情意,他一直都看得清晰。先前是他顾虑太多,所以没有承应的勇气,可是今天他不会再压抑和纠结了,从吻住她的那一刻起,他便决定将他的心意完完整整原原本本地说与她听。 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不哭了,不哭了……都是我的错,全都是因为我……” 荣启舟转过身侧躺在床上,将原本身下的人揽进怀里,哄小孩似地从许衡雅的头发轻轻向下一直抚摸到她的后背,语气轻柔,且带着浓重的歉疚:“对不起,是我为了那些看似重要的考量而错过了你,伤了你的心,对不起……” 原本是想用诚恳的道歉和心声将她哄好,不成想这话却让怀里的人哭得更加厉害了,整个身体都随着这哭泣颤抖起来,教荣启舟瞧了如何不心疼——早知将你伤得这样深,一开始便不该刻意推开你。 可是人啊,要认清并大胆承认自己的心,又怎会是短短一瞬间的功夫? 荣启舟轻叹一口气,手掌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许衡雅柔软的长发,安静地等待她的哭声慢慢弱下去,而后语气温柔又诚挚地慢慢开口道:“我有过一段婚姻,也体验过当人丈夫的感觉,以前我一直以为或许生活都是那样,不论跟谁都好,日子都是这么过下去。可后来元姝告诉我,爱情和生活,甚至家庭,原来都不该是我们那样的……” 那时候的他未曾信傅元姝的话,以为她只是和Carlo在热恋期间心神都比较投入罢了,可是直到他的生活中忽然出现了许衡雅,分明是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小丫头,却莫名地让他想靠近,莫名地让他在忙碌工作的间隙时不时地想起。以前他总认为喜欢人合该有个缘由,图美貌,图权力,图身家,或者不管图什么都好,总该有一个理由。可是他却想不起自己对许衡雅的心动,是在哪一个时候,也说不出对她的喜欢,又是因为具体的什么?总之当他强迫自己梳理这份逻辑时,他只知道自己对她动心了,可是动心的理由、时间,他竟一概不知。 原来再理智的人,也会有无法厘清心思的时候。 “是我没有你这样的勇气,不敢承认我心中所想,所以才伤了你一次又一次……是我不好,对不起……” 他絮絮地同她说了许多话,完全不是往日沉稳少言的模样。温柔的吻轻轻印在许衡雅的头顶,闻到她头发间的清香,也感受到她发丝的微凉。荣启舟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左右蹭了一下,轻柔的声线仿佛带着一点蛊惑的意味:“之前是我不敢面对我自己,才会将你一次次地推开。衡雅,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他这样掏心掏肺的一番话说出来,原本已经慢慢止住哭泣的许衡雅再一次滚落好些眼泪下来,只是心中的委屈和不甘让她没有办法心无芥蒂地接受他的乞求。她倔强地偏过头去,因为不看他才能说出些语气强硬的重话:“拒绝我的是你,现在想跟我在一起的也是你。荣启舟,你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心里到底把我当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有一滴眼泪忽地坠落在她鼻梁之侧,而后颤颤巍巍地从这高挺的骨崖上滚落,顺着她半埋在被子里的脸颊被无声地吞没了。荣启舟不忍地拧着眉抬手为她擦去脸上泪痕,顺势摊掌将她的脸轻轻托在手心慢慢转回来看向自己,往日或幽深或锐利的眼睛如今透着毫无遮掩的疼惜与爱护,还有浓稠如墨般的柔情:“我不必把你当做什么,你就是你,自由自在,活泼恣意,又十分叫人喜欢的许衡雅。我就是喜欢你,你是怎样的,我就喜欢怎样的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又如断了线般的眼泪无可遏制地汹涌滚落,许衡雅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他这番真挚动人的表白而感动,还是因着前些日子的心酸委屈终于得到了一个圆满的结果而终于释怀,总之此刻她对面前的这个人再没了半分芥蒂和抵抗,只是不自觉地抬手紧紧抱住他的身体,一张委屈的脸全都埋在他坚实的胸膛放声哭泣。 留下来,好吗? 这丫头抱着他哭了许久,想来是满腹情绪压抑了太多日子,心中实在委屈。荣启舟就这么一直抱着哄着她,耐心十足,亦是心疼万分。 只是等她终于止了哭泣,脸上的彩妆和泪水早已一股脑地糊在了荣启舟白色的衬衫上,反倒是让他看起来有一点滑稽。于是两个人都起了身,荣启舟走到旁边的衣柜找件替换的衣服,许衡雅也去了浴室将脸上的妆卸掉。待她洗过脸,随意套了件睡袍的荣启舟却不知是何时出现的,从身后温温柔柔地将她一把抱住,双臂将人圈在怀里,满眼疼惜地将自己侧脸轻轻贴在她发间,嗓音格外地柔和:“今天留下来,好吗?” 许衡雅看着镜中正抱着自己的这副高大身躯,分明是她心中早就期盼已久的那个人,可是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问题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是几分害羞地垂眸低头,不敢看镜中两个人相拥在一起的画面,眼神却不觉锁定在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上,而后才轻声开口,带着一点点赌气的意味:“才不要。” 荣启舟看着她微微鼓的腮帮忍不住爱怜地轻轻笑了一笑,眼神温柔似水,是久日压抑的情感完完全全地释放。而后有轻而快的吻一下一下点啄在许衡雅侧脸,顺着侧脸的线条,一路轻轻跳跃到脖颈,甚至到锁骨,这样痒而酥麻的感觉激得许衡雅出于本能地缩起了脖子,不好意思地几番闪躲。而她身上的小礼裙本就是个一字领,樱桃红的颜色在灯光下更衬得她的皮肤莹润如白玉,躲闪间领口偶有一点诱人春光,荣启舟心底的占有欲也慢慢浮上眼底,并隐隐添了几分欲色,只是此时的许衡雅还看不懂罢了。 最终还是挣开了他红着脸跑离了那个房间,许衡雅一路低着头快速冲回给自己安排的那间客房,进了门便赶忙冲向洗手台,看见镜子里两颊绯红的自己,还有不知何时已经蕴上柔情水雾的眼睛。 如此就算是……在一起了吗? 他说了喜欢,自己也没有拒绝,那他们两个现在就算是恋人了吗? 一时不知这答案是否肯定,但回想起方才他对自己的好多个吻,还有最后站在镜前于脖颈间那个格外缠绵的吻,才刚接触到男女情爱的许衡雅忽然害羞至极,双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脸,连皱起的五官也在不好意思。 只是安静的夜晚倒还有人前来敲门,已经洗漱完毕窝在酒店软和被窝里看手机的许衡雅复又爬起来,隔着门问了一句是谁,房门之外随即传来了荣启舟的声音,只有简短的一句:“是我。” 说不上是紧张还是羞涩,在听见他声音的一刹那许衡雅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快了几拍,虽然低头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荣启舟站在她的一步之外,面色坦然地向她摊开手掌:“你的耳环掉在我那儿了。” “谢谢。”分明方才抱过亲过,可是此时此刻见着他许衡雅竟没由来地有几分从前都未曾出现过的拘谨。 只是她刚伸手到他手心要拿过自己的耳环,一瞬间却被他突然收拢掌心稳稳握住。惑然抬眸看他,片刻间面前的人已经一把带过她往房间里去,同时一脚踢上了半开着的房门。 “唔——” 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他压抵在房门后的墙上,缠绵的亲吻间他身上仍残留的淡淡香水味熟悉地围绕许衡雅鼻尖——他用的这款香水气味很是特别,是他妹妹的品牌特别给他定制的,这味道初初闻着怪让人觉着十足十的生人勿近,但却又异常地适合他:仍旧是松木调的基础,这幽幽的气味会让人想起雾气森森的密林,亦或是清冷寒月下险绝峰林间的寂静木屋,像是站在断石绝崖怎样也望不到底,又仿若站在看不见任何景象的虚无之境里,走的每一步都被黑暗吞无。 很喜欢,很喜欢 只开了床头灯的房间里,光线昏暗她看不清他的眉眼,只能感受到他吻的缠绵。许衡雅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柔情亲吻攫住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在她终于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才终于将他推开了一点,气带喘息地问:“你怎么大晚上的还特意跑过来,我明天自己去拿也可以的……” 荣启舟闻言低头,将自己的额头和鼻尖轻轻碰触上她的,亦有几分轻微喘息的气声落在许衡雅的耳朵里,是几分性感的撩拨:“我只是……有点想你。” 话落音,带了几分情欲的吻再一次重新碾转在许衡雅唇上,可双手却很克制,一只搂着腰一只捧着脸,并没有在她身体上肆意游走。 感受到她身体顺着墙微微有些下滑,荣启舟明白了什么,于是将人一把抱起,几步便走到床边,温柔地把她放了下来,浮出欲色的眼睛借着床头的暖黄灯光细细瞧着此刻已经面色飞红如嫣粉山茶的许衡雅,眼神一路从她眉眼细细描摹到鼻梁,到微红的嘴唇,再到修长的脖颈,最后落在吊带睡裙露出的大片白皙的前胸皮肤上。这睡裙是她从家里带来的,米白色的棉质裙子,宽肩带做的是小飞袖的式样,分明是极清纯乖巧的款式,可是她散着长发穿着这样一条裙子躺在这里,落在荣启舟眼中,便有了一种不自知的诱惑。 喉结有一瞬间的滚动,但他仍旧克制着,只是生出了欲色和炽热的眼神终究是与往日不太相同,就算许衡雅再迟钝,如今便这么躺在这里被他这样瞧着,也自是感受了一点不太寻常的情绪。 “你别……这么看着我……” 她好似猜到什么,当即不太好意思地侧了脸去。然荣启舟没有接话,只是伸出一只手抚摸她的侧脸,而后轻轻揉着她的耳垂,声线极其温柔:“我想留下来,可不可以?” 许衡雅闻言没有答话,当下旖旎又柔情的氛围让她心中确实很想和他待在一起,于是轻轻咬着唇动身往里挪了一点,余出了些空间足够让他也躺下。随后便是荣启舟侧躺着身子抱着她,轻轻的呼吸暖暖地吹拂在她耳边,偶尔扫过一点脖颈,带来些酥酥痒痒的感觉,让许衡雅觉得脸颊渐烫。 只是两人安静的旖旎氛围间,许衡雅忽地记起先前他身上的淡淡酒气,心中忽然有一点莫名的不安,不知是前段时间被他冷漠推拒时的多变心绪所影响,还是当下的这一切始终让她感到有些许的不真实,于是她翻过身面对着荣启舟,极好看的一双眼睛在这一整晚终于勇敢地直视他,带着几分不敢确定轻轻缓缓开了口:“你喝了酒,不会明天……就不承认了吧?” 荣启舟闻言当即将她抱得更紧一点,轻轻柔柔的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嗓音仍旧温柔:“我非常清醒,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也很清楚我对你说了什么。许衡雅,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或许你心里会不相信,但我是真的,喜欢你。” 对于她,他从一开始的欣赏,慢慢转变为关心,到在意,再到投入心意的喜欢,那是一种男人对女人的喜欢,不是对小辈的关爱,也不仅是对朋友的关切,而是对于一个让他着迷的女人的爱慕,甚至是想要全方位的占有。 于是那个吻复又落到她唇上,不再如之前那样轻柔缠绵,而是逐渐地炽烈。原本抱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顺着她腰背慢慢抚摸向上,但仍旧克制地没有往她前身游走。 逐渐热烈的缠吻间许衡雅的肩带也慢慢滑脱,在暖色调的灯光里露出莹润的香肩,是格外的诱人。停在她背后的双手也终于克制不住地慢慢下滑至她侧腰,顺着她手臂的方向慢慢向上,在他的唇转到她的肩头反复轻吻的时候,手掌也滑摸向上,隔着那薄薄的棉质睡裙,爱怜地不断揉摸她那双因翻身而挤压出乳沟的柔软雪乳——天知道方才她突然转身看向他的时候,胸前这毫无预兆便就出现的不自知的勾人曲线忽然落在他眼底,那是怎样的诱惑力。 我的小姑娘湿透了(微h) 未经情事的年轻小姑娘如何经得起他这样的撩拨,双腿间在此时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排卵期时候忽然的一股暖流,于是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先前在荣启舟房里,被他那样柔情亲吻时她也有过这种感觉,红着脸跑回房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内裤上竟有了一大片湿湿滑滑的水渍,原来是来自身体的反应啊…… 而此时此刻她的身体亦是又有了这样的反应,在他热烈的亲吻和极具诱惑力的抚摸撩拨下,她也有点想试一试男女情爱,究竟是个怎样的感受。于是双手主动搭上他脖颈,享受般地闭上眼睛感受他的触摸。荣启舟见她并未抵触,原本隔着衣料的手也再大胆了一点,借着那已经滑脱的肩带干脆将这裙子从她上半身往下褪去,露出许衡雅美妙而诱人的身体。 毕竟是头一回体验这样的事情,身体也是第一回裸露着被一个男人看了个清楚,许衡雅终究是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就往反方向要拧过身去,而荣启舟顺势翻身压到她身上,褪了自己衣服用绵长的吻重新与她唇齿热烈交缠,手掌也覆上一只柔软又尺寸刚好的乳,极其爱怜地在掌心里揉摸。 听见带着轻微鼻音的娇柔哼吟从她嗓间逸出,荣启舟知道这是对方感到舒服的信号,于是另一只手也顺着她的腰腹慢慢往下探,隔着柔软的内裤用拇指轻轻地在两片肉瓣处打圈顶揉,直按得身下许衡雅的哼吟声逐渐变得音调高起来,呼吸也愈发急促。 修长的手指探进内裤里直接在那已经湿得一塌糊涂的软肉间滑弄挑逗,在两片滑腻的软肉遮掩下摸到了那颗敏感的肉豆,指腹不断地揉摸刺激它,直逗得许衡雅连哼吟声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荣启舟轻轻笑着用指尖在她这湿滑的幽密敏感处由后往前的慢慢滑弄了一下,蘸了满指的滑腻水痕,而后转过手屈起指节,一下又一下地用骨节位置慢慢点触许衡雅那处已经正在不住翕张的柔软入口,气声极为诱惑地落在她耳边:“我的小姑娘湿透了。” 头一回听床上的荤话,两个人现在还是这样亲密的姿势,许衡雅当即羞得闭上眼睛转开了头去。可荣启舟见状,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一层,眼神里有情欲,有怜爱,也有隐隐的期盼。 终于,阻隔住他们之间最后一点距离的内裤也被脱去,两双都沾染了欲色的眼睛在此时直直地望住对方,许衡雅雾气朦胧的眼睛带着几分娇滴滴的羞涩,荣启舟将自己赤裸的身体紧紧贴住她的,在热烈的缠吻间又埋首含弄她的乳肉,舌尖对那颗肉粉乳珠的挑逗亦是撩拨得许衡雅的声音和身体都不住地轻颤。 将床头的安全套撕开戴好,荣启舟操着他腿间硕胀的粗硬阳物在许衡雅那汩汩吐蜜的隐幽入口轻轻划点,对着那不断翕张的软肉轻轻点插了一下又一下,直逗得身下的许衡雅不断娇吟。 考虑到她还是第一次,荣启舟想尽量让她感到最大程度的舒适,而不是剧烈的疼痛,故而一开始的前戏便带了十足十的耐心,然这初经情事的小丫头实在是太过紧致,他还没有进去,她便一直在喊疼。 带着几分委屈的娇软鼻音彻底地拿捏住了荣启舟此时的全部心绪,只要她喊疼,他便立即停下来柔声哄她,而后用亲吻让她放松身体,然后进行再一次的尝试。终于,在许衡雅的几度喊疼之下,荣启舟干脆直接一挺,将自己那早就按捺不住的粗硬东西直直插了进去,身下的小姑娘自然是娇软一喊,撇着嘴皱着眉抬手轻轻在他胸膛捶了一下,即便是喊疼,那声音也是千娇百媚,勾人心神。 “疼……”许衡雅抬手抱住他脖颈,将脸埋在他肩胛处,委委屈屈的尾音听得荣启舟心都要化了。 他抬起一点身体,低头在她耳边轻轻挑逗:“多做几次就不疼了。” 高兴 说着下身便开始了一轮突然的抽插,许衡雅猝不及防,只得抱紧他的脖子,缠在他腰间的双腿也忍不住夹得更紧,身体里的那处甬道也随之变得更加的紧。但这样的紧致却让荣启舟无法畅快地动作,只得停下来,柔声地哄她:“傻丫头,你要放松一点,你太紧了,我动不了。” 许衡雅语调娇柔地尝试着放松身体,而后感受到荣启舟在她身体里一下一下地挺进,虽说这情爱之事她可算是尝试过了,可当下的体验却让她觉着似乎也没有那么舒服和愉悦。 因着她一直喊疼,荣启舟也不敢太过折腾她,即便自己心中的欲望并没有得到满足,也还是为了她匆匆结束了这场情事。只是起身去冲澡时却晃眼瞥见了扔在地上的她的内衣裤,即便不是什么性感的款式,却还是让他忍不住回想起的方才她双腿间的湿润紧致以及那双雪乳的柔软触感,还有她勾人心神的声声软吟,无一不若鬼魅般地再度勾起了他内心的情欲之火,只是这丫头方才一直皱眉叫疼,此时也已经冲洗过窝回了被子里,他自然是不好再回身去折腾她,只得是自己在浴室里一边冲澡一边迷醉地回想着方才她赤裸诱人的胴体,含住那只软乳时她无限柔媚的轻轻哼吟,还有她腿间那十分诱人之处完全缠挤住他这粗硬肉柱之时那样湿滑而奇紧的刺激之感……脑中绮艳的回想让荣启舟的呼吸也忍不住沉了一点,原本就已经在自己坚挺阳物之上反复套弄修长的手指也在力度的渐渐增加间逐渐加快了速度,直到那浓白的东西控制不住地射了出来,这才终于算是将心底格外强烈的欲望彻底释放了出来。 这天晚上两人算是相拥而眠,许衡雅自上小学后便很少跟人同床共枕,第一次跟男人同榻而眠,还是在发生了这样的情事之后,即便那人她记挂了许久的荣启舟,她多少也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只是这样近的距离间,她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以及他身上好闻的清淡气息,甚至一抬头,就可以和他的鼻唇相碰,在这样的亲密距离里,她的唇角忽然不自禁地漾出一点笑意,连眼尾也被慢慢晕染。而荣启舟闻着许衡雅的淡淡发香,入睡的过程较之平常竟是难得的安稳,整夜亦是无梦,脑中没有浮现那天车祸的情景,也没有梦见让他不安的事情,时不常出现在梦境里久卧病榻满目忧愁的母亲也没有出现,这一晚他展臂轻轻抱拥着她,一整晚都睡得格外安心。 第二日许衡雅醒来的时候,外头淡淡的阳光从未合拢的窗帘缝隙间照进来,她便知道已经是早上了。腿间的微微酸痛让她清楚地认识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并不是一个激烈而放肆的梦。浴室方向有洗漱的声音,她转过头见昨晚上扔了一地的她和荣启舟衣物都还散落在那里,便知道他还没有走,想来是习惯性地起得早,已经先去收拾了。 这满地的衣物不可避免地让她清晰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事情,包括争吵,包括亲吻,包括做爱,包括表明的心迹,腿间的这一点难以仔细形容的微微疼痛亦是让她无法遗忘地记起昨天晚上他在她身体里做的一切…… 刚刚同心仪的男人一起体验过性的年轻女孩本能地有些羞涩,她正想着,便听得那边的流水声忽地停止,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也从浴室方向朝转房间这边来。 心间难以言说的羞涩和一点莫名的慌乱促使她赶紧闭上眼睛,装着还未醒的样子。简单收拾过的荣启舟见她还睡着,本就很轻的脚步更是不敢出半点声音,生怕吵醒了他的小姑娘。 同样很轻地坐在许衡雅身边的床沿,借着房里微微的光线,荣启舟专注地瞧着她。历经这好几个月的自我情绪折磨,如今他总算是同她重归于好,甚至是拥有了她。正是千般爱怜地凝视着面前的人时,却发现她的睫毛仿佛有点颤动。 好像猜到了什么。 荣启舟嘴角忽然勾起一点弧度,随后故意突然向她面颊靠近,鼻唇都靠近她的。 果然,小丫头屏住了呼吸。 荣启舟眼中笑意更明显了一些,故意停在这个暧昧的角度,等着看这丫头到底能憋多久。 装睡的许衡雅并不知道此时自己的演技在荣启舟眼里已经是极差,他就这般贴在自己面前许久不走,她的呼吸也实在是憋不住了,只得是控制着慢慢地一点点往外呼,生怕幅度大了些许就会被荣启舟发现。 然终于被她轻轻的呼吸拂到面颊的荣启舟被她这样可爱的伪装逗得唇角上扬,眸中与笑意揉合的满满爱意也不做任何掩饰,就这么专注地凝着她,而后终于打破最后一点距离向她吻了下去。 唇上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惊得许衡雅霎时睁眼,荣启舟微微闭合的眼眸就在她极近的面前,她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那双眼睛已经睁开,笑容温柔又带着一丝促狭:“不睡了?” 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许衡雅暗自腹诽,但并没有直说。一早上起来便就是这样的场面,她一个年轻轻的小姑娘,自然是好生羞涩。 见她几分害羞地略微低头转过眼眸,视线也往下投向被子,荣启舟复又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鼻尖轻轻地相触,右手手指也极轻柔地在她软滑的侧脸轻轻抚摸:“还疼吗?” 许衡雅更加不好意思了:哪有第二天大早上就问别人这个的! 见她这般模样,本就心情大好的荣启舟笑意更加浓烈,许衡雅耳边听见他低沉的笑声。 认识这么久,她好像还是第一次感觉他这样开心,于是不由得探寻地转回头,抬眼瞧他:“你怎么这么高兴?” 荣启舟终于再次对上了她的眼睛,向来深沉的眼底头一次有这样明显的不需要猜测的情绪。 许衡雅还在等他的答案,他的吻已经再次落了下来。这个吻无比温柔,也无比缠绵,没有昨天的试探和小心翼翼,也不像昨晚他一开始的暴躁和压抑,荣启舟专注地在她柔软的唇上辗转,含吸,两人的呼吸从一开始的温柔触碰,到紧密缠绕,再到逐渐地急促粗沉。 一直吻到许衡雅仿佛要喘不上来气,荣启舟才终于放开她,但额头还是相抵,两个人都带着蒙蒙雾气的眼睛彼此相望着,被吻得气息都不匀的许衡雅愣愣地瞧着他,而后听见他极其温柔的声音:“因为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流氓会让你很舒服(h) 他这样直白的话听得许衡雅心头一荡。回想过去几个月她的种种复杂情绪,到了他表白心绪的这一时刻,也总算是有了个清楚明白的交待。 心中也不知是感动,还是汹涌的爱意,她终于主动仰起头,用她的唇去贴碰荣启舟的。这个动作算是给了明显的信号,本还坐在她身边的荣启舟逐渐俯身下去,两个人复又在床上拥抱在一起。 刚洗漱完的荣启舟身上有很清新的味道,宽大的浴袍因为侧躺而敞开着,露出精健的胸肌,在屋内浅浅光线下许衡雅能模糊地看见一点诱惑的线条。而她没意识到自己也差不多:昨晚上冲洗后换上的睡袍一样宽松无比,因为她本就窝在被子里,又同荣启舟缠绵了一会儿,此时宽大而松垮的睡袍也并没有很好地包裹着她,胸前春光露了一小片,隐约而不知诱惑的弧度对于荣启舟来说是对意志的强力考验。 “怎么了?”许衡雅见他眼神逐渐变化,还没有意识到是自己微敞的衣襟直白地引诱了他。但荣启舟想到她昨晚声音软绵绵娇怯怯地喊着疼,一时间倒也不敢真的碰她。 只是这样的春景在前,昨晚的场景犹历历在目,饶是意志力再强大,眼中也还是控制不住浮上了好些欲色。 见他眼神若有若无地向下扫过,许衡雅也低了头,这才发觉他到底在看什么,当即脸一红,抬手拉了拉睡袍的衣襟:“流氓。” 虽然是骂,但语气仍旧娇娇柔柔,像指尖划过掌心那样勾人。 “我也被你看了,扯平了?”知道她的眼神看了哪里,荣启舟大大方方地逗她。 这话一出面前的小丫头果然更加脸红了,荣启舟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你昨天刚刚……我不碰你。” 许衡雅听懂了他的意思,可是自觉身体某处有些奇妙的反应,对于他身体的靠近也是并不抵触,甚至是有些想再次尝试——毕竟昨天晚上因为疼痛也不算太尽兴,她还没有感受到所谓性事的愉悦和美妙在哪里。 可是她此前毫无经验,眼下也有些羞涩,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他说起,眼睛眨巴了几下便微微起身主动吻住了他,手臂搭在他侧腰上,是很亲密的动作。 荣启舟亦是抬手揽住她腰身,含着笑意迎接了小姑娘这略显生涩的吻,而后便听得她小声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我可以的。” 这倒是把荣启舟听得愣住了。 他几许疑问地看住许衡雅亮晶晶的眼睛,而后听见她软软的声音说得羞涩又缓慢:“因为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 这样真诚柔软的话语简直让荣启舟毫无抵抗的能力,下一秒许衡雅就感觉到一个更加炽烈而用力的吻在她唇上碾转,身体也被他压住,而后酥痒的感觉蔓延到脖颈,是他的吻在逐渐向下。 那个吻到她胸前的时候终于停住,荣启舟略微急促的喘气声和她微微的嘤咛缠绕在一起,他有些发红的眼睛忽然盯着她,几分期待,几分征询:“衡雅……真的可以?” 许衡雅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双腿间幽密处的反应也越来越明显,她软软的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在他要低头的瞬间又推住他肩膀,娇软的声音有一点可怜兮兮:“你……轻一点。” 荣启舟闻言,面上笑意浅浅。低头俯身再次吻上她,但这个吻在颈窝和耳朵两处盘旋。许衡雅感受到她张开的腿间有他那个滚烫的硬物在轻轻点触和试探,控制不住的软吟从喉间逸出,连自己都听得不好意思。 从昨晚便没有彻底尽兴的荣启舟此时也不想再多做其他,只想直奔主题,何况小姑娘早已湿得一塌糊涂,足够他顺利进去了。 他轻轻含吻着她的耳廓和耳垂,用这里的酥痒转移她对下面的注意力。果然许衡雅被耳边的酥痒逗得缩了缩脖子,下身处荣启舟已经缓慢从她紧致的通道挤了好些进去。 “唔!” 突然的插入让许衡雅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鼻音,荣启舟趁势重新吻住她唇瓣,用自己的舌尖挑逗她的,而后气声诱惑:“很轻的,不骗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里挺进,身下的小姑娘软软地娇吟,他的吻也很是轻柔,但那并不细微的水声在此时倒是格外明显。 “还疼吗?”两个人唇鼻相贴,荣启舟此时有十足十的耐心。 许衡雅面色绯红:“比、比昨晚好一点。” 荣启舟干脆再逗一逗她:“多做几次就不疼了。” 许衡雅羞得当即转过头去:“流氓!” 耳边随即有一声低沉的笑意,荣启舟抱紧她,下身开始反复抽插撞击:“流氓会让你很舒服。” 许衡雅被他这种床上的荤话羞得眼睛都闭了起来,可是身体里奇妙的感觉被他这一抽一送强烈地满足,不自控的娇吟从鼻腔和喉间柔媚地逸出,双手也随着他的动作不自觉抱紧他的身体。但转瞬间她又看见他肩膀处被自己大口狠咬而留下的清晰印记,心内当下有些歉疚,指尖也忍不住爱怜地轻轻抚上去,眉头微微拧起一点,嗓音间有一丝娇软的关切:“还疼不疼?” 荣启舟闻言,鼻尖在她侧脸轻轻蹭了一下,语气轻柔:“疼,当然疼。” 这话让许衡雅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毕竟这痕迹是她亲自造成的,她自己当然清楚她使了多大的劲,也能猜到他应该是怎样的疼痛。 “怎么,心疼了?”荣启舟轻轻吻她,在她沉迷似地同他亲吻的时候忽然下身狠狠抽插几下,将她喉间娇软的哼吟悉数吞没在唇齿间。 “你讨厌!”许衡雅略略喘着气,一双雾气氤氲的眼睛娇滴滴地看着他,格外诱人。 此时荣启舟将两人的交合处紧紧贴在一起,按住她胯骨忽然狠狠地向里顶插了十来下,身体里隐隐的快感让许衡雅感到舒服非常,但害怕动静太太会被人听见,软媚的娇吟还是小心地压在喉间。 “叫出来,会舒服一点。”荣启舟看着她终于对性事有些沉醉的表情,心下亦是高兴,声线也更加温柔。 许衡雅的脑子却没有停摆:“你舒服还是我舒服?” 荣启舟复又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瓣,低低的笑音意味着他现在很高兴:“都很舒服。” 他话音刚落下身的动作便又快了起来,许衡雅一时不防,短促的叫声便断断续续在房内响了起来。 晨光在室内照亮一点点角落,许衡雅双手紧抱着荣启舟精健的腰身,借着这点光线不断确认他的眼神。而两个人滚烫的身体同频地律动,荣启舟听着许衡雅逐渐浸在情欲里的呼吸和叫声,心里是久违的喜悦和满足。 捉迷藏 在许衡雅和荣启舟这般浓情蜜意的时刻,许盛雅和温子伦也是差不多的情形,毕竟相见并非易事,既有机会,他们两人自然也格外珍惜。只是心中虽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但现实却不太可能完全地遂了人意,又是一年宋明笙的生日,作为儿子儿媳,叶曜和许盛雅自然没有缺席的理由。 不管同叶曜的关系是好是坏,许盛雅在叶家始终是扮演了一个非常合格的儿媳妇,一是要给作为许氏重要商业合作伙伴的叶家脸面,二是宋明笙始终对她疼爱有加,偶尔一屋子人笑笑闹闹的时刻竟也让她久违地感受了到和谐家庭的温暖,所以不管于公还是于私,许盛雅都很愿意让宋明笙这位长辈高兴一些。 生日宴上叶靖程可自然也带着又长大了一岁的晴晴到来了,晴晴对漂亮大气的许盛雅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时不常地就要转眸悄悄瞧一瞧她好看的脸庞,待被发现了,又马上不好意思地转开脸去。 晚餐还未开始,因着有工作电话打过来,许盛雅便起身去了屋外的花园里接,电话还没讲完,就听得有一连串活泼的脚步声不知从哪儿匆匆出现,她一转身,便见穿着一身橘色公主裙的晴晴脚步飞快地跑到了不远处的绿篱之后躲了起来,没多久便是正同女儿玩捉迷藏的程可过来找人。晴晴一身显眼的颜色,即便躲在那绿篱之后也非常容易发现,只是程可意外看见正在打电话的许盛雅,怕打扰了她便只点个头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了,一时间竟真未发现自己的女儿就在不远处。 将电话挂断,许盛雅轻走到绿篱旁边,蹲身在晴晴面前,脸上是和悦的微笑:“你在躲谁呀?” 晴晴见舅妈发现了她,赶紧竖起肉嘟嘟的小手给她轻轻嘘了一下:“我在跟爸爸妈妈捉迷藏,刚刚妈妈没有发现我!” 天气渐热,小孩子爱跑爱动,比起大人总是更容易出汗,此时的晴晴便是如此,圆圆的小脸透着微微的红,额头上薄薄的汗意粘了几缕乌黑的碎发。她这模样倒让许盛雅忽然想起小时候的许衡雅,每当自己从国外放假回来,这个极可爱漂亮的小丫头就喜欢黏在许久才能见到面的大姐身边,软糯可爱的样子让即便是对许中秦心有芥蒂的许盛雅也没办法完全将她推拒开来。 于是许盛雅面带怜爱地拿出纸巾轻柔地给晴晴擦着汗,正和煦地跟晴晴说着话,叶曜倒也不知从哪儿走出来,带着几分笑意地站在许盛雅身后道:“你倒有耐心。” “你不也是?”方才在屋里,叶曜逗着晴晴玩的时候也是极为温柔和气,故而引来了一堆亲戚打趣,让他和许盛雅趁年轻赶紧生一个。 于是叶曜此刻也说回了方才在屋里被他岔开的催生话题,借着明面上的打趣语气实则心底还有几分试探:“怎么,真想跟我生一个?” 果然许盛雅并没有接他的话,“晚餐没开始叶总就喝多了。” 此时不知何处传来了叶靖逗女儿的找寻声音,原本还乖巧站着的晴晴当即紧张地要躲回树篱之后,只是“逃跑”时却一同拽了面前的许盛雅一起躲藏,许盛雅只得是面色懵然地陪着她躲了起来。 还站在原地的叶曜看着在许氏里说一不二风格利落的许盛雅此时竟被自家的小侄女弄得完全被动的模样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在傍晚的夕晖橙光里这一身白色衬衫衬得他格外的俊朗好看,眉眼间的矜贵在这绚烂光影下平添了一丝随性,不似项目会议上冷静却压迫的样子,也没有平日玩笑间那散漫或玩世不恭的神色,他带着这样温和的笑容站在这样和煦的光影之下,倒让许盛雅难得地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然满心只有捉迷藏的单纯小朋友晴晴可没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她满脑子只有关于游戏的胜负欲,于是急得跺脚地冲站在夕阳光线之下的叶曜着急招手,完全没有被他的任何一丝帅气所吸引。叶曜当即会意地也跟着她们一起躲到树篱之后,原本就很容易被发现的树篱此时此刻竟排排站了两个成人和一个小孩,叶靖只要不是个瞎子,便就能一眼将人认出来。 只是看这夫妻俩竟“饶有兴味”地陪着自家女儿一起玩游戏,叶靖自认跟叶曜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自家兄弟,隔着树篱同他对了个“我懂”的眼神,装模作样地随意喊了几声女儿的名字没有得到应答便就转身走了。 完全不知大人这些弯弯绕绕的晴晴欲盖弥彰地躲在许盛雅身边,见老爸走了,随即嘻嘻笑着歪头望向一旁的许盛雅,一双清澈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着顽皮笑意的眼神干净得一尘不染。 你看这是谁 ha oj u1.c om 曾经年少心寒的她也被自家小妹这样一双净澈的眼睛吸引和打动过,于是忍不住蹲下身来轻轻摸摸晴晴的头顶,许盛雅声线温柔:“外头热,我带你进去吧,我们去吓妈妈一跳。” 于是小丫头兴高采烈地同她牵着手脚步愉快地往屋子里去,而方才闪过拐角处一直没走的叶靖复又折返回来,一脸笑意地打趣叶曜:“进展不错啊?” 叶曜知他未走远,见他再度出现倒也不意外,闻言面上只极淡地笑了一下。 “看起来关系亲近了不少?”毕竟是自家兄弟,叶靖当然知道叶曜娶许盛雅之前两人是毫无感情基础,见他们如今看起来十分和谐,心里自然也为他高兴,“说不定没几年我们晴晴还真要当姐姐了。” “已婚已育的人确实嘴碎啊,你以前年轻的时候可不这样。”叶曜仍旧只是淡淡一笑,不接话,只是把话题转了个方向抛回去,躲开了叶靖的关注点,但心里却因他的话忽尔想起前两日收到的许盛雅在朋友的婚礼上同温子伦亲密地相拥而舞的照片——镜头里的她神态恬静又温柔,透过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都能看得出她对身边人的无限亲近和依恋,而她这般的柔软神态即便是他们在床上时都未有如此,但在那个男人面前,她却仿佛完全换了个样子。 原来你真心情动时,是这般模样。 对她的感情确实没有深厚到会因此吃醋的地步,只是站在丈夫的身份,他对许盛雅这样光明正大的出轨行为多多少少感到一些愤怒——她若做得隐秘些,他反倒还不至如此,可是这婚礼上这样多的人,她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同另一个男人亲密如斯,叶曜只觉得自己脸面仿佛被他们全部丢在地上毫不在意地踩踏。 正是心头越想越发堵的时候,叶靖眼见着许盛雅确实是真走远了,忽又提起另外一事:“你看这是谁?” 叶曜闻言收回自己逐渐不悦的思绪,转眸看向叶靖递来的手机:光线明亮的教室里是认真画画的孩子们,而她们前方一身浅灰宽松棉质布裙,斜扎着一个慵懒麻花辫的类似教师的女子,正是前段时日才刚刚同他分享过内心痛苦隐秘的许暨雅。 带着几许疑惑的眼睛当即又转向叶靖——当初正是自家这个表弟带着自己去的岚漾,亦是在那里他认识了调酒师沉纪雅。而叶曜当时对这个调酒师感兴趣的事情,叶靖作为兄弟,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后来同许暨雅保持那种不见光的肉体关系后,他便假意对这家酒吧兴致缺缺,去的次数也少了许多,叶靖以为他之前只是一时兴意,故而后来也当真以为他同那调酒师确实没了关联。 他这样的茫然眼神还真是骗过了叶靖,于是叶靖干脆解开谜底:“就以前岚漾那个美女调酒师啊!可儿的朋友给她推荐了一间画室,说是老师很专业,功底都很好,所以她就带着晴晴去上了几节体验课,那天我去接她们,结果就看见了这个调酒师。好家伙原来调酒是副业,教画画才是主业啊。” 他说着又装模作样地笑着“指责”叶曜:“你这个渣男,当初对人家那么感兴趣,现在看见照片都不认识了。” 叶曜听他说完又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面对他打趣般的指责当即貌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就拍了个侧脸,这种早就没联系的人我哪儿能认得出来。”看更多好书就到:yehua4.com 叶靖还要接着打趣他,但叶曜已经抢先一步泼出“脏水”:“光明正大偷拍女老师,你这简直是男德败坏啊。我现在就去告诉可儿,撕破你这个伪装良家妇男的面具。” 他说着便伸手假意要去夺叶靖的手机,叶靖自然收手躲闪,两兄弟一攻一防间叶靖已经当着叶曜的面把那张仅拍到许暨雅侧脸的照片删掉了,甚至连已删除文件夹里的那份也一并删掉了:“欸!我删掉了!没证据了!你去跟可儿说啊,去吧!客厅在这边!” 此举正中叶曜下怀——虽然叶靖同程可结婚之后也算是彻底收了心,尤其在有了女儿晴晴之后,一整副心力都在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上,婚前那些娱乐活动早就不再参加了,即便是他知道了许暨雅如今的所在,以他的社交现状,会让许暨雅暴露的概率倒也不大,只是这照片终归是彻底删掉为上策,所以他才故意同叶靖有这一番逗闹。 “诡计多端的已婚妇男!”已达到目的,叶曜自然不再同他缠闹,转身便就往屋里去,叶靖随即追上他脚步,两兄弟一边斗嘴一边同步往屋里走,看起来还真不像个稳重生意人的样子。 许盛雅,是你不太经查 是夜,跟叶家人一同礼貌地送走了一众宾客,因着是母亲生日,叶曜夫妇自然是留宿在叶家大宅,许盛雅便就没有回她的私人小天地去和温子伦共度良宵。 叶曜陪着宋明笙和叶云丛又说了会儿话后才回到卧室,见屋内无人,一旁的书房倒是亮着灯——原是临时有几封工作邮件传来,许盛雅便没有去洗澡,转而过来用起了电脑。 “明天一起吃饭?” 听她挂了跟底下人的电话,带着淡淡酒气的叶曜斜靠在门框,闲闲语气下其实也暗藏了几分试探——似乎是从知道她同另外一个男人亦保持着一种见不得光的关系起,大多数时刻他看向她,那眼神里都不觉带了几分审视。 “中午已经有安排了,晚上……我记得好像有个会。”许盛雅脑中迅速想着明日的安排,诚实地回答他,但一双眼睛一直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文件,一点跑神的时间都没有分给叶曜。 也不知道她中午的安排是公事还是私事,脑中因那点酒气上涌而有些微微发沉的叶曜仍旧靠在门边,因她没有抬头,他面上的神色也没有再伪装什么,直直地透着几分沉冷。 “下周四是爸爸的忌日,妈说你要是有空,可以一起去。”方才陪着母亲和二叔说话,因着日期将近,对于叶云山忌日那天的安排自然也被提起,原本叶曜是不想麻烦许盛雅跟着一道去的,毕竟他们两人也不是什么真爱夫妻,许氏需要她处理的事务也不少,倒也没有必要非叫她来这一趟。只是现下见她这般淡漠的样子,又想起她对着另一个男人时的无比柔情,故而心中的试探意味再次迭生,语气听起来虽还正常,但叶曜的眼神和面容比之先前也变得再冷肃了一些。 许盛雅知道叶云山于这对母子的意义,答应下来的轻轻一声伴随着她发送完最后一封回件而同步落下。看她抬手准备合上电脑,叶曜也转身打算回房,但忽又想起什么:“我记得伯母也在那里?要给她带束花吗?上回你和温先生买的是玫瑰吧?” 闻言许盛雅刚想说不必麻烦,但因着突如其来的“温先生”叁个字而当即愣了一下。脑中有短暂的卡顿,她记得并未对叶家人提过温子伦的名字,上回介绍时只说是盛明薇的干儿子。 那么…… 好似想明白了什么,许盛雅立即转头看他,原本平静的眼神里顿时多了一点雪亮的锐利:“你查我?” 叶曜一时也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酒气上头属实无意,还是心中确实存了芥蒂,总之“温先生”叁个字已经说出了口,再加上许盛雅当下这警惕而敌视的态度,他们之间也就等于摊了牌,所以究竟有心还是无意便也就不重要了。 面对她寒而利的眼神,叶曜收起了往日的闲散,在她面前鲜少露出的冷蔑眼神直直盯着她的眼睛,一步一步慢慢朝着她面前走去:“许盛雅,是你不太经查。” 他们在香港丝毫没有避及任何公众场合,就那样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即便在情感上他没有什么地位,但至少在法律上,她许盛雅是他叶曜的合法伴侣,如此肆无忌惮的一个绿帽子被扣在头上,叶曜自然是按不住心底的那份怒气。 然许盛雅并没有因为被揭了私隐而火冒叁丈,也没有因为同温子伦的关系而对叶曜露出什么愧疚之色,微微蹙起的眉间一双清寒的眼睛也直直回视着他,声音也是一样的淡漠寒凉:“名义夫妻,互不干涉,结婚之前我们双方都认可过的,叶总,现在是你过界了。” 叶曜抬手将她还没有完全合上的笔记本突然一下用力扣上,清脆的响声顿时在逐渐紧张的气氛里猛烈跳了一下,像是忽然爆裂的火星。 “不干涉,不代表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给我戴绿帽子。”他的眼眶微微眯起一点,那里头的视线锋利而冰冷,透着几分危险的味道。 然许盛雅并没有任何害怕,甚至连心虚都没有半分,回视他的目光里是坦然的锐利:“外头的女人你有没有、有几个,甚至你碰过谁、想带谁回去,我从没有过问,也没有任何想要调查和干涉的心思。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做到了,叶总你呢?” 叶曜唇角挑起一丝冷笑:“把婚内出轨说得如此有理有据,许总,原来是我小瞧你了。” 许盛雅的面容逐渐寒冷:“不要到现在才来告诉我,这桩婚姻的本质你竟然不清楚。” 叶曜的冷笑里逐渐透出了几许嘲讽:“所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持续同一个男人在外面大摇大摆地保持这种不正当的关系?” 许盛雅闻言亦是撇过头冷冷笑了一下,仿佛刚才听见了一个极其好笑的世纪笑话:“同叶氏的合作,该批的我都批了,在同董事会能交待得过去的情况下该让的利我们也最大程度地让了,叶曜,别太得寸进尺。” 这桩婚姻本来就是对双方企业的互利互惠,如今利润他要了,还想回过头来让她从人到心都对他一心一意,这要求简直就是个索求无度的顶级大笑话! 叶曜听言,原本就冰冷的神色更加沉了几分:“许盛雅,你爸爸,继母,甚至妹妹,我无一不关心,甚至真心把衡雅看作我的小妹。你的喜好,还有各项细节,我也基本都记得清楚,我自问对你和许家没有不尽之处,这桩婚姻你我之间纵然没有太多感情作基础,但你处事,也该有个度。” 清醒一点 许盛雅听完面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一点:“怎么,是从联合项目里获利不够,还是叶氏的股价涨得不尽人意?又或者是外头那些写我们天作之合的通稿吹得不够天花乱坠?叶总,我也自问在公司的事情上我许盛雅对你们叶氏已然仁至义尽,你们想要的分成只要不过分我从未阻止过,甚至对你妈妈,我也是真心的。叶曜,我的尺度已经掌握得很好,是你,要得太多了。” 这话听得叶曜怒极反笑,幽寒的眼神十分迫人:“你的应酬,会议安排还有见什么人往日我从未插手过问,甚至你不打招呼的休假一走一个月,我也一概没有多问。你家里的事情我不探听是因为尊重你,尽量地学着对你好也是出于尊重你。许盛雅,我尝试过慢慢与你接触,你如今所作所为,又把我当什么?” 他这话落在此时的许盛雅耳朵里倒是半分感动也没有,那道雪亮的目光仍旧幽利:“叶总,戏演久了,就真把自己骗过去了,清醒一点吧。我们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益在一起的,现在你跟我谈感情,是不是有点可笑?” 她说完,幽冷的眼神蔑然地在他脸上快速扫了一下,随即拿上自己的电脑就要迅速离开叶家大宅,也不管这半夜离去的行为是不是会惊动叶家那两位长辈,总之此时此刻,除了温子伦她谁也不想见。 但叶曜亦担心这动静惊着了母亲,伸手将她手腕狠狠一拽,扯得许盛雅一个踉跄差点倒在他身上:“怎么,心虚了?要走了?” 许盛雅闻言却笑起来,弯弯的眉眼在日常里都很少见:“我去见我的爱人,叶总是嫉妒吗?” 说完她亦用力挣开他手,脚步又急又快地下楼冲出了叶宅。 安静的夜里车子发动的声音极为明显,叶曜站在原地,视线忽然扫到了那张他小时候与父母一起拍的全家福,原本冷厉的眼神在看到照片上仍旧年轻的叶云山时,忽然就化为了浓重的哀怅:有时候我反而庆幸还好你走得早,因为时间越长,那些隐瞒着你的事情就越有可能暴露,而当你知道那些事情的时候,你的一切情绪,或许只会比我现在要复杂难受得多。 心中疲累无比,脚步亦是沉乏,待叶曜终于回到了卧室,看着阳台外头浓黑无边的夜色,忽然间竟就想起了许暨雅,甚至心中万分急切地想要和她见面。 于是安静的夜里手机忽然响起来,正在被窝里看的许暨雅瞧见手机屏幕上这串熟悉的号码,原本轻松的神色当即变得凝重了几分。 你不该再找我。 是因着宋屿今天值夜班不在家,所以许暨雅对着手机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只是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话却始终没有办法说出口——说是不该,可自己仍在最脆弱的时分再次找上了他,如今开口对他说这话,是否又有些过于忘恩负义呢? 然而电话那头的叶曜亦没有开口,今晚这场争执他不知该如何说,也不知要从何说起,只是在这样心绪纷乱的时刻,他第一时间想起的,便是许暨雅罢了。 即便双方都没有出声,可透过听筒他知道她在等,在听,心里好像当即就好受了些,即使到这通电话挂断,他们之间仍旧什么都没说,但隔着安静的电磁波,在她无声的等待和陪伴下,叶曜的心里仍旧平静了很多。 而另一头,许盛雅冷着脸将车开往她自己独住的小区,但在快抵达之时却忽然改变了路线临时多绕了个弯——果然一直负责跟她的人亦是尾随了这个新路线,但却在拐弯之后忽然发觉跟丢了目标车辆。 正是心中紧张已经被目标察觉而不知如何给老板叶曜回话的时候,原本以为已经跟丢的许盛雅不知又从哪里冷不丁出现,细长的鞋跟声音干脆地叩着地板,极为果断而快速地朝着他走来,眼神寒利,周身气场迫人,安静的夜晚里她这每一声清晰的脚步都仿佛是向人索命的追魂铃。 抬手敲了敲那道车窗玻璃,驾驶位上的人被她冷厉的气势摄住,有几分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而后缓缓放下了车窗。 许盛雅没有多的废话,也没有任何盘问,幽沉的声音寒得可怖:“我不管叶曜给了你多少钱,吩咐你做什么,你又到底拍到了什么,现在,滚。” 见车里的人紧张得不敢答话只是一个劲地心虚眨眼,许盛雅也不同他浪费时间,直接当着他的面拨通了叶曜的电话。 “你我之间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让你的人,马上,滚。”电话接通,叶曜那头没有先开口,许盛雅也没有耐心同他拉扯,语气冷漠而果断地下了令,丝毫不在乎他们之间应该是怎样的关系和地位。 于是那辆跟踪她多日的车与人在电话挂断的同时一脚油门便迅速开走了,许盛雅看着这逐渐消失的车尾灯,面色仍是寒厉得可怕。 将车开回小区里的停车位,她在车里平复了一下心绪,才终于下车往电梯方向去。当她伸手按上指纹锁打开家门的时候,听见门口的动静,已经躺在床上的温子伦当即起身过来察看,见当真是她回来了,语气和眼神中带着好些惊异:“你今晚不是……” 换过鞋的许盛雅当即求救似地转身紧紧拥抱他,像封闭的室内终于放进了空气,又似溺水的人终于等来了那根浮木,仿佛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拥有真正安宁和放松的时刻。而方才周身都散发着的摄人气势早已散去,在温子伦怀里的许盛雅只剩下满满的心累与疲惫。 “怎么了?”自他们再次重逢以来,她从没有这样过,温子伦敏锐地察觉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样也生怕她将一切压力都埋在心里不对人说。 许盛雅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用力抱紧他,同时亦感受到他的怀抱也在慢慢收紧。 带我走吧。 这句话一直压在心头许久,从来没有说出口,但在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很想对他说。 只是即便事到如今,她也还是没有办法真的说出口——她已婚,而他身上亦负担着文温两家的产业,他们要如何抛却一切、不管不顾地携手离开呢? 回来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许盛雅都是和温子伦一起待在这个属于他们的房子里,没有再去叶家,也没有去她和叶曜的那套婚房。同叶氏团队的会议本来也没有太过重要的事情要商讨,她和叶曜都没有直接出席,均是交给了身边的助理,不约而同地避免了气氛可能极为冷持的见面。 不多时又到了温子伦该离开的时间,他走的那天许盛雅亦是亲自去送他,同样,在叶曜那里她也没有隐瞒任何行程——既然大家已经挑明了,那就更加不用伪装什么了。反倒是温子伦这边还有些担心她——他已然知道叶曜同她争执摊牌的事情,而在这件事里恰巧他温子伦是地位最尴尬的那一个,不论出面与否,都是百分百的理亏和尴尬,因此许盛雅执意按下了他想同叶曜见面谈一谈的念头,只说这是他们这对名义夫妻之间的事情,所有的矛盾都该由她自己解决,让温子伦不要管这些,只安安心心做他在国内需要做的事即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车子开在去机场的路上,在等一个长时间红灯的路口,许盛雅忽然转头看住温子伦,神态极为柔和。 那日她临时推了个应酬未去,提前回了家却发现他并不在,而他的笔记本脑里还夹着几份尚未收起来的文件,不是投资合同便是合伙协议,而对应的企业全部都在国内,甚至好几个都在本地。许盛雅看完这些文件便好像已经猜到他想做什么,但却不敢真的信,毕竟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胆量,亦是一件复杂的事情。这些天来他时常约了不同的人见面谈事,她从不问任何结果,也不探听任何细节或进程,总之他认为没到时间提起,她便就安静地等,因为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向自己坦承。只是今日他已经要走,却还是什么都没有透露,许盛雅并非不信他,只是猜想自己会不会想错了。 然温子伦闻言便就神态温朗地笑了起来:“还是被你发现了。” 见他如此神色,许盛雅在绿灯亮起时心情极好地踩下了油门,唇角上扬时笑意也愈发柔情:“现在就想着瞒我,以后可怎么得了?” 温子伦听言,亦是望向她的和静眼眸仿佛敛着滟滟柔波,阳光折射在他眼瞳里的每一丝光影,都宛如叩住心扉的鼓点般绝妙动人:“以后啊?就都听你的呗,对我们许大小姐做到言听计从,你说一,我绝不说二。” 许盛雅向来清冷的面容在此时恬美温柔得就像这世上千万个普通小女人一般,明亮的眼睛流光溢彩,是身边的恋人为她点亮了心中的光,“油嘴滑舌,才刚回来几天就学坏了。” 温子伦见她心情这样好,他心里也高兴起来,至少这一次分别时,不会再见到她难过。 “我确实……打算在国内置些产业。”温子伦声音柔和,方才还在同她打趣的态度也慢慢正经起来,“毕竟生活……总还是需要现金流的嘛。” 他这话让许盛雅意识到自己早前的猜想确实没有错,只是…… “你真的……要回来?” 放弃在所拥有那边的一切,为了我,选择回来? 温子伦读得懂她的担心,但所有可能面临的问题在他深思熟虑之后都已经不再让他感到纠结和举棋不定——人生本就短暂,已经走过的叁分之一路程里因为早年的被迫分离已然让两人过得这样辛苦,剩下的人生后半程,只要能多陪伴你一点,即便这条回来的路会有一点难走,但我也会坚定地,毫不犹疑地,奔向你。 “那边公司的事情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各方面都很谈得拢的职业经理人,说起来也算是认识很久了,所以把一切事情交给他,我还是很放心的。”温子伦早几个月前就开始筹划这件事情,这次回来约了这么多人谈投资与合作,甚至于给林宪追加的那笔钱款,无一不是为以后的生活添些保障。 “可是……” 期盼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文茜的父母非常通情达理,这么多年相处和观察下来,即便当年有女儿的为爱痴狂和不顾一切,但生前温子伦对她尊重爱护有加,生病时又四处为她求医问药,在她死后对她的家人也是关切体贴,对公司的一应事宜都处理得当,应对有方,两位老人也终是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儿子一般,公司大权是极为安心地交到了他的手上,只是如今他虽打定主意要走,但公司的事情却也没有全然抛在脑后,而是将一切人手和事务都布置得妥妥当当,于是二老明白他心意坚定,挽留的话说过两次,便也不再重复多提了,甚至态度坚决地不同意他净身出户的要求,坚持要将早年就承诺过的属于他的那部分股份给他保留了下来。 “所以我其实……还算不上山穷水尽。”温子伦语气平静地同许盛雅说着前些日子他在美国所考虑、安排以及逐步布置的一切事情,那表情轻松得仿佛只是做了个买新车一般的简单决定,“不过我这点小家当在许小姐你面前也算不得什么了,所以往后的日子,就拜托许小姐多多照顾了。” 你怎么总是可以将那样困难的事情,说得这样简易轻松,当年的事情是如此,现下的事情也是如此。 眼眶因着他对未来的一切未知困难丝毫不在意的轻松语气而顿时湿润,许盛雅心中说不出是被他感动多,还是为他心酸更多,总之喉头有几分发堵,但她心底却始终是有些愉悦的——一个会选择排除万难也要站在你身边的人,宁愿放弃一切都要坚定地朝你奔赴而来的人,于许盛雅那颗早已隔绝于亲情和爱情之外的寒冷之心而言,不可能没有半分动容。 “等我下次回来,或许可以开始看看房子了。”温子伦见她眼中已经漫了些泪意,他亦有些动容的面色里赶紧再漾了几分笑意,声音也特意地轻松愉悦些,“还是看那种……有朝南大阳台的房子好不好?这样方便养花养草,家里的光线也好。天气晴朗我们就在阳台喝茶晒太阳,你可以办公,我可以看书。啊,你喜欢的玫瑰也可以放在太阳底下,一定很好看。嗯……我也可以尝试养几盆月季,说不定我能把它养得很好呢。” 耳听得他已经开始计划以后的安排,许盛雅也忍不住随着他的话语构想了一下那样一个有他,有花,有阳光的温暖的家,那也曾是她数度梦想过的样子。 只是…… “我的房子不好吗?你非要再买一个新的?你对我有意见?”许盛雅一边问话一边打弯将车开进停车场,“我的阳台养不了花吗?还是光线不够好?你……” 在她停下车转头要看住他的一瞬间,温子伦已经侧身伸手捧住了她的脸,无比温柔的吻依恋地缠绵在他们两人唇齿间,是对这段感情最好的注解。 再一次将他送到机场安检处,许盛雅心中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想象眉眼温柔地看住他,不知为何这一次她竟是无比地不想让他走,可是她知道他这一次的离开是为了下一次能更彻底地回来。 面对爱人如此柔情而依恋的眼睛,温子伦忍不住再次低头亲吻了她,而后展臂将她紧紧抱住,向来温和的语气里亦带着对下一次见面的美好期盼:“等我回来。” 许盛雅亦是抬头对上他的唇,轻而柔地将自己的唇缓缓印了上去,鼻尖的微微相触间传来轻轻的酥痒,手臂就这么依恋地环着他脖颈,浅浅的气声也是无比的柔情:“我等你。” 中午的航站楼光线极好,目送着温子伦进了安检,回过身准备离开的许盛雅也回身准备抬头瞧见玻璃外头是夏日湛蓝而通透的晴空,大团的云朵洁白而蓬松,远处的树木在阳光底下散发着一片浓郁而充满生机的绿,有夏日的风忽然调皮地将这些枝头新翠一一拂过,眼前这一切的一切都好看得像是年少时看过的动画片里的场景。 很难得地,许盛雅头一回对未知的未来感到一点美好的憧憬,想象着将来有他在身边的日子,想象着一个有他存在的小家,想象着她在看到的每一片星辰,或每一个日出之下,身边都能够有他陪伴,原本就已很是舒悦的内心,忽然生出了许多美好的期盼。 只可惜 在这样天气晴朗的日子里,排休的宋屿也回了家里吃饭。他近日工作忙,也是好些日子没有回家了,所以宋锡成高岚夫妇知道今日儿子要回来,自然也是特意准备了一番丰盛的饭菜想让他好好补一补。 “哟,大忙人回来了。” 宋屿进门的时候宋锡成正在看报纸,见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宋锡成也收了报纸打趣他。 “宋主任,要比起您以前忙的时候,我现在这可比不上半点。”宋屿换了鞋,脚步轻快地走到了自家老爸身边。 然见到儿子的宋锡成目光如炬:“瘦了?” 自然是不想让父母为他的身体健康有所忧心,于是宋屿做作地挑了挑眉:“是帅了。” 宋锡成手上的报纸当即在父子间的愉悦氛围中佯装用力地打了出去:“一天天没个正形!也不知道你女朋友怎么受得了你!” 宋屿一边转身去厨房想要看看妈妈和饭菜,一边把手高高举过头顶对着身后的宋锡成帅气地挥着手:“那就要让宋主任失望了,我女朋友超喜欢我的。” 于是在宋家愉悦的气氛间,丰盛的晚餐也摆上了桌,一家人高高兴兴吃着饭,闲谈间自然也提起了关于医院要组织人去纽伦堡的事情。 “还在选拔期间,最晚应该下个月底能出最终的名单。”面对父母的询问,宋屿一一诚实回答。 “这是好事,你要真的能去,我和你爸都支持你。不过……许小姐的态度呢?”对于儿子的事业和人生,只要是于他有益,即便纽伦堡这样远,去的时间这样久,高岚心里就是再舍不得,也不会说半个不字,只是他们做父母的会这样选择,但爱情中的伴侣可不一定,所以她才会有此一问,“这一趟要走那么久,人家能愿意吗?” 宋屿闻言,温朗的笑容里,眼神因提到许暨雅而闪耀着好看的光彩:“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暨雅很支持我,她也认为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她若是有时间,也很愿意陪我一起去。” 其实以许家的家底,在纽伦堡待一段时间确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高岚宋锡成更意外的是这个姑娘对宋屿这样长时间的离开竟然没有半分介意,反倒是愿意为了他一同过去待上些日子,倒是个情理通达的姑娘。 “人家在工作上这样支持你,你也得好好待人家。”作为医生,宋锡成太知道因为工作的忙碌而断了爱情和姻缘的身边实例当真是太多太多,宋屿既然选了这个职业,就不得不去面对另一半可能出现的对他工作性质的一切抱怨和不理解,而他也应当对身边的伴侣拥有更多的理解和关切。而他现在的女朋友既能说得出这样的话,也做得出这样的决定,想来也确实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子,结合上一次见面对她还不错的初印象,宋锡成心中对许暨雅的肯定自然也更多了几分。 然他身旁的高岚却没有自家先生这样的心理活动,儿子的话固然让她感受到了许暨雅通情理的好性格,但她心中更多的却是一点惋惜:或许当真是个好姑娘,只可惜…… 于是在一个风和丽日的午后,高岚特意去了一趟许暨雅的画室。其实心中已经做了不一定能见到她的准备,却不想竟这样巧地见到了她给孩子们上课时的模样,极其好看的一张脸上写满了认真与专注,但却没有一些教室身上容易出现的过度严肃,反倒是眉眼之间有些极吸引人的柔和。与那日正式见面时的精致打扮不同,在学生面前的许暨雅,一身着装休闲而宽松,不似一个美丽而优渥的富家女,反倒是像邻家姐姐那样叫人感到放松和舒服。 忽然间高岚好像明白了宋屿为什么会被她吸引,或许生活中她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只是可惜…… 耐心地等到了下课的时间,走出教室的许暨雅冷不丁见到宋屿的母亲竟然坐在教室外面安静地一直等待着自己,心中自然是十万分地诧异。这样突然地再一次见到了男朋友的家长,毫无任何心理准备的许暨雅也再一次升起了些少见的紧张。 然而她万万想不到的是,高岚这一次专程来见她,不是为了同她闲话家常,也不是想从她这里知道些关于宋屿的事,而是直接了当地要她从宋屿身边离开。 铁证 高岚来的时候并没有半分不悦或愤怒的神色,许暨雅见她那样优雅和悦的神色只以为她确是来考察一下自家儿子女朋友的日常,又或是为了宋屿去纽伦堡的事情来找她——因为她猜想过宋屿作为独生子,未来的两年左右需要离开家里这样久,又是那么遥远还有好几个小时时差的异国,或许疼惜儿子的高岚宋锡成会舍不得。只是她没想过神态平和的高岚一开口,确实这样棒打鸳鸯的要求。 这话题太过突然,因着对方是宋屿的母亲,许暨雅对她的态度也一直多有尊重,在上一次的正式见面时高岚虽看着不怒自威,但真说起话来还是温和友善的,故而许暨雅一时并未察觉宋家父母对自己有多大的不满,所以忽然听见这样简短而不留情面的要求,她的脑子也是霎时卡住,眨着眼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高岚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跟着她的人也拍到了许多她和宋屿亲近温馨的瞬间,作为女人,高岚有理由相信这个姑娘是真心爱宋屿的,只可惜…… “你先看看吧。” 牛皮纸袋装着一迭东西,高岚从包里拿出,轻轻推到了她面前。 其实出于本能的,许暨雅怕的是宋家父母不接受许家这样复杂关系,只是关于沉植的事情她一直没有告诉宋屿,但沉植自杀的事情当年是见过报的,并非什么不可查的旧事,所以在高岚拿出这个纸袋之前她心底亦在害怕地猜想宋家是不是也知道了什么关于那些不堪往事的线索,原本高悬地等待着对方质问的心在看到那纸袋里的东西之后,忽然像被尖利的冰凌狠狠扎穿,喉管也被死死地堵住,好像有来自深渊地狱的审判之锤重重敲在她的天灵盖上,这些难以解释的东西此刻如烫手山芋,又仿佛是霜冻寒冰,她既不敢死死拿着,也不敢全部都扔出去。 “其实对于你,我心里是喜欢的,尤其你可以没有半点怨言地支持小屿去参加选拔,我便明白于他而言,你为什么那么重要。”即便到了这种时刻,高岚的语气还是很平静,没有怒意,也没有冷漠,仿佛她们只是在聊什么家常,“可是许小姐,你确实不太经查。” 若是在以往,许暨雅巴不得有这种和叶曜如斯亲密的照片,她甚至可以亲手拿去许盛雅或是纪婉许中秦面前,把这个让人难以置信又面上无光的爆炸性大新闻亲自戳破在他们面前。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仅不想跟叶曜有半点联系,也不想让包括宋屿在内的任何人知道他们之间曾经竟然有过这样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然而现今掌握着这些如山铁证的人,是高岚,是宋屿的母亲,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总有一天会知道她曾经与叶曜之间这些丑陋且不光彩的事情? 面对这些铁证一般的照片许暨雅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在宋屿去上海的那段时间里,她和叶曜在那个别墅里确确实实就是做了那样疯狂而艳情的事,而他们在露台的缠吻,甚至玻璃上的交缠身影,都被这镜头记录得清清楚楚,她不知道面对高岚她还能怎么解释,现在她心中唯一的期望就是这些照片不要传到宋屿那里去,她此生都不想让宋屿见到她那样放浪诡艳的另一面。 “其实人有多段感情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大事,但这位叶先生,偏偏,是你的姐夫。”既已摊牌,高岚不妨再把她派人调查得知的事情说得再清楚些,“他若是你的前任,其实倒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只是我认为在感情里大家需要做的第一点,便是忠诚。小屿前脚去上海,你后脚就去找了他,不管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这些,都是事实。” 高岚指尖轻轻敲在桌子上,是短促而干脆的两声轻响,优雅的面容上已经没有了原先和悦的神色,正视着许暨雅的一张脸看起来有几分公事公办的意味,仿佛当下是她时常参加的公司会议一般。 其实那段时日里许暨雅的反常情绪和状态,负责跟她的人不是没有仔细地汇报给高岚听,她从许暨雅的活动路线,每日喝得迷醉的状态都能大致判断出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可是就在那个房子里,在自家儿子面前温柔心善仿佛世间最好的女朋友却同另一个男人整日在肉体关系上这样狂狼放肆,对于站在宋屿角度的高岚来说,这完全不能找任何理由来试图接受的,更何况几天之后叶曜的身份信息也被调查整理好了发到了高岚这里来,当得知许暨雅竟然同自己的姐夫有着这样一种见不得光的不正当关系之时,一向情绪稳定的高岚又震惊又气恼得差点在办公室里摔了杯子——自家养得这样干净如清风明月般的儿子,竟然被这样一个面上端丽大方实则内里极其龌龊不堪的女人拿捏得死死的,教她如何不生气。故而之后连同许暨雅父母的过往背景高岚也吩咐人一一仔细查了回给她,甚至查到一半还将许中秦盛明薇也一并纳入了挖查范围,于是父母一辈在明面上的爱恨往事也被高岚得知,这样复杂的感情与关系倒教高岚有些感慨许暨雅作为孩子处于其中的难过与不易,但内心里却也愈发担忧宋屿同她在一起会难以应付许家那样复杂的关系。 约定 “如果这些东西曝了光,不仅是你名誉受损,宋屿和我们这个家也都没办法接受。或许我再说得直白一些,即便这些事情宋屿可以接受,但我和他爸爸,绝不能够。”高岚的语气和神态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平静地给予了许暨雅极其强烈的压迫感,“现在的你于他而言,是明珠,是骄傲,但我不想有那么一天,你变成了他此生的耻辱,同样我也不希望我的儿子在将来因为这些事情成为全家人眼里的笑话,甚至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趁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体面地分开,对你而言应该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从看到那些照片起,许暨雅的眼神便不再敢直视高岚。从前的她想过这些事情曝光后纪婉许中秦的表情,许盛雅的表情,亦或是叶曜的表情,但她从未想过第一个知道这些事情的人,竟然会是宋屿的母亲。 即便万分心虚,她还是执拗地轻轻开口,似乎是对高岚说法的抗议,又像是说出来让自己得到一点点微薄的安心:“宋屿他……不会的……” 然高岚一语中的:“你若真是这样笃定他不会介意,又为什么一直瞒着不敢让他知道呢?” 心中吸纳恐惧的气球好像就这样被高岚一针见血地戳爆,许暨雅冰凉的双手止不住地开始微微颤抖,连那迭照片都险些拿不稳了。 怎么能够开口呢?她如何能对那样洁净无瑕的宋屿说出自己心里曾经那样阴暗扭曲的想法,又怎么能亲口当着宋屿的面承认她曾经同自己名义上的姐夫一直保持着这种放浪的见不得光的不正当关系,这些她如今想要彻底抛却的丑陋阴暗的种种,全部都是她巴不得此生都不会被人翻出提起的最深隐秘,她又怎么可能自己到宋屿的面前亲口提起?何况在宋屿的眼里她分明是那样美好那样柔善的存在,她怎么舍得将宋屿心中有关于她的美好幻想全部亲手打破? 看着面前女子哑口无言却又紧张痛苦的样子,高岚能看出她心中确实有宋屿,甚至宋屿在她心里的份量是异于常人的重,只可惜宋家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个感情关系复杂的人进门,且身为人母,高岚也不愿让宋屿置身于一个潜在的情感旋涡边缘,不知道哪天就会被狠狠吸卷进去被伤得体无完肤。故而即便作为女人,她心中可以因着许暨雅痛苦的神色而升起一丝理解的叹息,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却是不得不冷着心肠将一早便想好的要求冷静地抛出来:“许小姐,我希望你选一个合理的方式离开小屿。如果你做得到,相应的,这些东西我也不会公开,它们会彻底烂在我手里,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但如果你有什么暗度陈仓的想法,那么这些照片……我会让它们出现在任何你不想让它们出现的地方。我的意思你应该很明白了吧?” 许暨雅知道这堆照片的出现,自己同叶曜那些无法解释的事情对于宋家而言就是板上钉钉的耻辱,她没办法反驳,也没有任何措辞可以将自己完全清白地择出来,面对高岚的要求她甚至没有任何资格和胆量大声地回呛,她甚至连一句“我是真的爱宋屿”也说不出口——若是真的爱他,又为什么要同叶曜发生那样的事情?恋人之间如果连忠诚都做不到,那还谈什么爱不爱的呢? 大滴的泪珠从许暨雅的眼眶里安静地砸落在牛仔裤上,浅蓝色的布料上当即深了圆圆的几块。她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良久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子也忍不住轻轻抽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挤出一丝尚算得体的笑容重新看向高岚,酸涩的喉咙间说话的声音也很轻:“他还在争取去纽伦堡的选拔,不应该……让这些事情影响他,可不可以……再多给我一年的时间,等他真的去了那边,我会想办法彻底离开。” 高岚闻言默然微微挑了挑眉,虽然知道以宋屿的实力大概率能被选上,实在不行她暗地里活动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句话她必须得问:“他若选不上呢?” 许暨雅闪着泪光的眼睛坦然地看着高岚,哀伤的脸上扯出一点温和的笑意:“一年内,我会找个说法离开他。” 看得出来她对宋屿用情颇深,高岚也不想这样伤人,只是她那些阴私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身为母亲高岚也只能提前为儿子扫去潜在的情感隐雷:“你放心,如果你依约离开,这些东西不会再在任何地方出现。我只想是保护我的儿子,并不是想毁了你。” 说完高岚便起身离开了她们谈话的这家咖啡厅,果断清脆的鞋跟声一下一下,像是迫近死亡时间的哀钟,是如此清晰地提醒着许暨雅,她同宋屿在一起的时光不多了。 夏日午后的阳光炙热地从玻璃窗上穿透而过,分明身上手上都被这烈日蒸得发烫,可许暨雅却觉得她心里是极端的寒凉,像冬日晒不到太阳的屋子那般终日潮湿阴冷,像堆积的落雪让十指冻得僵硬发红。她逐渐模糊的泪眼转头望向玻璃之外的青翠夏景,分明是明朗晴日,落在她眼中却仿佛深秋般枯黄萧索。 选择2 贺童希见着语气如此平和的许暨雅,身体的每一处神经都仿佛被狠狠重击,疼得她头皮发麻——她惯知许暨雅在情感上是十分执着的,对喜欢的东西是,对父亲沉植是,对宋屿亦是,现下她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想来心里已经是做好了决定,但这淡然之下,一定还狠狠压制着前所未有的痛苦。 贺童希叹着气牵过她冰凉的手,泛着泪光的眼睛十万分心疼地看向她:“那剩下这一年,你打算怎么办?” 许暨雅闻言再度笑起来,但豆大的泪珠当即便从她哭得泛红的眼睛里簌簌滚落:“好好爱他,至少让他将来回想起和我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都是快乐美好的。这话有点俗,但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贺童希亦是再度伸出手紧紧抱住她,眼泪亦是控制不住地涌落下来:“你怎么这么傻……” 于是两个小姐妹一边喝酒一边又哭又笑地说到了几近凌晨,而加完班回来的贺沐臣听见李妈说了对门小妹家的动静,当即关心地过去瞧了一瞧。 不成想进了门就瞧见着这两个丫头歪七扭八地躺在手工地毯上,揉成团的纸巾扔了满地,酒瓶子也乱七八糟地散乱在茶几和地板上。贺沐臣见状当即蹙眉,叹着气把歪靠在沙发边上的贺童希拉起来,却见她这张脸竟像是哭过的样子,于是又赶忙转头去看另一边的许暨雅,只是她长发凌乱挡住了脸,一时倒也看不清。 又叹了口气,贺沐臣动作熟练地准备把贺童希抱起来送回房间,却不想因着他的动作原本闭着眼的贺童希竟短暂地醒了一下,见面前是自家大哥,当即口齿不清地抬手比划,看起来很是忙碌的样子:“哥,小妍太委屈了,她怎么能这么委屈呢?!那个医生和她分手是他的损失!跟小妍分手他亏大了!我们小妍哪里配不上他!那些破事哪一件影响了小妍喜欢他?他算什么东西呀!”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大通话听得贺沐臣满脑子都是问号,但他仍旧是稳稳地抱着她去了卧室,一边好声好气地哄着她,一边拉好被子给重又闭上了眼的贺童希盖上,而后又马上折返回客厅去瞧许暨雅。 相比与自家小妹,许暨雅这张脸上未干的泪痕便就是实打实地落入了他的眼睛,脸上这淡淡红色也不知是酒后潮红还是因为哭泣,总之长长的发丝因为泪水而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贺沐臣抬手帮她将散乱的头发用指尖轻轻梳拢了一点,而后又取过纸巾,亦是动作轻柔地给她把脸上未干的浅浅泪痕仔细擦去。 你们分手了?为着什么呢?是他提的吗? 回想着方才贺童希连珠炮似的一通喊话,贺沐臣不觉垂眸定定瞧住了被揽在自己怀里的许暨雅,安静的睡颜在此刻有几分不同于往常的乖巧,哭得发红的脸颊和鼻头教人瞧了便不自觉地生出几许怜惜来。 借着将她抱进客房的短短路程,贺沐臣将这个拥抱箍得格外紧。他很难言明此时此刻心底的真实情绪,因为细细梳理起来,他多少有些不耻于内心里的那么一丝丝喜悦——因为理智,也因为知道她对自己从未有什么特殊感情,所以对于她,自己一向清醒而克制,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她抱在自己怀里,若是他愿意,这个拥抱可以再紧一点,甚至可以再久一点,而亦是因为这样难得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有一点亲密的肢体接触,暗暗的高兴如根系般在他心房逐渐蔓延生长,可他越是这样暗自喜悦,便就越觉得自己像个躲在阴暗地方里的肮脏老鼠,只敢在自己的角落里享受着这一点点不敢见光的快乐,哪怕是向阳光底下走出一步,哪怕只一步,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将她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又拉过被子来仔细给她盖好,借着床头灯柔和的光线,贺沐臣难得地直白凝视她。 是为了他醉酒吗?他竟然真的要同你分开吗?那你心里……也是真的非常喜欢他吗?喜欢到……我若想尝试替代那个位置,也是决不能够的是不是? 幽暗的眼睛里含了太多情绪,有对她如此模样的心疼,也有因为喜欢而生出的柔软,有明知得不到的失落,也有叹她错失心爱的遗憾。 贺沐臣知道这世上有太多事情不是只靠一个简单的“我想”便就可以做得到或拿得到的,于是他心绪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想轻抚她脸颊的手在脑中那一点冲动的鼓动下分明已经抬起,却最终还是极其克制地落在了她柔软的头发上,像往日对待贺童希那样温柔而疼惜地轻轻揉了一揉,再无其他过界的举动。 希望你明天醒来,就不会再如此伤心。 各人情感 这闷头的一觉便直接睡到了第二日的傍晚,许暨雅和贺童希各自顶着发懵的脑袋醒来时,都没有想过此时此刻在这个屋子里还能见到大忙人贺沐臣。 “哥?”贺童希揉着尚显惺忪的一双眼睛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发觉此时已经将近六点,语气里也不免透了一丝意外,“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贺沐臣一向喜欢用淡淡的语气把人噎得说不出话来:“怕你醉死在家里,过来给你收尸。” 贺童希撇着嘴冲他翻个白眼,走到水壶边给自己和许暨雅都倒了一杯水,却发现壶里的水居然是温的。不露痕迹地挑了挑眉,她对于自家大哥这种嘴硬心软的体贴一贯很是受用,递水给许暨雅的时候心头也不免有一丝丝浅淡的遗憾:这么好的姐妹,这么好的大哥,可惜就是不来电啊。 晚饭自然是叁个人一起吃的——当然,贺童希这边一贯是除了酒水饮料其他什么都没有的,所以用餐便极其理所当然地去到了隔壁贺沐臣那边。李妈备菜时贺童希跑到厨房翻冰箱,却发现冰箱里分明有蔬菜,但盘子里已经清洗备炒的却是今天刚买的。 “冰箱里面的是芥兰,少爷说许小姐不吃这个,所以又让我去买了点她爱吃的。”李妈一边切菜一边回答贺童希的问题,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和蔼。 只是霎时间贺童希心里忽然就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感觉——她能察觉到贺沐臣对许暨雅的关心不仅仅是出于朋友之谊,也能看得出来贺沐臣看向许暨雅时眼神里的那一点不自然,但她今天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对于许暨雅的习惯喜好,大哥竟也是记在了心里的——原来你一直她看不到察觉不到的地方默默用心,对外保护她身份的秘密也好,不解释任人误会地在荣叁面前认下你们之间所谓的关系也好,还有现在这样清楚记得她的喜好,如此种种,皆是因为一份喜欢。 可是……若这份喜欢可能一直得不到任何结果,那么你……还是会这样默默地坚持到不知何时才会放弃吗? 贺童希轻轻叹气。作为闺蜜,站在许暨雅的角度她会认为她值得被最好的对待,也值得任何人的真心喜欢,可是这样默默痴守的人偏偏是自己的亲大哥,而切换到贺沐臣的角度,她亦有一点为他不值——他的用心他的情感甚至他这个人,全部落在许暨雅眼里只有一个标签,那便是“好朋友的哥哥”,年岁便也在这样的友情掩饰下一点一点地浪费过去了,她看在眼里怎会不触动,又怎会不心疼。 在贺童希这里住了叁两天,许暨雅把自己的状态都调整得差不多了,刚准备回去见宋屿,却忽然接到家中秀姨的电话,说是纪婉在家晕倒,从楼上摔了下来,现在已经送去了医院。往日许暨雅从不觉得自己对这个所谓的母亲会产生任何的关切之情,可自从沉植那些令人震惊的东西曝光,作为女人,她完全可以想象和理解纪婉的痛苦与害怕,而这些年来许中秦对她的好许暨雅也是看在了眼里,若同沉植给予的伤害相比,为何多年来纪婉的心一直偏向许中秦,便就有了明显的答案。而自己对她的恨,错误地持续了这么多年,她却还愿意为了维护父亲在自己心里的印象一直隐忍不辩解,就这样痛苦地承受着来自亲生女儿冷漠的伤害,每每思及此,许暨雅都不知应该怎样去面对她。 所以这一次,即便心中的情感再复杂,许暨雅也还是决定去医院看一看纪婉。 因着宋屿,许暨雅对这家医院已经太过熟悉,没费多大劲便就找到了秀姨说的独立病房,她在门口踟蹰再叁,终于还是推了门进去。 还在发烧的纪婉此时正在深度的睡眠中,见许暨雅到来,秀姨赶紧把今日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原是发烧引起的头晕,纪婉刚说要上楼回房休息,却不想就忽然从爬了一半的楼梯上摔了下来。巧的是许中秦这两天去了深圳出差不在家,即便是联系上了也不管用;秀姨知道许衡雅在学校忙课业,何况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说到底也就是个小孩子,叫她回来又有何用,没得再吓着她;而老大许盛雅在公司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就算给她打了电话,可太太毕竟不是她的亲妈,她怕是不见得会立即放开公司的事情赶到太太身边来陪着,所以她这才联系了纪婉的亲生女儿暨雅——即便是亲子关系不融洽,可人已到了进医院这一步,做女儿的多少也会赶回来看看的吧?索幸许暨雅是真的出现了,秀姨一见到她,心里也终于是放松了一些,于是留她在病房陪护,自己先赶回去给纪婉做病号餐了。 她守了好一会儿后,宋屿也过来了——因为不想耽误他上班,所以许暨雅一直没有给他发消息,但在来的路上碰见了他同事,所以此时此刻他赶过来倒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记忆读档 “说醒了以后根据体温的情况再安排后续的检查。”面对宋屿的提问,许暨雅把先前秀姨告诉她的再原样复述了一遍,说完后又抬手微微踮脚把不知何时落在他头发上的小小树叶轻轻拿掉,但宋屿却在此时展臂将她整个抱入怀中。几日未闻的来自他身上的熟悉干净气息混着亦是极为熟稔的淡淡消毒水味道随着他坚实的胸膛一齐牢牢裹住她,答应高岚的事情在此时如警铃般跳入脑中,眼睛里顿时不可控制地漫上一层朦胧水雾。 但此时的宋屿如此举动并不是为着小情侣之间的调情,而是他知道因着父亲的事情,许暨雅对她的母亲始终心怀有恨,但如今此种情形她她还愿意来,就代表着她心里对她的母亲也不是完全漠不关心的,所以他猜想此时此刻她一定是心情复杂,故而特意给她一个温暖坚定的拥抱,让她的身心都能稍稍放松一些。 “又不给我发消息,总想自己扛着,沉老师,你这样会让我很没有存在感。”宋屿掌心在她后背轻轻摩挲,找了其他的话题想缓解一下许暨雅此时或许五味杂陈的心绪。 然他却不知道,他越是这般的温和良善,许暨雅想起将来要分开的那一刻,便就越难过——我宁愿你是个花花公子,又或是什么心性凉薄的人,至少如此,等到将来真要离开你的时候,我还可以不那么难受。 鼻头忽然酸酸的,许暨雅将脸埋在宋屿衣领,声音有点瓮瓮的:“我怕耽误你上班。你要是不能好好赚钱,以后可怎么过日子啊。” 还能开玩笑,想来状态还不是极差。故而闻言宋屿放心了一点,而后微微低头用侧脸轻轻摩擦她的头发,微微扬起一点的嘴角划出极其温柔好看的弧度:“放心,我的老婆本偷偷攒了不少呢。” 许暨雅被他逗得浅浅一笑,轻轻吸了吸鼻子,仍旧同他玩笑:“单单靠钱就想拐我走,鬼才答应。” 于是宋屿牵住她一只手放在自己心口:“呐,这些都给你。” 垂眸间,那眼神温润清朗如春日的南风,嗓音温柔若丝缎般的湖波,许暨雅短暂地忘却一切烦杂诸事,让自己满足地沉浸在他的无边柔情里,眼睛也轻轻闭起来,心中暗自期望这是一场美梦,宁愿永远都不要醒转过来。 把宋屿劝回了办公室,在秀姨来送饭之前,许暨雅都一直在纪婉的病房里默默静坐着。她看着睡眠状态的纪婉,有些被她遗忘在童年角落的小小记忆碎片忽然就被提取了出来。她想起她还很小的时候,每天都很有精力,一到了该午休的时候,便总是觉得特别无聊,大大的眼睛一直圆溜溜地睁着,躺在大人的身边却什么也不能玩,只能转着眼珠四处看。那个时候她调皮,会趁着沉植睡得熟,就用自己的画笔在他衣服裤子上画画,有时候甚至画在他的脸上,满心期待地等着他醒过来满脸惊讶的样子。但沉植每次醒来都不会因为此事骂她,反而会夸她哪里画得好,哪里的颜色用得很妙,有了这样的夸赞,于是许暨雅在某次纪婉练舞疲倦了,那天的午休亦是睡得沉沉之时,她便翻出自己的画笔以及妈妈的化妆品,在纪婉的衣裙上画上自己认为好看的色块和图案,又学着纪婉平日的样子拿着化妆品在她脸上好一阵涂画。待到纪婉醒来,发觉自己素色的裙子上多了许多女儿画的艳丽色块,甚至指甲也被她用水彩笔涂得花花绿绿,恰好沉植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进来,见妻子被女儿画得像个花脸猫,他可是头一回见优雅美丽的纪婉如此模样,便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年幼的许暨雅看见爸爸笑得开心,她便也几分自豪几分高兴地一块儿笑起来。纪婉见着父女两个笑成这般模样,疑惑地起身去照镜子,在他们的笑声中也不觉被自己这滑稽的模样逗乐,于是一家叁口在下午的金色阳光下快乐温馨地互望着,沉植爽朗的笑声中是对妻女的满满疼爱,而纪婉的眼睛里也都是对女儿的宠溺,甚至看着一向宠惯女儿的丈夫,面上也有一丝稍显亲近的无可奈何,其实他们一家叁口,也有过幸福和谐的曾经。她也记起来小时候去学画画,学舞蹈,纪婉只要不用去舞团排练,都会很耐心地陪着她,等着她;甚至在家的时候,若许暨雅听见喜欢的歌曲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纪婉也会眼含欣赏地看着她,有时还会带着她一起跳,母女两个嘻嘻哈哈地黏在一起,快乐的笑声会随之流淌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些久远的回忆忽然被大脑莫名读取出来,许暨雅放空的眼神里没有很强烈的情绪,但就是忽然默默叹了口气。原本散开的眼神在大脑短暂地放空了一下之后,忽然聚焦起来的眼神再一次重新投在了病床上的纪婉身上——纵使保养得很好,但岁月的痕迹也不可避免地浸染了她的脸颊,皮肤上的纹路,甚至头发间偶尔的一点白色,都刺眼地跳进了许暨雅的眼里——原来我记忆里的你,一直都是以前的你,只是原来世事会变,人也会变,这么多年我竟从未好好观察过你…… 翻页 到了下班的时间,宋屿本着对病人情况的本能记挂,也出于对女朋友家人的关心,还是再过来了一趟,得知纪婉醒来,医生也已经来过,他顿时就放心不少。病床上的纪婉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他——先前她从昏沉沉的睡眠里醒过来,竟发现第一眼见到的,居然是往日一贯冷漠待她的亲生女儿许暨雅,掩不住的惊讶和喜悦同时爬上她的眉眼,却不想此时竟还能再一次见到了女儿那个让人一眼看去就很是满意的男朋友,即便身上还有些不舒服,但纪婉的心情已然高兴了不少。 正是纪婉和煦地同宋屿说着话时,病房门口却响起了一道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于是许暨雅在这样莫名和谐的氛围里,意外地见到了站在门外的叶曜。 丝毫没有预想过他会出现,且高岚出示的证据,正好是他们二人之间的艳情之举,此时此刻站在宋屿身边,许暨雅一时之间忽然就无比地心虚,也不知应当以如何的心态面对叶曜。 此时病床上的纪婉看着缓步进来的女婿,已然轻声开了口:“你这么忙,怎么还跑过来了?我这儿其实没什么大事的,何况还有暨雅陪着呢。” 顺着岳母的话,叶曜的目光转过去快速扫了一眼许暨雅和她身边的男朋友宋屿,面上是淡淡的并不熟识的样子,而后收回眼神简要地向纪婉答道:“衡雅打电话回家没人接,就给盛雅发了消息,我正好带了人在许氏开会,听见盛雅跟秀姨通电话,说是您进医院了,所以会议结束我就过来了。盛雅那边还有挺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等她忙完了就马上过来。” 说这话时他神态谦敬,语气也和缓,尤其还替许盛雅解释了一把,做足了好老公好女婿的样子。纪婉闻言自然连忙摇头说不用麻烦许盛雅,让他务必同她说自己没有大碍,不必非要过来,同时也叮嘱他不要同许中秦说,怕还在外地出差的丈夫心中记挂。 他们还没说几句话,提着保温饭盒的秀姨就带着病号餐进来了,宋屿和叶曜见状,便都礼貌地打算告辞,许暨雅自然也如临大赦般地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两个人终于是不在同一个空间里了。却不想叁个人一道下楼,还没走远,不远处的护士见着还没离开医院的宋屿,便急急叫住了他,原是他那边的一个病人突然出了点紧急情况。 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许暨雅同他之间无需说太多,两人已各自明白对方的意思,于是宋屿果断转身跟着护士的方向大步跑走了,许暨雅站在原地看着他逐渐远去的着急身影,心中却是在想:或许工作的忙碌会让你来不及反应许多的难过情绪,就这样全情投入地去奔向你心中想要追逐的东西吧,未来或许会有更加适合你的人可以无比坦然地同你并肩而立,而我不过是……你人生中的一段过去,翻过了,便就好了。 突然间的,许暨雅眼睛里又迅速漫上了一层水,她当即微微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可回过身时,却发现叶曜竟还站在那里。 “怎么了?”叶曜心明眼亮,自然看得出许暨雅情绪有异,眉结顿时稍稍蹙起,是出自本能的关心。 许暨雅摇头,一边说着没事,一边快步往停车场方向走。 “你这个状态不适合开车。”叶曜一路跟着她到了停车位上,看她全程沉默着大步走着,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都很是低落难过,于是在她摁下车钥匙的瞬间忽然抬手握住了她手腕,神色认真而关切。 触电般的,许暨雅立时慌张地用力挣开了他,那日亲手打开纸袋里那堆铁证时的惶恐忽然就从她脑中闪过,她生怕再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更不想在宋屿的工作单位被什么人看到她同其他男人有异样的接触。 只是她这样大幅度的动作和脸上惊惶的神情却在一瞬间就狠狠刺痛了叶曜,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竟会抵触他至此,明明之前他们两个还可以照常分享和揭露自己心底的伤疤,可是现在她竟如此这般,自己不过是正常地表达一下对她的关切,她这出于本能的抗拒和抵触却像是实打实地在他脸上甩了个巴掌。 与你无关 难道只是因为那个医生吗?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缠混着,牢牢堵在叶曜心口,让他没办法好好呼吸。说不清楚是愤怒,嫉妒,还是不甘,又或者,对于她,他心中一直收着一些无谓的执着,总之不管出于什么情绪,眼神顿时沉冷了许多的叶曜一把上前攥住许暨雅手臂,将她狠狠拽到自己身前,同样复杂的幽深眼神定定地看进她的眼睛,想要从她这双好看的眼睛里找到一丝丝对他的柔情。 然而并没有。 许暨雅亦是敛眉看着他,这双往日对着他时曾经有过风情万种的眼睛里此时此刻只带着万分的惊惑和避嫌,甚至还有一丝害怕。 被她这样的眼神再一次重重刺伤,叶曜只感觉心口像被尖利的冰凌一次又一次地狠命扎穿,伤口处除了痛,还有漫至全身各处的寒冷,封冻住了他心里对她的全部温暖情感,也冻住了脑中原本还算清明的思绪。其实有好多话他想逐一问向许暨雅,比如曾经她对他的关切和开导,便只是普普通通的关心而已吗?往日她对他的那些柔情蜜意,温和解语,究竟哪些真,哪些是假?他们相处的这些时日,她的心从来就没有因为他而波动过哪怕是一次吗?可是心中好多的提问却都不知如何开口,从哪开口,因为这些问题一旦提了出来,便就证明在这场原本并不该认真的肉体关系中,他叶曜是彻彻底底地输了,输得干干净净,输得一无所有。 “我们之间的事情,宋屿他妈妈都知道了……”许暨雅艰难地开口,即便此时尚算空旷的车库里没有什么人,但她说出这话时,就好似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般地亲口承认了她对宋屿的不忠,同时也是亲口承认了她对于宋屿的背叛,彻底地揭露了她破乱不堪的真实内里,教此时的她极端心虚和痛苦,“我不想……再给她提供什么证据了……” 这样虚而轻的气声清晰落在叶曜而耳中,好似惊雷霹雳,又像迎面一击。这话背后的含义他自然听懂,原本紧紧抓着她手臂的手掌也顿时松了开来,原先还带着几分怒意的眼神转瞬间已变为了满满的担忧与关切,但忽然间他好像又想明白了为什么方才她看着宋屿跑远的背影时会那样的忧伤,难道是…… “她逼你走?” 有一个答案似乎显而易见,叶曜猜到了,却好像同时也看透了许暨雅心里的情感——你舍不得他是不是?你整个心里都是他对不对?所以此时此刻你才会如此痛苦是不是? 原来你……是真的爱他。 那么我所有的提问,都没有再弄清楚的必要了。 在这一瞬间叶曜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明明说好断开,自己却一直沉溺其中不肯彻底放手,而许暨雅却做到了完全抽身甚至早已全心全意地投进了另一段恋情,固执地停留在原地无谓执着和争取的那个人,从来都只有自己而已。 他们分明曾经像两只相互舔伤以及相互拥抱安慰的刺猬,他也以为在那样痛苦的心底深渊里,他终于等来了一个能读懂他的人。可是这个人却终于到了要起身离开的时刻,她要朝着她心爱的人走去一个他不知道也到不了的远方,最终还在那个依然黑暗的心理泥潭里持续挣扎的,仍是他自己。 “这是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了。”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呼出这口气时许暨雅的身体都有一点微微的颤抖。 面色有几分发白,指尖也是冰凉,许暨雅微微侧头避开叶曜看着自己的眼神,而后不再过多停留地绕开他坐进了驾驶位,随即便发动车子离开了医院。 叶曜站在原地看着许暨雅的车子渐渐开远,整个车库也慢慢安静下来,他就这样一直默默地站在那里,脑子好像空白一片,又好像有很多情绪纠缠于此,只是一时理不明白罢了。 有一口长而深的气息从胸腔默默吐出,他站在原地强制自己的心绪都慢慢恢复平静,随即转身准备去找自己的车。然安静的车库里忽然响起一声短促而清晰的鸣笛,叶曜少见地被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 眉头在瞬间蹙起,眼神中也含了几分不悦的情绪,但当他循声转头,却看见视线的那一端,打开车门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人,竟会是许盛雅。 螳螂捕蝉 “原来叶总也有被人拒绝的一天。” 分明是见到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和名义上的妹妹有所纠缠,一步步朝着叶曜走过来的许盛雅的脸上倒未见着几分愤懑,反倒是有一点微微的笑意,当然,她的眼睛里眸光仍旧雪亮而锐利,看着叶曜的眼神似打量,又像是审视。 “这么快就来了。”叶曜转身面朝着她,平直望向她的眼神及面色都有些许的沉冷,但说话的语气却十分正常。 “临时改期了。”许盛雅步态优雅,淡然的神色间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在做如此简单的交谈,“否则也不会有幸看到叶总这出精彩好戏了。” 其实按照原先的日程安排,许盛雅确实不应当在这个时候出现,只是同德国埃文斯那边的视频会议临时改期推迟了,而后面也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安排,所以下了班的她便想着开车来医院看看那位对她一向还是很和善的后母纪婉。巧的是她车子才停好,手机里便收到了温子伦发来的信息——他们两人之间的信息一向是老夫老妻般的日常,有时是关于伦敦的天气,有时是他发来随手拍的街景或自然风光,有时则是他的一日三餐;而许盛雅也差不多,会给他看加班到晚上落地窗外灯火璀璨的城市夜景,也会告诉他这家的午餐有没有上一家餐厅的好吃。今日也是同往常一样,温子伦发来他特地到一家中餐厅点的几个菜式,说自己在家怎么复刻都缺少了一点味道,于是不死心地再过来尝一尝,然后打算回家再接再厉。许盛雅眉眼含笑地看过并同他发了一会儿消息,准备起身下车时却不小心弄掉了自己的耳机,于是只得俯身伸手去捡,所以一进到车库便已经观察过四下车辆到底是何情况的叶曜并没有发现她在不远处的车子里,且她往常惯用的车因着前几日的一个剐蹭事故让司机开走去处理了,今天开的车一般都停在那套私人房产的车库,叶曜不常见,所以也就没有察觉。 其实说到底,因着距离不近,许暨雅声量也不大,他们二人之间说了什么许盛雅并没有听清,但单从两人的神态和肢体动作来看便也能判断出他们之间关系不一般,故而她敏锐地点开手机录下了视频,当做是日后可能会派上用场的证据。 只是分明亲眼撞见这往严重了说可以约等于是捉奸的现场,但许盛雅的神色比起肉眼可见变得冷肃的叶曜却要轻松得多,不仅看起来却并没有半分生气,甚至还能笑着同他说话:“先前你说我肆无忌惮,现在看来……叶总,你也没有藏好尾巴。” 涂了茶棕色口红的唇勾起的浅淡弧度里带了些没有掩饰的讥讽和玩味,雪亮的眼神也直直回盯着叶曜的眼睛,不闪躲,也不逃避。 从头到尾她就没信过叶曜真的会因为同自己结婚而在外面洁身自好守身如玉,也不相信他会因着这桩婚姻而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妻子真的动心,只是先前她同温子伦的事情被他知晓,当着他那样愤怒且也算是有些理据的指责,许盛雅看似句句锋利回怼,但心中多少也有些道德上的自知理亏,毕竟他没做任何在实质上对自己不起的事情,反倒是自己先从身心上彻底地背叛了这个婚约的盟友,细究起来确实是她不地道。然而今天,她竟这样意外地撞见了他和许暨雅之间并不清白的关系,回想当日他怒气上头对着自己的连番指责,许盛雅真是忍不住地想要冷笑起来——先前指责我的时候是站在道德的高地上那样的义正言辞掷地有声,却原来你我之间,根本就是半斤八两。 然叶曜并未接话,只是站在原地冷漠地盯着她,想看她到底打算如何。 但许盛雅还并不想在这里就同他理论,毕竟方才自己刚刚意外做了捕蝉的螳螂,她还不想让什么意料之外的黄雀在一旁又听了她同叶曜的墙角,毕竟这样的私隐,还是应当在合适的地方好好地谈。 “我还要去看阿姨,先走了。希望叶总能对刚才的事情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疾不徐地锁好车子,许盛雅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锐利的眼神开始打量着叶曜,“当然我希望这个等待时间不会太久,毕竟在这种事情上我不是很有耐心。” 没有再站在原地同叶曜做无声的对峙,许盛雅步态利落地转身走向了前方的电梯,只留叶曜一个人在那里可能生气也好,糟心也罢,总之现在的许盛雅丝毫不在乎,甚至有一些仿佛胜券在握般的满意。 螳螂捕蝉2 按照秀姨给的信息找到了纪婉的病房,许盛雅进去时她们正和谐地说着话,见到她来,纪婉面上亦有些惊讶,随即对她和婉地笑:“我刚才还跟小叶说不必麻烦你过来的,真的没什么大事。” 许盛雅见状亦是礼貌地同她笑一笑,言辞间是一贯的客气和疏离。 平心而论,纪婉这个继母自进门后对许盛雅这个名义上的女儿还是很好的,她从不上赶着拉拢彼时才将将十岁的许盛雅,也不会在许中秦面前刻意显示对孩子的关心,她的的确确是从一个女性长辈的角度在温柔地关心着这个小姑娘,即便从一开始许盛雅对她的态度就一直是冷淡而疏离的。 那时候刚成为许家二女儿的许暨雅主动要求转去寄宿学校上学,所以在许盛雅出国念中学以前,整个许家大宅每周一到周五,基本都是纪婉许中秦和许盛雅这名义上的一家叁口一同住着,而到了周末许暨雅回来的时间,许盛雅便会去外公外婆那边,主动避开这所谓“一家四口齐齐整整”的尴尬场面。许盛雅还记得,当她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是细心的纪婉发现并柔声宽慰和陪伴了年少的自己,那时候她对这个继母虽然不算很有好感,但至少也算不上厌恶至极。自此之后纪婉便会给她记着生理周期,询问她是否有什么不适,会记得给她煮红糖姜水,也会记得给她熬点补气血的汤,甚至给她准备少女发育期应该穿的东西。待她出了国,纪婉会想着让许中秦给她寄些来自家乡的东西,考虑伦敦天气多变也时常阴冷,在许中秦寄去的包裹里也会给她准备好些暖身贴,或者对身体有益的茶包,甚至这么多年来,因着许盛雅忌用一切玫瑰味的东西,纪婉选的护肤品、香薰、洗涤产品甚至吃食,都完全地避开了玫瑰这样东西。这么多年纪婉一直是实打实地尊重和默默疼惜着许盛雅,即便知道这个孩子的心中对自己不一定有多少的好感,但因着她是许中秦的女儿,因着盛明薇的死同自己与许中秦的这段感情有关,所以才使得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失去了母亲,故而每每看见性子这样孤冷沉默的许盛雅,纪婉心里终归是带着愧疚的。 “我吃过药感觉好多了,真的没事的。”纪婉知道许盛雅一贯忙碌,生怕她来这一趟会耽搁了公司那边的安排,故而再叁解释。 “检查还没做,还得等出了结果才知道有没有其他问题,这两天要好好休息,按时吃药进食,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说。”毕竟是当了许久领导的人,面上功夫的说话,许盛雅一贯是不会做错的。 说到这里纪婉不免开心了一点:“暨雅的男朋友是这里的医生,你来之前他们一起来看过我了,她男朋友还特地跟他的同事打了招呼,你放心,肯定没事的。” 男朋友。 这样一个重要的名词当即被许盛雅捕获——原来你们之间,一个已婚,一个已恋,果然是场好戏啊。 只是即便纪婉同许暨雅这对亲生母女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又冷又僵的关系,但提起方才来过的女儿,纪婉眉眼间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和慰藉,见此神色许盛雅便可以想见当她见到病床前的许暨雅时,内心是有多么的感动和喜悦,故而方才那场发生在地下车库的必有隐情的纠缠,许盛雅也觉得若非情况极端,实在是没有必要闹到让各位长辈都知道的地步。 其实在找来病房的途中,许盛雅的脑中一直在飞速地思考叶曜和许暨雅之间的情况——若说是因为利益联姻,叶曜要是婚前就喜欢许暨雅,横竖都是许家女,娶了她未必不会获得许家在商业上的帮助,并没有十分充足的理由让他非要放弃许暨雅而转过头来选择自己,且按他的性子,若有合适的意中人,只要不是什么都市灰姑娘的背景,想来也不会轻易放手转而来答应宋明笙对于他婚姻的安排,所以……他们在一起,只能是婚后发生的事情。 不太明白叶曜为什么会跟她发展出这样的关系,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交集到底是如何产生的,总之现在事实已在眼前,许盛雅只看结果,并没心思去花功夫了解那些应该不太上得了台面的既往经过——既然大家手上各自都握有把柄,那么坐下来谈谈离婚,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威胁? 虽然有些不道德,但说实话,看见叶曜的出轨对象是许暨雅时,许盛雅心里短暂地历经过诧异与震惊后,多少还是有些高兴的——若是换了其他的什么人,家中长辈或许还会轮番地劝一劝,甚至还可能拿钱强行打发走叶曜在外面的女人,可偏偏这个人竟然是许暨雅,自己名义上妹妹,许家的另一个女儿,是拿钱打发也没办法彻底斩断的关系,是即便作为当事人的自己愿意选择原谅,但每每回家还是会相互见面的存在,甚至她还会出现在许家的每一张全家福里。她许暨雅只要存在一天,便就是叶曜曾经婚内出轨的鲜活提示,就是自己同叶曜婚姻裂痕的真实证明,会让双方长辈如鲠在喉,却又难堪到无法启齿。而要达到这样的效果,换作是外面任何的一个女人都没办法做到。 带着这样的淡淡满意,许盛雅离开医院后径直开车回了她和叶曜的那套婚房——大家各自都有了些把柄,她不信他不肯坐下来好好谈谈条件。 果然,当许盛雅进门时叶曜早已在屋中等着她,装着酒的玻璃杯拿在手上,而茶几上的另一只,显然是为她准备的。 “多谢。”许盛雅换了鞋,如往日一样神色自然地走过来,他身旁的沙发上坐下,姿态优雅地尝了尝杯子里的酒。 “酒不错。”以肯定的态度微微点了点头,许盛雅眸中转出一抹赞赏,仿佛完全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矛盾,先前在医院的地下车库里也什么没有发生过。 “许总心情很好。”虽然是被抓包的那一方,但叶曜的坐姿却是一贯的透着矜贵之态,仿佛今天被自己妻子意外撞见的人不是他一般。 许盛雅指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手机,秀致的眉毛轻轻一挑:“当然。” 叶曜见状,眸色在转瞬间倏地一沉,明白这动作指的是她手机里存了相应的证据,摆到他面前也算是明晃晃的威胁。但转念间他也想起自己手里亦有不少关于她和温子伦关系亲密的照片,所以说到底他们两人都是一丘之貉,谁也不比谁清白,谁也不比谁高贵。 于是叶曜忽然笑了起来,先前眸中的阴翳之色也一扫而空:“许总这算是威胁我?” 许盛雅当即也笑起来,仿佛他们两人此时正在说的东西是日常生活中的有趣片段:“怎么会,我威胁你做什么?我只是想听听你会给出什么解释,是敷衍的,还是动过脑子的。” 方才只明朗了一个瞬间的脸色当即再度沉冷起来,叶曜目光锐利地看着许盛雅,语速也放慢了下来:“相比解释,许总更想听的是‘离婚’两个字吧。” 许盛雅仍旧笑容明媚:“我没这么说,但如果叶总愿意,我乐意至极。” 没有立即接话,叶曜微微向前坐直点身子,伸手给自己的杯子里添了一点酒,而后才抬眸重新看她,眼中原先的锐利在此刻已然消散,换上的是冷淡的笑意:“巧了,我不太愿意。” 横竖许暨雅是自由的,她许盛雅才是正经跟自己结了婚的,就算这事情闹大了,只要他执意不肯,这婚离不成,断不了,那么温子伦和她就一辈子没办法名正言顺地在一起,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破裂却丝毫不会影响到许暨雅——反正他们早就说过要断了,所以她仍旧可以继续追逐她的爱情,若是宋屿接受不了,大不了就换一个,没有人在法律上跟她许暨雅牢牢绑定,然叶曜和许盛雅却是。 指尖紧紧地收拢,近日长长了的指甲硬而深地嵌进手心,许盛雅面上的笑容随着手掌的逐渐发力而慢慢敛起,看住叶曜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幽寒。 这下轮到叶曜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一些:“许总,你们想要的资金和利益我也在对董事会能交待得过去的情况下能给的都给了,我对你,也是仁至义尽。” 这是上回争吵时她对他说过的话,如今他也一并奉还给她。 但许盛雅却嗤地一声冷笑出来:“是何种的仁至义尽让你在停车场里就要跟她许暨雅拉拉扯扯?您这样的大恩,我们许家可受不起。” 叶曜听完立时反唇相讥:“那又是何种的仁至义尽让你在香港的街头就敢跟那位温先生十指相扣如胶似漆?甚至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你们就已经姘居宛如夫妻,许盛雅,我是该谢谢你吗?谢谢你送我一顶这么大的绿帽子?” 他这话说完,许盛雅当即眼神一凛,眸光寒利:“若真计较起来,我不过是在外面找了个男人,而你找的,是我家里的妹妹。这事儿若摊开闹到长辈们面前,你觉得你要如何解释?闹到许暨雅男朋友面前,你又想怎么解释?” 怎舍得 见他忽然眉间一动,一向观察细致的许盛雅大概猜到是自己的话戳中了他心中症结,当即冷笑着乘胜追击:“听说那个医生对她好得很,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一样好得很,说不定未来还会结婚。你们今天这样拉扯,怎么,是叶总放不下她吗?既不想放过我,也不舍得放开她,叶曜,你所图的太多了。” 握着玻璃杯的手指亦是慢慢收拢,叶曜的手也如同方才许盛雅那般握得紧紧,甚至骨节都有些发白。 许盛雅见他面色隐隐泛青,忽然一把猛力夺过他手中的杯子,面不改色地甩手往旁边用力一砸,于是马上就有砰的一声极为清晰地割裂这屋子里原本就紧张又锋利的气氛,那玻璃杯爆碎在坚硬的地板上,澄澈的酒液当即炸了一地,宛如他们之间一触即发的爆裂情绪。 “不高兴啊?我替你砸。”她唇角微勾,但眼底面上却并没有笑意。 然紧接着叶曜忽然极其用力地一把拽过许盛雅到自己跟前,修长的五指不顾力度地死死扣箍着她的手臂,原本紧绷的面色在此时再一次挤出笑意,只是那眼睛和嗓音里却透出些阴冷的味道:“你好像忘记了,我和你才是合法登记过的夫妻,这事儿闹大了又如何?你不会真以为长辈们会为着这点事情自断各家的利益吧?再者许暨雅那边跟我有什么关系?她爱做什么做什么,至于那个医生接受还是不接受,跟我就更没关系了,他们分不分手都不影响我跟你的夫妻关系。换句话说,只要我不同意,你和温子伦再浓情蜜意,也不过是不合法的婚外情。你想跟他名正言顺地在一起?那我劝你还是尽早死了这条心。” 他将这话说得如此狠绝毫无后路,许盛雅心中当即猛然一沉,眉头也忍不住微微动了一下。然就是这样的小小情绪变化亦被叶曜敏锐捕捉,他忽然一把松开原本紧紧拽着的许盛雅,她一时不防便重心不稳地摔坐在身后的沙发上,摔下的瞬间叶曜亦将桌上的酒瓶同时狠狠甩了出去,再一记更加大声的玻璃炸裂声又一次在屋内清晰响起,毫无预料的许盛雅也被这突然的动静猛然吓了一下。 而后叶曜俯身,俊朗的脸上再次浮出一抹充满危险含义的笑:“生气啊?我替你砸。” 这个夜晚到底还是不欢而散,许盛雅没有继续待在这套婚房里,带着满心的愤怒与不悦一脚油门开回了她自己的房子;叶曜则留宿于此,但因着方才的争执心情也不是很好。 然而在这个夜晚,同样心情复杂的人还有许暨雅。 这段时日以来发生了太多事,她的心经历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变化,今天又在医院同叶曜短暂地拉扯了一番,原本已经逐渐平静的心绪忽而又如海潮般不安涌晃起来,一时间各种情绪纷繁缠杂,教她怎么都无法安然入睡。 宋屿在看完手术视频后完成洗漱,怕扰了许暨雅睡眠故而轻手轻脚地进入房间,却不想早已躺进被窝的人此时竟是辗转难眠,于是躺下之后他便特意往前靠近她身边,手臂也轻轻环住她腰身,嗓音是无比的温柔:“有心事?” 许暨雅闻言翻身,转到面向他的方向,将自己的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不说话,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宋屿以为她心中因着纪婉住院的事情而有些情绪复杂,毕竟她们母女之间关系不好他也是清楚的,但她不愿开口,他也不想强行追问,只是这么安静柔和地抱着她,通过拥抱和体温予她力所能及的安心感觉。 “如果……仇恨是错误的,你说我该……怎么办……”心中分明有那样多的事情堆积,可能拿出来同他倾谈的却只有这一件,许暨雅皱了皱眉,微张的口中轻轻舒出一口气,好似这样就能将心头的压堵释放一些。 她虽说得没头没尾,但宋屿还是大概猜到了她话中所指。不想跟她讲什么大道理,也不想劝她去原谅什么,他只是抬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语气仍旧温柔至极:“做你觉得心里会平静和安稳下来的事情就好。” 许暨雅闻言抬头,看着他的目光里凝着一点疑惑:“不劝我放下?放过自己,放过别人?” 宋屿再一次温柔微笑着揉揉她的头发,眸色温和如春日柔波:“注重你自己的感觉比什么都重要。或许未来某一天你可能会真的彻底放下,但现在,你自己觉得舒服和安心就够了。” “如果我想逃避呢?” 宋屿将手臂略略收紧一点重新抱住她:“那就暂时放一放,等你想清楚了再面对也没关系。” 他总是对她这样柔和而宽容。 不可遏制的泪迅速集结在眼眶里,许暨雅再一次蹙起眉头,闭着眼睛紧紧抱住他,将眼泪默默地压进他的衣领,瓮瓮的声音里微微带了几分娇意:“宋医生你这么随着我,我的脾气会越来越大的。” 闻言宋屿轻声笑起来:“我还没见过沉老师发脾气呢,很吓人吗?” 许暨雅半分玩笑半分试探:“万一你因此离开我了呢?” 随即一个轻柔的吻缓缓印在许暨雅眉心,她抬头的时刻,眼底落入宋屿清隽的眉眼:“沉老师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离开。” 这样温柔的话音在往常本该是增加她眼中的笑意,可当下却宛如一只无形的大手狠戾地紧紧攥住了许暨雅的一整颗心,他越是这样柔和而美好,她便越是痛得窒息而绝望。 我又怎么能舍得下你,可是我们之间,不会再有更多以后了。 让我抱一会儿 第二日许暨雅依旧去了医院沉默地陪了会儿纪婉,才得知妈妈住院一事的许衡雅也在学校的事情结束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想着有这丫头守在床边定然是比自己待在这里更让纪婉舒心和高兴,于是许暨雅借故先走,留下小妹在这里陪纪婉聊天,而许衡雅还真就一直黏在妈妈身边,母女两个亲亲蜜蜜说了许久的话,一直到探视时间快结束许衡雅才终于离开医院回了学校去。 手机里暂时还没有太多来自他的消息——荣启舟近段时间忙于公事,时不常就要去外地出差,算一算,他们也有将近叁周没有见过面了。 一切如旧地回到学校,想着将今日拉得不好的段落再重新练一练,待终于走出琴房大楼,已经是将近晚上九点。然安静了一整日的手机在此时忽然震动起来,许衡雅看着亮起的屏幕上忽然跳出了心中等待已久的名字,纯澈的眼眸里也顿时绽出喜悦的笑意。 “在做什么?”电话那头荣启舟的声音是一贯的沉稳好听,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惊扰到他。 许衡雅唇角不自觉地向上翘起,眼神也随着悠悠的脚步慢慢向夜空眺去,看见一弯新月如钩,浅淡的颜色就像博物馆的古画,很是吸引人,说话的声音也不觉更温柔了些:“刚拉完琴,有点累。你呢?” 荣启舟随即轻轻笑了一笑,而后柔声道:“在等你。” 许衡雅闻言愣了一下,圆圆的眼睛眨了几眨,忽尔才开口问道:“你回来了?” 不是说还得一两天吗? “谈判很顺利,推进得也很快,目前已经没有需要我出面的事情了,就提前回来了。”电话那头的荣启舟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极少见地亲口表达出心中对于这个惦念许久的小姑娘的爱意:“而且我……很想见你。” 因着诸事进展顺利,原本已经是提前回程荣启舟一开始是明晚的机票,但越临近回程,他心里便越惦记着那个每日都跟他分享自己日常的那个小丫头,想看看她最近休息好了没有,想当面听她眉飞色舞地同他说起学校里的那些事情,想亲自为她纾解因为母亲住院而生起的忧愁,也想亲自让她的眉眼间再多一点开怀的笑意。所以他才这样冲动地又重新订了今天下午的航班,并迫不及待地把车开了过来。 于是许衡雅在挂了电话后亦是脚步飞快地往她第一次在学校里接待他时送他出去的那个侧门奔跑过去,果然就见到灯影昏黄的小门之外,身形高挺的荣启舟站在车旁,安静地等待着她,见她熟悉的身影出现,当即又往车子前面走了几步。许衡雅眼底面上当即绽出极其明粲的笑意,奔向他的脚步和身影轻快灵动如一只毫无束缚的雀。荣启舟亦是笑着展臂牢牢一把接住了这个一路朝着他奔跑而来笑靥如花的小姑娘,臂弯收拢间眼眸也安心地阖起来,专心地感受着她身上干净清新的气息。 “你走了好久啊。”许衡雅一张小脸埋在他胸口,娇软的尾音里透着一点点没有掩藏住的想念之情。 “明天有什么安排吗?”抬手轻轻揉了揉她顺滑的头发,荣启舟松开臂弯,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眼眸间净是柔情。 明日二姐还会去医院陪妈妈,许衡雅惯知这两人之间情感淡薄,如今她们之间难得有这样一个可以增加亲情的机会,她倒也不愿去做个“电灯泡”,于是冲荣启舟摇摇头:“暂时没有。” 将她耳旁翘起的一撮头发轻轻拢到耳后,此时的荣启舟嗓音低沉柔和,完全不像是日常办公时严肃冷淡的样子:“跟我一起回去吗?” 两人已经许久未见,今天终于是回来了,许衡雅自然想跟他在一起,况且自两人在一起以来她也不是第一回住在他那里了,于是也欣然点头答应,没多久车子就开回了荣启舟的那套房子。 “我觉得我今天晚上拉得还不如昨天好,总感觉缺了一点什么……” 进了门,许衡雅一边说话一边换鞋,谁知这话还没说完,身旁的荣启舟却忽然又一把展臂圈揽住了她,他身上熟悉的带点清苦味道的香气随即幽幽传来,让她久日的想念终于安稳地落了地,温泉水一般熨帖在心间,像春暖花开那样教人觉着舒服。 只是虽然心中柔软,但许衡雅的身体却故意左右摆晃,在他怀里轻轻挣扎,声音里也隐隐带了一点甜甜的笑意:“你干什么呀?” “别动。”荣启舟的声音极尽柔和,鼻尖轻轻嗅着她发间的淡淡香气,沉迷似地闭上了眼睛,“让我抱一会儿。” 我的小姑娘又湿了(h) 这一个夜晚自然是充满了难以克制的情愫,两人分别太久,忽然这样亲密,心中那股平日里并没有被勾起来的火焰在转瞬间就被撩燃——许衡雅还好,毕竟是初经人事的年轻姑娘,好几周未见,平日里又满心都是练琴,有些欲望没有被特意勾撩起来倒还没有太多想法,但荣启舟便不一样了,本就是体验过情欲的男人,先前又同他兀自纠结折磨内心许久才终于确认情意的小姑娘一起体验过了欢爱的滋味,如今也算得上是食髓知味,呼吸随着两人的亲吻逐渐滚烫,心中欲的火焰也越烧越旺。 许衡雅没想过自己还裹着浴巾呢,他便已经克制不住,这薄薄的浴巾底下什么都没有,可他眼神直白而滚烫,更是叫本就有几分羞涩的许衡雅更加不好意思了。 然荣启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抱着原本坐在镜前擦着护肤品的许衡雅,原本柔情的吻在从她鬓角逐渐下移的过程中慢慢烧起了情欲的火焰,痴缠在她脖颈间时,落在她耳边的呼吸声已经逐渐明显,听得刚知情事还不算太久的许衡雅满脸绯红。 他身上的丝绸睡衣触感滑凉,落在她热水浴后微微发热的皮肤上是舒服的冰凉。他的唇轻柔落在她的皮肤上,有点酥酥麻麻的痒,又是在镜前如此亲密,许衡雅一时害羞,不敢看地偏过头去,而正是这个瞬间荣启舟将她抱放在自己腿上,手臂将人圈住,比起刚才更加肆无忌惮地亲吻她胸前的一片光洁皮肤。 有一股奇异感觉似乎从双腿深处突然闪过,许衡雅记得这种感觉,上一次他们欢爱之时自己的身体便是如此感觉。 不知为何心头的羞耻感更重,正巧荣启舟的手隔着浴巾正在轻轻揉捏她的胸,指腹似无意似挑逗地从她乳尖上抚过,许衡雅闭着眼想躲,却正好被他拽松了身上的遮挡,光洁的上半身便不知诱惑地露了出来。 “衡雅,我很想你……”他的低低气声在此时简直是极致的诱惑,身体本就被他挑逗撩拨,现下许衡雅心中对于男女情事也多了几丝渴望。 双臂环绕荣启舟脖颈,分明是柔情的动作,但许衡雅嘴上却从来不认输:“你是真的单纯想我,还是……” 想和我滚床单? 后面的话她有些羞于启齿,只是咽住了话头微微偏了头向旁转去。 荣启舟抬头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轻轻啄了一啄,声线诚恳而温柔:“当然是想你,想听你说话,陪你练琴,和你一起慢慢地散步,一起待在家里晒太阳,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还想……”他话锋一转,而后手掌更加肆无忌惮地覆揉她的双乳,流连在她侧颈和耳朵处的吻直逗得她连呼吸都急促起来,然后才低沉一笑:“还想把小姑娘按在身下狠狠地干。” “流氓!” 这样的荤话当即臊得许衡雅撤了双手就要起身躲,但荣启舟却控住她,在她挣扎间低头埋首在她胸前,将那只大小刚好的软乳含入口中,同时一只手朝她腿间伸指探去,意料之中地触碰到一滩滑腻。 听得许衡雅呼吸有微微的颤抖,荣启舟便抬头与她鼻唇相碰:“我的小姑娘又湿了。” 闻言身上的小丫头当即羞得低头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荣启舟宠溺地笑一笑,而后转头轻抚她发间,另一只手带着她柔软的手掌触向自己的衣扣,低沉柔和的气声带着几分蛊惑的味道:“衡雅,帮我脱掉。” 知道他想做什么,许衡雅自己心里也想,于是听话地将他身上睡衣解开,片刻间就看到丝滑睡衣下他精健的身体,回想起上一次在早晨发生的愉悦性爱,许衡雅不由轻轻咽了咽口水。 “掉了。”原本搭在自己腿间的浴巾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习惯性地起身去捡,却不想就在这短暂的片刻,已然全身赤裸的荣启舟亦是起身将她抵在了梳妆台前。 在镜中这样直白地看见两具光洁的赤身裸体,许衡雅自然是只觉羞耻万分,她想走,荣启舟却圈住她腰身,对着镜子揉捏她柔软的双乳,用他腿间早已硬挺粗胀的东西从后方轻轻在她柔软又滑腻不堪的幽密处反复点戳试探。 “唔——”克制不住的声音从许衡雅喉间娇娇软软地溢出,她偏过头不敢看镜子里这样香艳的成像,但身体却又很期待他的进入。 于是荣启舟俯下身子贴住她莹白光滑的背,缠绵的吻勾住她耳垂轻轻含弄:“我要进来了。” 荣叔叔,我想要……(h) 紧接着身下的小姑娘便轻轻地叫了一声,在清晰的水声里荣启舟借着这样的润滑将自己的阳物慢慢朝她潮湿诱人的紧致甬道里挤了进去。这样的体位许衡雅之前从未试过,她只觉荣启舟在慢慢进攻和占领她的身体,双乳随着身体交合的节奏在镜子里清晰地香艳晃动,看得她是又羞耻又心有刺激。 知道她没有这样的经验,荣启舟也没有过度抽插,只是舒服了一轮便重新抱她坐下。只是这回坐下时许衡雅两条腿跨坐在荣启舟身上,两个人平日这样便就罢了,可现在却是赤裸相对门户大开的样子,她湿得一塌糊涂的幽密之处完全地按在他粗硬的小兄弟上,他只要一动,她嗓间便会溢出婉转柔吟,而他滚烫火热的眼神直勾勾地瞧住她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害羞得紧,完全不敢回视他这样挚烈的眼神。 “今天还疼吗?”知道她性事经验不多,那诱人的蜜道紧得不行,容启舟生怕她会感到不舒服。 许衡雅闻言摇头,从鼻腔里轻轻滑出的否认鼻音历经过一轮短暂交合,此时也显得温柔非常。 容启舟一双大手自下而上轻轻抚摸她光滑白皙的后背,一路游走到那双软乳之侧,无比爱怜地不断挤揉含弄着,在感受到她腿间不断涌出的蜜意后,柔和而蛊惑的气声酥酥痒痒地喷在她耳边:“扶着它,慢慢坐下来。” 说着便牵过她一只手,向他们本就贴按在一起的温暖湿滑处探去,带着她纤柔的指尖慢慢抚摸那个进入过她身体并反复求欢的昂扬肉物,同时探指再次感受她腿心处的滑腻:“又湿透了呢。” 漾人心神的好听声音在耳边勾引,许衡雅握着他那粗挺的阳物,微微抬起臀,往自己那处早就不住翕张着想要他狠狠插进来的地方慢慢送进去。 娇娇软软的哼吟再次勾魂似的绕在容启舟耳边,他双手抱在她臀上,在那肉物彻底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忽然紧紧扣按住她的臀,毫无预兆地猛力冲刺了几下,当即刺激得许衡雅紧紧贴住他身子,一双雪乳直直送到了他的面前。 自然是张嘴一口含住,舌尖不断地挑逗她敏感的乳珠,当即就感受到她下身不住地扭动,连同她此时紧紧夹住的肉棒,也格外地舒服。 “来,你轻轻动一动,对……就这样……”引导着她各方位扭动一下腰肢,也能让她找到更适合自己更愉悦自身的体位,但她那处诱人之地实在太过紧致,她就这样不自觉地偶尔含夹住他前后不断摆动,这种仿若浑身过电的酥爽感觉让容启舟差点就忍不住想射在里面。 然此时许衡雅却主动开了口:“去、去床上……” 她自然还是带着好些羞涩,因而这话音也不大,容启舟听清楚后便轻轻在她唇上按了一下,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愈烧愈旺的情欲:“我的小姑娘想要了。正巧,我也很想要小姑娘。” 于是将人抱起放在柔软的被子上,容启舟迫不及待地将人压在身下,一边亲吻一边直奔主题,淫靡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极其清晰,是另一种无形的勾引。 在温湿的肉道里反复抽插,身下的小姑娘是控制不住的娇吟,容启舟心满意足地紧紧抱着许衡雅,仿若冲刺般一下比一下深,一下比一下狠。身体里有什么奇异的感觉,许衡雅此刻只想容启舟再快一点,再深一点,声音也更加柔媚娇娆起来。 感觉到她此刻状态的变化,容启舟一边做一边逗她:“我的小姑娘叫得越来越好听了。” 而此时的许衡雅专注感受自己身体的反应,不再顾什么羞耻不羞耻,微弓起背部抬高臀部配合他的每一下插入,只想那每一次的抽插可以更深一点:“荣叔叔,我想要……” 她微微的气喘声格外娇柔,往日一提便让他不舒服的称谓在此时却有了别样的刺激之感。 猜到她或许有了高潮的感觉,容启舟便故意问她:“小朋友想要什么?” 许衡雅控制不住地将他紧紧夹了一下,顿时一种酥麻感蔓延容启舟全身,诱人的一声低喘落在许衡雅耳边,是绝妙的勾引和催情剂。 于是抬手紧紧攀住他脖颈,双腿也把他腰身箍得更紧:“要荣叔叔再快一点,深一点……” 之前的性爱里她难得这样主动,容启舟此时心生喜悦,自然无有不应,何况还是在床上的香艳要求,那更是郎情妾意你情我愿。 于是他当即重重朝着她狠狠插了过去,旋即身下的人猝不及防地媚叫了出来,而后他才坏笑着问:“这样够吗?还想要什么?” 都到了这一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许衡雅便喘着气在他耳边诱惑道:“要叔叔再深一点,嗯……就是这样……唔——” 两具身体在此时完美而放肆地契合,带着久日不见的浓烈想念,通过身体的快感彻底地释放出来。 荣先生,请你跳支舞 “周末我们去澶园吧。”一场旖旎情事结束,荣启舟眼眸柔昵地瞧着已起困意的许衡雅,将身形纤瘦的人稳稳抱在自己的怀里,“鸢尾绣球都开了,很漂亮,你应该会喜欢。” 澶园便是他名下的那个庄园式酒店,里面的庭院花园打造得非常雅致,四时有各色美景,与建筑相得益彰,尤其是几处小花园的景致更是盛名在外,若非酒店价贵,否则每日光看景赏花拍照打卡的客人都要忙得一众员工接待不过来了。 “好呀。”澶园的庭院美景自然是令人心生向往,但在那边可以在绿茵茵的草坪上肆无忌惮地赤脚奔跑,看美丽的日落,还可以和他安安静静地牵手漫步不担心有人打扰,那才是许衡雅心里所期望的。故而即便眼眸因着困意已然阖上,但懒懒答应之时唇角依然有着淡淡的笑意。 荣启舟见她如此模样,心头更是柔软似无边湖波,情不自禁地微微起身低头在她唇角印下轻轻一吻,在她慵懒又透着几分困意的可爱鼻音间蔓上了满眼温柔笑意。 这个周末天气极好,许衡雅起床后便仔细收拾一番,因着天气和心情都极好,又要去澶园那么好看的地方,于是特意换了一条新买的山楂红连衣裙,微微的泡泡袖款式衬得她活泼而甜美,上个月刚烫了大卷的头发用白色的珍珠发卡收拾成了时下很是流行好看的蓬松小公主发式,整个人看起来是灵动而美好。 荣启舟便是在夏日学校的碧绿树影下忽然见到了一袭红裙笑靥如花地冲着自己轻灵跑来的许衡雅,她周身浸润在林荫下的斑驳金光间,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被这裙子衬得更加莹腻如玉,裙袂活泼的摆晃间好似带动了不知何处传来的淡淡茉莉香,连起伏的头发丝上好像都带着令人心醉的愉悦。他就这样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被她光彩熠熠的干净眼睛牢牢吸引,因她清透的笑容忍不住投进全部身心,当她终于步履轻快而愉悦地一路小跑到他面前时,他便即刻向她伸出手,宽阔温暖的手掌握过她柔软纤巧的一双手,眉宇间也尽是饱含柔情的笑意。 澶园里的空气十分清新,到处都能闻到草木清新的味道,傍晚时分的茵茵草坪布满了橙红色的美丽霞光,许衡雅用她新买的镜头不断尝试拍出令自己满意的摄影作品,荣启舟就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她,偶尔也拿出手机偷偷拍一拍她,有时是好看的背影,有时是专注的侧影,当然也有偷拍被她发现后的而自信露出的明粲笑容。待她拍够了,两人便一同躺在草坪上看着这淡紫橘红和浅金交错的天空,闲闲地聊着与学业和集团都无关的突发奇想的问题,好像这一刻他们两个什么烦恼都没有,只是两个提出各种神奇问题的渺小宇宙个体。 忽然有不算吵闹的音乐声传来,优雅的音符轻轻落在此时正慵懒躺在柔软草坪上的荣启舟和许衡雅身边——今日那一边的花园有客人举办露天婚宴,乐队现场伴奏的声音便伴着美丽的晚霞随着微微的晚风轻轻跃动着。 “荣先生,请你跳支舞呀?”许衡雅忽然一转身,以手支颐笑眼清澈地看住身边的人。 荣启舟自是欣然应允,但还是在两人一同站起来时绅士地先向她伸出了邀请的手势。许衡雅宛若小公主般地优雅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放到他的掌心,微微偏头间浅浅扬眉,两人便踩着花园那头传来的浪漫曲声在这边的草坪上慢慢起舞。 没跳多久许衡雅便带着几分讶然地看住他:“你跳得很好诶?” 荣启舟笑:“为了应酬,不得不学的。” 许衡雅眸中带着肯定的神色:“那你很有天赋!” 荣启舟微微颔首,眉宇间很是谦逊的样子:“许小姐你满意就好。” 虽然是第一次共舞,但他们两个却配合得不错,莫名的荣启舟便想起去年的某一场婚礼,她也是这样优雅美丽地同她那个小竹马谢抒原在晚间的灯光里默契起舞,那时候他心里虽然有一点嫉妒,却始终自欺欺人的不愿直面,还非要欲盖弥彰地兀自理解成是为年轻男女之间的青春美好而感慨。如今回头想来,真是酸涩无比。 母老虎 随着花园那边的乐声结束,他们也重新在草坪上坐下,此时夕阳已经逐渐西沉,原本橘红为主的天空此时也变为愈发浓烈的暮紫,荣启舟转头看着许衡雅自在愉悦的侧脸,声线柔和:“回屋吧,该吃晚饭了。” 走回他的套房还有些距离,自己的摄影包也不是很轻,于是许衡雅耍赖:“累了,走不动了。” 于是荣启舟站起身来,伸手拿过她身边的摄影包,而后好脾气地冲她笑道:“那我背你。” 言罢当真就在她面前背过身蹲了下去。 “你自己说的喔!”此举正中下怀,许衡雅志得意满地俯身伸手圈住他脖子,像个小猴子一样缠在他背上,仍由他背着自己回套房那边去。 然路程走到一半,许衡雅却忽然想起什么,下巴轻轻抵在荣启舟肩上,偏头看向他的侧脸:“不对……要是让你的员工看见了,不会觉得我很凶吧?竟然能命令你来背我。” 荣启舟听完淡淡一笑,嗓音仍旧温柔:“怎么,怕人家以为你是母老虎?” 许衡雅撅着嘴从鼻腔里发出短促而娇软的一声轻哼,面上的不以为意的神色:“母老虎就母老虎,反正你也不怕。” 虽然看不到她的脸,荣启舟大致能从她的语音语调想象她可爱的表情,于是故意逗她:“怎么不怕?你要是哪天生气了一脚把我踹了,我要找谁去评理呢?” 本以为背上的小姑娘要同自己有来有往地胡扯几个来回,却不想这丫头却直接探头在荣启舟的侧脸上落下了轻而快的一个吻,带着清浅笑意的嗓音间透着如当季水果般的沁心甜意:“现在安心了?” 这样直白而突然的爱意表达让荣启舟的眉眼在瞬时间浸满了愉悦至极的舒心笑意,唇角也不禁弯弯上扬,而后他略微抬头挑眉:“这个不行,得签字盖章才算数。” 背上的许衡雅当即收紧了环住他脖颈的手臂:“你耍无赖!” 两人这样的一逗一闹间,有一声不大不小的轻咳声将这原本美好和悦的气氛暂时中止。荣启舟和许衡雅循声抬眸,只见不远处的绿篱旁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一身黑色挂脖连衣裙不仅显出了她好看的肩颈线,也勾勒了她恰到好处的身体曲线,裙子上还有一道细细的白色绲边,在垂顺的面料间增加了一丝利落之感。束在腰间的金属腰带增加了她周身的硬朗之感,正红色的唇也一样增强了她这明艳美貌下的利落气场。 许衡雅不认识她,便没有主动说话,荣启舟则语气熟稔地开了口:“什么时候来的?” 荣安霓听懂了自家大哥的意思,拿着望远镜的手交迭姿态优雅地环在胸前,语气正常,并没有因方才将这两人无意间秀出的满满甜蜜看了全程而有半点的尴尬:“没注意,反正挺久了。” 言罢她又抬眸快速地瞧了一瞧荣启舟背后的许衡雅,而后面色自如地转眸回来看住自家大哥:“我还约了人谈事,晚上一起吃饭?” 荣启舟点头:“好。” 在荣安霓离开后荣启舟照样背着耍赖不愿意走的许衡雅往套房方向走,见人已经走远,许衡雅当即好奇地问他方才那女子是谁,岂料荣启舟一切如常地给了她一个险些塌顶的答案:“我妹妹,安霓。” 在他伸手打开房门的时候许衡雅已经像个灵活的小猴子般从他身上利落地主动下来了,漂亮的五官因为这太过突然的消息而顿时敛在一起,紧紧蹙起的眉头底下是一双写满了难堪的眼睛,说话的声音在此时不自觉地拔高,甚至连语速都快了一些:“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也不让我下来!刚刚在她面前我还扒在你背上,多奇怪呀!太难看了!” 本来两人就相差了这样大的年纪,他的妹妹也同自己家的两个姐姐差不多大,在许多人眼里她许衡雅就是个小小丫头,荣启舟也格外地包容自己,结果今天却当着他妹妹荣安霓的面被他背在背上,看起来更像是个小孩子才会要求的事情了! 对于许衡雅的心思荣启舟自然是一看便透,于是抬手轻轻捧住她有几分着急和不高兴的小脸,眸色认真而诚挚:“对你好是因为我爱你,不是因为你年纪小,所以才让着你。” 浪漫 他这样诚恳的一句话在瞬间柔软了原本还有些自觉尴尬和难堪的许衡雅的心,她当即感动地抬手主动抱住荣启舟,唇角也不自觉地微微漾出了极其温柔的笑意。 荣启舟亦是回抱她,声线亦是温柔:“原本想着你可能还没有准备好,所以一直没有提过和安霓见面的事情,今天既然意外见到了,一会儿的晚餐你愿不愿意……一起去?” 对自家妹妹这头荣启舟一直是没有想过要刻意隐瞒恋爱一事的,巧的是荣安霓在他亲口提起之前先在他的衣服上意外发现了一根长头发,所以才得知了自家大哥终于心有所属一事;只是许衡雅这头顾及到他们两人年纪相差太大,怕家里人一时不能迅速接受,何况今年也一直在准备考研的事情,所以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没有被她摆到明面上来,故而也从没见过他的家里人。 “我……”先前原本是没什么,可巧今日却被人家亲眼撞见这样的一幕,许衡雅心里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故而心中也有些纠结,怕荣安霓的眼里自己也是个羽翼刚满的小孩子,怕她觉得自己跟荣启舟在一起只是脑子一热的幼稚决定。 见她如此荣启舟也并未 出言施压,反而是好声好气地宽慰:“没事,不想去就不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次。” 他越是这样善察自己心思,许衡雅便越觉得自己不该总被他护在身后,于是微微咬唇暗自下了个决心,而后才抬起头重新看向他,语气轻松地同他打趣:“为什么不去?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敢对我说的秘密怕你妹妹说漏了让我知道?” 她若是这般的语气和神色,那便是自己已经想好了,故而荣启舟也不多问不多劝,只是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这小姑子还没见上,已经开始计划拉拢她‘叛变’了?不愧是要做人大嫂的人啊。” 他这样说话便是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着极度的认可,甚至在心里把她放在了超越女朋友的更重要的位置上。许衡雅大致猜到一点,心里也因此泛起甜丝丝的感觉,而后莫名地转开眼眸不再敢直视他双目含情的眼睛,软软的语气间透着几分明显的不好意思:“胡说八道。” 于是当荣安霓推门走进安排好的包厢时,荣启舟和许衡雅已经颇为养眼地坐在餐桌旁等着她,荣启舟起身正式为她二人做了介绍,许衡雅年纪虽轻,但面对这样明艳大气的荣安霓,倒也是落落大方轻松自如,没有半点小姑娘家家可能会出现的或紧张或忸怩之态。 荣安霓这几年转做服装生意,各类模特艺人也算是接触频繁,清冷的美艳的见过许多,清纯的张扬的亦是不少,而面前这个小姑娘确实有着极其出众的美貌,即便是阅美无数,荣安霓也要摸着良心说一句她确实是长得无可争议的出众好看。但自家大哥不是肤浅到只看美貌的人,也不至于非要贪图年轻姑娘的新鲜刺激,否则自他离婚后的几年间想搭上他的女明星女老板那样多,他又如何会毫无兴趣,甚至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平心而论这个姑娘确实有着莫名的吸引人的力量,尤其是她的眼睛——那里面是纯粹到极致的透净,像湛蓝无云的通透蓝天,像清澈无尘的深山净泉。 下午时分她在她的专属套房里看下一季的设计稿,在放松略微疲劳的眼睛时看见远处的草坪上一个红色的小小人影格外明显。这一片区域算是内部区域,一般不对外来的客人开放,若是有人,想来都是认识荣启舟的。 大哥认识的女人…… 前段时日荣安霓无意间在荣启舟外套的衣领内侧发现一根长而微卷的头发,当着一家人的面她没有急迫发问,在只有他们兄妹二人独处的时候面对妹妹的询问,荣启舟倒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正同许氏老板许中秦家的小女儿衡雅交往一事,当时的荣安霓是诧异愤怒超过了为大哥找到意中人而产生的欣慰和喜悦,故而此时也就赶忙拿过了露台上当初心血来潮买天文望远镜时老板额外赠送的双筒望远镜放在眼前,想要瞧一瞧那个红裙女子是不是大哥现在女朋友许衡雅。 有了望远镜的加持,这两人在草坪上的一举一动荣安霓都能看得清楚:那个山楂红色的窈窕身影极尽自由和快乐的在这片茵茵草坪上活泼地奔跑轻跳,灵动得像是一只自由随心的鸟,而荣启舟就慢慢地跟着她,又或者是站在原地安静地望着身前不远处如此快乐的小丫头。即便那一会儿他们两人没有手牵手走在一起,也没有在金灿灿的光线下像普通情侣那样紧紧拥抱,但荣启舟只是在那里安静站着,这画面看起来就很是宁和,同样也格外美好。 她也破天荒地头一回看见自家一贯冷淡沉稳的大哥竟然会陪着这个小丫头在这样简简单单的自然环境下踩着那隐隐的音乐声就这样愉快地跳起了舞。 这人对外一贯冷肃,在这小姑娘面前竟还真玩起了浪漫? 有那么一瞬间荣安霓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家大哥的浪漫细胞。 不在乎 他们就那样优雅而般配地慢慢跳着舞,偌大的草坪仿佛是他们无边的人生舞台,身后金灿灿的夕阳仿佛是最美的追光,那袭明艳的红裙子,又怎么不像是新娘会穿的小礼裙呢? 以前荣安霓总觉得大哥和元姝姐姐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是站在那里光凭身高长相以及气场就会觉得是郎才女貌的绝配。他们相处的这么多年来,有着思维上的默契,有着对各自事业的目标一致,亦有着对对方的相互理解和尊重,像他们这样的人来组成一个强强联合般的家庭,难道不是锦上添花般的完美吗?所以当他们瞒着双方长辈暗自将离婚手续爽快地办了以后,当时的荣安霓是真的没办法理解他们两人的心思——不是各方面都完美契合吗,哪又为什么要离婚呢? 等到身边朋友的恋情和婚姻看得多了,又见到傅元姝在个人照片里的一些细微变化,荣安霓好像才慢慢懂得了他们之间看似的处处合适,实则恰恰就是那处不合适——他们这对宛如工作伙伴一样的夫妻,好像真的比普通的恋人或夫妻要少了些旖旎缠绵的味道,除却各自的公事和事业,实在是没有什么生活的意趣。 而这种带着旖旎的意趣,荣安霓却在今天大哥同许衡雅的相处中看了出来。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整个人周身都没有了往日淡漠冷肃的气场,完全是个沉浸在浪漫爱情里的普通人,而不是那个肩负着荣氏重任的掌舵者。他愿意在可能被人撞见的情况下还是选择蹲下来将她背在身上,即便同自己正面相迎也没有放下她,对于从小就被要求注意自身形象的荣启舟而言,这绝对是一个不寻常的行为,也足以见得这个女孩子于他而言有多么的重要。 其实当荣启舟亲口承认他正在同这个小姑娘交往的时候,作为妹妹的荣安霓是十万分诧异和难以置信的。 “荣启舟你疯了?”极少见地对大哥直呼姓名,荣安霓撑在桌子上的手掌不自觉地紧紧抓住了桌角,几乎扣死的眉结下,一双好看的凤眼中慢慢凝了些震惊和隐隐的愤怒,“她和你差了十六岁!不是六岁!光这个就算了,她还是许中秦的女儿,她的背后是许家!你是不是疯了!” 早年间他们的父亲荣圳东初到大城市,跟着混出了些名堂的同族兄弟给有钱人家当司机,那时他服务的第一家富商便是许家,也因此跟当时许家还在上大学的女儿许知琳产生了感情。只是这事儿没多久后便被当时的许家父母、也就是许衡雅的爷爷奶奶知道了,于是二话不说就辞退了他,同时也禁止女儿知琳私下再同他见面。没几年后他借着在孟家做事的机会结识到了彼时容貌性格都备受赞誉的孟家女孟慧则,后来便就借着她这块跳板在孟氏受到赏识并站稳脚跟,甚至在慢慢蚕食孟氏还改弦更张为荣氏之后,为了自家的扩张计划,不择手段地去同其他公司竞争,甚至蛮夺,生意上进展迅速的同时树敌亦是不少,甚至还有几家公司直接被他和心腹屠晋华联手设计整垮,其中的一家便是许知琳当时的未婚夫赵书澜家。因着这两人的狠绝算计,赵家迅速败落,满心为着半年之后的婚礼而精心准备的许知琳亦因承受不住未婚夫的突然离世而大病了一场,所以她同荣圳东早年的那段旧情,到了算计和压垮赵家的这一步时,便早已消耗殆尽。正是因此,在许中秦接过许氏的管理大权后,同荣氏的几次竞争中始终态度坚决,毫不退让,一是看不惯荣圳东在商场上狠戾吃绝的行事作风,二是不想给这样的小人低头认输,叁亦有给自家妹妹所受的委屈和痛苦报仇雪恨的意味,故而也由此经受过数次荣圳东等人的威胁与算计。只是基于许家和盛家双方的财力和势力,荣圳东想同时和他们两家硬杠起来并不是那么的容易,可转过头来主动去求合作人家却又看不上他这样的手段和人品,所以许家和荣家的梁子在多年前就结下了,即便两家的父亲能够为着儿女亲事不计前尘往事愿意坐下来谈谈,可是许家的姑姑许知琳也还在,她又怎么可能同意害了她未婚夫的荣圳东的儿子,在多年之后来接触自己家的侄女呢? “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面对妹妹的愤怒和质问,荣启舟声线低沉,“但我不在乎。” 这些事情在之前多番推开许衡雅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了,可内心的强烈情感如水流连续不可断,不是他人为压制便可以真的放下的。但他从未想过要占据这个小丫头的全部生命,毕竟她还这样年轻,还有那样灿烂美好的未来要去享受,故而他从一开始便做好了或许只能陪她走过一小段人生旅途的心理准备,所以即便猜到许家人极大概率会反对,他也毫不在意。而若他和许衡雅可以真的走到了可以选择婚姻的那一步,那么只要她愿意,只要她还想坚定地选择自己,这世上若再有任何反对他们的人或事,他都会想办法去搞定。 长进 当时的荣安霓看着自家一向对任何事都筹算得宜的大哥如此不管不顾,她便知道多劝无益,他已经是拿定了主意,再同他说任何反对的理由都是徒劳。只是今日意外见到他们两人在一起的画面,荣启舟那样轻松自在的状态是极难在外人面前出现的,甚至荣安霓自己也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甚至以前他和傅元姝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可他对着许衡雅,不仅是这样的轻和愉悦,甚至有着极致的柔情和耐心,她便大概猜到他的用心究竟深到了哪一步。而许衡雅这个小姑娘确实也同其他想接触自家大哥的女人不一样,她太干净太纯粹,一双明净的眼睛清澈得就连同为女人的自己也忍不住失神沉迷——那是成长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所不禁心生羡慕的极致单纯,是她和大哥此生都无法拥有的纯澈。 于是在这个瞬间她好像明白了荣启舟为什么会独独对这个小丫头动心,想通了这一点,对许衡雅她便也不再有过多的质疑和反面意见,只是在内心里不住希望,大哥此生能够得到这种幸福的温暖的时间可以长一点,尽量地再长一点,倘若可以是一辈子便就更好了。 于是整个晚餐期间荣安霓对着许衡雅都算是客气和悦,没有审视,没有试探,只是简简单单地闲聊着。而许衡雅看着荣安霓,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自己的大姐盛雅——她们都是干练而贵气的管理者,周身上下都透着果断利落的气质,只是大姐整个人更加清冷孤寒,尽管她的眸光永远锐利而雪亮,不笑的时候甚至有一些不怒自威,但她天生秀气的五官依旧很能凸显一份女性的柔美,整个人就像是雪山上的月亮;而荣安霓则不一样,大气的五官突出了她的明艳和美丽,但眉眼间的几分英气和方圆的脸型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硬朗;她笑起来时微微上扬的眼尾却加重了那双漂亮眼睛里的柔旎风情,同大姐虽是一样的女强人,但类型风格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吃过晚饭,因着荣氏兄妹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谈,故而许衡雅便就先回了房。待她离开,荣安霓便忍不住开口道:“算你有眼光。” 许衡雅是典型的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心思纯善且家教良好又认真对待学业的叁好姑娘,其他那些一心想往荣启舟身上扑的莺莺燕燕同她简直是云泥之别,甚至用她来做对比都算是侮辱了她。 荣启舟闻言亦未掩饰眼中淡淡的得意神色,仿佛她荣安霓就应当觉得他的许衡雅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只是荣安霓脑中想着许衡雅那样纯净无暇的样子,一向自信开朗的内心里却也不由得去假设一个如果:若是妈妈当年没有被荣圳东那样伤透了心,又或者自己一开始就是妈妈和Joann的孩子,说不定如今的自己也会像许衡雅这般的干净纯粹。 只可惜人生是没有如果的。 “老叁那边怎么样了?”自从放他去了恒世折腾,在荣圳东面前他倒是装得一副勤奋上进的模样,也不知道私底下到底做了点什么。 荣安霓闻言,刚拿过杯子准备喝酒的手停了下来,纤长的十指将那高脚杯在手里随意把玩轻转了一下,而后才抬头饮尽,慢慢回答起大哥的问题。 荣叁前些日子以恒世影业的名义、打着挖掘新人的幌子在各大高校签了许多涉世未深的大学生,然后通过身边的一群狐朋狗友各种牵线搭桥,当然也秀了秀他荣氏叁公子的名头,终于是同那些知名影视公司甚至几个有名气的大导演、知名演员都攀上了线,而作为见面礼,那些刚签来的小姑娘小伙子们自然也倚着“拉资源”的幌子被哄骗利诱带着去参加这些资本人士们的酒局,若谁有幸被这些人中的谁看中了,愿意的就直接送去暖床,不愿意的便就打着敬酒的名义强行灌醉了再送到床上去。总之靠着这样的手段,荣叁多多少少也得了些他想要的投资机会,挑了几个他认为有赚头的影视项目真金白银地砸了进去,而那些被送去暖床的小年轻们也被安排着进了些剧组说几句台词露个脸,美其名曰要从小角色做起,演艺之路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倘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主理下的恒世倒也不完全算是挂羊头卖狗肉。 “我前两天回去吃饭,老头子居然夸他长进了,知道奋斗了,开始有成绩了,你说好不好笑。”荣安霓把恒世那边的情况简要地同荣启舟说完,又想起前几日在自家饭桌上听到的荣圳东对荣叁这个二世祖的夸赞,仍旧是眼神轻鄙地发出了一丝讥讽的冷笑。 各有算计 恒世里一直都有自己的人,荣启舟前段时日忙于荣氏的工作,没有特地去问那边的事情,只大概知道恒世确实做了几个影视剧的投资方,有个播出的电视剧还热度很高,起码这个项目里恒世应该是赚到了钱,否则老头子怎么会这样夸他。 “向来只会花钱的现在赚上钱了,当然值得高兴。”荣启舟手指轻轻捏转着酒杯,里头澄澈的酒液随即微微地转起圈来,他的眼神投在这酒杯里的波涛微漾中,却又好似透过这晃荡的酒波看到了别的东西,“听说屠绍之现在跟着老叁做事?” 荣安霓闻言点头:“他和老叁从小玩到大,现在屠家又不比当初,他跟着老叁在恒世里混个职位拿份薪水,倒也可以理解。” 屠绍之是屠晋华最小也最宝贝的儿子,上头有四个姐姐,母亲萧月是欧阳雯当演员时的同期小姐妹,当年也是借着欧阳雯搭上了荣圳东这条关系才结识了屠晋华,后来在生下屠晋华这唯一的儿子后被火速带回了家,原本是想扶正的,可是发妻坚决不肯,甚至用全家老小同归于尽做威胁,故而萧月虽没有法律上的名分,但在事实上却是屠家地位最重的女人,也算是典型的母凭子贵。只是如今因着荣天建业的一系列暗箱操作败露,不管如何求情,屠晋华及他利益链条上的一众亲信和下属终是被荣启舟以荣氏集团清理门户的由头态度坚决地送进了监狱。但毕竟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老人,且身边女人多,孩子也多,更何况还有屠绍之这个宝贝心肝,故而屠晋华老早就把国内的许多资产都偷偷转移到了国外,想着能保萧月和屠绍之的后半辈子无忧无虑,其他的女儿们也能酌情分到些生活费。只是他没想到,他前脚刚进监狱,他的这些女人和孩子们就为着他在海外的那些财产争个你死我活了。原配老婆当时为了捞他,花重金到处邀请厉害的律师,想要组成一个顶尖的律师团一齐出谋划策,又四处找人搭关系想找找公安和法院那边的门路,因此便不顾各个小老婆和孩子们的反对,几乎变卖了屠家所有的豪车,还卖了几套屠家的房产,故而这些在国内的资产走到现在也已经剩不下什么了。而国外的那些,在转移出去的时候自然已经是想方设法地记去了萧月和屠绍之的名下,原配即便是不满意,也没有夺回来的办法,只能隔叁差五地想办法让萧月拿钱出来为屠晋华疏通关系,又让身为独子的屠绍之也得为他的父亲做点什么,而其他的小老婆和孩子们亦是惦记着这些财产,所以这名义上的一家人相处起来亲情温暖是没有半分的,利益算计才是最多的。 “萧月不想再给屠家拿钱,早早就躲到美国去了,不过我听说她在那边投资失败,跟你有点关系?”说起屠家的事情,荣安霓忽然想起来什么,略略飞扬的眉毛轻轻挑了一挑,一双漂亮的眼睛也看住荣启舟。而荣启舟也只是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只是喝了一口酒,但这样的行为落在荣安霓眼中已经视为承认了。 当年蚕食和蛀空孟氏亦有屠晋华的份儿,他名下的几套房子院子在多年间也曾是属于孟家的,只不过前段时间在屠家变卖财产的时候荣启舟已经私下买了回来,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在偷偷接济屠家以弥补站在集团角度他不得不拿屠晋华开刀而给这一家人所带来的坏处,落在屠家人眼里也能有些好印象,但实际上荣启舟只不过是想把当年荣圳东跟屠晋华从孟家侵吞的东西一点一点地要回来罢了,所以才安排人在美国故意引导萧月去投资所谓钱生钱的项目,购买什么号称风险低且极稳定的所谓政府债券,都是基于这个想要报复屠晋华的最终目的——你们想躲去美国守着这堆不清白的财产过上清净无忧的日子?绝不可能! 只是屠绍之并没跟着自家老妈躲去国外,也没有拿着那些尚还算够的财产四处挥霍,只是留在国内甚至待在发小荣叁身边上个班,这倒是让荣启舟有点意外——照屠家现在的情况,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留在这里除了金钱压力,更多的还有舆论压力,屠绍之年纪不大,倒愿意留在这里承受这些,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 “老叁那边接着盯吧,他现在接触的这些的东西,早晚有天要出事,我们只是等个时机罢了。”目前还犯不上立即出手动他和欧阳雯,故而荣启舟也没有说太多,只是让荣安霓那边接着留心。但他又忽然想起什么:“新来的看护你查过吗?” 各有算计2 有阵子忙着公事没有回荣家大宅吃饭,前几日忽然回去,却发觉屋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个家庭看护,说是负责照看荣圳东的。可是他并没有真的中风,如今能走能动,头脑也清晰,家里的佣人也不止一个,家庭医生也是随叫随到,实在是犯不着单独找一个看护,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 荣安霓闻言,正红色的唇角勾出了一弯好看的弧度。 上回荣圳东住院,欧阳雯带着保全儿子的私心始终对老头子是无比的柔顺耐心,可她越这样装作体贴,躺在病床上的荣圳东却越容易动怒,尤其是对比着忽听他住院便特意专程赶来探病的涂曼君,心头的烦怒便就更深了一层。但非探视时间亲属不能进入医院,故而医院这头也识相地特意给他安排了个金牌看护,便就是荣启舟那日回家见到的年轻姑娘梁意柔。 做这种有钱人的看护,尤其是这种有钱老男人,照顾得好是一方面,情绪价值给得足亦是一方面。梁意柔生得清秀,虽不说有多么惊艳,但在荣圳东这种看惯了各色莺莺燕燕的眼睛里,越是这样的天然去雕饰,就越如林间花天边月般令人心生欢喜。荣安霓本就为了对欧阳雯母子落井下石才时常去医院扮个孝顺女儿,她又是一贯的心细,多去了几次便察觉出荣圳东对这个女看护的眼神和态度不太正常,但她一直按下未表,反而是在老头子面前时不常顺口夸一句这个看护干活仔细,人也温柔,相处起来很舒服。而有了女儿和看护在身边作对比,荣圳东再看着扮乖装柔的欧阳雯,态度便愈发嫌恶。 待荣圳东将要出院时,梁意柔作为看护的工作任务也就基本结束了,有好几次荣圳东都想问她要不要跟着自己去荣家工作,陪伴自己,但最终还是因着身体检查结果显示已无大碍而没找到合适的借口提起。 然荣安霓却是察觉到了他这份心思的,所以才会在父女相处时今天偶然提一句不放心他的身体,明天随口说一句家里佣人在处理医学事务上还是不够专业,一来二去的便就将荣圳东心里对于梁意柔的几分记挂更加强烈地勾了出来,故而某日在欧阳雯和荣安霓间再度掀起了你来我往的言词互怼中终于感到心烦至极,想要有个像梁意柔那样说话轻言细语,又会逗人高兴的贴心看护陪在身边的想法愈演愈烈,于是干脆直白地当着餐桌前所有人的面要求尽快将原先在医院照顾他的看护姑娘高薪聘过来,完全不管欧阳雯精彩的脸色和荣叁震惊的眼神。而荣安霓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故而只装了一会儿的疑惑和惊诧,便在欧阳雯的连声反对和不断询问下主动开口接过了这个差事。 “她是个有眼色的人,你放心用。”荣安霓没有解释太多,只是冲荣启舟露出一个把握十足的笑容。 自梁意柔进了荣家贴身照顾荣圳东开始,荣叁母子便对她是日常的冷嘲热讽,总觉得她是在医院就故意勾引住了荣圳东,还让他如此念念不忘,一定是心机手段都很深的女人。但他们越是如此为难梁意柔,荣圳东便越见不得他温柔耐心的女看护受委屈,也愈发觉得是欧阳雯心眼狭小无理取闹。也正是因为这对母子容不下她,所以她才会始终对荣安霓投诚——毕竟荣圳东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就算真的许诺她一些财物,就以欧阳雯荣叁这态度,若无荣家其他人出来发声,她梁意柔又如何有半分赢面能将那些许诺中的东西切实拿到手?倒不若乖乖听荣安霓的话在这大宅里做一个移动的监听器,顺带再给荣圳东吹吹风,若荣安霓对她满意,且不说荣圳东那边是否真的会给她什么东西,就单说荣安霓愿意付的报酬,也足够整个梁家后半生衣食无忧了。 情不自禁 两兄妹说完话,荣安霓晚些还有事便就先走了,荣启舟则踩着外头的清幽月光回了房去找许衡雅。 他进门时已经洗过澡换过睡裙的许衡雅正窝在沙发上抱着iPad在看剧,荣启舟见她看得入迷,便随口问了一句,许衡雅便语气轻快地回答:“最近很火的一个小网剧,画面拍得很漂亮,我刚刚还看到我同学了呢。” 说话间荣启舟已经走到她身边:“你们同学不都是学音乐的吗,怎么跑去演戏了?” 许衡雅轻点屏幕暂停了正在播放的视频,抬起头来看住身旁的荣启舟,同时身体也朝着他的方向靠过去,荣启舟极自然地抬手将她靠过来的肩膀轻轻环住,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她洗过头后吹得蓬松的发丝间轻轻揉着,是极温柔的模样。 “孙缇退学了,就是上回在酒吧喝醉的那个女孩子,她的东西都从宿舍里搬走了。”许衡雅以轻柔的语气同他说起身边同学的事情,即便是不太熟,但眼看着就要毕业的人却突然终止了学业,心中始终是有些为他人惋惜,“也不知道突然退学是什么原因,不过刚刚我看那个剧里有她,可能打算转行做演员了吧。我最近还在网上刷到她了呢,就是因为在这个剧里的几个出场镜头都特别美,所以很多人都在问她是谁。我还去她的社交账号里看了一下,发的都是拍戏的日常,而且现在改了个名字叫孙可琳,简介里只写了什么恒世影业签约艺人,没有提毕业院校和学过小提琴的事情。” 不成想这样的闲聊里竟也能听到熟悉的名字,荣启舟闻言眉结微微一蹙,仍旧以闲闲的语气同她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公司?” “呐。”于是许衡雅用iPad再次把孙缇的社交账号找了出来,抬手将iPad递到荣启舟面前。荣启舟垂眸接过递来的iPad,果然就看见这个社交账号的简介里写到了恒世影业签约艺人几个字。再看一眼这个女孩子的照片,确实长相标致又是学音乐的,气质也非常不错,荣叁会选到她确也是合情合理。只是恒世签下来的这些小年轻基本都被安排去了各种酒局饭局,照这个孙同学的长相和气质,以及她能在这种热门剧里有个轻易就能获得观众好感的小角色,甚至在网络上还已经有了一点点的热度,想来早已被荣叁或那些资本玩家们给…… 正是他蹙眉看着孙缇的账号信息之时,许衡雅忽地又想起什么,便轻轻拽着他的衣角问道:“这家公司你听过?熟不熟?是个靠谱公司吗?” 那简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她和你关系不错?”回想上一次在酒吧里许衡雅勇敢地保护着这个酒醉的同学,荣启舟在答话之前需要先探明白她们之间的交情如何。 然许衡雅摇头:“她一直不怎么住学校,所以我们几个室友跟她都不算太熟。她的情况我们都不算太了解。” 听到她这样说荣启舟心里倒是忽然地松了一口气:恒世背后头的弯弯绕绕还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他不好同她直说,毕竟她还太单纯,有些阴暗的东西这辈子都没有接触反而更好,若这个女生跟她交情深厚,荣启舟反而还不知如何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但若是不太熟,那他倒是也不需要太过在乎了。 于是他摇头,表示这类公司他没有接触,确实不熟——反正明面上恒世跟荣氏也没有什么瓜葛,许衡雅平日里也不大关注娱乐新闻,这些东西少对她说一些倒也无关紧要。 闲话几句后荣启舟便去了浴室洗澡,待他走出浴室,却倏地瞧见穿着一身棉质吊带睡裙的许衡雅正趴跪在床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诱人的臀部线条在此时不知诱惑地完全展示在刚洗过澡的荣启舟面前,略短的裙摆因着这高高撅起的角度甚至还露了一点裙底的春光。先前同她欢爱时的美好感觉忽然就唤醒了他的记忆,眼神在忽然间变得有几分炽热,荣启舟的喉结也在此刻不自禁地滚动了一下。 “在找什么?”见她拿过床头的手机要照床底下,荣启舟走到她身后,声音轻柔。 许衡雅没有抬头,只是认真地借着手机电筒的光下往床底下看:“我刚才不小心把你放在桌上的袖扣碰掉了,找不到呢……” 越靠近她,以这样居高临下的角度竟就能看到那略微宽松的平领下随着她四处找寻的动作而微微有些晃动的乳团,原本就已经微微燃起的欲望火苗在此时忽然就绽出一点热烈的火花,转瞬间许衡雅整个上身就忽然被荣启舟有力的臂弯整个捞了起来,手机也一下子没拿稳掉在了被子上,原本明亮的电筒光瞬间被蓬松的被子完全吞没,她的身体也忽地就被按在了被子上。 “你做什么?”疑惑地侧了侧脸,许衡雅上身被他整个压在床上,后背上能清晰感觉到来自于荣启舟胸膛的体温,以及他身上刚刚沐浴完的淡淡香气。 荣启舟极其温柔地亲吻她的鬓角,略略沙哑的声音极具诱惑力:“和我的小姑娘做爱……” 我爱你(h) 被他的话羞得整张脸都埋进身下的蓬松被子里,但压在许衡雅身上的荣启舟却已经开始动作。 柔软的肩带被他轻轻拂开,带着勾引意味的吻从她柔软的耳垂开始,顺着后脖颈一路向下,又在她小巧的肩头盘旋。但同时她身上的这条裙子也被他往上掀开,露出漂亮的后腰以及穿着轻薄内裤的挺翘屁股。那个吻顺着许衡雅的脊椎慢慢向下,手指也轻轻按在她的腰窝,而后一掌顺着她侧腰向下挤进她小腹和被子的间隙,手掌整个并住滑进她的内裤,温热的掌心瞬间覆盖她耻骨上的毛发,并在那处终于找到柔软的幽密处不断轻揉,指尖划开那两片湿软肉瓣,在那颗敏感的小肉豆上不断轻捻勾揉。 身下的人被这样的直白挑逗勾得压制不住嗓间的娇软短哼,屁股也不自觉再翘起来一些,恰好就又给了荣启舟伸指进去的机会。只是那手指先行探入这幽湿蜜道的同时,另一只手也趁着她身体不住有些扭动和抬起的时候放肆地衣领处直接捞出她一只软乳,十万分喜爱地不住揉捏。这样的双倍挑逗许衡雅哪里经受得住,呼吸声明显地重了许多,两腿间的水也越涌越多。 “湿透了……”许衡雅头一次这样主动而热切地想要他,却又不知要怎么说,且心中始终是有点羞涩,只好将头埋在被子里,瓮瓮的声音照样挡不住她嗓音里的娇媚。 荣启舟没想到她会先于自己主动开口,惊喜之余自是更加怜爱地在她脖颈处反复缠吻,而后便也从她腿间抽出手指,两只手褪去那条早就湿了大片的内裤,用自己腿间也早就粗胀得不行的东西慢慢挤进她腿间,在那湿湿滑滑的软肉间极有耐心地慢慢触磨。 许衡雅实在是被他勾逗得受不了,翘起的屁股便不安地扭动了几下,鼻腔里也有娇娇软软的一声溢出,荣启舟便知道她是想要了。 他低声一笑,而后终于将那硬挺的东西从她温湿的紧致甬道里慢慢插了进去,身下的人果然有了舒服的哼吟,荣启舟便将唇轻贴在她耳廓:“现在就给我的小姑娘。” 他话音落,许衡雅就感觉到了身体里一阵反复抽插撞击,这样的角度比平日里更深,她也无师自通地翘起臀部来配合他的动作,以更好地感受他的每一下抽插。不住晃动的乳团被他爱不释手地揉捏,两指间轻轻夹住那颗敏感的小红豆,微微的痛感让许衡雅觉得愈发刺激。 “我的小姑娘太紧了。”第一轮释放般的抽插结束,荣启舟仍旧还在许衡雅的身上,双手掌心压揉着那两团柔软,诱惑的气声落在她耳边。 许衡雅此时也有了些挑逗他的意思,因着方才的一轮欢爱已经消耗了些力气,故而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怎么,你不喜欢喔?” 荣启舟侧开身将原本趴着的许衡雅翻过来,两个人明亮的眼睛直直相对,而后他便低下头用额头贴住她的,语气是极端的温柔:“衡雅,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于是许衡雅继续逗他:“只是喜欢,不是爱吗?” 闻言荣启舟微微抬头看住她的眼睛,眸色间是毫不掩饰的认真:“我若说爱,你会选择嫁给我吗?” 这话音才落,许衡雅已经仰头在他唇上落下轻轻一吻:“我愿意。” 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像解不开的题忽然间找对了思路,像守护许久的树终于开出了春日里的第一树花,又像是已经拼了999块的拼图终于拼上了最后一块,亦像是孤独地走在漆黑险峻的山路上在登顶的一刻竟终于看到了充满希望的日出的光。她这样认真承诺的声音仿佛是这全世界的最最动听,荣启舟心神为之一动,而后便还了她一个更加缠绵热烈的吻,许衡雅只觉自己唇舌都被他进攻和占领,连双乳也被他低头亲吻舐弄,乳晕处被他的舌尖不断画圈,酥酥麻麻的感觉间那舌尖却又来点弄那颗敏感的小红豆。这样的撩拨间腿心处又涌出一股温热暖流,心中想要被他填满的感觉更加强烈了许多,于是在这样热吻中他们的身下就又开始了另一轮插弄。 许衡雅娇娇的声音促着他再深再快一点,荣启舟便双手按住她臀部,不顾一切似地狠狠向她腿心软湿处疯狂而连续地捣弄,甚至在整根没入的情况下仍旧死死按住她双臀极尽一切地往里狠顶,直做得许衡雅忍不住地连声娇喊,两个人才仿佛终于得到了满足。 “小姑娘刚才叫得很好听。”这一轮冲刺结束,荣启舟将速度慢下来,抱着许衡雅,轻柔地用鼻尖磨蹭她的鬓角,但下身的动作却还未停止,整个阳物慢慢滑出来,又慢慢插进去,一下一下,似是不知足,又似是挑逗。 尽管心中有几分羞涩,但许衡雅还是抬手勾住他脖子,抬头轻轻在他耳边启唇,大胆地撩拨回去:“因为和荣叔叔做得很舒服……” 经过情事的小丫头终于慢慢有了更加成熟的韵味,荣启舟轻轻笑了一下,复又转头寻到她的唇,轻柔地啄了一下之后再一次克制不住地放肆缠吻起来,原本还在慢慢操弄的肉棒在许衡雅专心享受这样柔情却也热烈的吻时忽然间加起速来,深浅的力度和频次把握得刚刚好,许衡雅刚以为能缓一下便就感受到了极深的插撞,嗓间娇柔的声音便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于是耳边听见荣启舟逗她的话语:“是这样很舒服吗?” 许衡雅双手紧紧环住他脖子,双腿不自禁地更加用力夹住他腰身,臀部也为了获得更深一层的快感而配合地尽量抬起来,以迎接他一下又一下的用力冲刺。她闭着眼睛享受每一下抽插所带来的性的愉悦感,微微的喘气声在荣启舟耳边是莫大的勾引和诱惑:“荣叔叔再深一点……嗯……快一点……唔……” 赤裸的两具身体在床上极为沉醉地尽情放肆,在这一轮痛快的操弄结束后仍旧是紧紧相拥,在两个人都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间,许衡雅听见荣启舟在她耳边落下极尽温柔的诚恳话音,发自内心,深入肺腑:“衡雅,我爱你……” 变化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初秋的气息跟着日渐转凉的风无声无息地浸润了整座城市。随着秋季的到来,宋屿如愿以偿地被医院选中可以赴纽伦堡进行医学交流,许衡雅也正式向柯蒂斯音乐学院递交了研究生申请,而温子伦也同许盛雅通了电话,告知了她即将归来的消息。 算好时间订了新的花束,已经入秋,窗帘地毯也随着季节更替换上了新的颜色,他的拖鞋也已经洗过放在阳台接受太阳的加热烘干,充满着温暖秋日光线的明亮屋子里有崭新玫瑰的甜甜花香在整个空间内缓缓流动,就像是许盛雅等待爱人的愉悦心情。 这周叁是纪婉的生日,许家叁姐妹也因此齐聚在许家大宅中。往年不见得一定出现的许暨雅今年倒是一反常态,不仅提前回来了,甚至给纪婉订了一束鲜花,还是她最喜欢的紫色洋桔梗。母女两人已是多年的形如陌路,忽见她对自己这样用心,纪婉眼底面上亦是掩不住的开心。 自从当日许暨雅抓着沉植当年那些不能见光的东西匆匆跑出去之后,隔了许久纪婉都没有再见过她,即便是想联系她说一说当年的事情,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毕竟这些事情她也是同许中秦再婚后在他久日的陪伴和开解下才慢慢淡忘和放下的,如今被女儿知道了,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提起,亦不愿在孩子的面前太过贬损在她心里完美了叁十年的父亲,这对于她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伤害?却没想到住院期间许暨雅竟然好几日都过来守着,虽然母女二人对话不多,但她终归是一直陪在那里,有时她的医生男朋友也过来探望,于是叁个人便也能一起闲话几句,如此相处下来,倒也是一日比一日自然起来。其实今晚的生日宴纪婉原本是想叫许暨雅带着宋屿一起来的,毕竟住院时他有空了便就会过来探望,也给负责的医生护士打过招呼,纪婉原想着叫人来家里吃个饭,聊表一下谢意,顺带也想让许中秦一道瞧瞧这个身高外形脾气都很不错的男孩子,只是许暨雅心中知道她同宋屿已是注定分离,现在做这些容易教他会错意的行为,只能是更加地伤害他,便谎称他值班推脱掉了。 而作为许家的女婿,叶曜自然是要同许盛雅一起出现的,即便他二人因为各自心有所念一事起了一场大争执,亦是许久没有共同待在一个屋檐底下,但是对于回家这种需要演技的事情,两人一向都是十分专业的。 若在往日便也就罢了,只是已然知道了谜底,所以如今再看叶曜和许暨雅这种分明是熟人却强装不熟的样子,许盛雅只觉得异常有趣;再一想许暨雅那边已经有了感情稳定的对象,又回头想想叶曜之前那副对人家似是无法释怀的用心表情,许盛雅简直是忍不住地想要笑出声来,故而看向叶曜和许暨雅时的表情和眼神也变得有几分玩味。 客厅里许中秦正和许盛雅说着话,叶曜没有同她对话的机会,便只在岳父身后对着妻子投去了一个幽寒的眼神,随后便走出了客厅到花园里去。 此时的许衡雅正在二楼的露台上拉琴,愉快的心情似乎也借着这曲热烈活泼的查尔达什舞曲表达了出来。一曲未完,露台上的许衡雅倒也看见了楼下草坪里的大姐夫叶曜,握弓的手轻轻挥了一下琴弓,算是跟他打了个招呼。 许衡雅这小丫头心思最是单纯,性格也好,每每同她说话心情也会好上几分,又听岳母说她报了几个很不错的音乐学院准备考取研究生,常易将她视作叶心的叶曜亦出于兄长的关心简单问了几句。说话间许衡雅原本随手挂在露台边上的针织外套忽然被碰了下去,叶曜随即帮她去捡。那轻飘飘的衣服掉落在绿植顶上,叶曜捡过来,顺手替她抖了一抖,却不想这针织衫上很淡很淡的气息就飘进了他的鼻尖。 一丝异常顿时从叶曜脑中闪过,他当即抬头看向露台,方才还站在那里的许衡雅已经不在了,想来是已经在跑下来的路上。于是他当即将这件针织衫凑到鼻前仔细闻了一下,确实不是往日里闻见过的她身上清新好闻的柑橘类香气,也不是小女生常用的甜甜花香,而是几分冷幽幽的木香,甚至有一些清苦的气息,而这类似男士香水的气味底下,竟还夹杂了一丝很浅很浅的……雪茄气味? 然岳父许中秦并没有抽雪茄的爱好,那她这衣服上的味道是…… 男朋友? 还是个年纪比她大一些的男朋友?毕竟雪茄这东西,一般的小年轻都不是太容易接受,那就应该不是和她同龄的谢抒原,也不会是她学校的男同学,那么又会是谁呢? 变化2 正是沉思间,一路小跑的许衡雅已经赶了过来,从姐夫手上接过自己外套,笑意甜甜地同他道谢。 心中有了猜疑,故而叶曜特意佯装玩笑般的试探她:“一件衣服这么在意,男朋友送的?” 果然许衡雅眨巴了几下的眼睛里快速地闪过了几丝心虚,而后才接了他的话茬解释道:“前两天我才买的,当然在意了。” 于是两人闲闲打趣两句,许衡雅便又回屋去了,然她才刚走一会儿,许盛雅冷肃的声音便不知从哪里传了过来:“别打我妹妹主意。” 叶曜闻声回头,见许盛雅从另一个玻璃门后走了出来,看住自己的冷漠眼神中带着一点幽厉:“离我妹妹远一点。” 叶曜瞧着她微微板起的面孔,又想起方才在屋内她频频扫过自己和许暨雅的别样眼神,反正现下四周也没有其他人,于是也懒得跟她装什么恩爱夫妻,幽利的眼神间完全没有方才在客厅里对着许家其他人时的和善:“她可不如你有意思。” 许盛雅知道他在说什么,铁锈红的唇角忽然勾出一个略带了点嘲讽的笑意,优雅的步子叁两步迈到他面前,秀致的眉眼间充满了讥讽:“不高兴?那你大可以当着他们的面把所有事都说出来。” 言罢她抬手对着屋内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弯起的笑眼里仍旧冷利非常:“我倒想看看这些事情都摆出来,到底他们是觉得我更道德败坏,还是你更肮脏无耻?” 其实若他心里真有别的女人,自己反倒是可以大大方方地成全他,可那个人偏偏是许暨雅,是同一个许家下的另一个女儿,那么这件事不管何时暴露,怎样暴露,所用理由又是否可以打动旁人,单单从伦理道德上来说都是不足为其他的许家人所容忍的。 见叶曜被自己彻底踩住话头,许盛雅也不妨再语锋凌利些:“可惜啊,她男朋友今天不在,见不着你们俩这绝佳的演技,我也很想看看你会用怎样的眼神看他,是羡慕,还是嫉妒?总不能是厌恶吧?” 从前叶曜只当生活中的许盛雅冷心冷肺、冷面冷情,却不想她锋利起来,竟也是这样的寒光迫人。 平心而论他们都是相互给对方戴了绿帽子的人,从道德层面上说谁也不比谁清白,谁也不比谁更占理,所以如今这样相互拉扯威胁,实在是谁也没有更大的赢面。何况为着许暨雅,叶曜也实在不想把这层事情真的捅破,即便自己一时半会还没办法彻底走出这段关系,但她却已经有了自己想追求的人和感情,他实在没有必要拉着她一起沉沦在那些阴暗的心理泥潭里一辈子都上不了岸。 于是他不再同许盛雅继续互捅刀子,只是用许衡雅的事情岔开她的话题:“有这点威胁我的时间,许总倒不如关心关心你的妹妹。” 闻言许盛雅眉结微蹙。 叶曜也不同她卖关子,将方才他的意外发现简明扼要地告知了她:“衡雅年纪小,心思又单纯,若是因此而被什么不怀好意的男人故意接近甚至受了伤害,我想你的父亲和继母一定会难受得睡不着觉吧?” 听完这话许盛雅不言,却暗自将此事放在了心里,对叶曜如今她心里自然是百般警惕和不信任,但至少在对待衡雅的态度上,他一向是很有作为兄长的风范的——或许……也是因为他曾经有过一个妹妹吧。 整个晚餐过程中叶曜和许盛雅都在小心观察着许衡雅,但却没有发现这小丫头有哪里不妥,没有只顾着看手机不跟家里人说话,也没有对着晚餐和花园拍照而后用手机聊天,故而一时间叶曜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到底有没有问题,只是兀自有些好奇,能被许衡雅这种从小泡在蜜糖罐子里长大的小公主看上的男人,究竟会是怎样的?若是叶心也像她这样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自己会不会也像个老妈子似的整天担心她呢? 可惜世事都没有如果,叶心早就不在了,他也没机会体验当哥哥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双眼净澈无暇的许衡雅,看见笑容和煦的岳父岳母正满目疼爱地同她说着话,而一旁仍旧端庄大方的许盛雅和沉默用餐的许暨雅在此时虽然坐在这里,但仔细观察起来,却又好似与这里不大相配。那些有关于沉植的秘密忽然间被他从记忆的档案里读取出来,想起这些他不由多看了许暨雅几眼:当她怨恨纪婉和许中秦的时候,每每看着许衡雅,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当看见这一家人和和美美高高兴兴的时候,她心里想的又是什么?即便知道了叶心那不能公开也难以启齿的身世秘密,但面对一个已逝的孩子,自己心里也不忍有太多恶意,那么许暨雅呢?她那样疼爱这个小妹,却又那般敌视生育了衡雅的这对夫妻,彼时她的心里,又该有多矛盾呢? 噩耗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温子伦回来的日期也越来越近。等待虽然令人难捱,但在等待的日子里,每一天却也是开开心心的。 这天的许盛雅难得悠闲,安排好的工作没有出现什么临时问题,没有任何烦心事找上她。天气也很好,秋风刮过的天空蓝得十分通透,云朵洁白而硕大,看起来像商店里卖的毛绒娃娃般蓬松柔软,金色的光线把这城市里的一切都照得熠熠生辉,一切的一切落在眼中都让人的心情是那么的高兴,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看来是有道理的。 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想着后天的这个时候,他就应该落地了,他们两人便就又可以陪伴依靠在一起,以同样愉悦的心情共同欣赏这样绚丽的秋景,每每思及此,许盛雅的眉眼便就会漾出打心底里漫出的喜悦。 但夜晚的莫名心悸终止了她持续了大半天的喜悦,想来是今天咖啡喝多了?又或是经常熬夜导致的?未做他想,许盛雅皱着眉按了按心口,而后尽快洗漱躺进了被窝休息。 但早晨八点多的一个电话却把她吵醒,她眼神尚带点模糊地直接按下了通话键,但电话那头的动静却有些异样。 眉头顿时蹙起,许盛雅刚想问,那头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已经喊出了她的名字。许盛雅听见这声音愣了一下,而后有些不敢相信地开了口:“……薛阿姨?” 不知道多年没有联系的薛芸为什么会突然在清晨给自己打这样一个电话,但许盛雅心中莫名地感觉或许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很有可能……事关温子伦。 果然,声线颤抖的薛芸在心中酝酿许久之后才缓慢开口,但是那浓重的哭腔却怎么也没办法克制住:“子伦他……他……” 太平洋时间今晨九点,原本于昨晚就应该从西雅图飞回纽约的温子伦因为公事上出的一点小问题而将航班临时改签到第二天最早的一趟,生怕耽误了他第二天晚上要从纽约飞回国的行程,毕竟远在大洋彼岸的那一端,还有许盛雅在家里满怀期盼和爱意地等待着他。然而谁也没有料想到的是,这趟航班飞行到航程将近一半的时候竟因机械故障而出了无法挽回的意外,整架飞机于空中爆炸解体,此事件震动全体民众,很快便在网络媒体上被疯狂讨论,许多乘客家属于第一时间联系机场讨要说法,对网络和社交媒体不算非常精通的薛芸本还在家耐心等待儿子的归来,却不想这样美好的心情却被温子伦助手紧急打来的电话彻底绞碎…… 其实听见薛芸声音的那一刻许盛雅猜想过她这通电话打来会不会是质问自己现在同温子伦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两人对未来究竟作何打算,又或者她是来告诉自己温子伦生了有些严重的病以至于原定回国的行程需要暂时取消,但许盛雅却从没想过薛芸会在突然之间亲口通知自己,温子伦死了。 他竟然就这样突然地死了,死在忽然解体爆炸的飞机上,死在异常寒冷的万米高空中,死在即将要回来同自己团聚的前夕。 甚至尸骨无存。 不知道为什么许盛雅只觉得自己此刻非常平静,平静得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情绪。可是拿着手机的手却忍不住地小幅颤抖,她依旧语气平稳地尽力安抚着电话那头情绪几近崩溃的薛芸,然后打开电脑预订最快一班能够抵达纽约的飞机——最近公司的事情都还算是井然有序,没有什么棘手的问题需要自己亲自出面处理,只要国内还有自己的副手坐镇就没关系,再不济还可以去请示许中秦,公司几日离了她不至于要出塌天的问题,但温子伦这件事情她却必须去——往日因着各自的身份没有办法正大光明地示于人前,但如今出了这样重大的事情,不管今后会有如何的非议,她也必须亲自过去和薛芸一起面对这突然发生的一切。 挂了电话,麻利订好直飞机票的许盛雅便匆匆回房开始收拾行李,打开衣柜的瞬间温子伦原先穿过的睡衣毫无预料地闯进她的眼睛,原先平稳的情绪在忽然间被什么刺动,眼睛里不可遏制地疯狂聚涌上无数眼泪,迟钝的心痛在亲眼看到有关他的东西时才缓慢地攫住她的每一寸神经,仿佛同时又遏住了咽喉,一时之间竟呼吸不过来,莫名发寒的空气被她微启的口颤抖着反吸进去,想要弥补身体里难以形容的缺氧之感,可是这呼吸抖动得异常厉害,颤抖间硕大的泪珠猝然滚落,无声地砸落在地毯上,涩痛的喉间苦得没办法用语言形容,她只这样张着口,以嘴代鼻地呼吸着周围寒冷的空气,可是心却痛得更加厉害,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终于,难得迟钝的许盛雅慢慢记起什么,原来昨晚自己莫名心悸的时候,或许正是他在万米高空中遭遇危险的时候,而自己躺在床上沉沉入睡的时候,亦是他葬身天际,生命终结的时候…… 他就这样突然地被迫离开了,并且是以这样一种无法给任何人留下任何东西的方式,他甚至没办法给她留下任何遗言,哪怕只有半句话…… 噩耗2 你怎么能……就这样消失了?怎么会呢? 后知后觉的莫大哀恸在一瞬间如狂风巨浪般彻底砸卷至许盛雅心头,她紧紧抱着那套温子伦曾经穿过的睡衣,忽然间变得无力的腿脚顺着衣柜瘫软下去,整张脸埋进这件衣服绝望地坐在地上,想要放声哭泣,却发不出声音。 这件衣服清洗了多时,上面只有她惯用的洗衣产品的味道,不再有温子伦身上熟悉的令她感到无比安心的淡淡香气,也再不会拥有他的体温,他也不会再穿着这套衣服陪她待在这个房子里,也不会再一次展臂紧紧抱住她,温柔的声线贴在她的耳边极尽柔情地告诉她:“我回来了。” 回来。 这个词汇原本足够支撑她捱过许多或疲惫或难过或孤独或充满思念的时刻,可是今后却再也不会有任何温暖的意义了,因为她等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于是几乎从未因私事耽误过日常出勤的许盛雅头一次如此突然地报了休假,身为集团总话事人的许中秦也很是意外,但此时许盛雅已在开车去往机场的路上,并没有接他打来的电话,所以在问过许盛雅助手也未得到具体解释之后,许中秦只好把电话打去了叶曜那里。 但叶曜也不是傻子,在长辈面前并没有暴露他们两人因为各自的婚内出轨而导致关系僵冷多日一事,只说借口自己昨晚在公司加班没有回去,所以对此事并不知情,并且简单宽慰了他几句后便语气诚恳地表示会尝试同许盛雅联系,而后就挂断了电话。只是他给许盛雅打去的电话也一直没有被接听,后面甚至是直接关机的状态——以她平日的情况来判断,此时的关机极大可能是在飞机上,若是正常出差,许中秦不可能不知道,更不至于把电话打到自己这里来,她这样算筹得当的人如此着急这般临时地订机票外出,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叶曜不知道许盛雅消失的这一个多礼拜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总之当他再一次见到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的许盛雅之时,她形容憔悴,面色苍白,人也消瘦了许多。身为父亲的许中秦亦是安静守在她的病床前,紧蹙的眉间充满了对女儿的担忧和悔歉。 当日许盛雅抵达候机楼时已经就自己突然的离开给许中秦打了一个电话,于是许中秦便就知道了温子伦的死讯,也知道了自己已经结婚的长女同她多年前青梅竹马的子伦哥哥如今是怎样的关系。多年来一直是冷静从容的盛雅极其少见地用那样低哑甚至是有些颤抖的声线同自己说话,许中秦便明白了温子伦于她而言究竟有着多么深重的意义,所以即便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对叶曜与叶家彻底隐瞒,但他也没有对她进行阻拦——明薇已经走了那么多年这孩子心中尚且没办法彻底放下,如今竟又再失挚爱,倘若此时拦下她不让她去做那些心中迫切想做的事情,只怕这孩子的余生都要活在无边的痛苦和哀恸之中。 许盛雅幼时的性子随了母亲盛明薇,一贯是活泼而大方的,且这孩子早慧,聪颖而善思,许中秦一直就把她当作许氏未来的掌权人去培养,即便后来盛明薇自杀,许盛雅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孤冷,但她对金融和商业存着无比天赋依然没有丢失,就算父女俩的关系不若从前亲厚,但他对她的培养和期望始终都没有减少,且许盛雅自己也在提前结束了学业的情况下选择了立即进入许氏工作,而后一点一点通过自己的工作成果得到一众员工和股东们的认可,并最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所以当初在挑选女婿的时候,许中秦想为她选的是一个能够在事业上给予她帮助或配合的男人,倘若还能于许氏有利那便更好不过了——因为这么些年来许盛雅始终不愿亲自开启一段感情,故而当时的许中秦并没有百分之百地考虑过她如此这般是否因为心里已经有人了,他只当她心里只有工作没有其他,所以即便是叶曜和她两人间不算相熟,但许中秦也期望他们可以日久生情,最终得到一个美满和谐的家庭,且向来很有主见的女儿对此种安排并没有表达强烈的反对,他只以为她对叶曜还算满意,故而对他们将来的婚姻之路多少也抱着不小的信心。却不想如今摆在眼前的事实并不如他所预料,这么多年来这孩子心里原来只有她的子伦哥哥一个人,即便是当年便彻底断了消息,可这么些年来她对他的感情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看着病床上仍旧发着高烧沉沉睡眠的女儿,许中秦心中忽然满是懊悔:若当初自己不谈这门亲事,会不会如今盛雅和温子伦就已经在一起了?那么现在的盛雅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痛苦? 可是万事都没有如果。 如今的现实就是许盛雅发着高烧疲惫地躺在这里,她的丈夫叶曜得知她住院也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而在她心里位置最重的那个人,已经永远地葬身在了那湛蓝却寒冷的万米高空之上…… 只差一点 身体本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是在纽约帮助薛芸处理温子伦身故后的一切琐事以及短时间内两趟长途飞行实在是太过劳神和伤心,再加上回来之后没有给自己预留任何休息时间就回到了许氏继续处理工作,所以才有了这次的突然高烧和昏倒,经过了医院的全面检查告知并无大碍以后,退下烧的许盛雅很快便就可以出院了。 然原定第二日早晨十点出院,然许盛雅于前一天的下午便自己离开了医院。但她叫了计程车却并没有回她自己的家,而是一路开到了林宪和钟妙的餐厅。 林钟夫妇二人已经得知了温子伦突然离世的消息,身为多年老友,他们在听到此事时尚且震惊和伤心不已,很快便也想到此时此刻的许盛雅应该是比他们难过百倍,悲伤百倍。 果不其然,许盛雅一进餐厅,那消瘦的身形和灰白的面容以及毫无神采的眼睛都明晃晃地告诉着林宪和钟妙,她最近的状态十分的差。只是即便知道这事情说出来会让她本就跌在谷底的情绪更加沉痛,但事关温子伦全部的心意和爱意,钟妙和林宪都觉得此事应该及时告诉许盛雅。 小跑着上前,钟妙展开双臂给了推门而进的许盛雅一个极大的拥抱,然不知为何叁个人的眼眶都在此时不受控制地漫出泪水,林宪心口难受地别过头去,钟妙将眼神抬向上方以将眼泪全部兜在眼里,想要它们别都滚落出来;而许盛雅亦是将眼神放向远处,却再一次看见了林钟二人婚礼的那天晚上她和温子伦相拥起舞的那个室外花园,心口在此时莫名有一阵抽痛,她微微启唇颤抖地将心头有些压抑的痛楚慢慢散出,可是那股浓重的苦涩却怎么也释放不掉,消散不去。 “子伦原本特意安排了一个烛光晚餐,我们也已经计划好那天晚上对外歇业,只为你们两个人服务。”钟妙牵着她到林宪身后的餐桌旁坐下,将温子伦在回国之前就已经提前做的安排说给她听,“他订了花,选好了那天晚上的餐和酒,找我设计了一个玫瑰形的小点心,还专程联系我做珠宝设计师的朋友特意定制了这个。” 她说着,转身将林宪一直握在手里的一个小巧丝绒盒子拿了过来,轻轻推到了许盛雅的面前。 好像已经猜到什么,许盛雅只觉得心口一顿,仿佛连呼吸都被按了暂停。发凉的手微微颤抖着拿过这个盒子,在盖子打开并看清里头那枚存在于记忆中许久的戒指时,一大颗眼泪倏然滚落,砸碎在餐厅的木头地板上,像是那场飞机事故的残片。 当年她和温子伦还在伦敦上学,有次趁着假期两人一同去了巴黎,在意外路过的一个私人珠宝店里,进屋躲雨的许盛雅被这对简约却不失贵气的戒指所吸引,但当时的他们还不是恋人关系,即便各自对对方都有着超乎寻常的关心和在意,但他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始终没有捅破,亦不敢确认对方的心意是否同自己一样,所以许盛雅也不太好意思开口说想试试这款对戒。然心细如温子伦,他自然发现许盛雅的眼神在这款对戒上停留了许久,却有始终没有开口,毕竟是对戒,若买了,便就是一对,若女士的那只给了她,那剩下的这只…… 当时还带着青涩学生气的少年少女因为这样朦胧的情感而羞于开口,却不知后来命运的无形大手却将他们许久地分隔在了遥远的大洋两端,当年无意错失的这款戒指仿佛就是他们两人间的写照,只差那一句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而后就迎来了被分离的许多年。 在这枚戒指落入眼中的时候许盛雅就懂得了温子伦的全部计划,隐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无法克制住地夺眶而出,汹涌地随着她颤抖的呼吸而接连滚落,最终全部砸碎在深褐色的木头地板上,仿佛是她心碎的痕迹。 “他要跟我求婚,他回来……是要跟我求婚……他原本……是想跟我求婚的……”佯装坚强的心神在亲手触碰到这枚冰凉戒指的时候彻底如山崩石裂般炸了个粉碎,许盛雅满脸泪痕地转过头看向钟妙,分明想要笑的面容上却始终噙着极度的哀恸,“我们只差一点就可以在一起了,只差一点……我们每一次,都只差一点点……” 因着莫大的心痛而紧紧敛在一起的五官浸满了眼泪的痕迹,许盛雅的眼神再一次投向那个室外花园,婚礼那天同他偎依起舞的每一个浪漫瞬间都好像被读档似地从记忆的档案册里提取了出来,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句话,甚至他们之间每一个默契的舞步都异常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可是她越记得清晰,心中便就越发痛苦,对温子伦的想念也就愈发深刻入骨。 这么多天以来许盛雅一直在暗自后悔,如果那个夏天她没有去那个玫瑰小镇,又或是选择在其他的时间去,或迟些或早些,也许都不会遇上温子伦。如果那一年他们没有遇见,那么现在温子伦就还会好好地活着,哪怕按照这样的剧情发展他们应该不会有任何的可能,但至少他还活着,平安而鲜活地存在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处空间里,她没有机会再看到他,也没有机会再次紧紧抱住他,他们之间所能留下的,只有那些深深刻在心底的回忆而已。 意义不同 这天晚上的许盛雅独自在她曾经甜蜜期待过温子伦的归来的房子里心碎痛哭,她的手心紧紧握着钟妙转交给她的那个本应由温子伦亲自打开的戒指盒子,仿佛那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点能够代表她和温子伦之间深厚感情的东西。 前些日子新换的玫瑰到了今日已经逐渐枯萎,晒在阳台的男士拖鞋也始终静静地摆放在那里,新换的床单被罩还有窗帘地毯全都沉默地守在原地,这屋子里的一切同许盛雅一样都没能等来那个本该温暖归来的另一位主人。明亮的月色透过窗,淡淡的光影伴着已经渐凉的秋夜晚风,让整个屋子透着一点凄清的味道。 孤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许盛雅取下每日做戏用的婚戒,将盒子里那枚满含温子伦满腔浓重爱意的戒指缓缓戴进左手无名指,此时才发现这戒码竟然大小刚好——不知他到底是何时偷偷量过了自己手指的尺寸,但许盛雅可以想象得到他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模样,以及他的眼里,一定有着这世上最最温柔无边的笑意。 抬指间浸透屋内的清冷月光映照在这戒指上,闪过一点璀璨的光影,像是爱人的眼睛。原本因为想到他的温柔眉眼而感动上扬的眼角在此时再度泛起泪花,接连滚落的泪珠坠在她屈起的膝头,晕染开的痕迹好似她对他想念的具象化。 先前匆匆赶到纽约帮着薛芸一起处理温子伦的身后事时,许盛雅全程都表现得十分冷静和坚强,即便有眼泪,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和崩溃。然而今天这枚求婚戒指却彻底击碎了她连日以来的所有坚强伪装,温子伦至诚的情意足以击穿她所有的心防——即便你知道以我如今的身份和情况没有办法不管不顾地抛开一切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但你仍旧坚定地选择了我,愿意为了一个未知的结果而不顾后果和付出地走向我。 隐忍压抑了多日的许盛雅在这样一个清寒而孤独的晚上终于放声痛快大哭了一场,右手紧紧包握着戴有温子伦求婚戒指的左手,浑身都因这样的恸哭而不住颤抖。 她从不是一个爱设想如果的人,可是从得知他死讯开始,她便不住地各种设想:如果当年在伦敦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再早一点,如果当年面对他时她可以再勇敢一点,如果那年夏天她没有去那个玫瑰小镇,如果她没有贪恋他的感情而冷漠拒绝了他,如果一开始她就没有答应同叶曜的婚事,如果先前她能更果决地推动离婚这件事…… 这个晚上许盛雅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入睡的,总之病后初愈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悲伤和哭泣变得异常疲惫,大脑也不肯遗忘地不断带她体验着一个还有温子伦的甜蜜梦境,直到她的感官被不间断的用力敲门声喊醒,因不住哭泣而变得有些浮肿的眼睛混沌地慢慢睁开,同时门外大声喊着她姓名的声音也愈发清晰,此时许盛雅仿佛生锈的脑子尚且还未作出什么反应,片刻之后原本还关着的大门已经被不知如何拿到了她家门卡的叶曜打开,身形高挺的男人快步匆匆进屋,蹙着眉大步走到还窝在沙发上躺着未动的许盛雅身边,先是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确认人没事后,原本拧紧的眉头在此时也终于松动了一点。 早晨他跟许中秦一起到医院去接许盛雅出院,到了病房却发现原本应该好好躺在那里的人竟然无端端消失了。知道女儿最近状态极差的许中秦十万分害怕,虽然知道许盛雅是个心中极有成算、不太容易冲动的孩子,但温子伦于她而言终究意义不同,他是真的害怕她会因为温子伦的突然去世也做点什么傻事。然这话却不能原封不动地说给身边的女婿听,在女儿住院之时他已经骗叶曜说许盛雅这段时日以来的反常是因一个多年朋友的猝然离世而太过伤心所致,却不想今日人又不见了,他也只能顺着先前的理由继续哄骗叶曜。 然叶曜亦不是傻子,毕竟相处了一年多,他对许盛雅的脾气秉性及处事风格也还算是有一定了解的,往常她从未这样脱离过日常轨道过,所以许中秦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又或者那个朋友,不止是个简单的朋友。如今进了她房门见到她这般情状,叶曜更有理由相信那个所谓的多年好友,不是一般人。 此时还躺在沙发上的许盛雅怀中一直抱着一件男士外套,手指上原先婚戒的位置也忽然间换成了一枚新的,叶曜在这片刻间忽然敏锐地意识到,许中秦说的死了的那个人,或许正是许盛雅的心上人温子伦。 这怎么会? 即便对他们两人给自己戴了个绿帽子的事情心中一度很是气愤,但叶曜也从没想过那个男人竟就这样突然地走了?那她岂不是…… 无所畏惧 “爸爸很担心你。”不知应该同她说什么,叶曜只得先从最好切入的话题开始。 然许盛雅不接话,只是略微疲惫地撑起自己身体慢慢在沙发上坐了起来,脸色发白,双眼空洞无神,往日一贯形象利落精致的商界冷美人在此时此刻竟少见地有几分凌乱。 “节哀。” 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毕竟人死如灯灭,死了的人对现状一无所知,只有活着的人才最是痛苦,这一点在当年叶云山和叶心接连离世后叶曜亲眼看见几近心神崩溃的母亲宋明笙时已经深深体会到了。 许盛雅闻言倒也没觉得意外,虽开口问了一句,但却没有抬眼看他:“你怎么来了。” 她声音低哑艰涩,想来是痛彻心扉地哭过不知几场,故而叶曜便也不多问,只是陈述方才发生的事情:“本来是陪爸爸去接你出院,发现你不见了,爸急得要命,我想着你可能回了这儿,联系了你秘书在你休息室里找到了你这儿的门卡,就赶紧过来了。” 他说着,顺手拿开许盛雅身上的外套,叶曜握过她手臂想她拉起来:“我先送你回去,爸在家等着呢,他很担心你。” 却不想原本丢了魂一般的许盛雅却在那件外套被他拿走的时刻忽然间敏锐地伸手将那衣服夺了回来,纤长的十指紧紧抓着,仿佛松开一点便也会像它的主人那样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她这样紧张又脆弱的样子,叶曜心头一股无名火顿时喷涌出来——她许盛雅是纵横商场的战士,是自信执棋的操盘手,是优雅的天鹅,也可以是锋利的刀,但绝不可能是如今这副沉溺情爱的脆弱小女人的样子。 “许盛雅你起来!” 许盛雅闻言抬头,霎时变得泪水婆娑的眼睛望着他,却不说话。 叶曜冷冷地嗤笑一声:“不是冷得像冰吗,不是一向镇定沉稳吗,呵,原来你许盛雅也会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看来这姓温的确实有点手段,能把你都蛊得五迷叁道的。” 他这般轻蔑的语气激得许盛雅脸上顿时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神情,有愤怒,有敌视,有哀恸,有深爱,原本哀伤的眼睛在此时又恢复了几分雪亮眸光,略微沙哑的嗓子冷然间还带着些许的怒意:“他和你不一样!” 然叶曜见她忽然神色锐利起来,面上的冷笑却愈发明显了:“他知道你已婚还跟你保持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他比我又清白高贵了多少?许盛雅,做人可不能太双标。” 若是在往常,听到这些的许盛雅可能还会言辞犀利地同他呛声顶回去,可是现在的她没有这样的心情,也不愿再同叶曜拉扯这些,她只是觉得好疲惫,身体和心灵都被极致的疲惫灌满,脑袋和四肢沉沉的,很想眼睛一闭什么都不想地就投入温子伦永远会稳稳接住她的温暖怀抱,只是这个怀抱今后都不可能再有了。 “我们离婚吧。”声线也是极其疲惫,许盛雅说话时轻轻的尾音如同叹息。 叶曜闻言,微微眯起的眼睛寒光凌厉:“怎么,想离了婚干干净净地给他守寡?还是想离了婚之后专心致志地在心里祭奠你们如此感人的爱情?许盛雅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不答应!” 这话越说到后面咬字便就越重,充满嘲讽的语气下叶曜仍旧是再一次给了她这样狠绝又不给退路的否定答案。于是已经不再有任何顾忌的许盛雅轻轻笑了一下,还噙着一丝泪光的眼睛忽然微微扬起一抹极其轻微的弧度,苍白而脆弱的神色间露出一点诡异的温柔:“那就鱼死网破吧,所有的事情,我们一件一件地谈。我现在就给妈打电话。” 她用极轻的语气说出极其决绝的态度和选择,是软肋已无之后的无所畏惧。 叶曜见她伸手去拿手机,当即上前一步一把狠狠攥住她病后更加细瘦的手腕,寒而利的眸光狠狠盯住她,似乎有一点咬牙切齿:“只凭地下车库的一点拉扯,你就想在长辈面前扣我的帽子?许总,你的指控怕是不太实在。” 似乎早料到他会这样想,一向冷静理智的许盛雅自然不会忘记去寻找证据来将她的发现做些补充:“你不会真以为,我手上一点证据都没有吧?” 无所畏惧2 即便气色极差,但许盛雅秀气的五官笑起来也还是极美,哪怕这笑意并未透进眼底,甚至还带了些厌恶和寒意:“亏你先前还义正言辞地指责我,叶曜,你跟许暨雅,哦不,是沉纪雅,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分明比我和子伦早多了。” 许盛雅也不是傻子,自她心头有了离婚的盘算,便就开始找人着手调查许暨雅和叶曜之间究竟关系如何。虽然证据确实很难找,但好在许暨雅也算是自己人,她名下有些什么产业,即便许盛雅从来不关心,但回家略略一打探也都能知道。艺廊有专人打理无需许暨雅过于操心,更因着是许中秦特意给她的,她几乎一年到头也去不上几回,他们能在这里眉目传情的几率便很小。而那个画室针对的主要群体都是孩子,叶曜身边除了才开始学画画的晴晴,再没有其他学美术的亲戚朋友,故而这个选项也被划掉,那便就只剩下那间她跟朋友合资的酒吧了。 虽然纪婉和许中秦都不知道她那个酒吧的具体情况,但巧的是她许暨雅的朋友根本没几个,除了画室里的那群老师,关系最好的也只有贺童希。想通了这个道理,摸到岚漾就不是什么难事。而岚漾的服务生多,客人也多,人一多了,想得到一些八卦消息便也就简单了,所以一来二去的,许盛雅便也就知道了叶曜婚前便同这家酒吧里的一位沉姓调酒师过从甚密,虽然她的真实姓名轻易不会告知客人,但Sylvia这个英文名,许盛雅从前在许暨雅的一些画稿上也是偶尔见过的。 只是这些事情原也算不得什么铁证,即便是统统摆出来讲出猜想与联系,也不如叶曜手里有的自己同温子伦相处时的照片或者视频来得更有说服力。然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有趣,在许盛雅想方设法找人调来叶曜同许暨雅之间的通话记录作为他们相识已久的辅证时,荣叁这个时常流连各大娱乐会所的大嘴巴时不常对岚漾心怀怨恨的吐槽与谩骂倒成了许盛雅得到信息的口子,而那位沉姓调酒师的名字也正是从他嘴里套出来的。 “荣叁口口声声叫嚷贺沐臣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沉纪雅所以故意找人殴打他,但贺沐臣同她的关系外人不清楚,我们许家自己却清楚,想来你也应该很清楚。” 许暨雅同贺家兄妹相识多年,若真跟贺沐臣有点什么那早就该在一起了,何必还等到现在?又怎么还会给那个医生成功转正的机会? 把这些事情细细一梳理,许盛雅便就知道了结论:“那天晚上收拾荣叁的人,不是贺沐臣,是你。贺沐臣不过是为了朋友,才不做解释地认下了这件事情。” 叶曜不知道她到底查到了多少事情,但她既能将瑶江的事情挖到,再挖出些别的信息,应该也不是难事。但此时最忌自己吓自己,因此他仍然没有松开许盛雅的手,面上的冷漠笑容里没有一丝心虚:“许总,你说话还是要讲证据。” 许盛雅闻言,微微垂下眼眸淡淡笑了一笑,而后抬头看住叶曜,漂亮的一双眼睛里满是玩味与讥讽:“我为什么需要证据?透点消息给荣叁,又或是给荣启舟,并不需要什么证据。你猜他们有了线索以后,会做什么?” 自然是打击报复了。 只是荣启舟先前已经为了这事儿来试探敲打过叶曜了,何况他也向来看不上荣叁这个弟弟,倒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纨绔跟叶氏相互撕破脸,所以这事儿如今他就算真的知道了,只要不是冲着荣家去的,她荣启舟也不见得会真的采取什么行动,至多不过是荣叁会怀恨在心,想要伺机报复报仇雪恨罢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你还不知道。”若不是荣叁自己酒醉说了出来,许盛雅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会永远找不到答案,“当初旅游岛的项目出了你我都没有料想的意外,那你知不知道荣叁到底为什么会突然买下那个岛?” 不明白她如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但话既说到这儿,她一定不会无端端说些废话,所以叶曜的眼睛也直直地看住她。 随即许盛雅唇角一勾,将答案告诉了他:“当初他豪掷千金,不过是为搏美人一笑,而这个美人,恰巧,就是你的沉纪雅。” 眸光流转间许盛雅的眼神再一次变得锐利:“可这世上的小岛这么多,荣叁怎么就偏偏买了这个项目里最重要的那个岛,你不觉得奇怪吗?” 软肋 当时她便疑心这计划是不是已经外泄,但许氏这边所有知情的员工都是她的心腹,人品亦全是信得过的,而叶氏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所以即便疑心再重,许盛雅也只能姑且信了这是个意外,然如今有了荣叁这个岛主的亲口陈述,便就是事实中的事实了——是她时不常同荣叁提起向往岛屿风光,是她同荣叁说过几次国外的岛屿似乎可以买卖,也是她在荣叁面前翻过几次这座岛屿的图片并给了他相关信息,于是荣叁才狂掷千金又是买岛又是办party,种种作为皆是与她许暨雅有关。 “我从未把那堆资料带回过许家,你我也都充分信任手底下的人,那么这个计划为什么还会被荣叁突然打乱呢?叶总,答案或许在你这里。” 唯一的可能,便就是许暨雅从给叶曜这里看到了有关旅游岛项目的文件,再以玩乐的名义透给了荣叁,最后的结果便是许盛雅辛辛苦苦做了许久的项目计划彻底泡了汤,许氏彻底损失了一个预计盈利能力会非常好的项目。 这一套前因后果听得叶曜只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不愿相信此事是许暨雅有意为之,只是他曾经确实将这些资料带去过那套远郊别墅,而那个时候许暨雅确实也在那里留宿过几日。 但现在的关键不在于此。 “你现在说的这些同我们之间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许总,我劝你不要搞错了重点。”即便她将许多事情都翻了出来,但叶曜也不想将话题的矛头由此转牵到许暨雅身上。 许盛雅看出他的用心,几分讥讽地轻轻笑了一笑:“没有关系吗?一个在婚前便同我丈夫厮混在一起的女人,并且利用你手里的信息破坏掉了我们双方原本都可以盈利的计划,这样处心积虑的一个女人,你觉得你妈妈会怎么看她?即便我们可以顺利离婚,你以为她就能顺利进你家的门?把这些事情全部摊开一件一件讲清楚,我是不介意,你呢?她呢?即便你不介意,你妈妈,二叔,难道也不介意?她那个医生男朋友,难道也能胸怀宽广地接受?我听说他们的感情很好,只是不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去,他们之间的感情,还能不能稳固如初?你们之间,又能不能做到心无芥蒂?” 她以这样轻蔑的语气将其中关窍一一言明,叶曜原本紧紧抓着她手腕的手掌便已经默默逐渐松了开来,他自然知道这些事情全部戳破摆到台面上来,最终承受伤害最大的人到底是谁,即便许盛雅同温子伦婚内出轨,但自己和许暨雅这种不能见光的关系亦是在私底下持续得比他与许盛雅的婚姻更久,若说谴责,他自然无法从这场闹剧里独善其身。只是这些后果若是他一个人承担便也就罢了,可事实一旦真的被说出来,被卷入道德谴责的必然还有许暨雅,她已经走在去往她想要的幸福的光明之路上,他实在不愿意将她那样明亮璀璨的路亲手截断,并亲自将她拉回那令人痛苦和绝望的扭曲黑暗之中。 见他眸色间有几分波动,许盛雅冷漠的眼底也终于漫上一点满意之色。 从前为着温子伦,同叶曜摊牌也好,谈判也罢,她心中多少都会有些顾虑,而叶曜亦是如此,他为着许暨雅,心中自然也有所忌惮和考量。从来是有顾虑的人才会束手束脚瞻前顾后,可如今温子伦已然不在了,她曾经的担忧与烦乱便都随之消失了——一个连软肋都没有的人,哪里还会怕任何威胁呢?然而叶曜却不同,他依然还有自己想要用心保护的人,所以就不敢轻举妄动。 正是因为有牵挂,所以才会害怕,如果害怕了,便就不敢放手一搏了。 你的软肋还在,我的却没有了,既如此,我们便硬碰硬地试一试,看看是你先退下步来,还是我会低头认输。 已经没有软肋的人,就不会怕输。 考虑 最终叶曜也没能把许盛雅从她自己的房子里带回许家,只是给岳父许中秦去了一个电话,说她一切都好。然第二天许盛雅便自己回了家,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平静而干脆地告诉许中秦她打算同叶曜离婚。 然自那天开始许盛雅便被许中秦强制放了两个月的病假,想去任何地方散心都好,总之是不必回许氏处理工作。向来极少缺勤的许总忽然间就休了个极长的病假,一众事务也多由她的副手打理,重大决策均直接向许中秦汇报,一时间许氏员工虽有些诧异,但又觉得按许盛雅往日工作繁忙的程度来考量,她终于病倒或许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一直同叶氏合作负责的康养项目仍在建设当中,因要配合迭舟科技更新过后的智控方案,联合项目组这边原先的图纸也需做些修改,此事需要许叶双方都批准并用印,如今许盛雅不在,此事叶曜也只能找到许中秦那里去。 不知道他们两父女间究竟说了什么,许中秦又是缘何会突然以休假为名支走许盛雅,总之公事利落处理完,当问到私事时, 向来态度温厚的岳父却在此事上打起了马虎眼:“盛雅这些日子太累了,需要适当放松一下。” 叶曜仍旧保持着礼貌:“这不像是她会做的决定。” 对待自己这位女婿,许中秦眉眼仍旧温和:“我想你们都应该各自冷静一下,有些事情……彻底冷静之后再谈。” 叶曜面上浮出淡漠的微笑:“我很冷静。” 许中秦忽然瞧住他的眼睛,语气淡淡却仿佛以一种上位者的神态看住他:“是吗?” 是吗。 好似被这一句问住,叶曜在回视许中秦的瞬间,似乎心中也不是那么的轻松。 从前他放狠话不答应离婚,是故意恶心许盛雅,是故意拖着她和温子伦让他们不可能从婚外情转成正经恋人,只要他死死卡住这一步,他们两人就永远是名不正言不顺。而先前许盛雅是因为有所顾忌,所以才会被他的态度左右情绪,然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她孤身一人,像个无所畏惧神挡杀神的孤勇战士,只要能达目的,她想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反正体面这种东西伤不了个人实质的分毫,她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可是许盛雅可以豁出许多只为得到那一个她想要的结果,叶曜却不敢真的同她彻底决裂,毕竟这些事情抖露出来,真正伤害到的人,还有一个许暨雅,自己的脸皮可以不要,但他却不愿将她也一并毁了。只是答应离婚,要涉及到的便就不只是感情问题,亦还有利益的问题,甚至对于公司的影响,也是需要一并考虑的。 但就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刻,许暨雅却没想过叶曜竟然还会再来找自己。 他同许盛雅或许要离婚的事情她已经从小妹衡雅那里意外得知了。自纪婉出院后,或许是感受到女儿对自己的逐渐化冰,所以她便也抓住一切机会想要示好,时常亲自下厨做些许暨雅爱吃的菜,问她要不要回家吃饭。同为女人,许暨雅自然可以想象和沉植在一起的那些年里纪婉所承受的身心压力与惊忧究竟有多大,更何况自己还错误地仇恨了她这样多年,每每思及此,她心里便就也生出些不忍,亦不知应当如何同她开口沟通,故而便选择答应纪婉一次又一次的邀约和靠近。却不想上周回去,小妹衡雅却神神秘秘地拉着自己说悄悄话。一开始许暨雅还以为她又有什么感情上的问题需要自己这个做姐姐的给她开解或是辅导一下,却不想她竟说了这个令人诧异的事情。 有那么一瞬间许暨雅好似被电流击中,虚麻的感觉顿时从头顶开始蔓延,心也好像在突然之间被疾速提了起来,连呼吸都有短暂地停止——许盛雅知道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 但面前的人是心思纯净的许衡雅,她并没有看出来面前的二姐眼底到底闪过了什么样的情绪,只是在许暨雅强装平静和淡然的时候老老实实地将自己偶然听到的动静都说给了姐姐听:“好像是大姐的心上人出了意外,死了。” 这话听得许暨雅眉头一皱:也就是说背地里还有其他人的,不仅仅是叶曜? 然书房里的动静实在太轻,许衡雅并没有听清楚太多,她只知道那天之后大姐就出国去了,爸爸对外说她是在休养身体,姐夫叶曜也没有到许家来过,故而她也没办法再告诉许暨雅更多。但今日叶曜本人竟借着接亲戚家孩子的名义亲自来了自己的画室,许暨雅想他或许有什么话想同自己说。 你会选我吗? 晴晴的课分明是四点才结束,他同叶靖程可说自己顺路,却提早了许久过来,为的就是见一见许暨雅。 画室的老师们都认识宋屿,而明面上自己与这个大姐夫并不熟识,许暨雅不想有什么八卦消息传到宋屿那里去,所以即便现在高岚已经没有再让人跟着自己,她也并不想在人前同叶曜有过多接触。 假意下楼买东西,许暨雅神色如常地走了出去,而叶曜作为记错了时间的长辈,佯装一副意外之色,随后亦是转身离开了画室。两人默契地在消防通道里碰面,而后许暨雅带着他从货梯上了空荡无人的天台,全程不发一言。 站在下午还略有些刺眼的光线里,许暨雅想问他和许盛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又觉得自己不应该、也没有任何立场过问。 然叶曜却直接开口告知了结论:“她都知道了。” 仿佛悬起多日的沉重大石最终还是闷闷地落了地,许暨雅心口一窒,有一种不安的心虚感仿佛灌空了她的经脉,指尖也随之变得冰凉,曾经巴不得让许家上下都知道的艳情真相如今却成了压在她身上的沉重包袱,撇不开,甩不掉。 不知道自己在此时还能说什么,她只微微启唇,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天台的风混着秋日午后还有些炽烈的热气伴着城市车流的躁动声沉默地裹挟着他们之间的安静,被太阳拉出的影子如他们心中的隐秘一样漆黑而又轻微地交迭在一起。许暨雅沉默地将视线投往楼下来往移动的车流,没有表情的面容叫人看不出她此时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而叶曜只在说话时看了她一会儿,随后便也平静地将视线转眺了天台以外的远处高楼,眸光冷邃,亦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知道他们当初答应结婚是为着许氏和叶氏两家的利益,如今选择分开,那必然需要谈及有关利益的问题,那么在此事上,许暨雅不由自主担心的,便是许盛雅会不会用他们之间的事情作为把柄来换取她想要的东西——离婚的结果也好,离婚所得的利益也好,不管是哪一层,她都能以此作为要挟。 说到底如今的她心底是害怕的,毕竟这件事情不管拿在高岚还是许盛雅手上,对于她自己而言,审判结果都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是在宋屿面前形象坍塌还是在许家人面前暴露真实面目罢了。只是她答应过高岚会在一年以后离开宋屿,至少在这一年之中,她是真的不想把这些阴烂污糟的事情透到宋屿面前去——就算做不到一直厮守,起码也让他对这段感情留下些美好的回忆吧,至少不要让他知道,他曾经真心爱过的人,原来竟是那样的泥烂不堪道德败坏——如此阴暗的我,如何配得上这样明朗干净的你? 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比起许暨雅的沉默和些许无措,此时的叶曜没了前些日子的冷利和不悦,如今似乎已经变得坦然:“等她回来,就可以谈离婚了。” 反正婚前协议早就签过了,对于各自的财产也分得很清楚,且双方各自都有在长辈眼里属于原则性和底线类的错,基于这样的缘故离婚,倒也很正常;而双方合作的项目又没有错,只要两家公司不是因为商业诚信问题而导致不能共事,那么明面上这些各自有利的事情都可以继续做下去,在不影响公司形象和股价的情况下,叶曜不信许盛雅会将一切事情都做得太绝。 看他神色还算是轻松,想来一切情况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复杂和困难——因着双方利益,许暨雅有想过他们之前或许会拉扯许久,但听衡雅说许盛雅对离婚态度坚决,看来是不在乎利益只要一个干净的身份——一个能让她抛弃原先所有计算好的集团利益的人,想来在她心里一定是极端重要。说实在的许暨雅其实也有些好奇,能让一向对人对事都冷淡疏离的许盛雅倾注全部身心和感情的男人,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只是这些事情在叶曜眼中都不是最重要的,此时此刻他心中所牵挂的,还另有其他。 为了温子伦,许盛雅要同自己切割干净的想法已然是彻底摆到了明面上,她要用自己的余生安安静静、虔诚专心地去守着那样一个已经完全消失于这个世上的男人,所以他和她之间只要割离开来,在不久的将来便又是独立干净的两个人,他便不再有婚姻的束缚,也不会再有道德的牵绊。而许暨雅那边要同宋屿分开也是注定的结局——若非宋屿妈妈要求她离开,那时的她便不会那样痛苦。既然未来你我都会恢复成不再遭人指责的干净身份,那么过往缠拧过的感情,是不是足够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你既离开他,那我们是否能有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并肩站在一起的机会? “我手上也拿着一些她不会想公开的证据,离婚的事情……应该不会波及到你。”不管事情发展如何,如今在这场风波里叶曜想要做的,只是保全许暨雅而已,故而今天来找她,一是将此事告知她,让她心中略有些数,不至于在哪天忽然被什么话题波及到时震惊无措;二是他想让她放心,在面对许盛雅时他也并非是毫无还手之力,他有足够的底气和办法能让他们两人从这场风波里全身而退。 当然,他也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她:“你会选我吗?” 报应 他这问题来得太突然,许暨雅整副思维还在沉浸在他们的离婚拉扯及证据角力中,他却突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句子。 “等你和宋屿分开,我和许盛雅也彻底割离,到那个时候你会选我吗?” 身后的太阳慢慢被飘过去的云团挡住,先前刺眼的光线在此时慢慢被敛收起来,叶曜深邃而漆黑的眼眸直直地凝视面前的许暨雅,看住她那双曾经有过风情万种,也有过缠绵娇媚的眼睛,想要从这双熟悉的眼眸里找到一点点能够点亮他期待的情感波动。 只可惜许暨雅神情复杂地将头转了开去。 不可否认曾经他们之间是有过同类间的惺惺相惜,也因为这份理解,他们的心一度是极其靠近的。只是凡事都没有如果,一切事情的发展都没有如往日的预料,甚至是走出了其他的路,如今她不再沉溺于那些灰暗的过去,也不想再用这些痛苦的往事痛苦地折磨自己,而同叶曜之间的交集,也因为宋屿的出现而不愿意再选择回头。 可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他们之间,一开始就是自己别有用心,后来真的将他引诱过来,却又选择在他真的有些动心的时刻将他彻底推开。说到底都是自己理亏,所以此时此刻,许暨雅实在不知道她应当如何开口。 但她这样的神态已然让叶曜彻底看了个明白——原来她心里的那架天平早就没有偏向于自己了,只是我还执着地不肯放手罢了。 原本还有一件事他是想来找许暨雅证实的,她的回答关系到她对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有利用,还是说她至少,曾经对他有过那么一点动心。只是此刻她如此闪躲的神色已然足够让他清楚她的态度,那么旅游岛那件事她的真正动因他便也不再想知道了——现在的她对自己已经回避至此,那么当初的事情答案到底是什么,也就不再重要了。 罢了。 罢了。 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再说什么,叶曜只低头轻轻自嘲般地笑了一下,再抬眸时神色声音已然如常:“我去接晴晴下课。” 然他刚走两步,许暨雅却忽然叫住了他。 转身的瞬间眼中有一点希望的光隐隐地闪烁着,目光再一次回到她脸上时,被云挡住的光影再一次被释放,许暨雅的周身仿佛都被这样的金色光线勾描,像是叶曜心底隐隐的希望。 然而事实却令他失望—— “那本日记里写的事情,还是不必告诉她。”许暨雅语气轻轻,将之前就说过的事情再次提醒了一遍。 沉植的日记里记录了一些他同盛明薇在许中秦和纪婉之间做的人为破坏,而盛明薇之于许盛雅,亦如沉植之于自己,当初许暨雅亲眼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都已是那样震惊和痛苦,此时许盛雅刚刚失去心中挚爱,若还要因为离婚一事的互相拉扯而将这些并不光彩的陈年旧事也全部翻出来作为赢得这场拉锯的筹码之一,那便不是许暨雅心中所愿——没人比她更清楚一个根植在内心多年的美好形象在顷刻间轰然坍塌是何种的惊诧与绝望,又是多么的痛苦与无助,这样的痛苦她既已承受过一次,便也不必要特地将这些事情放出去用以伤害另外的人,何况是此时已经因为痛失爱人而陷入巨大悲伤的许盛雅。 叶曜的突然到访让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一下子降到谷底,待最后一节课结束,一直等在办公室里没有走的许暨雅终于起身走进了最里头的那间大教室,胸口压抑地将小筐里的水气球一个一个用尽全力狠狠地扔向对面墙上的巨大画布,爆裂的气球宛如她心中一团又一团的复杂情绪,随着这五颜六色的水痕具象化地表现在这张纯白的画布之上。 不小的炸裂声接连不断地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响起,许暨雅不知疲倦似地一个接一个地将这些装满了五颜六色洗笔水的气球疯狂地往那块大画布上砸,直到那些库存的气球全部用尽,她好似还不尽兴,抬手将原本用来装气球的小筐子也一并发泄似地甩了出去,而后整个人精疲力尽地瘫坐在地板上放肆地大声痛哭,将这些时日以来的痛苦、哀伤、纠结、悔恨等情绪一一发泄出来。 她怎么就把自己的人生搞成了这个样子,好像她想要的都没有办法留住,而她心头谨记的,却又彻头彻尾都是一个错误。 她想要报复纪婉和许中秦,所以才在得知对许盛雅的婚姻计划后做出了诱惑叶曜的决定,可正是因为跟叶曜产生了这样不清不楚的联系,却最终影响到了她和宋屿原本可以稳定发展的关系。然而一切的起因、那份她对纪婉和许中秦的恨意,却又因着沉植的亲笔揭露而彻底颠覆,原来所有支撑她走到如今的那些对于父亲的怀念、对母亲的仇恨,竟然都是一场错误,于纪婉而言许暨雅和沉植都是她人生痛苦的制造者,而许暨雅所深切缅怀的父亲,在母亲的人生里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罪犯。 这二十年来的仇恨和基于这些仇恨所作出的一切选择让许暨雅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分明想报复纪婉,到头来却发现恨错了人,她分明想要纪婉痛苦,却没想到走到今天最最痛苦的人竟是自己——害怕许盛雅将自己和叶曜的关系揭露,又怕宋屿知道自己和叶曜那些背离于道德的事情——基于这笔错误的仇恨许暨雅一步一步让自己走到了一个情感的绝路上,她只觉得如今的自己好像被迅速涨起的苦咸海水一点一点没过胸口和唇鼻,既无法呼吸,又无法思考。 原来上天真的会给人以报应,或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对不对? 潜藏细节 这一场放肆大哭打断于一阵突然出现的手机铃声,满脸泪水的许暨雅本能地转头望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站在玻璃门外不知何时到来的贺沐臣难得有些尴尬无措地将电话挂掉,而后推开门朝着坐在地上的许暨雅走了过来。 此时感到无措和局促的便就成了许暨雅,她一边仍旧抽泣一边忙不迭将头向屋内的方向转过去,多少沾了些洗笔水的两只手胡乱地在脸上不断地擦拭,试图抹去方才大哭一场的痕迹。只是这整张脸上泪水涟涟,不是一两把的胡抹乱擦就可以彻底拭净的,而那原本在她手上的带着颜色的洗笔水也正好被这样的一通乱抹糊擦了一些到她先前洁净的脸上。正是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愈发狼狈之时,贺沐臣无声地递上了一块手帕。 有短暂的愣神,大脑仿佛正在卡顿的许暨雅些许呆愣地看住面前的这块帕子,湿漉漉的泪眼转而抬眸看向身旁的贺沐臣,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于是贺沐臣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本是递出帕子的手反过来将这方软布握住,没有半点啰嗦地将许暨雅的手拉过来,动作温柔而仔细地给她把沾了满手的泪迹擦去,又时间恰好地在她要退回手之前松了开来,而后继续抬手敷衍地将那帕子她面上随意按了两下,留了足够的时间让她自己伸手夺过这块软帕。 许暨雅攥着从贺沐臣手里扯过来的手帕,此时抽泣已停了大半,声线也尽量恢复正常:“你怎么来了?” 贺沐臣比贺童希略微年长,而贺童希又与自己同岁,所以他亦是比自己也大了一点,也正是因此,从十几岁相识许暨雅便觉着到他把自己当做跟贺童希一样的小妹妹看,关照也好帮助也罢,都是基于一个哥哥应当的责任;而许暨雅虽然不像贺童希那样对他听话顺从,但心里多多少少也是将他当一位兄长看待的,故而方才即便是那种放在男女之间已然有些亲昵的动作,她也尽量没有往暧昧的方向去想——虽然之前被贺沐臣突然亲吻的事情她还是能够再次想起来。 “小希让我顺路拿给你,她临时有事,过不来了。” 看他指了指放在身边的纸袋,许暨雅这才想起贺童希这档子事——最近贺童希迷上了一个帅哥西点师,为了跟人家拉近距离便也开始学烘焙,不成想倒还真有些感兴趣,近些日子叁不五时就鼓捣些卖相尚可的小饼干小糕点包装好后给许暨雅和贺沐臣各自送过去,今日原本就是她说好了要将新出炉的点心给许暨雅送来,因着是她,所以许暨雅才敢毫不在乎地在已经无人的画室里发泄情绪甚至痛哭一场,因为她知道这样的自己即便被贺童希看到,也没什么要紧的。 却不想最后真正出现的人,竟然会是贺沐臣。 见他这套西装领带搭配得十分正式,想来后续还有别的事情,于是许暨雅适时转了话题:“你是不是还有事,看着时间去吧,别耽误了。” 这话便是明晃晃地逐客了。 贺沐臣知道自己同她的关系还到不了可以深度交心的地步,但毕竟相识这么多年,他不知何时就对她起了的好感也不是太过肤浅的,见她如此伤心,又联想之前贺童希酒醉时提到的她同那个医生之间的情感波折,贺沐臣心中大致猜想她今日这般大概率是为着感情。可若是为情所伤,那作为旁观者的自己便更加不好劝解什么了,尤其对于他们之间可能分手的结局,贺沐臣心里多少是有一些并不道德的期待和喜悦的。 “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小希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会生病。”始终是做不到对她方才难得一见的几近崩溃的样子视若无睹,贺沐臣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语气诚挚地开了口,将两人先前都在刻意回避的话题最终挑开。 许暨雅面上露出佯装轻松的笑容,仿佛方才的情绪哭过了便就真的消散了:“她谈恋爱呢,我才不去打扰她。” 然从来都是点到即止的贺沐臣却少见地将话接了下去:“其实我……也愿意倾听。” 先前在他醉酒突然亲吻自己的时心中闪过的思量于此时再一次浮了上来,原本想用单纯的醉酒理由来强行敷衍过去的隐秘线索在他这样直白的话语间亦是再一次从平淡的过往交集里被慢慢理出来,只是许暨雅仍旧不敢深想。 “谢谢。” 强行把他这话当做是朋友之间的关心,许暨雅神色如常地淡淡微笑一下,眼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她既如此,那便也没什么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心中对她如何看待自己的态度似乎已经了然,贺沐臣没有再将方才的话题继续下去,只是借口时间差不多了,便就打算起身离开。出于礼貌,许暨雅亦是以手撑地准备站起来送一送他,只是方才一通大哭已然是消耗了许多力气,这一番瘫坐下来再起身时脚底竟似乎突然使不上劲,她刚要站起,整个人的重心却没有稳住,身体不受控制地歪斜倒去,幸亏眼明手快的贺沐臣一把将她扶抱住。 “谢谢……”眼前有短暂的发黑,意识也因体位的忽然变化而出现极短暂的模糊,许暨雅双手本能地抓紧贺沐臣那双牢牢扶住自己的坚实手臂,说话的语气也因为这突然而短暂的不适变得更轻了一些。 然宋屿正是在此时出现的。 醋意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作为医生,宋屿一眼便看出来此时的许暨雅面色不算太好,故而心中本能地升起了些关切;而作为男朋友,贺沐臣此时对她的扶抱动作又有些太过于亲近,即便是性格再温和,他脑中仍是响过了一阵警铃,于是几步上前赶到许暨雅面前,插臂一揽便将她从贺沐臣身前夺挽回来,动作间露出了极少见的攻击性。 “没事,我就是在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有点头晕,之前在家不也这样吗。”感受到他不同于往常的情绪,许暨雅当下只做不知,神色如常地用温柔的语气回答了他的问题,而后回身看向一旁的贺沐臣,亦是神态温和地将先前的话再说了一次:“你不是还有事吗,快去吧,别迟了。” 同为男人,方才宋屿那如同抢人一般的动作贺沐臣心里自然清楚代表了什么,故而也不再过多停留,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便就转身离开了。 说不上到底是身体疲累还是心里倦惫,贺沐臣走后许暨雅再一次缓缓坐在地上,先前崩溃过的情绪并没有因为一场大哭而变得好起来,因着宋屿的出现她反而更想要好好地将它隐藏,只是当下确实很难做到。 “你怎么过来了?”一样用另外的话题试图转移宋屿的注意力,因为许暨雅不知道应当如何向他解释自己这显而易见的情绪低落的模样是为着什么。 “小患者不遵医嘱,术前没有做到禁水禁食,手术就取消了。打你电话一直没接,所以就过来看看。”宋屿先回答了她的问题,但也并没有因此忘记对她的关切,“是谁惹了我们沉老师不高兴?” 陪着她一起坐在地板上,看着那块巨大画布上深深浅浅的彩色水印还有那散落在地上原本用来装水气球的塑料筐子,他便知道许暨雅已经将满腔情绪发泄过一次了。其实这些时日以来他能感觉到许暨雅的情绪不大好,似乎心里一直压了些难过的事情,但她却一直没有对自己提起。他深知即便是情侣,又甚至是夫妻,每个人的心里也或多或少有些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秘密,哪怕是再亲密的关系,也还是会保留一点点私密的不想让任何人入侵的空间。所以许暨雅一直不愿主动说,他便也不曾主动问,因为他相信当哪一天她想说的时候,一定会向自己提起,而她若始终不愿意说,那便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既然不想人知,又何必去追问呢,纵然两人间是亲密的关系,但也不必事事追求极致的坦诚。 垂落至脸前的头发被宋屿抬手轻轻拂开,他玩笑般的语气及柔和清明的眼睛让许暨雅心头的烦闷在瞬间被短暂地轻轻抚平了些许——即便诸事烦乱,但你依然清澈温和,有着让人感到心安的力量。 于是倾身向前抱住他,许暨雅在他熟悉的怀抱和气息间轻轻叹气,原本已经平复了好些的情绪再一次无法阻拦地隐隐翻涌起一点,喉间的苦涩也再一次晕染开:“宋医生,如果我做错了事情……该怎么办?” 不知她具体指的是什么,但从先前她说过的话去想,宋屿仍旧觉得她烦恼的事情还是关于她的家庭。 有力的臂弯亦是回抱住她,温暖的手掌在她后脑的头发上轻轻抚摸,语气也极其温柔:“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懊悔痛苦,也已经发生过了。与其为已经发生又无法改变的事情辗转反侧,倒不如想想以后可以怎么去弥补。” 许暨雅声线有轻微的颤抖:“真的……可以弥补吗?” 我们之间已经是注定的分离结局,如何还能有弥补的机会? 宋屿不懂她这问题之下复杂的情感纠葛,只以为她说的是和母亲纪婉之间的关系:“如果心里有对方,那什么时候都不会晚。”终归是一家人,不管有怎样的错误,大都可以得到弥补和修复的机会。 忽然间有硕大的泪珠从许暨雅垂下的眼睫间盈盈坠落,她蹙眉闭眼将眼眶里漫上的泪水全部挤压干净,而后撑起一点原先完全靠在宋屿怀抱里的身体,心绪复杂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宋屿只当她情绪不好,需要作为男朋友的自己给她一点情绪上的安慰,虽对此时这个吻感到一丝莫名,却也仍旧温柔地回应了她。 然时间已经不算太早,两人肚间的饥饿声音适时地打断了当下有些忧伤的气氛,于是两个人都不觉轻轻笑了一下,而后便是一同起身锁门,一同下楼取车又开回了家。进门看见桌子上前几天贺童希送来的点心罐子,许暨雅这才想起今日贺沐臣带来的点心袋子她竟忘在教室没有拿:“啊……小希做的点心忘记带回来了。” 离开教室时他分明注意到了那个袋子,但因见着这东西便又会不自觉想起贺沐臣对她那略显亲密的举动,一点隐秘的醋意控制不住地暗自倾洒,即便从许暨雅一贯对贺沐臣的态度来看确实是没有其他意思,但心中的占有欲仍旧将一点无名之火慢慢地燎了起来,故而他们离开画室的时候他并没有提醒她拿走那样东西。 许暨雅换了鞋子走到茶几旁,她伸手晃了晃那个小罐子,里头的动静表明里头的东西所剩无几,于是她顺口问向宋屿:“我们一会儿吃什么?” 然还站在玄关处的宋屿却没说话,许暨雅随即回身看他,发觉他神色微敛,眸光也不似往常温和,于是她又走到他面前,漂亮的眼睛直直看住他的,声音轻柔:“怎么了?” 好在宋屿对此一贯坦然:“吃醋。” 宋医生,帮我脱掉……(微h) 她对贺沐臣态度如何终究是其次,即便自己再尊重她的一切想法,但作为恋人,自己的女朋友在心中有了无法排解的郁郁情绪,没有选择对自己说,反而是对另一个男人显露了脆弱,这终归令宋屿觉得是自己作为男朋友的一点失败——如果在亲密关系中甚至无法做到让对方最大程度地信任自己,那自己这个男朋友说到底还是有些失职。所以面对贺沐臣他心里才会有这样的隐隐飞妒,毕竟论相识的时间,贺沐臣必然是大于自己的。 其实先前许暨雅有想过问他是何时来的、听到了什么,但又觉得此种提问更像是做贼心虚,何况她确实也没对贺沐臣说起什么,便就不担心宋屿会听到什么不希望让他知道的秘密,故而也就没有问起,却不想他始终还是因着贺沐臣的存在而有些吃味。 抬手揉了揉宋屿的脸,将那上头的不高兴全部搓掉,许暨雅面上露出柔柔的笑意:“我的宋医生这么好,我心里怎么还会有别人呢?” 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意与情意,也知道贺沐臣在她心里的位置只是一个朋友,可每当看见贺沐臣对着她时那幽深而认真的眼神,宋屿心里总归是不大高兴,仿佛自己的挚爱珍宝总被人热烈觊觎,他虽不至于不安,但心间却是实打实地不舒服。他明白这样的情绪实则是有些小心眼了,可那是许暨雅,如此美好而叫人忍不住沉迷的许暨雅,对于她,他的心底始终是燃烧着一股有些霸道的占有欲,是这些年来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过的热烈情绪。 于是片刻间原本还微微仰头看着宋屿的许暨雅忽然就被他向前揽带过身子,有些强蛮的吻极少见地在她唇上反复碾转,而后进攻到她唇舌间,缠绵而炽烈。 这般带着进攻性的吻持续了一会儿终于停止,微微的喘息在他们纠缠着的滚烫呼吸里有着格外的诱惑力。许暨雅指尖顺着宋屿的脊柱从他后背慢慢向下滑,慢慢游走至腰窝,甚至顺着臀线慢慢向下——反正她近来被如此多的复杂情绪和无法轻易对他提起的诸多秘密简直要压得透不过来气,既然如此,找个合适的方法发泄一下又有何不可? 在画室里为了扛住冷气而穿的薄薄棉质衬衫外套在早已滑落了一边肩膀,宋屿低头亲吻她的肩头和颈窝,许暨雅在仰头间将唇贴近他耳朵,气声诱惑:“宋医生,帮我脱掉……” 宋屿听话褪去她身上外套,臂弯更加圈紧面前这盈盈腰身,那薄薄的针织无袖背心将她的胸线勾勒得极好,往日清亮的眼眸在此时亦多了几分欲色。 许暨雅用唇轻轻含住宋屿耳垂:“最里面那件也脱掉……” 宋屿闻言,发热的掌心缓缓探进她衣下,略略低下的鼻尖和嘴唇勾引似地在她颈窝和锁骨轻轻滑蹭,低沉的声音对此时的许暨雅而言极具诱惑力:“沉老师着急了。” 他说着,向上探到她内衣的修长手指已然将那背扣解开,覆裹在那两团浑圆软乳上的薄薄束缚顷刻间松开,颤巍巍地晃了一下,宋屿掌心已经游覆过去,在她柔软的衣服底下爱怜地揉摸着那对香软诱人的乳团。舒服的轻哼从许暨雅喉间慵懒地滑出,腿间的湿泞代表着她对他的无限期盼和渴望。 宋屿将她一把抱起,就近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缠吻间他的衣衫也被褪去,好看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无比诱人,许暨雅忍不住会想起往日他们做爱时他精健的腰身所带来的冲击力和刺激又舒服的快感。 或许是今日心头有强行压着的隐隐醋意,宋屿没有太多心思去挑逗和诱惑她,已然日渐熟悉的两具躯体只需要这样勾人的热吻便可以为接下来的愉悦做好准备,于是早已昂扬待发的东西在许暨雅双腿大开地缠住他腰身时,只轻轻点蹭了一下感受到了浓烈的湿意,便立即迫不及待地贯插了进去。他少见地忽略了些许温柔,只有霸道而快速的一下又一下的插捣,许暨雅紧紧环住他脖颈,控制不住的娇喊从嗓间溢出,一声一声,柔媚勾人,更撩得宋屿险些控制不住力度。 第一轮猛烈冲刺终于停下来,滚烫又带这些颤抖的呼吸在双方耳边厮磨,许暨雅自然感受得到他的不同往日,微微带了些沙哑的声音同游走在他后背的指尖一样轻柔:“你生气了?” 宋屿回答得很诚实:“气我自己,在你需要有人陪伴和开解的时候缺了席。你总是为了我的工作来迁就我,迁就我的作息,迁就我的时间,是我不够好。” 从未想过他心里竟会是这般想法,这让从小到大对人一向是孤冷惯了的许暨雅心中有些难言的感动——她从不觉得自己为他做了多少,然他心里却将她对他的点点滴滴都仔细记刻了下来,原来这便是被人珍视的感觉吗? 翻身坐起,许暨雅跨坐在宋屿身上,凝着灯光的眼睛璀璨如星:“我的宋医生天底下最好,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了。” 她说着,便主动低头去吻住宋屿,主动以唇舌与他交缠,气息的逐渐滚烫间她的下身也紧紧含住宋屿昂扬挺立的那一处,柔软的腰肢性感地轻扭,充满蜜液的紧致肉道在一吸一放间极大地勾出了宋屿的快感,而许暨雅自己也体验着令她舒服的角度,转瞬间热烈的欲火又被勾起,交合处的一片湿泞便仿佛那热切欲望的引子。 本心 “宋医生,我要……”下身扭动间,对他的渴望也愈发强烈,媚软诱惑的声音缠拂在宋屿耳边,勾人而旖旎。 宋屿按住她后腰使劲冲捣了几下,而后抬头亲吻她的锁骨:“它不是已经在里面了吗。” 许暨雅微微向前挺胸,柔软的两团雪乳便晃悠悠地贴到了他眼前:“它也要。” 下一秒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便无比怜爱地开始再度揉弄这对柔软肉团,指尖不断挑逗那敏感肉豆,酥麻的感觉刺激得许暨雅不住软吟,交合处的水意也越来越多。 乳肉不断被揉捏挑逗间,许暨雅亦是含住宋屿耳垂,勾引般的气声媚惑十足地将先前的话再说了一遍:“宋医生,我要……” 宋屿知道今日事是自己过于敏感了,也知她心里向来没有别人,于是占有欲作祟也好,原始的欲望强烈燃烧也罢,在她这样的主动诱惑之下,他顿时将身上的人再次反压过去,按住许暨雅腰臀便是对着那容易叫人沉迷的温湿甬道一阵猛插,这样刺激的力度和深度捣弄得许暨雅一阵急哼,是极为舒服的感觉。 一番欢情过后许暨雅以极亲密的姿势躺在宋屿怀抱里,她略略抬头轻轻吻了吻宋屿眉心,气声柔和:“不生气了?” 宋屿低头将自己额头轻轻抵住她的,声线温柔,一双干净的眼睛里写满了诚恳与认真:“总归是气我自己,在你倍感脆弱的时候不能陪着你,要你一个人承受和消化那些复杂的情绪,是我做得还不够。” 喉头忽然一阵涩紧,许暨雅仍旧浅淡的微笑底下免生出些动容——原来这些日子以来他即便忙碌,却也未曾完全忽略了自己的精神状态,只是本着尊重的前提,自己不愿主动说,他便就没有多问罢了。 许暨雅抬臂紧紧抱住他,将整张脸都埋入他胸膛,眼眶里有微微的湿意:“怎么会不够好,我的宋医生世上最好,谁都比不了。” 两个人就这样拥抱着温存了一会儿,因着忽然见到贺沐臣而吃了飞醋故而忘到脑后的事情在此时又突然被记起来,宋屿用下巴轻轻蹭着许暨雅蓬松柔软的头发,嗓音仍旧轻柔:“去纽伦堡的时间有点变动,要延迟到明年春天。” 那么我们分离的时间,是不是也可以推迟一点。 “我计划向院里提休假,趁着天气还不算冷,我们也出去走走吧。”宋屿笑意温朗,凝着灯光的眼眸温柔得似春日的澄碧湖波,“平常为着医院的事,经常要你迁就我,也应该找些时间好好陪陪你才对。” 柔软的心房好似被什么东西划过,柔柔触感间却暗藏一丝隐隐的痛意,只是在宋屿如此温柔的声线和眼神之中,许暨雅并不愿过多去想关于分离的痛楚。 于是她眼含笑意地抬头答应他,决意在真正的离别到来之前不再去想那些令她烦乱以及会让宋屿担心她的复杂情绪,何况眼下诸事愁杂,此时离开一段时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在许暨雅和许盛雅各自为感情问题所烦扰的时候,小妹衡雅却仍旧在享受爱情的甜蜜——荣启舟不再像个加班狂魔似的动辄在办公室里待到很晚,每天的日程安排处理完了有时间便想着去见她,同她一起吃饭,或者去她想去的地方随便走一走散散步,若是没有多的时间去见她便就想着及时给她发消息打电话,仿佛只要跟她有了联系,一天的疲累都在瞬间消失了。 这日许衡雅陪着荣启舟一道参加了个小型宴会,原本荣启舟是不想来的,但想着举办宴会的这处园子置景秀雅,四周景色也很是漂亮,平日又很少对外开放,此次宴会的主家亦是用了点关系才能够将宴会设在这里,且附近还有一处可以登山看城市夜景的观景台,或许许衡雅会喜欢,于是就带着她一道来了。 只是既然赴宴,同各色人物敷衍应酬一番自然是不可避免,默契地交换个眼神,许衡雅微微偏头示意她先去一旁的花园自己转转,荣启舟见状则微微点头,面上仍旧客气地同身边的人说话。 这园子确实秀丽雅致,面积也大,许衡雅顺着石板小径慢慢探寻着,隐隐就听到了些不太美妙的声音。 眉头在听到仿佛是女孩子连连委屈求饶的声音时顿时一蹙,心中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测,许衡雅循着那声音而去的脚步也逐渐快了起来。 “伍、伍总,您别这样……别……” 绕过花墙,依稀见得两个身影正纠缠在才一起,白色裙装的纤瘦女子不住想躲,但另外一个微胖的西装男子却一直强行搂抱住她以阻拦想要撤开的脚步,除了一只手紧紧箍在女子腰间,另一只手还非常不安分地到处乱摸。 本就心怀正义的许衡雅见状已经想要上去帮忙,然这两人拉扯间她却看清了那女生的脸,正是如今已经退学去演艺圈闯荡的孙缇——即便从前不熟,但换作任何一个女孩子遇到这样的骚扰,许衡雅都会凭着善良的本心去帮助她,何况面前这人还是自己曾经的室友,多多少少比陌生人要熟稔一些,她更不可能见人家受了欺负而视若无睹。 勇敢 于是快步冲上前去,从那微胖男子身侧用力狠狠一推,面前的两人都在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猛力冲撞得站立不稳,而在那男子不防倒地的时刻,许衡雅却牢牢抓住了原本还被那男子半揽着的孙缇,将她稳稳地扶住了。 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而后便是尴尬和局促,孙缇没想过自己这番模样竟会被曾经的同学撞见,前些日子由逐渐上涨的人气所带来的一些自信在此时又被瞬时摧倒,毕竟面前的许衡雅生活优渥家境富足,她从不担心衣食住行所以可以专心研究小提琴,她才是真正的公主,所以她不需要像自己一样卑微地在这些有钱人的身边卖笑讨好以此来获得些让自己有望出人头地的机会,也不需要通过观众或粉丝的喜欢来增强自己的自信和自我认同,因为她有足够的资本可以做自己,就像她此刻敢不计后果勇敢地站出来帮助自己一样。 此时正扶着孙缇的许衡雅声音轻柔地表达着关切,但她们之间只来得及交换简短的对话和眼神,另一旁被推到在地的男子已经快速爬了起来,十分不悦地大声叫骂:“谁他妈敢撞老子?想死是吧?!” 这一头的许衡雅侧过身将一旁孙缇的半个身子挡在自己身后,虽没说话,但眉头已经紧紧皱起,清亮的眼睛警惕地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眼神里透着强烈的厌恶。 然在看清来人极端漂亮的样貌以后,那男子本透着凶劲的表情也顿时换成了玩味的笑意:“很勇敢嘛小姑娘,认识一下?” 许衡雅毫不掩饰地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拽着孙缇的手就要走。然那男子语气闲闲,透着些许的轻浮:“要走啊?角色不想要了?你们老板把你送过来,你自己也愿意来,这会儿真舍得走?” 这话是对着孙缇说的,威胁也好利诱也罢,总之这话明晃晃地放出来,孙缇此刻走也好留也罢,反正进退都是难堪。 见她果然神色迟疑,这男子便几许得意地笑了起来:“你帮她有什么用呢,她自己乐意,谁也带不走她。今天就算不上我的床,哪天也能跟别人睡,这种人,你帮她也是可惜。” 这话便是对着许衡雅说的,睥睨自大的语气教人听了非常生气,故而她亦是带着愤怒回瞪他:“闭上你令人恶心的臭嘴!” 到底是吵架经验非常匮乏,这话说出来对面前这男人毫无挫伤力,反倒是因为气鼓鼓的样子教对方觉得很有意趣:“你比她可漂亮多了,生气也这么好看,不如一起玩儿啊,很有意思的。” 他说着,便上前来向拉许衡雅的手,然许衡雅抬手一甩,却不小心用手背扫过了他的脸,虽不是故意,但也算是给了人家一个耳刮子。而一旁的孙缇知道面前这男子的背景,身旁许衡雅这一番突然的动作自是极端惊到了她,一双眼睛霎时瞪大,手亦本能地将许衡雅往后方带了一步,生怕这二世祖一会儿真要动手打人。 果然,向来被一堆人捧着夸着的二世祖怎么可能忍得下被人当面扇耳光的极大侮辱,这男人顿时眼神狠戾,嘴唇紧抿,疾速上前的脚步冲着许衡雅的方向,手掌亦是抬了起来。 “名少!名少!别生气,别生气呀。” 正是千钧一发之时,不知从哪儿又忽然蹿出两个男子,一个冲上前稳稳拦住了面前这个正要打人的二世祖,身材颀长,面容清秀,看起来还有点文质彬彬的意思,而另一个冷眼旁观的,他这张脸许衡雅倒还记得,正是上回在学校里一直对着自己死缠烂打最后被冯骁喝退的那个人。 “荣总……屠总……”见他到来,孙缇声音极轻地喊了一句,心里也不禁更加害怕起来。 匆忙赶来的屠绍之自是好言好语地对着这位惹不起的爷又哄又劝,但终究记着被人扇了一巴掌的男子心中气结不散,指着面前的孙缇对着荣叁和屠绍之就骂:“你们养的什么东西?!这种货色也好意思送出来!还招来些不叁不四的东西,真是晦气!” 这话落在许衡雅的耳朵里真是觉得极其难听,她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么指着骂过,心头自然也是腾地升起一股怒气:“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自己行为不检倒有脸骂别人,你这种人我现在报警都能把你抓进去!” 自家老板和惹不起的金主都在,孙缇心中别提有多慌乱,即便知道许衡雅是出于好心,但此时此刻她也巴不得赶紧让这个小公主光速走人,于是当即拉住她好声相劝:“你别说了,也别管了,先走吧!” 许衡雅生怕自己走了以后这两个人都会对孙缇不利,朴素的正义让她眼神坚定:“这种垃圾就该绳之以法!我现在就报警!” 她说着便就解锁手机想要报警,然屠绍之一步上前劈手将她手机一把打开,而身后的微胖男子倒是气焰嚣张地喊着:“报警?你去问问他们老大姓什么叫什么归谁管?我看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抓老子进去!” 伍公子好大的脾气 手机就这么万分意外地从手里飞了出去,重重一声砸在坚硬的地面上,许衡雅生气地瞪了上前来的屠绍之一眼,绕开他便要走过去捡自己的东西,然那二世祖却不肯放过她,趁着她弯腰捡手机的时刻也不管方才还对人家的美丽有所觊觎,上前对着许衡雅便就狠狠一脚踹了过去。这样突如其来的一脚让许衡雅毫无招架之力,吃痛的身子一歪便就翻到在地上,手掌和手肘都因为这突然地摔倒而被坚实的地面所蹭伤。而此时原本站在一旁的荣三也上前插了一脚,捡起她方才被摔在地上的手机,转手一扔便丢进了一旁的缸莲盆景里。 “你!” 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人如此欺负,许衡雅刚怒瞪着荣三想要指责,却不想下一秒就被方才那二世祖掐住了脖子,另一只手揪着她柔顺的头发,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你爷爷我是谁!” 见这人仿佛要下死手,被屠绍之拦在身后的孙缇自是又急又怕,生怕许衡雅今天在这儿真的要出事,她想上前去把人拉开,但屠绍之却一直死死拦着她,阴冷的眸子寒光凛然:“得罪了他,明天早上你的尸体就会出现在河沟里,你自己想清楚了。” “可是……” 孙缇以哀求的眼神看住面前的屠绍之,她当然不想眼睁睁看着出于好心才挺身而出的许衡雅因为帮了自己而在这里受到侵害啊…… 然屠绍之和荣三无动于衷。 正是孙缇着急害怕又无计可施之时,另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从哪儿就突然闪了出来,抬腿一踢便狠狠给了这二世祖裆部一脚,而后在他痛呼着松开抓着许衡雅脖子的手、疼得满脸狰狞的时候,又揪着他的衣领当面在那鼻子和眼窝处砸了几记狠拳。 此人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孙缇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却看见面前这两位老板都面色一变,尤其一旁的荣总,看向来人的眼神都从玩世不恭变为了谨慎害怕。 匆匆赶来的荣启舟招式简单却力度狠绝地收拾了面前的人,而后便是立即蹲身去察看还坐在地上的许衡雅,紧蹙的眉结下一双眼睛写满了担忧。心疼地瞧了瞧许衡雅被擦伤的手,又小心地察看了一番她那已露红痕的脖子,而后稳稳地将人扶揽起来,眼神阴鸷地看向面前这三个男人,周身气场寒得吓人。 被那狠利一脚踢得此时还蜷着身子躺在地上的伍则名疼得额冒冷汗,面容狰狞间方才被拳头狠狠砸过的地方被这表情扯得更加疼痛难捱,他本想指挥屠绍之荣三去收拾突然冲出来的人,可是当看清楚站在方才那个小丫头身边的人竟然是荣启舟时,饶他方才再是嚣张得不可一世,此时也是不太敢轻举妄动了。 伍则名的父亲从小就是住大院里的,家里的老爷子那更是重量级的人物,或许是管束越严却越生反骨,他父亲不似老一辈那样严于律己,在家虽也有儿女绕膝,但外头的孩子亦是有那么几个,而伍则名恰恰就是其中之一。倘若像屠绍之这样是个男丁里的独苗苗或许伍则名的人生会过得更加惬意和滋润些,然事实却是他父亲同原配发妻有儿有女,且这几个哥哥姐姐还都是聪明能干的类型,即便父亲在子女养育上向来没有尽到本职,但他们的母亲却将这几个孩子培养得很好,在伍家老爷子面前也很是得脸,所以对外论起来,即便是同一个父亲的孩子,伍则名和其他的私生子也并未因此捞到太多的好处。只是这几年来,他这几个哥哥姐姐倒也忽然愿意关照一下伍则名这个“编外”的弟弟,说的是不管长辈之间的感情纠葛如何,但他们始终都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不必像陌生人那般避而不见。有了伍家人的明示暗示,周围人便也知道伍则名这个私生子或许是被伍家承认了,不仅给了钱和商业资源,对他的态度也热络了不少,于是各色想要跟伍家攀上关系的人也趁此机会前来吹捧伍则名,送上门的美其名曰为合作实则差不多等于平白送钱的事情也慢慢多了起来,一来二去的,伍则名自己也逐渐膨胀起来,外头有人送钱,后头有哥姐撑腰,只要不是当众犯了无可辩驳的死罪,他都是自信自己可以靠着伍家的势力恣意潇洒毫无顾忌地享受人生的。而正是因此,屠绍之才会带着荣三来笼络他,想从他这里得来些赚钱的机会,正路子也好歪路子也罢,总之他背靠着伍家,一定有捞大钱的途径。伍则名知道他们俩图的是什么,所以一开始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但他们送来的签约艺人确实很对自己胃口,就这么一来二去的,这几人也逐渐熟络起来,当然,伍则名在其中也仍是以老大的身份凌驾于另外这两人之上。然对着荣启舟他可就不敢如此这般了,毕竟自己那几个出身伍家正统的哥姐在生意和私交上同荣启舟都是有不浅的往来的,尤其伍家大哥同他年岁相仿,平日里也比较聊得来,私下里是可以约着一同打高尔夫或者相约品酒的关系,所以即便是如今被荣启舟几记狠拳打了,伍则名却也不敢目中无人地同他呛声回去。 而面前这人此时的几分心虚正如荣启舟所料,他也猜出伍家那几个孩子忽然对这个蠢货青眼有加一定不是因为表面上的简单理由,这背后必然还有别的不能明说的原因,故而他也一直未将伍则名当个什么新晋人物,只将他跟荣三划在一个等级里。 “伍公子好大的脾气。”荣启舟仍旧将许衡雅紧紧护在怀里,盯着伍则名的眼神阴冷至极,教人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我的女人 此时心虚站在一旁的荣三终于成功从脑子里提取出了记忆的读档——方才瞧见这个女孩子的时候他便总觉得有点面熟,却又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或许是之前去到了好几个艺术类的学校见到了太多的美女,而她们的长相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相似吧,然直等到荣启舟这样眼神关切肢体亲昵地将人护在怀里时,他才终于想起来,这个人就是当初同样被冯骁保护过的号称是荣总朋友的那个女学生! 完了。 意外在太岁头上动了土,荣三顿时觉得眼前的情况或许不太妙…… 但被众多人吹捧着早就心态飘飘然了的伍则名在此时虽然知道面前的人惹不起,但也还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地低头认错或是求饶,好不容易从痛劲儿里缓过来,他便扯开嘴角冲荣启舟冷笑:“荣总,一个女人而已,不至于吧。” 见他要起身,一旁的屠绍之极有眼色地即刻上前去扶,伍则名借着屠绍之的帮助吃痛站起来,不屑一顾地抬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眼色惊恐的孙缇,语气轻蔑:“要是你喜欢清纯的,这个,一起送给你。” 这人分明已经挨过打却还是这般蔑视他人人格,饶是已经被掐过脖子受了伤,许衡雅心里的火气也还是在瞬间就冒了起来,身子一动就想对着他厉声指责,但荣启舟却用力箍按住了她。 冷利的眼神缓慢地从面前这三个男人脸上一一剜扫过去,他这周身的气场同伍家大哥很是相似,不怒自威,幽深沉冷,教人不自觉地就会害怕,故而原本还有些嚣张的伍则名在此时也不自禁地心头发起虚来,而熟悉自家大哥的荣三更是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哪怕他直接怒怼甚至殴打伍则名都可以,只求这怒意不要波及到自己。 气氛冷持了片刻后,荣启舟缓缓开口:“记住了,我的女人,你们谁,都别惹。”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讶然,包括许衡雅自己。 她没想过他会当着这些人的面直接表露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想过他会这样直白地表达对于自己的绝对保护;另外三个男人则是万分震惊他荣启舟独身好几年如今竟在跟这样一个小丫头谈恋爱,简直是匪夷所思;而站在最边上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孙缇则是诧异许衡雅如此好的家世如此轻的年纪竟然会选择这样一个大她不少的男人作恋人,简直是不可思议。 而此时的荣三也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女孩子,不仅仅是“荣总的朋友”,而是“荣总的女朋友”。 认识到了这一层,荣三更加觉得此时情况愈发不妙了。 但此时的伍则名倒像是个头极铁的,即便知道这人自己惹不起,但又不愿轻易服输,非想在嘴上讨得几分便宜,仿佛如此他便不算输得太难看:“原来荣总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见到了此时他还要冷笑着接下荣启舟的话,一旁的荣三无语地默默闭上了眼睛:你说你非要惹他做什么呢…… 果然荣启舟下一秒便松开了怀里的许衡雅,几步上前仿佛盯着猎物的豹子,眸光锐利而寒冷,骨节分明的手指忽然就狠狠拧上了伍则名的脖子,就仿佛方才他狠狠掐着许衡雅那样。 从未见过自家大哥在人前就这样下手狠绝,荣三自是震惊得无以复加,但又不敢上去相劝,而正扶着伍则名的屠绍之也惊了一下,眼睛瞧着荣启舟这阴沉可怖的神色,虽然心中紧张,却还是大着胆子提醒了一下:“荣大哥,他、他毕竟是伍家的人……” “哦?”待他说完,荣启舟当即就转过阴冷的眸子瞧了他一眼,而后微微挑眉,露出一点玩味的表情,随后又转眸回来盯住此时已经面部胀麻得不行的伍则名,“巧了,你大哥前几日才说若有机会,我应当帮他好好教教你。伍公子,机会这不就来了。” 他的声线亦是寒得骇人,手指间里力度却一分不少,甚至越收越紧,并没有因为屠绍之的“友情提醒”而放松半点。站在一旁的许衡雅亦从未见过荣启舟如此狠绝凌厉的模样,只怕他怒气上头当真失了分寸,若闹出大事来可不得了,于是她赶忙上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柔柔:“启舟……” 她很少这样直接唤他名字,何况此时这轻柔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担忧和害怕,向来只愿见到她开心无忧的荣启舟顿时被这样的短短一声拂弄心弦,原本凝在眼中的阴寒之色也如冰霜融化般逐渐消失,力度大到指尖泛白的手指也慢慢从伍则名的脖子上松了开来。 在场所有人高悬的心随着他这力度的消散也终于慢慢放了下来,离荣启舟最近的屠绍之一直小心翼翼地偷偷瞄着他的神情变化,在他眼神还死死盯伍则名的时候,屠绍之的眼睛亦同时小心地打量了几分他身边的许衡雅,将这个竟能将荣启舟都拿捏手中的小姑娘清晰地记了下来。 嫌恶地展开手掌在伍则名身上的高级西服上擦抹了几下,荣启舟虽还盯着面前这个狗仗人势的二世祖,但宽大暖和的手掌已经在说话间重新握住了许衡雅的:“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今天事情我不过多同你计较,道歉吧。” 大嫂 刚被荣启舟收拾过的伍则名方才吃到了苦头,此时也不敢对他直言顶撞,只是这么一个早就被周遭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又哪里肯对一个不知名的丫头片子低头认错,只能是脖子一梗头一转,虽不敢再对着荣启舟口出狂言,但却也说不出道歉的话来。 太清楚自家大哥脾气和手段的荣叁还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却于此时默默地无声叹了一口气:你就非要招惹他…… 果然,荣叁才兀自腹诽完,那一头伍则名的脸上已经被荣启舟干脆利落地甩了一个耳光,这声音清脆异常,看荣启舟动手的力度,显然是够伍则名眼花一阵的了。 四周气场再一次变得寒冷而僵持,屠绍之没想过荣启舟为了这个小丫头下手真的如此狠,许衡雅也没想过他为了帮自己出头,气竟生得这样大。她刚要再一次伸手去拉他的衣角,心中想着劝他息事宁人,然口还没开,下一个狠利干脆的巴掌就已经再一次落在了伍则名的另一边脸上。 “不说啊?”此时面无表情的荣启舟仿佛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行刑机器,只要伍则名一时不开口,他便可以一直打下去。 “还不说吗?”又是干脆的一下,力度和位置都完美地重迭打击在伍则名此时已经微微见肿的脸,就连嘴角都已经渗出血迹。 许衡雅想劝,但荣启舟柔和地反按下了她的手,而后接着在伍则名脸上继续打:“不打算说吗?” 就这么淡漠机械地对着面前这二世祖连扇了好几个巴掌,伍则名终于是痛得忍受不住,唇齿染血地扭曲着五官连声对着面前的许衡雅大声道歉。一开始这语气里还有不服,荣启舟便再一次毫不犹豫地用力扇过去,虽不说话,但那眼神阴鸷幽寒,盯得伍则名心头暗暗生出好些隐隐的恐惧,最终只得好声好气地求许衡雅谅解。 为了息事宁人,许衡雅自然没有不接受的,但此时她心中更怕的是荣启舟今日这一番作为会被面前这个混子给记恨上,将来寻了机会找他麻烦可就不好了。只是以荣启舟今时地位,就伍则名这样的小虾米他还放不进眼里,自然就不担心这个蠢货能伤自己多少,只是今日这腌臜货色竟混账到顶敢伤了许衡雅,所以这一笔账荣启舟是无论如何也要从他身上讨回来的。 眼看这废物点心总算是有了几分真心求饶的样子,考虑着许衡雅还在旁边,荣启舟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过狠辣,于是眼风扫了一下还扶着伍则名的屠绍之——原本他上前扶住伍则名是出于好意,但谁也没想到荣启舟后头还会接着动手,这接连不断的耳光一下下打过来,本是好心的屠绍之就好似架住伍则名以便更好地挨打似的,然当时那情况若真的松开手,伍则名肯定是撑不住要倒到地上去的,所以屠绍之也只能是一直架住他,怎一个尴尬了得, 所以当下得了荣启舟的示意,自然是极有眼色地立马扶着这面染鲜血的二世祖赶紧走了。 见那两人已然撤退,在一旁暗自庆幸没有被波及的荣叁也赶紧默默快步跟上,却不想他才转身迈了一步,却就被自家大哥叫住了:“老叁。” 这声音平静,淡漠,听不出怒气,而越是这般语气,荣叁心里却越是发怵。 仿佛大祸临头一般,荣叁在片刻间就本能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而后才做足了心理建设陪着笑地转回身来。 容启舟没有多言,只是冷着脸瞥了一眼方才他扔许衡雅手机的那个缸莲盆景,而后又将眼神转回来冷冷盯着他。多年的挨打经验让荣叁顿知大哥意思,当即迈步上前也不顾那盆子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袖子都没挽便直接伸手进去将手机捞了出来,毕恭毕敬地还到了许衡雅面前。 “道歉。” 许衡雅刚想伸手,荣启舟却还是按住了她,居高临下的眼神睨着荣叁,比起方才对待伍则名的寒厉,此时他眼里面上又更多了几分威严。 方才伍则名拒不道歉的惨状荣叁自然是看在眼里怕在心里,此时此刻面对大哥一模一样的要求,他自是无有不遵,甚至是点头哈腰,就差痛哭流涕了。 “叫人。” 认错极快一向是这个弟弟的惯用手段,荣启舟见也见烦了,故而用另一个命令打断他浮夸的演技。 “大、大嫂。” 荣叁闻言虽愣了一下,即便这片刻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极强的求生欲还是让他赶在荣启舟的手掌有任何的重新动作之前慌忙恭敬地喊了一句——大哥打人那可是真的打,不会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呀…… 只是这一声大嫂倒是又叫愣了许衡雅,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容启舟已经伸手将那支泡了水的手机接了过来,仍旧冷声吩咐着荣叁:“明天这个点之前,新的,老老实实还回来。今天的事情,要是你们的舌根子嚼到了其他人面前去,如果被我知道了,后果,你应该清楚。” 他如此面色沉冷气场迫人地提出这些要求,荣叁哪还敢有讨价还价的心力,自是忙不迭点头答应,而后便就打着去买新手机的名义脚底抹油似地慌张跑了。而孙缇眼见自家老板都走了,她更是不敢不追上去,而许衡雅见她这样快步跟去,当即担忧地喊了她一声:“你……” 孙缇听声短暂地停了一下,心中知道她的意思,但现在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了:“今天谢谢你帮我,但我现在没得选了。” 这样情绪复杂的一句话轻轻地落下,而后她便小跑着朝着荣叁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眼见着她的背影在相同的远方消失,许衡雅当即皱着眉仰头看向容启舟,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但心底里却还是期望他会说他愿意帮忙。然容启舟只是扶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装睡的人,你是叫不醒的。” 启舟 弄成这样宴会自然是没办法继续参加了,荣启舟赶紧拉着许衡雅回了车上,从他车里的储物格里找出惯常备着的消毒用品先为她简单处理了伤口——虽然这点擦伤不算严重,但毕竟有伤口在双手手掌,自然是影响日常活动,且她一个拉琴的人,如今伤了手,连日常练习都得暂时停了。 保险起见,荣启舟还是坚持带她去了医院再让医生做个专业的消毒和包扎,而后才终于放下心来的开车带她回了自己那儿。 见他一路车程还是紧拧着眉,先前给自己处理手上污迹的时候眼神专注又认真,甚至连嘴唇也有些抿着,许衡雅便知道他心里一定有气。见过了先头他那样阴寒可怖的样子,此时的许衡雅再看着他,往日的温和便莫名褪去了几分,周身的寒冷亦多了些,但她却没有因此而感到害怕。 “以后不能再这么冲动了。”才进了门,荣启舟便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仍旧是皱着眉头直直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里全都是浓重的担忧,“你这双是拉琴的手,要真的出了半点问题,你苦练的这么多年就都白费了,你的未来也会因此毁了,这些事情开不得玩笑的。” 她于小提琴是很有天赋的,不然也不会从小到大获奖无数,现在还因之前的比赛格外为学校看重;而她自己亦是从未落下过任何的练习,在她的人生里小提琴已经是生命的一部分,贯穿于她的每一个日常,若是当真因为这些混账东西而让她的手落下了什么影响演奏的手伤,荣启舟无法想象这会给她带来多大的打击,也无法想象届时她会有多难过。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许衡雅自己事后也有点后怕,但见他如此紧张,她自然是要先安抚他:“就是点外伤,没有弄到骨头,没事的,你别担心。” 她把自己被医生包扎过后的手抬起来,轻灵地在他面前挥动了几下,但转瞬间整个身子就被他一把抱住,他身上熟悉的香气顿时包涌过来,许衡雅只感觉他圈住自己的手收得比平常要紧得多。 她不知道的当今日突然看见伍则名面容狰狞地狠狠掐住她脖颈的时候,那时的荣启舟心头有多么恐惧和惊忧,即便是经历了那么多人心算计和放言威胁,但在见到许衡雅被人拿捏住性命的时候,荣启舟当真是少见地浑身虚麻了一下,连同一向清醒的脑子也短暂地空白了一会儿,所以后来收拾伍则名的时候下手才会那样狠——她在家是倍受疼爱的小公主,在自己这里也是极疼惜极心爱的,对她荣启舟已是极尽温柔还尚觉不够,又哪里能容得下伍则名如此造次。 “好了,我真的没事的,你别慌。”许衡雅亦是抬手抱抱他,偏一点头用自己的头顶轻轻蹭蹭荣启舟的脖子,“这不是还有你嘛,有你在,我还怕什么呀?” 闻言荣启舟松开她,瞧见她颈间被狠狠拧压过后有些发红的指痕还清晰可见,即便她再三说真的不疼,但这痕迹落入眼底确实让人看着心疼。故而他深邃的眼睛还是认真盯着她的,眉头依然皱着,心间并没有因为她如今的安全无事而彻底放松下来:“若我不在你身边呢?你要真的出了任何事……” 他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却忽然发觉自己竟然连想象她遇到危险也不敢,往日他从不是这种容易生出畏惧的人,却不知为何在许衡雅这里,竟会格外地害怕:害怕她受伤,害怕她出意外,害怕有任何人觊觎她,也怕有任何因为自己而起的恩怨波及到她…… 以前他从不知若当真记挂惦念一个人,竟然可以付出全部心神到这一步,所谓软肋,便就是如此么? 往日里他总是理智冷静的,面对冯骁或者其他下属时又是有几分上位者的威严样子,同自己相处时即便有着极致的温柔,但周身的淡定从容亦是长期浸染在骨子里的,然此时此刻的荣启舟却透着少见的紧张和慌乱,即便许衡雅平安坐在他身前,那双往日一贯冷静的眼睛里却也仍是写满了不安。 “那你就不要离开我。”心下有感动缓缓蔓延,许衡雅向前俯身靠进了他的胸膛,张开手臂抱住他,语气较之先前也认真了起来:“以后我不会这么冲动了,三思而后行,可以吧?但为了我,你也要保护你自己,好不好?” 看今日那人的神态模样,许衡雅担心他不会吃过亏就生生咽下,故而心头也很害怕他会对荣启舟打击报复。但荣启舟听了她心头忧虑之后却温柔笑着解开了她的担心——就凭伍家大哥同他的关系,伍则名还没有胆子敢动他。 而后他便微微低头,嘴唇轻贴在许衡雅耳廓,柔声问道:“你今天喊我什么?” 许衡雅闻言愣了一下,这么突然的问题叫她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说过什么。他们在一起这些日子,她向来是没有称谓直接开口的,诸如“你在做什么?”、“你在哪里?”、“你什么时候回来”此类,除非是在床上,身心情动间会调情似地唤他一声“荣叔叔”,但今天…… 眨巴着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会儿,许衡雅终于把什么细节记了起来,可那分明是他的名字,但当下这样唤起,却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启舟?” 她话音才落,温柔却火热的一个吻就如斯缠绵地覆了过来,他身上幽沉但好闻的气息于瞬间围裹住她,唇舌的放肆缠吻间呼吸也逐渐滚烫。 启舟2(h) 轻微喘息间荣启舟略微低哑的气声在此刻显得格外性感诱人,却又仿佛压抑克制着身体里无限的滚烫欲望:“你叫我什么?” 对于唤他的名字,许衡雅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几分害羞地偏过头去,在荣启舟鼻尖轻轻滑蹭她侧脸的时候以极其轻柔的声线开了口:“启舟。” 带着一点娇软味道的轻柔声音仿佛南风吹拂起碧波,丝柔的涟漪缓慢地柔柔漾开,恰似荣启舟动心的痕迹。 但许衡雅强迫自己从他的温柔引诱里冷静下来,毕竟今天在地上狠狠摔了一下,身上都沾了灰,是一定要好好洗个澡的。只是自己的手已经做了包扎,手肘也有擦伤,若是洗澡,定然是不方便……然替她在浴缸里放好热水的荣启舟似乎格外洞察她内心的想法,有力的手臂将人裹着浴袍的人打横一抱,稳健的脚步便走到了浴室里。 “你……”好似懂了他要做什么,许衡雅格外紧张羞赧地拽住自己身上的浴袍,眼睛不停地眨动,“我、我自己可以的。” 荣启舟将她放坐在下沉式浴缸的边缘,让她双脚先泡脚暖和的热水之中:“医生说了,你这伤口尽量不要碰水,你自己要怎么收拾?连毛巾都拧不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取来的毛巾铺放在浴缸的两侧,为的是让她的手搭在这两侧边缘时会舒服一些。 待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荣启舟面色温柔地看住许衡雅,语气亦是柔和:“今天由我为您服务,女士。” 既然拒绝不了,许衡雅只好面色羞赧地轻轻应了下来。荣启舟为她褪去浴袍轻柔扶她泡进热水里,手指温柔地给她洗过一头柔软长发,而后便拿过毛巾为她擦身体。这样白皙莹润的身体在一室氤氲水雾间完全展露在自己面前,于荣启舟而言本就是难以忽略的诱人景致,方才耐心洗头发时可以不看,但此时他的手同她的皮肤间只隔着一块温湿的帕子,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正好外头手机忽然响铃,荣启舟喉头一滚便又赶紧起身出去了。这个电话耗费了一些时间,许衡雅只当是他工作忙,一时倒也没有在意,却不想当他再回到浴室来时,方才身上的西装已经换成了和自己一样款式的浴袍,就连头发上也带着水迹。 原来他去了这些时间,竟是到主卧的浴室冲澡去了。 “你……”有几分不解,但当许衡雅疑惑着看住他的时候,荣启舟已经整个人和她一起泡进了浴缸,在暖和的热水里把她的腰身箍在他怀间,方才即便是冲澡也消散不去的欲望之火在此时毫无掩饰地加重了他眼眸里的欲色,连带着对许衡雅的吻也愈发炽热。 后腰被他紧紧箍按住,许衡雅的手不能碰水,故而一直被抱坐在荣启舟的腿上,身子也坐得比他高些,于是一对带着点点水珠的柔软雪乳正好送在他面前,在朦胧水雾里随着他的放肆含吸而不知诱惑地微微弹动。 他的手指已经借着这温柔水波探进了她已然有了反应的紧致甬道,而舌尖亦还在贪恋般地勾弄她软乳上的敏感小肉豆,在如此的拨弄引诱间,许衡雅也不仅收手紧紧圈住荣启舟的脖子,将他头脸都环抱在自己双乳间,沉浸身心地享受着他对自己这对软乳如此放肆又勾人的含吸和挑逗,下身那处幽密之处对他的渴望也渐渐强烈起来。 “启舟……” 雪乳被唇舌反复含弄间许衡雅情不自禁地轻声唤起了他的名字,这一声轻却娇柔的低吟却教荣启舟顿时全身酥麻,过电般的感觉从头皮瞬间延伸到脊柱。他当即抬头,身子也因此坐直了一点,唇鼻在她耳垂处轻轻碾转,低沉的气声格外勾人:“你叫我什么?” 此时已然被他撩拨得情迷意乱的许衡雅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羞涩,无比柔情地在他耳边轻轻唤道:“启舟。唔——”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荣启舟已然不再克制内心的欲望火焰,对着她早已翕张的肉穴便插了进去,一双大手紧紧按住她后臀,将人抵在浴池边教她无法动弹,这样的角度倒是更方便了他肆无忌惮地反复抽插冲刺。娇柔勾人的低声软吟伴着氤氲的水雾好似为今日的这场情事格外增添了激情,荣启舟抱着她不断地调整角度只想插得深一点,再深一点,这样她就能叫得更媚一点,也更加诱人一点。 浴室里的一番欢情结束,荣启舟给许衡雅擦干身子,仍旧是指尖温柔地给她吹干头发,许衡雅看着镜子里眉眼温柔的荣启舟,又不禁回想起方才在浴缸里那样用劲操弄自己的精健男人,白净的脸上顿时又泛出些绯红之色,腿间也意外地再次有了一股暖流。 启舟3(h) “怎么了?”见她耳根都红了起来,荣启舟生怕她是着凉发烧,赶忙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只可惜两人才从浴室出来,吹风机又在加热着他们之间的空气,这样的触摸自然是探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衡雅不太好意思地撇开头去,脸上的红意更加明显了一点。荣启舟不明就里,放了吹风机蹲在她面前,温柔的眼神去寻找她的眼睛,但见她却不敢直视自己,他心头仿佛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他轻轻微笑着,语气极其温柔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衡雅。” 面前极端羞涩的小姑娘不知道他为何忽然喊自己,自然是本能地转回头来。然眼神相碰的瞬间一个热烈吻便再次缠碾了上来,转瞬间许衡雅又被抱坐在荣启舟腿上,才刚被他系好的浴袍腰带又被扯了开来,鼻尖顺着衣襟与皮肤的缝隙在她胸口的莹滑皮肤上轻蹭,柔软的唇瓣亦是在她滑腻的乳尖处反复轻吻。 但腿间还是被他探指感知到了方才那一抹湿意,于是荣启舟轻轻笑起来:“你刚才是在想这个?” 心中对情欲的渴望已经被他成功钓了起来,于是此时的许衡雅亦学着他挑逗自己的样子放心大胆地撩拨他:“在想你。” 手臂的再次环颈间许衡雅主动地将上身向他靠近了一些,弹晃诱人的双乳勾引似地堪堪擦过荣启舟的唇边。但这一次的荣启舟没有直接一口含住这团柔软,而是将许衡雅轻稳抱放在身后的梳妆台上,俯身用一个极其痴缠的吻在她侧颈和锁骨间反复盘旋,看见她脖子上还透着的淡淡红痕时,亲吻的力度会减轻,心头也不自觉有了好些疼惜。 他的手掌在缠吻时重新覆上许衡雅一侧雪乳,略微粗粝的指尖故意捏逗着那颗敏感的小豆,刺激得许衡雅忍不住轻声叫了起来。唇瓣在瞬间又轻轻含弄她的耳垂,低低的气声带着诱人的淡淡笑意:“刚才在想这个?” 早已被他撩拨得心神荡漾意乱情迷的许衡雅呼吸略为急促地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否认之前脑中短暂出现过的旖旎情境,甚至想要荣启舟现在就带领她再一次体验情欲的快乐。 听得她应声,荣启舟不由再笑了一下,眼中的欲色亦是更深了一层:“我的衡雅长大了……” 唇舌交缠间,宽大温暖的手掌亦是再次抚弄那只软乳,腿间早已粗胀的小兄弟也忍不住地在那早已对他完全敞开的滑腻入口处上下揉蹭,终于在磨得许衡雅受不了的时候才终于一贯而入,仍旧是按着许衡雅的后臀快速而狠命地不住抽插,在那紧致温热的湿滑肉道里享受着释放的快乐。然毕竟是冬天,荣启舟生怕如此这般会惹了许衡雅着凉,最终还是一边插着她一边又抱着她迈步走向了卧床。两人愈发明显的呼吸在此时就是绝妙的催情剂,更何况还有情到浓时许衡雅那一声声娇软动听的“启舟”,这场欢情较之以往也是顺理成章地愈发热烈。 荣启舟将自己的胯骨完全地紧紧抵住她的,以打圈的方式慢慢在她的身体里一点一点插转,在她软软轻哼的时候又突然狠狠向里冲顶插弄,直做得许衡雅娇喊连连,一迭声地喊着不要了不要了。 闻言荣启舟自然停下来,百般柔情地同她耳鬓厮磨:“方才还想,现在又不要了。” 许衡雅被这一场欢爱撩拨得身心都仿佛躺徉在云巅之上,声音也娇软至极:“流氓。” 荣启舟整副心神都被她这样的娇怜模样而完全沉迷,以前对这件事情只觉得是正常地抒放生理需求,而同她一起体验过如此教人沉迷的愉悦以后,他便更想和她一起体验更多来自性的美好和欢愉,并且只是她,也只有她。 于是更加热烈的吻索求般地碾转在许衡雅唇上,许衡雅抬手抱住他脖颈,亦是充满爱意地积极回应着他。热吻间腿间的湿意再次汹涌,乳尖被他放肆含弄的同时那泞腻着的不住翕张和颤动的软肉也充满了对他腿间那个硬挺而粗胀的大家伙的渴望,于是呼吸交缠间许衡雅轻轻含住荣启舟的耳垂,气声软媚撩人:“启舟,我要……” 荣启舟高兴于他们之间身体的合拍,也高兴于许衡雅亦是对他有着生理上的喜欢,但却还是故意用舌尖反复挑逗她那颗敏感的乳珠,在她下身忍不住地轻扭间故意挑逗似地问她:“你想要什么?” 许衡雅双腿在此时将他腰身箍得再紧一点:“要你现在就进来……” “好……” 荣启舟亦是抱紧她,瞬时间朝着她早已湿泞不堪的诱人幽密处尽情释放般地狠狠抽插冲撞了起来,他低沉的呼吸和许衡雅娇软的哼吟暧昧地反复交缠着,就像这两具躯体,尽情而放肆地反复交合着,纵然外头已有秋日夜晚的寒凉,但却怎么样吹不散屋内这一室旖旎暖情。 热闹 只是虽然已经警告过荣三不要出去乱嚼舌头,但仍然是没挡住这大嘴巴将此事拿回家里去说——大哥只说不要对其他人讲,但家里人总不是其他人吧,要是老爸知道他这把年纪竟找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何况他身边的女人已经有过前妻傅元姝做标准模板,先不说长辈同意与否,就凭现在这个女学生和傅元姝的差距,也一定是会对大哥这种行为有所申斥的。 果然,听完荣三添油加醋地说起荣启舟“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迹,原本在饭桌上还十分平和的荣圳东便就沉了几分面色,看起来是对荣启舟如此行径不太满意的表情。 这样的神色自然正中荣三和欧阳雯这对母子的下怀,于是欧阳雯当即打圆场似地开了口:“启舟这个年纪也是该有个人在身边陪伴他了,自从他和元姝离婚,好几年了从没找过其他人,现如今有了,倒也是好事。他和元姝啊……或许是不够缘分,不过已经单了这么久,说不定新的缘分这就到了呢。” 这话面上听着没什么问题,可实则是处处拉傅元姝来立标杆作对比,又故意提起荣启舟的年龄问题,显然是想加重荣圳东对他新找了个年轻女朋友一事的不满,甚至还想暗示他可能只是单身太久随便玩玩放纵一把罢了,继而想引得荣圳东对荣启舟为人的不满。 他们母子二人敢说这样的话,自然是看中这顿晚餐荣启舟和荣安霓都不在,否则就是白送荣三十来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大哥和姐姐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地胡编乱造。 却不想这话才说完,饭厅里就忽然幽幽传来了荣安霓的声音:“我就晚回来一会儿,好像错过了什么热闹。” 极其自然地在转头间同梁意柔对了一个眼神,而后荣安霓大大方方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一旁的佣人也赶紧给她准备餐具。 见女儿回来,荣圳东方才沉了几分的面色也和缓了一些:“不是说今晚有事?” 晚餐之前佣人分明给她去过电话,说是她已经有了其他的日程安排,就不回来吃晚饭了。 荣安霓微微一笑:“临时取消了。听说今晚菜色不错,就赶回来了。” 下午时分梁意柔给荣圳东准备配好晚餐前需要吃的药,还有晚些要吃的水果,却意外看见荣三在屋内四处打量了一会儿,而后赶忙轻手轻脚地走向了正在打电话的欧阳雯,仿佛有什么神秘的事情要同自己老妈说,于是她便听得荣三先一步将荣启舟交了个年轻女朋友的事情说给了欧阳雯听,两人还计划趁今晚荣安霓也不回来吃饭,打算在餐桌上给荣启舟那头扇扇风点点火。随后荣安霓便接到了梁意柔的通风报信,所以现如今她便坐在了荣家的饭厅里。 “你大哥交了个很年轻的女朋友,你知道吗?”既是儿女事,荣圳东也没什么不可以放在儿女面前说的,“我还以为他整天忙公司的事情,没有时间出去认识新的人,现在倒是直接找了个年轻轻的小姑娘。” 他这话说出来,荣安霓猜也猜得到欧阳雯母子先前大概是怎么说的,但她也不着急维护荣启舟,只是回答荣圳东的话:“我知道啊,还见过面呢,很优秀的一个女孩子。大哥眼光很好。” 她笑着将许衡雅专攻小提琴并获奖无数的事情慢慢说给荣圳东听,自然也记得隐去她是许家女儿的重要信息,毕竟大哥没有亲口回来说,她便不必着急替他先打明牌。 听得那姑娘倒是个前途光明的艺术人才,荣圳东原本有一点不满的态度也因着女儿的和悦解释而舒慰了一些,但荣三自然不肯就此错过这个话题:“搞艺术的才不定性呢,一会儿一个想法。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人年轻心又野,挥霍了这几年,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就算大哥现在愿意结婚,人家可未必。不过以大哥现在的地位,扑上来的女人何止一个两个,找找新鲜消遣一下也不是不行,未必就真要跟这个小丫头片子结婚呢。” 比起欧阳雯的绵里藏针,荣三这话可就直白多了,荣圳东也不是傻子,这话里在内涵什么他自然听得懂,只是他还没说话,一旁的荣安霓倒是先轻声笑了起来。 这笑声出现得有些奇怪,餐桌上的几个人自然都把目光投向她,而后一双妆容精致的眼睛便施施然转向荣三,看不出什么凌利机锋的眼神却莫名让荣三有点心虚害怕:“说起年轻,我们这些人里最小的,应该是梁小姐吧?算起来……她好像比老三还小一两岁呢,是吧欧阳阿姨?” 故意的话锋转向餐桌对面的欧阳雯,荣安霓摆在脸上这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底下其实刀锋渐利:“说起来您也还年轻呢,就连我妈妈,不也大您好几岁吗?” 她这话一出荣三和欧阳雯脑中当即闪过轰然的一声响。 方才他们母子明里暗里挤兑荣启舟贪图新鲜找年轻姑娘,又内涵那个小姑娘或许是对荣启舟的权财有所企图,然当年荣圳东亦是在婚姻期间就瞧中了当时青春貌美还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的欧阳雯,近来亦是不顾欧阳雯的吵闹与不满,执意同年轻的女看护梁意柔走得极近,虽然明面上没有说,但荣家上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如今这个梁小姐正是荣圳东继欧阳雯之后的新欢,亦是他现在的心尖肉,且若论年龄差,他和梁意柔可比荣启舟和那个女学生大得多…… 吹风 s ebo ok 8.co m 荣安霓这一句反问直接戳中了在场所有人的肺管子,方才还对大儿子的新恋情有些不悦的荣圳东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随即抬手拿过汤盏喝了一口汤。而因着梁意柔的事情,欧阳雯先前就已同荣圳东闹过几回,但次次都没有讨到半点好处,也没有占半分上风,只得是一边继续眼看着梁意柔这个小丫头日日同自己在一个屋檐下事无巨细地照顾着荣圳东的一切饮食起居,只差要住进他卧房里,一边则暗自想办法在她近一步取得荣圳东的深度信任之前为自己和儿子谋求最大的利益——毕竟这姓梁的名义上还只是个看护,即便是荣圳东要给她钱财或房产,自己作为合法配偶也有权向她追索。但此时此刻荣安霓却将这事于转瞬之间就摆到明面上来了,欧阳雯的面色自然是控制不住得变得难看起来。 相比对面的愤懑不悦,这一边的荣安霓心情却极好:“搞艺术的人心性如何我不知道,气质倒都是挺好的,是吧老三?” 她这样的突然发问激得已经开始心虚的荣三赫然一愣,脑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全靠本能地带着疑问语气啊了一声。 荣安霓还是笑:“你们恒世不是才签了一批从各个艺术院校挖来的年轻人嘛,我开酒吧的朋友说你身边经常有不同的漂亮姑娘作陪,一个赛一个的好看,或许真是让你挖到宝了,说不定将来真能捧出几个大明星呢。” 她这话才说完,荣圳东隐隐带着些严厉的眼神已经转过来看住了荣三,他满心以为这个儿子去了个或许适合他大展拳脚的行业当真是可以做出些成绩来的,不成想实际上却可能是借着公司的名义到处泡女孩子。 见老父亲的脸色已然黑沉了下来,荣安霓自然是不介意再给大家的心管子插上一刀:“看来我们家还真是有点传承的,又喜欢女艺人,又爱找年轻姑娘。老三你回头也给姐姐我介绍几个年轻的小男孩子,说不定我就喜欢呢。” 即便她眼神中并未有任何真正的笑意,但这随了涂曼君的漂亮五官在灯光下还是显得无比的好看,但却莫名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安霓。” 她的话越说越过分,甚至有点翻旧账的意思,荣圳东自然是要开口止住她的,看向她的眼神也敛起了几分原先的柔和。荣安霓也不是傻子,没必要在此时非要触怒自家老头,于是只微笑着挑了挑眉,而后便也同荣圳东方才一样拿过汤盏喝了一口,对面色已经变得很是难看的欧阳雯母子只做不见。 晚上十点梁意柔照旧给荣圳东送来保养调理的药剂,同时也要帮他测量记录心率和血压。灯影下梁意柔认真的侧脸仿佛自带了吸引人的特殊魔力,荣圳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心里便觉得很舒服。 其实若说到相貌,家里已有了荣安霓这样的出挑美人,梁意柔的长相自然是排不上数,至多只能说一句清秀标致,但荣圳东如今年纪渐大,想要的已经不同于年轻时所追求的欲乐与欢愉,恰恰是无欲无求的贴心陪伴,现时才最能打动他的内心,而梁意柔恰巧就是他心里满意的那一个人。 “晚上安霓跟你说什么了?”她在厨房准备中药时荣圳东瞧见荣安霓去了厨房,又待了一会儿才出来,想来是同她说了什么。虽然不担心自家女儿会像欧阳雯那样小心眼地为难人,但荣圳东还是想问一问求个宽心。记住网站不丢失:yut i8.c om 梁意柔将血压计收好,仍旧温和淡然地冲荣圳东划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安霓小姐问我您近来的身体状况,血压稳不稳定,睡眠怎么样,其实她很关心您的。” 荣圳东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这丫头啊,虽然有时候嘴上不饶人,其实心里边是很细的。” 梁意柔亦是笑着顺着他的话说:“安霓小姐人很好的,对我一直很客气,只是看起来有点高冷不好接触罢了。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虽有点怕她,但又觉得她长得好漂亮呀,嗯……应该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眼睛里带着些年轻女孩子特有的灵动,梁意柔以一种单纯的神色轻快地同荣圳东说起她对荣安霓的第一印象,如此干净的模样教荣圳东也感到一丝愉悦:“安霓随她妈,漂亮,性子嘛……像我,犟得很。” 梁意柔闻言却微微蹙了一点眉,轻轻摇头:“其实安霓小姐乍一看去是有几分像您的,脸型不也跟您有些像嘛。不过……若说像,还是荣总更像您一些。” 既提到荣启舟,荣圳东不免也回忆起他小时候的样子,自然也是肯定了梁意柔的这番说法:“启舟十来岁的时候,那模样跟我以前简直是差不多,有时候我看着他,就好像在看我自己。现在他也大了,人也越来越沉稳,我也是老喽。” 梁意柔仍旧是面带微笑地继续哄着他高兴:“上回陪您看照片,我瞧着荣总十几岁的时候跟您站在一起,真的特别像,安霓小姐眉眼之间跟您也是相似的,而且他们两个长得都好看,算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闻言荣圳东便带着一点宠意地对她笑起来:“你才多大,哪里见过多少人呢?不过这两个孩子确实从小就被人夸长得漂亮。” 他说到这儿,不免就会想起家里的第三个孩子。 欧阳雯虽然是演员出身,但相貌比之选美冠军涂曼君,自然还是差了些明艳美丽,若比起原配孟慧则,又少了几分与生俱来的矜持贵气,只是她当年自是很有一番风情,不然也不会成功拿下荣圳东的心。但荣秋皓生下来也只能说是长相尚算标致,对比家中这样出挑的大哥和二姐,那便就有些不够看了,且幼时父母宠溺娇惯,一度长成了个小胖子,若不是青春期欧阳雯督促着减重成功,或许现在比起哥哥姐姐,他这外形上还会相差更大一截。 “说起老三,他比起启舟和安霓……唉……”不自觉地叹一口气,这个孩子同他的哥哥姐姐相比,差的可不仅仅是长相这一个简单的方面。 听得荣圳东这样说,梁意柔也露出一点尴尬的表情,没有再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但她的这一点迟疑却被荣圳东敏锐地捕捉到,锐利的直觉让他定定看住了她:“你也觉得老三和他大哥二姐不一样吗?” 威胁 被他这样盯着,梁意柔一双杏眼尴尬地眨了眨,荣圳东有些压迫性的气场教她感觉越发局促,最终是慢慢低头声音很轻地回答道:“三少爷……确实不如荣总和安霓小姐像您。” 到底是年轻姑娘,没听懂这问话里的真正意思。荣圳东再一次默默叹了口气,但片刻之后却又回过味来,复又抬眼看住梁意柔:“你说……老三长得不像我?” 这话便直接问得梁意柔仿佛被噎住了一般,一双干净的眼睛不断地用快速眨眼掩饰她此时的局促和尴尬,嘴唇也渐渐抿起来,似乎是不愿意回答。 荣圳东转而语气温和地拉过她一只手,神态也放松了一点:“要是连小柔你都不愿意跟我讲真话,那我还能去哪儿听实话呢?” 他既如此说,梁意柔也好似被他诚恳的语气卸下了些害怕,而后才犹豫着开了口:“三少爷他……确实跟您不太像……” 这一头梁意柔正同荣圳东气氛温和地说着话,那一头欧阳雯却正为着往日的姐妹萧月而发愁。 当初屠晋华没出事的时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后来荣天建业的事情曝了光,对荣氏也产生了极大的负面影响,荣圳东震怒之下连老朋友好兄弟的面子也不给了,直接让荣启舟严查肃清,一个集团内的蛀虫也不可以放过,于是屠家因着这事儿一夜之间遭了殃,但其实原本为了给自己留后路,许多财产已经被屠晋华转去了国外,纵然国内事情再棘手,但国外那些财产于萧月和屠绍之而言也已经足够过好下半生了。可谁知道萧月在国外学人投资理财亏了不少,日常生活又保持着如同国内一样的高水平,一来二去的,流动资金自然就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少,教她瞧了又如何不着急。只是自家儿子从来就没有进荣氏谋个什么职位,平日里也只是跟着荣家老三吃喝玩乐,挣钱的事情短时间内靠不着他,如此情境之下,萧月便就将算盘打到了昔日的姐妹欧阳雯身上。 “这么多年你从晋华这儿分到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荣天的钱你也一样没有少拿,现在姐妹落了难,总该到你帮衬一把了。”即便是偷偷回了国,萧月约欧阳雯见面也还是选在了从前一贯爱去做皮肤保养的云姿,见面时依然是富家太太一般的款,没有半分资金短缺所带来的局促。 但这番话于欧阳雯而言便算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屠晋华借荣天建业中饱私囊的事情她一开始就知道,也是萧月劝她荣家那两兄妹不是好对付的,要及早为自己和儿子做打算,于是便引导她拿钱投进屠晋华用其他人的名义成立的荣天的好几家上游公司,然后借此从中获利,于欧阳雯而言是赚钱的门路,于屠晋华萧月而言算是捏在手里的一个把柄,将来或许会有大用的。这下用处不就来了嘛。 自然是不必要立马激怒这个拿捏住自己关键处的人,欧阳雯当即拿出当家本领一个劲地诉苦卖惨,但萧月不清楚别人却了解她,大家都是千年的蛇妖,几分道行几重法力彼此都心知肚明,这副虚假的样子骗男人还行,用来骗自家姐妹那倒是过于浅显了。 于是也懒得同她废话,萧月冷笑着直言戳穿她这假模假式的卖惨,丝毫没有情面地下了通牒:“月底我走之前你若是拿不出来我要的钱,那你就等着我去荣家揭发你吧!” 说着便微微仰着下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泄愤似地把今天做的所有项目都记在了欧阳雯的账上。而欧阳雯忿忿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中虽然生气,却也免不了心虚:萧月狮子大开口似地要这么大一笔钱,如若不从荣圳东那里要些过来,只靠自己的私蓄怕是有些悬,车子房产又不敢轻易出手,这些东西一旦买卖便很容易让荣圳东知道,何况现在那个姓梁的小丫头很得他喜欢,捎带得自己的地位也一落千丈,还因着荣安霓回家搬弄了几句口舌,近来荣圳东对荣三也起了些不满,两母子的地位直线下降,倘若当初同屠晋华一起从荣天贪墨的事情叫老头子知道了,以他的阴沉脾气,自己必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发愁地想了一会儿,欧阳雯还是把希望放在了儿子荣秋皓身上:他如今搭上了伍则名那条线,也算是抱上了伍家的大腿,这些时日通过他而参与的项目哪个不是分了大钱回来的,靠那个好色易变心的老头,到头来还真不如自己的儿子,只是一直被萧月这么用把柄拿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想办法收拾收拾她才行…… 正是荣家这头各怀心思之时,被强制放了个长假的许盛雅也终于结束了假期回到了许家。 释怀 或许是悲伤情绪已经慢慢褪去,又或许是久日不处理工作没有那么身心俱疲,总之她再回来之时,比起温子伦刚离世时的憔悴状态,现如今的许盛雅不说有多么容光焕发,至少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眉眼间也不再空洞哀伤,又恢复了些往常的利落气场。她身上有浅淡的玫瑰香,耳垂上的钻石耳钉也是小巧的玫瑰式样,自盛明薇走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再在许家公开接触任何与玫瑰有关的元素。 对于女儿的如此变化许中秦自然是诧异的,许盛雅也料想到他会是如此反应,故而在书房里再次同他坐下来谈话时便就率先开了口。 原来休息的这段日子,她还是去了温子伦在美国的家,一是想要再感受一点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二也是想再陪伴一下猝然丧子的薛芸。巧的是她才到薛芸那儿没多久,温子伦生前最信任的律师朋友便就打来了电话,出差回来方才得知他死讯的律师需要尽快公布他的遗嘱。 许是受了文茜当年早逝的影响,温子伦亦是早早为自己写下了遗嘱,原先害怕自己也会突然走在前面,所以他将自己的所有财产都留给了母亲薛芸,可反转的命运让他再一次遇到了许盛雅,在他决定为了她重新回到国内的时候,那份遗嘱也随之进行了一次大改——在美国的这些资产,他决定让母亲薛芸和恋人盛雅一人一半,考虑到母亲的年纪,他也为她找好了值得信任的理财管家;国内所有的投资他都尽数划归给许盛雅,包括对林宪餐厅的注资;而那个他们重新定情的玫瑰庄园,他亦是将它整个送给了许盛雅。许盛雅知他心里有她,却没想过他竟连遗嘱里都将自己考虑了进去。 对儿子的安排薛芸亦是没有太大意见,从他重遇盛雅开始,她便看得出来儿子对待这个曾经放在心里最柔软处的姑娘和对待文茜存在本质上的区别:他对文茜有感激,有尊重,有家人般地细心呵护和仔细照拂,也有朋友般的关切的在意,但唯独对盛雅才会有关于爱情的热烈与冲动,这是无法伪装的情绪,也是最难以掩藏的感情。 纵然许盛雅自己足够有底气,不愿意过多获得温子伦的财产,甚至于她而言,那个属于他们的玫瑰庄园便已经是她最值得拥有的东西了,但薛芸却态度坚持地让她按温子伦的安排全都接受,理由仅仅因为那是儿子的全部心意。 许盛雅陪着薛芸将温子伦的一些衣物葬在了温子伦父亲墓地旁边的新为他设的衣冠冢中,纤细而微微发凉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温子伦的名字,眼泪无法克制地接连滚落下来,一滴一滴,打湿在送给他的白色玫瑰花瓣上。 薛芸叹着气亦是伸手摸了摸儿子的新墓碑,而后转头又看了看一旁丈夫多年前的墓碑,脸上倒淡淡浮出一点极其轻微的笑:“说不定没几年,我也会去找你们父子了。” 许盛雅闻言,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便回身轻轻拉了拉薛芸的手。 薛芸这把年纪,历数人生,已经经历过了闺蜜离世,家道中落,丈夫病逝,现如今儿子也意外离世,她早已疼过多次的心在此时终于算是彻底地平静下来:反正已经失去了这么多,到现在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她仍旧淡淡微笑着拍了拍许盛雅的手,好似释怀,又好似认命地对身边这个还年轻的孩子说道:“最近我常想,会不会我经历的这一切,都算是曾经我做过的那些事情的报应。” 于是她便把年轻时为了给盛明薇出头,她带着其他小姐妹叁番四次去找纪婉麻烦,又配合沉植故意向纪婉找茬的事情统统告诉了许盛雅:“以前明薇执拗,我也不懂规劝,只晓得她喜欢的,别人就不该同她争抢,就这样闹啊闹啊,最终拆散了你爸爸和纪婉。可是明薇如愿嫁给他,却时常感觉不到他的心真真正正在自己身上,即便他如此疼爱你,但并不代表他同明薇之间是两心相印的感情。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当初我不是这样什么都不管地帮她,如果我能劝劝她,劝她放开眼界再去看看其他的优秀小伙子,是不是最后她就不会那么绝望地跳楼自杀,你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妈妈。” 薛芸眼眶含泪地看住许盛雅,从她好看的眉眼间依稀看到了几分当年好姐妹盛明薇的影子:“我知道你和子伦感情深厚,否则他不会愿意放下在这边辛苦经营了这么久的一切,选择重新回去跟你在一起。可是盛雅,你还年轻,子伦走了,你也不必为他将自己锁在这种没有尽头的情感困境里。当年明薇固执,舍不得放开,所以最后也痛苦如斯,我不愿你也为着同样的深情而困住自己,你的人生还长,今后遇到的人也很多,外头的世界这样大,不该仅仅因着同子伦的感情就牵绊住了你。” 释怀2 薛芸如此推心置腹的话彻底震住了许盛雅,她实在没想过作为温子伦的母亲,薛芸竟并不要求自己可以长久记得他,反而是鼓励自己走出这段感情,去看更大的世界,去认识更多的人。而关于盛明薇纪婉同许中秦的那段往事,她虽是第一次听,但心中却并没有太多的震惊。因为早在盛明薇抱着她准备一同跳楼的那天,她便感受到了母亲对爱情的执拗和疯狂。等到纪婉搬进许家的时候,早慧的许盛雅也看了出来父亲对这位纪阿姨和母亲的区别:他对母亲一贯是哄着,是退让,是忍耐,是关切,但同这位纪阿姨之间却是不一样的放松甚至是有一点活泼,他们之间好似有着不需要言语说透便彼此明晰的默契,好像仅一个眼神便可以看出他们之间存在着的无限温柔与情意,可是这些种种,都不曾出现在母亲和父亲之间。 那时的许盛雅还小,只能看出许中秦态度上的区别,却不明白此种表现的具体深意,待她逐渐长大,见到了身边人对异性也会慢慢产生好感,甚至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缘由地对温子伦动了心,待她回国再瞧见家里这对长辈的一举一动及神态表情,她才终于读懂,原来对于父亲,这位纪阿姨终究是特别的存在。只是自己的母亲,为了这样的一份爱情竟愿意投入整个心力,甚至疯狂和不顾一切到用自己的性命做祭,也可以不管女儿的死活只为向那个心底最深处的人做最惨烈的宣抗。或许在其他人眼里这是一段成年人之间的纷杂爱情,可于那时的许盛雅而言却也是一份颠覆认知的亲情:她分明说着最是爱我,可是为了她的爱情,却可以毫不在乎地牺牲我,十月怀胎、血脉相连的母女亲情,最终也敌不过你心里那份似乎永远都无法抓牢的爱情吗?于是在母亲死后大病一场的许盛雅不再信任大人口中曾经说过的各种疼爱,亦是因此拒绝了外公外婆甚至舅舅姨母们想要从许家接她到身边抚养的提议,她选择了像子伦哥哥那样出国读书,去到一个没有家庭束缚她的地方,一个看不见这些满口说爱但其实只在乎自己的虚伪之人的地方,并在这样一个没有那些家庭纠纷的地方好好成长,不再听到那些有关于人心与情感的各种纷争。便是在这样的岁月里,温子伦用他无限的耐心与柔情慢慢融化了冰冷的许盛雅,让她原先紧紧封闭的心缓慢松动出对温暖盼望的土,又渐渐生出了代表青春情意的花,即便这段感情当年没有来得及挑明,亦是因为意外的变故而突然截断,但她心底曾经因他而起的柔软都是真的,她曾经为他而漾动的心湖涟漪也都是真的,哪怕重逢后他们之间的相处仍旧短暂,可他带给她的温暖,却是无人可以比拟的。 他这样好,教我如何忘得掉,又如何放得下,又如何能释怀? 但—— “薛阿姨说得对,我的人生还长,即便子伦走了,我还有我的日子要过。”许盛雅难得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完全对许中秦诚实吐露,面上的表情也不再是往日那边的疏离淡漠,眼睛里的眸光也多了几分诚挚,“这段婚姻不是我真正想要的,自然也该由我亲自结束。有没有这段婚姻我的人生都得接着过,但没有它,我的日子才会更加自由。我知道这会有些麻烦,但至少,我有说不的权利。” 当初许中秦看许盛雅一直没有择婿的打算,所以才亲自为她挑选出了叶曜这个青年才俊,本以为他们都是一样的聪慧能干,说不定能有共同话题也能真处出感情来,却不想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女儿的心里一直都有着另外一个人,只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直不懂她罢了。若是没有他那时候的自作主张,或许后来盛雅便就可以得偿所愿地同温子伦在一起,现在也会有幸福的家庭和懂她爱她的丈夫。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凡事也都没有如果,事已至此,既然离婚是她想要的,那么作为父亲,不管叶家会是什么态度,又会提出何种要求,他这个做父亲的也都会陪她一起面对。 或许是当时的强制分开冷静当真有效果,当这对名义夫妻再一次见面时,他们之间原先的剑拔弩张到了今日也已经不复存在,反而是可以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谈一谈。 释怀3 出乎意料地,今日的叶曜对于许盛雅提出的离婚要求竟然答应得很是痛快,没有往日的阴阳怪气,也没有任何的冷嘲热讽,连对方的错处都不曾提起,只是干脆地答应了她一句“好”。 显然如此爽快的回答背离了许盛雅一开始的预计,原本带着防备的心神在瞬间怔愣了一下,这般表情即便细微,也还是被叶曜捕捉到了。 “继续纠缠拉扯下去,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对吧?”空气中好闻的红茶香气让他们之间的气氛不似之前紧绷,叶曜拿起茶杯神态闲闲地喝了一口,如今同她相处时周身气场已经又是往常矜贵英朗的样子,再不复前些日子的阴沉凌利。 赌气也好,故意刁难也罢,先前放言绝不同意无非是自尊心和怒意作祟,纯是为了给她添堵罢了。但事后冷静下来,叶曜对于痛失所爱的许盛雅做出的如此决定,却也可以充分理解,尤其是在今天看见她脖子上挂着的之前代替了他们的婚戒戴在过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他便更加可以明白她心底对于那个人的感情有多深,因着这样令人绝望的死讯又会有多痛——这些日子以来他甚至不敢想象这样的事情若发生在许暨雅身上他自己会有多难过绝望,但这样的事情却已经实际发生在了温子伦身上,且当时许盛雅还独自一人强行压着这样的绝顶痛意苦撑着自己仍旧照常处理许氏的一应事务,这份浓烈之极的苦楚是任何人都无法感同身受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死死拉着她不放呢?放过了她,亦是放过了自己,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许盛雅听懂了他的意思,原本有些高悬的心因他这般爽利的放手而缓缓陈放了下来,但说到底仍还有些未消的顾虑:“阿姨和二叔那边……” 叶曜也懂她那头的想法,于是语气从容肯定:“我来处理,你放心。” 许盛雅闻言没有接话,只是唇角微微向上划出了一个浅淡的弧度。 随后茶杯放下,深秋的温暖光线中叶曜平和地对她展出一点微笑:“那套房子你拿走吧,说到底是我先对不住你。里头的东西都归你了,记得善待我的酒。” 秀致的眉毛因着他这话微微一挑,许盛雅面上浮起一点微微的笑意:“叶总若是舍不得,也可以再以市价从我手里买回去。” 叶曜闻言亦是轻轻笑着落下了他的评价:“奸商。” 两人间的气氛是预料之外的平和,往日惯常使用的谈判技巧更是毫无用武之地,这盏茶快要喝完之前叶曜仿佛彻底释怀地再看住了许盛雅的眼睛,翩翩风采依旧如许盛雅对他的第一印象:“之前我说过,其实没有那张结婚证,我们或许真的可以做朋友。” 许盛雅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茶杯轻轻抬了起来,定在了合适的高度,神色间不是商务间的客套,也没有往日各含心思的打量,坦然的面色中是发自内心的微笑。而后叶曜亦是抬手,将手里的茶杯与她那盏轻轻相碰,两个杯盏轻却清脆的一声响似乎为他们之前的各种纠葛和争执彻底画上了一个休止符,也对他们如今的关系做了一个新的肯定。 “这些还是给你吧。”起身离开之前叶曜将一个纸袋推到了许盛雅面前,“我不必再拿着它了。”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许盛雅伸手拿过那纸袋,打开时略微讶然地发现里头是原先他找人跟着自己和温子伦时偷偷拍下的照片。那些镜头里记录了他们在街头亲密地牵手,在餐厅愉悦地进餐,在夜晚的路灯下旖旎亲吻,也曾在绚丽的日落里柔情相拥。这每一帧画面里温子伦对她的柔软情意都清晰可见,他当时的眉眼神态也还那样生动地映刻在自己心里,无法忘却…… 眼眸里忽然间再次涌上浓重的水雾,有泪珠无声地滚落在许盛雅柔软的衣角,长长的一口气被慢慢地呼出来,她转头看向玻璃窗外温暖似挚爱动人笑容的光线,唇角缓慢地浮出一点如释重负的笑意:子伦,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