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堂记事》 第二章 俗话说,事出必有因。 很讨厌这种因果关係,因果论什么的。 我相信数理的因果律。 但我讨厌把人生当成公式。 就像是有时候我不喜欢老头。 访客离开之后,看着那些被路灯拉长的无助身影,心里总会有些莫名的不愉快。 老头不是每个人都会帮的。 「可怜人必有其可恨之处。」老头说的。 这句话我也听过好多次了,虽然无法不认同。 「你永远不知道他做过了些什么。」 外面淅哩哗啦的。 这村庄面海靠山,所以理所当然的,很容易三不五时就来阵小雨。 但这可不是下雨而已,走向窗户的我,背后的电视机新闻正在努力的强调这次的颱风有多猛烈。 把漆已经掉的快光的窗户拉开,试着窥探一下所谓的颱风海景是怎么回事。 啊!忘了说场景是在外婆家,并不是在药店里。 外头的风吹声加上楼上窗框不稳的碰撞声,恰似巧合的形成了股莫名的节奏。 外婆在躺椅上,开着唯一音律不协调的电视就睡着了。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听着纯音乐不见得好睡觉,听着有节奏感的音乐反而好入眠。 或许眼前的就是印证吧。 「好险有把你丢回去,颱风天多注意安全,好好照顾你阿嬤。」母亲在电话中叮嚀着。 所以多了项把这栋老房子看好的任务。 从窗外望去,看着被狂风侵袭的村庄。 外婆家在靠近村庄出口高处的关係,从客厅窗户向外看去,可以看到漂亮的海景。 应该算是在这生活最大的享受吧。 海浪打在防波堤上,激起片片疯狂的浪花,而港内胶筏不安,焦躁的晃动着。 下面那些住屋间,偶尔会有不知名的衣裤串场飞过,还有些像海报,报纸之类的不明物体。 但最后吸引到我视线的是从药店后面杂货店走出来的那个身影。 远远看去像是小黑啊。 当然这绰号我不可能在她面前叫,只是自己心里默取的。 看她抱着大包小包的。 没有别的意图,也不是想当英雄,只是到场时画面就是这样了。 天空洒着细雨,地上有几包冷冻包,还有一包已经爆炸开来的鸡块。 嘛...应该没办法吃了吧?有点可惜的就是。 看着满地的鸡块,然后再看看有点错愕看着我的她。 「需要帮忙吧?」我晃了晃拿来的两个大型黑色垃圾袋问着。 然后盯向她其中一个已经破掉的袋子,还有装不完暂时放旁边的水饺。 她点了点头。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拿啊?」我帮她打抱不平似的问着。 但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妈妈带爷爷去医院身体检查,晚上会赶回来,爸爸还在国外。」 她眼睛没望向我,直视着前方,简洁有力的回答着。 什么?老头不在?稍早不是还见着的吗? 「所以你买这些要过冬顺便做晚餐喔?」 她好像听不懂我的冷笑话,终于转过头来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我瞧。 小姐别这样不说话啊...会变得很尷尬的。 不过始作俑者好像是我就是了... 「这个。」我指向了她手上的那包水饺「晚餐?」 她点了点头。 怎么搞的像什么似的... 就这样顶着细雨,两个人肩并着肩,默默的走到了她家门口。 好啦...忘了说还有狂风。 一直有像沙子似的东西打到我脸上,其实一点都不浪漫。 不过帮她放完东西后,在跟我再见时,很难得的看见了她露出了一抹笑意。 但突然让我想起的是,家里的东西够吃吗? 等也去杂货店抱个几包冷冻熟水饺跟泡麵好了。 因为离这村庄约20多分鐘的车程。(飆快一点的话) 会到个蛮出名的景点,那边许多旅馆还有热闹的商街很容易买到各样的生活用品。 而且每天早上约六点都有卖菜与卖肉的车来村内停留。 当然到了这种地方还继续当夜猫子的我,应该是不会注意到这种事的,但很讨厌的是每次车子来时,都会用超大的音量播放不知道民国几年才有的歌曲。 是国语歌哦!不是台语歌哦! 不过一样的我全都没听过。 所以,虽然在这有时候买些东西不方便,倒也不会特别刻意的囤积食物。 而杂货店里有的,不外乎就一些饼乾零嘴。 好像是废话。 盯着冰柜的我,考虑着要泡麵度日,还是也抱个几包冷藏熟水饺什么的。 村庄内唯一的小杂货店,这间杂货店也是村长的家。 店里有两个冷藏设施,一个小冰箱是放饮料啤酒的,另一个冰东西的,是像吃到饱餐厅摆放着的那种冰淇淋柜。 里面放了些冰淇淋冰棒、冷冻鸡块、冷冻水饺、还有乌龙麵速食包之类的。 还有他们家吃剩的饭菜...就是盘子上面套着保鲜模的那种。 于是我把他们的盘子移开放到旁边,选了快被拿光的熟水饺。 颱风猛,爱钓鱼的人更猛。 回去的路上远远望去还可以看到提着箱子跟钓竿,前往防波堤的钓客。 而我应该多带个袋子的... 抱着冰的要死的水饺还有几包零散的泡麵,内心不禁滴咕着。 回到家后,没有把睡的很死的外婆叫醒,默默的进了厨房弄了水饺当我们的晚餐。 好像被吃掉了。 头上的橘黄色旧式灯泡,不断的发出股嗡嗡声亮着。 从窗户向外望去,远处微弱的那几点路灯似乎要被黑色的怪物给吞噬掉。 连非常有毅力在防波堤上的影子都看不清楚了。 是搏命吧? 这世界上就是有人这么疯狂。 或许能比人更疯狂的,只有名为命运的这玩意儿吧? 而就像在呼应内心所想的似的。 我好像听到敲门声。 「咦?」 不夸张的,开了门后的我真的发出这种讶异的声音。 门前站着的是,拿着把已经开花的伞的小黑。 好像全身溼答答了。 「快进来。」 把满肚子想问的疑问吞下后,先赶紧让开让她进门来。 「怎么会突然衝过来啊?」 她没回答我,进来后反而左顾右盼起来。 「等等哦。」我说着,并按下客厅日光灯的按钮。 在客厅的日光灯还在闪烁暖机时,熟悉地形的我直接绕过桌子朝对面的浴室鑽去。 跟想像的一样,在灯光亮起来后手上已经拿着毛巾的我,直接拋给了她。 不过看着她溼淋淋的衣服,我觉得不是擦了擦头发就能解决的事... 「再等一下哦。」我再次说着,并朝外婆的房间走去。 当然不可能丢我的衣服让她换吧?又不是什么奇怪的小说。 而且突然邻居的女儿跑过来,总该让家里大人知道吧?又不是奇怪的动画。 外婆翻出了老妈以前的衣服让她换,而没事的我先回二楼房间了。 她跟外婆倒是能好好的交谈啊。 应该是跟我还不太熟的关係吧?想到这的我无奈的搔了搔头。 好像是检查到了奇怪的东西,老头要住院观察什么的,今晚她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所以她就跑过来找我们,想跟原本就挺熟的我外婆一起睡。 楼上这房间原本是表哥住的,而在他出外工作后就一直空着,刚暂住进来的我还花了番功夫打扫。 说到这,刚才听到敲门声时,我正在这房间。 所以说她到底敲了多久啊?外面风雨声那么大,根本听不清楚。 为什么不扯开喉咙喊个几声,应该就会听到的说。 想到了这,突然又想起了个怪画面。 刚刚开门后,因为她全身溼答答的所以没怎么在意。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她眼眶好像有点红啊? 如果当时的智慧型手机能像现在这样发达就好了。 虽然那时候拿的手机也是智慧型的,但当时还没有l_ne,不过m_n还活着。 不过这两个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不知道为什么外婆房子讯号奇差无比,又不可能冒着风雨在路边撑着小雨伞只为了聊m_n。 这世界上疯子很多,但我应该不是其中一员。 所以只好用模拟器玩一下神_宝贝。(没玩过的别笑!这是回忆!) 就这样,房间内同时拥有着窗外传进来的风颳声,还有皮卡丘的电击声。 说到这不得不提一下,_鲤龙真的是投资报酬率超高的宠物啊! 好像离题了。 掛在墙上的鐘指向了十一。 手机残馀电力也剩十一。 无奈的只好翻出旅充接上插头,并开始播着手机里面那几首已经听到快烂掉的老歌。 但开播没几秒我马上又切掉了。 一股很深沉的悲鸣声在屋内回盪着。 颤抖着的嚎哭声,不是夹杂,而是本身就是恐惧的代表。 与窗外的半刻不歇,像魔鬼咆哮般的诡异声响互相配映着。 我知道我现在脸色应该不太好看,因为在几年前也有听过这声音。 曾经爸妈不在家,晚上睡不着的我与妹妹买了些消夜,在客厅乱转着电视节目,刚好转到xx铜铃眼还是什么水玲瓏的,且好巧不巧的画面刚好是作奸犯科的恶人,正要被飘索命的桥段。 说真的,那些道具与化妆,已经吓不着被好莱屋宠惯的我们。 但津津有味吃着餿油咸酥鸡,还边讨论飘的妆怎样怎样,道具哪边有些突兀的我们,突然都沉默了起来。 「我们转台好不好。」先开口的是我妹,讲的也不是询问句。 像是配合着萤幕剧情,鬼魅似的哭嚎声垄罩住整个客厅。 一剎那间还会以为,萤幕上的戏剧组在音效上面下了重本,但下一秒就会警觉到不是这么回事。 那声音像浮在眼前似的。 就像7.1声道的环绕音响,在我们身边紧挨着。 不,如果形容成声音是从房子本身发出来的,或许会更贴切些。 我快速的连续切换了好几个频道,像是作贼心虚似的连点着选台键。 庆幸的是,没有发生永远都是那神祕的一台,无法转台的窘境。 但令我俩脸色有些苍白的是,那股痛苦的呻吟哀嚎声还是不肯消失。 「不要看了。」踌躇了几秒后的我,直接把电源关上。 而那股像噩梦般的倾诉,依旧围绕着。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我连面向我妹的勇气都消失了。 总感觉应该是我该保护她的,但现在的我却束手无策。 一股奇妙的氛围在我们俩人间围绕着,在旁等待的是崩溃的情绪。 我起身前去,有些洩愤似的把插座拔了起来。 望着握着插座的手,那股恶意般的声音,更像是嘲笑似的围绕着我。 插头似乎有些颤抖着。 「妈呀,别这样搞我...」 没想到当时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我记得倒挺清楚的。 那时客厅还没有摆着水族箱,所以墙上滴答的鐘声显得特别清晰。 穿插在那声音里的秒针声,听起来一点都不轻快,就像是我即将跨出去的那步。 打开通往二楼楼梯的门,那股声音夸张的在楼梯间回盪着。 但不知道为什么的,当这声音越现实越明确时,恐惧反而没有像想像中的侵蚀进来。 也可能是妹妹在身后紧紧拉着我衣角,意识到身为老哥的我,有股必须守护的情绪酝酿着吧! 几分鐘前与老妹讨论后,我们俩决定往声音的源头前去查看。 为什么当时我们俩会这么勇敢,而不是出门到附近的7-11避难之类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到了二楼发出声音的门前,我俩面面相覷。 我们没离开的原因,就是因为声音的源头这房间里,外婆正在里面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会对老妹笑了下,可能是想安慰她吧? 但我知道我应该笑得很难看。 没有让自己犹豫的时间,因为我没有勇气来鼓起勇气。 直接把门打开,接着果断打开电灯。 电灯很配合的开了,房内没有任何异状,但在床上的外婆却缩成了一团。 声音的源头是外婆。 外婆出生在异族统治的时代。 而且外婆是第五个女孩子,好像是外祖母的眼中钉,小时候的经歷我不清楚,但绝对不是个快乐故事。 只知道她非常怕小偷强盗之类的现实威胁,虽然她也会祭拜神明,但对于一些恐怖飘点很高的故事,她反而嗤之以鼻。 外婆偶尔会做噩梦,梦到的场景不外乎就是遭小偷或是被追杀什么的。 然后就会不断的发出巨大且恐怖的呻吟声。 老妈回来听完我俩跟她描诉的状况后,只是淡淡的微笑跟我们讲了些外婆的小故事。 或许那抹微笑也参杂着些淡淡的无奈吧。 也让我懂了为什么只要外婆来,老妈一定会跟她一起睡。 所以说,不太妙啊。 在声音停歇后,望向房门的我,吞了口口水。 可能是挑的衣服太以前了? 但当一件衣服合身过了头时,会被称作贴身或紧身我还是晓得的。 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盯着我看,眼里还泛着泪光。 看来她之前应该没来我家睡过。 tobecontinued... 第三章 像个「一」字一样。 嘴巴紧紧闭着的样子。 那显得瘦弱的身躯在颤抖着,有点贴身过头的棉衣上面似乎还卡着几粒水珠。 总感觉她好像很想扑进来,但又碍着什么的待在了外头。 在她的视线晃到我身上前,好似还瞄了旁边似的。 是窗户吗? 想到着,便转头望向那开得有些过大的窗户。 接着一阵狂风,像在打招呼似的扑上我脸。 「可以把窗户关起来吗?风有点大。」她说着,视线却对着地上。 「我也这样觉得。」 笑了笑,并起身把窗户拉上。 外头乌漆麻抹黑的,雨不大、但风很大。 看不到尽头的的画面,关起来的瞬间倒像是个奇异的脸庞,对你诡譎的笑着。 再次转身回来时,她已经进来房间里了,而且靠到很近的地方。 说实话,虽然她是我在这儿少数几位能聊上几句的傢伙。 但我跟她还是不熟。 所以现在这个场景、这个画面,是有些尷尬。 「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吧?我外婆。」 边说着,我掠过她身旁,往比较靠近门边的地方坐下。 房间中间有个和室桌,而地上又是木板,所以都直接坐地板上的。 瞧我坐向了那,她那小小的、瓜子样的脸庞愣了愣。 竟然又靠过来了! 看她坐了过来,换我整个尷尬了起来。 我稍微往旁让了点,好奇她到底想干嘛。 那傢伙坐下后,随即望向了我。 但下一秒脸上竟然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靠...小姐你到底想怎样? 自己靠过来的,怎么还这种反应。 「我...」她畏畏缩缩的从嘴里吐了这个字。 你怎样,要告白吗? 总觉得我那时,应该也是用着很奇妙的表情望着她,等着她开口的。 「我会不会很奇怪?」 应该是鼓起勇气这样的问着的。 像一口乾掉一杯高粱似的,她一口气吐完这话。 你是不会很奇怪,但你再这样下去葛葛可能就会变的很奇怪了。 「怎么说?」 终于把表情调回正常模式,我认真的问着。 「就...」 可爱的脸蛋开始夹杂着奇妙的表情。 看来她应该很努力的在思考着。 「不会很奇怪啦。」 打断了她的表情,我安慰似的说着。 而听到了我这么说,她脸上掛起了浅浅的微笑。 接着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是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伸手去揉她的头。 真是太可爱了... 不过我一定是个正人君子,所以忍住了。 在她点完头后,我俩又沉默了起来。 不过却没想像中的尷尬。 因为我注意到了她眼神有点呆滞,像很努力在考虑什么似的。 嘛...在面对面、只有两个人这种环境下,还能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事。 如果不是被称作天赋,就是... 「你看不到对不对?」 令人错愕的,她突然迸出了这句。 我有些愣住,但过不到几秒就会过意了。 也可能那段时间碰到的些奇怪的事情,让人不禁思考都会朝那方向前进。 不知道从哪听说的,说这种事情去接触的越多,就越容易碰上之类的。 气场、运气方面的,会越来越向那个世界靠近。 「所以要跟我说说,哪边不对劲吗?」我有些白目似的直问着。 她举起手比了比,指向了窗户。 我也转头望向了那片被关起来的毛玻璃。 照理来说外头不远处,应该有个路灯,但玻璃上还是一片漆黑。 不知道是屋内的灯光太亮,还是外头颱风的影响。 总之我感受不到什么奇妙的感觉。 「窗户关起来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回头傻眼的盯着她瞧。 「刚刚...」断断续续的,她说着。 接着用袖子揉了揉眼睛。 「我想进来的时候,有东西蹲在那看我们...」 像是商品上头那层腊光纸被扯开似的。 刚关窗户时,那抹似有似无的笑容直上我心头。 是有些错愕,但没有到害怕的地步。 「那你还叫我去关。」 听她这么说后,我笑着吐槽她。 点点的、一些晶莹的东西从那无辜的脸庞上落下。 我傻眼的望着几颗卡在毛衣绒毛上的水珠。 「对不起嘛。」 她手乖乖的摆在大腿上,并没有去揉眼睛,任由那两丝像被串起来的亮点落下。 在天花板掛着的黄灯,让那些珠子看起来像是浅橘色的宝石。 「可是你应该看不到,人家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抽着那小小的鼻子说着。 wtf?! 为什么学校没有教怎么哄人?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 尤其眼前又是个这样可爱的女孩子。 没有上过任何相关课程,没有任何经验的我。 只好赶紧抽几张卫生纸塞给她。 万幸的,可能瞧见了我无措的的样子。 脸上还掛着泪珠的她,露出了抹有些尷尬的微笑。 tobecontinued... 第四章 「抱歉啦...这样打扰你们。」 终于,她拿起我塞给她的卫生纸,往脸上抹了抹。 关起窗户后,房内意外的安静。 不是说到房车等级的隔音效果,但除了墙上的老木鐘与窗户传来的风切声外。 两人讲话的声音倒挺乾净。 像是住在大楼,深夜时会听到的那种弹珠落地声。 如果在这出现的话,现在应该也会听得很清楚的。 「不会啦,如果...如果我也看的到的话,那应该也会很害怕吧?」 如同前面说的,胆子不大的我若是真的看到,那种画面应该会很惨。 不,应该说就算是胆子大的人,一个人这样待着、这样面对这些东西的话,也会害怕的吧? 如果能若无其事的跟祂们相处,这种画面才奇怪吧? 这种事情我还是无法想像的。 她浅浅的微笑着。 「今天很多哦。」她突然冒出了这句。 「什么很多...」回答到一半的我才意识到,现在提的,应该就是那些傢伙了吧? 「本来一个人待家里是没问题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太阳下去后,很多很多的从港口那边爬了出来...」 我傻眼的瞪着她瞧。 很多?是暴动吗? 想起了她家门口离港嘴很近,那么一群傢伙从门口行经而过的画面... 虽说脑海里想的很不敬,但画面确实令人不太舒服。 而且让我想起了刚在防波堤上的那钓客。 他一定看不到吧? 看不到,但... 「我觉得城里面会发生大事。」 最后,她默默的说着。 我也沉默了起来。 「嘟嘟。」 手机没电的提示音划破空气般的响起来。 这时才惊觉,因为那时候被打断的充电动作,旅充头是插了电,但手机还未接上去。 把手机拿起来时,最后送给我的是欢乐的关机画面。 「啊啊...」我崩溃似的挠着头。 「这是智慧型手机?」 意外的,她对这种东西好像提起了兴趣。 「对啊。」我回答着,并把刚接上插头的手机递给她。 「只不过刚忘记充电了,现在没电开不了机了。」我无奈的补充说明着。 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愉快的翻弄着手机。 印象中,她家人好像常常不在啊? 「有点羡慕。」说着,她把手机递还给我。 接过手机的我,首先先确定好有继续充着电。 「都市里很热闹吧?」她继续问着。 「咦?」听到这句话我愣了一下。 「你没去过比较大的城市?」 「嗯。」她有些寂寞的点了点头。 这哪招?童话里的公主吗? 「所以啦...电视上的,看到的时候会很羡慕呢。」 听到这的我应该是傻愣愣的盯着她瞧的。 「为什么你们不住去都市里啊?」我问着。 依她们家这种模式,住在都市里比较方便吧? 还是真的只为了顾那老头? 「因为我呀。」 她低下了头,默默的说着。 她爸在对岸工作,她妈则是某宝石连锁店的经理。 两个人都时常跑来跑去的,而依她家的经济,租间屋子之类的应该都是小事吧? 本来以为她父母有自己的考量,怕女儿学坏之类的。 但听到她说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后,刚的假想全都被删除了。 「刚出生的时候,爷爷的朋友有帮我算过命。」 「嗯?」 「说我这辈子在躲一位,比较安全的做法就是别去人多的地方,然后跟在爷爷身边,一直到二十岁后才会比较安全。」 有这种讲法? 听完后我倒抽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的,有点不悦。 令人无法苟同的。 虽然说这边环境也很漂亮,但就因为这样一句话绑着一个女孩二十年。 总觉得有点残忍。 或许我接触过的不够多,但总觉得因为这些事情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这种事还是令人很难接受啊! 而可能我顏面神经特别发达吧? 已经抬起头的她好似注意到了我的愤怒,并还给了我个淡淡的微笑。 「我不在意啦!至少这样能多陪着爷爷。」 她是这么的说着的。 「所以你现在几岁了?」 把奇怪情绪收起来后,我提问。 「这样直接问女孩子年龄不太礼貌哦?」她笑嘻嘻的说着。 「......」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好像被电视教错很多东西? 虽然这样问好像也不太对劲。 「今年19岁。」 「咦?可是我不是听说你有参加大学考试?」 「我妈妈说可以先考,然后她会去帮我保留名额什么的。」 「噢...」 指针指向了十二。 又陷入沉默的我们,我注意到时间已经不晚了。 而楼下的外婆好像也没什么动静了。 可是对面这傢伙正打量着这房间,好似没有一丝想睡的念头。 「这不是我的房间哦。」我先声明着。 「我知道啊。」 也是,这暑假才来的我,刚那声明好像有点白讲了。 所以说...这傢伙到底要不要回去睡觉啊? 但刚外婆发生这样的事情,感觉把她赶回去好像也有点残忍。 「哈囉?」她直直的盯着我瞧,并打着招呼。 「蛤?」 「你有没有什个故事可以说的呀?」 「讲故事?」 「嗯呀。」 「鬼故事听不听?」我开玩笑的问着。 现在想想这玩笑好像有点白目、有点恶劣? 但意外的,她却颇开心的点了点头。 第五章 - 说故事 老爸老妈很早就生下我了。 而当初老爸事业还未成片天,所以记忆中有大段是待在乡下,由奶奶爷爷照顾的。 只有偶尔。 偶尔会被接到都市里,跟老爸老妈聚个几天。 一直到比较稳定后,才到幼稚园直接读中班。 而暑假寒假时,爸妈没有足够的时间看照我,一样会把我丢回乡下。 这样的模式一直到国小结束。 只有一次例外。 回到乡下对我来说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因为堂弟堂妹们都住隔壁而已。 熟悉的玩伴都在那。 所以才回去没几个礼拜就被找回小小的城市,是令我非常不满且印象深刻的。 为什么会说是小小的城市?其实这在台湾也算几大都前几名的。 但在我孩提印象里,城市里第一个家只是间小小的国宅,跟乡下是无法比较的。 且因为老爸在某方面特别的固执,所以只要放学回家,基本上活动距离不会离家超过三百公尺。 对当时的我来说,这儿根本是个监狱。 而且这个家很有趣。 只要家里不到三个人,就常会听到脚步声,移动傢俱声。 甚至在白天。 而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最后全家人竟然都习惯了,现在搬出来后还变成茶馀饭后的聊天题材。 可能对方没有恶意吧。 至少我们都没有感觉到。 离题了。 为什么老妹可以留在乡下玩,我却得自个来这蹲? 那次回到爸妈身边后,儘管我怎么的表达不满,老妈都没说过理由。 老爸呢?从小就被老爸权威教育的我,根本不敢问他问题。 很明显的老爸那几天心情也不怎么好。 那时候的我,国小大概五六年级了吧。 一直到老爸跟我说了句话,让我心里的不满减少了些。 「你这个当哥哥的,妈妈最近需要你,这几天陪着妈妈就好。」 当时讲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老爸是个不太会跟小孩子相处的人,至少长大后是这么确定的。 平常都用严肃的外表来包装。 但那刻,在模糊的印象里,虽然严肃脸孔露出的是担忧。 但我猜里面藏着的是温柔吧。 这么一句话,就让心里一股不知名的情感升起。 还小的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啊...现在想想也不可能不点头啦! 不点头应该就被巴下去了。 无动于衷。 一脸认真听着我讲故事的小黑,对我这笑点好像没什么反应。 好吧!现在想想感觉也有点冷。 我开口继续说着。 就印象里,在我小时候老爸常常去北部考些东西。 老妈也都会陪着去。 被召回去的前几天,他们刚从北部回来。 虽然两个人在家里时一如平常。 但很明显的,老妈常常心神不寧。 恍神什么的是家常便饭。 刚回到家的那晚,老爸老妈还吵了一架。 已经上床的我还没睡着,内容好像是老妈不赞成让我回来这。 当时,在老爸还没跟我说那段话前,我还一直祈祷着老妈会获胜。 现在想想真有些汗顏。 那时是个黄昏。 夕阳从有着奇怪花纹的窗框透进来。 老妈很难得的放下那好像永远做不完的家事,跟我一起坐在地上玩着玩具。 应该说都是我在玩,偶尔她会拿起其中一样然后被我纠正,那件玩具应该是摆在哪里的,它的作用是什么,为什么会在那边。 小小年纪的我,有着自己小小的价值观。 就这样被纠正几次后,老妈几乎就只是微笑着,看着我拼凑的蓝图。 终于完成后的我,得意的转头望向她。 橘黄色的夕阳。 鼻尖以下,在老妈脸上的温柔光芒,只有斜映的一半。 未扎整齐的乌色发丝从耳际畔露出,漂亮的夕暉彷彿要将它印染成别的顏色似的。 在这华丽的橘黄色光辉中,就连那些空气中飘浮着的尘埃。 看起来都像是精灵经过所留下的轨跡。 但那时老妈眼中映着的,不是眼前的我,也不是橘色的温暖。 那从未看过迷茫,甚至能称为呆滞的眼神。 十分的令我不安。 不像前几天只要老妈一发呆,就把她摇醒的。 在不安中,那股想要探究原因的心情,让我不自觉的凝视着老妈眼中的黑。 虽然以科学的角度,或那时仅有着不成熟知识的我来说。 这都是件不可能的事。 但那时的心情,大概只是想多靠近老妈些吧! 就算是帮不上忙,让她多感受点温暖也好。 一抹笑容从嘴角微微扬起。 那无法称作善意的弧度,把上一刻拥着相反心情的我,吓的直直往后跌。 有着狡诈、甚至是不怀好意的味道。 「匡啷!」的一声。 把方才所构想,设计好的蓝图完全摧毁。 半躺在玩具中央的,而积木与那些汽车、玩具士兵什么的,不规则散落在我身旁。 傻楞楞的瞧着老妈。 而老妈则是一头雾水的看着接着嚎啕大哭的我。 第五章 - 说故事 (二) 在这之前,从未想过一抹笑容可以让人心神不寧到这种地步。 连晚上跟老妈一起睡时,瞧着她的脸庞,彷彿眼前的嘴角都会往奇怪的弧度扬起的样子。 老爸讲的那句话不断在我心里浮着。 总感觉如果背对着老妈睡觉的话,有什么东西就会输掉了似的。 只觉得像层细纱。 就连闭着眼睛,眼前的老妈好像仅只隔了层黑纱。 脑海里不断印着下午的那瞬间。 但年纪还小的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字眼来咒骂。 直到怎么睡着的,我也忘了。 天花板遮了层像是白布的东西。 不,或许不能称它为天花板,感觉像是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壁。 而为了让它美观些,特地的钉了白色的布料在上面遮掩着。 入鼻的湿气的令鼻腔有些不适,而空气泛着的是有些腐朽的木头味。 在一间看起来有些破旧的日式房间里。 不远处的小桌子上有盏檯灯,但未开。 映着房间的是拉门外,或许是走廊上的灯光。 藉着拉门上微透的亮,让人在意起头上那块布料,在靠近角落的地方有着奇怪的污痕。 又像是块乌黑色的胎记。 像个小小的人型。 为什么会用胎记来形容,或许有瞬间,把它当成了有意识的东西吧? 就这么想着的瞬间,好像被滴了墨水似的,晕染开来。 我注视着。 越来越大的它,在那不知是否能称为头部的地方。 像在嘶吼着。 一张嘴巴张大的脸孔,挤向布料似的。 甚至觉得浮了出来! 画面虽然有些狰狞,但空气间不知道为什么,彷彿不存在半丝恐惧感的。 身体爬出了棉被,往檯灯靠去。 意识告诉我,只要把檯灯点着,看清楚角落的那抹奇怪污点,或许就能证明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在开灯的瞬间,一抹沉重的声音重击了房间的木板。 就像是你把厚重的棉被高举拋向木床的声音。 只是这个声音的位置,好像是刚刚胎记下方的那角落。 眼前的灯泡传来细微的嗡嗡运作声。 已经按下檯灯按钮的右手没有动。 而好像被打开开关似的。 一直到刚刚的那重击声传来后,才发现空气有多么的沉重。 彷彿压制着,令身体不得动弹的。 啊! 或许这就是名为恐惧的东西吧。 胡思乱想着,好像刻意想忘记后面那不断传来,一直不断提醒着的。 那拖曳着棉被般的声音。 那布质物刮着不平木板的声音。 一直到身后才停止。 恰好头倾斜的角度,馀光是可以瞄到一些不想瞧见的东西的。 在右侧后方的牠,感觉像个人披着块巨大的白布。 彷彿注意到我发现了牠的存在,白色的布匹些微抖动了一下, 接着在白布的末端,伸出了隻长满黑毛的手臂。 缓缓的。 缓缓的。 缓缓的朝我左手探去。 不知道为什么刻意绕过按着檯灯的右手,牠扣住了我的左腕。 并使劲的拉。 很诡异的姿势。 全身像是被冻住似的违反任何物理法则,只剩下被握住的左手在动着。 像是在拔河般的,我抗拒着。 但无论怎么使劲,那力气就像被投入大海的消失无踪。 就这样眼睁睁的瞧着左手臂,缓缓的向牠移动过去。 一直到左手要越过右手时,我才注意到了一个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右手上掛着一条熟悉的浅黄色佛珠。 瞬间好像明白什么似的,而那剎那力气好像也涌回了身体。 不假思索。 用力的把右手握拳朝那傢伙挥去。 但在挥中前,耳边传来阵阴惻惻的笑声。 「嘿嘿...」 那是声这辈子绝对忘不掉的噩梦。 瞬间我知道牠已经得逞什么了... 接着左手的中指,好像被什么东西蚻了一下。 痛... 彷彿竭力在尖叫似的,我嘴巴大张着,浑身大汗。 不断着发出气音。 全身紧绷、双手握拳着。 被我惊醒的母亲爬起来把电灯打开,惊讶的瞧着我。 「不哭不哭,妈妈在这。」 直至我把头埋进老妈怀里,才发现我已是满脸泪痕。 右手不断搓着彷彿刚被针扎到的左手中指。 但意外的是手指外表并无任何痕跡。 只是。 接着映入视线里的,是老妈常掛在手腕上的那串黄色佛珠。 令我有些恍神的是那上头的几丝裂痕。 第五章 - 说故事(三) 就算是年纪还小,也懂得梦内出现的佛珠跟老妈手上掛的是同一件。 这个梦跟老妈的遭遇或许有什么关係。 但那时我并没有质问老妈什么,而老妈也没有问我梦的内容。 或许当时问了是种二次伤害吧? 只记得那阵子老爸常带老妈跑去各种庙各种厅的。 一直到高中的某个暑假,一家人晚上在看着恐怖节目。 就是会请人上节目,让他们讲述一些听过或是亲身体验过的恐怖故事。 但老实说通常都不会觉得太恐怖,每次都是抱着抽奖的心态在看的。 啊!那时已经搬到新的房子了。 记得那次讲到后面,刚好有提到台北的某间庙,那间庙的一些故事传说。 看完后老妈突然开口了。 「那间你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忘记。」老爸随即回应着。 「什么东西?」老妹马上插嘴。 「不会是我小六时候的事吧?」我也提问着。 「哦?哥哥怎么会知道。」老爸的语气有些好奇。 可能是家里经济稳定了,也或许是老爸变成熟了? 这几年来严肃的老爸脾气已经改了很多,虽然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很差。 不过至少家里的气氛,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常常紧绷着了。 「是天花板有盖白布的那间吗?」我试问着。 但这句话一出口,我们之间的空气好像瞬间被冻结起来似的。 老妈老爸一齐转头盯着我瞧。 中了。 开口前我心里完全没底,但心里一直告诉我,那个梦绝对有问题。 「你跟他说过?」老爸问老妈。 老妈摇了摇头。 当初老爸老妈去台北时,少了根筋的老爸竟然没有事先订旅馆。 依照他本人的解释是,他没想过那考试会这么多人。 旅馆间间爆满。 问了一整个下午,最后找到了该区一间颇大的庙宇借宿。 也因为该庙还挺有名气的。 庙内的客房也都已经满了,只剩下另一种修斋房,平常是不供一般游客去的。 但因天色已暗,加上我爸妈的拜託下,庙内的人员破例的答应了。 想当然的,修斋房有分男宿跟女宿。 讲到这老爸开始抱怨了,当时的男宿是和室,且门并没有锁可以上锁。 他本来就是警戒心很强,且很浅眠的人。 在这种状况下本来就很不容易入睡,况且在睡觉前还被人打扰。 这种新潮的打扰方式为。 未睡着前,旁边的拉门轻轻的被拉开了。 老爸盯着那位不认识的仁兄。 「干什么!」 老爸怒睁铜铃般的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开门的那傢伙。 「没事,只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上厕所而已。」 那傢伙心虚的回答着。 以上内容完全不夸张,为真实回答方式。 想当然的,考前那晚老爸根本不可能睡的着了... 而老妈的房间长相好些,门至少还有锁。 看守女宿的是一位浓妆艳抹的老婆婆。 女宿是沿着山壁而筑,甚至是把山挖空盖进去的。 所以有些地方的头顶上,是巨石般的岩壁。 听到这的我背开始有些毛了起来。 毕竟小时候的那个梦,某些桥段在记忆里还是非常深刻的。 里面房间一字排开,约有十多间。 但住宿在内的,至少我妈确定的仅有四个人。 第一位就是那位管门的浓妆婆婆,老妈说她有点像老鴇的感觉... 第二位是要去房间时,擦肩而过,用非常警戒的眼神盯着老妈的傢伙。 第三位是住在隔壁的大婶,脸上的粉也擦的很白,白到都快可以演歌仔戏的那种,她有跟老妈客套几句,但据老妈所述,那傢伙在跟老妈几话时一直不断打量老妈的衣物、行李之类的,感觉也颇不可信。 第四位是隔壁房客,完全没见过面,但知道她一直在咳嗽。 而其它房都是暗着的。 总之据老妈所述的,里面遇到的人们,都令她觉得颇为怪异。 约莫到了晚上八点。 收拾好心思,准备洗个澡后好好睡觉的老妈走向大门。 「去哪!」 看门的婆婆很兇恶的制止老妈。 「想说去澡堂洗个澡。」 老妈有点害怕的回答着。 可能因为这本来就不是让游客来的地方吧? 这里没有告示,进来时也没有人提醒。 「这儿八点就会锁门了!」 那婆婆冷冷的说着,且晃了晃手上的铁鍊子。 像手指般粗的铁鍊子。 「早不洗晚不洗的,就算你是来这借宿的也不能坏了这的规矩。」 就这样在老妈的面前,把那扇厚到有些夸张的铁门关上,上了两、三道锁后。 再把铁鍊缠上...... 老妈傻眼的,盯着那被绕的很夸张的门愣着。 「我不会让坏人进来的。」 那婆婆用拐杖敲了敲厚重的铁门,示意赶着老妈。 「快回房间去,一天不洗澡不会死人。」 非常不客气的说着。 第五章 - 说故事(四) 身在满是霉味的老旧和室。 一开始还试着在檯灯前看个书,想打发时间。 整个房间除了一个放棉被的柜子外,剩的就是张有些靠墙的和室桌。 还有上面摆着的,那唯一有现代感的檯灯。 倚在桌旁不知道看了多久,总无法集中精神。 而当时从南部坐火车到北部需要的时间是非常久的,跟现在相差好几个小时。 可能长途旅程到陌生地方,又经歷这几番波折。 有些累了吧? 老妈是这么想的。 这个房间是有窗户的。 旧式的木玻璃窗,中间的锁是一根铁条插进去的那种。 而有些期待的老妈打开窗户后便绝望了。 窗户外是山壁。 很好奇当初设计这房间的傢伙是怎么想的。 想当然的,这种盖在山内的建筑,晚上的温度一定很低。 因为是夏天,也没想过会到这种温度的地方。 把白天穿的防晒薄外套盖在身上,老妈就这样一隻手撑着,半倚着和室桌看书。 滴答,滴答着。 窗外响着的是水珠滴着石块的声音。 还有隔壁那断断续续,好似从不停止的咳嗽声。 空气中泛着又溼又冷的霉味。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好像就要睡着的感觉。 啊啊...要睡的话至少得躺好吧? 不然这样子睡着的话,明天肯定会腰痠背疼一整天的。 好似还有这种念头在脑内打转的印象的。 就在这种半迷糊状态下,一阵微寒的风让老妈醒了过来。 并打了个冷颤。 檯灯依旧亮着,眼前那本还停留在似乎有印象的那页。 而对于刚迎面而来的那阵寒风。 当时老妈是觉得,可能因为快睡着了迷迷糊糊的,那阵风只是幻觉。 自己只是因为这陌生环境不安,突然惊醒的一种奇怪感觉而已吧? 老妈是医院的护士,轮大夜班什么的是一定的。 奇奇怪怪的事情也碰过许多。 例如半夜某些固定时段,服务台前的电梯自动从楼下上来,打开后没有人。 或是上午已经走了,下午时空着的床号,那颗紧急按钮自己响起。 而且还切不掉... 许多许多难以以科学解释的现象也碰过不少。 醒来后没有往那方面想,大概是平常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而且自己并没有想过在这会碰到那种事情吧? 当时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边奇怪。 既然找不出原因,老妈就照着原本想的,把那霉味有些重的棉被叠好在旁。 身子半偎着棉被,把包包当作枕头,薄外套继续盖着身子。 因为霉味太重了,老妈觉得如果拿来盖会很恐怖,但又因为这实在太冷,所以才以这样奇怪的方式睡觉。 而今晚檯灯还是别关了吧。 这样决定后,轻轻的闭了上眼。 而闭上那刻,好像故意在提醒她内心的不安似的。 那滴落的水珠声。 落下的那剎那。 不,应该说是响起的那瞬间,老妈警觉的睁开了双眼。 全身毛细孔都在提醒她什么似的。 睁开眼后的老妈直接转头望向窗户。 那扇窗微开着。 彷彿在恶作剧似的,空气中没有残留半点声音。 好像刚刚那滴水珠声只是在提醒她,现在很安静。 很安静。 「哎!难怪刚好像被风吹醒。」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刻意要避开窗户怎么被打开了这问题。 老妈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是刚醒来的答案。 刚想着,又一阵微寒的风吹进来。 缩了缩脚。 而引起老妈注意的不再是窗口,而是上头传来的啪噠啪噠声。 彷彿不是被现在这阵微风吹抚过,倒像是被狂风吹的剌剌响着。 那布块互相拍打的声音。 像是我梦境里的,一大块白布盖着的天花板。 但所见的并不只这样。 就像一个东西被塞在布袋里,遵循地心引力的,由下向上可见其轮廓。 而不现实的就是那块布,像是黏土般的拉扯、延伸。 离视线不到五十公分的白布上,印着的是像脸孔般的东西。 而那轮廓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清晰,且那可能能被称做嘴巴的地方。 渐渐的划出一抹笑容。 像水珠般的东西不断滴落到手背上。 惊醒后的老妈还维持着刚刚倚在桌前的姿态。 好似从未闔眼似的,回过神时眼睛正睁大着,还盯着书。 那泛黄的书页是第几页已经忘记了。 唯一差别就是,不断滑落的泪水一直拍打着,那摆在书上的左手。 还有被冷汗浸的浑身湿透的衣服。 没有注意到窗外是否还有水珠滴落的声音,但对面传来的咳嗽声令她安心不少。 该转头去确认窗户有没有关紧吗? 老实说还有些害怕的,不如直接趴下睡觉吧? 各式各样的念头开始冒了出来。 或者...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彷彿瞬间被恐惧侵占了身体,思绪就卡在眼前这画面。 长着稀疏黑毛的手臂。 从撑着脸颊,那弓着的右手间探了出来,并朝着摆在书上的左手抓去。 冰冷的感觉嚣张的布满全身,浑身像僵住了一样。 只剩那心跳脉搏声,像打鼓般的在耳边响着。 就这样的,眼睁睁的看着被扣住的左手,慢慢的被拉了过去。 像陷入沼泽般的慢慢的被吞噬着。 全身上下,好像仅剩视线能做剩馀的挣扎。 那手好像没有关节似的。 虽然不能确定是什么,但那隻手的确不像人类的手。 就在这念头转过后,更奇妙的,眼前的那手却变的不像手了。 像是树根般的东西。 上面有着像树皮般龟裂的痕跡,还夹杂着些许黑色细毛。 那东西紧紧的绕住了左手手腕。 而看清楚这画面后,不知道为什么的。 力气好像有部分涌回了身体。 老妈死死的扣住了左手,跟那怪物拔河了起来。 但绝望的是,就算力气回来了,还是眼睁睁的看着手臂越拉越过去。 渐渐的,左手离开了视线外... 腰痠背痛的老妈醒了过来。 醒来时正趴在桌上,好像就这样睡着了。 坏了吧? 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了,但开关还是开着的。 而眼前还看见的那些,仅仅是靠着走廊上透进来的光。 虽然房间有些灰暗,但奇怪的是已经不会感觉到恐惧了。 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而吵醒她的是那曾经不怎么友善的铁鍊声。 接着是厚重铁门开锁的声音。 已经早上了吗? 老妈抚摸着左手中指。 在结束的那剎那,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而听到这的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那天老爸考的很糟,两个人的心情也都很糟。 就这样的回到了南部。 老妈的左手腕上也没有出现什么勒痕,中指上也没有什么痕跡。 只是偶尔会恍神,就连她自己也有注意到。 而且越来越严重。 老爸也有觉得不对劲,但在老妈坚持没什么大碍下,最后不了了之。 「喂!绿灯了啊!」 老妈怔了一下,右脚放在差点踩下去的油门那。 空气中的冷,彷彿不是空调製造出来的似的。 倒像是股恶意的味道飘着。 眼前的号志还是红的。 近乎崩溃的老妈把车子熄了火,下车蹲在马路旁痛哭。 她很怕,总觉得意外发生已经是不久后的事了。 这几天开始意识到,有个不怀好意的东西跟着她,窥伺着什么。 就像刚刚的。 车上只有她一个人。 那阵子老妈都待在家里,就如我印象中的那段时光。 只有老爸打听到哪边比较灵验,或是哪边可以解,才会带老妈出门。 也折腾了好几个月。 而好像是怕外婆跟奶奶担心,爸妈解决前并没有让家长知道。 「你太太命中註定会救很多人的,所以带不走。」 后来老头听说这段故事之后,曾跟老爸这样说过。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善事还是得多做啊...」 「而我最在意的还是老妈手指被扎的那下,总感觉是什么东西被偷了似的。」 「...」 明明很想睡嘛!这傢伙! 望着眼前撑着下巴,不住点头的女孩。 我不争气的笑了。 第六章 就算没有颱风,这里也常常会下点毛毛雨。 而当地居民常常会无视,反正一会儿就会停了。 记忆里的那晚上也是飘着细雨的。 因为在海边的关係,所以有时下雨根本不会注意到。 那重覆播放到让你麻痺的背景海浪声,常常的会盖过一些东西。 例如高级房车的引擎声。 老头应该在后面吃晚饭。 不知道为什么,那傢伙晚餐都是在后面村长家解决的。 可能吃饭需要配话吧? 而他大概都五点多就过去吃,然后约在六、七点时回来。 如果有外来客我们再去找他,如果只是一般补药就自己看本子抓。 附近村民的病药也都有簿子记录,翻翻就找的到。 而老头回来后就准备关店了,平常都这样轻松愉快的收工。 距离店门口约三、四公尺处,那里有盏路灯。 而那照射下来的光芒中夹杂着一些黑点。 已经把东西都打点的差不多的我,悠着瞧着那打下来的光。 「好像下雨了。」 不知道算不算自言自语的,我开口。 而为什么要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因为旁边那傢伙正点着头。 这倒也挺难得的。 因为自从那晚后,我的手机就成了她的新玩具... 为了避免常发生电力不足这种悲剧,我开始推荐她看小说。 但照现在这状况看来,昨天借回去的那几本,应该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就算是暑假,而且已经毕业了,她白天依旧会去学校。 说是放不下社团。 是音乐社团的样子,跟里面成员感情很要好。 而今天比较晚的,她来店里时已经六点了。 在平常包药用的平桌前就定位后的她,一开始有点像在发愣。 然后就开始点头了... 理所当然的,当时的我开口问着。 「你要不要先回家啊?」 一直到过了好几秒后,她才缓缓转头把视线移到我身上。 脸上掛着的是快没电的表情,眼皮被拉下来一半的那种。 摇了摇头。 然后继续点着她的头。 「...」 为什么能努力成这样? 瞧着这傢伙,突然觉得一直很悠间的我有点丢脸。 在我来之前,这傢伙晚上都一个人在这顾吗? 不常在家的家人,以前的日子里,这傢伙都自己努力着吗? 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吧? 空气中,难得的泛着一丝丝微凉的气息。 这么热的暑假里,有时来些小雨果然是很棒的啊! 而今天还挺间的,从下午开始后就没什么人来。 不过老头要去吃饭前倒是有交代说,他有个朋友会来,本来应该是下午该就来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拖到现在还没出现,如果来了要我先招呼一下。 应该不会要加班到他来吧?不过依老头个性应该不会等他的。 我猜。 这样想着我,就开始了最后打扫工作。 店内抓药的地方是个l型的长桌兼柜子,长的部分约莫六、七公尺有,而在里面有舖上一层垫高的木板,就像现代和室房内的那种。 而垫高好像是为了之前婆婆在的时候,为了让她帮忙时轻松些特地盖的。 瞧了瞧墙上的时鐘指针已经快到七点了,我蹲下拿起像扇子大小的小扫把开始清洁。 通常这动作是关门前的最后清扫了,清过了人就不会打算再踏上去。 而因为今天没什么客人,所以也没弄到什么药,顶多就是在剪党蔘时有漏喷几根之类的。 突然觉得,说不定今年冬天会很冷,都有入秋了的感觉的说。 空气间淡着的是一股略寒的,甚至让人有些不舒服的气息。 而我捡了两根不小心漏喷的党蔘后,要起身前突然觉得怪怪的。 现在不是才八月吗?还是又有颱风要来了? 正纳闷着的我,抬头后的馀光才瞄见柜檯前有人,而且正站在小黑前。 什么时候进来的完全没注意到。 虽然说这里不是什么规定非常严格、礼制非常重的服务场所,但突然出现这种状况还是令我有些措手不及。 「先生您好!」 先花了不到半秒的时间确定是男生后,我忙着迎了上去,希望能把他的目光移到我身上。 谁也不想打瞌睡时一直让人瞧着吧? 站到小黑旁的我,赶紧伸手戳了戳她。 也睡太死了吧? 才刚这么想的我就发现了两个不太对劲的地方。 小黑好像在发抖,且彷彿正做着噩梦似的,闭着眼的表情有些惊恐。 对面那位大叔则是用着欣赏的表情望着,而我突然冒出来后他完全没有意外的感觉,还对我露出抹奇怪的微笑。 令人全身发毛的那种。 然后继续转头盯着小黑瞧。 像在看玩具似的。 就如前面说的,这个l型长桌还挺高的,如果有人蹲在下面做什么事,外侧是不太容易注意到的。 是这个变态的观察力特别好吗? 而且以现在这画面来说,绝对不对劲。 踢了下小黑的小腿。 睁开眼的她愣了约一、两秒。 接着全身像是被电到似的,双手猛推前方的桌子,整个身子像后头的药柜墙靠去。 左手摀着嘴巴,右手半伸的指着眼前那傢伙。 先是被小黑吓到的我,顺着她手势把目光重新摆回那变态身上。 像是画了近整个半圆似的,那嘴角的弧度高的夸张。 让我想起了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柴郡猫。 彷彿全身的汗毛都像针似的立了起来,告诉我眼前这傢伙很不对劲。 是疯子吗?但我第一次看到疯子穿的这么西装笔挺的。 扣掉脖子以上不说,感觉像是在业界打滚过的老前辈或是什么大老闆似的。 就当我正在考虑更换武器时,外头一个声音解救了这尷尬的状况。 「嘿!蔡董欸!你怎么这么晚才来?」老头的声音从外头响起。 而彷彿搞不清楚状况似的,老头并未进来,还接着在门外喊着。 「村长那有酒,一起来喝啊!」 从老头的声音出现开始,那傢伙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逝了。 变成了正常人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但有些呆滞。 但后来一听到酒这字时,很明显的,他有些精瘦的身子抖了一下,接着又露出另一种欣喜的表情。 我们俩就像被他视线拋弃掉的玩具,目送着那有些愉悦的背影朝着门口离去。 身边这傢伙则是转身用被眼泪沾溼的双手,紧紧的抓住我衣服。 像在玩老鹰抓小鸡似的,我下意识的用身子挡住了她。 然后考虑着要不要出声警告老头。 但总觉得一出声那傢伙就会转身飞奔过来似的。 对,就是有这种压迫感。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当时被吓着了,才產生这种过于忧虑的判断,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的。 但就是这样觉得的。 第七章 老头侧身站在门外。 那有些灰暗的背影正朝着他走去。 而无论怎么想,总觉得没跟上去实在不行。 如果他真的精神有问题怎么办?在场最壮的我站的远远的? 可不像话啊! 这么想的我,轻轻的拍了拍那双紧握着衣服的手。 抬起头的她,眼角还泛着泪光的,有些错愕的望着我。 「有酒?很多酒吗?」 意外的,那傢伙快到门外时还停了一下,询问着门外的老头。 那口气倒有点像是孩子... 「很多,多到你喝不完啊!」老头忙着回答着。 像是哄孩子的口气讲着。 那傢伙不再前进了。 彷彿空气沉了下来似的,而且明显有了它的份量。 除了闷又冷外,鼻腔吸进来的有种浓稠感,皮肤上的汗毛孔也像被东西盖着。 就像是夏日的雨天里,穿着已经被汗溼透了的雨衣浑身不自在。 瞧着没有再往前半步的那背影,已经离开小黑距离他约两、三公尺的我,突然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我不知道,但一股不妥的情绪开始酝酿着。 「我知道了,你在骗我。」 虽然这般说着,但他的语气其实有些犹豫。 还是会上当的吧?突然觉得老头有什么盘算的我期待着。 而正这么想着时,突然发现眼前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来瞧着我。 那不像人的眼睛闪烁着一些东西。 脖子转的弧度有点夸张。 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身子僵了起来。 好像连呼吸都忘了似的。 「你跑不掉的。」 没有开口,但嘴角那抹笑意像是在告诉我什么的。 不是警告,而是嘲弄的意味。 这被玩弄的感觉,比恐吓更令人难以接受。 像快熄灭的烟蒂又被补上一脚,心中那唯一温暖的什么,就这样狠狠的被踩了下去, 还磨了磨似的。 我觉得我在发抖,儘管那傢伙已经把头转了回去。 而那转头的速度像是在折磨人似的,像电影般的慢动作。 「都老朋友了,我骗你干嘛?」 彷彿没瞧见那傢伙马戏团般的表演,老头继续唸着他的台词。 接着晃了晃手上的瓶子,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玻璃酒罐。 瓶盖是开着的。 好似闻到了一股夸张的酒香。 就像是看见了才闻到似的,那淡淡的米香,像暖风般轻轻滑入了这屋子里。 也让我那不知道是被冷到,还是被吓僵的肌肉缓和了许多。 眼前的背影好像也震了一下。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那傢伙喜孜孜的赔着不是,接着大步跨着往门外探去。 虽然他这样的说着,但屋内的气氛也没变的多好。 接着我下巴差点没垮了下来。 不,应该有垮了下来。 就像在等着他出来似的,一跨出门的他,马上被老头从拿酒瓶敲了下去。 演哪齣的? 像雨点般的落下。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但老头手上的酒瓶没停过。 还不断的从瓶嘴洒出些东西。 「啊!啊!啊!浪费了啊!」 急着凑近后,不知道该不该阻止老头的我,错愕的瞧着眼前这诡异画面。 像是无视着老头落下的瓶子,那傢伙不断的想抓住从瓶嘴洒落下来的酒滴,不断的往地上空抓着,并且喘着大气,像贪婪着已经渗进柏油路里的酒水。 但奇怪的是,那傢伙根本不理老头跟瓶子,眼里只有那偶尔能沾到的酒滴,与那近乎疯狂的渴求相反的,明明转身过去抢过瓶子就有了。 而就算是老头力气不大,那敲下去的闷响声,还有那玻璃酒瓶的重力加速度。 总觉得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但本来想阻止的我,在发现老头只是敲打着他四肢时,便在旁待着警戒着。 一直到瓶子好像洒不出酒后,老头才停止动作,并喘呼呼的往旁的墙上靠着。 那傢伙还不断的摸索、拍打着地上,甚至脸贴着地上不断嗅着。 有没有舔我就不知道了。 就这样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后知后觉似的开始哀嚎了起来。 坐在地上,用着奇怪的姿势双手互捧着,然后嚎哭着。 像个孩子似的。 而瞧着他不断哭着,内心的什么的好像也有些动摇了。 彷彿刚刚的都只是错觉,眼前这傢伙只是单纯的智能不足而已吧? 是这样觉得的。 老头把我拉回他身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那傢伙,还差点伸手往他摸去。 从错愕中回过神的我,右手还伸出着,维持着想摸什么的动作。 而眼前画面最让我错愕的并不是我的动作,而是虽然週遭有着哭的声音,那傢伙脸上却没掛着任何表情。 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 突然间完全不知道这哭声是从哪来的我,开始起了鸡皮疙瘩... 像订书针型的港口附近,这些建筑看似都一些海產店家,但其实有几间上头都是住家。 虽然依这边的地形,这些是不是违建我就不知道了,但这不是重点。 例如前面所提的路灯,旁边的那栋便是之一。 免不了的。 二楼的灯打开了,一个黝黑的身影出现在窗口。 「都几点了!还在那边靠么啥!」 或许是长期在海上作业,身强体壮的他拥有十分洪亮的声音。 再怎么迟钝我也知道现在这状况不一般,但要想出让他闭嘴并缩回去的措词,临时又挖不出来。 好险的是眼前那傢伙,貌似并不在意楼上的那位,继续哭嚎他的。 「在处理事情,别凑热闹。」 讲话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楚的穿过那诡异的哭嚎声。 正感觉楼上那位快爆炸时,老头才转头这么说着。 就在感到庆幸时,温度好像又降了几度似的,整个背后寒毛竖了起来。 「处理什么?你能处理吗?」 眼前那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庞,瞬间变成了惨青。 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把我拉回来的那隻手,好像颤抖了一下。 比翻书还快的,上一秒像孩子般的哭闹声已经消失,唯一留下的是规律的浪潮声。 好似连那几乎不间断的海风声都拋弃我们了。 就留下这片寂静。 「唰--」的一声。 背后窗户迅速拉上的声响,好像宣告了我们接下来的某些... 至少是我不想面对的东西。 第八章 那淡黄色光柱间飘舞的点点,应该也是黄色的吧。 喉头有着股像是金属般的味道,是肾上腺素刚燃烧过吗? 或者这就是所谓的恐惧的味道? 而我应该耳鸣了。 「噫---」这样般的声音在耳边作响着。 眼睛连对焦都显得有些困难似的,週遭尽是模糊的光影。 啊!应该是塞满眼眶的那东西害的。 远远的,半趴在那的身影有些熟悉。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喜欢这样玩?」 就算耳鸣的声音响着,那令人讨厌的声音照样在耳边清晰响起。 好似在提醒着我,刚刚发生的那些片段。 而毫无保留的,那张惨青的脸庞晃到了我眼前。 应该说几乎贴着我的脸较为恰当。 若我有任何一丝力气,应该会全部用在把头别开这个动作上。 如果还能有什么力气的话。 而该庆幸他贴的太近,所以我无法看清楚他的脸吗? 连他嘴里喘出来的那股难闻气味,都快盖过口中那金属味了。 接着像是不用换气似的,深深的开始吸气。 很漫长的一口气。 一开始,令我难受的是那粗糙的吸气声。 像是被戳破的皮球般的漏着。 接着是开始旋转的视线,还有脖子部分的那几条肌肉。 背叛似的紧绷着。 被牵动着的乾呕,让我不断颤抖着,像是癲癇那般。 而被迫打开的嘴巴,像喉咙的筋被扯着,要吐吐不出来。 不断的从嘴里被拔出些什么的。 像是一管强力的吸尘器插进了你嘴巴,想把那些让人生存下去的东西。 通通抢走。 应该是几分鐘前的事。 或是几十秒前?老实说时间概念现在在这脑袋已经行不通了。 那傢伙突然暴起扑到老头身上,接着两人一阵扭打。 想当然的,我立即上去要将两人分开,但只见那傢伙背后像长了眼。 一接近,马上被怪力似的一腿踹开。 近乎喘不过气的我跌坐在店门口。 眼前两团模糊的黑影像揉麵糰般的撕合着,好几秒后才分开。 令我惊讶的是,除了老头怎么这么能打外,还有他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后抽出的长条状物品。 「哦!哦!哦!有玩具?」那傢伙嘿嘿笑着,上身压着像条猎狗似的。 另一头的老头不发一语,但脸色不怎么好看。 「不知道有没有用。」 可能看的太专心了,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这句话,让我整个人震了一下。 身后出现的是脸色有些苍白的小黑,抱着前天我在后头工作时,用磨药机器磨出来的药。 原来她讲的是这个。 那颤抖着的双手,向我递过来一大包黄澄澄的药粉。 印象中有着黄耆、升麻、白朮、还有薑什么的。 好像还有人蔘、当归,主温辛的话,这样应该行的通吧? 她表情有些迟疑,但我们俩都知道现在好像也没什么比较好的方法。 我把袋口打开。 好像意识到了我身前的药袋,那傢伙的身影晃了一下。 剎那间,老头一个箭跃似的跨出,手上那物劈了上去。 「喀嚓!」 但不管那东西是什么,却硬生生的折了。 「尺是打无形的呀!小子!」 明明看起来年纪比老头小不知道几岁,但那傢伙却这样戏謔的说着。 屋簷下日光灯的白色映着,在地上微微反着光。 被折断的那两片,看起来像一般文具行就买的到的铁尺。 接着那傢伙右臂倏然一扫,直接把老头击了出去。 就像断了线的风箏似的,直直的向后飞了出去。 「砰--」 我到底在干嘛? 一直到那瘦弱的身躯落地后,才懵然回神。 就算他再怎么厉害,还是个年迈的爷爷吧? 发了疯似的我,举起药袋往他身上盖去。 像黄沙般的倾下。 「劈哩啪啦--」 像洒水进整锅煮沸的油似的,这样的作响着。 唯一不同的是没有冒泡,而是像乾冰般的丝丝青烟从他身上冒出。 成功了? 在这念头刚闪过的瞬间,一对绿到吓人的双眼晃到了眼前,愤怒的注视着我。 鼻子与双眉间重重皱褶的,像是狗儿被逼到发飆的那种表情。 还来不及有下个念头,一股呛人的味道便涌上喉头。 眼前那些慢慢飘落下来的药灰,还有那淡淡飘着的药香。 说起来讽刺,接触久了,已经被各种药味麻痺的我,第一次觉得药这么香。 只是呼吸渐渐困难的,那药粉倒是把乾枯的鼻腔呛的有些不舒服。 但那被迫张大的嘴巴与抽蓄着的喉咙,这些疼痛已经让一些什么的无所谓了。 「噗咚、噗咚」的心跳声像在倒数什么。 还有在老头身旁,像是小黑身影的抽泣声。 还有还有,那远处传来的锁链声。 啊啊...是黑白无常来找我了吗?这生好像没做什么亏心事吧? 有趣的是脑袋里,还能这样乱糟糟的思考着。 但事情总与我期许的不太一样。 眼前的表情第一次令人觉得惊恐。 不是我,是他。 瞬间觉得他有点像猫还狗什么的,背整个弓了起来。 接着「噗哧。」一声。 就这样闷的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心脏差点从嘴里迸了出来,菊花也差点喷出点什么东西。 请别多做想像,当时我只怕是脱肛。 就是这么夸张的力道往我腹部重重一击。 那傢伙就这样从我身上使力的往后一跃。 神情显得有些慌乱。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有什么会来。 但随着那「鏘啷、鏘啷」的声音渐渐的逼近着。 他脸上表情也开始变换,那掛着犹豫的狰狞表情,总觉得萌生了些许退意。 对对对,就是这样,快滚吧。 我无力的盯着他,并这样期盼着。 而或许是犯贱,或已经放弃什么的,知道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的嘴角竟然掛上了抹嘲弄似的微笑。 这当然逃不过他视线。 「不会让你好过的。」 瞬间那傢伙像断了线的玩偶,膝盖直接落地的跪了下来。 而在跪下来后,那傢伙脸上还掛着的表情。 好像是这样说的。 *************以下为分隔线**************** 老实说,总觉得这章自己写的有点突兀。 越无法与生活接轨起来的东西,总让人觉得害怕不起来。 就算脑海里出现的画面再怎么精彩,好像也只是让自己害怕的而已。 以上是这两天努力弄出来的东西,抱歉每天只能一点一点打... 但, 因为在四号之前有东西得搞定,可能又没什么时间弄了。 最近被现实吃的死死的,脑袋里好像装不下什么可怕的东西了=_____= 会努力在4号后带给大家更欢乐的剧情的,在这之前如果真的无聊的话,可以看另一篇消磨一下xd 感谢耐心看到这边的大家!! 12/31跨年前夕笔 p.s.啊啊啊今年连跨年都没得跨了... 第九章 沙子嚣张的刮着脸。 右侧是片稀薄的防风树林,但貌似起不上什么作用。 他们说路上还会经过条满是岩砾的小径,所以十分多鐘前我们离开了车子。 一行人就这样走着,直到眼前那栋房子出现。 远处有个突起的地形,一栋背靠着小坡的砖屋,旁边还加盖淡蓝色的铁皮屋延伸着。 看来这就是我们四人此行的目的地了。 为什么现在在这里? 想到这个问题时,不禁回忆起昨晚结束后的事。 一开始的铁链声,是真的铁链发出来的。 来的是现在走在前方的光头大汉。 他是村口那间庙的庙公,名叫那霸。 就是七龙珠里面那位。 啊不是...这是村内小孩子乱取的绰号。 我应该叫他周叔。 周叔人很和蔼可亲,只是那顶光头跟比较大的骨架,常常成为白目小孩娱乐的对象。 但他总是笑呵呵的不以为意。 另一位就是老头。 最后就是那位看起来有些憔悴,昨晚在药房大闹的蔡先生。 他是老头的朋友,而好像去帮别人忙,结果反而脱不掉被缠上了。 才造成了昨晚的那些。 有一种停电的世界回復正常的感觉。 眼前的他看起来昏倒了。 一时半刻的,我就这样愣盯着他。 直到老头拍了我肩膀才吓醒我。 「你先回去。」老头转头对也在发愣的小黑说着。 然后那傢伙傻愣愣的点了点头,但还是一动也不动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倒像是刚来店里时,那恍神打瞌睡的样子。 「得收收惊了。」老头这样喃喃着。 我不禁嘴角抽笑了下。 「还笑的出来?」 虽然这样说着,但向巷口望去的那老皱脸庞,嘴角好似也有抹笑意。 是种安心的味道。 远处转角那出现了个光头大汉,见着我们后便快步走来。 手里还拖着长长的,像是狗链般的东西。 出现的周叔脸色倒是不怎么好看。 总觉得多了不少瘀青啊... 明早起来应该会很开心吧? 老头带了小黑回去,而我与周叔一齐把那傢伙搬进了店里。 见着躺好的他,突然有股衝动想问问周叔,要不要用那条把他绑起来... 「你不害怕吗?」 松了一口气的,我坐上旁边的小凳子。 旁边的周叔突然开口问着。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问自己,明明刚刚被压着时,那股恐惧现在还鲜明着。 但为什么现在还能像没事一般的坐在这? 或许是因为没事吧?还是因为知道已经没事了? 过度恐惧后会剩下什么? 或许就像人家说的,情绪是一种脑内化学反应。 而既然是化学反应,那总有什么能与负面的那些相碰的。 就像是... 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那木偶你怎么没用。」 平常包药的地方,现在点着檀香炉,但里面烧的不是檀香。 是一捲包的像雪茄那样的药草放近去点的,闻起来像艾草,但感觉还有很多东西。 像腾云的龙似的,烟雾裊裊的绕了整间屋子。 在旁检视身上各处酸痛的我把头转了过去。 什么木偶? 老头摇了摇头。 「刚若拿出来了,他还不跑?」 什么木偶? 「啊唷!也是...」周叔终于露出平常和蔼的笑容。 什么木偶? 「看他那性,一定会再找回来。」 老头换了个看起来舒服点的姿势,一脸要入定的样子。 「也是,这得赶紧处理。」 说到这的周叔,表情认真了起来。 「那个...刚刚说的木偶是什么啊?」 看他们俩没打算继续提那木偶的我,终于开口问了。 说完后,那俩傢伙一齐转过头来盯着我。 是对啦...跟人家讲话要脸看着人家没错,但也请讲个几句话吧? 那两傢伙就盯着我,脸上表情盘算着什么的。 你...你们想干嘛? 要不是正坐在椅子上,我应该会后退个几步。 良久。 他们俩的视线终于放过了我,回头继续交谈着。 「不然找她?」周叔问着。 老头神情变的有些难看,表情犹豫着。 「我不喜欢她的做法。」 「下下策,但总是个办法。」 周叔回答着,并起身走出店门口伸着懒腰。 什么木偶啊? 我口半张着,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老头的手轻敲着旁边桌子。 当晚老头有跟我回去。 本来我是坚持别讲的,怕外婆担心。 但他还是说了。 老头跟外婆的解释仅仅只有,因为他我碰上麻烦了,希望接下来能把事情继续交给他处理,大至上的意思就简单的这样。 意外的,外婆并没有考虑太多,反而直接转头叮嚀我要听老头的话。 真不知道这些信任是怎么起来的,不过事情能这样简单的处理掉,倒不怎么介意。 接下来该介意的,应该就是那位蔡先生了。 不知道是因为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还是个性本来就这样。 跟昨晚印象不同的,这位蔡先生人非常的客气。 只是他道歉到我有些烦了倒是真的... 但当我想问他,他身上发生什么事时,他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坐上车子,到了二十几分鐘后的目的地。 眼前这间破旧的小屋,怎么看都很像普通住家。 靠近了门的我却一点都不想进去。 虽然是夏末里的大白天,但一靠近便扑面而来的冷气是怎么回事? 就像是都市里快热死的正午,靠近餐厅时打开的自动门,那迎面而来的凉爽冷气。 只是这股凉气...不,应该称做寒气比较妥贴。 会让你起鸡皮疙瘩。 而前面那几位靠近时,很明显的也都顿了一下。 我很认真的考虑到底要不要进去。 而正这么想时,为首的老头突然停下,并转头对我说着。 「如果不太想进来没关係,先在外头待着就好。」 哦哦哦!你真懂我! 第一次觉得老头这么贴心。 但人总是很犯贱的,譬如敝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没关係啊。」 很直接,反射性的就回答了这句。 讲完了脑袋还愣了快半秒,才意识到脱口而出这句话的含意。 就... 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里头空间有些矮,但意外的宽敞。 除了通往别的房间的门外,墙壁旁边都放着长凳短凳,还有些瓶瓶罐罐的堆在角落,那些看起来像是瓦罐或是脏兮兮的玻璃罐子。 有些空荡的屋子里,中间摆了张像是神明桌的大型木桌。 桌旁也放了四张长凳包围着。 倒适合打麻将啊!这个。 「头壳在黑白想什么?」 冷不防的,右侧的房门冒出了这句话。 很低沉,有些沙哑的声音。 一位驼背穿着深蓝袍衣的老婆婆,从里面走了出来。 并用着一颗有些浊黄的眼睛盯着我瞧。 为什么用一颗来形容?因为她另一个眼睛几乎是全白的。 看起来有些恐怖。 而我也被她突然的这句话,问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答腔好像就承认我刚做错了什么,不答腔感觉又很没礼貌。 但她很明显的就是在对我讲话。 好在的是,她讲完后等不到几秒就又马上问着。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小蔡你出事了?」 虽然这样形容很没礼貌,但真的很像乌鸦沙哑的声音。 如果乌鸦会讲话的话。 蔡先生点了点头。 而老头面无表情着,周叔则是掛着招牌的笑容。 进来了这么久了,主人都出来了,我们都还没讲半句话。 总感觉有些不礼貌啊... 但不知道该讲什么的我,还是乖乖闭嘴比较妥当。 没有让我们坐在那向神明桌的那,也不是叫我们坐到墙壁旁的长凳。 老婆婆引领我们进了她刚出来的那房间。 房间里看起来有生气多了,角落有张黄褐色的弹簧床,上面有件薄棉被与枕头。 床的另一端有张小桌子,上面亮着盏有些旧的檯灯,桌子前有扇小窗户开着,些许的阳光从那透照进房间里。 为什么有了那扇窗的光,还要亮着檯灯? 我想应该是她被我们中断工作的缘故吧! 桌上摆了几块木头,有些半成形的。 而令我不太舒服的,是那桌旁躺了满地的木块。 都像是人形状的木偶。 「青菜坐啦。」 口气听起来像在热情招呼着。 但总觉得没什么想在这坐下的慾望。 角落倒是有几张小凳子,看来这婆婆平常真的有些访客? 而周叔与老头倒是很自然、很不客气的各拉了张凳子坐下。 好吧。 硬着头皮的,我向前想挑张凳子。 「啊!少年仔,你来刚刚好。」 这时婆婆却出声中断了我的动作。 「借你们少年仔做个粗活。」 只见她从桌上拿起了个木盒,那木盒上绑着白色的,像是纸绳般的东西。 婆婆向我招了招手。 「刚刚人刚送来的,那门刚好叫他帮忙开。」 听到这的老头与周叔脸色却变的不怎么好看。 「我来帮忙开啦。」 周叔先开口了。 「少年仔不懂事,别让他碰那个。」 老头也跟着说着。 「不懂事?不懂事还会惹上事?」 婆婆嘴里唸着,但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然我一起去?」 周叔再次开口询问着。 「凑热闹吗?」 婆婆笑笑的说着。 没什么强烈的表示,但老头与周叔却没再多说什么了。 接着两人看着我的目光里,里面满是祝你平安,万事小心,一路好走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有些不安的,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向了对我招手的婆婆。 走出房门后来到大厅,朝着对侧的门前进着。 大厅的空气,沉寂的令人有些不舒服。 明明是很安静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这里很热闹的感觉。 像是在满座的教室里,学生安静自修的课。 可能偶尔会有些窃窃私语。 但就像这样搔着你耳朵,你却什么都听不到。 没有停下脚步,我紧跟着婆婆。 接着经过一间厨房,里面有个很大的炉灶,但应该没在用了。 因为上面盖着木板,木板上头还摆着瓦斯炉。 「阿婆?」 「啥?」 「你说我惹上事,是什么事?」我试探性的问着。 「我觉得你自己知道。」 她讲得很轻松,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也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 接着走向了炉灶旁的一扇斑剥木门,上头尽是凋零的绿色油漆。 打开的是一片漆黑。 「我开个灯。」她说着。 毫不犹豫的她,走进了黑暗中。 「波、波、波波。」 几秒后里面传出了电灯努力亮起的声音。 稍微令我意外的是,里面的房间有别于一般,是圆柱形的。 天花板吊着黄橘色的灯泡,它微弱的亮着。 墙壁上佈满了旧式的小口圆磁砖,就是十几年前浴缸用的那种。 地上是混泥土地,中间有个水蓝色的大木板,大约一平方公尺。 老婆婆指了指那片。 要掀开的意思吗? 走向前的我,毫不费力掀开了它。 接着出现在眼前的,是个正方形像是铁盖的东西。 比刚刚的木板略小,看起来像个小拉门。 转头望向了婆婆,她对着我点了点头示意着。 「对了!等等开门时,记得别喘气。」 表情突然变严肃的她叮嚀着。 总觉得哪边怪怪的,不过我还是继续着刚刚的动作。 有别于刚刚那片木板,这铁拉门有些沉。 闭着气的我,拉开后并没有想像中的寒气扑面什么的。 直到头顶上那丝柔弱的橘色灯光,映出了拉门下的画面。 映的我头壳发麻。 婆婆走到我身旁,把手上那木盒拋了下去。 轻脆的木头与木头敲击声后,那纸绳般的东西松脱了。 盒盖也开了,从里面滚出了个人形木偶。 躺在了满满的木偶上头。 我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宽多深。 但一眼望去,那看不见边的空间里尽是木偶。 就这样顶着门,背后的、手臂上的汗毛,好像都开始竖了起来。 而刚刚被拋下去的木偶,上面满是烧焦的痕跡。 就像被大火烧过,像木炭一样黑。 而那些明明没有雕刻面容的简易木偶,此时却像有了什么。 像是成千上万对眼睛盯着我瞧似的。 不知道是撑着铁门的关係,还是手指捏的太紧。 感觉四肢有些冰冷的我,倒抽了口气。 倒抽了口气。 瞬间脑袋像被冰可乐灌下去似的,但我不确定牙齿打颤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因为鼻子好像闻到了股浓烟味,接着像被烟呛到似的,鼻腔内像被刀片刮着的。 有点反胃。 这些状况在我把铁门拋下后减缓了些,但胃开始了抽蓄的动作。 喉咙也有些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似的。 阿婆的表情有些错愕,但马上手指大厅方向。 「去外面吐。」 夺门而出的我好像听到最后她说的这句。 一丝和煦的阳光打到了我脸上。 奔出房子外的我,在距离门口几码外开始稀哩哗啦的吐了起来。 连早餐都出来了。 狼狈的我,从口袋拿出卫生纸。 想把好似还残留在鼻腔的那些东西擤出来。 而擤完后瞧着卫生纸的我却有些呆了。 上头满满的,黑色的,像是灰烬的东西。 第十章 - End 和煦的阳光照着。 吐玩后倚着屋外砖墙的我,不时被带着沙子的风打着。 墙壁背后传来那婆婆与老头他们讨论事情的声音。 声音有些模糊听不清楚。 但我不想再进去了。 要是有事的话,应该会再把我叫进去吧? 就这样静静的靠着墙,直到讲话的声音渐渐移到了大厅。 他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并对我招着手。 老头没什么表情,倒是周叔一直上下打量着我,问我有没有事。 而蔡先生则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样子。 对我招手的是那婆婆。 -「让你遇到这种事情,婆婆我也有点不好意思…」 那剩下的几颗黄牙裂着笑着,但脸上堆着些抱歉。 我有些傻愣的点着头。 「就当我鸡婆点,提醒你件事。」 她说着,并又对我招了招手。 弯身的我把耳凑到她嘴前。 「里面那位说,叫你别去碰不关你的事。」 凑到我耳边的那句话是这么说的。 在车上的我有些恍神。 可能是刚刚的那幕有些无法接受吧? 当时正想回问婆婆是谁说时,还弯着腰的我,眼角的馀光瞥见门的内侧。 那刚刚进去时空着的桌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四个人。 背对着我的那位有些肥壮,穿着黑色像马褂的服装,光着头。 而面对门外方向那位被光头大汉挡住了,但有看到那头蓬松头发。 右侧坐着身穿灰色布袍的傢伙,上半身长的夸张,脸色蜡黄,而嘴里嚷嚷着什么的。 是男是女就不知道了。 左侧的是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他面色惨白的盯着桌子。 还有旁边靠墙的椅子凳子,上头七横八躺着好几个古怪的傢伙。 而可能是运气好。 当时没有半位视线是对过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被吓傻的我,婆婆的身影接着挡住了那画面。 回过神后,我继续着原本的动作,而到口的问题则是吞了回去。 总感觉这个问题也不重要了。 再望那屋内一眼,依旧是沉寂般的灰色调。 我失业了。 回去后的当天下午,老头就说要歇业一阵子,去处理蔡先生的事情。 如果能顺利的把事情处理掉后,应该就结束了吧? 帮不上忙的我,开始在这村庄中努力找寻些有趣的东西。 就这样悠哉的过了几天。 下午时依照惯例,跟那群野孩子在附近钓鱼。 现在想想当时跟他们混熟的我,也快变野孩子王了。 一样熟悉的夕阳,一样红通通的海岸。 茫然的望着眼前那团火球,有股不知名的情绪在胸前绕着。 或许茫然的一直是人生的这条路吧。 直到那有些耳熟的引擎声出现。 说真的,当时是听到引擎声后才注意到他们来了。 或者是闻到了什么才发现的,也记不清楚了。 很自然的就回了头。 那台骄傲的车子,一如往常的停在店门口附近。 下车的依旧是那两个身影。 他们上次被拒绝后,又来了两次。 真的很有耐心。 但老头倒是挺不耐烦的,有次他们来时周叔刚好在店里,等他们离开后,老头还特别叮嚀热心的周叔别去管他们。 而这次真惨,他们连人都碰不到了。 好心的我走向前去。 「小兄弟你好。」 越来越有礼貌的,那胖的有些可爱的大叔先打了招呼。 而美腿姐今天则是穿了牛仔裤,线条依旧很完美,但似乎缺少了什么。 当然,如正人君子的我,是不可能把视线往那摆太久的。 「他外出哦!最近几天都会不在。」 开门见山的,我直接回答着。 虽然脸上是掛着礼貌的微笑,但讲出来的话应该很残酷吧! 理所当然的,那两位马上堆起了失望的表情。 「那个…小兄弟。」 思考了几秒后,那成吨的身躯往我靠了过来。 「方便在先生回来后…帮我们讲讲好话吗?」 意外的,那有些憔悴的肥壮脸庞,露出了些快哭出来的表情。 或许被逼急了吧。 「你也知道,老先生对我们的印象,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好。」 那悲悽的面容实在不像在演戏。 「还是小兄弟,你有没有知道什么方法,或能指点我们些什么吗?」 我望着眼前无助的这位。 还有那夕阳的黄昏。 海浪声。 对眼前那哀求的眼神,残酷的摇了摇头。 我只是个普通人,哪里会有什么办法? 那两个绝望的身影,在说了声谢谢后便上了车。 而, 可能是小时候卡通片看太多,又可能是学校课本太洗脑。 从小就被教导着要当正义的使者,不能见死不救。 一直到他们引擎发动后,我才想起了另一个可能。 以为找到了答案的我敲了敲他们的车窗。 告诉了他们在不远处,有位雕刻着木雕的婆婆的故事。 或许是联想力太丰富了。 回忆当时时,总会想起两件事。 当时在等红绿灯时,那味道彷彿还夹杂着些许烧焦味似的。 还有当初离开婆婆家时,厅内那男子口中喃喃着的几个字… 我知道我不可能听的到。 但当内心无端想起「生死有命。」这四个字时。 就会想起那不断,像颤抖似的… 那不断重复的唇口。 生死有命 生死有命 生死有命 生死有命 生死有命 生死有命 生死有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