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奉告》 第一章 碟仙 to林似: 七月二十九日,午夜十二点,音乐教室二,期待你的到来。 by都市传说社李炽心 ◇ 今天是二十九日,返校日。出门前,我拿着前几天寄到家里的那封信,重复看了好几遍。 首先,李炽心是谁,我根本不知道;第二,今天午夜十二点去音乐教室二干嘛?信上根本没提。 今天是鬼门开,家里的长辈都叮嚀我们要早点回家,况且学校晚上会有警卫到处巡视,要光明正大地在半夜去学校很难。 而且学校的音乐教室二闹鬼传闻很多,因为曾经有个学姊在里面上吊自杀。 我为什么要在鬼门开去闹鬼的地方? 我看了眼手錶,把信随手放在书桌上就出门了。 因为是返校日,所以只有半天,我必须在放学之前,拉下脸到处去询问「李炽心」这个人是谁,还要小心不被老师发现我没在帮忙搬东西。 要不是我对那封信產生好奇心,我绝对不会和不认识的人讲话! 幸好她和我同年级,在我跑了几趟楼梯后,终于在新教室附近找到她了。 我和她约定好,下午三点在学校附近的7-11碰面,一起在外面待到半夜。 因为我家大门打开会有铃声,窗户又是铁窗,爬不出来。 下午三点,我故意不带手机,避免外婆打电话找我,再编了一个藉口,让她相信我只是要去外面晃晃,才得以出门。 到了7-11,除了李炽心,还有其他人也在,我都不认识。 数一数,加我共八个。 我记得都市传说社好像只有三个社员,其他都是觉得社团活动太可怕而退社的。 有个男生看所有人都到齐了,便开始向我们介绍彼此,「我叫季延,是都市传说社的社长。」 季延长得清秀,很健谈,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李炽心绑着包包头,一副成熟大姊姊的样子,她是副社长。 手上贴了纹身贴纸,看起来像小混混的是吴清仴,是社员。 绑马尾的是洪柒帆,学霸一个,她常常上台领奖,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短发的是刘欲如,她是校园霸凌受害者,可能是在这里没人会欺负她,感觉活泼了点。 戴耳环的是陈咏天,他看起来就是那种会抽菸、喝酒、打架的类型,但这也只是「看起来」,听他们班的同学说,陈咏天其实很温柔。 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的是王以年,也是学霸,每次第一名都被洪柒帆抢走,但他从没表现出忌妒。 我盯着王以年看了好久,直到他察觉我的目光转过来,我才别开脸。 其他人都在聊天,听着听着,我又忍不住瞥了王以年一眼。 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眼熟了,他跟我同班啊!这也能忘,我真佩服我的记忆力。 既然要待到半夜,晚餐就是个问题,好在季延是个富二代,晚餐轻松解决。 吃完晚餐,我们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休息,毕竟我们都还穿着学校制服。 这时,季延和吴清仴突然说有事,带着刘欲如离开。 我感觉事情有些诡异,他们好像瞒着我什么事。 绝不是我多疑,但这种难受的感觉在那瞬间从心里窜出,想不在意也难。 几分鐘后,见季延和吴清仴带着刘欲如平安无事的回来,我才松了一口气,不禁为自己刚刚的紧张感到可笑。 之后,季延又离开一次,回来时,带了一个「专业人员」回来,避免我们发生什么事。 十一点半,季延带着我们从学校围墙比较好爬的地方翻进去。 原来他会翘课(他说的),看不出来欸! 我们翻进去的地方正好在落叶回收区,我脚滑,整个人摔到落叶堆里。 把身上的落叶拍掉后,季延递给我们一人一支手电筒,悄悄地往音乐教室前进。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晚上的学校好陌生,彷彿随时会有怪物从背后跳出来。 「好暗。」我转头看着已经快跟我黏在一起的洪柒帆,她从刚刚就一直走在我旁边,还越靠越近。 「而且好安静。」她说。 我点点头,正想问她是不是会怕,就感到另一隻手传来冰冷的触感,我回头,看到刘欲如抓着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把手抽开,她却露出受伤的表情。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跟她道歉,我知道她会这样是因为被霸凌造成的,但我真的不太喜欢不熟的人碰我。 「我怕……延……。」她小声地说了一句话,但我没听清,她看起来也没有要再说一次的样子,只好就这样算了。 到了a栋一楼,吴清仴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摸出一条绳子,我沿着绳子往上看,另一头正好绑在二楼墙上。 这时李炽心从校门口的方向跑来。 「警卫回去了。」她说。 原来她是去看警卫在不在,胆子真大,竟敢一个人去。 季延听了,率先拉着绳子爬到二楼,翻到走廊上。 几秒后,楼梯前的铁门开了,季延站在那招手要我们上去。 半夜爬楼梯真的很恐怖,但音乐教室在四楼,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到音乐教室后,我才发现,他们居然连窗户锁都开了。 但音乐教室空无一人,也没东西可以玩,难不成我们要在这里等「学姊」出现? 没想到,李炽心居然在钢琴下摸出一包东西,我看都看傻了。 直到我看到都市传说社的人点了蜡烛,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纸和一个碟子时,我心中的警报才响起。 他们要玩碟仙! 他们三个若无其事的摆好蜡烛,让我们过去围成一圈。 窗户只开了一扇,教室里却冷颼颼的。 烛光摇曳,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显得特别诡异。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逃跑。 但这么晚了,外婆应该睡了,但是我也不敢自己回去,只好过去乖乖坐下。 那个专业人员就站在角落看着我们玩。 白纸上写着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中间画了一个圆圈,碟子就放在那。 季延告诉我们,等下每个人轮流问一个问题,轮完就请碟仙回去,千万不能把手放开。 所有人一致点头,于是我们开始召唤碟仙。 「碟仙碟仙请出来。」、「碟仙碟仙请出来。」 就在我们念了几次之后,碟子轻轻开始移动走出圆圈。 我们互相看来看去,季延指了指吴清仴,结果吴清仴摇头。 他又指了几个人,所有人都摇头,他只好自己先问。 「我……我们等下会不会被发现?」季延问。 碟子开始动了。 「n」、「o」 「no」 季延拍了一下吴清仴,吴清仴紧张的咬着下唇。 「我、我、我交的到女朋友吗?」 如果这是在平常,一定会被笑,但现在我们都没心思笑。 碟子又动了。 「y」、「e、「s」 「yes」 接下来大家问的问题都很普通,碟仙也一一回答,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是最后一个,轮到我时,我有点恍神,问了我内心最好奇,却也是玩碟仙的禁忌问题:「你怎么死的?」 问题一出,所有人都吓傻了,李炽心狠狠捏了我一下,我才惊觉自己闯了什么祸。 正当我要道歉时,碟子动了。 「h」、「a」、「n」、「g」、「e」、「d」 「hanged,什么?」我问。 「上吊。」洪柒帆面色凝重地说。 所有人顿时沉默下来。 「轰隆」 一道雷劈下,蜡烛瞬间熄了,雷光在教室内闪了一下,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刘欲如不见了。 她坐在我左边的左边,但刚刚那里是空的。 教室外下起倾盆大雨,蜡烛重新燃起,刘欲如也在位置上,我们赶紧 把碟仙请回去。 好不容易,碟子回到圆圈内不再移动,我们才把手放开。 李炽心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收回袋子里,忽然角落传来一声惊呼。 我跑过去,发现那个专业人员倒在地上,七窍出血。 洪柒帆伸手探他的脉搏,还有,但很微弱。 我们松了一口气,去教室外的洗手台拿抹布,准备把血跡擦乾净。 我把抹布弄湿,用力地擦着地板,但血跡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一大摊血。 我吓得跳起来,结果重心不稳,跌在地上。 「你干嘛?」李炽心皱着眉头看我。 我指着地板,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血、血、刚刚……嗯?」我定睛一看,血跡不见了。 我眨眨眼,确定是我看错,血真的不见了,而我们手上的抹布多了几块红红的。 咦?被擦起来了?好吧。 我们把抹布洗乾净,确定没有留下任何有人来过的蛛丝马跡后,季延打电话到庙里求救。 他开了扩音,让我们都能听到电话内容。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 但电话内传来的不是说话声,而是奇怪又尖锐的噪音。 我的头好痛! 我抱着头蹲下来,完全说不出话。 「啊……!」 我痛的叫出声,眼前一片模糊,依稀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好痛、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最后,我眼前一片漆黑,感觉也离我而去。 张开眼睛时,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棵树下,树枝上绑着一条绳子,绳子下摆着一张板凳。 我转头看了看四周,奇怪的是,一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都是草地,就只有这棵树突兀地佇立在这,四周围着好几个,全是小孩。 他们全都看着我,好像在等我自己套上绳子。 我想转身离开,身体却不自主地爬上凳子。 我转向他们,套上绳子,这时,一个小孩递给我一把剪刀,意思是让我自己选择。 死,或不死。 我往下看,凳子很高,踢掉了就是死路一条。 所有小孩都盯着我看。 我当然没有勇气踢掉凳子,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我踢掉凳子,同时,垂下手,放开剪刀。 所有小孩居然开始为我欢呼。 窒息感随之而来,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内心的恐惧开始膨胀,我用力挣扎,却徒劳无功。 眼前景象越来越模糊,最后变得一片黑。 第二章 在医院收惊 我吓得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色天花板。 呼,幸好是梦,吓死我了。 我坐起身,看到李炽心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滑手机,我叫了她一声,她抬起头,见我醒了,先是担心地问了一大堆问题,然后拉住我的手,泪眼汪汪的看着我。 我被她的操作弄得满头雾水。 「没事吧?」她问。 「嗯,其他人呢?」我问。 「刘欲如失踪,我和你在医院,其他五个去庙里求护身符顺便收惊。」她说。 失踪?我看向她身后,「你耍我吗?刘欲如失踪?」 「对啊。」李炽心点头,脸上的表情不向在说谎。 但刘欲如就站在她身后。 「你后退。」我说。 她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往后退,直到我说停。 此时,她已经站在刘欲如后面了。 你绝对不会知道我看了什么,她刚刚直接穿过刘欲如的身体! 好、好、好,没事、没事……完了,出事了。 刘欲如竟然朝我走来,我马上跳下床,后退再后退。 一直退到底,已经没路可走了,我只能站在那祈祷刘欲如快走。 同学一场,就算刚认识,看在我们一起玩碟仙的份上,放过我吧。 她当然听不到我内心的祈祷,走到我前面后,伸手抓住我的脖子,把我提起来。 欸不是,我后面是窗户,而且是开着的,用馀光瞄一下,起码有五楼,摔下去直接变肉泥。 我往刘欲如身后看去,李炽心正惊恐地看着我。 刘欲如把我提起来,往窗外推,在我快掉下去时,一隻半透明的手从我背后伸出来,把刘欲如的手拍掉。 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四周的景色一直往上,迟来的恐惧占据我的意识,最后被疼痛填满。 张开眼睛,我又回到病房了。 眼前的景象很模糊,我看到有个人站在床边,我想都没想就拉住那个人的手。 那个人明显僵了一下,我抓着他的手,越抓越紧。 他拉了一张椅子到床边坐下,我终于看清他的脸,是王以年。 「林似,你还好吗?」他问。 「唔……」我说不出话。 他拿了一杯水给我喝,我一口气全部喝完,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我活着吗?」我坐起身,看着王以年问。 王以年皱起眉头,「蛤?」 我忽然觉得这个问题很蠢,只好尷尬地不说话,跟他对望。 他愣了几秒,才说:「喔、喔,活着,你活得好好的。」 这时,门被打开,其他人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奇异服装的神职人员,看来他们又去庙里了。 李炽心塞给我一个护身符叫我带上,之后神职人员拿出一个碗,往里面装米,在把纸钱放在上面把米压平,然后把我的衣服盖在米上。 衣服?他们怎么会有我的衣服? 我看着他点起几根香,念了一大串我听不懂的话。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干嘛,但我倒是知道,刘欲如又来了,就在我旁边,只离我几步远。 我吓得跳下床,频频后退。 这次我退没几步就到底了,只能疯狂念着不要过来。 当刘欲如朝我这里跨出一步时,一隻半透明的手从我背后伸出来,对着刘欲如比了一个中指。 刘欲如看到中指,竟然消失了。 我跌坐在地,觉得很可笑。 他们看我突然跳下床,一副见鬼的样子,又莫名其妙的笑,可能会觉得我疯了吧。 「你回去吧!」我对神职人员说完后,离开病房来到医院顶楼。 风很温柔,景色很美,我的笑容很疲惫。 我往下看,心中忽然涌起一种慾望。 ——好想跳下去。 ——跳吗?还是不跳? 我被这个想法吓到,连忙转过身,背对栏桿。 「跳吗?还是不跳?」我喃喃自语,想起了梦里的两个选择,「死,或不死。」 仔细想想,我居然有点想死。 因为,我被两隻鬼缠上了。 一个是刘欲如,虽然我不知道她怎么死的,但她确实是鬼,而且千方百计想要杀我。 另一个是我身后那隻半透明的手,我不知道那是谁,但应该是玩碟仙乱问问题惹来的。 不会是碟仙吧? 唉……好累。 「喂,你睡着啦?」 一个声音叫醒我,我张开眼睛,发现这里是我之前上吊的地方,不过这次站在绳子下的不是我,是一个绑马尾的小女孩。 她爬上凳子,套上绳子,一个孩子地给她一把剪刀。 一切是那么的熟悉。 忽然,她看向我,对着我笑了一下,然后踢掉椅子,丢掉剪刀。 「喂。」 一样的声音传来,感觉好遥远。 我感觉我肩膀上被打了一下,回过神,我又回到医院顶楼了。 「林似?」同样的声音,只是这次比较近。 「李炽心?」她蹲在我面前看着我,那张脸,儼然就是刚刚上吊的那个女孩。 「李炽心,你没事吧?」我紧张的问。 「我?」她一脸茫然。 「对!你为什么要丢掉剪刀?」 「剪刀?」她好像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刚刚套上绳子的时候,明明就有拿到剪刀啊!」 「绳子?」她感觉更听不懂了,「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套绳子干嘛?又不是上吊。」 「就是上吊,你刚刚上吊的时候,手上明明就有剪刀,干嘛不剪断绳子?」 李炽心听了,站起来后退好几步。 「我上吊?」她可能是怕我听不到,因此放大音量和我说话。 对,你上吊你自己不知道吗?你还对我笑呢! 这句我没说,很明显的,她不知道,我可能又做梦了。 我对她摇头说没事,她才放心跟我走一起。 回到病房,她帮我把护身符戴上,告诉我,我外婆迷信,家里也没有其他人,所以那天跟我们一起玩碟仙的人会轮流照顾我。 我坐在病床上滑着手机,李炽心在我旁边,一样在滑手机。 我忽然感到我身后一阵风吹过。 我抬起头看了看,没东西,窗户也没开。 忽然胸口一阵温热,我把护身符拿出来,发现它温度很高,跟刚烧好的水一样烫,我才拿一下,手就变得红通通的。 「干嘛把护身符拿下来?」李炽心问我。 我没有回答,只是把护身符拿给她。 她接过护身符,马上放开。 「好烫!」她大叫。 我把护身符捡起来,放到口袋。 李炽心看着我,脸上多了一丝恐惧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我不想再见鬼了,开学后我一定转社,拜託,不要再来了……。」她好像快哭了。 我面无表情地转向窗外。 这是我听我那迷信的外婆说的: 护身符很烫,代表有鬼。 第三张 都是数字 我没有告诉李炽心有鬼,免得她真的哭出来。 感觉在真的见鬼之后,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炽心就不见了。 她看我摸了护身符也没事之后,松了一口气,一巴掌朝我的头打下去。 「林似你装神弄鬼还蛮厉害的嘛!」她说。 此时,我真的很想骂脏话。 x!我昨天摔下去是头着地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打那么大力! 我痛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打完才发现打错地方了,连忙跟我道歉。 我摇摇头,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玩手机,其实我的注意力都在背后。 过了好久,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半夜,我被一个人叫醒。 「吶,林似,起床了。」 「嗯……在五分鐘。」我翻过身,用被子蒙住头。 「林似。」他拍拍我的肩膀,把我的棉被掀开。 我坐起身瞪着那个人,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他对我挥手,我仔细打量他,不知是房间太暗,还是我眼睛有问题,不管我怎么看,他的脸都是模糊的……。 「林似,走吧!」他推开门,向我招手,我跟着他走出房间。 来到走廊上,我怀着看好戏的心情,想看他怎么离开医院,又不会遇到其他人。 没想到,整条走廊都没人,一直走到门口,我还是没看到任何一个人。 他带我在路上绕来绕去,我看着旁边的景色,完全不知道他要去哪。 「欸,你谁啊?」我问。 「林弍。」他说。 林弍? 林弍、林似,都是数字耶! 「林弍,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开始尝试跟他聊天。 林弍没说话,我跟在他后面,盯着他的背影看,看久了,我又想跟他聊天,但他完全不理我。 无奈,我只好看看旁边的景色。 这才发现,旁边清一色都是草丛,很像会有坟墓的地方,不禁让人想到曾经听过的鬼故事。 有个人晚上梦到自己去墓地挖坟,结果隔天早上起来,身上都是土,连续好几天都这样。 这样一想,我鸡皮疙瘩都要掉满地了。 我不会是在作梦吧? 我摸了摸我的护身符,没温度。 但是我有点冷,感觉有人在偷看我,这里的任何人、事、物都充斥着一种违和感。 「林弍,我们要去哪?」我问。 「找记忆。」他终于回我了,但是这个答案又让人摸不着头绪。 我可以感觉到他现在不太想跟我讲话,只好乖乖地闭上嘴。 旁边的草越来越长,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前面出现一棵大树,树下有一张石桌和几张石椅。 石椅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当我们走进时,他们同时转过头来,动作一致,令人毛骨悚然。 「你好,我叫林午。」女生说。 「你好,我叫林三。」男生说。 嗯……怎么都是数字啊? 林弍、林三、林午,再加我林似,那会不会有林一? 「姊姊,我想玩娃娃,陪我玩。」林午拉扯我的衣角。 「林似,我们一起画画吧!」林三说。 「林似,我们一起打游戏吧!」林弍说。 「呃……。」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姊姊……姊姊……陪我玩……娃娃……。」 「林似……林似……画……画……。」 「林似……游戏……打……游戏……。」 三个人都盯着我看,他们的声音突然放大,一直在我耳边回盪。 「姊姊。」林午咧着嘴对我笑。 她举起她的娃娃对我说:「莉莉很孤单,她说她想找你玩。」 我皱起眉头看着娃娃,林午又说:「莉莉想要你陪她睡觉。」 语毕,莉莉举起手,没错!莉莉自己举起手,对我打招呼。 我退了一步,林午把莉莉放到地上,莉莉瞬间变成跟林午差不多大的小孩,笑咪咪的看着我。 「陪我玩……陪我睡觉……不听话的人是坏小孩……。」莉莉幽幽的说。 我x!娃娃说话了! 我吓得直后退,才退几步,我就撞到一个人,那人用手把我架住,说:「你忘了吗?要礼让小孩,你怎么可以欺负林午呢?」 听声音,应该是林弍。 「林午比你小,你是姊姊,要礼让妹妹哟!」林弍说。 「我根本不知道好吗?你们到底是谁?快带我回去!」我大吼。 林弍僵了一下,说:「你不知道我们是谁?」 我挣脱他的手,对他怒吼:「废话!谁会像你莫明奇妙出现在别人房里!」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好难过……林似,我好难过,怎么办……。」林弍站在那,用机械式的声音说话。 「林似……你好过分,居然忘了我们,好难过、好难过。」林三也说。 「姊姊,我好难过,莉莉也难过……。」林午说。 他们的声音全都变得像机器人。 「好难过……好难过……」他们就像在唱合声,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缓缓的朝我逼近。 他们的位置刚好围成一圈,让我无路可退。 林弍的手放到我肩上,林三牵起我的手,林午拉住我的衣角。 「够了!」一个女孩出现在林午身后,抓住她的手。 林弍和林三看到她,纷纷放开手,林午也把她的莉莉收回。 「林依……她忘记我们了……好难过。」林弍抱怨。 真的有林一? 「我说,够了。」林依的话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这就是不怒而威吧! 林弍这才闭上嘴,但他和林三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就像我是什么美食一样。 「你们要送她回去吗?还是我送?」林依问。 「我们送我们送!」林三着急的说,像是怕我会被抢走。 林依点点头,指着路的一端,意思是要我们快回去。 他们要我跟好,自己走到前面去。 我以为他们是要聊天,殊不知,我因为走在他们后面,而目睹了恐怖的场景。 走着走着,我觉得他们的背影好像越来越清晰。 啜泣声从前面传来,我以为他们哭了,上前想安慰他们。 但我却觉得,不管怎么追,我们之间的距离都没有变。 「林似……好难过……」林弍的声音传来,我看着他的背影,他慢慢地转过头,身体却依旧对着前面。 最后,他的头转了一百八十度,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林似……好难过……」林三和林午的头也转了一百八十度。 「你们……。」我脑袋一片空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呵、呵。」林午朝我走了一步,我也往后一步,最后转身拔腿狂奔。 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脚下踢到东西,扑倒在地才停下来。 我趴在地上喘气,浑身发冷,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我战战兢兢地转头,看到林午的笑容,我开始尖叫,最后哭了出来。 「林弍!」林依的声音传来,林弍放开手,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没事了,没事了。」林依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肩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我睁开眼,看到一个人的脸,和他手上的小刀,吓得放声大叫。 第四章 不完整的鬼眼 「林似!是我,陈咏天!」他抓住我的手,避免我打到他。 我听到他说他是陈咏天,停下动作,对他露出一个尷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对……对不起……。」 他摆摆手表示没事,坐回椅子上继续削水果。 我看着他,越看越诡异。 谁会在半夜削水果? 他削到一半,忽然抬起头,视线正好和我对上,他愣了一下,手上力道没控制好,那条从没断过的水果皮就这样掉到地上。 他看向地上的水果皮,不发一语。 我下床把皮捡起来,问他:「你半夜削水果做什么?想吃就说啊,我又不是不让你开灯。而且你不开灯还能削成这样,我真服了你。」 他还是不说话,我把皮拿去垃圾桶丢掉,把灯打开,爬上床就要继续睡,却踢到陈咏天的脚,整个人趴倒在地。 我正要爬起来,又被一股力道压在地上。 陈咏天把我翻过来让我躺在地上,我踢他、抓他,没几下,他的手上就出现几条红红的抓痕,他却像是没感觉一样,露出若有似无的微笑,把刀子插进我肩膀。 「哇啊——」我放声大叫,他马上摀住我的嘴。 我朝他的胯下踢去,他往旁边闪开,对我笑了笑,离开病房,却没把门关上。 我痛得直冒冷汗,地上冰冰凉凉的,但我的肩膀就像是有火在烧。 陈咏天离开没多久,就有个护士经过门口。 可能是因为门没关,灯还开着,她好奇的多看一眼,结果看到我躺在地上,肩膀还插着水果刀,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她把我扶起来,按了红铃,然后简单的帮我处理伤口。 几分鐘后,医生拿着一大包东西来,帮我上药、包扎,然后通知可以照顾我的人。 我躺到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醒来时已是隔天早上。 刚刚是洪柒帆来照顾我,她现在去买早餐,顺便「交班」。 她离开后几分鐘,我胸口处的护身符又变烫了。 我拿下耳机抬起头,就瞄到窗户那边有东西。 转头一看,又是刘欲如。 她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嘴里还念着什么。 等到她再靠近一点,我终于听出她说的是什么了。 「你,罪该万死。」 如果她真的过来了,我是不是又要再去鬼门关走一遭? 而且我也没惹到她,为什么我罪该万死? 我想了想,看着自己的手。 「你,罪该万死。」 我鼓起勇气,对她伸出手,亮出我的中指。 她顿了一下,又继续朝我走来。 我无奈,只好发动我的超能力—— 「你,罪该万死。」 「嗯?你说谁最帅?」 「你,罪……。」 「咦?我吗?你这样说我会害羞啦!不过我觉得我没有很帅,倒是很美。」 ——练肖威 刘欲如听了,停在那里不动,没多久就消失了。 确定她消失了,我才戴起耳机继续听歌。 这时,门边传来一个声音,一转头,王以年站在那哩,手上提着两袋早餐。 「你很自恋喔,说自己很美。」他说。 「驱鬼需要。」我回他。 他一听,马上说:「你驱完再叫我。」然后飞也似的逃出病房。 哎呀呀!原来他也会怕鬼。 我边偷笑边打给他,跟他说鬼已经走了,叫他回来。 他回来时,站在门口看了好久,就是不敢进来。 「你要不要进来?」我无言的问。 结果,他居然摇头,还叫我自己来拿早餐。 我无奈地走去门口,接过早餐时,顺势把他拉进病房,接着把门关上。 我力道没控制好,王以年直接扑到床上。 他扑到床上就算了,居然把我赶到旁边的椅子,自己坐上去吃早餐。 「谁叫你要拉我进来?而且坐床上比较舒服。」他是这么说的。 我觉得,他能年年考校排第二真是个奇蹟。 一般来说,学霸不是都把时间用来读书吗?怎么会信这个? 我看王以年不是相信,而是「深信不疑」了。 人家李炽心在我说没事后,还能继续待在这里,你一个男生,比女生还胆小。 「王以年,你知道陈咏天去哪了吗?」我问。 「啊?不知道。」他停顿一下,又问:「他昨天怎么了?」 「他在半夜削水果。」我说。 王以年看我的表情像是看到外星人。 「削水果?」他不可置信的问。 「嗯。」我点点头。 「被上身了吧。」他咬了口早餐,含糊地说。 上身就是被鬼附身,难怪他会在半夜削水果,可能是上他身的鬼想吃水果了吧。 吃完早餐,医生来帮我检查后,便让我出院了。 好笑的是,离开病房后,王以年就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可想而知,他有多么胆……迷信,跟我外婆有得比。 出了医院,看着眼前的景色,我忽然不知道要去哪。 「怎么不走了?」王以年困惑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先回家吧! 我走到路口,正好是绿灯,我才刚踏出一步,一辆车急速朝我衝来,幸好王以年把我拉开,不然我又要进医院了。 那台车衝上人行道,撞上正在营业的店家后,停了下来。 接着驾驶连滚带爬的逃出驾驶座。 我看到他的车头冒出阵阵黑烟,应该……不会爆炸吧? 再看看那个驾驶,他眼睛被蒙上一层雾,现在那层雾正慢慢散去。 ……。 我到底惹到什么鬼啊! 王以年拉了一下我的袖子,暗示我快走。 他带我来到一间早餐店。 我满脸问号,刚刚不是才吃过早餐吗?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我坐在他对面。 「你到底是惹到什么?」他问。 现在的他,表情很严肃,看不出来一丝害怕。 我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唉哟!小年,交女朋友啦?」一个穿围裙的大姊姊走坐来。 王以年给她一个白眼,对我说:「这我姊,王以木。」 我对王以木点头。 她原本笑咪咪的看着我,还伸手摸我的头,哪知道她一碰到我,像摸到什么脏东西一样,马上缩回手。 我困惑的看着她。 她凑到王以年耳边说了些什么,王以年点头,带我到早餐店门口,几分鐘后,王以木也出来了。 我看她没穿围裙,应该是请假了。 但谁上班可以随便请假? 我们跟着王以木来到一间宫庙。 我这才知道,原来王以木有鬼眼,完整的鬼眼。 王以木叫我把原本的护身符丢掉,又去帮我求了一个。 她说,我问错问题惹到碟仙,所以碟仙是有请回去,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被祂缠上了。 她还说,我被两隻鬼抢着要,现在缠上我的那隻鬼给我开了鬼眼,但没开好,是「不完整的鬼眼」,所以只能看到那两隻鬼。 我听了,一阵头晕。 我被开鬼眼了? 听王以木的说法,开了鬼眼就能看到鬼。 我不想见鬼啊! 不过,我好像只能看到两隻鬼,那也不错,不然整个世界都是鬼,我真的会疯掉。 王以木看着我把护身符戴上,交代我不能拿下来后,把我送回家。 在路上,我把差点出车祸的事告诉她,包括那层雾。 她说,那是鬼遮眼,司机被鬼遮眼,所以车子才会失控。 回到家,我有种劫后馀生的错觉。 外婆看到我,先对着我唸一大串名字,观世音菩萨、佛祖、妈祖、土地公……想得到的都唸完后,才放我进去。 「啊你敢有安怎?(台语)」外婆问我。 「无啦,有这个。(台语)」我掏出护身符,它现在没有温度,我很放心。 「吼……。」 我听到外婆这个语气,就知道她又要念我了。 果不其然—— 「哩这个猴死囝仔齁,恁老爸某佇咧着乌白来馁!(台语)」外婆一边碎碎念一边走进厨房。 我知道,她要去准备食材,中午又有好吃的了。 我走进房间,躺上很久没躺的床。 我感觉到我手机震动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是王以年。 王以年:「路上还好吗?」 林似:「嗯。」 我们的谈话就这样,非常简短。 典型的尬聊现场。 他不尷尬,我自己都觉得尷尬。 中午,外婆来叫我吃饭时,我正在滑手机,结果她又开始念了。 不过没关係,活着就好。 几乎整个下午,她看到我就念,一直说她以后绝对不会让我乱跑。 我听了差点笑出来。 我哪会乱跑?我那是去练胆好吗?不过练一练就练到医院去了,呵呵。 晚上,外婆让我去跟她睡,因为她怕我乱跑。 半夜,我被热醒,赫然发现我的护身符正在发烫。 胸口烫得难受,我坐起身,一张脸贴上来,吓我一跳。 等那张脸后退一点,我才发现,祂也是鬼啊啊啊! 我摀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叫出来。 我不是只能看到两隻鬼吗? 我仔细地打量祂,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祂好像在笑! 笑屁! 起先祂只是微笑,到后来祂嘴巴越裂越大,就像……就像裂嘴女。 裂嘴女不是在日本吗! 我看像自己的手,犹豫着要不要比中指。 在我犹豫的时候,一隻半透明的手从我身后伸出来,比了一个中指。 那隻鬼看了,嘿嘿笑了几声后就消失了。 很好! 我差点就要鼓掌了。 感觉被鬼缠上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我伸手摸去我的护身符。 不烫了,真棒!继续睡吧! 我躺回床上,却彻夜难眠,直到快天亮才睡着。 第五章 好奇心害死猫 「林似。」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叫我,我不想起床,于是翻个身,继续跟周公约会。 「林似,起床了。」他又叫我一次。 嗯?我怎么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林弍叫我起床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说这句话? 想到这,我直接把棉被丢到那人脸上,同时大叫:「林弍走开!走开!」 等到没动静后,我才睁开眼睛,却看到外婆抱着我的棉被站在那里。 「歹势歹势。」 「林弍?」外婆看起来满脸问号。 「无啦。」 「我欲出去,卵佇电锅内底,乖乖佇厝,莫乌白走喔。」外婆说完,离开我房间,接着外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过了一下子才安静下来。 听声音,应该是骑脚踏车出去了。 梳洗完毕,我嘴里咬着蛋,走到门外想骑脚踏车出去,走近一看才发现,外婆把轮胎的风消掉了! 我只好认命,乖乖在家当丧尸。 外婆回来时已经快中午了,她看到我瘫在沙发上,一脸哀怨,居然还问我是不是想偷跑出去。 我摇摇头,看着外婆走进厨房,再趁她不注意,偷偷开门。 「叮咚」 惨了,我忘记开门会有铃声了。 我紧张的看着厨房门口,过了好一会,外婆都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我才松了一口气,放心地出门。 我走到外婆刚刚骑的那台脚踏车旁,伸手压了压轮胎。 ……。 没风。 我垂头丧气的走回家里,外婆还在厨房挑菜。 百无聊赖地待在家到晚上,我已经觉得我快生锈了。 「我足无聊呢!」我跟外婆抱怨。 「去帮我切苹果。」外婆说。 「你想欲食喔?」 「无,我是咧帮你揣代志做。」 「……。」 于是,我又见了一次鬼。 我拿了一颗苹果到洗手台冲一冲,心不在焉的开始削皮。 我削到一半,窗外忽然有个白白的东西快速的跑过。 我停下动作,它又跑了回去。 因为这几天的经歷,我下定决心,如果它再经过一次,我就不削了。 我一直盯着窗户,几分鐘后,它都没有经过。 我放心地继续削苹果,结果它又跑过来,还停在窗户前面。 一坨白白的,上面还有两个黑黑的圆洞,看起来像一张脸。 我马上丢下削皮刀,拿着削一半的苹果跑回客厅。 「创啥?」外婆问。 「我忽然感觉不削皮嘛无差。」我啃着没削完的苹果说。 ◇ 暑假,就是要玩! 所以说,我为什么要整整三天都被关在家啊? 暑假只剩差不多两个礼拜了,要我怎么玩? 真惨。 幸好今天外婆就放我出去了。 得知我可以出门后,王以木就拉着王以年衝到我家。 「你干嘛?」我一脸莫名其妙。 王以木没回答,而是把我推上车,载我去上次那间宫庙。 就在快到宫庙时,一台轿车从路口衝出来,王以木吓得猛踩剎车。 我看到,驾驶眼前同样有一层雾。 「有雾吗?」王以木问我。 我点头。 她狐疑的看了驾驶一眼,把车开走。 到了宫庙,一个老爷爷出来迎接我们。 我听到王以木叫他「爷爷」,便低声问王以年:「你们家好像都很不简单喔?」 王以年露出若有似无的微笑,说:「我们家就我和我弟没有鬼眼。」 「哦,那你为什么这么怕鬼?」我好奇地问。 王以年收起微笑,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人往往都要等到危险近在眼前了才在后悔,你没经歷过,不会懂。」 他顿了顿,又说:「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早知道。」 我一时语塞。 他肯定是经歷过什么,但我也不好意思追问,于是这个话题就这样不了了之。 王以木和庙公说我的状况,他听了,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告诉王以木,她载我回家那天晚上,我看到其他鬼了。 说完,我问她,裂嘴女会不会来台湾? 她听完,告诉我:「那不是裂嘴女,裂嘴女是日本的,不可能来台湾。」 我点点头,一转身,发现庙公不知何时拿了一个吊饰。 吊饰的造型是一把木剑,上面还有纹路,看起来很精緻。 我以为庙公只是拿着玩的,结果他居然把吊饰送我。 他说,这是桃木剑,手工雕刻的,变大后可以驱邪,具体要怎么变大,他也不知道。 我听了很惊讶,但惊讶的点是,这是手工雕刻的,而不是它会变大。 我接过桃木剑,握在手心,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我向庙公道谢,跟着王以年走出去,让王以木好好跟他爷爷聊天。 中午,王以木送我们去学校对面的7-11,那天有来玩碟仙的,除了刘欲如,其他人都在。 李炽心看到我,很高兴的扑过来,其他人也跑过来关心我。 我笑笑说没事,李炽心才放开我。 陈咏天走过来跟我道歉,他说,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完全没有印象,是别人告诉他的。 我点点头,叫他不要介意。 吃午餐时,我们聊到那天的情况,我却发现,关于那天的记忆都是一些模糊的片段。 洪柒帆安慰我说,那是大脑为了保护我,所以让我忘掉。 果然是学霸,真聪明。 不过忘了也没差,因为真的太恐怖了。 听他们说,那天电话接通后,我的脸色就不太对劲。 接电话的人一说话,我就开始尖叫,然后昏过去。 他们马上把电话掛掉,把我送去医院,谁都不敢回家,一直在医院待到天亮,天一亮,他们就出发去宫庙驱邪、收惊,原本还求了一个护身符给我,他们回来后,我已经摔出窗户了。 李炽心告诉他们事情经过,他们惊觉事态严重,所以又去了趟宫庙,带回一个神职人员。 我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感觉很像在听故事。 吃完午餐,我们去街上逛到下午,我遵守和外婆的约定,四点前回家。 我叫他们不用陪我回家,结果王以年把司机被鬼遮眼的事说出来,因此回到家,我外婆出来时看到的是一群人站在门外,她还以为我把鬼带回来了。 晚上,我给外婆看那把桃木剑,她看了竟说:「桃木剑驱邪,很好很好,以后你可以晚一点回家了。」 ……。 早知道桃木剑这么好用,不只可以驱邪,还能说服外婆让我出去,我一定早一点去买。 外婆是老人,早早就上床睡了,家里剩我一人醒着,安静的有点瘮人,只好回房睡觉。 可能是我的体质易招灵,妖魔鬼怪总爱在我身边转。 刷牙时,一切都还好好的,就在我漱完口,要出厕所时,眼角馀光瞄到镜子上有东西。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我就是那隻猫。 我凑过去想看清楚,忽然发现镜子不太对劲。 我对着镜子举起右手,镜子上的影像也跟着举起右手,但是……「她」的动作是不是慢半拍? 我把手放下,换举左手。 这次,「她」很明显的慢了一秒。 我皱起眉头,「她」好像知道我发现了,直接对我露出微笑。 是上次那个模仿裂嘴女的学人鲸! 完了完了,我的桃木剑在房间,而护身符只会用发热来提醒我。 我赶紧跑出厕所,还不忘把门关上,然后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回房间。 我把灯关掉,躺上床,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我很确定她不是缠上我的那隻鬼。 但她为什么一直在我家? 唉,算了,习惯就好。 感觉拿着桃木剑会比较有安全感,正当我想起身去拿桃木剑时,忽然发现我动不了。 我被鬼压床了! 那张鬼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而且正在朝我靠近。 房里一片漆黑,就那张鬼脸看得最清楚。 鬼脸已经要碰到我了,那隻半透明的手迟迟没有出现。 我闭上眼,心想这次真的完了。 这时我听到书桌传来细碎的声音,一根木棒飞到我手里,是变大的桃木剑。 我一碰到它,鬼压床的感觉就消失了,我马上抓紧桃木剑往鬼脸砍去。 祂的脸上出现一条黑色的伤口,正冒着黑烟。 不一会儿便灰飞烟灭。 我松了一口气,摊在床上。 此时的桃木剑已经变回原样了。 「谢谢你。」我轻声向它道谢,握着它沉沉睡去。 隔天,我醒来时,桃木剑还在书桌上,没移动过,彷彿昨天的事情是一场梦。 我在刷牙时,一直提心吊胆的,深怕昨天的事重演。 外婆看我心事重重,一直问我怎么了。 我没告诉她,如果我真说了,她肯定会搬家。 她看我不说话,便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恁老爸后里拜欲转来呢,伊讲伊欲扎你出去耍。(台语)」她说。 「喔,好喔。(台语)」我漫不经心地回答。 老实说,我不太想去,去了肯定出车祸、见鬼,灵异事件一大堆,不如待在家,安全一点。 外婆看我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沉默。 吃完早餐,我回到房间画画。 「嘟嘟~」 手机发出震动,我头都没抬,继续画我的。 「嘟嘟~」、「嘟嘟~」 唉,好吵。 我把比放下,拿起手机,手却不小心挥到,我的笔就这样滚下桌子,滚到一个纸箱后面。 嗯?我房间什么时候有纸箱了? 我把纸箱打开,发现里面东西很少,只有一个布娃娃、一支手机、一个板子和一枝笔。 我把布娃娃拿出来,翻来翻去,只看到鞋子底下写了一个英文名字「lily」。 我们家又没人叫lily,那这到底是谁的? 我把娃娃放回纸箱,正要把里面那支手机拿出来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我打开手机,看到几通未读讯息,全是【碟仙】群组的。 昨天见面后,季延创了一个群,把我们都拉进去。 李炽心:「今天要不要出来?」 陈咏天:「嗯」 季延:「在7-11?」 陈咏天:「嗯」 李炽心:「几点?」 季延:「10」 陈咏天:「嗯」 季延:「就这样喔,十点,7-11见」 陈咏天:「嗯」 又要出去啊……。 可以不要吗? 第六章 「林似不哭」 我看着讯息,犹豫着要不要去。 就在我要告诉他们我不去时,王以年传了一条讯息给我。 他叫我不要自己出门,等等王以木会来载我。 我苦笑,一个人出车祸,应该比三个人出车祸好吧。 五分鐘后,王以木打电话说她在我家外面。 我和外婆说我要出去,她也没说什么,只交代我要小心。 上车后,王以木告诉我,王以年已经和季延说了,我们没有要去7-11。 「那我们要去哪?」我问。 她没回答,我看着这熟悉的路线,心想不会又要去宫庙吧? 但她直接经过宫庙,连瞥一眼都没有。 她开到公园前停下来,叫我们在车上等着,自己下车不知道去做什么。 上车后,她给我们一人一个纸袋。 我打开一看,是水煎包。 原来是想吃东西啊,可是我才刚吃完早餐欸。 王以木在车上告诉我,缠上我的那隻鬼没有要害我的意思,因为中指就是祂比的,车祸都是另一隻鬼干的好事。 「刘欲如吗?」我问。 王以年听到这个名字,诧异的问:「刘欲如不是失踪了?」 我摇摇头,对他说:「刘欲如死了。」 他也没太惊讶,应了一声,继续吃他的水煎包。 我看向我的水煎包,一口都没动。 「吃啊!很好吃的。」王以木说。 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对王以木点点头,就靠着窗户发呆。 「林似。」王以年叫我。 我回头,发现他一直盯着我的水煎包。 我把水煎包拿给他,他高兴地接下,向我说谢谢。 「林似我也要!」王以木也看着水煎包,「王以年,给我一半好不好?」 王以年对她扮鬼脸,三两下就把水煎包吃掉了,留下王以木泪眼汪汪的表情。 我在心里偷笑,王以木能开车,年纪肯定比王以年大很多,但他们感情很好,不像是差很多岁。 我看了有点羡慕。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家是七个人,现在,妈妈离家出走,爸爸出差,印象中的兄弟姐妹也不知道去哪了,家里剩我和外婆,变的很冷清。 吃完水煎包,王以木带我们去逛街。 真要说,其实是她在逛,我和王以年在忙着找她。 我都不知道,原来王以木去逛街可以跑到我们都找不到她。 「林似,你看,这件漂不漂亮?」王以木问我。 我无奈的点头,问她:「以木姊,你逛街逛这么久了,都不买东西吗?」 王以木直接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又跑去看别件衣服了。 「林……似……。」低语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转头,看到王以年站在那里手机,他已经放弃追王以木了。 「林……似……。」 我往另一边看,一个人站在那里。 她脖子上有条紫红色的痕跡,衣服上全是血。 「林……似……。」 她往我走来,我退了一步。 我本想叫王以年,但她伸出手,我一看,放弃呼救。 她的手,是半透明的。 和我身后那隻手一样。 「林……似……。」 她就是缠上我的那隻鬼,而且她好像和我很熟。 因为她问我:「林……似……妈妈……在……哪里?」 我妈妈离家出走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大家只知道我是单亲。 「林……似……妈妈……在……哪里?」 「妈妈……在……。」 我一说话才发现,我居然哭了。 我感到有人握住我的手。 「别哭。」王以年说:「我们走。」 我把泪擦乾,跟着他到百货公司外面。 「又看到鬼了?」王以年问我。 看我点头,他又问:「都看几次了,哭什么呢?」 「你不懂啦!」我撇撇嘴,背过身不理他。 他过来摸我的头,说:「好啦!别哭!哥哥等下给你买糖?」 我怎么觉得他像在哄小孩? 我瞪他一眼,把他的手拍开,他叫我在这里等着,便转身离开。 我看像前面,那隻鬼又出现了。 这次,她的衣服变乾净了一点,可以看出那是学校制服。 「林……似……不……哭……。」 「?」她叫我不哭?这鬼有点与眾不同啊! 这时,一隻手放到我头上。 「来,吃糖。」 「王以年你是不是撞到头?」 王以年露出微笑,把糖果给我。 我看着糖果,无言地问:「你当你在哄小孩?」 王以年摇头,又继续滑手机了。 我把糖果放进嘴哩,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我看到那隻鬼走过来,我没说什么,因为我感觉她不会害我。 她走到王以年旁边,我以为她要对王以年做什么,顿时紧张起来。 结果她竟然凑到王以年耳边对他说:「林……似……爱……吃……糖……。」 她怎么知道我爱吃糖? 王以年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发现我在看他,问我:「你爱吃糖?」 我点头,他又问:「你刚刚有说话吗?」 我摇头,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问:「鬼?」 我又点头。 「祂是不是跟你很熟?」王以年问。 我耸肩。 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好吗! 她看着我,露出一抹微笑后,就消失了。 王以木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没事吧?小年,你有没有怎样?林似呢?有怎样吗?」 看她这么紧张,肯定是看到那隻鬼了。 「没事。」我们说。 王以木松了口气,亮出她的战利品——一件洋装。 「漂亮吧?」 「喔,漂亮、漂亮。」王以年敷衍的回她。 「林似呢?」她把目标转向我。 「喔,漂亮。」我觉得我好像比他还敷衍。 王以木满意的收起洋装,带我们回车上。 才刚要上车,就听到王以木大喊:「不要进去!」 我吓的松开车门,仔细的看着车内。 没东西。 王以木是见鬼了吗? 也有可能,毕竟我的鬼眼不完整,有些是看不到的。 王以年把我拉开,将车门关上。 他说,我们可能又要用走的了。 用走的?百货公司离家里很远耶! 王以木走过来,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说:「走吧!我们去看看兇杀案现场。」 我和王以年互看一眼。 兇杀案?以木姊啊,你从哪里知道有兇杀案的? 我问王以木,她说:「刚刚车里有鬼,长得太恐怖,她以为是恶鬼,才叫我们不要上去,结果那隻鬼跟她说,希望她帮忙报案。」 哦,热心助人……不对,是助鬼,很好。 希望兇手已经离开了。 第七章 我看到我在手术台上 王以木让女鬼现身给我看,真的很恐怖。 女鬼告诉我们,兇杀案的地点就在停车场的最里面。 我们抵达时,兇手好像已经走了。 看到她的死状,我只能说,除了惨不忍睹,还是惨不忍睹。 兇手居然把她肢解,有些部位甚至已经变成碎肉了。 我赶紧打电话报警,王以木去询问女鬼案发经过,王以年则是在拍照。 我打完电话,看到他在拍照,就觉得想吐。 「王以年,你都不觉得……那个吗?」因为死者本人在旁边,我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王以年看着那坨肉,兴奋的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兇杀案现场,当然要拍照啊!说不定我还能破案呢!」 喔,你电视看太多了。 我忍着想吐的感觉,走到他旁边一起看。 警察很快就来了,有两个警察把我们找到旁边问话,剩下的警察在封锁现场。 警察问我们知不知道案发经过,王以木看了女鬼一眼,女鬼微微点头。 王以木把刚才女鬼告诉他的,全部重复一遍。 我听完,忽然觉得杀人会不会太简单了点。 兇手躲在女鬼的车子后面,在她上车的时候把她拽下车,趁她还搞不清出状况将她杀害,然后碎尸万段。 警察怪异的看了我们一眼,告诉我们可以回去了。 在路上,王以木告诉我们,兇手的父母是被女鬼杀掉的,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女鬼可怜。 谁也没说话。 我想起几年前的纵火案,兇手至今未落网,会不会就是她? 如果真是,那么在我看来,兇手比较可怜。 忽然,耳边传来尖锐的声音。 「吱——碰!」 车身晃了一下,我的头撞上前面的椅背。 「车祸。」王以木说。 我看向窗外,一台宾士衝上人行道。 我们这条路是绿灯,是那台宾士闯红灯,要不是王以木剎车剎的快,现在被撞的就是我们了。 我紧盯着驾驶座,他出来时,我看到他的眼睛同样有一层雾。 我对王以木点头,她若无其事地把车子开走。 是宾士闯红灯,应该不算肇事逃逸吧? 晚上,看新闻时,没看到兇杀案。 倒是那场车祸上新闻了。 他说他没看到红灯和车子,但也没衝那么快,是他的脚不听使唤。 这种说词,一定没人相信,除了我们。 外婆看到这则新闻,狐疑的看着我:「林似啊,彼台车是毋是王……甚物的车啊?」 「王以木的车。」我说。 「啊恁今仔日毋是有出去耍?」 「嘿啊,阮着是佇彼台车内底。」 外婆很紧张,问我:「啊恁敢有安怎?」 「无啦!若有安怎,我着袂佇遮了。」 「喔,好、好。」外婆点点头,又继续看新闻了。 我继续滑手机,滑到一半,萤幕忽然变黑,完全动不了。 更恐怖的是,我从手机萤幕的反光,看到我后面有东西。 我僵在那里,冷汗从额头滴下来。 「林……似……。」 这句话就像一个保命符,我的恐惧瞬间消失无踪。 我走进房间,等她进来后把门关上。 我坐在床上看着她在我房间走来走去,像在逛街一样。 她走到我的书桌旁,看到桌上的照片,居然流出眼泪! 她原本是低声啜泣,后来竟然放声大哭,接着慢慢消失。 我房间的门被打开,外婆走进来,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依依啊,你哪会咧哭?」 外婆听到她哭了?依依是谁? 外婆看到房间里只有我,发现自己叫错名字,搔搔头,又出去了。 我彻夜未眠等她出现,但等了整个晚上,都没等到。 我整个礼拜都待在家,但她还是没出现。 我问外婆依依是谁,外婆很惊讶的问我怎么知道依依。 我跟她说,她前几天来我房间问依依怎么在哭。 她说,依依本名叫「林依」,剩下的要我自己去猜。 林依? 她不会是我姊吧?难不成我们家取名字有恶趣味,都用数字命名? 不过我觉得不可能,她跟我一点也不像。 我边走边想,冷不防撞上一堵墙。 「爸?」我抬起头,看到爸爸上半身没穿衣服,拿着一条毛巾正在擦头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搭飞机回来。」爸爸对我笑了笑。 「那……你要不要去穿衣服?」我别过脸问他。 「可是很热欸!」他咕噥,甩着毛巾往房间去,再出来时,身上穿了件衣服。 「林似,你想不想出去玩?」爸爸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虽然当时外婆跟我说的时候,我不想去,但是这礼拜,我都没有遇到灵异事件,应该没关係吧? 收拾好行李,爸爸开车载着我,高高兴兴的上路了。 晴朗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天空彷彿也在微笑。 我们要去垦丁,要坐三个多小时的车 在车上,我和爸爸一起聊天、唱歌,这是我这阵子最放松的一天。 越往南,天色越暗。 「滴——答——」 下雨了。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护身符随着阴暗的天色一起变烫。 雨越下越大,大到看不清路况。 忽然,车子被一股力道往前推,轮胎一打滑,车子直接衝出栏桿,重重的摔下高速公路。 车子翻了,也变形了,我被车子碎片压住,动弹不得。 我的头在流血,全身都在痛,我多么希望我可以就这样昏过去,但意识却清楚的很。 雨滴打在身上,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象匯集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 醒来时,我是站着的。 眼前好几位穿着蓝色衣服的人围着一张床,旁边的机器发出刺耳的嗶嗶声。 我意识到,这里是手术房。 我绕过那些医护人员,看到床上躺着一个长发女孩,正在被抢救。 那是我。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伸手想触摸我自己。 一知半透明的手从旁边伸出来拉住我,我转头,看到「依依」站在那里对我摇头,她制服上的血跡已经消失了。 「依依?」我以询问的口气叫她。 她脸上的表情连变都没变。 我往她的制服看去,那是我们学校的制服,上面绣着:「104林依」 既然她对「依依」没反应,那我就用另一种方式叫她:「姊?」 她听了,放开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吧?林依是我姊? 她指了指我身后,要我转头。 我转过去,看到那里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白发,穿全身白,皮肤也很白,白得不正常。 另一个是黑发,穿全身黑,皮肤只比白色的人黑一点。 白色的人弹了一个响指,所有东西瞬间定格,但不包括我们四个。 他对我微微一笑,说:「我是白无常,他是黑无常。很高兴见到你,林似小妹。」 我惊呆了,黑白无常耶! 他们是来带我走的吗?我死了? 「林似小妹,我们想拜託你一件事。」白无常说,「你同学刘欲如的灵魂我们带不走,你能帮忙吗?」 「为什么是我?」 「她曾对你说过『你,罪该万死。』对吧?」白无常问。 我点头,他说:「刘欲如把你当成杀人兇手,不肯离开,所以我想请你帮忙把兇手找出来。」 「可是我连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怎么找兇手?」我问。 「她说她是在学校后山被杀的。」白无常告诉我。 我想了想,说:「我可以帮,但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白无常好奇地看着我。 「告诉我林依是谁。」 白无常对我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说:「等你找到兇手再说。」 第八章 和好 我醒来时,人在病房里,旁边坐着一个女人。 真倒楣,刚醒来就见到我最讨厌的人。 「你干嘛?」我瞪着她问。 她看到我醒来也没说什么,而是紧紧的抱着我哭。 「唔……痛痛痛。」我皱眉头,回忆在我脑海中重播。 我答应帮忙找兇手后,白无常把我推向手术台,让我回到自己的身体,再次醒来,我就在这里了。 「呜……林似……。」妈妈还抱着我,我用尽力气把她推开,但可能是受伤让我浑身无力,我推了好几次,她还是抱着我。 「走开啦!」我对她说。 妈妈听了,意识到我真的讨厌她,顿时不哭了。 「滚。」我加重语气。 她露出受伤的表情,问:「林似,这么讨厌妈妈吗?」 我撇过头不理她。 「林似,你爸爸还在昏迷。」她说。 我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林似……」妈妈又叫我的名字。 我转头对她怒吼:「林似是你能叫的吗?当初是谁说她跟我们不再有关係的?现在又来干嘛?看好戏吗?」 妈妈好像吓到了,小声地说了对不起,便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 之后,她没再来看过我,倒是黑白无常来过几次。 虽然我很想她,但这样也好,我怕我再次爆发。 我出院时,爸爸还在昏迷。 白无常告诉我,爸爸身边有几隻鬼,只要我把兇手找出来,祂就会帮助爸爸醒来。 我在爸爸耳边向他道歉,对不起,我留下你一个在医院。 回到家,看到妈妈坐在客厅,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决定忽视她。 走进房间,白无常正躺在我床上,抱着我的小狗娃娃,黑无常不在。 我真希望我也能忽视他。 「林似小妹,身体还好吗?」白无常问。 「嗯。」 「林似小妹,这隻狗狗送我好不好?」祂又问。 我有点傻眼,神居然会喜欢娃娃啊,长见识了。 「我生前也有养过狗,但我死后,牠就不吃不喝的,最后饿死了,总觉得有点对不起牠。」白无常说。 「你生前吗?你以前是人?」 白无常点头,说:「我和黑无常以前都是人,悲哀的是,我们都在不该死的时候死了。」 我看着祂,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问……那个问题吗?」 白无常无奈的看着我:「你都这样了,还不怕?」 见我摇头,祂告诉我,祂是病死的,黑无常是自杀。 我困惑的问:「自杀不是重罪吗?」 祂露出哀伤的神情,说:「自杀确实是重罪,但祂自杀没成功,被祂喜欢的女孩子救下,最后被那个女孩子杀死。」 我惊讶的张大嘴巴,又要问问题,房间的门却被打开了。 妈妈走进来,低着头道歉,要我原谅她。 我回头,白无常已经不见了。 「你当初为何要离开我们?」我问她。 「林似,妈妈无法告诉你原因,但我保证一定不会再这样做,对不起。」 我看了她良久,轻轻点头。 她眼角闪烁着泪光,走过来抱着我哭。 我闭上眼,忍住泪。 我很高兴我们和好了,毕竟要一直怨恨一个人真的很累。 这天,妈妈出门买菜,我在家里看新闻。 我猜测他可能是杀刘欲如的兇手,但兇杀案迟迟没有被报导出来。 这时,一个人影挡住我,我抬头,看到他的脸残破不堪。 他的眼睛是两个黑黑的洞,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伤口,有些还滴着血水,他的脖子以极不自然的角度弯曲。 我一看就知道他是鬼。 他对我嘿嘿笑了几声,然后伸手掐住我的脖子。 他的力道越来越大,就在我快不能呼吸时,他忽然被一个人踢开。 他看了来者一眼,就消失了。 我转头,看到黑无常正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我带祂到我房间,因为我怕妈妈突然回来。 如果她看到我在自言自语,可能会觉得我疯了。 我关上门后,黑无常居然也伸手掐住我的脖子,还把我提起来。 祂的力气明显比较大,我的脸胀得通红,眼前景象一片模糊。 黑无常无预警的把手放开,我就这样摔在地上一直乾咳。 我再抬起头,发现祂已经离开了。 原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没想到我照镜子时,看到脖子有一个红色的手印,怎么洗都洗不掉。 我不敢告诉妈妈,但我发现,她看着我时,好像看不到手印。 晚上睡觉前,阿姨打视讯给我。 「林似,有没有想阿姨?」阿姨笑容满面,看起来心情很好。 「阿姨,你还在澳大利亚吗?什么时候回来?记得带名產回来哦!」我说。 「会啦会啦!林似,暑假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出去玩?」阿姨问我。 过的不太好,出去玩还差点把命丢了。 「有去垦丁玩,两天一夜,我真希望暑假在长一点。」我说谎,因为我不想让阿姨知道车祸的事。 「林似……你脖子上是不是有什么?」阿姨皱起眉头问我。 「喔……没有啊。」我装傻。 阿姨没说话,过一会儿,她传了一张照片给我。 不看还好,我点开一看,鸡皮疙瘩马上掉满地。 我脖子上的手印若隐若现,还有一颗头靠在我肩上。 「阿……阿姨,我有事,先掛了。」说完,我按下红色的按钮,把手机丢在床上,衝去拿我的桃木剑。 我抓起桃木剑,它马上变大,我面对我的床,一隻鬼慢慢出现在床上。 妈呀!是那个学人鲸!祂不是灰飞烟灭了吗? 祂对我嘿嘿笑,嘴巴越裂越大,头下方也慢慢出现身体。 我拿着桃木剑乱挥,祂慢慢地往我这里移动,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穿过我的身体。 我忽然觉得好冷,身体里冰冰凉凉的。 我回头,祂已经不见了,我赶紧鑽进被子里。 好冷,脑袋昏昏沉沉的。 隔天早上,我难得睡到中午。 妈妈来叫我时,她一摸到我,就马上收回手。 「怎么这么烫!林似,你发烧了!」妈妈去装了杯热水给我,让我吃完退烧药,就要带我去看医生。 我跟她说不用,去庙里就好。 她虽然不懂,但大概知道我被鬼缠上,所以只说明天如果没退烧,就要带我去看医生。 我点头,她马上把我扶上车,用飆车的速度载我到宫庙。 下车时,我看到王以木和王以年在庙里玩手机。 我进去和他们打招呼,王以木看到我,露出警戒的神情。 「你又惹到什么了?」她问。 我把昨天的事跟她说。 她无奈地摇摇头,走进里面的房间拿出一张符纸烧了,泡在水里叫我喝掉。 「以木姊,你确定这能喝?」我看着符水问。 「可以啦,又没叫你吃符纸。你喝完回去休息就好了。」她说。 我小心翼翼地喝了几口,确定自己不会吃到符纸。 「哎呀,林似我跟你说,我们都喝符水长大的,不小心吃到也没差啦。」王以年说。 我不可置信地来回看着他俩。 喝完符水,王以木交代我护身符要戴好,就让我回家了 隔天,我确实没再发烧,真棒,不用去看医生了。 第九章 鬼打墙 今天,是第二次返校日。 早上,我打开衣橱要换衣服,结果那个学人鲸竟然躲在里面对着我笑。 我吓了一跳,但祂看起来没有要过来的意思,我才松了一口气。 「嗨,早安。」我对祂说。 祂嘿嘿笑了几声,躲进衣橱的最里面。 兇杀案迟迟没有报导,爸爸也还在沉睡。 今天去学校只有打扫和发课本,九点就放学了。 放学时,天空很暗,感觉等下会下大雨。 我和碟仙群里的大家说好,放学时在三楼楼梯口集合,再一起去7-11。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三楼几乎没有人了。 我们有说有笑地走下楼梯,男生们在聊昨天游戏打得怎么样、谁牌位又掉下去了,我拉着王以年问暑假作业的答案,他不会,于是把洪柒帆也拉来。 走着走着,前面几人忽然停下来,我们走在后面,差点把他们撞下楼梯。 「干嘛停下来?」洪柒帆问。 季延转过来看了看我们,又转回去看着一直往下的楼梯,楼梯间乌漆嘛黑的,几乎要看不到底。 「我们走多久了?」他问。 「很久。」我看了眼手錶,九点半放学,现在已经十点多了,这样应该算久了吧。 我们看来看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鬼打墙。 「哇啊!」一旁的洪柒帆突然尖叫一声,身体往前跌去。 我吓傻了,也没想到要先接住她。 幸好她自己抓住旁边的扶手,转身就往后面踢去。 差点忘了,洪柒帆是真正的文武双全,会读书又会打架,听说她是跆拳道黑带。 后面的王以年连忙往上跑,才没落得无法传宗接代的下场。 「手印,洪柒帆,你背上有手印!」陈咏天叫道。 王以年怕洪柒帆做出什么危险的事,马上大叫:「那我拍的!」 洪柒帆怒气冲冲地瞪着王以年,吴清仴马上跑上来,站到两人中间。 「冷静、冷静。」吴清仴对着洪柒帆说,「这里是楼梯间。」 我也拉住洪柒帆,她刚刚那个回旋踢,看得我冷汗直流,就怕她滚下楼梯。 见洪柒帆不再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吴清仴才转过去问王以年:「你干嘛打她?」 王以年一脸无辜的说:「人家不是都说鬼打墙是背上有鬼吗?鬼就在她背上,我要把鬼赶走啊!」 「赶走了吗?」 「嗯,你们每个人都来让我拍一下。」王以年说。 听到这句话,我本想反对,但命还是比制服重要,只好乖乖地转过去。 给王以年拍完后,每个人的背上都一个灰灰的手印,看着还有点搞笑。 王以年把装着香灰的带子给我,我刚接过袋子,就看到他背上有个透明的身影,手一抖,半袋香灰都撒在我身上和地上。 我把袋子拿给其他人,季延接过袋子就往王以年身上倒。 香灰飞满天,他被香灰呛到,不停的打喷嚏,我们也都摀住鼻子,避免被呛到。 等香灰散去,楼梯间登时变的亮一点,我们试探性地走下楼梯,当採到一楼地板时,我第一次觉得,能踩在地上真好。 「喂——」 听到后面有人呼唤,我转过身,却不见任何人,我再转回去,所有人都消失了。 我在学校里晃来晃去,到处找他们,天空越来越黑,感觉真的要下雨了。 身后传来喘气声,回头一看,一个人正往后山跑去。 「等一下——」我追着他跑进后山,才发现,我迷路了,那个人也不见了。 一滴水滴下来,下雨了,山里开始起雾。 雾中彷彿有个身影,但我不敢进去雾里。 那个人影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笑声中还掺杂着一些低语。 「咯咯咯……可以吃吗……姊姊……咯咯咯……姊姊……」 我听的寒毛直竖,鸡皮疙瘩纷纷立正站好。 我有点后悔我没带桃木剑了。 我盯着黑影,发现它好像在变大。 那不就代表它在往我这里走来? 我吓得拔腿就往反方向跑。 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我喘不过气了,我才停下来。 我打量四周,看到树与树之间似乎有间房子。 我好奇地走近查看,发现是间小木屋。 我敲了敲门,门却开了。 小木屋里很冷清,角落放着好几条绳子,桌上有几张照片。 我把照片拿起来,一看,是刘欲如。 她的胸口插着一把短刀,鲜血染红了制服。 照片左下角写着「7∕2921:00」。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冷,我的手不自觉地颤抖。 七月二十九,我们玩碟仙的那天。 二十一点,晚上九点,那时是季延和吴清仴带着刘欲如离开之后,他们去了好久都没回来。 不会吧?跟着他们回来的刘欲如是鬼?他俩是杀人兇手? 我走进里面的房间,那里放着几个黑色垃圾袋。 袋子旁边,放着几把沾血的短刀和录音带。 我把录音带拿起来,播放一次。 「我,吴清仴在此发誓,我是季延的伙伴,决不会公开他杀人的事。」 我手一滑,录音带掉到地上,发出声响。 「林似?」 「季……季延?」我战战兢兢地转头,季延站在房间门口,吴清仴站在他后面。 吴清仴的手在空中比划,要我赶快离开。 我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季延对我笑了笑,问我怎么了。 「没……没事。」我缓缓地往窗户移动脚步。 他发现我的企图,朝我走来,我赶紧抓起地上散落的录音机砸向窗户。 窗户碎裂,我跳出窗外,开始奔跑。 跑了一会,我发现我又绕回小木屋了,季延正站在门口对我微笑。 雪上加霜的是,那笑声又出现了。 不是吧?一天到晚碰到鬼打墙? 「咯咯咯……可以吃吗……姊姊……咯咯咯……姊姊……」 季延对笑声置若罔闻,拿着刀走向我。 我害怕的直后退,他忽然加快速度朝我衝来。 我闭上眼,准备等死,但他迟迟没有碰到我。 我睁开眼,看到他不知所措的瞪着我旁边,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灰色皮肤、穿着红色衣服的长发女孩站在那里对他笑。 「咯咯咯……可以吃吗……姊姊……咯咯咯……姊姊……我可以吃吗……」 季延身后不远处出现一个绑着双马尾的女孩,她穿着红色衣服,皮肤是灰色的。 笑声正是她发出来的。 红衣小女孩?还两个? 「可以。」长发女孩说。 绑双马尾的女孩边笑边往季延走去。 季延好像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还呆呆的站在那里。 双马尾女孩伸手触摸季延的肩膀,季延惊觉身后有人,正想转头,手臂却被硬生生地拔下来。 他痛的大叫,另一隻手也被拔下来。 双马尾女孩把季延的手放进嘴哩,三两下就吃掉了。 接着她把手伸向季延的脖子,我大概知道她接下来要干嘛,连忙闭上眼,等没动静后才张开眼睛,此时季延原本站的位置已经剩下一滩鲜血了。 双马尾小女孩露出满足的笑容,身影慢慢变淡,最后消失。 此时雾已经散了,我正要下山,就听到音乐声。 我朝声音来源看去,长发女孩正看着我。 一眨眼,她已经到我面前了。 她在我眼前挥手,我的意识变得模糊。 回过神,我发现我居然走到后山的另一边了。 那里有个步道,我正走在步道上。 「林似。」有人叫我。 「林似。」声音是在后面。 我转身,看到季延朝我衝来,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用滚的下山。 醒来时,我才知道睁开眼睛原来这么累。 「林似!」妈妈紧紧抱着我,这次我没有再推开她。 「你爸爸醒了。」她说。 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妈妈先去叫医生哦!」妈妈摸摸我的头,转身离开病房。 医生来帮我检查,给我换药,告诉我如果没状况,几天后应该就可以回家了。 医生离开后,我打开手机想看新闻。 先是一大堆讯息跳出来,都是在问我还好吗。 我看到有一条特别的讯息,是一个连结,我点进去,发现是兇杀案。 报导上说,死者是多年前的纵火犯,那时烧掉的是一栋补习班。 而我的两个哥哥就在那栋补习班里。 我现在才知道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叫林弍,一个叫林三,真的都是数字。 我总觉得我好像听过。 「林似小妹,兇手找到了吗?」白无常突然出现在窗边。 我回头,妈妈还坐在那里,我想了想,拜託妈妈去帮我拿水。 妈妈离开后,我拿出口袋里的照片给白无常,他看了很惊讶,「哇,原来他也是,还有他也是,他、他、他都是同一个人杀的。」 「等等、等等、等等,你说季延杀了这么多人?」我把照片拿回来一张一张看。 每个人的死法都不一样,有人是被强迫上吊,有人是被一刀捅死,有人是头被强压在水里活活溺死。 我真没想到季延这么恐怖。 但是……我不是才刚找到兇手吗? 「白无常,我爸什么时候醒的?」我问。 「啊……差不多是早上十点多。」他说。 早上十点多?那时候我应该在学校里吧? 「哎呀!醒了就好,问那么多做什么。」白无常说。 「好,我不问,但你还没告诉我林依是谁。」我看着他。 「你姊。」他说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说:「你还有个妹妹,林午。」 为什么都是数字,还都这么耳熟? 「我妹呢?」我问。 白无常耸耸肩说:「死了,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我没见过她。」 嗯……好吧,但是为什么我的四个兄弟姊妹都死了啊? 好恐怖。 「林似,你在跟谁说话?」妈妈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一杯水。 「啊……没有啊。」我为了转移妈妈的注意力,想都没想就问了我不可能知道的事:「妈妈,林午是谁啊?」 妈妈本来要把水拿给我,听到这个问题,直接把杯子摔在地上。 她把杯子捡起来,拿了几张卫生纸把水擦乾。 她颤抖着声音问:「你怎么知道林午?」 喔,完了,我又问错问题了。 「喔,没有啊,你听错了。」我装作没这回事,试图矇混过关。 妈妈看了我好久,才说:「林午是你妹妹,她在出生之前……就死了。」 妈妈说着说着,竟然流下眼泪。 出生之前就死了? 我看着妈妈,顿时想通。 她曾经流產过,而那个孩子,正是林午。 当时,妈妈在得知自己又怀孕时,便决定第五个孩子要叫林午,知道孩子是女孩后,她拿出自己小时候最爱的娃娃——lily,想让它继续陪着林午。 但林午没来得及出生就离开了。 等等,我知道我在哪听过了,不只听过,我还见过,就在梦里。 可是林午不是没出生? 我安慰妈妈,跟她说林午一定过得很好,别哭了。 她把眼泪擦掉,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娃娃,说希望我帮她保存好。 我把娃娃的脚抬起来,看到鞋底写着「lily」。 第十章 我的前世和黑无常 本来是礼拜二开学,我到礼拜五才出院,因此我多赚了一个礼拜的假。 出院后,我请妈妈带我去警察局。 她现在很宠我,也就没有多问。 到了警察局,我告诉他们,我们学校后山有一间小木屋,里面有尸体。 「小妹妹,话不可以乱说。」警察叔叔完全不相信我的话。 我把照片拿出来,警察叔叔一看,马上就信了。 他来其他同事,他们看了,都一脸错愕。 另一个警察帮我做了笔录,我把照片拍起来才交给他们。 报完案,回到家后,妈妈问我哪来的照片。 我对她露出神秘的微笑,摇摇头。 因为太多人……或鬼,总爱对我露出这种微笑,所以我也学会了。 她叹口气,叫我自己注意安全,就放我走了。 走进房间,我看到一个血淋淋的人,抱着一颗血淋淋的头站在门后。 我毫不犹豫地对她比中指。 经过一个月,我已经可以比中指比的心安理得了。 她看到我的中指,把头接回脖子上,身上的血也消失了。 「姊?」 林依站在那里没说话,只是对着我笑。 我把她忽视,去画我那画了好久都没画完的画。 「我要去投胎了。」林依对我说。 「嗯。」我没说什么。 她抱了我一下,交代我要好好听妈妈的话。 我看着她的制服,问了我最想问的问题:「姊,你是不是那个在音乐教室上吊的学姊啊?」 「呵呵。」她笑了几声,走出去看妈妈。 真的是?我觉得可以见到传说中自杀的学姊,是件很不得了的事,我一定要去跟我同学说。 她离开后,黑白无常就出现在我房间,身边还带着刘欲如。 我把手机拿出来,打开那几张照片给刘欲如看。 她一张一张的看,看到自己的照片时,马上露出齜牙咧嘴的表情。 全部看完后,她对我微微鞠躬后就消失了。 我想这应该是道歉的意思吧。 结果,她消失后,我的手机就这样摔到地上。 我紧张得把它捡起来,幸好没有裂掉。 「你该把鬼眼关掉了。」白无常说。 我无所谓,因为我真的不想再看到鬼了。 我对他点头,黑无常遮住我的眼睛,几秒后,我张开眼睛,发现自己再次来到之前上吊的地方。 有个小男孩站到凳子上,套上绳子,接过剪刀。 我看到他的眼神游移不定,最后,他拿起剪刀,准备把绳子剪断。 绳子断掉的那剎,我听到有个声音告诉我:「这里是梦,上吊是离开唯一的方法,他剪断绳子,所以他离不开了。」 睁开眼时,我又回到房间里了。 但这个房间不是我的房间。 我环顾四周,心里困惑着:我的鬼眼不是被关掉了吗? 接着,我意识到,这里根本就不是房间,是病房,而我就站在病房门口。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像木乃伊一样全身缠满绷带,身上还插着一大堆管线。 身后传来开门声,我来不及反应,门就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位少女,她完全没看到我,直接穿过我的身体。 我死了?关个鬼眼还能死? 躺在病床上的是我? 那个女生又是谁? 我走近病床,好奇的看着床上的人的脸。 男的? 我变性了? 我不可置信的戳了他的脸,却被少女的手挡住。 我转头,正巧对上少女的眼神,她愣了一下,接着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也一样困惑,因为她跟我长的一模一样。 她的嘴里好像在唸着什么,我凑近她嘴边,听到她一直唸着:「我在作梦吧?我在作梦吗?这是梦吗?」 这是梦吗?我耸耸肩,再次去戳木乃伊的脸。 当我碰到木乃伊时,我才想到,刚刚那个女生不是穿过我了吗?为什么他不会? 我看了看少女,她还在自言自语,在转回去看木乃伊,却让我吓得不知所措。 他醒了!还在看我! 他不是在昏迷吗?怎么办?要把他打昏吗? 想了好几个办法,却没有一个有用的。 少女终于不再喃喃自语,她往我这里看了几秒后离开病房。 我也想离开,却被病人抓住手。 一股黑雾在病房里散开,几秒后,我看到木乃伊在前面。 黑雾笼罩整个病房,唯独留下眼前那块空白,就像在看电视一样。 木乃伊就在那块空白里……上吊。 接着木乃伊旁边的景物渐渐清晰,可以看到,那是在教室里。 刚刚那位少女出现在教室,手上拿着美工刀。 一看到木乃伊,便焦急地跑过来,把他脖子上的绳子割断。 木乃伊摔到地上,四周变成学校的厕所门口。 「我救了你,是不是该给点报酬?」少女问。 自杀不成,被人救了还要给报酬?我最讨厌这种人了。 「你要什么?」木乃伊问。 少女对他笑了笑,说:「你的命。」 说完,拿出藏在口袋里的美工刀。 看到这,我如梦初醒的摀住脸。 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那位少女是我的前世,木乃伊则是黑无常。 「对不起……。」我带着哭腔对木乃伊……不对,是黑无常道歉。 黑无常放开我的手,黑雾快速散去,强烈的白光刺痛我的眼睛,我闭上眼,等着白光散去。 「铃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我张开眼,看到熟悉的房间,松了一口气,接起电话。 ◇ 礼拜六,有个警察来我家告诉我,他们找到小木屋时,有个学生在里面上吊,制服上绣着「吴清仴」,问我他是不是兇手。 ——这里是梦,上吊是离开唯一的方法,他剪断绳子,所以他离不开了。 梦里那个剪断绳子的男孩的身影,跟吴清仴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他离不开了。 我想到,在我跳出窗外后,就没再见到他了。 希望他不是被强迫上吊。 「不是,兇手叫季延。」我跟警察说。 警察表示他知道了,会再继续调查,便离开了。 「找不到的。」我暗想。 我回到房间继续画画,忽然一阵风吹过,我回头一看,没东西。 我看了衣橱好久,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打开衣橱,里面没有任何一隻鬼,学人鲸也不在里面。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碰碟仙了。 我坐回书桌前,暗自在心里祈祷,希望以后都不会再见到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