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挑经年》 卷一:经年 1.前尘 乌云挡了刺眼的阳光,原本的艳阳天只在刹那间陷入一片黑暗。顷刻间,狂风四起,电闪雷鸣,令人心生恐惧。 “快看。” 人群中传出一声叫喊,远远看去,只见空灵大陆中心地带迸射出一束金色光柱,直冲云霄。刹那间,狂风肆虐着大地,地面飞沙走石,不见天日。 唯有远方那一簇金色强光闪着异样的光芒,忽暗忽明。 那是魔道,七色地狱。 “怎…怎么回事?” 七色地狱顶端,原本应该是正邪大战。可突如其来的变数,不论是仙门子弟还是魔道子弟都心生恐惧,众人紧握佩剑,警惕四周。 此刻,光柱中央,孟行雪割破手心,血液顺着掌心纹路一滴一滴落入法阵中心。 孟行雪一双犀利又坚定的凤眸微微阖上,握掌…扬手…顷刻间,一道血红色冲上云霄,所过之处一片绯红。 “孟氏第四十五任家主,孟行雪,在此…以鲜血为引,生人为祭,恳请先祖开启…献祭法阵…来…” 直击人心的吼声从她嗓间传出,云霄之中的阵眼被鲜血侵染,顷刻间,数道光芒自上而落,化作无数道光剑深深刺向地面,在场之人皆被笼罩其中。 “…孟行雪,你在做什么?” 魔道尊主谢枕,一席黑衣与血色融为一体,从来情不外露谨慎自矜的男人,第一次露出这种近乎不解与震惊的神情。他冲过去试图阻止孟行雪的动作,对方扬手一道金光将他禁锢在原地。 “孟行雪,你不要自我感动,撤掉灵力。” 谢枕调动全身灵力,可无论他怎么挣扎,怎样呼喊,那道光依旧纹丝不动,将他牢牢锁住。?孟行雪提了提嘴角,浅浅笑了笑,复杂又不舍的眸光却从他身上移开。眼神所过之处,手腕、胳膊溢出鲜血,化作血柱再冲云霄。 其中一人看出端倪,惊道:“不好,这是孟氏的献祭法阵,她这是把我们都当做开启法阵的祭品了,大家快撤。” 一人不解:“献祭?孟行雪你这是疯了吗?谢枕可是你的灭族仇人,你当真要为了他与天下人做对?” “别说了快走,大家快撤快撤。” 此话一出,众人施展灵力御剑,四处逃散。 “逃?晚了。” 孟行雪哼笑一声,清冷的声音回荡在七色地狱,仿佛在宣告死亡。 刹那间光柱合并,法阵凝聚,以孟行雪为中心散开数道灵力光波,以毁天灭地之力,扫荡万里,所过之处皆化为灰烬,所有人在这剧烈的气息之中连痛呼也没来得及,便悄然化为灰烬。 “孟行雪,停下!你给我停下!” 看着孟行雪一点点向上升去,谢枕内心惶恐不安,他拼尽全力冲破禁锢,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顾不得调整,迈步冲向孟行雪,却被一道光线狠狠弹开。 “啊——” 一声无比尖锐的悲鸣骤然从孟行雪口中爆发而出。刺耳的声音让整个七色地狱都为之颤抖。 刺目的金色光芒从孟行雪眉心处蔓延开来,直至凝聚出一颗泛着光点的灵丹。而孟行雪的身体也在此刻开始燃烧,血红的火焰一点点吞噬她的修为、身体、乃至灵魂。 “孟行雪,我不许我不许你这样,我不需要你的献祭,你快给我住手,住手,住手——” 谢枕被巨大的灵力波动冲的无法前行一步,可他不甘,即便是撞的口吐鲜血,都不曾退后一步。 “断石传遗事,庭荒灵草尽,不问是与非,灭尽尘世咒。” 孟氏最强的‘献祭’法阵,施咒者以血肉之躯开启法阵,不问是非,不论善恶,法阵会无条件完成施咒者的心愿,而这代价将会是万劫不复。 咒语祭出,阵法灵力波动更为强烈。骤然间,原本汹涌的灵丹顷刻炸裂,化作无数金色光线冲上谢枕,一点点从他眉心强制进入他体内。此刻的谢枕只觉体内汹涌澎湃,似乎某种禁制正在冲破身体,层层撕裂。 “啊——”一道惨叫声从他喉咙冲出,体内那股来自神秘‘鬼界’的诅咒术炸裂,耀眼的灵光将他包围,渐渐淡去。 谢枕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手臂撑着即将坠落的身体,痛苦不已。 “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再抬眸,半空中的孟行雪嘴角微扬,她的修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她的身体被血红色火焰包围,燃烧,一点点淡化、一点点星散。 谢枕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悲嚎从他喉咙中爆出:“孟行雪,你给我回来,回来——” 而孟行雪却只隔空虚虚抬起了手,似乎想拭去谢枕脸上的眼泪。 “别哭啊,谢枕……” 她轻叹道:“抱歉了,谢枕……” 随着这句话落下,灵魂终究燃烧到了尽头,孟行雪缓缓闭上了眼睛,她星散的身体彻底消失在了世间。 她散去的修为则化为无数光点融化在谢枕体内。而她所要承受的,则是…神识俱灭、万劫不复。 “阿雪——” 法阵散去,霎时,“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冲散了血腥,掩埋了所有的未语、与前尘…… - 自七色地狱一役后,仙门之主孟行雪陨落,成为人人不耻的仙门叛徒,昔日风光无限的孟氏跌落神坛,沦为空灵大陆人人唾弃的家族,为奴为囚,受尽压迫。 仙门大家中的显赫人物大都在此役中充当了祭品,仙门损失惨重,星稀皇室趁机崛起,收纳四方修灵人士,笼络势力打压仙门,此后空灵大陆再无仙门。 而昔日大魔头谢枕,解除了‘鬼界’诅咒后,灵力大增成为大陆首屈一指的强者,无人敢惹。 正道百家本以为谢枕会卷土重来,直至统治大陆,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场大战后,谢枕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中,再无踪迹。 有人猜测,他愧对孟行雪,殉了情;也有传言,说他将自己锁在七色地狱,究其一生复活孟行雪。 但也都是传言,这其中的是非曲折,无人敢论。 卷一:经年 2.借尸还魂 十二年后。 星稀国,汝南温氏。 “还等什么,就是她害了二哥,该死的邪物。” 伴随着一道怒骂音,残破的木门被无情踹开,紧接着一条带着荆棘的鞭子打在孟行雪身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不等她反应,又是一鞭子,对方似乎想要她的命,鞭子从伤口处拉开,将原本就血肉模糊的伤口弄的更加不堪入目。 “贱人,邪祟,你还我二哥的命。” 说话的是一女子,听声音约莫十二三。一道凌厉的灵光袭来,孟行雪骤然睁眼,接住了那条荆棘长鞭,荆棘刺破手掌,流淌出鲜血。 女子微怔,恍惚间被孟行雪嗜血的眼神吓得退后三步。 “小姐,你怎么了?”仆人问。 女子摇了摇头,似乎在疑惑自己怎么会害怕这个毫无意识的邪祟,咬了咬牙再次恢复那神气模样。 “你这贱人,居然敢还手。” “你待如何?”孟行雪眸子微眯,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仿若地狱归来般的声音令女子浑身一震。 “你…你会说话了?”女子双眸瞪大,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几日不见,这邪祟居然会说话,还敢反抗了? 温如月浑身微微颤抖,不知为何,看着孟行雪那嗜血般的眼神,仿佛有种魔力令她动弹不得,也不敢动弹。 孟行雪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脖颈和四肢都被铁链禁锢,只能坐着保持原样,甚至挪一挪身子都不可以,抬手已经是她最大的活动范围了。 “松开我。” 她的眼眸泛着红光,温如月身躯一僵,不受控制的走向法阵,伸手就要去撕去贴在法阵处的符咒。 仆人忙阻止:“小姐,你这是干什么?老爷说过不可以放开邪祟。” 仿佛当头一棒,温如月吓得连连后退直至跌倒在地,她满目惊恐,指着地上的孟行雪,磕磕巴巴道:“温礼,温礼,温礼要吃人了,啊——”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见此行径,孟行雪皱了皱秀眉,喃喃道:“温礼?” 汝南温氏前任家主之女,温礼。那具一出生就吞噬了父母灵魂,且天生没有灵魂的凶尸。 孟行雪大惊,竟没想到借尸还魂借到了温礼身上。 十四年前,温礼刚出生便吞噬了双亲的灵魂,转眼间就从一个襁褓小娃长成了三岁孩童模样,见人就杀,温氏因此遭受了史无前例的灾难。 温氏自觉丢人,于是命人秘密请了她的父亲孟括,当时她十四岁,跟着父亲一同来了温氏,那是她此生都未见过的奇景,居然有人天生没有灵魂,靠吞噬为生。 当时,众人齐心将温礼封印,这才让温氏躲过灭顶之灾,事后父亲请了得道高人为其诵经祈福,希望化去她的戾气。 她们离开时,温礼渐有好转,虽不会说话无生人意识,可她已不会攻击他人。 只是没想到,一晃十四年过去了,温礼居然还在被封印着。温家似乎也没把她当个人看,锁在这四方之地,不见天日。 “哼,世风日下。” 如今的温家主应该是温礼的大伯温常柏,面对自己亲外甥女居然也能当做畜生般对待,看这浑身伤痕,平日里也没少压迫她。 孟行雪微微阖眸,试图调动体内灵力摧毁法阵,却发现,体内毫无灵气可用。 “怎么回事?” 周而反复,亦无果。 孟行雪疑惑:“难道…温常柏化了温礼的灵力?” 该死。 孟行雪手掌骤然紧握,发出咯咯声响。 恍惚间,手掌发出一道红光,愈演愈烈,‘砰’的一声爆炸,将她身上的铁链震开,法阵破解。 孟行雪眸子微瞪,不可思议的看着右手食指上泛着猩红光芒的铁指环。 “这是…” ‘飒’,一道剑光袭来,孟行雪侧身躲过,还未看清来人,一道金光劈来,千钧一发之际铁指环散发出强烈的红光将金光逼散。 “竟会护主?” 孟行雪蹙眉,脑袋一歪,越来越捉摸不透。 “邪祟,岂敢放肆。” 来人一席深蓝色长袍,领口、袖口、腰带都绣着荆棘花纹,这是温氏的家纹。 “温常柏。” 见孟行雪不仅破了封印,还敢直呼他名,温常柏怒道:“大胆邪祟,老夫当初就不该心软饶你一命,若非如此,我温氏也不至于再遭劫难。” 孟行雪冷笑:“你心软饶我一命?简直可笑。” 话间,只见一道黑影窜出,孟行雪抬手一掌将温常柏打出数丈远直至撞树吐血,倒地不起。 见此,温如月害怕的直后退,双脚忍不住颤抖,跌倒在地,喊着:“别杀我别杀我。” 孟行雪迈过门槛,负手而立,宛若从地狱归来的厉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邪气,一双浅色黑瞳不知何时已被猩红取代。 “温常柏,多年不见,你还是毫无长进啊。” 当年温氏在仙门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可自从上任家主温常青死后,温氏便失去了往日风光。温常柏灵力低微,若非族中那几任长老坐镇,恐怕早已被其他仙门大家吞并。 温常柏撑着身子站起,恶狠狠的指责道:“无耻小儿,竟口出狂言,我温氏就是因为有你这等邪祟才遭此横祸,反正你已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又吞噬我儿魂魄,手上沾满亲人之血,日后到了阴曹地府,温氏列祖列宗都将谴责你,咳咳咳…” 闻言,孟行雪蹙眉:“温如玉?你是说…我吞噬了温如玉的魂魄?” 温如玉是温常柏的二儿子,人如其名,温润如玉。也是这温家唯一一个对温礼好的人,当年温礼见谁都杀,唯独放过了温如玉。 “你还装傻,我二哥见你可怜,日复一日对你照顾有加,可你竟然恩将仇报,吞他魂魄…温礼你…你不得好死。” 温如月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可骂起人来却是不含糊。 孟行雪压低声音冷笑,空灵且诡异,她随手一挥唤来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道:“我被你们封印在这破屋子十四载,试问…如何摄魂?” 温如月嚷道:“你是天生邪祟,自有那下作法子摄人心魄。” 孟行雪脑袋一歪:“哦?你上下嘴皮一碰,就把我的罪定了?那请问,为何不是你,亦或者是他。” 见孟行雪指到自己,温常柏怒气蹭的上涨,呵道:“你休要颠倒黑白,我们温家世代修剑道,乃正义之族,玉儿乃我亲子,我岂会害他…只有你,你这天生邪祟,无魂无魄的凶尸。” 孟行雪意味深长摇了摇头,啧道:“你化去我的灵丹,当畜生般囚禁了我十四年,而今你们温家出点破事,就栽赃给我?不好吧?” 她缓缓起身,逼近温常柏,一双凤眸宛若万丈寒潭,透着森森寒意,神色间透着几分邪气。 ‘吼’一声卡痰般的怒吼传出,孟行雪回眸,一道黑影冲她袭来,孟行雪抬手扼制住来人手臂,狠狠甩了出去。 那具凶尸歪歪扭扭的站起身,双目一片死白,整个人如机械般不灵活,散发着丝丝邪气,张牙舞爪见人就杀。 “二...二哥,呜呜呜,我是月儿啊…咳咳咳…” 温如月被凶尸高举,擒着脖子,脸色涨得通红,双手乱抓,却怎么也挣不脱那具凶尸的双手,而那凶尸咿咿呀呀的吼叫似乎在隐忍。 “玉儿?”温常柏冲上前去,抓住凶尸的胳膊,急道:“玉儿,你这是干什么?她是你妹妹啊?” 温如玉嘶吼着,将温如月甩了出去,当下又是一掌打开温常柏,身边的仆人一个个遭了殃,被他扭断了脖子。 “他就是温如玉?” 蓦然,孟行雪身形一闪,挡在温如玉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右手食指搭在温如玉眉心,指环连闪三下,下一瞬,温如玉如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 看着失了光芒的指环,孟行雪眼眸闪过明亮,她指了指身侧惊恐的仆人:“把他带进屋里。” 屋内,孟行雪施法设了结界,将温如玉放在法阵中。又将掌心未干涸的血液递到铁指环中间那一道红线上,顷刻间红光四射。 她盘腿而坐,阖眸凝神! 再睁眼,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血红!耳之听闻,皆是惨叫。 鬼界!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个地方了,十二年前她本应该魂飞魄散,一丝残魂都凝聚不起来。可谁知,意识清醒后居然就到了这传说中的令人谈之色变的‘鬼界。’ 十二年间,万鬼噬心,血池灼体,那般苦痛当真是无法言说。许是命不该绝,她才能杀出重围,绝境逢生,一举统治鬼界,坐上那万人之上的鬼王之位。 可是突然某天,她被一股神秘力量吸走,再睁眼就附身到了温礼身上。 “啊——救命啊,你你别过来。” 忽的,一道声音吸引了孟行雪,她化作一道红影朝声源处飞去。 地火殿。 地上,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目清秀且斯文,深蓝色的锦袍沾染污血,在绿色异火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狼狈。 他步步后退,面目惊恐,嘴里喊着‘救命’。 面前,一驼背老丈,通体灰色,双肩顶着两个骷髅头正流淌着绿色污血。老丈张牙舞爪,灰面獠牙,看着面前的猎物,那凸起的眼珠上尽显贪婪。 “传说中的极品灵魂啊,居然让我给碰见了,桀桀桀桀。”七煞张大了嘴巴,明明只有一米的身高,此刻的嘴巴却要比身高还长,完全可以一口将温如玉吞噬。 温如玉面色惨白,惊恐之下抬起胳膊挡住视线。 ‘飒’一道红光袭来,正中七煞喉咙。七煞恢复原样,发出剧烈咳嗽,下一瞬竟将舌头扯下咳出一滩污血,又若无其事的把舌头塞回嘴里。 恶狠狠道:“谁?谁敢打扰本大人的好事。” 卷一:经年 3.独角仙兽 一道红光闪过,孟行雪一席红衣掩映,眉目冷淡却阴郁,全身散发着黑色的邪气,缓缓走来。 “孟行雪?”七煞喉咙里发出卡痰般的怒音,“你不是消失了吗?” 孟行雪视线移向地上的温如玉,确定他无事后,这才朝七煞开口道:“不好意思啊七煞长老,本座命不该绝,又回来了。” 七煞是鬼界长老之一,在鬼界已达千年,却迟迟得不到鬼界认可,所以在她登上鬼王之位后,明里暗里都对她不服,只不过这家伙不死不灭,久而久之她也懒得同他一般见识。 她指了指地上的温如玉:“这个人,本座要了。” 七煞恐怖的面容骤然扭曲,大怒:“孟行雪,你不要欺人太甚,区区人类女子也妄图统治鬼界,老夫今日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蓦的,孟行雪微微阖眸仰头大笑,妖冶又恐怖,再一睁眼,原本墨色瞳孔顷刻间化为猩红色,身上的邪气骤然增长,只是一瞬便来到七煞身上。 聚集灵力,抬掌将七煞打了出去,重重摔在地火殿主位上,顷刻间支离破碎。 “本座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本座有没有能力统治鬼界。” 说话间,孟行雪微微抬手,霎时右手食指上的铁指环迸射出刺眼的红光将其笼罩,红的刺目又诡异。 “厄灵?”已重新组装好的七煞看到铁指环的一瞬间,双眸霍然瞪大,不可置信却又贪婪至极。 闻声,孟行雪停住手中的动作,触碰着食指上的铁指环,问:“厄灵?” 传说中鬼界有一灵器名唤‘厄灵’,佩戴者可自由穿梭三界,其蕴含无上灵力,乃是神品灵器。一生只认一个主人,不死不休。 孟行雪嘴角微扬,邪魅一笑:“倒是得了一个不错的灵器。” “把它给我,这是我鬼界之物,你不配。”七煞嫉妒的眼睛都要掉下来了,没想到失踪百年的‘厄灵’会被这个人类女人持有。 “那你来取啊?”她抬掌,将‘厄灵’暴露在七煞眼前。 七煞一跃而起,化出檀木权杖,一道阴阴绿光朝孟行雪袭来。 ‘飒’孟行雪拂手,一道红色灵力冲向七煞,对方立即凝聚灵力抵抗,却是以卵击石,蚍蜉撼树。 最终的结局便是,七煞再次被打的七零八落,没了反抗之力。 孟行雪收回灵力,轻蔑的瞥了一眼四处逃散的躯体,她叹道:“世间竟真有这种如狗皮膏药般打都打不死的东西。” 她朝着早已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温如玉走去,将他拽起,“走吧。” 温如玉边挣扎边问:“走?走哪去?” 话音刚落,四周之物飞速运转直至模糊,一道强光闪过,再次睁眼,温如玉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孟行雪,而他竟也回到了温家。 “阿礼?”温如玉下意识想扶起孟行雪,却没想到他的手穿过了孟行雪的身躯。 “你还是灵魂状态,先回身体吧。” 孟行雪睁眼,提醒道。 温如玉被这清冷声音惊到,反应过来后,开心道:“阿礼,你能开口说话了?” 孟行雪看向他,眼神纯洁不掺杂一丝邪念与伪装。 他对温礼是打心眼里的好。 他蹲在孟行雪身边,道:“阿礼,刚刚在鬼界救我的那个人是你吗…是的吧…没想到我们阿礼那么厉害。” 孟行雪有些好奇问道:“你知道自己怎么进的鬼界吗?” 温如玉点头:“知道,鬼界那些人说我是被献祭的,鬼王转世需以生魂献祭,所以我才被抽了灵魂…他们还说我比较特殊不归他们管,就把我送到了七煞那个丑东西那,要不是阿礼出现,我就被吃了。” “…”孟行雪眯了眯眼,觉得这个温如玉还真是有些…不太一般? “阿礼…你…你是鬼王吗?” 说这话时,温如玉那张清秀的脸并没有惊讶反而多了一丝期待和喜悦。 趁他不被,孟行雪抬手在他眉心一点,灵魂便化作一道光束进了他本体,继而施法清除了温如玉在鬼界的记忆。 “温礼,你出来,你到底要对玉儿做什么?”温常柏在外重重拍打着门。 “我能对他做什么,把他抬回去吧,一炷香后就可以醒了。” 温常柏此刻对孟行雪是又恨又怕,也不敢再放肆,立刻叫仆人把温如玉带了回去,临走前还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孟行雪不屑,视线凝聚在那枚‘厄灵’指环上。 “看来这个厄灵,不仅可以直接通往鬼界….”还会提醒主人,凶尸的灵魂在不在鬼界。 - 月余后。 七色地狱脚下,云雾森林。 “走,走啊,大哥。”孟行雪拽着长角,一脚踩在石头上,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把面前这头蠢马拉动半分。 “哎呦,累惨了。”孟行雪松开长角瘫坐在地,擦了擦额前的汗水,看着面前纹丝不动的独角兽,气的真想把它炖了。 她狠狠拍了独角兽一脸,“你到底走不走啊?” 独角兽翻了个白眼:“俺不走,凭什么俺当坐骑,俺不干。” “….”孟行雪白眼翻上了天,指着它鼻子,道“我跟你讲哦,你要是不走你就滚回去,这云雾森林一到晚上妖兽邪祟都出来了,到时候你被吃了可别给我托梦。” 说着,孟行雪起身就走。她还不想要这个累赘呢,什么仙兽,分明是个无赖。她好端端的走着,这货倒好强行和她缔结契约,害她被逼跟那头妖兽打了一架。 一听这话,独角兽急了,迈蹄挡住孟行雪去路,“别别别,你可不能不管俺,俺可大有用处。” 孟行雪不信:“你能有什么用处,光吃饭不干活,这才走了多久你就罢工,腆个马脸还好意思说。” 独角兽道:“俺是仙兽,能和俺契约,是你上辈子积德了。” 孟行雪冷哼:“呵呵,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被你撞上。” 孟行雪越想越气,连踢带踹的泄愤。 她怎么不知道仙兽可以单方面契约主人,这不是无赖嘛。 “何人擅闯云雾森林?” 蓦的,云雾森林上空传来一道由远到近且富有磁性的男音,紧接着一道蓝光以排山倒海之势朝她袭来。 “妈妈呀,救俺。”独角兽浑身颤抖,一溜烟躲到孟行雪身后。 “废物。”孟行雪白了它一眼,与此同时催动灵力一掌劈了去,‘砰’的一声,红蓝两道灵力在空中炸裂开来,周遭的植物都被灼烧不少。 “去。”随着声音的落下,孟行雪身子向后仰去,那道剑光迎面袭来与她皮肤仅毫厘之间,她侥幸躲开,暗道一句:“好快的速度。” 来人并不给她发应的机会,她刚稳住身形,一道凌厉的剑光就劈了过来,孟行雪侧身躲过,与之缠斗起来。 一红一蓝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红蓝两道灵光肆意飞舞,打的难舍难分,激起片片波动,惹得云雾森林里一些品阶低微的生物四处逃散。 可就在二人面对面擦身而过时,孟行雪却分心了,一掌被那人打落在地。 定睛看去,那人一席淡蓝色长袍,腰间佩戴七瓣海棠玉佩,整个人俊美异常,神清骨秀,琥珀色的浅瞳泛着寒光,一双独特的瑞风眼,眼尾优雅上翘,自上而下缓缓降落,宛若谪仙下凡。 谢枕。 她差点忘了,七色地狱是谢枕的地盘,真没想到,重生之后会这么快与他再见。 “你是何人?闯入云雾森林所为何事?”谢枕声若寒潭,冰冷的模样令人不禁退避三舍。 孟行雪抿了抿唇,强装镇定道:“无名之人,叨扰阁下,这就走。” 她转身就溜,给一旁趴着瑟瑟发抖的独角兽使了个眼色,可下一秒谢枕的佩剑浮生蓦然出窍,朝她袭来。 孟行雪眸子微眯,反手一翻幻化出一道发黄的符咒飞了出去,‘砰’的一声,天空炸开一团迷雾,飞出数万只红色枫叶,像是被赋予生命般扑向谢枕。 谢枕神色微动,挥出一道蓝光消散飞蛾,待视线清晰后,哪还见得孟行雪的人影。 “…寄思符。” 另一边,孟行雪骑着独角兽,一路狂奔总算出了云雾森林。 “累死俺了,没追来吧。”独角兽边走边喘息,累的舌头都伸出来透了个气。 孟行雪嘴里叼着一颗杂草,眉头轻皱,自言自语道:“奇怪,谢枕的灵力为何感觉忽高忽低?按理来说前世我把毕生修为全渡给了他,如今他诅咒破解,修为大增,应该再无敌手才对啊。” “什么绰绰有余?什么诅咒破解。”独角兽八卦的问。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不想了。反正前世该还的不该还的,她都还了,这辈子她只想不问俗尘,逍遥人间。 “关你屁事,这么八卦。” 说着,孟行雪朝独角兽屁股上狠狠拍了一掌。 “妈妈呀,疼死俺了…俺就是好奇,你刚才怎么跑了,按照你的能力打谢枕那是绰绰有余。” 孟行雪脑袋一歪,好奇道:“你认识他?” 独角兽道:“当然,魔道尊主谢枕,俺就是仰慕他才来的七色地狱,谁晓得刚进森林,入口么找到,就被那头妖兽盯上了…嘿嘿幸好遇见你了…” 孟行雪嘴角扯了扯,嘲笑道:“就你…除了你头上那根角勉强能看出你是仙兽独角,你浑身上下哪点有仙兽的样儿,还想投靠谢枕,你怕是送上门给人做下酒菜去了。” 独角兽不服气,驳道:“俺就是沉睡太久忘了灵力怎么用了,你等俺恢复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哎呦喂好厉害呦,好piapia。” “……” 卷一:经年 4.行云书院 云雾森林山崖上。 谢枕负手而立,一席浅衣飘飘,宛若天神降临,美的不似人间。他眺望着远方那愈来愈远的身影,一双琥珀色的琉璃双眸,泛着不易察觉的喜悦。 阿雪,你终于回来了。 - 星稀国都城,日月城。 繁华的大街上人影绰绰,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响成一片,两边都是古色古香挂着风铃的建筑,风拂过响起清脆的铃音。 “让开让开。”忽的,一小队身着金色戎装的士兵出现,将一张长长的四方告示贴在公告栏处,立刻引起周边百姓的注意。 “行云书院招生了。” “哎你们看,今年授课的是欧阳院长。” “还真是,没想到今年长空道人能亲自授课,那可是莫大的殊荣啊。” 百姓们三三两两结对成群,脸上洋溢着喜悦,言辞中都是对这位欧阳院长的赞美。 想来也是,自从十二年前仙门遭受重创后,昔日大家族纷纷衰败,唯有欧阳氏一骑绝尘,不仅得到了星稀皇室的重用,更是将这行云书院院长之位收入囊中。 如今的欧阳氏,在大陆上那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们说谁呢?” 蓦的,一名俊美绝伦的少年挤进人群,少年一席黑衣腰围红带,绣着黑色暗纹,墨色长发高束,显得干净利落。她一张笑脸,像柔和的阳光般令人舒心。 这可不就是女扮男装的孟行雪吗? “怎么不说话了?你们说的欧阳院长就是长空道人?欧阳一族的族长?” 几名百姓从孟行雪的美貌中醒来,你一言我一句的开始说道。 听着百姓们的话,孟行雪那好看的眉心越皱越深,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大。 欧阳长空不是死了吗? 十二年前那场献祭礼,欧阳长空也在她的计算范围内,他明明被法阵卷入做了祭品,是她亲眼所见魂飞魄散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兄弟,这长空道人灵力高深,能得他指点定是有益无害。” “是啊,看小兄弟品貌不凡,定是哪家的公子哥吧,早些去排队报名,可别给错过了。” 孟行雪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应付了一声:“好好好,谢了各位。” 离开人群后,孟行雪一脸凝重,目光朝着行云书院的方向看去。 “你要去报名啊?”马头包的跟粽子似的独角兽猛地凑到孟行雪跟前,吓得孟行雪一个激灵弹开数步。 孟行雪走上前甩了它一巴掌:“死小白,你要吓死我。” “你要是去行云书院,俺就不能跟你去了,俺找个没人的地方想想灵力咋用,俺们有契约,你有事随时叫俺。”小白跟做贼似的,声音极小,生怕别人发现它一匹马还会说话。 孟行雪点头:“行,你去吧…早点记起来,别让我瞧不起你。” 小白舔了她一口,“放心放心。” 孟行雪嫌弃的擦拭着小白的口水,恨不得追上去给它两脚。 行云书院每年的六月都会面向整个大陆招收弟子,除了一些世家弟子外还会招收一批有天赋的弟子。因为背靠皇室,所以很多修士都会争抢着前来行云书院,若能得皇室青睐,将来荣华富贵必是少不了的。 远远看去,书院门口排了老长一队,等了好久才轮到孟行雪。 “哪家弟子,有无拜帖?” 孟行雪摇摇头,“闲散之人,并无世家,也没有拜帖。” 招生先生指了指一旁泛着微光且通透的白玉石,道:“那测一下灵力吧。” “……”孟行雪盯着那块验灵石迟迟没有动手。她的灵丹早就被温常柏化去了,哪来的灵力可测。 “快点啊,别耽误后面的人。”先生催促道。 孟行雪微微颔首,暗自催动‘厄灵’缓缓将手伸了过去。 “有有有拜帖。”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温润声音,转头望去,只见远处跑来一位身着深蓝色绣着荆棘纹华服,手持长剑的男子。男子眉目清秀,清雅而又温润,一边插队一边说着‘借过’。 他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一本精致的帖子递给先生,解释道:“不好意思先生,在下汝南温氏温如玉,这位是堂弟温礼,我们是一起的。” 先生翻看了一下拜帖,确认无误后又看了看孟行雪,“既是温氏一族的弟子,那你方才为何不说?” 温如玉忙解释:“抱歉先生,我家弟弟第一次来有些腼腆不会说话,方才是我不慎将拜帖遗落客栈,这才让弟弟先行排队我跑回去取,一来一回就给耽搁了。” 先生微微点头,似乎是信了,再次查看拜帖后才将二人放了进去。 “阿礼,真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阿爹说你醒了以后就走了,我派人找了你数天都没踪迹,这些日子你去哪了?” 二人并肩走在石阶上,温如玉滔滔不绝一直说个没完。 孟行雪打断他的话,问道:“我都打扮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能认出我?” 温如玉微笑道:“阿礼,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什么样我没见过,而且认出你并不难,你手上那枚戒指是你出生时就戴着的,我自是一眼就能辨出。” 孟行雪低头抚了抚‘厄灵’似信非信的哦了一声。 温如玉双手握着佩剑,笑起来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形,看起来温润又乖巧。 书院傍山而建,一簇楼阁庭园尽在参天古木的掩映之中。 放眼望去,整个书院约莫数百亩的占地面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要数中心最为高耸的建筑,顶端嵌着洁白无瑕的宝珠,周边泛着一圈又一圈的灵光。 不愧是皇家附属的书院,尽显一派宏伟豪华。 “别打了别打了,我认输。” “认输?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轻易认输,废物废物。” 乍然,一阵吵闹声吸引了孟行雪,她转头看去,只见右侧有一长达数十米的方形擂台,周边围着人群,擂台上灵力闪烁,似有人在打斗。 两人并肩朝擂台走去,只见台上那名女子约莫十六七的年纪,一席淡粉色锦衣,颈戴珠串,额前的配饰上点缀着细小的白玉珍珠,整个人显得雍容大气。可她的行径却令人大跌眼镜,只见她挥动长鞭,不留余力的挥向对面那人。?那人脸颊上、身上都出现了血痕,见此情形满目惊恐朝擂台下跳去,蓦的一条泛着粉光的长鞭袭来,那人双目一闭,大有慷慨赴死的架势。 意向中的疼痛并未传来,那人睁眼,只见那条势如破竹的长鞭正被一位身姿绰约的少年郎截在空中。 “你是谁?居然敢阻挠本郡主教训人?”台上那名女子恼怒呵斥。 孟行雪道:“教训?你这架势倒像是杀人。” 温如玉凑上前小声道:“阿礼,这是皇室的郡主,云锦书,她刁蛮泼辣,我们可惹不起。” 孟行雪轻蔑一笑,郡主?十二年前皇帝老儿见了她都得鞠躬。 云锦书道:“本郡主很佩服你的勇气,你若想替他出头,就上台与本郡主打,你若赢了,我就放了他,可你要是输了…哼…本郡主连你一起打。” 孟行雪松开长鞭,轻轻一跃上了擂台,展开折扇悠闲的扇了扇风:“请。” 云锦书冷笑一声,将她的远图挥了出去,远图长鞭泛着点点灵光,宛若一条毒蛇蜿蜒而去,每一招都带着戾气。 “年纪不大,戾气倒是不小。” 孟行雪从容应对,远图接近她的刹那,侧身躲开。周而复始,不管云锦书耍出什么花招,她的远图都无法接近孟行雪,更气人的是,每次都只差一点。 云锦书气的直跺脚:“你耍我?” 孟行雪微笑道:“岂敢。” 云锦书紧咬下唇,忿忿不平的盯着对面的孟行雪,虽不服气,可孟行雪的灵力定在她之上,若是再打下去,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反而还免不了丢人显眼。 “不打了不打了,本郡主大发慈悲饶了你们,哼。”云锦书收回远图,化作一支玉钗插回发髻里,跃下擂台朝正厅走去。 闻言,孟行雪嘟囔道:“耗不死你。” 跃下擂台后,一众弟子纷纷拥上前,表示各自的敬佩。 “兄台灵力高深,有勇有谋,实在令我等佩服至极啊。” “敢问兄台是哪家弟子,先前并未见过,是第一次来听学吗?” “在下斗胆,兄台日后在这书院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那位云郡主是出了名的刁蛮,以后肯定会找茬。” 孟行雪佯装害怕之色:“啊,那日后我岂不是天天被她欺负,怕怕。” 孟行雪本就是女儿身,身形娇小,这幅样子倒是激起了这群男人的保护欲。 一人笑道:“哈哈哈,小兄弟不怕,到时候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我就不信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她一个。” 一人又道:“就是,在场中人大多都是大家族子弟,料她一个郡主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其余人附和着:“是啊是啊。” 孟行雪抬手微微作揖,问道:“多谢各位兄台…在下有一问题不知各位兄台可否帮忙解答?” “小兄弟直言,咱们兄弟间还客气啥?” 孟行雪道:“不知欧阳院长居于何处?在下初来乍到,喜欢到处闲逛,提前知晓也可避免冲撞他老人家的清修。” 卷一:经年 5.神秘‘佛像’ 孟行雪道:“不知欧阳院长居于何处?在下初来乍到,喜欢到处闲逛,提前知晓也可避免冲撞他老人家的清修。” 其中一位颈间系白丝带的清秀少年指着东南方某处:“你看到那个黑色角楼了吗?院长就在那。” 孟行雪又问:“那么偏僻?” 那少年点点头:“院长大人喜清静,经常在屋内清修,也很少出门。” 孟行雪若有所思的点头:“多谢兄台。” 先前被打的男子走近,朝她深深鞠了一躬:“方才多谢小兄弟出手相救。” 孟行雪摆摆手:“客气客气。” 她推开人群,和温如玉朝别处走去,温如玉也忍不住赞叹:“阿礼,没想到你那么厉害,都没使力就让云郡主主动认了输。” “一般般啦。” 孟行雪挥着扇子,四下观察,倏忽间被一处吸引了去。 微风轻拂,揽动枫叶,树下之人一席白衣胜雪,负手而立,面带银色面具遮挡住半边容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立于风中,衣袂翻飞,风姿如玉,仿若天人。 孟行雪被这幅唯美景象吸引,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前世同样的画面,也依稀记得那句:“你好师妹,我是谢枕。” 她垂下眼眸,敛去眸底的遗憾,收回折扇朝正厅走去。 “好一位翩翩公子,你说是不是阿礼…哎…阿礼等等我。” 行云书院不愧是皇家学院,宿舍都是两人一屋,一人一榻且屋内宽敞,温如玉顾及孟行雪女儿身,便在中间围了一块黑布,隔挡开来。 入夜后,孟行雪借着月色悄悄出了门,朝着东南方走去。 此刻行云书院各处的灯都已熄灭,唯独欧阳长空那栋角楼亮着明火,孟行雪跃上屋顶,揭开一块瓦砾朝里看去。 屋内整体布置如道馆一般,各种符篆、太极图,似乎还供奉着一座‘佛像’,因为被纱账挡住孟行雪并未看清‘佛像’原样。 中心蒲团上,一位年迈老丈盘膝而坐,此刻正闭目养神,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黑气。 “这是在修炼什么邪功?” 明明她只是内心所想,可欧阳长空似乎是亲耳听到一般,猛地抬头与她对视,幸好孟行雪带着黑色面纱,否则定要被欧阳长空抓个正着。 行踪暴露,孟行雪转身跃下角楼,拔腿就跑。身后一道绿光强势袭来,孟行雪避之不及被打个正着,幸好‘厄灵’感应到了危险及时释放灵力抵御。但她还是受到了波及,整个身体向外飞出。 “哪里来的蝼蚁?”欧阳长空此刻眼冒绿光,像是魔怔了一般抬手打出一掌,强大的灵力波动让孟行雪皱起了眉头。 就在此时,一道蓝光袭来在空中截住了那道绿色灵力,在空中炸出一团迷雾,挡住了欧阳长空的视线。 孟行雪落在一个温暖宽厚的环抱中,她靠在对方的胸膛上能清楚感觉到对方的稳而不乱的心跳。 欧阳长空劈开迷雾,眼前早已无人,正准备去追的时候体内又传出另一道沙哑而又雄浑的嗓音:“穷寇莫追。” 欧阳长空微微合眼,再睁眼时已然恢复了原本的黑瞳,他返回屋内关上了门,来到那尊‘佛像’前躬身道:“主人,为何不追?” ‘佛像’发出低微的沉声,道:“既然她能找上门定会有第二次,如今血石处在最为重要的一个阶段,定不可出任何差子,你尽快摄魂,必须要有充足的灵魂才有可能进入下一阶段。” 欧阳长空躬身道:“是,主人。” 感觉到降落后,孟行雪推开那人怀抱,讶异道:“是你?” 白天枫树下那位翩翩公子,怎么会是他? 孟行雪抬手道:“在下…温礼,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那人回道:“谢思。” 字正腔圆,低沉的嗓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孟行雪眸子微眯,清冷的目光凝视着对面之人,似乎想透过面具看清他的真实神情。 “哪个si?” “思念的思。” 孟行雪微怔。 她扬了扬嘴角,道:“不知谢兄这么晚了,来这…所为何事?” 说话间,孟行雪右手背后,暗暗催动灵力。 谢思道:“路过…” 似乎是看出了孟行雪的举动,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多嘴。” 闻言,孟行雪收回灵力,笑意浅浅,娇俏的挑了下眉梢,道:“谢谢。” 回到宿舍后,孟行雪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都是谢思的样子。 他究竟是谁? 怎么会那么恰好就出现在我身边? 还救了我? 还戴着个面具,到底是敌是友? - 行云书院听学期限一般为半载,起初皇家只给一些世家发拜帖,今年却突然开始面向整个大陆,一些无门派的修士也可前来报名,所以今年的学生格外的多。 一大早大家便陆陆续续进入书堂,众人都穿着行云书院特制的校服,白衣锦缎,绣着蓝色繁星暗纹的衣袍,这是代表星稀国的专属纹理。 “不愧是皇室,就是有钱,连校服都用最好的锦缎。”孟行雪边走边整理衣襟,这身白衣穿在她身上像是量身定做般合体。 她一手背后,一手晃着折扇,整个人看起来还真像个玩世不恭的娇俏公子哥。 进入书堂后,学生们三三两两谈笑风生,孟行雪一眼便看到右侧第二排的谢思,刚想过去打声招呼,就被一抹白影截住:“温礼,好久不见啊。” 孟行雪嘴角扯了扯:“云郡主,昨日下午好像才见过?” 云锦书略微慌张,恼怒道:“本郡主说好久就是好久。”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孟行雪绕开云锦书朝谢思走去。 话还没说出口,门外就传来一道催促音:“都别说话了啊,坐到自己位置上,院长大人马上就到。” 孟行雪只好作罢,坐到了离谢思稍远的位置,但是一抬头便能看见他。 不消片刻,欧阳长空便在两名侍从的搀扶下进了大厅,排场之大,饶是皇子郡主都抵不过。 孟行雪下意识瞥了一眼右上侧的云锦书,哪只对方正双手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她,许是没料到她会突然转头,神色慌张之下转过身,还不小心踢到了凳子腿疼的龇牙咧嘴。 “…..”这郡主…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想到这,孟行雪嘴角抽搐,打了个寒颤。 “听学期间,将由老夫授课,望各位都能潜行修习,日后定会前途无量。”欧阳长空坐在高位上捋着长须,一副严厉模样。 众位学生起身,齐齐作揖:“欧阳院长费心了,我等定会潜心修习不负栽培。” 孟行雪微微掀眸,上下打量着欧阳长空,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多年不见倒有几分仙风道骨,只是她真的好奇,欧阳长空是怎么在毫无存活几率之下活了这么久? “甚好。”欧阳长空捋了捋胡须,看向一旁的侍从:“你宣读一下本院的规矩。” “是。”侍从打开院规,开始一字一句的朗读起来。 “装腔作势。” 她不禁腹诽,十多年前欧阳氏只是一个小门小派,当时的家主急于求成修炼邪术因此受到仙门众家讨伐,是她的父亲孟括力保欧阳氏的无辜族人,这才让他们欧阳一脉存活下来。 如今她还要向这厮鞠躬,想到这,孟行雪挺直了身子。 院规读了将近两个时辰,学生们纷纷站不住脚,云锦书更是直接坐了下来,不停的白眼欧阳长空。 “第两千九百一十条,不得…” “行了行了,闭嘴吧,没完没了的还。”云锦书拍着桌子,小脸微微扭曲,不快道:“每年都是这样,要那么多破院规有什么用,倒不如说点有用的。” 闻言,一众学生投去佩服的眼神,有的甚至偷摸竖起了大拇指。 欧阳长空皱了皱眉,睁开眼看向云锦书,“云郡主,不知是哪里不妥?” 云锦书抱臂不以为然道:“哪里都不妥,制定那么多院规干什么?我们是来听学的不是花费一早上的工夫听你在这放屁的。” ‘噗嗤’孟行雪没忍住笑了出来,惹得其他学生也都纷纷埋头偷笑。 欧阳长空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也只得忍着:“云郡主,是老夫考虑欠缺了,既如此,便不用再读了,今日就到这,明日便开始正式课程。” 云锦书冷哼一声,起身大摇大摆的出了书堂。 散学后,孟行雪一抬头就不见谢思,忙跑出书堂,远远的叫住了他:“谢兄,谢兄等等我。” 谢思闻声驻足,孟行雪跑近,挥着折扇,道:“谢兄,你去哪啊?” “回宿舍。” 孟行雪道:“回宿舍多没意思,一起出去喝一杯啊?” “行云书院禁酒。”身后,云锦书不知何时出现。 “我们又不在书院喝。”孟行雪征求道:“怎么样?去不去。” 谢思抬眸,微微颔首:“好。” “走着。” 经温如玉介绍,说这日月城最为出名的酒楼便是日月酒楼,且这里面最出名的十月寒潭酒还是当朝皇帝亲拟的名,于是几人一出书院便直奔日月酒楼。 “客官,这是你们要的十月寒潭。”小二将酒坛一一摆下,躬身道:“三位慢用。” 卷一:经年 6.看上他了 孟行雪打开一坛,给谢思和温如玉都斟满,“喝喝喝。” 她端起酒杯放在鼻尖嗅了嗅,立刻就感觉一股寒气顺着鼻尖进入体内,有股清凉透心的感觉,轻抿一口后,浑身都有些冰冷的爽意。 “不愧是叫十月寒潭,也不像是冰窖里拿出来的,可就是有股冰冰凉凉的感觉。”她又抿了一口,不禁赞叹道:“好酒。” 温如玉点头赞同:“的确,早年间有幸品尝过一次,喝一口都让人流连忘返。” 孟行雪微微颔首,问向谢思:“谢兄,你觉得呢?” 谢思只是轻轻抿了一口,点头表示赞同,随后目光便移向孟行雪手中的酒杯上,道:“你喜欢喝酒?” 孟行雪神色一滞。 “倒也不是喜欢,就是觉得偶尔喝上点,心情会好很多。” 她不喜欢喝酒,相反以前还很讨厌酒味,但…自从那些坏事发生后,她觉得酒这个东西也不错。 “伤身,日后少喝。” “….” 孟行雪和温如玉相视,齐齐看去,孟行雪开口:“谢兄,你在说什么啊?哈哈哈,你莫不是第一次喝酒?” “人家谢思翩翩公子,哪里跟你似的那么野。” 闻声,孟行雪嘴角下弯,耷拉着眼皮,阴阳怪气的朝着温如玉说道:“你有没有听见一道声音啊,好像是哪个角落里传出的八婆声。” 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朝桌腿犄角嘎达瞅去。 云锦书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猛拍桌子,喝道:“姓温的,你说谁八婆呢?” “谁搭腔说谁。” “你…”云锦书咬了咬下唇,气的直想掀桌。 温如玉弱弱开口:“云郡主,你怎么来了?” 云锦书像是逮着一个好欺负的一样,嗓门都抬高了不少:“关你屁事,这又不是你们温氏的地盘,本郡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说着,还朝着对面的孟行雪高傲的扬了扬下巴。 “…”孟行雪缩了缩脑袋,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云锦书以为孟行雪认了怂,高傲的撅了撅嘴,无意瞥到一旁的少年,猛地拽了他一把:“你坐啊,傻站着干什么?” 少年尴尬一笑,道:“没我的座位啊。” 孟行雪抬头看去,发现是昨天给她指位置的那个白条少年。 那少年一席白色繁星校服,容貌俊秀又有些柔美,颈间一束白绫,细细看去竟有一股我见犹怜的风情。 “这位是?”温如玉开口。 那少年躬身作揖,郎朗道:“在下广陵江氏旁系子弟,江有巳。” 温如玉哦了一声,往孟行雪的方向挪了挪,空出一块位置,柔声道:“江。公子,委屈你和我坐一个凳子,可以吗?” 温如玉一双月牙眼,笑起来满满的亲和度,江有巳嘴角微扬,坐在了他身边,低声道:“谢谢温公子。” “广陵江氏?”孟行雪低声咀嚼,下意识瞥了一眼江有巳,注意到他脖颈间的白绫,好奇道:“江。公子,你为何脖子上缠着白绫啊?” 江有巳从容答道:“家族规矩罢了,见笑了。” 孟行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前世也没听过江氏有这么一条规矩啊?但她很快就想通,自己都死了十二年了,或许人家改规矩了呢,她也没多想继续和谢思碰杯喝酒。 “不知谢兄师承何方,家住何处啊?”孟行雪对谢思好奇极了,尤其是他面具下的容貌。 谢思道:“无门无派,闲散之人。” 孟行雪道:“那你这面具,是有什么讲究吗?” 谢思枕道:“幼年伤了脸。” 孟行雪点点头,哦了一声。 她想了想又问:“还不曾知晓谢兄今年贵庚?” “二十。” “家中可还有兄弟姐妹?” “并无。” “可有妻儿?” “不曾。” “可有喜欢之人?” “否。” “…..” 其余三人就这样一会看看谢思一会看看孟行雪,纷纷表示不理解。 云锦书眉心一拧,试探道:“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孟行雪立刻反驳:“胡说什么呢你?” 云锦书道:“那你搁这查户口呢?查户口的都没你问的详细。” 孟行雪啐道:“关你屁事,又没查你。” 云锦书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喧嚣声、伴随着打骂声、桌椅破碎声。 “怎么回事?” 几人好奇的凑到窗前,向下看去。 大街上约莫五六个身着黑色锦袍,衣袂边绣着金色蝎子纹理,个个盛气凌人,对着街边的小贩拳打脚踢。 孟行雪歪了歪脑袋,不解道:“这是哪个家族,天子脚下也敢如此放肆?” 身侧,云锦书冷哼一声,狠拍窗框咬牙切齿道:“还能是谁家,这满大陆也就欧阳一族把那么丑的蝎子当家纹,哼。” 话音刚落,云锦书脚踩窗框,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顺势从发髻中抽出远图,化作一条粉色长鞭宛若毒蛇般劈向为首的女子。 孟行雪张大了嘴巴,鼓掌道:“云郡主这嫉恶如仇的性子,我可真是欣赏的很呐。” 她光顾着探出脑袋看戏,全然不觉身侧的谢思在听到这句话时,投向她的异样目光。 “欧阳青画,你们欧阳一族莫不是反了天,竟敢当街对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拳打脚踢。”云锦书眼神充满了嫌弃,好看的眉头紧锁,手中的远图泛着浓郁的灵力,随着她的怒气值不断增长。 欧阳青画便是那几人中为首的女子,只见她不紧不慢的俯了俯身子,道:“参见云郡主…您误会了,方才是这刁民挡了民女的路,民女已经劝过他了,可他不听啊,非要挡,那民女只好出手教训一下他咯。” 云锦书咬紧后槽牙,一脸鄙夷,一句废话都不愿多说,直接扬起远图朝欧阳青画劈了去,斥道:“本郡主看见你们欧阳氏的人就犯恶心。” “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欧阳青画边抵御边面带微笑的气云锦书。 云锦书是个火爆脾气,更是经不起刺激,每一鞭都是奔着杀人去的。 那欧阳青画似乎是摸准了云锦书的招式,招招都能恰到好处的避开,在云锦书看不见的地方,化出一道符咒抛了出去,骤然间符咒化为数只小蝎子朝云锦书飞去。 恰巧此刻,二楼的孟行雪抬手弹出一道灵力将那符咒打碎,欧阳青画似乎并未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避之不及生生挨了云锦书一鞭,原本白皙的脸蛋陡然划开一道血口。 “我的脸。”欧阳青画摸了摸脸颊,手上立刻沾染鲜血,她抬头看向孟行雪,眸光凌厉,恨不得将孟行雪凌迟。 云锦书收起远图,抱臂得意道:“怎么样?还打不打了。” 欧阳青画死死瞪着孟行雪,似乎要把这个人的样子记在心里,而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打赢的云锦书格外兴奋,连饮三杯十月寒潭,赞叹道:“啧,第一次觉得这十月寒潭酒真美味。” 温如玉眨巴着眼,低声问道:“郡主,你是第一次打赢吗?” “噗嗤。”孟行雪拍了拍温如玉,笑道:“瞎说什么大实话。” 云锦书气道:“你..你们…哼,要不是她每次都使用那些下三滥的符咒,我早把她打趴下了。” 孟行雪打趣道:“安啦,有我在以后只有你虐她的份儿。” 闻言,云锦书害羞的抿了抿唇,又极其别扭的对孟行雪说了句:“那个…刚才谢谢你。” “无妨。” 一直都沉默的江有巳莫名其妙叹了口气,消沉道:“想不到欧阳氏近年来的符咒是越修越精,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跟达到当年孟氏那般境界。” 云锦书鄙夷道:“我看未必,孟氏以符咒入道,纵横仙道百年,即便是陨落了也不是欧阳氏那种下作家族可以媲美的。” “好了好了,本郡主今日开心,不提那些蠢货,来来来喝…别端着了…喝…大口喝…” 五人一直喝到入夜才相互搀扶着回了宿舍。 互相道别后,就各自进了屋,孟行雪蹬掉鞋子,倒床就睡。 “啊。”温如玉猛地惊叫一声,把孟行雪吓得从床上猛地弹了起来。 “你鬼叫什么?” 温如玉咽了咽口水,摸着胸口,故作镇定的晃了晃脑袋:“没…没什么。” 孟行雪泄了气,重新躺回了床,脚丫子勾着被子盖在身上,不一会就传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阿…阿礼?” “阿礼,你睡着了吗?” “…….” 确认孟行雪熟睡后,温如玉蹑手蹑脚的出了宿舍门,朝着行云书院后山走去。 - 清晨。 刺眼的光束从窗户中透过,映射在孟行雪脸上,像是给肌肤上镀了一层金光,显得格外通透。 孟行雪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猛然睁眼,慌忙起身穿上鞋子,披上衣服就冲了出去。 赶到书堂后,欧阳长空正讲着课,见她迟到还若无其事的坐到位置上,怒火一下子冒上头:“课都快讲完了,你怎么不散学之后再来?” 孟行雪本就看欧阳长空不顺眼,都懒得回他甚至还白了他一眼,这可把欧阳长空气的不轻,随手就将一本书飞了出去,斥道:“不想听就滚出去。” “好勒。”孟行雪抬手接住书,潇洒的出了书堂。 “岂有此理。”欧阳长空气的吹胡子瞪眼,一脚就将身前的书桌踹翻。 出了书堂后的孟行雪来到那颗枫树下,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伸了个懒腰躺在树台上,翻开书扣在脸上眯起了眼。 “原来你在这啊。” 卷一:经年 7.后山凶尸 云锦书拿开书,一张脸放大在孟行雪眼前,转眸看去,谢思、温如玉以及江有巳都围在她身边。 “你们也被赶出来了?” 谢思道:“并不是。” 江有巳接话道:“我和温公子是被云郡主叫出来的,谢公子是自己跟出来的。” 温如玉点点头:“你走后,云郡主又把欧阳院长怼了。” 孟行雪笑道:“你迟早把欧阳长空气死。” 云锦书坐在她身边翘着二郎腿,高傲道:“我会努力的。” “时间尚早,我们要不出去逛街吧?”温如玉问。 “逛街挺没意思的,要不…”江有巳提议道:“我们去后山抓山鸡。” 孟行雪拍手赞同:“好主意,说走就走,正好我饿了。” 于是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了后山,没想到江有巳还是个抓鸡高手,不一会的工夫就拎了两只肥硕的山鸡。 孟行雪刨了一些土,摘了几片嫩叶子,燃火做起了叫花鸡。 火越烧越旺,鸡肉的香气也逐渐溢了出来,让人不禁吞了吞口水。 “闻着好香啊。”温如玉搓了搓双手,一脸期待。 砸开污泥掰开叶子后,一股浓郁的鸡肉味飘了出来,几人早就馋的不行,撕扯着鸡肉喂到嘴里。 “嗯~入口即化,本郡主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鸡肉。” “嗯嗯嗯嗯,阿礼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好好吃哦。” “太好吃了,谢谢温兄。” 三人吃的津津有味,一只鸡很快就剩骨头了。 孟行雪砸开第二只鸡,撕了一块肥硕的鸡腿递给谢思,还特意包了个菜叶子以免弄脏他的手。 看着哪只还飘着热气的鸡腿,谢思深邃的眼眸亮了一下,语气有些僵硬:“谢谢。” 孟行雪抿唇笑笑,“客气什么。” 她扯下另一只鸡腿,张嘴准备享受,哪知一道莫名阴风吹过,她手上的鸡腿不翼而飞? “…..” “…独…独角兽?”云锦书先是一怔,而后一喜,“妈呀,这是独角兽吧,卧槽,有生之年我居然能看到传说中的独角兽?” 那只吃的津津有味还舔嘴唇的独角兽不是小白还能是谁? 孟行雪惊讶的五官微微扭曲,气道:“你从哪冒出来的?” 小白叼起鸡腿,连骨头都嚼碎咽了下去,回味般的舔了舔嘴唇,才解释道:“那天跟你分开后俺就来这了,俺发现这里灵力充沛,离你又近,就在这树林里住下来了。” 温如玉讶然道:“阿礼,这独角兽莫非是你的契约兽?” 孟行雪虽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闻言,云锦书可惜的啊了一声,“小马小马,你要是我的就好了。” 小白甩了甩马尾,道:“俺才不喜欢你,俺喜欢阿礼。” 于是乎,仅仅就是那么一秒,孟行雪都来不及反应,手上剩下那点鸡肉就被小白连肉带骨头塞到了嘴里。 造孽啊。 孟行雪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自己愤怒的情绪,扶额叹道:“你真是除了能吃一无是处,我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和你缔结了契约。” 被这么嫌弃,小白当下不乐意了,大油嘴朝孟行雪蹭了蹭,安慰道:“你别生气,俺不白吃,俺这几天在这后山晃悠,可有大发现。” 孟行雪翻了个白眼,并不抱什么希望:“什么大发现?” “你跟俺来,俺要证明给你看,俺不是光吃不做。” 几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的跟着小白走进了树林。 路上,谢思不动声色的将那只鸡腿递到孟行雪面前,薄唇轻启:“给你。” “…”孟行雪一愣,有些好笑的开口:“不用啦,你吃吧。” 谢思并没有收回手,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孟行雪见拗不过,伸手接过了那只鸡腿,晃了晃鸡腿说道:“谢啦,有机会下次单独给你做一只。” “好。”他的嗓音分外迷人,带点宠溺的意思。 跟着小白约莫走了一刻钟才停下,四下并无什么异常,但却有口井,看年代似乎很久远了。 孟行雪绕着古井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她看向小白:“你别告诉我,你说的大发现就是这口古井?” 小白点头,难得的严肃:“眼下看确实平平无奇,可到了晚上,月光照进井口会散出迷雾,紧接着就爬出数十只凶尸,就跟被召唤了一样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天亮鸡鸣后就都回来了…俺来了大半个月,无意中发现的,盯了好几天,每日入夜都是如此。” 此话一出,几人面面相觑,纷纷表示不解。 谢思问:“可有发现,是何人何物操控?” 小白摇头。 云锦书绕着古井转了一圈,皱眉道:“这几天没听过城里有异,凶尸出没总不至于无人受害吧?” 江有巳表示赞同:“郡主所言极是,你不会看错了吧?” 一听这话,小白急了:“怎么可能?俺又不是瞎子。” 闻言,几人又是一头雾水,相顾无言。 孟行雪看向谢思,提议道:“不如,我们等到晚上了再一探究竟?” 谢思微微颔首。 云锦书和江有巳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一直没有开口的温如玉此刻却神色慌张,支支吾吾道:“要不…还是算了吧…他们也没害人…” 孟行雪以为他是怕了,出言安抚道:“凶尸如此行径倒令人好奇,你若害怕就先行回去。” 温如玉声音很轻,道:“不…我…我还是跟着你们吧。” 一直等到月上枝头,古井还没有动静,其他三人一马倚在石头后面都睡醒过一轮了。 “怎么还没出现?”孟行雪打了个哈欠也有些犯困。 刚倚在石头上准备小憩一会,谢思便低声道:“来了。” 说话间,月光照进井口,须臾间从古井口冒出层层白雾,蔓延至整个树林,挡住了视线。 “白雾有毒,屏住呼吸。” 谢思余光一瞥,扬手挥出一道蓝光将云锦书三人笼罩在光圈中以防中毒更深。 伴随着一声卡痰般的吼叫,古井中陆续爬出数十只凶尸,他们像是一个组织整齐有序般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孟行雪和谢思皆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二人默契相视,暗中跟了上去。 夜色深浓,像是侵了墨般沉寂,黛黑色的天幕上,零星散着几颗星子。 尸群歪歪倒倒乌泱泱一群,朝着后山一条小路有序的走下去,它们虽是凶尸可却懂得避让大路,一路上走的都是小路,轻车熟路的样子像是经常走。 孟行雪皱眉:“奇怪,它们既不像是被召唤又不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了。” 谢思眸子微眯,嗓音很冷:“是执念。” “执念?” 谢思微微点头,解释道:“它们生前应该常重复现在的举动,执念太深以至于变成凶尸都忘不了。” 大概走了有一个时辰,尸群在一处废弃的庭院前停下,推门而入。 “这是?”孟行雪看着眼前这处熟悉而又陌生的庭院,?心尖一颤。 孟氏的旧宅。 “它们怎么会来这?”孟行雪跃上屋顶,借着月光向里看去。 只见那群凶尸竟拿起扫帚、小锄头清理布满尘土杂草的地面… 身侧,谢思那双浅色眸子紧紧注视着她,不由自主的抬手握住孟行雪早已捏紧的手,冷不丁的触碰,吓得孟行雪不由得‘啊’了一声。 庭院内,尸群手中动作停滞,面露恐怖凶光,齐齐看去。 孟行雪拧眉,一把拉住谢思的手臂跃下屋顶躲到不远处的断墙后,手指顺势结出一个红色法印将二人的气息隐了去。 凶尸群出了大门查探半天,没有嗅到气息后又歪歪扭扭的回到旧宅。 如此,孟行雪才放下心来,转头看向谢思,有些愠怒道:“你刚才干什么?” “.…”谢思没有回话,浅浅的琉璃眸子温和的盯着孟行雪牵着他胳膊的手。 顺着他视线看去,孟行雪眸子微缩,慌忙松开了他的手。 或许是觉得尴尬,她干脆转过身去。 谢思收回手臂,不动声色的将另一只手放在孟行雪刚刚拉过的地方,嘴角浅浅的扬了扬。 一声尖锐的鸡鸣声过后,凶尸群有序的走出宅子,顺着来时的路线离开。 “谢兄,你跟吧,我还有些事办完就来。” 闻言,谢思目光扫了一眼宅子,道:“嗯,书堂见。” 说罢,谢思便小步跟了上去。 - 推开大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都很干净,桌椅板凳虽破旧不堪却摆放的很整齐,她经过每一道走廊,每一间屋子,脑海中都会回想起幼时的朝朝暮暮。 孟氏是空灵大陆唯一一家以符咒入道的仙门,非比剑道、器道,孟氏一族的武器就是符咒、法印法阵,可即便如此后来的孟氏依旧可以在仙门世家中一骑绝尘,令人望尘莫及。 那时候,他们住在江南,潇洒度日好不快活。可后来父亲不知因何缘故想将孟氏符咒传授他人,于是便搬迁来到日月城置办了这一处小宅子,打开大门广纳修士。 时间久了名气也大了,父亲便收到了当朝皇帝的青睐,不仅赏了他城中心的大宅子还邀请他去行云书院做先生。 “宝贝,来尝尝阿娘做的八宝粥。” “呸呸呸,阿娘,好辣啊” “啊是吗,我尝尝….呃…呸呸呸….对不起宝贝,娘好像把辣椒面当红糖放了…” “….” 摸着沾满灰尘的灶台,孟行雪想起幼年时母亲的黑暗料理,苦笑了一声。那时候她还嫌弃母亲做饭难吃,可现在…想吃都没机会了。 她来到后院,那颗枫树已经不再像当年那般繁茂,晨风吹散最后一片即将凋零的枫叶,飘到了孟行雪脚下。 她弯腰捡起,摸着有些喇手的叶子,她的思绪渐渐飘回了多年前。 卷一:经年 8.寄思符 二十四年前。 她六岁,谢枕九岁。 他们两家是世交,好笑的是,在此之前她和谢枕从未见过面。 直到谢枕九岁那年的生辰,她和母亲留在日月城,父亲孤身一人去了江南参加生辰宴。 谢家先祖谢庭雪是仙门百年历史上的一位天纵奇才,正因如此,当年的谢家也是风光极盛,只可惜谢庭雪野心勃勃,为夺鬼界灵器,孤身一人闯进鬼界,不仅永远留在了鬼界还害了谢家世代子弟。 那日,谢枕的父亲突发‘诅咒’,意识消散入魔,杀了在场所有人。 只留下九岁的谢枕,被母亲及时塞到大缸里才躲过了一劫。 事后,谢家被仙门世家围堵,谢听风跪遍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为谢枕换来一丝生的希望,最终他拔剑自刎,希望用自己的死换年幼的谢枕一命。 当父亲赶到时谢枕还是被吊在了诛妖台上,谢听风就被绑在他面前,鞭尸。 那时候的谢枕面无表情,就那样紧紧盯着父亲的尸体被鞭挞成一滩烂泥,一滴泪都没有流。 父亲心痛至极,痛恨自己没有早点到,或许能阻止悲剧发生,为了谢听风的遗愿,他拼死保下谢枕,将他带到孟家。 那是孟行雪第一次见到谢枕。 孟宅后院。 六岁的孟行雪一脸稚嫩,目光坚定,紧抿嘴唇,‘敕’一声甩出一张符咒,一道白雾炸开,飞出数万只红色枫叶,像是被赋予生命的飞蛾一般,逐渐形成一道屏障。 “阿雪。”一道浑厚的男音传来。 “阿爹。”孟行雪扬手一会撤掉符咒,小跑着来到孟括面前,露出一排小牙齿:“阿爹,你终于回来啦,生辰宴好玩吗?” 孟括宠溺的揉了揉孟行雪毛茸茸的小脑袋,道:“阿雪想爹爹吗?” “想。”孟行雪笑意更浓,脑袋一歪想看看孟括有没有给她带好吃的,却不小心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白衣少年。 少年一席白衣胜雪,身形清瘦,容颜如画,墨色长发被银色发冠高高束起,额前留下两缕发丝随风摆动,他处在日光下,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整个人纤尘不染,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阿枕,你来。”孟括招了招手,谢枕犹豫片刻才一步步走到他身前。 “阿雪,这是谢枕,以后就是你师哥了。” 小丫头姿态紧张,脸颊也比平时略红,她嘴角微微上扬,又轻轻克制住,伸手拉住谢枕的手臂,哪知对方却极其敏感将她弹开,后退半步一副防御的样子。 “对…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小丫头慌了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 孟括深知谢枕遭遇了什么,他蹲下身子像父亲般抚了抚谢枕后背,边为他理衣服边柔声安抚:“阿枕乖,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没人会欺负你也没人敢欺负你,这是阿雪,是你的师妹。” 谢枕一双琥珀色眸子写满了警惕,片刻后才蓄上柔和,他小心翼翼来到孟行雪面前,学着她方才的模样,拉住她的胳膊,声音有些克制道:“你好阿雪师妹,我是谢枕。” 小丫头咧嘴一笑,反手握住谢枕冰冷的手:“师哥好,我是孟行雪。” 突如其来的暖意让谢枕下意识想抽回手,可看着孟行雪纯洁的笑容,不知为何他那颗慌乱的心渐渐平和下来。 “师哥你来,我给你展示一下我新创的咒术。” 孟行雪拉着谢枕来到空旷的地方,扬手划出一道符咒飞了出去,一道金光闪过,‘砰’的一声,天空炸开一团迷雾,飞出数万只红色枫叶,像是被赋予生命般化成无数飞蛾,在空中翩翩飞舞。 “厉害吧。”孟行雪歪着脑袋,看向谢枕的眸中充满了期待。 谢枕木讷的点点头,“厉害。” 孟行雪双手环胸,骄傲的解释道:“这是我自己研习的防御系符咒,没有杀伤力,可以迷惑敌人为逃跑争取时间。” 谢枕道:“好厉害…它唤作何名?” 孟行雪抓了抓头发,有些苦恼:“还未取名…不如师哥你帮我取一个吧?” “…”谢枕抬眸,看着漫天枫叶茂密枫树,眉宇间有股悲凉感,他轻声道:“不如…就唤作…寄思符吧。” - 天刚亮,孟行雪回到行云书院后就被刚从后山回来的谢思一行人拉到了宿舍。 江有巳提议要把后山凶尸这事尽快禀告给欧阳长空,可云锦书却想去陛下面前参他一本,告他个失职之罪。 “哼,欧阳长空在行云书院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后山有凶尸,我再添油加醋一番,最好让陛下撤了他的职。” 温如玉道:“啊,能行吗?” 云锦书道:“怎么不行,你们都听我的...再说了,就算告诉他能怎么样,欧阳一族都是只会白吃干饭的废物,告诉他们也没用。” 江有巳还想说什么,立刻被云锦书指着鼻子一通臭骂,“姓江的,你当时可是自己要说做我小弟的,别以为现在傍上大腿了就敢反驳我,趁早闭嘴。” 说着,目光移向温如玉,狠狠白了他一眼。 温如玉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看向孟行雪:“阿礼,你觉得呢?” 孟行雪倚在桌边,双手环胸作思考状。她下意识看向谢思,对方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她浅浅一笑,道:“先禀告给欧阳长空吧。” 在云锦书发飙之前,她立刻出言解释:“你是郡主,欧阳长空自然不敢把你怎么样,可我们就不一样了,越级禀告,事后欧阳长空追究起来,我们可惹不起他。” 云锦书觉得好笑:“你也是个怕人的主儿?” 谢思适时出声:“附议。” 拗不过几人,云锦书不情不愿的和几人来到欧阳长空的居所。 孟行雪下巴点了点,温如玉立刻会意,敲响了门仰着脖子大喊:“院长院长你醒了吗?学生有事禀告。” 欧阳长空猛地开门,黑着一张脸,视线一一扫过几人,不悦斥道:“大早上的你们想干什么?” 温如玉弱弱道:“院长大人,我们有事跟您禀报。” “有话快说。” “哎好,我们几个去后山抓鸡的时候发现后山深处有一口古井,一到晚上就会爬出凶尸,好可怕的。” 欧阳长空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讶,继而更大声的斥责几人:“谁允许你们进后山的,入学第一天的院规都白听了吗?” 温如玉猛地想起‘后山是禁地’的院规,刚准备解释就被欧阳长空的唾沫星子淹的连连后退。 “你们真是太胆大妄为了,老夫在行云书院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后山什么情况?之所以立为禁地就是怕你们这帮不懂事的学生闯进去出事,你们倒好居然敢无视院规自行跑进去?” “还跟我禀告?老夫修炼这么多年还需要你们提醒才能发现那群凶尸吗?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院规上下两册统统给我抄一百遍,抄不完就别吃饭了,都给我滚。” ‘哐’的一声,欧阳长空狠狠摔上了门。 温如玉和江有巳相视,面露苦相。 两千多条院规抄一百遍?这得抄到猴年马月啊。 云锦书不屑的切了一声,扭头就走,边走边吐槽:“我就说不应该来告诉他,你们倒好非上赶着来挨骂,现在好咯,一百遍院规,抄死你们。” 温如玉道:“你不抄吗?” 云锦书更不屑了,“谁爱抄谁抄...本郡主现在就回宫参他一本,明知有凶尸还不去处理,罪加一等。” “唉,你说我们跟着瞎掺和什么啊。”江有巳长叹一口气,想起那一百遍院规,愁的抓头挠腮的。 温如玉也犯了愁,“阿礼,这...” 孟行雪抬手,极其随意的来了句:“帮我抄一下,谢谢。” 谢思比她有礼貌,还作了个揖:“还有我,麻烦温公子了。” “......” 温如玉指着二人的背影,嗫嚅开口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会是他的手笔吗?” 谢思追上孟行雪,二人并肩。 孟行雪道:“炼制凶尸操控傀儡是需要灵器作为媒介的,欧阳长空一介凡人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但...他也别想洗脱嫌疑。” 谢思道:“不妨再探一次。” 闻言,孟行雪蓦然驻足,对上谢思的眸子。 谢思被她突如其来的注视盯得有些不自然,道:“怎么?” 她眉头一挑,狭长的眼睛中闪着精光,慢慢靠近谢思,道:“你...认识我?” 此认识非彼认识。 她怀疑,谢思此刻认识的不是温礼,而是...孟行雪... 谢思先是一愣,转瞬又恢复了平静,淡淡道:“自然是认识,温礼公子。” 孟行雪清冷的脸上,浮出一抹淡然。 “谢兄,我很好奇你这副面具下究竟是什么样子,可否满足我这个好奇心?” 说话间,她伸手试图摘掉谢思的面具,却被对方拦在半空。 “时机到了,自会让你看。” 阳光打在男人的银色面具上闪着微弱的光,隐藏在面具下的眸子复杂而深邃,他的嗓音清冷,却弥漫着一丝温润。 二人僵持片刻,孟行雪勾了勾唇,娇俏的挑了下眉毛,松开手背在身后,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好的。” 卷一:经年 9.后山凶险 宿舍。 温如玉和江有巳正埋头苦抄,孟行雪躺在床榻上翘着二郎腿嗑瓜子,谢思抱着佩剑倚在床头书桌边沿。 窗户边,云锦书拉着一张脸不时叹口气,不时扫几眼漫不经心的四人。 她不乐意了。 “喂,你们就不能关心一下我?” 温如玉道:“郡主,我和阿巳一共要抄四百遍院规,现在才抄了四遍,实在没空关心您。” 江有巳擦了擦汗,点头如捣蒜。 “四百遍?”云锦书扫向孟行雪和谢思,啧道:“世风日下,连谢思这么雅正的公子哥都学会欺负人了。” 谢思一本正经道:“并非欺负,只是拜托温公子代笔。” 闻言,云锦书嘴角抽搐,摇头道:“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云锦书,你指桑骂谁呢?”孟行雪睁眼,朝云锦书的方向吐了口瓜子皮。 云锦书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拉过一把椅子,长叹一声。 温如玉蘸了下墨,问道:“云郡主,你告状告的如何了?” 见总算有人问她正事了,云锦书袖子一挽,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该死的欧阳长空,真是阴险,他早就报告给陛下了,还说那些凶尸并未伤人罪不至死,请求陛下饶他们一命?呵...呵呵呵,你们说说这死老头多不要脸,给自己的无能找这么好的借口,陛下甚至觉得他慈悲为怀,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气煞我也。” 她越说越激动,扬手握拳在空中挥了好几拳,气的吹胡子瞪眼。 闻言,孟行雪和谢思默契相视。 她问:“云郡主,我很好奇欧阳长空是刨你家。祖。坟了吗?世人都奉承的长空道人怎么到你嘴里就猪狗不如了?” 话落,云锦书俏丽的脸蛋上难得出现了肃然之色。 她这副样子倒是引起了四人的好奇,几人的视线皆定格在她脸上,满目期待。 片刻后,云锦书才开口解释:“我只是看不惯欧阳氏的作风而已。” 孟行雪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愿闻其详。” 云锦书道:“你们都知道,我们云家是以灵器入道,多年前也只是仙门中一个小世家,甚至都不值一提。那年我六岁,灵丹一直凝聚不起来,在空灵大陆六岁都凝聚不出一颗完整的灵丹,在修炼上已经被判了死刑。我爹不甘心,带着我一家家去拜访其他世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让我能凝聚灵丹。” “谁曾想,那帮仙门世家个个都是势利眼,觉得我们云家身份低微不愿浪费时间,不仅把我们赶了出来还恶言相向。尤其是欧阳氏,直接对我和我爹动手,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我爹被他们打的头破血流那一幕。正当我们要放弃时,是上任仙主孟括救了我们。” 说道‘孟括’,孟行雪眸中闪过惊讶,盘膝而坐继续听云锦书讲述。 “孟括位高权重我都没想到最后救我们帮我们的会是他,不仅如此他还渡我灵力助我攻破瓶颈成功凝聚了灵丹,这份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欧阳氏的暴行我更不会忘记。” 孟行雪没想到原来云家和父亲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后来孟行雪陨落后,欧阳一族更是猖獗,不仅奴役孟氏族人还占了孟家的宅子。”云锦书不屑一笑,苦涩的摇了摇头:“这世道真黑暗,孟氏是欧阳氏的救命恩人,没有孟括当年力保欧阳氏无辜之人,他欧阳长空能活到现在吗?可他们却恩将仇报背信弃义,这种下作家族,我就是厌恶就是不耻。可还有人觉得他们伟大?可笑可悲。” 云锦书一番慷慨言辞下来,其他四人纷纷停住手中的动作看向她。 谁能想到,平日里吊儿郎当刁蛮的云锦书竟也会有这样赤城的一面。 十二年前孟行雪陨落后,孟氏在日月城中心的大宅子就被欧阳氏占了,这么多年来欧阳氏如日中天,人人对之趋附,又有谁敢站出来斥责他们的恶行? 孟行雪走近云锦书,递给她一把瓜子仁。 看着那一把去了皮的瓜子仁,云锦书抬眸,一抹绯红爬上她的脸,她指了指自己支吾道:“给...给我的?” 不是,原本是给谢思的。 但她没说出实话,嘴角微扬欣慰的点点头:“对,专门给你的。” 云锦书抿着唇,少女的娇羞全写在脸上,接瓜子仁的途中手还不小心碰到了孟行雪,那张小脸更红了。 这下把孟行雪吓了个不轻,她翻手把瓜子仁倒在云锦书手上,连忙抽回手:“吃吧吃吧,多吃点。” 我勒个去,本来是觉得这小郡主是个难得开明的主,想奖励一下她,差点忘了这货似乎对自己有那个意思... 云锦书像个小媳妇般,一颗一颗的吃着瓜子仁,感觉甜到了心头。 “吃完你还会给我剥嘛?” 孟行雪嘴角扯了扯,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一个箭步冲到门前,打开门冲了出去。 见状,云锦书追了上去,边追边喊:“哎?你还会不会给我剥啊?你跑什么你?” - 今晚的夜色很黑,很阴沉,风刮得很大不时能听到树叶的沙沙声。 确定温如玉睡着后,孟行雪借着月色出了宿舍。 在她离开后,温如玉猛地睁开眼,掀开被子披了件衣服悄无声息的跟了出去。 后山,白雾浓重散发着异样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感,那种感觉,让人窒息。 古井上空悬挂着一块红的像血一样的石头,散发着丝丝红光,在古井口凝聚出一个结印,而操控它的黑衣人正施展灵力,红光顺着结印一点点渗透古井。 片刻后,古井深处传来微弱的求饶声、惨叫声。 “饶了我们吧,啊——” “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出去了,啊救命。” “.....” 黑衣人嘴角一扬露出奸险,嗤之以鼻:“一帮杂碎,本座不杀你们是本座仁慈,你们竟敢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本座的耐心。” 其中一个凶尸道:“欧阳长空,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既然恨我们,就杀了我们,何必...何必折磨我们。” 欧阳长空冷笑一声:“哼,杀了你们岂不是太便宜你们了。你们这群孟氏杂碎,就应该给欧阳氏为奴为婢,什么时候本座玩腻了,才会考虑给你们个痛快。” 又传出一道声音:“你就不怕遭报应吗?家主乃天选之人,有朝一日定会重临天下,杀光你们欧阳氏。” “杀光我们?”欧阳长空仰天大笑,不屑道:“哈哈哈,本座倒是要看看孟行雪怎么重临天下,且不说她已经灰飞烟灭,就算她侥幸不死,本座也有法子送她归西。” “而你们,哼,就永远留在这里做本座的傀儡,为本座杀人...摄魂。” 伴随着一道惨叫声,古井下再没了声音。 欧阳长空撤掉灵力收回血石,朝古井口打了一道灵力,那结印闪了一下便隐了去。 他揭开帽子,眸子泛着绿光蓄满阴毒,自言自语道:“孟行雪,本座能有今日全都拜你所赐,既然你已经死了,那这罪孽就让你孟家族人来赎吧。” 蓦然,不远处传来一道不知名声响,欧阳长空蓄满绿光的眸子立刻锁定声源处,一道黑影冲了出去。 并未发现异常,欧阳长空才离开后山。 回到宿舍,温如玉跳上床将被子盖在脑袋上浑身发抖大口大口喘息,额头渗出汗珠,一双眼眸睁得老大,写满了恐惧。 “怎么了你这是?” 说话间,被子被强行拉开,温如玉惊叫出声,整个人缩成一团退到角落处。 孟行雪一愣,问道:“阿玉?你见鬼了大半夜你去哪了?” 温如玉满脸惊恐,双手抱住腿,脑袋埋在腿间,嘴里不清不楚的呢喃着:“走开,走开。” “你看见什么了?” 孟行雪伸手试图安抚他,哪知温如玉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伸手打开孟行雪的手,对她一脸警惕。 “...阿玉?”孟行雪蹙眉,不明所以。 一直到后半夜,温如玉才被困意打败,沉沉睡了去。 孟行雪坐在他床榻前,跳动灵力化出一道符贴在温如玉眉心,闭目。 这是孟氏咒法之一,探灵。可以看到被施咒者前一个时辰的记忆。 半刻钟后,孟行雪睁开了眼,喃喃道:“这家伙大半夜跑后山干什么去了?” 看着温如玉紧锁的眉头,她真的很好奇温如玉这大半夜去了哪?看到了什么?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只是从他的记忆中,孟行雪只看到了温如玉去了后山,至于看到了什么她并不知道。 “不要,不要过来。” 温如玉双手紧紧攥着被子,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嘴里不停的说着‘不要’两个字。 - 此刻已是深夜,街上空无一人,不远处两个大汉拎着酒壶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满身酒气。 从他们对面走来一位黑袍遮面人,黑袍人抬手祭出血石,一道黑影闪身来到两个大汉面前,两人还没来得及呼叫,整个人就僵在那里,双目霍然瞪大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面,转瞬之间面目发黑倒在地上。 “七十六...” 诡异深沉的嗓音回荡在寂寥无人的街道里。 卷一:经年 10.课堂对峙 “自古以来,凡修魔道、邪道,无一例能逃过正道制裁,所以各位定要恪守本分,切勿为了贪欲走上不归路…” 课堂上,欧阳长空手持书本,吐沫星子横飞讲述着理论。 孟行雪无心听课,一手撑着下巴视线始终停在温如玉身上,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对方听的很认真,丝毫没有半点破绽,和昨晚形成鲜明对比。 “这家伙,莫非有什么秘密?” 正当她思考的认真,一本书嗖的朝她飞来。 她反应迅速,侧头躲过,不过后面的江有巳就没那么幸运了生生挨了一下。 欧阳长空脸都气歪了,五官扭曲指着孟行雪怒道:“温礼,你来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 孟行雪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起身回应:“烦请院长再说一遍。” “你…”欧阳长空脸色阴沉,紧绷着一张脸,斥道:“还挺理直气壮的,上课不好好听讲你想什么呢?都会了是吗?” 孟行雪不惧,食指点了点下巴,漫不经心道:“差不多吧。” 欧阳长空脸都气绿了,强忍着怒火,“好,很好,既然如何老夫就来考考你。” “请。”孟行雪双手环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欧阳长空坐回高位,捋了捋胡须,问道:“空灵大陆的名字由来是什么?” 孟行雪答:“三百年前大陆第一位飞升上仙的修士名唤空灵,也是开启修仙界第一人,为表尊敬便以她的名讳命名。” “修道分为几种。” “三种,剑道、器道、符咒。” “分别如何修炼。” “先说剑道,是最常见的修炼方式,大陆多数家族修士皆是以剑入道,也是最简单基础的一种方式;再说器道,以高品阶灵器为辅,灵力注入灵器威力更大,在场的云郡主便是修器道。” “至于这符咒嘛…”孟行雪手背后,轻笑一声答道:“十二年前陨落的孟氏一族便是以符咒入道最典型的例子,通过画符结印达到攻击控制防御的能力,如今您欧阳一族不也效仿孟氏修炼符咒吗。” 闻言,欧阳长空瞳孔放大,狠拍桌子怒道:“放肆,竟将我欧阳氏和仙门叛徒孟氏相提并论。” 孟行雪嘴角微扬,眼睛里有愠色:“哦?据我所知,孟氏曾是欧阳氏的恩人,欧阳院长不是一直教导我们要知恩图报吗?为何到了您这就…” “住嘴。”欧阳长空抢言道:“孟行雪为了谢枕那个魔头,不惜杀害仙门数千弟子,乃是仙门叛徒人人得而诛之,孟氏作为帮凶也早已被处决,你今日重提孟氏是想为他们洗白吗?” 闻言,角落里的谢思抬眸看向他,面具下的琥珀色眸子蓄满一层愠色。 孟行雪被气笑了,哼道:“可笑,孟行雪犯的错为何要牵连无辜的族人,当年欧阳长风修炼邪术牵连族人,不也是孟氏出言保下你们吗?怎么到了欧阳院长这…就这么大义凛然了呢?” 云锦书抱臂怼道:“就是,莫非欧阳院长还有双重标准,自家就是无辜旁人便是活该。” “你…你们…”欧阳长空一张老脸铁青,“无耻小儿,难道分不清善恶黑白?” “善恶?黑白?敢问院长大人,熟善熟恶,熟黑熟白?”孟行雪毫不示弱,冷眸微眯,皱眉道:“若一人背信弃义恩将仇报,你且说说是黑是白?” 欧阳长空目眦欲裂,手掌紧握发出咯咯的声响,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滚,滚出去。” 孟行雪冷哼:“学生警醒一句,定要恪守本分,切勿为了贪欲走上不归路。” “可恨至极。” 伴随着咆哮声,一道绿色灵力强势袭来,孟行雪嘴角勾起,轻松抬手接下那道灵力,反手握掌捏碎灵力。 “不敢相信温氏教养竟是如此,你三番四次以下犯上,老夫罚你将书院里里外外清扫一遍,你若不愿,便让温氏来人领你回去吧。” 话毕,欧阳长空拂袖而去。 “没事吧?” 回眸,谢思温润的声音悄声传来:“你察觉什么了?” 孟行雪目光一滞,很快又反应过来,缓缓合起眼睑:“谢兄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你俩打什么哑谜呢?”云锦书左看看右看看也听不懂二人的意思,嘟嘴不满道:“你俩不会真看对眼了吧?都有独特的交流方式啦?” 孟行雪扶额:“胡说八道什么呢?” 云锦书双手交叉于胸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谢思,挠挠下巴分析道:“身形修长皮肤也不错,只可惜毁容了,哪里比得上本郡主风华绝代…但凡你有点脑子都应该选本郡主。” “……” 孟行雪狠狠白了她一眼,拉着谢思快速离开。 “喂,温礼,你竟敢无视本郡主。”云锦书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甩开云锦书后,孟行雪松开谢思,方才接欧阳长空灵力的那只手握了握,疑惑道:“上次交手时他的灵力明明在你我之上,可方才…” 她摇摇头:“灵力不足,像是蓄力一搏。” 谢思眸子一暗,微微蹙眉道:“会不会他只想吓唬一下你,并未出全力?” 孟行雪弯唇道:?“欧阳长空这个人自大又自负,他最在意别人说他们欧阳氏的符咒是受了孟氏教导,方才那模样还真不像留手的样子。” 谢思微微颔首,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孟行雪想了想,扫了一眼谢思,笑道:“再说。” 说话间,孟行雪摆摆手转身离去。 望着那日思夜想远去的背影,谢思隐藏在黑色面具下的脸庞带着一抹凄然之色,他不自觉握紧佩剑,强行压下体内的躁动。 - 黑色角楼。 欧阳长空愤然推开木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气急之下抬手打出一道灵力,面前的木椅瞬间四分五裂。 “何事气成这幅模样?” 一道低抑沉重的沧桑音从纱账后的‘佛像’身上传来。 欧阳长空忙收起情绪,躬身作揖:“主人,属下失态了。” ‘佛像’道:“又是因为那个叫温礼的少年?” 欧阳长空点头,并未反驳。 ‘佛像’轻哼一声,愠怒道:“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而已,不过是偶有叛逆,竟能让你三番四次失了态?” 闻言,欧阳长空否定道:“不,属下不觉得她是叛逆,属下在她身上…看到了孟行雪的影子。” 温礼三番四次顶撞他,不把他放在眼里,起初他也觉得只是叛逆,可就在今天,温礼质问他的眼神,像极了当年的孟行雪,狂妄、不羁。 以至于他控制不住自己向她出了手,只是没想到温礼灵力如此之高,居然能徒手接下他全力以赴的一招。 ‘佛像’不满斥道:“孟行雪早就灰飞烟灭了,就算她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在献祭礼上活下来,你不要再草木皆兵了,切莫让人发现端倪抓了把柄,你个蠢货。” 欧阳长空低下头,“是,主人属下明白。” ‘叩叩叩’一阵清脆的敲门声,紧接着传来细润的喊叫声:“大伯,你在吗?我是青画。” 欧阳长空开门:“何事?” “城东那边发现了两具尸体,看症状像是被摄了魂。” 欧阳长空不客气的斥责道:“这等小事自己处理,无需来烦我。” 被这一声吓到,欧阳青画弱弱的说了句:“大伯,方才来的路上听说…温家那个小公子在课堂顶撞您了?” 她继续道:“这个温礼可不简单,不配剑也不配法器,她修的应该是符咒且高深莫测。” 闻言,欧阳长空来了兴趣:“怎么说?” “上次我和云锦书在街上斗法,正要祭出灵蝎咒时被一道符咒打散,便是出自温礼。灵蝎咒算是高阶咒法,温礼随随便便出手就能破解,可见她不是普通的修咒士。” 听闻,欧阳长空那细长布满皱纹的老脸上五官挪位,竖眉瞪眼的。 “这个温礼,究竟是什么来头?温常柏不是只有一个哥哥还死了吗?她是温家哪一脉的弟子,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温家有这么一号人物?” 欧阳青画道:“大伯,需要查一查吗?” 默然片刻后,欧阳长空点头:“查,看看他到底什么来路。” “是。” - 离开黑色角楼,欧阳青画正要出行云书院时便看见了枫树下的孟行雪和一旁翻书的谢思,云锦书揪着孟行雪的衣领纠缠着。 “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本郡主好难得才放下女儿家的面子跟你表白,你怎么还不给我面子呢?” 孟行雪弓着身子眼皮耷拉,任由云锦书将她晃来晃去,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谢思翻着书籍,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云锦书推搡着她,“你说啊,你平时话不是很多。” 孟行雪生无可恋道:“你别晃了,在晃我要吐了。” 话音刚落,孟行雪佯装呕吐趁机逃离云锦书的魔爪,躲到了谢思身后。 “哎你…” “哈哈哈哈…没想到堂堂云郡主居然也会主动求爱,还被拒了,这是本小姐今年看到最好笑的笑话了。” 转头看去,欧阳青画捂着肚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云锦书咬了咬唇,指着她:“你笑屁,谁说本郡主求爱还被拒了,温礼喜欢我喜欢的要死,是不是温礼。” 刚转头打算眼神威胁孟行雪,哪知孟行雪早就拉着谢思趁她不注意逃之夭夭去了。 “温礼,你这死鬼。” 云锦书气的直跺脚,回头警告:“欧阳青画,你给我等着。” 欧阳青画摊手:“随时恭候。” “哼。”云锦书狠狠拂袖,朝着孟行雪的方向追了去。 欧阳青画双手环胸,盯着孟行雪远去的方向,眸子危险的眯起,自言自语道:“温礼,看我怎么弄死你。” 卷一:经年 11.再来一下 夜幕降临,幽蓝的天空点缀着几颗小星星,一弯新月高高挂在天空,一片宁静随着银雾般的月光洒在大地上。 两抹黑影一前一后出了宿舍,片刻的工夫一抹白影也紧随其后。 孟行雪绕开晚归的学生,一路辗转朝着黑色角楼走去。 蓦然驻足,她微微侧头耳朵微动,聆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声音,勾唇一笑加快脚步摆脱跟踪。 身后的白影迅速靠近,绕过拐角处时猛地一记手刀劈了过来,直奔他的面具,谢思反应神速侧身躲过顺势抬手遏制住孟行雪的纤细手腕,反手将她抵在墙上。 “是我。” 借着月色,孟行雪看清了谢思的样子,银色的面具泛着光点,近距离的接触让她可以清晰感受到谢思身上淡淡的清香。 孟行雪抽回手臂,轻轻揉了揉:“谢兄大半夜不睡,跟着我做什么?” 谢思正色道:“散步,路过而已。” 孟行雪笑了:“散步偏偏跟在我身后,又那么凑巧路过我身边?” 谢思脸不红心不跳,应了一声“嗯”。 “真是够巧的。” 孟行雪眼中冷光闪了闪,出其不意的伸向谢思的面具,对方闪身躲过。孟行雪不依不饶势要揭开谢思的面具一探究竟。 她对这个男人,好奇极了。 白天里,她不过是想借机试试欧阳长空的真实实力,只因那晚的实力太过强大,但平日里欧阳长空显现出来的却跟那夜大相径庭,出于好奇她便故意刺激欧阳长空出手。 可眼前这个男人,居然能准确说出她的意图? 何其可怕的缜密心思。 二人旗鼓相当,几回合下来孟行雪愣是没讨到一点便宜。 谢思不愿纠缠,反手扼制住孟行雪的手腕再次将她抵在墙上,禁锢在怀里,清冷的声音随之而来:“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孟行雪道:“可我对你有怀疑,你究竟是什么人?” “温礼?谢思?” 不知何时,云锦书拎着灯笼出现在长廊上,看清二人的样子后,皱了皱眉一头雾水:“大半夜你们在这干什么…还有你们这是…” 意识到二人此刻的动作,孟行雪试图抽回手,奈何谢思抓得太紧,她只好作罢。 她尴尬一笑暗中戳了戳谢思,不假思索道:“赏月。” 谢思紧了紧她的手臂,淡然道:“嗯。” “赏月?”云锦书抬了抬灯笼,边靠近边说:“两个大男人赏什么月,姓温的,赏月这种优雅的事你为何不叫我?” 见她不怀好意的靠近,孟行雪慌了,下意识拽住谢思,慌道:“我和谢兄顺便谈点私事,你若没什么事要不别打扰我们了。” 她是真怕了云锦书的纠缠,早知道那天那把瓜子仁还不如自己吃了。 但她似乎忘了,现在的她一手被谢思扼制住,另一只手抓着谢思的胳膊,在云锦书那个位置看来,二人就像是抱在一起的。 云锦书立刻就炸毛了:“你你你,你居然抱他?” “啊?”孟行雪反应过来,边说边转头:“没有没有,我们真的是在谈事,谢兄你倒是说句…” “……” 三脸震惊。 时间仿佛凝固在此刻,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风拂过的沙沙声。 孟行雪转头瞬间,下意识抬了抬头,唇畔有意无意的擦过谢思的温润嘴唇。 温润柔软的触感瞬间席卷全身,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孟行雪双目瞪大浑身僵硬。 “你…你们真的…啊,没天理…”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云锦书,见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还吻…她脸瞬间红的跟个胡萝卜一样,丢下灯笼拔腿就跑。 “……” 孟行雪松开谢思,下意识舔了舔唇,又摸了摸唇角,尴尬的不知该讲些什么缓解气氛。 “呵呵…那什么,早点休息哈。” 随便找了点什么话搪塞过去,她尴尬的摆了摆手打算开溜,哪知脚还没迈出去就被拎了回来,再次压回了墙上,圈在怀中。 “你…你你想干什么…我刚不是故意的,你可别乱来,我们可都是男人。” 她的唇不知不觉抿的死死的,直愣愣盯着眼前的男人,目光里透着浅浅的不安。 谢思脸上的表情也属实是精彩,只是戴着面具她看不到罢了。 谢思琥珀色的浅眸泛着激动与慌张,紧张的反复吞口水,笨拙又不安的试探性开口:“再…再来一下。” “啊?” 未等话说出口,谢思的唇便贴了上来。 面具冰冷的触感,唇畔间温暖的缠绵,让她整个身子蓦然僵住,目光呆滞,耳根子红的都快滴出血了。 谢思紧紧抱住她,撬开她紧闭的嘴唇,肆无忌惮的索取。 他的吻越来越肆虐,抱着孟行雪的手臂也暗自使力,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揉进心间。 月光倾泻在池塘水面,落下一片红枫漂浮在水面,荡起涟漪,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宿舍,院子里充斥着尴尬的气氛。 孟行雪抿了抿嘴唇,想着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想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早些休息,晚安。” 磁性温柔的声音慢慢从身后包围,好听的让人不自觉想去靠近。 孟行雪扯了扯嘴角,刚想说什么,屋内传出一声惊叫将她吸引了去。 破门而入后,借着月光看到温如玉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双膝瑟瑟发抖。 “阿玉?” 孟行雪上前抓住温如玉颤抖的肩膀,温声道:“阿玉,你怎么了?” 见他这幅模样,孟行雪问道:“你是不是又去后山了?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温如玉颤抖着声音,张嘴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出恐惧。 见此情形,谢思大步上前,抬手将一道灵力注入温如玉的眉心,随着灵力不断的注入,温如玉也渐渐缓和下来。 片刻后,温如玉不再颤抖,也终于开口说话了。 “阿礼,谢公子,谢谢你们。” 孟行雪冷声道:“你到底在后山看到什么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别急,让他缓缓慢慢说。”谢思蹲下身子,不动声色的将孟行雪的手从温如玉身上拉开。 想起刚才的一幕,孟行雪猛地抽回双手,不再看他。 温如玉吞了吞口水,缓缓开口:“阿礼,对不起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我看到了操控后山凶尸的人...” “你说什么?” 温如玉继续道:“那天…就是我们几个喝酒回来以后,我耳边就莫名其妙传来一些惨叫声,我很好奇便顺着声源找去,然后就发现了后山那口古井。其实那些凶尸不会害人他们也并没有死,只是被人控制了,昨夜我又去了一趟后山,结果就看到了一个黑袍人操控它们…。” 孟行雪震惊道:“可有看清那人长相?” 温如玉摇摇头:“他掩了面,并未看清。今夜我又去了后山,恰巧看到那人拿着一块石头操控他们下了山,我一路尾随,发现他们见人就杀,杀了好多人…” 说着,温如玉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别怕,有我在。”孟行雪揉了揉他的脑袋,软身安抚着:“你先休息,我去看看。” 温如玉缩了缩身子,害怕的点点头。 孟行雪和谢思默契相视,并肩出了宿舍。 - “救命啊,啊——” “别杀我,别杀我,噗——” 无人巷口,一群双目死白的凶尸尖嘴獠牙,指甲又长又黑,见人就杀,血液溅满整个墙壁,与黑暗融为一体。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黑袍人操控着血石,将死去之人的灵魂一一摄取。 “去醉梦居。” 黑袍人鬼魅的声音回荡在他们耳边,操控着他们一步步朝城中心走去。 醉梦居,日月城最为繁华的场所之一,说白了就是一个供人消遣的地方,与青楼不同的是这里男女都可入,听曲作词吃喝玩乐,好不快活。此刻虽已到丑时,但醉梦居依旧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嬉笑声不绝于耳。 居外,衣着华丽的富少搂着打扮妖艳的小倌,挑着下巴亲昵极了。 “讨厌。”小倌甩着手帕,一脸娇羞的吻了吻富少的脸颊。 富少搂住小倌的纤腰,宠溺道:“小妖精,今晚爷就带你回府,你若伺候的好明日爷就帮你赎身。” 小倌娇羞一笑:“人家一定会好好伺候爷的。” 二人坐上轿子朝富少府上走去,迎面走来一群衣着褴褛的‘乞丐’,富少手下不耐烦的催促着:“滚开,敢挡我家少爷的路,都不想活了是吧。” ‘乞丐’们不为所动,有序的靠近轿子。 手下们也是很不耐烦,挽起袖子就朝乞丐们走去。 “说你呢,还不滚…啊鬼啊…” 为首的手下被凶尸们的面孔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而其他几个手下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被凶尸一一抹了脖子。 “都磨磨蹭蹭干什么呢?一群废物。” 富少不耐烦的掀开帘子,正准备破口大骂之际,一双黑手掐住他的脖子,咔嚓一声直接扭断。 一旁的小倌哪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还没来得及喊就被掏了心,死不瞑目。 凶尸群朝着醉梦居走去,客人们四处逃散,喊叫声惨叫声夹杂在一起,原本的纸醉金迷瞬间被血腥侵染。 不远处操控凶尸群的黑袍人眼眸泛着幽幽绿光,桀桀桀的笑了起来,贪婪的摄取灵魂。 待孟行雪和谢思赶到时,醉梦居已是横尸遍野。 二人蹲下身子仔细查验尸体,‘厄灵’并未发出任何警示,说明这些尸体全都被摄了魂。 “鬼啊,救命!” 卷一:经年 12.孟氏族人 “鬼啊,救命!” 二人立刻寻声追去,只可惜去晚一步,那女子纤细的脖颈溢出鲜血,双目瞪大摔在孟行雪脚下。 “我去。” 孟行雪暗啐一声,扬手挥出数道符咒定住正在行凶的凶尸群。 “困灵锁。”谢思转身,顺势飞出一条金色绳索将数十只凶尸紧紧捆了起来。 看着满院子被摄了魂的尸首,孟行雪拧了拧眉,愤愤控诉道:“手段真是阴毒,一个不留。”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伸手撩开凶尸的脖子,密密麻麻的黑色纹理全都是蝎子的形状,看起来惊悚骇人,她不禁吞了吞唾沫。 “阿玉说的那个黑袍人应该就在附近,他究竟是用什么法器操控这些凶尸的。” 话落,孟行雪双手凝聚灵力,交叉挥出数道泛着红光的符咒,以醉梦居为中心飞向四面八方开始侦查。 “温如玉说他们并没有死,只是被控制了。”回想起温如玉的话,谢思靠近凶尸想找出些异常之处,倏忽间,被面前女凶尸腰间之物吸引了目光。 他那双清凉的眸子微微闪动,不知是惊喜还是疑惑。 “阿礼阿礼。” 循声望去,温如玉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跨过门槛时还不小心绊了一跤,勉强稳住身子来冲到孟行雪面前,喘息都顾不上忙开口:“我…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莫名被他搞得有些紧张,孟行雪迫不及待的催促。 温如玉吞了口唾沫,激动的说:“这群凶尸是孟氏族人。” 闻言,孟行雪一把抓起温如玉的手臂,震惊道:“你说什么?他们是孟氏族人?” 温如玉点头如捣蒜:“对,我无意中听黑袍人提到的,幸好你没杀了他们…还好赶得及…” 见那群凶尸只是被捆起来,温如玉一副‘幸好’的模样抚了抚胸口。 他这奇怪的行径被一旁的谢思尽收眼底。 “你很怕温礼杀了他们?”谢思靠近温如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询问。 温如玉一愣,有些心虚道:“我只是觉得他们都是无辜的,杀了不太好。” 谢思面色凝重,皱眉道:“仅此而已?” “当然。”怕露出破绽,温如玉来到孟行雪面前,软身安抚道:“阿礼,你没事吧?” 孟行雪抬手推开他,徘徊在凶尸群面前,似在寻找什么。 骤然,她一个箭步冲到女凶尸身前,抬手拽下她腰间的玉佩,仅在瞬间,原本被符咒定住的女凶尸猛地发狂,挣扎着想要夺回玉佩,喉咙里发出卡痰般的怒吼。 “这似乎对她很重要。”温如玉担心孟行雪,小心翼翼的将她拉到一旁。 孟行雪视线始终定格在玉佩上,指腹轻轻划过玉佩纹理,身体不自主的微微颤抖。 七瓣海棠玉佩,孟氏直系子弟出生时便会佩戴上七瓣海棠花玉佩。 她化出一道符咒贴在女凶尸脑门上加强了禁锢,伸手扒拉开女凶尸凌乱的发丝,脑海中不断查找记忆中的模样。 她怎会想到,孟氏还有存活的族人。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会去孟氏旧宅清扫卫生,原来他们是自己的族人。 这些年在他们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那黑袍人又是何人?控制囚禁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孟行雪死死攥着那块玉佩,紧紧咬着嘴唇,她的心脏一阵绞痛,眉目间隐约流转出淡淡的忧伤。 原本晶莹的黑瞳渐渐被猩红取代,四周散发着黑色邪气,手指上的‘厄灵’泛着猩红的光点,指环中间那道红色的线忽暗忽明。 她无法控制体内的邪气,想到族人因她受尽折磨屈辱,她体内那股邪气不受控的横冲直撞就要冲出体外。 “小雪,凝神。”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温暖的手搭在她手腕处,耳边传来干净温润的男音,让她感觉很安全、很踏实。 孟行雪微微阖眸,凝神克制住体内的冲动,再睁眼时已然恢复平静。 她侧眸看去,拧眉问道:“你刚叫我什么?” 谢思松开她手腕,岔开话题道:“找茬的来了。” 正当她疑惑之际,从门外传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女音。 “大晚上还挺热闹啊。” 欧阳青画带着一众子弟闯了进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她扫视了一眼地上狼藉的样子,啧啧了几声,哼道:“没想到操控凶尸祸害百姓的是你们三个。” 温如玉语气温弱道:“欧阳小姐,您误会了不是我们。” 孟行雪绕过谢思,一把将温如玉拉到身后,毫不客气怼道:“如此唯唯诺诺作甚,清者自清。” “好一个清者自清。”欧阳青画拍手鼓掌,随即又不屑的冷哼一声道:“温公子还真是气度不凡,都人赃俱获了还能睁眼说瞎话。” 孟行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收起玉佩,慢条斯理道:“眼见并非事实,相反这些凶尸也是我们擒住的,欧阳小姐想抢功劳也不必泼脏水吧。” “抢功劳?”似乎觉得很好笑,欧阳青画不禁笑了起来,她道:“本小姐还需要抢你功劳,你操控凶尸祸害百姓乃本小姐亲眼所见,你若还嘴硬便将你带回欧阳氏,我看你还不承认。” 说罢,欧阳青画挥手示意手下捉拿孟行雪。 顷刻间,谢思的佩剑浮生出窍将几人逼退,他一个闪身挡在孟行雪身前,冷声道:“谁敢动。” 见此情形,欧阳青画抽出佩剑冲了上来,浮生再次出窍与欧阳青画缠斗起来,眼见不敌,一道绿光闪过,欧阳青画转身之时袖间飞出一道符咒,刹那间数万只小蝎子密密麻麻朝三人跑来。 如此骇人场面,温如玉当下脸色惨白,不顾形象跳到一旁的桌子上,抽出佩剑驱赶蝎子。 “灵蝎咒。” 孟行雪扬手化出一道符咒驱散蝎子,奈何那些蝎子仿佛会再生一般,打散打碎都会再生,越生越多。 “哼,这是进阶版灵蝎符,看你如何破。”欧阳青画退至一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切,什么不入流的符咒还敢在我面前撒野。” 孟行雪不屑一笑,手掌朝上,食指上的‘厄灵’化作一条灵敏的小蛇攀附到她手心,凝成一条黑红色长鞭泛着诡异的红光。 ‘飒’ 厄灵长鞭一挥,伴随着细密的闪电宛若一条毒蛇冲向地面,‘砰’的一声炸裂开来,那些小蝎子沾染了红光顷刻间化为灰烬。 短短一霎,灵蝎咒不仅被破解,欧阳青画还遭到了反噬,喷出一口鲜血。 “你…你究竟什么来历,居然能让我遭到符咒反噬。” 欧阳青画被手下搀扶着,她不可置信的瞪着孟行雪。 符咒进阶是大伯施了法才能有再生功效,她只用了一招就破了符咒还反噬给了自己。 孟行雪收回厄灵,唇边漾出一抹狡黠,不紧不慢道:“半吊子修咒士被反噬再正常不过了。” 方才孟行雪操控厄灵的一幕被欧阳青画尽数收入眼底,此刻她紧锁眉头死死盯着孟行雪食指上的厄灵。 她满目震惊,连带语气都有些颤声:“你究竟是什么人?” 孟行雪双手背后,俏皮一笑:“我是…你爹。” “你…”欧阳青画脸色铁青,指着她的手不自主的颤抖,“你千万别落我手里,否则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撤。” 见讨不到好处,自己又受了伤,欧阳青画立刻下令撤退。 孟行雪嗤笑道:“偷来的法术也敢在祖师爷面前班门弄斧。” “现在该如何?”谢思走上前,轻声询问。 孟行雪看向被束缚的凶尸,咬了咬唇,轻声道:“收了困灵锁。” 谢思微微颔首,一道蓝光闪过,困灵锁被收回。 孟行雪走到凶尸旁,正寻思该如何处置他们时,一直未说话的温如玉开口了:“阿礼,他们脖子上的纹理消失了。” 抬手撩开领口,蝎子纹理的确消失,他们似乎也没有了之前的戾气。 想了想,孟行雪撤去符咒,令人惊讶的是,凶尸群扭了扭身子齐齐转身朝外走去。 温如玉好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谢思道:“天快亮了,应该是要回后山,我们跟上去看看。” 正如他所料,这群凶尸再次回到井里,仿佛一切从未发生一样。 谢思察觉什么,抬手摸了摸井口,一道绿光忽闪忽现,像是在阻挠。 “这是…封印。” “看来那人是用了什么法术将他们封印在这里,而且还夺了他们的神识。” 孟行雪眉峰凝起,眸光暗沉如夜,调动灵力试图打破封印,一旁的谢思运作灵力与她一同破解封印。 一炷香过后,二人被一道绿色强光弹开,幸好谢思及时接住孟行雪,才不至于让她被震开。 “多谢。”孟行雪挣脱怀抱,再次来到井口面前。 她指腹抚过厄灵,眉头紧锁,腹诽道:“厄灵品阶不低,灵力高深,怎么会破解不了这个封印,更何况还有谢思助阵…” 她来到温如玉身前,问道:“你还听到什么了?或者有没有发现别的异常之处,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遗漏。” “别急,我想想。”温如玉陷入沉思,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骤然间眸光一亮:“对了,他的眼睛…是绿色的。” 谢思问:“这有何稀奇?” 温如玉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嘴角扬起笑意:“可那绿眼睛会说话。” 卷一:经年 13.肌肤之亲 温如玉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嘴角扬起笑意:“可那绿眼睛会说话。” 闻言,孟行雪和谢思相视,纷纷露出震惊之色。 温如玉接着说:“我只见过两次,起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可就在昨晚他又来加强封印时我听见了,那绿眼睛可口吐人言,我隐约听见黑袍人叫它什么…主人…” “主人。” 孟行雪反复咀嚼温如玉的话,好看的秀眉越皱越深。 从袖间掏出七瓣海棠玉佩,细细抚摸,她的内心是无尽的愧疚。 若不是十二年前她献祭给了谢枕,背叛了仙门,孟氏族人又怎会为她荒唐的事承担了后果,又怎会落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而今明明就在眼前,她却无能为力。 看出孟行雪的哀伤,谢思走近,语气中是克制的愧疚:“先回去吧,此事需从长计议。” 想了想也只能如此,她盯着井口片刻,才跟着谢思返回行云书院。 - 黑色角楼。 屋内陈设简单,灰调的屋子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占地最大的便是纱账后的佛像,佛像前方,欧阳长空闭目盘膝而坐,一团浓郁的绿光包围着他,上空是泛着猩红光芒的血石,正在吸取四面八方的黑雾。 一道道黑雾注入血石,它的色彩也随之发生转变,待吸收干净,血石表面明显暗了些许,由原本的鲜红色正在转变为暗红色。 欧阳长空睁眼,手掌向上收回血石,嘴角上扬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太好了,只差最后一步便可大功告成。” “你想的太简单了。” 纱账拂起,‘佛像’沉重的嗓音传来:“血石净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虽凑够了九九八十一具灵魂,但…依然不够。” 欧阳长空惊讶道:“不够?您不是说只要八十一具灵魂便可净化成血丹吗?” ‘佛像’难得好脾气的解释道:“血丹是上古之物,亦正亦邪,当年孟氏先祖得到时它便已沾染了凡尘变成了邪物血石,如今想再次净化它岂是容易之事。” “那…那我们该如何?” “找。” “找什么?” ‘佛像’沉默片刻,肃然道:“至阴之体。” 欧阳长空不解:“至阴之体?那是什么?” 此刻,‘佛像’骤然发出绿光,化作一团绿光围绕在血石周侧,缓缓道:“至阴之体乃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灵魂,超脱三界不受限制,有了至阴之体的滋养,血石便可再次净化为血丹,届时不用说统治整个大陆,飞升上仙都不是难事。” 闻言,欧阳长空眼冒精光,惊喜道:“飞升上仙?当真如此厉害?” ‘佛像’道:“自然,只不过这至阴之体本座只在书上见过,从未真的出现在世间。” 欧阳长空泄了气,有些不甘道:“这可怎么办?难道我们就止步于此吗?” “既然…他能出现在书上,说明他真的存在过,只需耐心找寻便可。” 欧阳长空燃起一丝希望,转瞬又泄了气:“茫茫人海,想要找到谈何容易。” ‘佛像’解释道:“入鬼界,至阴之体在鬼界定有记载。” “鬼界?”欧阳长空讶异道:“鬼界岂是寻常人可以进去的。” 须臾,‘佛像’突然发出一阵狞笑,他道:“自会有鬼界之人来找你。” 欧阳长空瞳孔微张,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等着吧,他会来的。” 说话间,绿光回到‘佛像’内,纱账随之落下,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鬼界,地火殿。 散落在石地上的残骸一点点挪动位置,两者相碰重新凝聚,直至拼凑出完整的身体。 一道刺眼的绿焰闪过,七煞再次睁眸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身体,确认完全恢复后,脸上露出阴狠狡猾的狰狞:?“孟行雪,老夫定会夺回厄灵,叫你万劫不复。” - 翌日清晨。 孟行雪在去往书堂的路上,总能看到别人投来的怪异目光,有的还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她一头雾水,低头检查自己是不是衣服穿反了,没有。再看看脸上,也没有不妥。 “是他吗?”“就是他。” “真没想到啊,平日里看着也不像啊。”“怎么不像,你看他身材瘦小弱不禁风的,也难怪。” 孟行雪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那两个说闲话的人。 终是忍无可忍,上前一步拽住两人衣领,骂道:“难怪什么?不像什么?你们一个个有毛病啊,有意见直说,背地里嚼舌根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人也不怵,嘿嘿一笑:“温兄,别生气嘛,我们又不会嫌弃你。” 身边那人搭腔道:“就是,每个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我们不会因为你喜欢男人就对你有偏见的。” “...喜欢男人?” 孟行雪双目瞪圆,愣在原地。 那两人趁机挣脱,走之前还不忘再调侃几句。 “温兄,你别怕,我们都会支持你和谢兄的,加油。” 孟行雪还未从‘喜欢男人’的消息中从反应过来,又来这么一句吓人的话,她挽起袖子就冲了上去。 “谁喜欢他了…你给我站住,有本事别跑,老子抽死你。” 孟行雪一脚踹空,那两人做了个鬼脸逃也似的远离这是非之地。 “谁造的谣?”孟行雪一手叉腰,一手抓着头发,无意瞥见不远处的六角凉亭里的云锦书正和别人窃窃私语什么。 她那股怒火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气势汹汹就朝她走去,边走边指,形象全无的怒骂:“云锦书,你这个八婆,是不是你造的谣?” 见孟行雪来者不善,云锦书慌忙起身准备开溜,哪知还没迈出两步就被孟行雪像拎小鸡似的拽了回来。 她指着云锦书,又气又好笑的质问:“是不是你造的谣,你吃饱撑得没事干是吧?敢造老子的谣。” 云锦书嘟了嘟嘴,心虚道:“我哪有造谣,分明是陈述事实。” 孟行雪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哪知狗眼看到我喜欢谢思了?” 云锦书指了指双眼:“两只都看见了,亲眼所见岂会是假。” 她不怕死的继续说:“而且…你俩都亲了。” “闭嘴。”孟行雪厉声斥责道:“眼睛所见也并非全是事实,你都没有搞清楚事情前因后果,你瞎跟人说什么。” 云锦书挠了挠鼻头,满眼无辜道“人家才没有。” 孟行雪气笑了:“呦,你翻供挺快啊。” 云锦书嘿嘿一笑,挣脱孟行雪的手,软声安抚道:“你别生气嘛…也别羞于承认,爱情不分贵贱更不分性别,只需灵魂相契合,你和谢思一事我不会介意的。” 孟行雪不客气的怼道:“你有什么资格介意。” 突的云锦书脸色一暗,竟有些赌气,边说边比划着:“我想了一夜才想通的,原本我还不甘心,想着把你抢回来,本郡主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居然输给了一个男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说着,她还故作伤心的抹了把泪:“可是强扭的瓜不甜,我想来想去也就不纠结了,现在我能好声好气的祝福你已经很仁慈了,你可别不知好歹。” 听完她这一番强词夺理,孟行雪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哭笑不得道:“那我可太谢谢您的仁慈了。” 云锦书拍了拍孟行雪的肩膀,慷慨道:“不必客气,你放心我没和他们胡说什么,只是事先给他们灌输一下思想,以后你和谢思可以光明正大,不必大半夜出去偷偷摸摸的,大家只会祝福你们不会鄙视你们的。” “.…..” 孟行雪无语到了极点,竟不知道该从哪句话先开始骂。 “哎呦,说曹操曹操就到。”云锦书眸光一亮,朝着不远处的谢思挥了挥手,继而对孟行雪挑了挑眉还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勇敢点追求自己的幸福,千万别错过,会遗憾的。” 看着云锦书贱兮兮的表情和蹦蹦跶跶的背影,孟行雪真想冲上去给她后脑勺来一锤子。 “早。”谢思走近,语气极其自然。 孟行雪扯了扯嘴角,又气又恼又无奈:“早,早啊。” 谢思微笑道:“一起去听课吧。” 孟行雪微微颔首,和谢思并肩行走,见他平静如水,有些好奇的问:“你一路走来没听见别人说的闲话?” 谢思平静道:“并非闲话。” “啥…啥?”孟行雪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指了指彼此,道:“他们说咱俩是断袖,你不生气?” 谢思没回话,但他微微扬起的嘴角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孟行雪不淡定了:“你有病啊?我是男人。” “看得出来。” “那你还喜欢我?” “有何不可?” “男人怎么能喜欢男人。” “男人为何不能喜欢男人,你歧视?” “哎呦呦,你把我都整不会了。” 孟行雪双手叉腰,左右徘徊,一时间还真找不到适合反驳的词。 想了半天,愣是憋出一个不痛不痒的“操。” 她气的大步朝前走去,又觉得不对返回来指着谢思的鼻子,怒道:“我警告你把这种想法趁早赶紧从脑子里剔除,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谢思不恼也不怒,脸不红心不跳的回了句:“我们已有肌肤之亲。” 卷一:经年 14.纸灯笼 我们已有肌肤之亲。他这样说。 孟行雪愣在原地,薄唇轻启,喉间仿佛被噎住,一时间噤了声。 沉默片刻,她道:“我们都是男人。” 他答:“我知。” 他回答的极快,没有一丝犹豫。 正因如此,孟行雪内心犯起了嘀咕,她早在身子上施了术法,除非修为高深否则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女儿身。 面前之人戴着面具,她看不清面具下的神情,却能透过面具看到他坚定的眼神。 她暗自啐了一声,转而恢复浪荡不羁,正准备骂醒他,又须得顾及身旁经过的同窗,声音刻意压低,说:“去你的肌肤之亲,不过是亲了一下而你,莫非你还想让我对你负责?” “未尝不可。”他依旧那副云淡风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顿了顿,她又道:“依你所言,我亲过那么多人,都要一一负责咯?” 话刚落,谢思拦腰将她禁锢在怀里,似是不满足,又靠近几分,语气淡漠:“你还和谁亲过?” 感受到腰间的力气,宽厚的胸膛以及鼻尖传来淡淡的清香,孟行雪耳根略红了些,却依旧强装淡定,有些吊儿郎当说:“好多好多人,本少爷自幼风流,惹下无数情债都不曾尝还,她们都未让我负责,怎的你个大男人倒觉得委屈?” “当真?”他眸子淡如水并未因为孟行雪的话掀起波澜。 只因,他知。 孟行雪推开谢思,负手而立,昂首道:“自然。” 话落,她转身自行离去,走到拐角处又回过头警告道:“不许跟过来,小心我抽你。” 目送她离开,背影隐在长廊处,谢思垂眸不禁笑了。 他自她六岁起便陪伴在侧,怎不知她还有风流债。 “肌肤之亲?神特么的肌肤之亲,莫名其妙怪人一个。” 孟行雪双手背后,垂着脑袋忆起方才荒诞的对话,越想越觉得好笑,身为女子之时,身边除了谢思连个闺中密友都不曾有,哪曾想有朝一日女扮男装却被一个大男人倾了心。 简直荒唐。 她就这样想着,都不曾察觉前方走来旁人,一头撞上去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谁啊,眼瞎了?”她捏了捏发酸的鼻子,抬眸骂道:“你走路不带…眼睛…” 面前之人委屈巴巴,细细看去两眼还吊着小泪花。 孟行雪慌了神:“谁欺负你了?” 说着就上手检查温如玉有没有伤到哪里。 温如玉轻轻拿开孟行雪乱摸的手,像个小媳妇般两根食指戳了又戳,怯怯的嘟囔了句:“阿礼,他们都说你喜欢上谢公子了,真的吗?” 孟行雪:“.…..” 突的,温如玉敛去眸底失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说:“你若真倾心于他便在一起吧。你本就是女子,更何况你二人站在一起也的确珠联璧合,男才女貌,般配的很。” 孟行雪:“……” 她嘴角下弯,无奈道:“你有病?走我带你去治。” 闻声,温如玉忙拉住孟行雪,眸光一闪,说:“这么说,你不喜欢他?” 孟行雪扶额:“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可…”温如玉想说什么,又胆怯的瞧了孟行雪一眼,声音不高不低:“云郡主说,亲眼看到你二人月下拥吻。” 忆起那晚荒唐至极的一幕,孟行雪猛地涨红了脸,忙背过身不让他看见,嘴上还不忘反驳:“去去去,拥吻个大头鬼,都是误会、意外、没有的事。” 见她这般,拥吻之事十之八九是真的了。 温如玉垂首,漆黑的瞳仁泛着异样的色彩。 见他久久不回话,孟行雪转身却将他这幅样子瞧了去。 她皱了皱眉,不解。 “你怎么了?”她戳了戳温如玉的肩膀,又说:“我都跟你说了我不喜欢谢思,你瞅他整天戴个破面具,说不定是个丑八怪呢。” 闻言,温如玉被逗乐,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弯成月牙形,说:“怎么会?谢公子身形修长,非凡气质,便是毁了容也定是当世无双。” 孟行雪摸了摸下巴,笑道:“观察倒是细致,莫非…你看上他了?” 蓦的,温如玉耳根子泛红,忙摆手反驳:“不不不,只是欣赏并非爱慕,再者说我是个正常男人。” 孟行雪来了兴趣,继续调侃:“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看看你身形瘦弱,若是穿了女装定要比那些闺阁女子还娇艳上几分。” 她瞥了眼脸红的温如玉,又道:“我看你呀,日后找个壮汉子嫁了才好,让他日夜守你身旁护着你。” 她这一番无厘头调侃,引的温如玉耳根子发烫,忙道:“才不要,我有阿礼护着足以。” “嘿,你还赖上我了,待你行了冠礼,你爹定会给你寻门好亲事。”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让你风光出嫁。” 温如玉娇嫩的脸蛋更红了,羞愧道:“你又胡言,我是要娶娘子的。” 见他如此,孟行雪也不逗他,只是突然正经的叹了口气,道:“真不知…日后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你的彬彬有礼、温润如玉。” 温如玉与她而言,是温暖,是前世经历惨案后唯一的温暖。 那种感情远超亲人。 虽然他们相处不过三月,可她却习惯了这样一个孱弱书生终日跟在她身后,用他那微不足道甚至不值一提的能力去守着她。 这些…她能感觉到。 只不过他们终将不是真正的亲人,或许有一日她会离开。 许是察觉了孟行雪的肃穆,温如玉也正经起来,扫了她一眼,道:“也不知,日后会是什么样的男子才配站在你身侧,陪你日出日落,共赴白头。” 若是我,该有多好。 听他这话,孟行雪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谢枕的翩翩样貌,蓝袍裹身一尘不染,眉目清冷不喜言语,待旁人冷冰冰的却总是在她面前展露出别样的情绪。 突然她有些慌乱,慌忙转身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走了数步才丢下一句话:“我想出去走走,你找个理由搪塞一下欧阳长空。” 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温如玉眸子渐渐暗了去,像是对孟行雪说又像是警醒自己:“能伴你身侧,我已知足。” 八月,天气已不再那么炎热,微风也有些清凉。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街道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还有不同形状的纸灯笼,走过热闹的集市,隐约可以嗅得空气中散发的五仁月饼清香。 “灯笼,好看的灯笼,这位公子买个灯笼给心上人吧。” 她闻声走到小摊前,接过摊主手中的老虎形灯笼,轻轻晃了晃,不禁扬起了嘴角。 八岁那年,中秋佳节,谢枕偷摸做了一个灯笼给她,也是老虎形状,依稀记得是白色。 她出生富贵人家,父母琴瑟和鸣待她宠爱有加,甚至到了溺爱的地步,以至于她的性格也是大大咧咧,像个野小子般任性妄为、不计后果。 那天谢枕窝在屋里一整天不出门,快到晚上时才神神秘秘的将她叫到屋里,又扭扭捏捏的拿出那白色小灯笼。 她从谢枕手中接过时,毫不客气的泼了他一盆冷水:“丑死了。” 那时的她并没有察觉谢枕眸底的失落,以至于他赌气要回灯笼时,她还调侃他小家子气。 后来的几天谢枕莫名其妙就不理她了,她那时性子野又很调皮,经常用咒术欺负周边的小朋友,以至于后来都没人愿意跟她玩。 只有谢枕一直陪着她,虽然他不说话也不活泼,但有个人陪着总好过一个人。 可谢枕突然不理她了,还故意躲着她,她慌了。 母亲得知这事后对她谆谆善诱了一番,母亲说:就算你不喜欢也不可随意践踏别人的心意,此事若放你身上,你待如何? 她想明白后便主动找谢枕道歉,还将她贴身的七瓣海棠玉佩赠予了他。 七瓣海棠玉佩意义非凡,若非命定之人又岂能轻易相赠,只不过那时候她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给人家去道歉又两手空空,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玉佩送了出去。 事后,她还自我安慰道:“我这么个大活人,日后喜谁嫁谁还能让个玉佩左右了?” 想到这,孟行雪自嘲的笑了笑。 当年信誓旦旦的话语,到头来不攻自破。 她将纸灯笼递回给摊主,说了声‘抱歉’后朝前走去。 时过境迁、今非昔比。 当年她懵懂无知,辜负了谢枕的心意,将那灯笼丢掷一旁,如今再想弥补也回天乏术。 不知怎的,她脑中突然浮现出谢思那张戴着面具的神秘模样,心中不禁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其实,谢思和谢枕身形相差无异,声音也出奇的相似,甚至有时候她都要疯魔的以为身旁的谢思就是谢枕了。 若是…她从了谢思,寄托相思… 顷刻间,孟行雪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道:“我可真是疯了。” 谢思不是谢枕,再相像他们也是两个人,谢思因一吻倾心于她,她与谢枕因灭门之仇水火不容,甚至他们之间还有别的仇恨,多到剪不断理不清。 说好的,今生不入红尘,不被凡尘纠缠。 待眼前之事了当,她自会寻一处安谧之处,漫漫度日,直至死亡。 末了,她长叹一声,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都甩了开,吐了口气打算回书院。 转身之时,面前突然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温公子,别来无恙。” 卷一:经年 15.月下醉酒 故地重游,孟行雪环视四周,与记忆中的宅子有些差异,很多处陈设都被改了。 十二年前,她献祭谢枕后陨落,孟氏就彻底倒了,欧阳氏趁机崛起占了孟氏在城中的宅子,还将孟氏在旧宅残存的族人囚禁,炼成那不人不鬼的样子。 此刻她看着这宅子中的主人,无缘无故抓她来的欧阳青画,真想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欧阳小姐不是要请本少爷来喝茶吗?茶呢?” 孟行雪克制住冲动,挑了挑眉,有几分挑逗之意。 欧阳青画不是好色之人,但眼前之人的样貌的确出挑,加之他故意的挑逗,欧阳青画心间不禁泛起涟漪。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他可是仇人,迟早要除掉的。 这样想着,欧阳青画挺直了身子,高傲道:“自会马上奉上。” 下一秒,她被便丢入了四方小屋,光线暗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还有老鼠叽叽叽的声响。 孟行雪不禁捏了捏鼻子,嫌弃道:“欧阳小姐,欧阳家的待客之道未免有些骇人。喝茶这等韵事岂能在这恶臭牢房。” 她不是不知道欧阳青画捕她前来的意图,只不过她并不放在心上,所以才肆无忌惮的挑逗她。 欧阳青画鼻息间哼了一声,“温公子未免有些天真,你还真以为本小姐带你来是喝茶的。” 她挥手,“锁起来。” 那群手下听了命令,三下五除二将她绑在十字架,动弹不得。 “这是作甚?莫非...”她暧昧的挑了挑眉:“欧阳小姐想玩些刺激的?” “放肆。”欧阳青画自幼尊贵惯了,哪里容的旁人如此言语挑逗,她斥道:“死到临头还伶牙俐齿,你最好如实交代你的来历,否则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十字架上的孟行雪蓦然发笑,笑的那般好看叫人移不开眼,饶是欧阳青画都不禁吞了吞口水。 “你笑什么?你若不说,一会上了刑具,我看你再敢嘴硬。” 孟行雪止了笑容,说:“在下温礼,汝南温氏子弟。” 欧阳青画狠拍桌子,怒道:“我去查过了,温氏根本就没有温礼此人,你究竟是谁?化名温礼潜入行云书院是何居心。” 她早已派人日夜兼程赶往汝南追查,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做温礼的男子。 眼前之人灵力高深且身份不明,还有那诡异的戒指、高深的咒术,无一不在告诫她,此人身份非比常人。 若不能为欧阳氏所用,定是要尽快除掉才可安心。 孟行雪神色淡然,不温不火道:“哦,都打探我的身世了,还说不是觊觎我?” 温氏一族也是百年世家,为护百年清誉,自然不会承认有她这样的异类。 “你…”欧阳青画骤然锁眉,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面对一个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少年的肆意挑逗,终是不争气的红了耳根,许是骨子里的高傲让她极力克制体内的悸动,抬手唤来手下,狠心道:“给他上刑,一日不开口便一日不停刑罚。” 手下垂首,走到一旁长桌前,挑选刑具。 孟行雪也不怕,只是莫名其妙的对欧阳青画说了句:“欧阳小姐,你可知…阴曹地府。” “什么?”欧阳青画一时没反应过来。 孟行雪眸光渐渐冷淡,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在场之人都听得。 “阴曹地府处于鬼界,凡人身死入鬼界进阴曹地府,阎王会根据此人平生行事定论其去处,若生前为善,则转世投胎,来生荣华富贵;若生前为恶,便打入畜生道,情节严重者则推入血池,灼烧灵魂,痛苦不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她这一番绘声绘色的言辞,说的煞有介事,在场一些胆小的手下听了都不禁打了个寒颤,那本应该行刑的手下顿时愣在原地,手中的钩子刑具也随之掉落。 ‘咣’的一声,将慌神的欧阳青画拉回现实。 许是被吓到,她猛地拍案而起,怒道:“你胡说什么,我们都是修仙之人,活至百岁甚至飞升上仙都有可能,岂是你说的那般玄乎。” 孟行雪轻笑:“可我们本质都是凡人,自古以来飞升上仙的屈指可数。” 欧阳青画不屑,扬手化出一道符咒:“你若说的是真的,那你现在就帮我去探探这阴曹地府的路该如何走。” 飞出符咒,细密的小蝎子从脚攀附至孟行雪身上,她不惧也不慌,只是淡定的说:“你还真是不长记性。” 话落,一道红焰自指尖伸出,宛若一条火蛇将她缠绕起来,顷刻间小蝎子便被焚烧殆尽,不出意外,欧阳青画再次被反噬,这次更为严重,吐出一口鲜血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手下忙围了上来,见主人晕倒,也不敢再对孟行雪做什么,只是觉得她诡异的可怕,抬起欧阳青画匆匆出了地牢。 “无趣。” 孟行雪淡淡扫了一眼身上的枷锁,红光闪过,枷锁随之掉落。 她抚了抚手腕,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豪迈的坐到方桌前,晃了晃酒坛,有酒,又放到鼻尖嗅了嗅,确认能喝后,仰头灌了一大口。 烈酒穿肠,清凉畅快,只是… “真难喝。” 她嫌弃的丢掷一旁,倏忽间眸子一亮,似是想起什么起身朝外走去。 行云书院。 温如玉久久不见孟行雪回宿舍,一颗心悬了起来,思量再三敲响了谢思的门。 谢思生性孤僻,不喜与人交谈,原本与他同住的舍友受不了他冷淡的模样,便搬到了别屋,只余他一人居住。 “谢公子,你睡了吗?阿礼外出至今未归,我有些…” 话未说完,门便开了,谢思道:“去了哪?” 温如玉摇头:“不知,她早上只说出去走走,我也没问,马上都快亥时了她还没回来,我有些着急,冒昧了。” 说着,他对谢思躬了躬身表示歉意。 谢思转身从桌上抓起佩剑,绕开他自行离去。 温如玉也不问,小跑着跟了上去,自顾自说着:“谢公子你先别担心,要不我去找找云郡主和阿巳,我们分头…找找…” 许是嫌他烦,又或者是着急,谢思直接御剑离去,也不等他。 “我还没说完话呢,真是。” 此时,夜已深,欧阳家多处屋子熄了灯,虽有些巡逻的但孟行雪也没让他们察觉了去。 借着记忆她来到西院,西院原先是她的住所,如今被改成了武堂,眼下已过戌时,武堂空无一人,正方便她行事。 原先西院有一颗枫树,甚是茂密,是她和谢枕一同所栽。 如今,树被砍了去,但她还是凭借着记忆找到了位置,动手刨了起来。 树下,埋了两坛女儿红。 那是她十岁那年,谢枕突发奇想要给她埋女儿红。 其实女儿红是女子出生时,父亲所埋,待到女子出嫁挖出来饮用,只不过父亲是修仙之人,寻常人家的习俗他并不在意。 反而叫一个十三岁的男孩给她补了这迟了十年的女儿红。 犹记得,当时的谢枕还说了句:待你出嫁之时,这坛女儿红就是我给你的陪嫁之礼。 她觉得好笑,便回了句:“那我也为你埋一坛,待你娶妻之日挖来喝,定然别有一番风味。” 谢枕立刻拒绝,并扬言自己是男子,怎可埋女儿红。 最后执拗不过,也就没有给他埋,反而是叫他多埋了一坛给自己。 想来,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过的真叫人怀念。 一盏茶的工夫,红色的封口便出现在她眼前,孟行雪大喜,加快了挖土的速度。 本来还担心欧阳家占了宅子大改陈设后会毁了这酒,庆幸的是当时埋得足够深。 拨开泥土,孟行雪揭开封口,嗅了嗅里面的酒,顷刻间鼻尖卷入一股浓烈的馥郁芳香,令人回味无穷。 她抱着两坛酒飞身跃上屋顶,倚在屋檐上,撕去封口,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女儿红本应该是糯米所酿,但谢枕哪会这些,只不过是拿了两坛烈酒埋了进去。 随着放置的年代久远,酒愈来愈烈,一坛下去,孟行雪整个人晕晕乎乎,便顺着屋檐躺了下来,手弯到颈后枕着。 月夜下,她一席白衣宛若游离在外的散仙,微风拂起衣摆,饮着陈酿,惬意又慵懒。 许是酒精麻痹,她有些放肆,竟想起了谢枕。 心中隐隐有些悔恨,悔的是没有阻止惨事发生,恨的是当年自己不开窍,临死都没有说出那句想说的话。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若是当年谢枕没有发疯屠了孟氏满门,他们之间会不会有未来? 想着想着,她阖眸,很快便睡了过去。 梦中,初遇时彼此的羞涩,到后来的形影不离。别的小朋友骂她身为女子却粗俗不堪时,谢枕会过去一把推到对方,将自己护在身后。 再后来谢枕发疯屠了孟氏满门,被仙门不容驱赶至七色地狱,她也被旁系长老赶出孟氏,颠沛流离,再见时她成了仙门仙主,他成了人人喊打的魔道尊主。 他们彻底走上了敌对之路,她带领仙门子弟数次围剿谢枕,几次都让他差点殒了命。 僵持三年后,她突然释怀了,短短三年,她仿佛看透了世间有多险恶,人人趋炎附势,树倒猢狲散,世态何其悲凉。 她累了,不想活了。 翻阅书籍终查到破解谢枕身上咒术的方法,她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一个荒唐至极的决心。 可她从未后悔。 卷一:经年 16.这是我屋 这个梦很长,似乎将她前世又走了个遍。 梦醒后,一阵凉意袭过,她下意识翻身,却忘了此刻身处屋檐,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竟然没了反抗之力,任由身体随之坠落。 本以为会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她也闭上眼准备承受。 可意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反而…落在了一个温暖的环抱。 孟行雪抬眸,恍惚间像是见到了梦中的那双清澈眸子。 她意识有些涣散,嘴角却不由得扬了起来,而后被这温暖打败,倚在那人胸膛沉沉睡了去。 似是那梦从未醒过,呓语时轻声唤了句“师哥。” 猛地,那抱着她的身躯蓦然愣了下,手上紧了紧像是害怕怀中人儿跑了。 再醒来时,孟行雪是被外面的喧嚣声吵醒的,不满的拧了下眉,唇角扬了扬发出‘唔’的一声喘息,翻了个身后才缓慢睁眼,缝隙由小到大,由模糊到清晰,由涣散到震惊。 ‘蹭’的一下腾空而起,指尖微颤,指着对面那人:“你你你,你怎么在我屋里?” 谢思就坐在她不远处的方桌上,面对着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淡然道:“这是我屋。” 孟行雪闻言,左右瞟了一眼,确实不是自己的屋子。 “我怎么会在你这?”她不是应该在欧阳氏的宅子里吗? 她记得从树下挖出酒后便饮了起来,酒很烈,麻痹了她的神经,再后来她似乎睡着了…梦中好像钻到了那人的怀中,再后来…她便不记得了。 “忘了?”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有些沙哑。 孟行雪下了床,扫了桌前那人一眼,问道:“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他不语,像是默认。 片刻后,才说:“下次莫要放纵自己,我若不在,你醉,会有危险。” 孟行雪撇撇嘴并不在意,厄灵会护主,正因如此,昨夜,她才肆无忌惮的放纵了一回。 视线漂浮间,无意中瞥到了桌上谢思面前的佩剑。 她记得上次和欧阳青画对峙时,这剑出窍过一次,护过她。剑身两尺一寸,剑柄剑鞘都为奶白色,镌刻着精致复杂的纹理,显得威严无比。 “此剑有灵,唤作何名?”耐不住好奇,她还是开口问了。 谢思目光扫过长剑,沉思片刻,轻启薄唇:“浮生。” “…..” “你找死。” 她眸子突地一暗,?不由分说挥出一道灵力,富含杀机。 ‘砰’的一声,面前方桌四分五裂,谢思眼疾手快拿过剑闪身离开,与她拉开距离。 下一瞬,孟行雪抬手在空中画出符咒打了出去,招招致命,杀气腾腾。 谢思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本以为昨夜那声‘师哥’是向他服了软,他坐在桌前一夜,看她睡姿百态,忆起前程往事,终于还是下了决心试探试探,剑施了咒法隐去了原本的样貌,但名字确实真实的。 ‘浮生’是谢枕佩剑的名字。 浮生醉梦、求而不得。 “你究竟是什么人,接近我意欲何为…我杀了你。” 孟行雪此刻仿若魔怔了一般,步步紧逼,打向谢思的每一道灵力都杀意十足,势要将他碎尸万段。 竟然敢拿‘浮生’这两个字刺激她。 谢思边躲避边说:“为何杀意如此之大?我的佩剑叫‘浮生’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 是啊,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又有何妨? 只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字。 孟行雪突的停住动作,落寞的离开了屋子,开门时道了句:“以后离我远点。” 门合,一片安静。 看着满屋的狼藉,谢思心口猛地一阵抽痛。 她还是恨他的。 此后几天,孟行雪再没有给过谢思好脸色,有了上次的事,谢思也只敢远远的跟在她身后,不曾靠近半分。 书院里的同窗都在背后传,他二人感情出了问题,连带云锦书都跑过来问她:“我是不是又有机会了?” 原本就空穴来风的事情,孟行雪也懒得解释,任由旁人猜测。 她闲来无事便常去后山试图破解封印,救下族人。 与此同时,欧阳长空上奏皇帝,想邀请大陆各方修士前来日月城,举办一次空前绝后的狩猎大会。 如此笼络人才的机会,皇帝自是同意。 商讨之后,便将狩猎大会定在了九月中旬。 转眼来到中秋佳节,书院放了假,云锦书身为郡主自是要参加宫中的中秋晚会,奇怪的是江有巳居然不知从何得来的殊荣也进了宫参加。 当夜便只有孟行雪和温如玉上街观赏灯会,谢思则远远跟着,是温如玉邀请来的,但她拒绝和他近距离接触,所以他只能远远跟着。 温如玉不知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不忍他二人闹别扭,便问:“阿礼,你和谢公子吵架了吗?” 孟行雪答:“并未。” 温如玉又问:“那你这几日怎的这般待他?” “我乐意。”她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再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温如玉浅浅哦了一声,回眸看向不远处的谢思,想了想又道:“若是有误会早些解了才好,互相折磨岂不两人都痛苦?” “……”孟行雪转头,像看白痴一样瞅了他一眼,道:“我们只是普通同窗关系而已,便是闹掰了又如何?莫非还叫我低声下气同他和好?” 话落,她又出声将温如玉的话噎在嘴边:“我们之前没有关系此后也不会有关系,你少乱点鸳鸯谱。” 她不愿纠缠,瞧了一眼谢思后,快步朝前走去。 自从那日因‘浮生’二字交手后,她又不自觉想起那天她的疯狂想法。 有了这样的想法,便像生了根的种子,不断生长。 谢思不是谢枕,别说佩剑名字一样,就算长得一摸一样,他们还是两个人。 谢枕于她而言,爱而不得…不,根本就不能爱,他们之间有血海深仇,前世她已经为了他燃烧了灵魂,背叛了族人。 今生便是再遇,也是你死我活。 现在,她只需尽快解救族人,弥补过错,等事情了了,她会离开,寻一处安静守一世平淡。 凡尘俗事,她倦了、不想再沾染了。 看着隐在人群渐行渐远的背影,谢思垂下眼睑,敛去眸底失落。 终究还是不行。 “谢公子,你不必灰心,阿礼性子倔强,你若真喜欢她耐心追求便是。”温如玉来到他面前,轻声安抚。 谢思掀了掀眸,哀叹一声,道不尽的无奈:“她不是倔强,只是倦了。” 倦了世间情爱、倦了尘世纷杂、倦了与世俗同流合污。 所以前世的她才会那般绝望,又在绝望中失去了生存的欲望。 她原本就喜无忧无虑,她也曾说过:“世界很大,道路很长,人生很短,及时行乐,无忧无虑,方可快活。” 她要的只是恣意潇洒,而非红尘羁绊。 转眼,时间来到九月,日月城内开满了桂花,连空气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狩猎大会在三日后,因为是面向整个大陆的,所以近日城中总能看到各方来的修士,因此城中也是热闹非凡。 欧阳长空为狩猎之事忙得不可开交,听学便短暂停止了,孟行雪一行人闲来无事便再次来到日月酒楼,早早的就占了二楼靠窗的雅座。 饮酒作词,把酒言欢。 突然,一段颇具异域风情的曲调悠远传来,街上顿时人声鼎沸,传来此起彼伏的喧哗声。 酒客们纷纷倚在窗前向下探去,孟行雪几人耐不住好奇也起身看了去。 远远地,一整队鸦青色衣袍的人影渐渐清晰,队伍之首是一支十人组成的乐队,吹奏着来自遥远异国的曲调,身后约莫数十名的长队,皆是身裹鸦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他们骑着烈马,神色各异,随着队伍有序前进。 最引人注目的要数队伍中央那一顶绛红色轿辇,轿子顶部犹如宫殿的蓬顶一样的富丽堂皇。正中心镶嵌着硕大而柔白的珍珠,阳光洒下,愈加无价。 金黄色的流苏垂落在四周,点缀的更加雍容华贵。轿帘上印满了祥龙交织嬉戏的龙纹图案,一看就是要经过上百的匠师设计打造,一针一线都那么精致细腻。 绛红色的薄纱随风摇曳,隐约可瞧见轿内之人菱角分明的下颌线。 “御兽国不愧是坐拥金山银山的国家,就是有钱。” “可不么,瞧瞧这气派,饶是当今圣上都没他奢华。” “不晓得这次来的是御兽国哪位王子,瞧着气派样不会是太子来了吧。” “怎么可能?我看啊应是咱们的驸马爷,那位二王子御庭吧。” 旁边酒客议论纷纷,有的甚至摇头晃脑四处找角度想要看清那轿辇内的人。 孟行雪对御兽国涉及不深,在她印象里,御兽国用两个字形容就够了,有钱。 不过她倒是在书上见过御兽国的来历,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国家。 传说御兽国第一任国主是来自天界的神兽祥龙,几千年前天界与妖兽大战,祥龙不敌坠入下界,未在天门合上之前回到天界,便永久留在了下界。 毕竟是天界神兽,便是在这下界也不甘屈于人类之下,于是便占地为王自立国度,因缘巧合之下又与人类女子结亲,这才让御兽国世世代代延续下去。 卷一:经年 17.绝世独立 只不过几千几百年的历史更迭,岁月长河,御兽国到了这一代已经没有了纯种神兽血脉,可他们占据的地理位置却让御兽国也成为一方霸主。 血脉里自带的兽性让每个御兽国子民骁勇善战且越战越勇,在加上身后富足的资源,饶是星稀国已成大国,也不敢轻易对御兽国出兵。 “看来此次来的这位是三驸马御庭。” 云锦书一句不温不火的话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皱了皱眉:“驸马?” 她印象里星稀国和御兽国是水火不相溶的,而且似乎之前还打过仗?如今两国交好已在她意料之外,这驸马又是怎么回事? 见她这反应,云锦书看向她,疑惑道:“你不知道?” 她还真不知道。 “五年前,星稀国统治了全大陆星散的小国,而后整顿兵力对御兽国出兵,后败。为缓解两国关系,皇帝将三公主送往了御兽国和亲。” 一直端坐在酒桌前未开口也未凑热闹的谢思开口解释。 云锦书点头表示赞同,而后又问:“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啊?” 孟行雪摇头。 那会她都死了七年了,如何得知。 “阿礼自幼很少出门,这些事她自然不晓得。”温如玉出声解围道。 云锦书哦了一声,嘀咕道:“这件事当时轰动全大陆,幸好御庭对三公主一见倾心没为难,否则如今这大陆还不知道谁当家作主呢。” 的确,御兽国虽占地面积不大,人口也少,也并不喜欢主动招惹是非,可他们却不是好欺负的国家。 “可惜啊…”她顿了顿,又叹道:“三公主无福,去了不到一年就无缘无故暴毙了。” 热闹看完了,他们又回到了酒桌前,继续刚才的话题。 江有巳道:“没想到这次御兽国也会来人,这狩猎会想来会精彩许多。” 温如玉接话道:“他们定然是要来的,狩猎可是御兽国最拿手的,估计此次大会榜首要落到御兽国了。” 云锦书啐道:“你怎么还长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了。” 温如玉垂首,不再说话。 江有巳侧眸瞧了一眼温如玉,出言道:“也不怪阿玉,毕竟御兽国被称为马背上的国家,狩猎也的确是他们所擅长的。” 云锦书饮了一口酒,不屑道:“我们国家日益壮大,高深修士数不胜数,还怕他们啊,此次狩猎会我也参加了,定要杀的他们片甲不留。” 说着,手掌在空中刷刷刷砍了几下,高傲极了。 温如玉和江有巳相视一笑,齐齐点头,道:“郡主威武。” 云锦书得意一笑,扫了眼孟行雪和谢思,道:“你俩怎么半天不说话,狩猎会报名了没?” 孟行雪摇头:“我不感兴趣。” 谢思也摇头:“无聊。” 云锦书酒杯一放,不满道:“嘿你俩还真是夫唱妇随。” “你好好说话,别逼我抽你。”孟行雪掀眸看向她,眼中警告味十足。 云锦书忙闭上了嘴,缩了缩脑袋继续饮酒。 孟行雪眨了眨眼,下意识瞥见身侧的谢思正盯着她,忙移开视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咣 ’的一声砸在桌面上,甩袖离开。 她刚下楼,那酒杯砰的一声四分五裂,瓷片溅的到处都是。 云锦书冷不丁吓了一跳,“太凶残了。” 她看向谢思,下意识低了低声音:“你怎么招惹她了?还是你俩那啥不顺利?” “呃…”温如玉咂舌,有些佩服云锦书的直白,他悄声提醒了句:“郡主,您稍微含蓄点。” 云锦书却不以为然,继续我行我素的问:“要是哪里不顺你说出来,我们帮你啊。” 她一副热心肠的模样,却让一旁的江有巳温如玉羞红了脸,二人默契的向一旁挪了挪。 谢思缓缓抬眸,面具下的琥珀眸子蓄着冷意,突地手中酒杯被捏成了齑粉。 他拿起剑,甩袖离去。 云锦书愣了一下,嘿道:“嘿,还真是一对儿。” 出了日月酒楼,孟行雪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着,浑然未察觉身后慢慢靠近的东西。 “小雪。” 斯拉一声,孟行雪左胳膊处的衣衫被喇了道口子,接着就看到脑袋包的严严实实的小白面露尴尬的出现在她身侧。 “你有病啊?”她不满斥道。 小白嘿嘿一笑,摆着三角脑袋示意跟自己来。 一人一马来到隐秘的胡同口,小白四下观察无人后,才开口:“小雪,你那些族人最近异常暴躁,不分昼夜不断的冲击封印,俺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前几日,孟行雪在后山再遇小白,却嘱托它替自己守着古井,顺便看看那黑袍人会不会再出现。 她忙问:“怎么说?” 小白思忖片刻,说:“按理来说他们是一群虽有灵魂却无意识的凶尸,因执念做出一些违背常理的事也说得过去,可归根结底他们就是凶尸。先前封印不强,他们可借助月光之力强行破解封印,可如今封印加强连你都束手无策,他们却异常躁动,不断冲击封印?不奇怪吗?” 孟行雪闻言皱了起眉,眼下黑袍人毫无踪迹,她甚至不知道是何种东西操控了他们。 猛然间,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小白,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人可以听到凶尸的心声?” 犹记得温如玉曾说过的话,在他们未被小白带到古井旁之前,温如玉就已经知晓了井下凶尸,还知道他们并未死去的事实。 小白沉默片刻,一时间也没什么头绪,支吾道:“不知…哎…好像有…” 它圆溜溜的大黑眼蹭的瞪大,说:“至阴之体。” “至阴之体?”她倒是没有听说过,“具体说说。” 小白答:“记忆有些模糊,但可以肯定的是至阴之体的确可以听到各种凶尸邪祟甚至妖兽的心声…” 它垂着脑袋,原地踏着马蹄,想来想去也就这点信息了。 “难道…” 小白又说:“其实你可以回鬼界查一查的,至阴之体超脱三界之外,但本身属阴,鬼界定有记载。” “好。”孟行雪微微颔首,“你回去吧,警觉点,若那黑袍人再现,及时来报。” 小白忿忿的从鼻尖发出几声哼哼,不情又不愿的返回后山。 夜半,待熄灯后,孟行雪找了个安静无人的地方盘膝而坐,阖眸。 再睁眼时便回到了鬼界。 在鬼界她是灵魂体,所以样貌也是孟行雪的而非温礼。 此刻的她一席红衣掩映,墨色长发一泻而下并未有繁琐复杂的饰品,仅两侧发丝简单而随意的向后撩去,红如血的精致钗子轻轻固定。 孟行雪很美,不似凡尘的美,略有妖意却未见媚态。 当真是,飒爽英姿,绝世独立。 鬼界千万年的记载都在阎罗殿旁的鬼阁,上下分三层,最底层为人间记载、中间那层是妖魔界记载,最上层为天界记载,顶端有一处暗格,其中记载超脱三界,属于禁地,饶是鬼王都不可轻易踏足。 踏入鬼阁,一处四方天地,常年光亮,墙壁格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抬眸望去似乎没有终点。 “鬼灵何在?” 清冷声音响起,仿若千尺寒潭,不含一丝温度。 话落,一抹青焰自下而上飘到孟行雪身侧,眨眼间化为一席青衫的妖艳女子,仔细看你便可见她下半身只是一团青焰,并非实体,女子扭动婀娜身躯凑近孟行雪耳畔,妖媚道:“鬼王大人,许久未见~” 鬼灵,在这四方天地内生活了上万年的灵体,鬼阁守护灵。 孟行雪迈步上前,掀袍端坐在石椅上,道:“帮本座查一下至阴之体的记载。” 霎时,鬼灵身躯一颤,有些难为道:“您…您查至阴之体…作甚?” “本座要作甚还需向你通报?” 孟行雪眸子危险的眯起,声调不疾不徐,却有透人心骨的感觉。 鬼灵慌乱间附在孟行雪膝盖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娇声道:“不不不,奴家不敢,只是…这至阴之体在最顶层,是…鬼界禁地。” 她这话,明显是拒绝。 孟行雪轻轻哦了一声,尾音拉长,说:“本座已是鬼界之主,既是主人又为何不可查探?” 鬼灵瑟瑟发抖,视线不自在扫了一眼右手食指安静的厄灵,心里泛起了嘀咕。 按理来说,鬼界顶层便是鬼王都不可踏足,可眼前之人已得鬼界认可,又被鬼界至宝厄灵认作主人,她若强闯,她一个小小鬼灵定然是拦不住的。 思索再三,鬼灵微微屈身,“大人稍等,奴家这就去查。” 一盏茶后,鬼灵回来,将所查娓娓道来。 至阴之体乃存于世间上万年,与天同生,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灵体,无影无踪无迹可寻。 投胎转世须得契机,且无须经过鬼界便可自行投胎,自出生之日起他的灵力便是封印的,除非本人意愿否则便是扔在大街上供人观赏,旁人也只会觉得他是个普通人。 但也并非无迹可寻。 听闻,孟行雪挑了挑眉:“如何寻?” 鬼灵答:“他投胎后的身体极易吸引邪祟,凶尸,妖。” “没了?” “没了。” 顿了顿,鬼灵又补充道:“至阴之体虽在鬼界有记载,但它不归鬼界管,投胎去往何处我们也是查不来的,不过…” “不过什么?莫要支支吾吾,讲。”孟行雪有些不耐烦。 鬼灵微微垂首,看向厄灵,道:“至阴之体属阴,虽不归鬼界管,但与鬼界也颇有渊源,所以…他的降世是跟随厄灵的。” 闻言,孟行雪抬手大拇指不禁抚了抚厄灵,眉头不禁锁了起来。 卷一:经年 18.狩猎大会 三日后,狩猎大会正式开始。 地点选在了雄奇险幽的百鸣山,以团体参赛,人数不限,一人或多人皆可,最终谁家阵营的猎物多,便是此次狩猎大会的榜首。 夺榜首者,星稀皇帝亲自接待入宴,并奉上一颗一品聚灵引。 聚灵引,顾名思义,凝聚灵力,引发潜力。 大多为不规则的玉石,以其通透度定品阶,整个大陆洁白无瑕的通透聚灵引不超过三颗,可见其珍贵程度。 吞噬者可依靠自身机缘,最大限度的引发潜能,提高灵力。 不得不说,这奖品还是挺诱人的。 百鸣山脚下,空旷的平地上修筑了一米之高的凉亭,自左到右坐满了达官贵人,案前摆放着糕点茶水,凉亭下站满了前来参赛的修士,个个神清气爽,蓄势待发。 “大赛规则便是如此,很简单,多者为胜,祝各位修士旗开得胜。” 随着欧阳长空一声令下,十发响炮齐鸣,狩猎开始。 修士们有序进入百鸣山,三三两两分散开来,四处搜寻猎物。 孟行雪被迫前来参赛,与谢思、温如玉、云锦书、江有巳组为一队。 她本就对狩猎没什么兴趣,进山后就找了个阴凉处小憩。 云锦书身为皇室郡主,大将之后,为了国家荣誉进山后便‘大开杀戒’,很快便居于前三名。 而那始终位于第一的便是御兽国二王子御庭。 他并未和国人组队,只身一人便轻而易举占据了第一的位置。 百鸣山内一时间喧闹极了,此起彼伏的传来野兽的惨叫声,惊得枝头上的鸟类都四处逃窜。 山脚下,凉亭内的人通过面前灵境观察着百鸣山的一举一动,若见着自家修士猎了猎物会不顾形象的大声喝彩,也会因为猎物逃走不由得发出唏嘘。 欧阳长空悄然退至一旁坐下,侧眸望向不远处,卫队中的欧阳青画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眼神相交,像是谋划着什么,趁人不注意悄悄离开。 孟行雪睡得正香,却被一声叫喊吵醒,不满的怒瞪过去,见状温如玉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什么事?”她懒得连眼睛都不想再睁开。 温如玉道:“阿礼,我和阿巳走散了,我害怕就来找你了。” “……”孟行雪拿他没办法,指了指自己身旁,“你睡这,别吵我。” 温如玉如蚊子般哦了一声,轻手轻脚的躺在她身侧,生怕打搅了她。脑袋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刻意靠近了孟行雪几分。 听着身边人微弱的呼吸声,温如玉心中霎时紧张起来,却又缓缓克制下去。 他微微侧眸,小心翼翼的看向身旁的人,小巧精致的脸颊,打扮成男子时多了几分妖冶,也难怪云锦书对她一见钟情,锲而不舍。 这个人,他自幼看着长大,十四年了,一直将那份畸形的爱放在心里,本以为毫无结果,可老天垂怜,赋予了她新的灵魂,也给了他一次机会。 便是无果,也甘之如饴。 “看够了吗?” 孟行雪突的睁眼,又在他来不及反应间望向他。 被抓了个现行,温如玉眼神慌乱的四处瞟,原本静下的心又紧张了起来,耳根子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孟行雪蹙眉,眸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她向前贴了贴,凑到温如玉脸颊处,唇与脸颊只毫厘之间,冷不丁问了句:“你喜欢我?” 被戳中心事,温如玉瞳孔放大,心脏砰砰跳个不停,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怎…怎么会?我我我…我没有。” 慌乱之下,他猛地转头,差点贴上孟行雪的唇,却又吓得退后三步,起身逃也似的离开。 望去隐在丛林中的背影,孟行雪低低笑了笑,头靠在树干上,闭上了眼。 自从知道温如玉的身份后,联系在他身上发生的事,她可以断定温如玉早已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 本来只要她开口,温如玉定会现出至阴之身帮她破解封印且救回族人,可这样一来,他便处于危险之中。 权衡再三,她还是不愿意将温如玉牵扯进来。 至于解救族人,本就是她自己的事,不应该牵扯无辜人进来,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唯一真心待她之人。 思绪间,不远处传来一道刺耳尖叫,是温如玉的声音。 孟行雪连忙起身,寻声追去。 山坡处,温如玉浑身发颤靠在树干上,身周皆是凶神恶煞的妖兽。 “你你们别过来。” 他抽出佩剑,双手握着剑却又忍不住颤抖,额头上因剧烈紧张冒出了轻微的细汗。 “吃了它。”面前碗口大粗壮的蛇形妖兽吐着蛇信子,朝他缓缓逼近,身边其余妖兽也在应声接近。 十余只妖兽张牙舞爪,齐齐扑来,温如玉早已被吓得愣在了原地,双目蓄满惊恐。 这千钧一发之际,左右两侧皆袭来两道灵力,一红一蓝,击退妖兽。 孟行雪和谢思同时出现,眨眼间便出现在温如玉身前,将他护在身后。 二人默契相视,又默契的催动灵力逼退妖兽。 妖兽眼见不敌,四处逃散。 “阿玉,你没事吧?”孟行雪关切询问。 温如玉一颗心总算悬了下来,身子一软靠在树干上坐了下去,却还不忘道谢:“谢谢阿礼,谢谢谢公子。” 孟行雪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剑,塞回剑鞘交给温如玉,“没事就好。” 谢思收回剑,冷声道:“这些妖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的确,百鸣山一直由皇家卫队守着,此次大会所有猎物都是由卫队安排放进来的,又怎会有妖兽出没,这些妖兽分明是被有心人刻意放进来了。 说话间,四周传来呼救声,想来定是参赛修士们被逃窜的妖兽盯上了。 “你在这儿待着哪里也不要去。” 说罢转身欲走,却又想起什么,扬手画出一道符咒挥洒在温如玉四周,护着他。 温如玉叮嘱道:“阿礼,你小心。” 孟行雪点头以示回应,和谢思一前一后解决被困的修士。 闯进百鸣山的妖兽约莫有十余头,全部都是上百年修为的妖兽,普通修士自是无力应对,但好在修为不高,又有人及时解救,很快便也控制住。 因有意外出现,狩猎会被叫了停,一行修士慌忙逃出百鸣山,生怕再遇见妖兽殒了小命。 “我回去找阿玉,你先走吧。” 刚要走,手腕便被谢思猛然擒住,未等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也被擒住,向后锁去抵在树干上。 “你想干什么?”她生气了。 谢思不语,似乎不满足现在的距离,又凑近了些。 孟行雪下意识躲避,眼神瞥到不远处出现的一抹鸦青色,那人正用一种复杂的神色看向这边。 似是疑惑,又有些不像。 看了一眼,他便匆匆离去。 这人好像是御庭。 如此姿势被旁人看了去,孟行雪心中更添怒意,想要施法挣脱,谢思像是察觉一般,一把握住厄灵。 厄灵虽灵力强大,却终归是个没有意识的灵器。 没有意识到危险也不会自行护主,而她身体没有灵力,就这样被谢思拿捏了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喜欢温如玉?”谢思问,声音清冷。 “我们是亲人,兄弟。”她郑重其事的解释,不晓得这人又抽什么风。 谢思顿了顿,胸膛贴近胸膛:“不许。” “什么?”孟行雪不懂。 谢思又道:“不许喜欢别人。” 树下,她和温如玉靠的那般近,温如玉的眼神饱含柔情,傻子都能看出来他的想法。 他又如何看不出来。 可温如玉可以和孟行雪靠在一起,他却不行。 所以,他不许。 他也想控制住这种占有欲,可看到孟行雪和别人谈笑风生,他心里那道防线不攻自破。 突地,孟行雪笑了:“你松开我。” 谢思闻言,竟听话的松开。 眨眼间,孟行雪一把将谢思抵在树上,二人换了个位置,这次孟行雪靠的很紧,几乎要贴了上去。 她暧昧的气息吐在谢思脸颊上,“你把面具摘了,我便满足了你。” 谢思眸子微亮,抬手抓住孟行雪靠近自己面具的手,一拉,将她扯进自己怀里,搂住她纤细的腰,暧昧一笑:“温公子的胸肌可真是…软…” “...变态。”孟行雪手扶在他胸膛上与之拉开距离,然下一瞬就又被扯到谢思怀里,唇畔覆上一抹柔软。 他的唇很软很温热。 孟行雪下意识皱了皱眉,本意是想借机摘下他的面具,却又被揩了油,更可气的是,她却不想拒绝。 似乎是感觉到孟行雪没有拒绝之意,谢思便更加大胆,撬开她紧闭的嘴,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吻了片刻,孟行雪睁开眼眸,鼻尖触碰到微凉的面具,手无声的抬起,在快要触碰到面具时被再次被谢思截在空中。 他抵着她的额头,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我说过,时机到了自会让你看清。” 孟行雪道:“可你都亲我两次了,我连你真容都没看见,亏。” 谢思笑了笑:“你也亲我了,不算亏。” 她猛地挣脱怀抱,有种阴谋没有得逞的恼怒:“谁稀罕看你,丑八怪。” 望着孟行雪远去的背影,他抬手摸了摸还残留她味道的唇角,嘴角漾起一抹微笑,却很快收起。 人的身体是不会说谎的,孟行雪不排斥自己。 可如今…他是谢思…而非谢枕… 卷一:经年 19.宴会试探 昨日百鸣山闯进妖兽后,狩猎会便草草结束,皇帝大怒,命令卫队将此事尽快调查清楚。 经过大半天的追查,愣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到。 为了给修士们一个交代,皇帝撤了卫队首领之职,并罚了此次大会举办人欧阳长空一年的俸禄,所幸没有伤亡,大会便草草颁了奖,此事也算翻了篇。 狩猎结束,皇帝在宫中举办宴会,邀请达官贵人以及叫的上名号的修士共同赴宴,本来以孟行雪如今的身份,且她并没有在狩猎会上有出彩的表现,是最不应该在邀请范围内的,可偏偏她就是被邀请了,邀请她的人还是当今圣上。 当她怀着疑惑的心情入了宫后,一切都明白了。 看看欧阳青画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再看看许久未见的温常柏一脸愤然的样子以及温如月一副想杀又杀不成,只敢眼神警告她的模样。 她就都懂了。 看来这场赴宴会注定是不能平静了。 宴会开始,她被安排坐在了中间位置,左右两侧分别是温如玉和温如月,刚一入座,右侧的温如月便悄声道:“我警告你待会安分点,若敢让温家大庭广众丢了人,我哥都保不住你。” 听着她不痛不痒的威胁话,孟行雪挑了挑眉,轻笑着道了一句“好的”。 宴会开始,皇帝入场,座下众人齐齐拜礼。 孟行雪虽不情愿跪皇帝却也不得不屈了膝,礼毕后,便是关于此次大会的一些总结,客套与寒暄。 孟行雪不感兴趣也懒得听,悠闲的剥虾。 说实话,她喜欢吃虾但却不喜欢剥虾,因此每次都会因为手法不当,丢掉好多肉。 “阿礼,你吃。” 左侧的温如玉递来一盘剥好的虾,虾肉.粒粒分明摆放整体,浇了一层香辣的汤汁在上面,看起来味道更加鲜美。 孟行雪笑道:“你自己吃呗,我有手。”说着还举了举自己沾满汤汁狼藉的手,又不好意思的垂下。 桌子与桌子的距离并不远,温如玉一抬手便可以触到她的桌面,他把那盘虾推到孟行雪面前,微笑道:“没关系,我不喜欢吃虾,你喜欢都给你。” 一直在一旁盯着的温如月顿时就不乐意了,插了句:“哥,你不是最喜欢吃虾嘛?” “现在不喜欢了。”他回,声音依旧温柔。 温如月不满的噘嘴,筷子狠狠扎着面前的肉,嘟囔道:“我都没有这待遇,便宜你这死凶尸了。” 她的声音很小,但孟行雪还是清晰的听了去。 不过她也不打算和温如月计较,毕竟是温如玉的亲妹妹,她并不想让温如玉为难。 正当她吃的津津有味时,高台上那人开了口:“哪位是温家小公子,温礼呢?” 听闻,孟行雪并没有多大反应,好像这人跟她没什么关系一样,直到身旁的温如玉提醒了她,她才猛然反应过来,皇帝是在叫自己。 胡乱抹了把嘴后站起了身,躬身道:“回陛下,是我。” 她自称是‘我’而非‘草民。’ 这可让欧阳青画逮了话柄,立刻讥讽道:“真是目中无人,在陛下面前岂敢自称我。” 皇帝倒不生气,继续道:“听欧阳院长说,温公子年纪轻轻修为却是高深莫测,今日一见温公子也确是器宇轩昂,后生可畏呀。” 孟行雪道:“陛下谬赞,不过是凡尘中最普通一人罢了。” 虽不知道这皇帝老儿请她前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但绝对不是来跟她说这些废话的。 果然,话音刚落,皇帝语气减了几分热情,他问:“朕久居皇城,对天下之事了解甚少,若早些知道有温公子这等厉害人物,定是要早些拜访,如此人才放在朕身边才不至于埋没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不过…朕听说温家主只有一个弟弟,莫非温公子是…温常青之子?”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皇帝老儿,十二年未见还是这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若老子早被你知道了,你还能屈尊前来拜访老子不成。 扯淡。 虽心里这么想,但孟行雪总不至于说出来,只见她轻轻一笑,答道:“陛下谬赞,我的确是温常青之子,只不过出生时遭了劫难,一直被家中人养在深山静养,这不今年好些了,便想着出来闯荡闯荡。” “原来如此。”皇帝的语气很是平静,嘴角依旧挂着那抹笑容,想了想又问:“不知温公子是遭了什么劫难,这么多年都不见好,怎的今年就突然好了呢?可是在山中遇见贵人了?” 闻言,孟行雪在心中嗤笑一声。 怕是欧阳家已经把调查她的结果告诉了皇帝,温家对外只有一个少爷便是温如玉,何来温礼? 这皇帝老儿心机深沉,前世又一直忌惮她的实力,估计欧阳长空和欧阳青画这俩人在他耳边吹了一股子邪风,他自己又胡乱想了些,这才前来试探。 一直在台下坐着的温常柏听着这一来一往的对话,手心里早已冒出了汗,本来他们温家是不打算参加狩猎会的,可谁知欧阳家特意下了贴邀请温家,如今欧阳家如日中天他们岂敢拒绝。 思来想去,便应邀前来,虽说错过了狩猎会却偏偏恰好赶上了这宫宴。 当他得知温礼也在邀请范围内时,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儿。 且不说他们温家如今风光不在,便是风光依旧,以温礼的身份又没做什么出彩的事,怎的会被皇帝亲自邀请? 定是他离家这些日子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这才被算计。 当年温礼是凶尸之事虽被他们瞒得严严实实,可人多嘴杂难保不会流传出去。 若是被人得知温礼乃天生凶尸,他们温家算是彻彻底底没了翻身之地。 想到这,温常柏身子都不由得微颤了起来,思量再三还是站起了身,礼毕后,说:“陛下,阿礼这孩子年岁小,这些事他恐怕也不记得了,草民斗胆替他回答。” 皇帝点头,昂了昂下巴示意他说。 温常柏道:“当年弟妹怀阿礼时受了风寒,影响了肚子里的阿礼,所以他一出生便身体孱弱,大夫都说他命不久矣,弟弟弟妹为了阿礼焦头烂额,一时间也染了病,再后来便双双去了。草民不忍尚在襁褓的阿礼还未看这世间一眼便离去,就将他送到了山中别院静养,许是老天垂怜,十四年过去了,阿礼竟奇迹般的好了,想来定是阿礼的父母在天上庇佑着他。” 他这一番说辞,说的那叫一个感人。 把温常青一家所受的苦难讲的催人泪下,若非孟行雪知道内幕,定要被这一番兄弟情深、伯侄情谊给感动了。 皇帝微微垂首,眼神下意识瞟向右侧的欧阳长空,二人眼神交杂,片刻后他才说:“倒叫人唏嘘不已,温公子也算是没有辜负温常青夫妇的厚望,日后定会平步青云。” 温常柏声音稍显哽咽,回道:“他能平安已是大幸。” 他这么一说,皇帝也信了几分,温常柏也总算松了口气。 哪知就在大家都以为话题要转移时,台下有人嘀咕了一句:“我记得温礼好像是个天生凶尸啊。” 这一句不长不短的话,将原本要过去的话题又生生拽了回来。 在场之人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孟行雪看向那个说话之人,御兽国的人,好像还是御庭的随从。 此刻他真被御庭犀利的眼神瞪的缩了脑袋,一言不发。 御庭抿了口酒水,把玩着酒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本王手下之人口无遮拦,见谅了。” 皇帝点头回应,却把目光放在了那人身上,问:“这位小兄弟,你所言可是事实?” “本王说了…”御庭打断他的话,语气冰冷毫无一丝温度,“他口无遮拦,既是口无遮拦,所言也并非事实。” 皇帝隐藏在袖间的手悄然紧握,一番眼神交织后败下阵来,“如此,便算了。” 对于御庭的维护,孟行雪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却发现对方的目光也在悄无声息的注视着她。 看来,这二王子定是知道什么。 否则这满堂世家都不知道事情,为何他的一个小小随从却知道了。 不过,事情既然没有恶化,她也无须追究,走回自己的座位继续吃那盘没有吃干净的虾。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她吃了没几口,外面此起彼伏传来吵闹声,紧接着一个小兵急匆匆跑来,高声道:“回禀陛下,不好了,外面有一群凶尸闯了进来。” “什么?”皇帝蹭的起身,立刻吩咐士兵全力阻击,并唤来护卫队守着大门口。 欧阳长空起了身,匆匆出去不消片刻又赶了回来,道:“陛下不必惊慌,这些凶尸是行云书院后山被微臣封印的凶尸,不知怎的突然跑了出来。” 孟行雪闻言,双眸赫然瞪大,想也不想蹭的起了身准备出去,刚一迈步手腕便被人拉住了,回眸一看,温如玉眯着眼,眸中泛着警惕,冲她摇了摇头。 当下,她便醍醐灌顶,止了步。 皇城层层守备,若非有心之人刻意安排,一群被操控了的凶尸怎的会闯到了这儿。 她静静坐下,目光始终盯着门口处,手掌也不自觉攥紧。 今日来的都是能人异士,若是想除掉凶尸定是易如反掌。 可她不想让他们死,但她若出了手,不仅说不清还会给人拿捏了把柄,搞不好还会连累温家。 她倒是对温家没有什么留恋,可那毕竟是温如玉的亲人。 正当她思考该如何解决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卷一:经年 20.魔道尊主 那群凶尸居然毫无征兆的杀到了宫殿门口,看着门口一群乌泱泱的凶尸闯了进来,在场之人立即警觉,纷纷抽出佩剑冲了上去。 一时间,凶尸和修士们打作一团,灵力四射。 孟行雪此刻早已被温如玉拉到了角落里远离厮杀,可她又如何能坐以待毙,那些被杀的片甲不留的可是她的族人啊。 她的手不动声色的背到身后,借着柱子的阻挡,悄悄化了一道符咒,指尖微动,那道符咒便飞了出去。 凶尸在这,想必那黑袍人应该就在附近。 只要抓住了他一切就都来得及。 一盏茶后,十余只凶尸尽数被困灵锁绑了起来。 欧阳青画单膝跪地,“回禀陛下,凶尸已伏法。” 皇帝推开身旁的护卫,负手而立,声音威严,高声道:“很好,既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尸,全部歼灭,一个不留。” “是。”欧阳青画眼神狠毒,却不经意间瞟了一眼角落里的孟行雪。 那眼神仿佛是在挑衅。 她抽出佩剑,一步步朝着那些凶尸走去。 凶尸本就是尸体,死了的尸体,只要有人控制他们便是不死不灭的杀人工具。 可她的族人并没有死,他们灵魂尚在,不过是被夺了神识才让人有机可乘控制了去。 可若欧阳青画这一出手,他们必死无疑。 情急之下,她顾不得什么,抬手挥出一道灵力打落欧阳青画那即将落在凶尸头上的长剑。 这一举动,现场所有目光都移到了她身上。 她绕开人群走到了中央,道:“我认为,此次凶尸袭击定是有人在背后设计陷害。” 皇帝道:“怎么说?” 孟行雪答:“皇城内三宫六院,大大小小的宫殿院子不计其数,到处都有巡逻的护卫队,这样一群无意识的凶尸却毫发无损的走到了这,陛下…您不觉得蹊跷吗?” 闻言,现场又是一片沸腾。 欧阳青画斥道:“便是有人设计,一群凶尸死就死了,你为何要阻挠?莫非…” 她冷哼一声:“莫非这些凶尸是你安排的?所以你才不忍杀害。” 孟行雪嗤笑道:“欧阳小姐,爱而不得也不要给我安这样的罪名吧?” “你胡说什么,谁爱而不得了。”欧阳青画厉声反驳。 “你呗,上次欧阳小姐当街抓我入府可是好多人都看见了。”孟行雪挑了挑眉,有些暧昧的说道:“你强迫我不成,就想毁掉啊?便是毁掉也不需要用这种罪名来毁我吧?” 他这一番话引得现场之人一阵议论,大家都猜测欧阳青画是求爱不得,恼羞成怒了。 欧阳青画气的五官扭曲,一掌就劈了过来,“你少在这胡言。” 孟行雪侧身躲过,并与她拉开距离,抬手制止了她的纠缠,笑道:“欧阳小姐,你也不必非要在这跟我争个高低吧?” 话落,众人只觉一道红影闪过,转眼孟行雪便来到欧阳青画耳畔,低声说道:“你忘了我跟你说的阴曹地府了?” 闻言,欧阳青画身形一颤,愤恨的瞪着她。 她已经见识过眼前之人的厉害之处了,尤其是她手指上那来历不明的灵器,更应该警觉。 而且上次听她描述了阴曹地府之后,她当夜就做了噩梦,还病了三天。事后她把这件事告诉大伯,大伯一脸凝重,开始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这才有了今日的试探,若面前之人真的是孟行雪转世亦或者…附身,那定要在她羽翼未丰满之前,抢先折了她的翼。 “你若再纠缠下去,我可是会亲自送你过去的。” 撂下一句狠话,孟行雪懒得再与她纠缠。 她上前一步,说:“陛下,我认为你应该调查一下这背后之人,今日之事怕是冲着您来的。” “分明是冲着你。”欧阳青画正气着,也不知怎的便冒出这样一句没脑子的话。 恰好被孟行雪抓了话柄,她道:“哦?欧阳小姐是如何得知冲我来的?难不成这些凶尸是你召来的?” 她不给欧阳青画反驳的机会,紧接着说道:“也不无可能,毕竟欧阳家在这日月城是横着走的,想做什么旁人定是不敢阻拦的。” 欧阳青画脸色铁青,气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你含血喷人,分明是你,是你。” 她气急了,转而看向皇帝,“陛下,温礼手上那个戒指是邪物,正因如此她才能操控凶尸进宫刺杀您,属下先前捕她也是因为在凶尸出没地看见了她,请您明察。” 这时,从外匆匆赶来的欧阳长空恰好将这话听了去,他瞧了一眼孟行雪,这才道:“回禀陛下,微臣已查过各个守备点,并无人发现这些凶尸从何而来,想来定是歹徒使了阴邪法子送了进来。” 欧阳青画立即接过话茬,指着孟行雪,怒道:“就是她,定是她用那戒指使了什么歪门邪道才召来的凶尸,你若清白便摘下戒指让我等一探究竟。” 此刻,众人的目光再次移到了孟行雪身上,角落里的温如玉想上前帮她说话,却被一旁的温常柏紧紧拉住,眼神制止。 皇帝明显有些怒意,他克制着声音,道:“温公子,她所言是真是假?” 孟行雪下意识触摸了下厄灵,眸子危险的眯起,仿佛看死人一般瞧了欧阳青画一眼。 默了默,才道:“陛下,修仙之士有一两个灵器傍身不是罪过吧?” 欧阳青画立刻回道:“你是心虚了吧?” 她又道:“你怕别人发现你的秘密,发现你这戒指的秘密,一个出生就带病,身体虚弱的人怎么会在短短十四年间身体就好了,灵力也高出同龄人那么多,你还敢说你不是走了歪门邪道。”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在场人的共鸣。 方才她的身形众人皆看了去,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竟会爆发出那么强的灵力,身形之快纵是他们这群比她年长许多的修士都捕捉不到。 说着说着,竟有人直接发问,刚才那名御兽国子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看是真的吧,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若是天赋异禀也就罢了,可他久居深山又是孱弱身躯,怎可能有这般强大的灵力。” “我同意,寻常人不吃不喝修炼十四年都未必能有你一半的修为,你定是走了什么邪道。” 这样的场景,孟行雪真是厌恶极了。 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她体内那股邪气像是被再次激发了一样,在她体内横冲直撞,仿若下一秒就要爆发。 孟行雪知道,那是她在鬼界十二载沾染的邪气,她更知道这个场合下,决不能让它占据自己的意识。 她缓缓阖眸,极力压制住体内想杀人的欲望。 可欧阳青画似乎察觉了她的异常,耳边挑衅话语不断传来。 “欧阳青画,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她隐藏在袖间的手悄然紧握,一双晶亮的眸子隐藏杀机。 此时,一直未曾开口的御庭却出了声:“这天下以戒指为灵器的人多了去了,这在场不也有些吗?” 他的语调毫无波澜,仿佛再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整场宴会下来他说的话不超过三句,如今为一个初次谋面的少年说话,倒是引起了不少争议。 御庭依旧惬意的品着酒,款款道:“你说是吗?陛下。” 他一双好看的丹凤眸蓄着危险,皇帝分明从他眼中读出了威胁。 思忖再三,拂袖:“罢了,此事就这么着吧,欧阳长空你尽快调查清楚操控凶尸之人,你若再敢让朕失望,自己想后果。” 欧阳长空垂首:“是,微臣遵旨。” 话落,他转身,眼眸蓄上狠毒,道:“全杀了。” “不许。”孟行雪厉声喝止。 下一瞬,手腕被人扯住,温如玉抱着她的胳膊,用只有她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道:“阿礼,不要再说了,再这样下去你要暴露了。” 紧接着他又说:“今天先这样,你且忍忍,日后我会想办法救你族人的。” 听闻,孟行雪瞳孔微张,并没有多意外但却很震惊。 “可是….” 她怎么能亲眼看着仅存的族人死在自己面前。 她已经对不起他们一次了。 “阿礼,相信我。”此时此刻,温如玉眸中从不显露的坚定让她选择了相信。 欧阳长空一声令下,卫队便将十余只凶尸尽数歼灭,肉身全部捏碎。 甚至结了法阵,意图将他们的灵魂也捏碎。 灵魂若碎,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补救不了了。 孟行雪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黑色邪气,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冲上去就要救下族人。 电光火石之间,外面劈来一道蓝色剑光。 一霎间,欧阳长空避之不及生生挨了一剑,脸上挂了彩,渗出鲜血。 众人齐齐看去。 只见,殿门口那人一席浅蓝色长袍裹身,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腰间佩戴的七瓣海棠玉佩随风摇曳。 月光下,他宛若神祇降临。 风姿特秀,当世无双。 “是…是魔道尊主谢枕。” 人群中,不知是谁颤颤巍巍叫了一声。 顷刻,众人纷纷拔剑对着谢枕,个个嫉恶如仇却谁都不敢上前应对。 谢枕不紧不慢,反手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瓷瓶将孟氏族人的灵魂都收纳了去,再一拂手,瓷瓶便消失在他手上。 他一双寒潭瑞凤眸一一扫过在场之人,最后定格在了孟行雪身上。 久久不愿离开。 “谢枕,你来此作甚?凶尸之事是否你操控?”不知是谁,不怕死的质问了一句,旁人只默默道他一声好汉。 这天下谁不知道,自从十二年前孟行雪陨落后,谢枕便消失不见。 时隔十二年,他却突然出现在这里。 是何目的?无从知晓。 可又有哪个不怕死的敢质问他,阻挠他。 谢枕瞧了他一眼,冷声道:“本尊想杀谁皆易如反掌。” 卷一:经年 21.背后真凶 谢枕瞧了他一眼,冷声道:“本尊想杀谁皆易如反掌。” 言外之意便是,他若想杀个人,根本不用这么费劲。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动手。 谢枕轻蔑一笑,脚尖点地,飞身离开了皇城。 殿内突然死一片的沉寂,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个谢枕也太嚣张了,真当这天下没人治得了他了?” “是啊,居然光明正大就闯了进来,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听着这帮马后炮的发言,孟行雪哼笑一声,嗤笑道:“人在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人走了才敢撂狠话,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 话落,她甩开温如玉的手,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循着谢枕的方向追了去。 “她…她什么意思?她是在骂我们吗?” “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也敢置喙我们。” “她说的不对吗?”高座上,皇帝早已脸色铁青,想他征战沙场数年,手下奇能异士颇多,却被一个谢枕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皇帝狠狠将手中的杯子甩了出去,斥道:“一帮废物,朕养你们有何用?都给朕滚。” 话毕,皇帝狠狠甩袖离去。 一时间现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直到欧阳长空说了一句“散场”,众人才陆续离开。 另一边,为了夺回族人魂魄,孟行雪一刻不停的追寻谢枕,一直到日月城郊外的森林中,她才停了下来,落地后便见不远处一席亮眼的浅蓝衣袍,谢枕似乎等了许久。 “你来了。” 他的声音磁性、依旧温柔。 闻声,孟行雪停住脚步,微微一愣,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 “怎么不说话?”谢枕转过身,与她距离仅有不到三米。 孟行雪回过神,抬手微微作揖,“尊主大人,久仰。” 黑暗中,谢枕琥珀色的瞳孔中泛着柔情,他轻轻笑了笑,“找我有事吗?” 孟行雪摊开右手,直白道:“请尊主大人将方才那白玉瓷瓶交给我。” “理由?”他问,依旧温柔。 “没有理由,还给我。”她答,声音冷冽。 谢枕不语。 嘴角却始终挂着那抹浅浅的微笑,只可惜黑暗中孟行雪看不清。 孟行雪上前一步,语气更重几分,“还给我,否则我们单打独斗你未必赢得过我。” 这次,谢枕没有选择沉默,又是微微一笑?,“多年不见,你还是这样霸道,这样自信。”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小雪。” 闻言,孟行雪嘴唇微张,双目赫然瞪大,这句‘小雪’仿佛在哪也听过一次。 见她沉默,谢枕又道:“你不必惊讶,我与你一同长大,相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便是你换了一副皮囊,我也认得出你。” “是吗?”既然被认出来了,孟行雪也没反驳,她问:“什么时候?这次?还是上次?” 她说的自然是刚复活就在七色地狱脚下与他一战那次。 谢枕答:“初见之时便认出来了。” 孟行雪问:“如何认出的?” 谢枕沉默片刻,道:“自己想。” 闻言,孟行雪自嘲一笑,自言自语道:“我真是疯了,才跟你心平气和说这么多废话。” 她眸色一暗,脸色突变,冷声道:“我再说一遍,把我族人的魂魄还给我。” 看出她的怒意,谢枕也没再拖着,一道蓝光闪过,白玉瓷瓶再次出现在他手心,他向前一伸,瓷瓶泛着微弱的蓝光自动飞往孟行雪方向。 接过瓷瓶,她总算安心下来,握着瓷瓶的手都不由得紧了紧。 “多谢尊主大人。”她收好瓷瓶,转身欲离开。 “小雪。”谢枕出声叫住了她,紧接着他带着一丝乞求,开口道:“跟我走吧。” 孟行雪没有回头,背对着他,声音清冷:“走哪去?” 月光洒在谢枕脸上,将他脸上那兴奋又急切的神情清晰的显现出来,他向前走了一步,轻声道:“跟我回七色地狱,让我…补偿你。” 补偿你。他这样说。 时间仿佛凝聚在此刻,丛林中安静的可以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片刻后,孟行雪一声冷笑打破了宁静。 她道:“补偿?你拿什么补偿我?” 她转过身,目光幽怨,眉目间隐约流传出淡淡的哀伤,她问:“你说啊,你拿什么补偿?” 谢枕敛了敛眸,神情略显慌乱,却仍要强装镇定,“拿我一生,我的全部,你若觉得不够,命也可以。” 话落,对面的孟行雪突地发笑,虽是笑,可谢枕却读到了她笑中的无奈、愧疚、不甘、恨。 笑够了,她仰头阖眸,又眨了眨眼倔强的不让泪水滑落。 “小雪…” “闭嘴。”她厉声喝止,直勾勾盯着谢枕,目光里透漏着阴森,声音煞气十足:“你不配这么叫我。” 她转身一步步朝前走去,边走边说:“下次再见,我会杀了你。” 听见这句话,谢枕不管不顾冲到孟行雪将她拦了下来,“你等等,等等。” 不等孟行雪开口,他扬手挥出一道灵力,孟行雪脖颈处闪过微弱蓝光,一条金色丝线穿着一颗红珠子赫然出现在孟行雪雪白的脖颈处。 “这是什么东西?你想干什么?”说着,她便去扯,却发现即便是用上灵力,那线也扯不断。 “别白费力气了,这丝线是万年柳藤所化,你扯不断的。”他握住孟行雪的手,目光灼灼,郑重其事道:“小雪,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原谅我,我不奢求,我只是想尽我所能保护你。” 见孟行雪不反抗,他继续说:“这珠子是我血液所化,你若有事拿它唤我。” “不需要。”孟行雪愤然甩开他,脚尖点地,飞身离开原地。 看着天空那抹红光渐渐变成一个红点,谢枕微微阖眸,长叹一口气,低喃道:“小雪。” 带着族人的魂魄,孟行雪来到了孟氏旧宅。 施了结界后,她小心翼翼的将载满族人魂魄的白玉瓷瓶放到院中小方桌上,星星点点的金色光从瓶口钻出,渐渐化作透明的人影,身周散发着浓郁的黑气。 这一系一共十二人,上次戴七瓣海棠玉佩的女子是他亲姑姑的女儿,名字好像叫阿秀,当年姑姑和姑父感情不和,姑父就带着女儿去了旧宅和当时旧宅的一些老人住在一起。 也正因如此,孟氏才能保留下一脉族人。 他们齐齐下跪,叩拜孟行雪,“谢谢家主带我们逃离苦海。” 孟行雪想去搀扶他们,可他们如今是灵魂状态,她接触不着。 “快起来,快起来。”她催促着。 族人们只是抬起了头并没有起身,依旧保持着下跪的姿势。 孟行雪心微微抽动,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她说:“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们就不能站着好好说话吗?” 为首的男子说:“家主,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们被操控做了很多坏事,我们对不起孟家。” 身后其余人纷纷低下了头,深深的歉意。 孟行雪听着他们的话只觉一把刀插在自己心口,她抿了抿唇,揭开衣袍跪了下来,对着他们重重的扣了一首。 “家主,你这是干什么?” 他们纷纷起身隔空抬了抬手,却触不到更无法扶起面前的孟行雪。 孟行雪抬头,愧疚道:“对不起。” 他们一阵错愕。 孟行雪道:“若非我一意孤行,擅自启动了献祭礼,献祭了谢枕,你们也不会受我牵连,不人不鬼的被囚禁在古井,这一切都是我害的,是我对不起你们,这一拜你们受得起。” 那戴着七瓣海棠玉佩的女子摇摇头:“不,小雪,我们从未怪过你,你为孟氏做的够多了。” “阿秀姐姐。”孟行雪唤了她的名字,灵魂状态下阿秀很憔悴,仿佛下一秒就要魂飞魄散。 阿秀笑了笑:“傻丫头,不要内疚更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们。” 阿秀的父亲道:“阿秀说得对,我们从来没有怪过你,只是惭愧,当年让你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承受了那么多。” 听到这,眼泪中一直打转的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她以为,他们会怪她,可如今他们却在说,他们从来没有怪过自己,甚至还安慰她不要愧疚。 越是这样,孟行雪的心就越痛。 “可我…救不了你们。” 饶是她是鬼王,却依旧救不了眼前爱她护她的族人。 他们的肉身已毁,又被操控行凶这么多年,等待他们的下场只能是灰飞烟灭。 阿秀道:“没关系,我们能摆脱欧阳长空的控制,不为祸人间,已是大幸。” “什么?”孟行雪瞳孔微张,问:“欧阳长空?控制你们的人是欧阳长空。” 阿秀点头:“嗯,而且血石也在他手里。” 听到这,孟行雪双目瞪大,一脸的惊讶。 血石乃孟氏历代守护之物,从祖先开始至今持续了将近百年。 为何会落在欧阳长空手里? 怪不得,她前世找遍了禁地也没发现血石的踪迹,看来欧阳长空早在孟氏陨落之前就得到了血石。 那么他到底是怎么得到的? 封印血石的阵法可是孟氏最强的阵法。 孟行雪紧抿嘴唇,眉头越皱越深。 “阿礼,阿礼,你在这吗?” 卷一:经年 22.新的麻烦 大门外响起清脆的敲门声,细细听去,是温如玉的声音。 回想起宴会上温如玉的话,孟行雪没有犹豫直接打开了门。 迎面,是温如玉欣喜的面容,温柔的眸子。 “阿礼,我就知道你在这。” 他走进院子,便见院中泛着微弱光芒的灵魂。 合上门,孟行雪问:“你真能救他们?他们的肉身都被捏碎了,阎王会根据他们生平之事判定,纵然我是…也不能违反鬼界的规定。” 温如玉走上前,扫视了一眼灵魂,道:“阿礼,我不能让他们复活,但我可以净化他们的灵魂,换的投胎的机会。” 闻言,孟行雪星眸一亮,“当真?” 温如玉微微颔首:“当真。” “会不会暴露你?”她小心翼翼问了问,语气期待又担心。 温如玉摇头:“不会。” 孟行雪这才放下新来,一把握住温如玉的手,连连道谢:“谢谢你阿玉,真的谢谢你。” 盯着那握着自己手腕的纤纤玉手,温如玉脸颊泛了一层绯红。 片刻后,孟行雪在地上结了一道法阵,族人们围坐在一起,温如玉盘膝而坐,居法阵中央。 “阿礼,我要开始了,可能需要很久的时间,你帮我护法。” “好。” 温如玉微微颔首,神情严峻,开始运用至阴之体的灵力。 他的身子泛着金色光点,愈来愈烈,分散成数支金丝将孟氏族人禁锢,源源不断的开始传输灵力。 渐渐的,孟氏族人的灵魂忽暗忽明,逐渐散发出层层黑气,他们脸上也呈现出痛苦之色。 天渐渐亮了,山的那头浮出丝丝晨光,洒在院中。 随着金光越来越淡,净化之礼算是完成了。 温如玉睁眼,沉沉叹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前的汗珠。 “完成了?”孟行雪迫不及待问。 事实上,根本无须温如玉解答,孟氏族人清澈的灵魂体便可以看出来,围绕在他们四周的黑气早已消失不见。 孟行雪走上前搀扶起温如玉,开心道:“阿玉,谢谢你。” 温如玉面色有些发白,虚弱的晃了晃头:“没关系,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 她搀扶着温如玉坐到椅子上,又褪下外衣裹成一团放在温如玉手臂下,让他脑袋枕着手臂,不至于被石桌不平的面咯到。 看着被净化的族人们,孟行雪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总算还有机会弥补。 “你们感觉如何?” 族人纷纷相视,齐齐躬身作揖:“谢谢家主,谢谢温公子。” 温如玉早已无力气,笑了笑以示回应。 孟行雪道:“不必言谢,你们不怪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顿了顿,她又道:“我送你们去鬼界,阎王知道你们是我族人,会给你们一个好去处的。” 阿秀走上前,站在孟行雪一步外,“小雪,其实谢枕…” “好了阿秀,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她及时打断阿秀要说的话。 阿秀心中明白,便没有再说。 随后,孟行雪施法将族人送到了鬼界,又给阎王传了一道话。 将一切事情办完后,她心中那颗拧着的绳子总算可以松一松了,侧眸看去,温如玉依旧睡得酣甜。 她倚在石桌边缘,微仰着头,微微阖了阖眸子,有些倦意。 本以为把族人们安顿好以后,她就可以远离凡尘了。 可如今,怕是不能了。 欧阳长空夺了血石,炼她的族人为凶尸。 这一笔债,终归是要讨回来的。 “阿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回学院的路上,温如玉突然问。 “没有很早,狩猎会之前得知的。”孟行雪也没再隐瞒,转而又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温如玉听闻嘻嘻一笑:“我比你早哦,从你入鬼界救我回人间,我便知道了?” 孟行雪好奇道:“所以…我施法清楚你的记忆,也没清掉?” 温如玉笑了笑,摇头。 孟行雪‘嗯’了一声,尾音拖长:“不愧是至阴之体。” “你要保密哦。” “自然。” “这件事还有旁人知道吗?” “没有,只有阿礼一人。” “很荣幸,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 午后,日月城的大街依旧热闹非凡,放眼望去,整条街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小吃的香味,令人回味无穷。 “殿下,您看这个。” “太花。” “这个呢?” “太艳。” 随从王威挠了挠头,又拿起另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这个呢?” 御庭白了他一眼,一句‘太丑’飘了过来。 王威讪讪的放下荷包,追了上去,“殿下,您到底要找什么啊?” 御庭不语,只是目视前方,看的很认真。 “看什么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小吃摊上,孟行雪和温如玉两个人正大口大口嚼着馄饨。 王威挠了挠太阳穴,“这不是昨晚那个狂妄的小子吗?” 御庭勾唇一笑,低沉道:“找到了。” “啊?”王威一愣,下一瞬便见御庭朝孟行雪二人走去。 “温公子,好巧。” 转头看去,男子一席金色锦袍,雍容华贵,发冠高束,相貌异常俊美。 “御庭?” “放肆,居然敢直呼我们殿下名讳。” 孟行雪瞧了一眼王威,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 王威怒瞪,刚想争辩两句就被御庭拦了下来,“温公子莫怪,是在下唐突了。” 孟行雪吸溜了一口汤,问:“二王子找我有事?” 御庭轻笑不语,算是默认。 “何事?” “可否借一步说话?” 看在昨晚御庭帮自己说话的份上,孟行雪考虑了下,没有推脱便跟着他来到了日月酒楼包厢。 记忆中,她似乎和这个人没有任何瓜葛,她也不会蠢到认为,被关了十四年的温礼会认识御兽国高高在上的二王子。 “请。” 孟行雪微微颔首,坐下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温公子很喜欢喝酒啊?” “偶尔吧。” 御庭微笑点头,以示回应。 一直到菜品上全,御庭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不说,孟行雪自然保持沉默。 约莫一盏茶后,御庭开口了,只是他的直白却让孟行雪差点将口中未来得及咽下的酒喷了出来。 他道:“鬼王大人,久仰。” 孟行雪咳嗽几声,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她打哈哈道:“你是在叫我吗?” 御庭点头,坚定道:“是的,鬼王大人。” “打住。”孟行雪及时打断他的话,抿了抿唇,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鬼王我听不懂。” 御庭轻笑,轻抿一口酒后,不紧不慢道:“本王幼年时曾与小白是好友。” 闻言,孟行雪无奈一笑。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和那头蠢马说实话。 既然知道了,她也不装傻了:“所以那蠢马什么都跟你说了?” “倒也没说多少。” “它连这个都跟你讲,还没说多少?” 孟行雪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暗发誓,下次遇见小白先暴揍一顿再说。 这么大的事也敢随便捅出去,是嫌她活的太久吗。 “希望鬼王大人不要怪罪小白,它也是好心。” 孟行雪乐了:“好心?二王子真会说话。” 顿了顿,她又道:“所以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事?你是什么意图呢?想以此要挟我还是…” “不,您误会了。”御庭打断她的话,神色微变,有些落寞。 “是我,有事求您。” 御庭突如其来的恳求,让孟行雪有些错愕。 她一愣,随即嗤笑道:“不是吧,堂堂御兽国二王子,坐拥金山银山,美人在怀,有什么事能求到我头上。虽说我是鬼王,但说白了就管管鬼的事,人类的事我也管不了。” 只见御庭鼻息一沉,吞了吞口水,向她低了低头,“拜托了。” 这一低头可把孟行雪吓了个激灵。 她抿了抿唇,又挠了挠头,昂了昂下巴:“先说来听听。” 御庭抬眸,一双漆黑的眸子泛着忧郁,“请鬼王大人帮我查一个人。” “谁?” “我的王妃,修筠心。” 孟行雪皱了皱眉,思忖后,问:“她不是死了吗?” 御庭点头:“是,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五年前死的人,现在估计都转世了。” “我只想让您查一查,她五年前死后,是否去了地狱。” 孟行雪微怔,有些捉摸不透。 人死后,确实有一部分人贪恋凡尘不愿离开,但都是有期限的,若过了这个期限还未去鬼界报到,黑白无常就会亲自来锁人。 查一个灵魂对她来说不是难事,但御庭这样子却让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可以帮你,算是还了你昨晚的情。”顿了顿,她又问:“不过…介意我了解一下原因吗?” 御庭垂首,缄默了。 见此,孟行雪也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便没有再问了。 “你帮我护法,我这就帮你查。”说着,她盘膝而坐,阖眸。 “多谢。” 一炷香后,孟行雪睁眼。 “查到了吗?”御庭双眸写满了期待,忙问。 “查到了。” “如何?”御庭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孟行雪拧眉道:“她阳寿已尽,却依旧逗留人间,奇怪的是黑白无常并没有找到她的灵魂。” 听到这,御庭眸中一闪而过的欣喜,孟行雪却没有捕捉到。 “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查这个?” 御庭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起身对她作揖鞠躬:“多谢鬼王大人,此事我欠您一个情,日后若有机会,我定….” “好了好了。”孟行雪打断他的话,扶着桌子起身:“你昨晚帮了我,我今天帮了你,一来一回清了,没事我就走了。” 问来问去,都不愿意正面回话,既然如此,她也无须逗留。 至于修筠心一事,鬼界有鬼界的规矩,判官自会去处理。 卷一:经年 23.属于我们的秘密 清早,孟行雪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手向后弯曲枕着脑袋,一手把玩着脖颈间谢枕留下来的红色珠子。 “什么破珠子,还有事找你,谁稀罕似的。” 孟行雪有些怒意的甩开珠子,又不甘心的拽了几下愣是没拽掉。 见她大早上气呼呼的,温如玉好奇问:“阿礼,你大早上生什么气啊?” “没什么。” 温如玉走上前来,立刻就被她脖子间的珠子吸引了,问道:“咦,我还不注意看,你脖子上什么时候多了个红色珠子啊,看起来好漂亮。” 孟行雪没好气道:“狗给的。” ‘噗,咳咳咳’ 刚喝了一口水的谢思听到孟行雪骂自己是‘狗’,·惊得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擦干净后,摸了摸自己半边脸颊,自言自语道:“我长得也不像狗啊。” “阿礼,你快起床去上课,我没有理由帮你应付欧阳长空了。” 听见门外温如玉催促的声音,谢思拿起佩剑出了门。 一出门便和孟行雪撞见,此时她正在被温如玉连拖带拽,躺在地上耍赖皮。 见谢思出现,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谢公子早。” “早。” 温如玉将准备开溜的孟行雪又拽了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公子,烦请你帮我看一下阿礼,带她去听课,我要去叫阿巳。” 谢思微微颔首,走上前将孟行雪从他手里接过。 “麻烦了。”温如玉微微弓了弓身子,朝江有巳的房间走去。 孟行雪使力甩开谢思,“我不去。” 谢思答:“好几天没去了。” “我知道,我不想去。”面对仇人却不能杀,去了只会添堵。 沉默片刻。 “多接触才能发现破绽。”谢思提醒道。 孟行雪鼓了鼓腮帮子,又扫了一眼谢思,想了想叹了口气朝书堂缓缓走去。 谢思紧随其后。 “吊坠不错。” 孟行雪微怔,狠狠剜了他一眼,将吊坠塞进衣服了,幽幽道:“不错个锤子。” 谢思嘴角轻扬,笑了笑便追了上去。 江有巳也是独自一人居住,他居宿舍最偏的一间小屋。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面大的铜镜,屋内整洁,干净的一尘不染。 江有巳袒露.胸膛,抬手摸了摸脖子,一步步走向铜镜面前。 却在看到脖颈间的烙印后,吓得又后退了几分。 细细看去,可见他脖颈间的烙印是一个残缺的蝴蝶,红红的凹陷下一片,看伤势已经很多年了。 江有巳吞了吞口水,微微阖眸,鼓起勇气重新站在铜镜前。 铜镜里,江有巳依旧白的发光,精致小巧的五官,有几分女子的柔美。 他的手微微颤抖,覆上那抹烙印,原本平静的五官突然变得阴冷。 “孟行雪。” 开口,声音嘶哑、沉重,隐隐间有一丝杀气。 那日,狩猎结束他受到家族来的密信,去往了城外树林,却无意中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温礼竟就是孟行雪。 “阿巳,我来叫你起床…” 一切发生的太快,江有巳袒露.胸膛,上半身完全暴露在温如玉眼前,包括脖颈间那抹残蝶烙。 从温如玉震惊的眼眸中,江有巳便明白,自己的秘密暴露了。 他手一拂,关上了门,一闪身便来到温如玉面前,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抵在了门框处。 眼眸泛着猩红,富含杀机。 “阿巳是我….阿玉,你…你怎么了?”一股窒息感传来,温如玉紧皱眉头,伸手去抓江有巳。 “你看到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江有巳眼眶发红,手指不断使力。 残烙蝶,耻辱,尤其对一个男人来说,莫大的耻辱。 此刻却被眼前这个人看到了,江有巳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对自己说:“杀了他杀了他。” 生死之际,温如玉顾不得其他,调动灵力愤然甩开江有巳。 江有巳眸中闪过错愕,一道强光刺眼,将他狠狠摔在墙上,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灵力…” 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不可思议的看向温如玉。 温如玉干咳几声,待稍有好转后,眸中闪过心疼,急忙上前扶起江有巳。 “阿巳对不起,我是不得以,你没事吧?” 江有巳下意识躲开温如玉,一把抓过床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将那抹白绫缠在脖子上,一圈又一圈,似乎要遮掉那不堪回首的耻辱。 温如玉咬了咬下唇,低下了头,沉默。 穿戴好的江有巳也缄默了。 二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后,江有巳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沙哑:“你也看不起我对吧?” 温如玉猛然抬头。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他声音软弱,令人心疼。 “不,阿巳,我没有看不起你。”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温如玉一把拉住了江有巳的手,放在手心里,努力解释:“我没有看不起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该闯进来的,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 他的样子,有些可怜。 江有巳神情微动,他咽了咽口水,“我…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温如玉使劲摇头:“不,我不怪你,是我的错。” 江有巳轻轻点了点头,“你走吧,我今天不想去听课了。” “阿巳…” 见他重新躺回床上,将自己缩成一团。 温如玉心中莫名有些抽痛,他走到门前,手扶到门框处,思忖再三还是没有离开。 他两步并作一步来到江有巳床前,将他拽了起来,抓着他的双肩,郑重其事道:“阿巳,这不耻辱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那么善良,那么好,这一切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顿了顿,他又说:“我…我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我们就平了,你以后还跟我做好朋友,好吗?” 江有巳有些惊愕,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些话。 他说,你那么善良,那么好。 他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就平了。 你还跟我做好朋友。 好吗?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乎他的,在乎他的感受,在乎他的情绪,害怕他离开。 “什么?”他轻声问。 温如玉紧咬下唇,心一狠:“你知道至阴之体吗?” 闻言,江有巳双眸赫然瞪大,写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甚至连嘴唇都是微微颤抖的。 “你想的没错,我就是。” “这是我的秘密,除了阿礼只有你知道。” 言外之意便是,我的父母亲人都不知道,我却告诉了你。 许久后,江有巳才回过神,他嗫嚅开口,却愣是一句话都没讲出来。 突然他浑身颤抖,声音哽咽,竟哭了出来。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为什么?” 他哭的很隐忍,努力咬着自己的手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他泪眼婆娑的模样足以证明此刻他有多心痛。 温如玉没有想到江有巳反应会这样大,一时有些无措。 他伸手抱住了江有巳,将他躺在自己怀里,像哄小孩一样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慰道:“乖不哭,不至于感动成这样吧。” 江有巳不语,哭的更难过。 温如玉抿了抿唇,一时间竟有些委屈。 自己差点被掐死都没哭呢。 但见江有巳这样,确是连连心疼,“你别哭,这是我的秘密,以后也是我们的秘密。” “阿玉。” “我在。” “阿玉,阿玉…” 江有巳环住温如玉的腰,控制不住哭出了声,他不断的喊着温如玉的名字,而他也不厌其烦的温柔应声。 哭累了,江有巳的眼睛都肿了。 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盯着温如玉一动不动,仿佛少一眼就要失去他一样。 “阿玉。”他突然有些严肃。 “我在呢。”温如玉笑了笑,露出他那标志性的月牙笑眼。 江有巳想了很久,才轻声道:“阿玉,若我有一天伤害了你,你会怪我吗?” 温如玉一愣,忽的笑了:“怎么会?阿巳那么善良,对我也好,怎么会伤害我呢?” 又是一阵沉默。 江有巳长长叹了口气,无奈道:“阿玉,你真是个傻子。” 温如玉噘嘴,“才不是。” - 书堂,欧阳长空脸色铁青,气的五官扭曲,甩袖而去,回到居所一脚踹开房门,气的直接把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摔倒了地上,一时间噼里啪啦声响成一片。 “这个温礼,简直不知死活,老夫迟早要弄死她。” 正气着和,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欧阳长空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学生来气他,猛地开门,刚准备破口大骂,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他探出脑袋四下环视,依旧没发现人影。 却在回头一瞬,发现地上有一封信。 “信?”他捡起信,信封什么都没写,便撕开抽出了里面的信。 谁知,刚翻开堵了一行,他便瞪大了双眼,打开门朝外开去,似乎想抓住那个送信之人。 “怎么了?”佛像突然开口。 欧阳长空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合上门来到佛像前,将信摊开,道:“主人,这信上说温礼就是孟行雪。” 纱账见立刻窜出一道绿光在信上扫视一圈,同样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自然有可能。” 正当主仆二人思索,屋内从四面八方都传来一道声音,惊得二人立刻警觉起来。 “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屋内再次传来一道幽灵般的声响:“来帮你们的人。” 下一瞬,地面突然抖动起来,所有尘土自动归于一处,渐渐凝聚成一个通体灰色的驼背老丈。 “本座是来帮你们的。” 卷一:经年 24.嫁给我吧 看着面前这个狰狞又有些恐怖的驼背老头,欧阳长空哼笑:“你是何人?竟敢擅闯行云书院。” ‘绿光’飘到驼背老丈面前,围绕着他上下打量一圈,而后笑道:“敢问阁下,可是鬼界地火殿七煞长老?” 七煞道:“好眼力。” “鬼界?”欧阳长空喃喃道,回想起当日主人对他说的话。 “不错。”七煞说:“老夫便是来自鬼界。” 七煞指了指欧阳长空手上的信,道:“信上所说没错,温礼便是孟行雪,而孟行雪...如今是鬼界之主。” “什么?” 主仆二人惊呼出声。 “长老是说,孟行雪如今是鬼王?”欧阳长空瞪大双眸,“这怎么可能?” “事实便是如此,十二年前她一缕残魂飘至鬼界,明明是个将死之魂却偏偏杀出重围,将鬼界搅得鸡犬不宁,这便得了鬼界认可,成为鬼王。” 提起此事,七煞一双绿眸泛着阴森森的光。 闻言,欧阳长空犯起了愁。 他虽是人类,对鬼界还是有所了解的。 能得鬼界认可,那定然是不凡之人,古往今来鬼界只承认过一个主人。 “莫慌,老夫便是来助你们杀了孟行雪的。” “你有什么条件?”绿光问。 七煞顿了顿,直言道:“无条件,只要杀了孟行雪,鬼界依旧是老夫主宰。” 欧阳长空下意识看向绿光,绿光泛着森森火焰,飘回佛像身体,闪过一道异样光芒,传来低沉的声音:“好。” 七煞眯了眯眸子,盯着佛像片刻,发出森森的笑容:“没想到,是你啊。” 佛像发出沉沉的笑声,并没有回话。 眨眼间,七煞便化作一团尘土消失在屋里,只留下一阵鬼魅的笑声。 待屋里恢复安静后,欧阳长空开口:“主人,我们能相信他吗?” 佛像冷笑一声:“这个七煞原本只是鬼界一个靠吞噬灵魂的厉鬼,上任鬼王陨落后,他便趁机崛起控制鬼界。” 说着,那佛像发出不屑,继续道:“他肯定是在打什么注意,想借我们的手除掉鬼王。” “那我们该如何?” “不急,等他下次出现就直接开口问至阴之体的事,眼下你先想办法解决孟行雪这件事。” 欧阳长空点头,躬身应道:“是。” - 这天,孟行雪和谢思肩并肩在街上散步。 不是约好的,是凑巧遇见的。 孟行雪扫了一眼谢思,问:“我说谢公子啊,怎么每次你凑巧恰好都能凑到我跟前啊?” 谢思淡淡道:“缘分。” 孟行雪笑了笑,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尾音拉长。 “你若答应与我在一起,我便无需制造这么多凑巧了。”谢思语气平缓,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让人觉得怎么那么正经。 孟行雪拧眉:“你可真是执着。”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好处吗?” 谢思看向他:“你想要什么好处?” “嗯?”孟行雪佯装思考,指尖点了点下巴:“等我想好再说吧。” 谢思微微颔首,道了句好。 突地,孟行雪视线被不远处的巷子口吸引,她眼眸暗了暗,道:“我去办点事,你别跟着我。” 不等谢思回话,孟行雪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谢思紧随其后,但并没有让孟行雪察觉。 来到胡同口,孟行雪倚在墙后,警惕的朝胡同深处看去。 欧阳青画不知在和什么人交涉,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欧阳长空暂时动不了,那拿这个人开刀,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想着,孟行雪便走了出去。 “好巧啊,欧阳小姐。” 欧阳青画见她突然出现,眼神示意身后那人赶紧走。 孟行雪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扬手一挥,一道红光便直接穿了那人胸痛,当场倒地,死不瞑目。 欧阳青画大惊,“温礼,你想干什么?” 孟行雪轻哼一声,她缓缓靠近,与此同时胡同口突发异样。 渐渐的被一片暗红所替代,眨眼间欧阳青画与孟行雪便来到鬼界。 这里森然恐怖,充斥着无尽阴森气息。 血光冲天,目之所及皆是一眼血红,无尽的血色雾气在缭绕,阵阵腥味的血水汩汩而流。 耳边到处都是嘶吼声、惨叫声、鞭挞声,欧阳青画浑身发抖,膝盖一软竟直接跪了下来。 “这是哪里?这是哪里?” 高座上,孟行雪一席红衣裹身,散发着淡淡邪气。 她一条腿踩在座上,手臂懒散的搭在膝盖处,轻启薄唇,四周传来忽远忽近的如幽灵般的声音。 “欢迎来到人间地狱,鬼界。” 闻言,欧阳青画抬眸看去,瞧见那高座上的人时,吓得瘫倒在地,猛然间牛头马面突然放大在自己眼前,吓得欧阳青画高声叫了起来。 “滚开滚开。” 孟行雪眸子微眯,缓缓开口:“欧阳青画,你还记得本座跟你说过的阴曹地府吗?” 阴曹地府。 欧阳青画赫然瞪大双眸,指着高坐上的孟行雪,指尖微微颤抖:“你,你是温礼。” 孟行雪摇头,“不不不,我想你应该知道本座的真名。” “孟-行-雪。” 她一字一顿说出,每一声都想一把响鼓,威震着欧阳青画。 “孟行雪。” 欧阳青画瞬间瘫倒在地,她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孟行雪又道:“你们欧阳家受本座的父亲恩惠,不知回报也就罢了,竟还恩将仇报。本座陨落后,欧阳家不仅没有伸出援助之手,还联合其他世家弹劾孟氏,杀了孟氏残留族人,还将本系子弟炼为凶尸。” 她冷笑,清冷的眸子回荡在整个鬼界:“不仅如此,欧阳长空不知使了什么下作法子,夺了孟氏至宝,本座如今暂时不能动他。” “但你。”她指了指地上的欧阳青画,有些懒散道:“本座就不客气了。” “你想干什么?” 只是一瞬,孟行雪便来到欧阳青画面前,一张绝世容颜此刻却透漏着幽灵般的笑容,森森道:“你说呢?” 话落,一道红光闪过,孟行雪再次回到高座上,黑色斗篷扬起,她坐在那宛若神祇睥睨天下。 “判官何在?” “臣在。” 一道白光闪过,一席白衣的判官端着一本厚册子出现在孟行雪右侧。 “鬼王大人有何吩咐?” “你查查欧阳青画的罪行,依法处置。” “是。” 不到一盏茶,欧阳青画的罪行便一一列在她面前。 看着那长篇大论的罪行,欧阳青画使劲摇着脑袋:“不,不是真的,我没有我没有。” 回想起当初大牢里温礼的话,恐惧感瞬间席卷了她全身。 她下意识想逃,却被一道白线圈了回来。 判官指尖泛着白点,轻轻一扬便将欧阳青画锁了起来。 他微微躬身,道:“鬼王大人,此女罪行恶劣,按照鬼界规矩,她须在血池受处置。” 孟行雪很满意这个结果,微微点头:“好。” 判官挥手,鬼差们上前将欧阳青画押往血池,不管她如何大喊大叫诉说着自己没罪,最终的结果还是变鬼差们一脚踹到了血池下。 血池灼体,普通灵魂根本受不了。 欧阳青画痛的呲哇乱叫,身边同样在受刑的灵魂甚至还雪霜加上,围起来欺负她。 “鬼王大人。” 一道浑厚男音传来,紧接着身着黑色长袍头戴乌纱帽的黑面人出现,阎王单膝跪地,恭敬道:“见过鬼王大人。” “阎王?”孟行雪问:“有何事啊?” 阎王道:“生死簿上,欧阳青画还有一年阳寿,您不能违背鬼界规矩,擅自行刑,会遭到反噬的。” 孟行雪‘哦’了一声,“那她是本座的仇人,你的意思是让本座让她回去?” 阎王回:“按照鬼界规矩,您不能滥用职权擅自行刑,但您可以让她病魔缠身,耗到阳寿殆尽。” 听闻,孟行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倒是个不错的注意,可以。” “大人英明。” 话毕,阎王吩咐鬼差将欧阳青画带出血池,放回了人间。 “属下还有一事禀告。” “说。” 阎王上前一步,凑到孟行雪耳边,悄声道:“七煞离开鬼界了,此次怕是有大动作,您要小心。” 孟行雪皱了皱眉:“可知去了哪?” 阎王摇头。 思忖片刻,孟行雪道:“我知道了,若他回来你找人盯着他,有事差人来禀。” “是。” 叮嘱完后,孟行雪便离开了鬼界。 此后一段日子。 欧阳府的大门人来人往,门槛都快被踩烂了。 欧阳青画病魔缠身,整个人吊着一口气除了会咿咿呀呀,一个清楚地字都说不出来。 作为欧阳家唯一一位直系后人,这可愁坏了欧阳长空。 于是便广招天下奇人异世,希望救回欧阳青画。 一个月过去了,毫无起色。 月夜下,孟行雪倚在屋檐上,独自一人饮酒。 “少喝点。” 不知何时,谢思出现在她身侧。 孟行雪可纳闷了,她左右瞧了瞧,好奇道:“你在我跟上安什么了?我去哪你都找得着?” 要知道,她此刻可在城外十里地远的破庙里。 “凑巧。”还是那句不咸不淡的话话。 孟行雪无奈摇头,将身边未开封的一壶酒递给他:“那就陪我一起喝点吧。” 谢思猛地灌了一口,开口:“有心事?” “没有。” “说来听听。” “没有。” “我可以做你的倾听者。” 她失了耐心,“你有病啊,我说没有你耳聋听不见。” 谢思:“……” 沉默片刻。 “嫁给我吧。” “噗——” 卷一:经年 25.身份暴露 嫁给我吧。 眼前这货说。 孟行雪擦了擦残留嘴角的酒液,“你又犯什么病?” 谢思侧眸望向她,银色面具下那双琥珀色眼眸微微闪动,他柔声道:“我知你心中有事,也懂你背负的责任,我想帮你。” 孟行雪:“……” 缄默片刻,孟行雪猛的笑了:“帮我什么呀?” “你想做的我都可以陪你。”他回答的极快。 孟行雪灌了一口酒,并未回话。 两人就这样,谁都没有开口打破沉默。 孟行雪目视前方,谢思侧眸盯着她,白衣飘飘泛着柔情,成为月夜下一道独有的风情。 饮下最后一滴酒,孟行雪转头看向谢思。 “走。” “去哪?” “你不是说想帮我吗?现在就去吧。” 话落,孟行雪脚尖点击腾空而起,谢思紧随其后。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点缀着星散的光点,偶尔流星划过天际,为静谧的夜添了一丝不平凡。 长剑划过地面,溅起刺刺拉拉的火花。 孟行雪一席白衣翩翩,周身散发着丝丝邪气,额前发丝迎风扬起,一双星眸泛着诡异的红色,踏着杀伐决断的步伐朝黑色角楼走去。 许是受到邪气侵染,脖颈间的红色珠子微微闪烁。 一旁的谢思见她如此,不禁锁起了眉头。 这十二年她究竟在鬼界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浓重的杀气。 ‘飒’一道红光划破长空,带着浓郁的杀气冲向欧阳长空居所。 一霎,大门敞开,一道绿光冲出与之碰撞,发出巨大声响。 欧阳长空眼泛绿光,负手而立站在门前,“孟行雪,好久不见。” 孟行雪瞳孔微闪,闪过一次诧异。 但她也没反驳,也不屑反驳,总归是要痛快战一场的。 她举起长剑,对着欧阳长空,怒道:“欧阳长空,你这贼人,夺我孟氏至宝,害我族人,将他们炼成不人不鬼的凶尸,今日若不以血祭奠,难消我心头之恨。” 欧阳长空仰天大笑,不屑道:“本座便这么做了,你又能如何?” 顿了顿,他意有所指道:“难道…你还想掀起人鬼两界大战吗?” “谁告诉你的?” 此事绝密,欧阳长空是如何知晓? “天下之事,本座皆知。” 孟行雪冷笑一声:“你死了,就不知了。” 话落,手中长剑剑影翻飞,一道道红色的剑气随着舞动四散开来,孟行雪将长剑飞出,与欧阳长空缠斗起来。 与此同时,孟行雪周身旋转,推至一旁,看向谢思:“帮我铸一道屏退外界的结界,谢了。” 她不甘让欧阳长空逍遥法外,可如今她还不能暴露身份。 “好。”谢思应声,浮生随即而出,数道剑光突闪,浮生剑尖泛着蓝色光泽,紧接着缓缓降下一道道波纹,形成一个巨大的结界。 结界铸成,孟行雪在不必隐藏灵力,她缓缓升至半空,鬼魅如幽灵般的声音回荡在夜空。 “欧阳长空,今日本座便叫你灰飞烟灭。” 欧阳长空摆脱长剑纠缠,毫不畏惧:“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灰飞烟灭。” 孟行雪哼笑一声,双手张开,左右两手泛着猩红色灵力愈演愈烈,周身邪气随之增长,她一双晶莹的黑色瞳瞬间被猩红取代。 下一瞬,孟行雪身后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深不见底,却从里面传来延绵不断的鬼叫声。 “阴兵听令,杀。” 凌厉之声传出,鬼叫声愈来愈强,黑色漩涡中飞出一道有一道黑影,张牙舞爪冲向欧阳长空。 “鬼界阴兵团,你斗不过,本座来。” 话落,欧阳长空眸子一暗,倒了下去。 一道绿色光雾从他身体窜出,迸射出强烈的光芒将阴兵团阻隔在外。 孟行雪不屑:“强弩之末。” 鬼界阴兵团,隐藏在血池底下一支强大的兵团,数万年的厉鬼聚集而成,专供鬼王差遣。 她本可以有更好的办法杀了欧阳长空,但此刻她就想要用万鬼噬心的方式灭了欧阳长空,让他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孟行雪嘴角揉起一抹狡黠,她的神情冷冽,周身布满了浓郁的邪气。 谢思看着她这样,手掌不禁握了握。 鬼界属阴,世间阴寒之物都在鬼界,即便是心性再纯良的人都会被之影响。 看孟行雪如今模样,想来定是被那些邪气所影响,变得嗜血。 他张了张嘴,想唤回孟行雪心智,却蓦然停住。 便是他叫了,孟行雪会听他的停下驱使阴兵团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的。 另一边,绿光顶不住阴兵团一波又一波的强势攻击,嘶吼一声,竟顷刻间化作一只庞然大物。 蝎子。 足以有一座楼那么高,周身泛着黑色鳞甲,冒着阴森森的绿光,巨大的尾刺悬在空中,顺势落下将阴兵团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是….” 谢思双眸赫然瞪大,暗道不妙,他立刻看向半空的孟行雪:“温礼,快撤。” “你若不帮忙就闭嘴。”她眸子危险的眯起,“本座以为是什么东西呢,原来是一直妖,怪不得。” 看来,欧阳长空能在献祭礼活下来,定是受了这蝎子什么恩惠。 当日温如玉嘴里的主人,怕就是这只妖蝎。 毒蝎眼冒绿光,嘶吼出声:“孟行雪,本座今日便要你灰飞烟灭。” 孟行雪嗤笑道:“你大可一试。” 刹那间,红色和绿色的灵力相互纠缠,孟行雪甩出厄灵长鞭与毒蝎尾刺打作一团,谢思手持浮生助她。 顷刻间地动山摇,遮天蔽日,结界内灵光四起,尘土飞扬。 “本座万年灵力,不是你们可以斗得过的。”毒蝎嚣张极了。 孟行雪自然不甘示弱,挥舞着厄灵长鞭与谢思的浮生配合默契,再加上阴兵团的协助,虽占不了上风,却也不是毒蝎轻易就可打败的。 战斗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孟行雪才警惕起来。 眼前这蝎子不是普通的妖,看着修为起码上万年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收了召唤阴兵团的黑色漩涡,甩出厄灵抵御,眨眼间来到谢思身边,拽着他快速离开。 逃到安全地界后,孟行雪才松了口气,先前的气势全然不见。 “这头蝎子到底什么来历,连厄灵都不能轻易制服。”她的语气带着满满的不甘心。 谢思将浮生插回剑鞘,思忖片刻,说:“之前在一本万妖录上见过,万年前有一毒蝎修炼成妖,残害百姓祸乱下界,被天界追杀,与之很像。” “毒蝎。” 孟行雪抿了抿唇,皱着眉思考着什么。 “你可有受伤?” “啊?”冷不丁被问了一句,孟行雪还有些慌神,反应过来后摆摆手:“没事,她还伤不了我。” 谢思:“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如今和欧阳长空撕破脸皮,行云书院肯定是回不去了。 而且欧阳长空决计不会放过她,说不定还会颠倒黑白给她身上泼一盆脏水,反咬一口。 “我们去七色地狱。” 谢思:“……” 他抿了抿唇,嘴唇微张,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行雪眸子微眯,昂了昂下巴,“说说吧。” “什么?”谢思不解。 “你到底是谁?” “谢思。” 孟行雪冷笑:“方才我那样你似乎不意外。” 谢思敛了敛眸,点头:“是。”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谢思道:“是,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孟行雪却很欣赏他的坦白,自始至终这个人似乎对她了如指掌。 却又刻意隐藏。 她下意识摸了摸脖颈间的红色珠子,越握越紧。 “谢枕。” 猛然,她出声。 站在林中的那抹白影身形微颤,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却又被他很快敛去。 “我是谢思。”他从容回道。 孟行雪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蓦然笑了:“最好是,你若不是…便要为之付出代价。” 她不敢确定谢思是否就是谢枕,可种种迹象都让她不由得把眼前之人和七色地狱顶端那位尊主联系到一起。 毕竟…如今的天下,只有谢枕最熟悉她。 话落,她转身朝日月城走去。 谢思一愣:“你不是要去七色地狱吗?” “阿玉还在行云书院,我要带他一起走。” 摸着黑,孟行雪隐藏气息和谢思回到书院,却发现温如玉不见了。 她内心莫名有种恐惧,立刻画出一道追踪符,顺着线索找了去。 此刻,温如玉和江有巳摸着黑进了行云书院后山。 “阿巳,你大半夜带我来这干嘛啊?”温如玉边问边贴心的为江有巳撩开树枝。 江有巳心中一暖,柔声道:“当然是找宝贝了。” 温如玉一愣:”宝贝?” “对,之前我和云郡主来后山的时候发现过一处灵力充沛之地,带你去玩。” 他眼眸泛着柔情,隐在黑暗中,温如玉并没有捕捉到。 温如玉闻言哦了一声,而后又叹气:“说起云郡主,自从狩猎会以后就没见过她了。” 江有巳:“她代表星稀皇室参赛,却惨败御庭王子,陛下大怒,禁足一月,估计下个月才能看到她。” 温如玉同情道:“云郡主好惨哦。” 江有巳笑道:“你呀,总是那么善良。” 他撩开遮挡的树枝,大树后一池天然温泉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 泉水清澈见底,泉面飘着几篇落下了的叶子,泛着袅袅白雾,月光的照耀下泉面波光粼粼,好看极了。 “哇,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呀?” 温如玉激动地跑上前去,感受着燃起的温热白雾,脸上立刻染上一抹绯红,可爱极了。 江有巳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笨手笨脚的去解衣服,下温泉,像个孩子般朝他泼水,嘴里喊着他的名字:“阿巳,好舒服你快下来呀。” 江有巳应声,利索的褪去衣衫跳了下去,溅的到处都是。 “好舒服,谢谢阿巳。” 卷一:经年 26.大战在即 “好舒服,谢谢阿巳。” 他的眼睛那么清澈,不夹杂一丝心机,笑的像个孩子般纯真。 或许温如玉就该这样一直单纯的活下去。 可偏偏他是至阴之体。 江有巳倚在温泉边,看着身边生龙活虎的人,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 他想,若他只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子弟,那就可以一辈子陪着温如玉这样幸福单纯的活下去。 可他不是。 他有他的不得已。 泡完温泉后,温如玉感觉浑身都舒服了不少,舒展着筋骨,此刻他只想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一觉。 “阿巳,你怎么半天不说话啊?” “说了呀,你完了的太开心没注意听。” 温如玉讪讪一笑。 两人并肩朝书院走去,半路江有巳突然问:“阿玉,要是有一天我做错了事,你会怪我吗?” 温如玉没心没肺的笑了一声:“那要看什么事了。” 他侧眸瞧了一眼江有巳,又说:“如果是十恶不赦的事那自然不能原谅,若是小事那又何须计较…我相信阿巳不会做坏事,对吗?” 月光下,他温柔的眸子一闪一闪,江有巳轻笑,眸中一闪而过的心虚。 他点点头:“当然不会。” 回到宿舍后,江有巳邀请温如玉和自己睡,他婉言拒绝了。 回屋后,却发现孟行雪还没有回来,坐在她床上呆呆地望着外面。 约莫一炷香后,门被推开。 他刚睡着就被惊醒,看清来人后忙迎了上去:“阿礼,你回来啦?” 他又注意到一旁的谢思,微笑道:“谢公子也在呀。” 两人微微颔首。 似乎嗅到她身上的肃杀之气,温如玉皱眉:“你和人打架了?” 孟行雪嗯了一声,直截了当道:“欧阳长空知道我身份了,他身边还有个万年妖兽,我斗不过。” 她有些气愤,又有些无奈:“我打算去一趟七色地狱,谢枕有一样灵器,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闻言,谢思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温如玉‘啊’了一声,“七色地狱那么远。” 孟行雪抬手将脖子间的红色珠子拿了出来,叹道:“其实我拿这个也能唤他的,但我还是想亲自去一趟,我怕他不肯帮我。” 谢思握了握手,脱口而出道:“你怎知他不可能帮你?” 孟行雪看向他,眸中闪过狐疑。 谢思生怕露出端倪,又说:“亲自去显得有诚意,反正我会陪你一起的。” 他这话,不像解释却又像解释。 孟行雪懒得搭理,眼下她顾不上怀疑他。 “阿玉,你跟我一起走吧?我怕你在这有危险。” 毕竟,他是至阴之体。 那毒蝎拥有万年灵力,迟早会发现温如玉的身份。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阎王说七煞出了鬼界,她心中就隐隐不安。 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温如玉垂首,想了想,“不行,我得留下来看着欧阳长空,万一他恼羞成怒牵连温氏怎么办。” 孟行雪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她如今的身份是温礼。 若欧阳长空找不到她,以他那残忍性子,怕是会拿温家开刀,逼她现身。 “好吧。” 她指尖泛着红色光泽,微闪过后,一块七瓣海棠花玉佩便出现在她掌心。 这是从阿秀身上拿来的。 她递给温如玉:“这是孟氏的玉佩,我已施法,若你有危险便拿它来唤我。” 谢思拧了拧眉,有些吃醋。 孟氏的七瓣海棠玉佩,可是有特殊意义的。 简单叮嘱了一番后,孟行雪才放心的离开。 “你找谢枕有何事?”谢思问。 孟行雪也不打算瞒她,解释道:“你知道世间有一灵器,只认一个主人,溶于他骨血,随召随来,斩神破魂。” 谢思拧眉,道:“破魂飞刀?” 孟行雪:“你还算有些见识,不错,就是破魂飞刀。” 她又道:“谢枕自幼便得了这灵器,溶于他眉心,不轻易示人,可若一旦世人便要见血。欧阳长空如今有毒蝎庇佑,我暂且动不了他,可谢枕的破魂飞刀可是神来杀神,鬼来杀鬼,所以…” 说着,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所以我去求求他,用他的破魂飞刀灭了那毒蝎。” 黑暗中,孟行雪并未有捕捉到谢思嘴角揉起的一抹笑。 他道:“你看起来很不想去找他?” “自然不想,她是我的仇人。”她突地驻足,手叉腰有些不服气:“可如今我的灵力全来自厄灵,即便堵上整个鬼界,我也打不过有万年灵力的妖兽。若是前世身躯我也不必求他,可眼下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孟行雪侧眸看向谢思,昂了昂下巴:“我说,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你的身份?我是孟行雪又是鬼王,你到底什么人才能够对我了如指掌,我真是好奇得很。” 谢思敛去眸底轻笑,道:“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就只知道他会这么说,孟行雪狠狠白了他一眼,道:“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你和谢枕挺像的,说话总是神秘莫测,好像搞得自己有多大本事似的。” 她摆了摆手,“走吧,我去找找小白,我们最好在一天之内就到达七色地狱。” 可就在她刚出日月城,便立刻感觉到海棠传来的危险讯息。 “怎么了?”谢思问。 “阿玉出事了,我得回去。” 匆匆赶回行云书院后,确是另一番血腥场景。 欧阳长空操控血石和已经显露至阴之体的温如玉打了起来,巨大的灵力气流将二人包围起来,四周都是持剑虎视眈眈的书院弟子。 “孟行雪,是孟行雪出现了。” “拿下她。” “仙门叛徒,我爹娘就是被她害死的。” 弟子们纷涌而至,个个目露凶狠朝孟行雪和谢思杀来。 “该死的欧阳长空。” 孟行雪眸子危险的眯起,瞬间被猩红取代,反手化成厄灵长鞭,原地旋身挥了出去。 ‘砰’的一声,地面裂开,溅起残渣碎石,将弟子们全部击倒。 “阿玉。” 孟行雪大喝一声,脚尖轻点,冲了上去。 一刹那,左侧飞来一道森森绿光,将她逼退。 定睛一看,七煞五官扭曲,目露凶狠,“孟行雪,今日老夫定要除了你。” 孟行雪哼笑一声:“你这鬼界叛徒,本座今日决不轻饶。” 她看向与弟子们缠斗的谢思,叫了一声:“谢思,你找机会把阿玉带走。” 不等回复,孟行雪挥动厄灵长鞭与七煞缠斗起来。 谢思手持佩剑,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至阴之体,若有你的滋养,血石便可炼成。”欧阳长空目露贪婪,死死盯着对面的温如玉。 温如玉此刻气场全开,浑身金光包围,不停的发射灵力对抗。 “妖孽休得猖狂。” 他两手弹开,伸向两侧,浓郁的金光愈演愈烈,直至在头顶凝聚成一个巨大光球,随着他一声呵斥,金光冲向欧阳长空,将他猛地弹开。 ‘砰’的一声落在石狮子上,刹那间是四分五裂。 温如玉宛若神祇,自半空降落。 他负手而立,微风拂起,衣袂飘飘。 “妖孽,今日定要将你除掉。” 此刻欧阳长空被毒蝎附身,实力无法全部发挥,他捂着胸口,咳出一口鲜血,“不愧是至阴之体。”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本座今日不收了你,枉修炼这万年。” 温如玉眸子微眯:“狂妄。” 欧阳长空一脚踏地,地面立刻凹陷,溅起飞石。 他操控着血石,散发出强烈诡异的红光,愈演愈烈,直至将整个行云书院笼罩在其中。 “不好。”谢思一脚踹开攻上来的弟子,朝温如玉的方向飞去。 这边,七煞根本不是孟行雪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再次被打的四分五裂。 见欧阳长空驱动血石之力,她无心追捕,飞身来到温如玉身侧。 “阿玉,你没事吧?” “没事。” 三人并肩而立,看着半空中接近疯魔的欧阳长空。 温如玉:“血石之力非同小可,看来今夜是一场血战了。” 孟行雪问:“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暴露了?” 温如玉嗯了一声:“怕是被设计了,你们前脚刚走,后脚弟子们便都被召集起来,他公布了你的身份,还想以铲除背叛同伙之罪,光明正大逮捕我。” 谢思道:“眼下我们走不了,打不打。” 三人相视,齐声道:“打。” 三人各据一方,形成一个三角方位,一起调动灵力攻击欧阳长空。 欧阳长空似早已料到,袖子一挥挡住三人攻击。 “攻击血石。” 随着孟行雪一声大喝,三人再次凝聚灵力,冲着血石攻击。 血石是第一代孟氏家主之物,只因沾染凡尘变成邪物被镇压,但其实历代孟氏家主都是可以操控血石的。 只可惜如今的孟行雪占的是温礼的身体,否则用她的鲜血便可以将尚未化成血丹的血石短暂封印。 此刻,谁都没有发现,黑暗处涌现出一只黑手。 一支泛着金色光泽的长箭,对准了孟行雪的后背。 “孟行雪,你去死吧。” 随着这一声充满仇恨的凌厉之声,那长箭宛若一条凶猛的毒蛇,冲向孟行雪。 事情发的太过突然。 待孟行雪反应过来以后,温如玉已经从她面前倒下。 “阿玉——” 卷一:经年 27.温如玉死了 “阿玉——” 孟行雪疯了一般冲向温如玉,将他搂在怀里。 “阿玉,你怎么样?你怎么这么傻啊?” 那支箭,是冲她来的。 鲜血从温如玉嘴角渗出,将他温润的脸颊弄的满是鲜血。 他的手缓缓抬起,孟行雪立刻握在掌心。 “阿…礼…在那。” 温如玉指着黑暗中一处,孟行雪快速瞥了一眼,便看到一个黑衣人惊慌失措的逃离。 可眼下,她哪里顾得上去追。 “阿玉,你别说话了,我现在就救你。” 说着,她便打算向温如玉传输灵力护着他心脉,却被温如玉阻止了。 他无力的摇头,虚弱道:“没用的…我虽是…至阴之体,可毕竟…是…凡人…之躯…此箭…施了术法,我怕是不行了…咳咳咳…” “不会的,不会的。” 她眼眶泛红,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这个傻子,为什么要替她挡下那一箭。 孟行雪的心仿佛被生生撕扯,一刀刀剜肉,疼痛至极。 温如玉是她出事后唯一一个真心对他的人。 可她却害了他。 “阿礼…不…不哭…” 见孟行雪为他落泪,温如玉脸颊展露一抹笑容。 “是我…自己…自己愿意的,阿礼…”他虚弱的吞了吞口水,“我其实…一直都好喜…喜欢你的…” “只可惜,我们是兄妹,不合礼法,直到你占了阿礼的身体,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你,阿礼,我…能为你死,是我的荣幸…” 温如玉的眼眶泛红,一滴泪顺着眼角落下。 他的这份爱隐忍了太久,爱上不该爱的人,喜欢上不能在一起的人。 是孟行雪的出现,让他可以真的去喜欢这个人。 其实他很矛盾,不知道自己喜欢的究竟是温礼,还是孟行雪。 但他现在明白了。 他喜欢的是眼前这个英姿飒爽,虽没心没肺却也渴望被爱的鬼王孟行雪。 “阿玉,呜呜呜,你别死,对不起对不起…” 她哭的撕心裂肺,或许没有她的出现,温如玉会和温礼一直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孟行雪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她想守护的人一个都留不住。 “阿礼…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话落,温如玉的手缓缓抬起抚了抚孟行雪眼角的累,而后无力垂下。 他的身体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不见。 “不——” “阿玉——” 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吼声,谢思回过头看着孟行雪,眸中泛着怜惜。 他调动全身灵力,以一己之力抵御欧阳长空的不断攻击。 “放弃吧,没有人能挡得住本座。” 狂风呼啸,阴风阵阵。 谢思脸上的面具被撕裂开一道口子,转瞬间四分五裂。 面具下,那双惊世容颜显露出来,正是七色地狱的尊主——谢枕。 “谢枕?谢思居然就是魔道尊主谢枕。” “天呐,他居然一直待在我们身边。” “这么看来,他早就和那孟行雪勾结成奸,意图毁了仙门。” “还有那温如玉,平日里看着一副受气包模样,没想到灵力如此之高,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四周弟子纷纷认出谢枕,这些话自然也被一旁的孟行雪听了去。 但她如今无心去质问,她浑身都散发出浓郁的邪气,眸子被猩红取代,厄灵上的红光愈演愈烈。 “都是你们逼我的。” 温如玉的死,对她来说无意识巨大的打击。 她缓缓升至半空,集齐全身灵力凝聚成一个巨大光球,猛地挥了出去。 欧阳长空调动灵力抵御,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本座一生不求荣华不求富贵,只求平平淡淡,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给过本座机会。” “既然如此,都去死吧。” “本座要你们都为阿玉陪葬。” 此刻的孟行雪已接近疯魔,她的邪气四散开来,形成一团团黑雾,包围那些弟子。 大开杀戒的孟行雪惊呆了众人,谢思仰头试图换回她的心智:“小雪,停下。” “小雪,你若杀了他们,性质就不一样了,你快住手。” 今日若在行云书院大开杀戒,那么孟行雪便再也回不到正途了。 孟氏也会永久沦为仙门叛徒,载入史册,受尽世人唾骂。 “呵,有何不一样,孟氏已灭,我在无后顾之忧,今日我便要将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全杀了,给我的阿玉陪葬。” 孟行雪杀气浓重,任何劝告的话都会被她当做恶意无限放大。 她调动厄灵所有灵力,大有鱼死网破之心。 脑海中温如玉曾经的音容相貌像一幅幅画,一一闪过,他对她的好那么真,不掺杂一丝邪念。 可这样好的人,却因她而死。 为什么她在乎的人全都死了。 她的父母、她的家人、朋友、爱人… 全都死了。 世间便只剩下她一人。 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终究是气急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孟行雪就像凋零的花瓣自空中无力垂下。 见此情形,欧阳长空挥出一道灵力,欲趁机杀了她。 谢思大喝一声:“小雪。” 一跃而起,食指中指并指如剑,指尖泛着蓝色光泽,点到眉心处,金光愈演愈烈。 “破魂飞刀。” “去。” 刹那间,一把凌厉的弯刀自他眉间飞出,蕴含巨大的灵力冲向欧阳长空。 欧阳长空没想到谢思会有这么强的法器,不慎被伤。 趁现在,谢思将孟行雪接住揽在怀里,拂袖挥动浮生,御剑快速逃离。 - 七色地狱顶端。 放眼望去,一片火红,满院的枫叶林,随风摇曳,像一个个欢乐的小孩子。 带孟行雪回七色地狱后,谢枕一刻不停的为她传输灵力,希望唤醒她。 枫林苑的医师昼夜不分,研制丹药。 可数日下来,孟行雪依旧没有醒的迹象。 “尊主,孟姑娘怕是…”自己不愿意醒。 谢枕坐在床榻上,握着孟行雪冰冷的手,他微微阖眸,叹道:“都出去吧。” 仆人医师像是,行礼后退下。 谢枕紧紧握着孟行雪的手,放在唇边,“小雪,你醒来吧,求你了。” “大人,温如玉虽是凡人之躯,他的灵魂却是至阴之体,那箭施了咒法,身体已毁,至阴之体便会剥离本体游荡世间。” “至阴之体不归鬼界管,属下也帮不了您。” 耳畔回想着阎王的话,孟行雪的眼泪控制不住落了下来,顺着眼角落在枕头上。 见她有了反应,谢枕忙唤:“小雪,小雪。” 孟行雪微微睁眸,入目便是谢枕尤为担心的脸颊。 她无心思考其他,翻了个身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无声抽泣。 知她难过,谢枕不语。 静静地坐在她床边,陪伴着她。 孟行雪伤心了多少日,谢枕便陪伴了多少日。 日子过的飞快。 转眼来到七色地狱已半月有余。 这半个月来,谢枕对孟行雪照顾的无微不至,可孟行雪始终没有给他一个笑脸,真是一句话。 今日,她坐在断崖上,倚在枫树的树干上。 回想着前世今生。 她本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下去,却因灭门惨案,从此独孤一人,看透世间冷暖。 重活一世,有温如玉陪伴。 不管如何,他待自己真心实意。 如今却连这一点光亮都暗了下去。 有时候孟行雪真的怀疑,她是不是天煞孤星,所有靠近她的人都会不幸。 “阿玉。” 天空浮现出温如玉眼睛笑成月牙形的样貌,孟行雪嘴角揉出一抹浅笑。 “小雪。” 身后,谢枕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 他走上前,坐在孟行雪身边,将白粥递给她:“喝点吧,你好久没进食了,胃会受不了的。” 孟行雪眸子忽的暗了,一把将白粥打碎,“尊主大人,好玩吗?” 化名谢思,戴着面具,骗了她这么久。 谢枕垂首,“对不起小雪。” “不敢当。” “小雪,我只是想保护你。” 孟行雪皱眉:“保护我?难道不是羞辱吗?” 谢思:“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小雪,我真的只是…” “够了。”孟行雪厉声打断他的话,“尊主大人,多谢您这几日的收留,在下告辞。” 话毕,孟行雪起身,从断崖下跳了下去。 “小雪。” 谢枕起身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 离开七色地狱后,孟行雪便再次来到日月城。 半个多月不曾回来,城内似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守备增多,轮番巡逻。 “听说了吗?鬼界大佬和魔道尊主是断袖。” “放你娘的屁,那鬼王就是孟行雪。” “是吗?那我怎么听人家说他俩是断袖。” “从哪听得屁话,欧阳院长不是说了吗,那孟行雪死而复活,化名温礼,炼制凶尸意图再毁仙门。” 那人惊呼,“这孟行雪心也太狠了。” “可不么,现在又加了个魔道尊主,两人狼狈为奸,这天下迟早落他们手里。” “活着真不容易,唉。”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孟行雪的眉头越皱越深。 该死的欧阳长空,居然把凶尸一事栽赃到她头上。 孟行雪一饮而尽杯中酒,付了钱,朝行云书院的方向走去。 入夜,孟行雪潜入行云书院,却发现这院内静的可怕。 “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一道绿光极速飞来,孟行雪侧身躲过。 再看去,行云书院的弟子以及皇室禁卫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团团围住。 “哈哈哈哈,孟行雪,老夫早知你要来,特意在此等你。” 欧阳长空推门而出,负手而立,满目阴森。 “欧阳长空,你这贼人,纳命来。” 卷一:经年 28.灵力外泄 “欧阳长空,你这贼人,纳命来。” 孟行雪调动全身灵力,展开厮杀,招招致命,招招都用尽了全身灵力。 温如玉死前的景象不断重现在她脑海。 那么好的人死在她眼前,因她而死,饶是过了这么久,孟行雪久久不能释怀。 自责、愧疚、痛恨、惋惜,种种情绪接踵而来。 压得她喘不过去。 ‘噗——’ 气急攻心,孟行雪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在地上,鲜血不断涌出。 周围所有人不敢上前一步,唯恐祸及自己。 沉寂片刻。 孟行雪缓缓起身,就在众人打算背水一战之时,孟行雪确倒了下去。 就像一朵凋零的花瓣,缓缓坠落。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合不拢下巴。 孟行雪?昔日仙主,如今的鬼王? 居然自己气急攻心倒下了? 他们都觉得孟行雪是在耍诈,原地愣了半天都不敢上前。 “都愣着干什么?上去看看她死了没?” 欧阳长空一把拽过一旁的子弟,推了上去。 那弟子颤颤巍巍上去,反复确认后,喜道:“院长,她晕过去了。” 这一言,才让在场之人松了口气。 就这样,孟行雪被押进大牢,欧阳长空设置了诸多阵法禁咒,生怕孟行雪逃走。 看着牢房内被五花大绑的孟行雪,欧阳长空得意一笑,转身回到屋内角楼。 一回屋,身体猛地抽动,一缕绿光自他体内窜出。 “拿出来。” 欧阳长空应声,掌心摊开。 一枚银色指环出现在他掌心。 正是厄灵。 毒蝎笑道:“鬼界神品灵器,哼。” 欧阳长空同样喜道:“主人,有了这灵器,我们可谓如虎添翼啊。” 毒蝎摇头:“不,厄灵认主,我们是驾驭不了…” 话未说完,空气再次凝聚起来,地上尘土砂砾微微颤抖,直至凝聚成一个佝偻老丈。 七煞一眼便看到欧阳长空掌心的厄灵,眼眸一亮,眨眼间便从欧阳长空掌心夺走厄灵,放在掌心爱不释手的左右查看。 “哈哈哈,真是厄灵。” 七煞迫不及待的往手指上戴,厄灵微微闪着红光。 已化作人形的毒蝎只是一缕残影,他给欧阳长空递了个眼色,二人默契后退。 “恭喜七煞长老,得偿所愿啊。” 原来他一直惦记的是厄灵,只可惜啊… 七煞还未说一句,厄灵的光芒愈演愈烈,直至将七煞包围。 ‘砰’的一声,七煞整个身子被炸裂,连惨叫都不给他机会。 七煞是块狗皮膏药,打不死,打死了也能重新凝聚,只是这次,厄灵直接将他整个身体连带灵魂都焚烧了。 这下,他死的透透的。 ‘叮铃’一声,厄灵掉在地上,翻滚几下后静静躺在那里。 毒蝎冷哼一声:“厄灵认主,若强行戴上,死无全尸灰飞烟灭。” 欧阳长空点点头:“还好,上次他已经把至阴之体的事告诉我们了,只是…” 顿了顿,他道:“不知是谁抢先了一步,将温如玉的灵魂收了去,属下这半月一直在找,都没有任何踪迹。” 原本他们和他七煞也是互相不信任,几番争执下来,七煞才松了口将至阴之体就是温如玉的事告诉了他们,而七煞的要求也就只有厄灵一个。 好不容易知道消息了,却不曾想那日与孟行雪一站,被人捷足先登。 待他们反应过来,至阴之体早已消失不见。 说到这,欧阳长空和毒蝎都有些烦恼。 没有至阴之体滋养血石,血石就无法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 片刻后,毒蝎道:“罢了,此事急不来,再寻他法吧。” - 牢房内,漆黑一片,只有一点烛光。 孟行雪早已苏醒,浑身没有一丝灵力,恶灵也被夺走。 按理来说她应该想办法出去找回恶灵,可此刻她倚在墙壁上,头靠在墙上,眼神空洞,一动不动,不知再想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牢房被打开。 孟行雪也无心去看。 “温礼?” 声音很熟悉。 转眸看去,许久未见的云锦书正扒拉在牢房上。 “你没事吧?” “.…..” 孟行雪不语。 云锦书施法将牢房打开,走了进来。 看着孟行雪这个样子,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叫她温礼,还是孟行雪。 她被陛下解禁后,出宫第一件事就是来行云书院,本想和他们好好喝喝酒,放松一下。 却没想到一出宫,一个接着一个的噩耗接踵而至。 温礼是孟行雪。 温礼是鬼界鬼王。 谢思是魔道尊主谢枕。 还有温如玉…死了… 云锦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孟行雪,犹豫再三,才道:“我救你出去吧。” 孟行雪依旧沉默。 云锦书从腰间翻出一枚戒指,递给孟行雪。 “这是你的吧,我趁欧阳长空出去潜入他屋里看见的。” 孟行雪瞟了一眼,是厄灵。 她皱了皱眉:“欧阳长空怎么会把厄灵随意放。” 云锦书摇头:“不知道,反正我进去后见他不在,这戒指就放在桌子上,我看是你的就拿来了。” 孟行雪接过厄灵,反复查看确认是厄灵没错,待在食指后,厄灵微微闪着红光。 像是找到主人后的喜悦。 果真是厄灵。 既然七煞和欧阳长空合作了,那怎么会不知道厄灵是什么东西。 怎么可能被云锦书这么容易就拿到。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见孟行雪皱着眉,云锦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孟行雪霍然起身,扼制住了云锦书的脖子。 脖子间传来窒息感,云锦书道:“你要干什么?” 牢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孟行雪低声道:“闭嘴。” 欧阳长空气势冲冲的赶来,见此情形不由得一愣,得知云锦书进了他的屋子,他立刻返回去就发现厄灵不见了。 厄灵认主,他和毒蝎一时拿它没法子,想封印也根本没用。 这才让云锦书得了空子,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厄灵已回到孟行雪手中。 “欧阳院长,你又来晚了。” 她推开云锦书,运用灵力冲出了牢房。 待跑出外面时,谢枕御剑赶来,见她无恙,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贼子哪里逃?” 欧阳长空紧追不舍,孟行雪不想与他多做纠缠,挥出一道灵力挡了去,拽着谢枕迅速离开。 - 七色地狱。 孟行雪走在前面,谢枕默默跟在身后。 本来不想来的,可眼下世界之大恐怕只有七色地狱是她的容身之处。 走了片刻,孟行雪叹了口气,转身:“给个理由。” 谢枕一愣,“什么?” “为什么化名谢思来骗我?” “我没有骗你。” “没有?”孟行雪笑了:“那两次,不是骗?” 一想到和他吻了两次,孟行雪的气就无法遏制下去。 简直是耻辱。 面对着自己的仇人,他的暗,她在明。 被占了便宜不说,而她自己居然…差点又动了心。 谢枕:“小雪…” 孟行雪厉声打断他的话:“闭嘴,不许这么叫我。” 谢枕点头,换了个称呼:“鬼王大人。” 孟行雪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谢枕继续道:“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只是想弥补你。” “弥补我?” 须臾,孟行雪仰头大笑。 笑累了,一滴泪顺着她眼角落下。 “怎么弥补?” “尊敬的尊主大人,能让孟氏起死回生吗?” 谢枕垂首,缄默了。 孟行雪也沉默了。 二人立于悬崖之上,面对面,中间隔得不远,却仿佛千山万壑,遥不可及。 他是杀她全族的凶手。 她是几次三番要他命的人。 这样两个人,又怎么可能再有交集。 一切都已经弥补不了。 都晚了。 孟行雪转身,打算离开。 天下之大,总有她容身之处。 “留下吧。” 身后,谢枕出声挽留。 “七色地狱很安全,我不会打扰你的…” “求你…留下吧…” 他说:求你… 孟行雪承认,她没出息的动心了。 谢枕。 这简单的两个字。 占据了她前世今生。 即便她内心再怎么恨他,她还是不能否认,对于谢枕,她只能妥协。 孟行雪还是留在了七色地狱。 谢枕安排她住进了枫林苑东面,与他住的南面离得很远。 看着满院飘扬的枫树,孟行雪抬手,一片红枫落在她掌心。 突的,她脑海中再次回想起与谢枕幼年初遇的场景。 以及谢枕为她取的名… 等等。 一抹光亮在她脑海划过… 寄思符… 她似乎知道谢枕是怎么认出她的了。 那寄思符只有谢枕知道… “快来人啊,尊主昏过去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喊叫,把孟行雪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昏过去了? 南面院子,进进出出的医师婢女,忙作一团。 她随意拽过一个医师,问:“谢枕怎么了?” 医师见是孟行雪,知道是自家尊主心尖上的人,便恭敬作揖,道:“尊主灵力外泄,恐有性命知忧。” 灵力外泄? 怎么可能?他明明灵力那么高的,除了刚复活交手那一次,谢枕平日里的灵力都那么强。 医师再次行礼,快速离开。 孟行雪的脚不受控制的往谢枕屋内走去,远远的她看见床榻上那个人,白衣飘飘,眉头紧皱仿佛被梦魇缠身。 而他四周蓝色的灵力正在流逝。 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照顾他的婢女起身,“孟姑娘。” “他怎么会灵力外泄呢?” 婢女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为难。 垂首,“对不起孟姑娘,还是等尊主醒来,您自己问他吧。” 婢女微微行礼后,出了房门。 那个给他传输灵力的医师也在此刻止了手中动作,准备离开。 孟行雪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他:“为什么停了?你救他啊?” 那医师道:“在下只能护住尊主心脉,海棠花灵稍后就到,只有她才能救尊主。” 海棠花灵。 是了。 复活后她听起过,七色地狱顶端有一株海棠,已修出灵体,成了仙体。 没想到是真的。 思绪间,屋内凭空出现一抹青灵光,缓缓化出一个虚无的妙龄女子,女子身体透明,下半身是一团烟雾,就像鬼界鬼阁中的鬼灵一般。 海棠花灵无视孟行雪存在,指尖泛着光泽,流窜出一道青色光线,缓缓连接到谢枕眉心。 随着灵力的不断灌输,谢枕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四周的灵力也在一点点回到身体,他的神色也恢复了平静。 一盏茶后,海棠花灵停了治疗。 她缓缓转眸,上下打量一眼孟行雪。 片刻后才道:“这应该不是你本来的面貌吧。” 孟行雪‘啊’了一声,木讷的点点头。 海棠花灵认识她? 似乎知道她所想,花灵解释道:“不必讶异,谢枕在我面前说了你十二年,画了你十二年的画像,所以我知。” 卷一:经年 29.同生术 孟行雪拧了拧眉,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他为什么会这样?” 海棠花灵看向她:“因为你。” “我?”萌孟行雪不理解。 “不错,因为你。” 海棠花灵缓缓飘着屋外,她是灵体,穿过墙便出了屋外,孟行雪心有疑惑想了想便跟了出去。 她跟着海棠花灵缓缓走着,直至停在一片海棠花海前。 这里种满了海棠花,其中一颗尤为粗壮茂盛,看起来年代很久远了,细细看去,还泛着点点光亮。 这里与枫林苑以一道无形结界隔开,远离枫林苑,独自立在七色地狱边缘,微风轻拂,飘来淡淡的花香。 “你死后,谢枕拿着你的一丝残魂,在这里跪了七天七夜。” 孟行雪微怔。 海棠花灵继续道:“他求我救你。” “什么?” “你应当知道,你们孟氏的献祭礼威力有多大,反噬又有多大吧?” 孟行雪点头,自然是知道的。 献祭礼一旦形成,施咒者就已经注定了死的结局,且灰飞烟灭永不轮回。 而她… “可你却活下来了,不仅做了一界之主,还借尸还魂。”海棠花灵缓缓转身,看向她:“孟行雪,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闻言,孟行雪瞳孔微缩,眉心抽了抽。 她想过,但她一直以为自己一缕残魂飘至鬼界,受到邪气感染才能绝境逢生,死而复生。 难道… 这一切和谢枕有关? 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海棠花灵道:“你想的没错,就是谢枕。” 孟行雪身形微颤,嘴唇微启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海棠花灵:“你献祭后,谢枕体内的鬼界诅咒破解,他天赋异禀乃修仙奇才,原本可以扶摇直上,可偏偏为了换回你,放弃了一切。” 孟行雪蹙眉:“为了我?放弃一切?” 难道她不是为了谢枕放弃了一切吗? 海棠花灵继续道:“他在这跪了七天七夜求我救你,可你一缕残魂我又怎么救你,我本不想管,奈何谢枕太过执着,我不忍见他自我作践,便帮了他。” 孟行雪不语,等她解答。 海棠花灵看向她,“你可知世上有一种术法,名唤同生术。” 孟行雪摇头,“不知。” “同生术顾名思义,同生。将两个人的灵魂绑定在一起,修复你的残魂,待你复活重返人间,你所过的每一天都是在消耗施术者的生命。” “当我说出这个秘术后,他几乎是毫不犹豫,毫不犹豫就点了头。修复你的残魂后,他昏迷了一年多,醒来后就翻山越岭寻找你,直到那天他灵力开始外泄,他终于等到你了。” “你复活了,他与你一交手便认出了你,得知你的行踪后,又来求我暂时封印了灵力外泄,化名谢思守在你身边。” 听到这,孟行雪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 怪不得她能在必死的献祭礼上活了下来,怪不得初次交手会感觉到谢枕灵力忽高忽低,原来都是‘同生术’的缘故。 可…又怎么样呢? 对啊,又怎么样呢? 她不也是为了谢枕放弃了一切,放弃了家族生命吗? “孟行雪,你若还有心,就回头看看他吧,他真的很爱你…” 孟行雪掀眸,浅眸中泛着不解:“爱我?我若有心?” 她冷笑一声:“海棠花灵,你是觉得你修了仙体,就可以高高在上了是吗?你算什么东西…” 海棠花灵蓦然眸子一眼:“你说什么?” “我说。”孟行雪一字一句道:“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置身之外又高高在上的来指责我?你知道谢枕与我之间有过什么吗?” “他杀了我全族,害得我被族中唾弃赶出家门,那一年我才十五岁,一年的颠沛流离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你凭什么就觉得他为了我用了同生术,我就要反过来忘记灭门之仇,忘记双亲之死,去原谅他?” 孟行雪冷笑起来,“真是可笑。” “我难道不是为了他付出一切吗?我现在是鬼王,十二年前我可不是,我在鬼界受的苦,是你能想象得到的吗?” 这世间总有一些人,自以为什么都懂,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去指责别人。 可笑至极。 被她这么一通指责,海棠花灵脸色铁青,握紧手掌一言不发。 沉默片刻。 孟行雪问:“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海棠花灵一愣。 “我说,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我不想欠他。” 海棠花灵还在气头上,拂袖化作一团烟雾回到海棠树上,幽幽的飘来几个字:“九天灵决。” 对于九天灵决,她不陌生。 传说九天灵决是天界遗留下来的神品,更有一说可以利用九天灵决打开前往天界的道路。 但这都是传说。 孟行雪返回鬼界,再次去鬼阁查询了九天灵决的踪迹。 却发现查询不到。 但查不到又恰恰说明了它所在的地方。 这世间只有一处地方是鬼界无法追踪到的。 皇宫。 天子乃真龙之身,若九天灵决在皇宫,便是追查不到踪迹的。 得知九天灵决下落后,孟行雪决定去皇宫找到九天灵决,还了谢枕这份情。 然而当她来到日月城外后,却遇见一人拦住他的去路。 “你醒了。” “你要去哪?” “皇宫。” “作甚?” 孟行雪瞥了一眼谢枕,冷声道:“找九天灵决,解同生术。” 谢枕一愣,“你都知道了?” “不然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谢枕,你觉得这样你就高尚了是吗?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吗?” 她发泄一般冲谢枕怒吼。 凭什么? 谢枕杀了她父母,灭了她族人,害的孟氏支离破碎,原本是仙门第一大家族,如今却沦为仙门叛徒,被世人不容。 甚至以后还会被载入史册,受尽千万人唾骂 为了谢枕,她甘愿做罪人。 可谢枕只是救了她,她却要感恩戴德,被别人戳脊梁骨,问她:“你若有心?” 你若有心? 多么搞笑的四个字? 她怎么就没有心了。 谢枕上前一步,离孟行雪又近了些,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孟行雪避开。 他尴尬的缩回空中的手,道:“对不起小雪。” “对不起?”孟行雪说:“你就只会说对不起,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 “小雪,我知道你恨我,我罪孽深重,但我做这些并没有要求你什么的,你不用管我。” 末了他又轻声说:“我只想你好好的。” 孟行雪微微阖眸,努力压下内心的愤怒,“我能好得了吗?” 她看向谢枕,黑暗中她的神色忧伤,说不出的阴郁。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十二年前,她献祭了谢枕以后,孟行雪就永远都回不了头了。 她不再是孟氏那个高高在上的少主,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即便一切都有挽回的机会,那她和谢枕也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与谢枕分开后,孟行雪飞身来到皇宫,她无法感应九天灵决的位置,只能靠抢。 皇宫内,孟行雪被禁卫军围得水泄不通。 而她一如前世,孤身一人站在所有人中间,退后无人护她,向前无人让她。 从始至终,她都需一人面对。 即便面前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闯。 “孟行雪,你简直胆大,居然敢闯皇宫。”皇帝被禁卫军紧紧护在身后。 孟行雪眸子微眯,“我要九天灵决,交出来。” 皇帝一愣,显然没想到孟行雪会这么说。 九天灵决一直是个秘密,孟行雪怎会得知? “你若不交出来,后果自负。” 月夜下,她红衣显著,衣袍翻飞,周身邪气缓缓释放,犹如从地狱修罗走出来的恶鬼般令人不寒而栗。 “放肆,给朕上,谁杀了孟行雪,朕封他为王。” 功名利禄面前,果真有胆大的人。 一时间禁卫军纷纷拔刀冲向了她,嘴里喊着‘杀’。 正当孟行雪准备施法时,一抹白影闪过,谢枕挥着浮生,强大的剑光将禁卫军逼退。 “你来做什么?不需要你。滚。” “小雪,这次我来护你。” 这次,我来护你。 简短的一句话,却再次乱了孟行雪心扉。 她轻笑一声,“随你吧。” 她缓缓升上半空,撕开地狱裂口,放出厉鬼,阴魂,一时间天空被黑暗取代,狂风四起,阴风阵阵,厉鬼嘶吼声仿佛要撕裂每个人的身体。 “孟行雪,你疯了。” 姗姗赶来的欧阳长空见此情形大喝。 打开鬼界入口放出厉鬼,孟行雪这次是真的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半空中,她双目猩红,笑的渗人。 厉鬼阴魂冲出,撕裂着在场每一个人,一时间鲜血乱溅,惨叫声不觉。 初来这个世界时,孟行雪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 有疼爱她的父母,有呵护她的亲人…还有不论什么时候都会出现在她身边的谢枕。 她不会忘记,别的小朋友都疏远她骂她时,是谢枕站出来护着自己。 他那时候很小,却可以为了她推到比他大很多的胖小子。 他说:“我不许你们欺负我师妹。” 可是后来,父母死了,亲人没了,谢枕也离开了。 她被赶出孟氏,颠沛流离一年。 和野狗抢食,与妖兽恶斗,十五岁的年纪,她走遍了这个世间所有的荆棘路,受够了世间的炎凉。 呵呵。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啊。 “小雪——停下——” 地面上,谢枕歇斯底里的喊着半空中已经疯魔的孟行雪。 “小雪,求你了停下。”谢枕飞身来到她面前,却近不得她半分身体。 “小雪,你不要这样,我只想你好好的,我从未想过用同生术牵制你,你活着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幸运,我不怕死…” 孟行雪听到了哽咽声。 谢枕在哭吗? 片刻后,耳畔传来谢枕的声音:“我怕的是没有你…” 我真的很后悔,后悔杀了你父母,后悔杀了你族人。 更后悔那一年没有陪在你身边,当我想弥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小雪,求求你,不要这样。” 鬼界和人界互不侵犯,孟行雪此举无非是向人界宣战。 作为鬼王却挑起人鬼两界纷争,她会受到惩罚的。 孟行雪扯了扯嘴角,她想对他笑一笑,却发现笑不出来。 “谢枕,我….” 一滴泪落了下来,溅到地上被鲜血侵染。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觉得好累。 她只想要一个安稳的日子,可从来没有给过她。 她要的真的不多啊。 “真是痴心啊,哈哈哈哈。” 话落,那原本在与厉鬼厮杀的欧阳长空突然仰天长啸,瞬间变化成一头巨大的毒蝎。 在场之人纷纷大惊,确是顾不得说一句就被厉鬼撕裂。 毒蝎森森笑道:“本座突然觉得拿鬼王祭血石,也不是不可以。” 卷一:经年 30.小白恢复 孟行雪冷笑一声:“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正欲再撕裂地狱入口放出更多厉鬼时,谢枕在一旁轻声道:“小雪…求你关闭地狱入口吧…这样下去,会死更多人的…” 他几近乞求的语气,让孟行雪心中莫名烦躁。 随即,孟行雪挥动长袖,将地狱裂口关上,厉鬼被召回地狱,有的甚至扒在裂口处发在不甘心的嘶吼,最终都被淹没在无尽黑夜。 “小雪…”谢枕嘴角微扬,欣慰的唤了一声。 “别用这种语气喊我,我可不是为了你。” 话落,孟行雪催动厄灵所有灵力,与已经和欧阳长空合二为一的毒蝎厮杀起来,谢枕也加入其中。 毒蝎万年妖兽,灵力要比二人高出许多,在加上血石的助力,孟行雪和谢枕明显处于下风。 或许是看清了欧阳长空的真面目,那些将士子弟也不再上前攻击孟行雪和谢枕,但他们也不敢攻击如此强大的妖兽,纷纷推至一旁。 黑夜下,狂风四起,飞沙走石,灵力与灵力碰撞在空中发出阵阵响声。 ‘砰’的一声,谢枕和孟行雪相继被打落在地,口吐鲜血。 他们确是不认输,一次又一次冲上去,又一次又一次被打了回来。 孟行雪啐了一口污血,道:“妈的,这妖兽真是不好对付。” 谢枕微微蹙眉,有些不满她说脏话,但也没有多加干涉,说道:“他有血石,光一个血石我们都斗不过。” 孟行雪缓缓起身,对上半空那闪着绿油油光芒的毒蝎眼睛。 “妖孽,本座今日定要你飞灰湮灭。” 毒蝎却不屑冷笑,缓缓道:“本座活了万年,说句实在话,孟行雪你是唯一一个让本座感到畏惧的人。”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今日你和谢枕都会死在本座手下,临死前…” “本座不防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吧…” 闻言,孟行雪微微蹙眉,并未出声。 只见毒蝎缓缓开口:“其实啊,当年你父母是本座杀的,也是本座命令欧阳长空利用血石提前引发了谢枕体内的鬼界诅咒。” “什么?” 孟行雪和谢枕纷纷瞪大双眸,满目不可置信。 当年的真相竟是如此…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谢枕缓缓起身,以剑支撑着身体。 “当然,本座见你们可怜,就做个好事,让你们临死前解除误会,说不定黄泉路上还能相伴一程,哈哈哈哈。” 毒蝎发出狂傲的笑声,仿佛他已经赢了这场战斗。 可他没有发现,孟行雪此刻浑身散发着强烈的邪气,她双手紧握,厄灵不断散发着红色灵力。 她生气了。 原来一切,竟敢是这个畜生做的。 简直该死。 “啊——” 一道刺耳尖锐的喊声划破天际,孟行雪整个人悬在半空,眉心处仿佛被撕裂开一道口子,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这是…”毒蝎显然被这场景惊到了。 “小雪,停下——” 谢枕想去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孟行雪整个身体被红光包围,愈演愈烈。 孟氏禁术之一,殒杀。 以自身为媒介,汲取天地灵力,将自己的灵力短暂扩大,但这种禁术却会让施咒者身体爆裂。 意味着,殒杀若成。 孟行雪的身体将会碎裂。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马鸣声响起,紧接着一道白影闪过,将孟行雪猛地顶了出去,直接中断了殒杀形成。 “阿达,俺来也。” 独角兽小白。 此刻它浑身雪白,像这种尊贵的独角闪着微弱的白光,身体上长出一对洁白的翅膀,将昏迷的孟行雪准确的接在马背上,飞身下去送到谢枕身边。 “小雪。”谢枕紧紧抱住孟行雪,生怕她再一次离开。 小白俏皮道:“你护着她,这只蠢蝎子,就由俺来收拾吧。” 小白飞身来到毒蝎面前,半空中他洁白如雪,宛若天神。 “独角神兽?” 毒蝎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的小白,震惊极了。 “就是俺,俺想起了俺是从哪里来的,恢复了所有灵力,臭蝎子,受死吧你。” 小白鸣声,冲了上去。 每一招都狠厉,招招致命。 都是这个臭蝎子,害得他被贬入下界,流落沉睡沦为一匹废马。 原本,他和毒蝎都是天界圣兽,只不过他血统高贵,毒蝎确是自己修炼飞升的。奈何这家伙野心勃勃妄图统治天界,被天界发现后合力讨伐封印。 天界派他看着毒蝎,可自己哪里是能安分待住的神兽,结果某天就被这臭蝎子钻了空子逃到下界,他也因此被贬。 这臭蝎子逃入下界后,他对他是恨之入骨,一路追杀,哪知一不小心中计,失去了记忆沉睡多年,再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自从那次遇见御庭后,他得了御庭帮助,开始找寻自己的记忆,好不容易恢复了灵力记忆,他立刻赶来,幸好在最后一刻赶上了。 要是他再晚一点,孟行雪这蠢货又要自我牺牲了。 越是这样想,小白就越来气,几百年的愤怒在此一刻爆发。 毒蝎虽是万年妖兽,可小白活了不止万年,又是神兽,几个回合下来,毒蝎完全是被吊打的。 他嘴巴撕扯着毒蝎的尾刺,愤怒的将他甩来甩去。 这一幕可把在场之人都看呆了。 “我去,这匹马也太微风了吧。” “什么马,你个蠢货,这是独角兽啊。” “看他还有翅膀,会说人话,想来品阶不低。” “要是我能和他契约,可真是太好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着,方才的一幕畏惧全都消失不见。 谢枕抱着孟行雪,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擦去污血。 嘴角不自觉揉起一抹欣慰,幸好,你还在。 回想起毒蝎说的话,谢枕将孟行雪抱的更紧了。 误会解开了,他终于可以和孟行雪在一起了。 许是抱的太紧了,怀里的孟行雪低呼一声,睁开了眼。 入目,风姿特秀,当世无双。 “小雪,你醒了。”他欣喜道。 孟行雪轻轻点头,“怎么回事?我怎么昏过去了?” 谢枕道:“是你的契约神兽救了你。” “小白?” 孟行雪扶着额头坐起,见不远处一幕,惊得瞳孔都放大了。 她看到了什么? 蠢马小白居然把一头万年妖兽踩在地上虐? 我滴妈,什么时候她的小白这么神勇了。 孟行雪揉了揉眼睛,她都要觉得这是幻觉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毒蝎在小白的狂虐下,很快就失去了意识,而且变得特别小,小白甚至一口就将他吞了,嚼碎了吐出来。 …… 万年妖兽就这样在小白的嘴下…死了? 小白得意的挥了挥翅膀,飞身来到孟行雪面前。 “你醒啦?” 孟行雪:“.……” 她需要冷静。 小白自然看出她什么意思,道:“俺恢复了灵力,俺早就告诉过你,俺是神兽,这臭蝎子都不够俺塞牙缝的,要不是嫌弃他难吃,俺连一块渣滓都不给他留。” 孟行雪:“.……” 谢枕:“.…..” 众人:“……” 孟行雪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四下寻找。 “小白,血石呢?” 小白一愣,“什么血石,俺没看见啊。” 孟行雪内心一惊,四处寻找,找了一圈都不见血石。 她蓦的拧紧眉头。 怎么会不见了? 突然她看向小白,小白蓦的紧张起来:“你看俺干嘛?” “不会是你吃了吧?” “怎么可能,俺不会可怜到吃一块石头吧。” 小白委屈着。 孟行雪捏了捏眉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毒蝎已死,欧阳长空也死了。 可血石却丢了? - 昏暗小路,微风拂过,传来沙沙的声响,偶尔几声乌鸦叫,显得这条小路格外诡异。 不远处,身披黑袍头戴斗笠的人影缓缓出现,由远到近。 而他的右手捏着一个乾坤袋,里面散发着微弱的红光,以及一道淡淡的白光,忽暗忽明,直到随着黑袍人消失。 - 自从那日欧阳长空当着众人的面和妖兽毒蝎融为一体,并说出当年孟氏真相后,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欧阳氏倒台,仗势欺人、炼制凶尸等等的坏事都被一一公之于众。 甚至有的早已看不惯欧阳氏的人都会添油加醋的说一番。 就像当年的孟氏一样,欧阳氏的族人全部沦为囚徒,被杀、被欺。 一切终于恢复宁静,事情真相揭晓,孟行雪不再是人人唾弃的大魔头,反而洗刷冤屈再次成为人人称赞的仙主,谢枕也终于不必被人称为魔头。 而谢枕因为此次一站,灵力耗损过度,灵力再次外泄,甚至奄奄一息。 虽然真相已经公之于众,谢枕并未是孟行雪的杀父母仇人,而杀害族人也并非他本意,可或许是因为这些年的经历,孟行雪终究是走不出那道坎。 但为了帮谢枕解除同生术,孟行雪还是去往皇室提出要借‘九天灵决’一用 起初皇帝并不同意,但如今孟行雪重归,不是他们可以斗得过的,于是皇帝让步,同意把九天灵决交出来,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 九天灵决不翼而飞了。 皇帝立刻命人封锁日月城,开始逐步排查,却没有任何踪迹。 失去了九天灵决,谢枕的同生术就无法解除。 孟行雪心中莫名烦躁,想着回鬼界查一查有没有别的方法,但却一无所获。 她一筹莫展,回到七色地狱,刚踏进枫林苑,就听着小白狂奔而来,大声喊着:“不好了,小雪,尊主快要不行了。” 卷一:经年 31.再遇御庭 闻言,孟行雪绕开小白朝着谢枕房间内飞奔而去。 推门而入,医师和海棠花灵一众人站在谢枕床前,看着他灵力一点点散去。 “你不是修炼出仙体了吗?为什么不帮他?” “对不起。”海棠花灵垂眸,瞧了一眼谢枕后,无奈离开。 屋内就剩下孟行雪和床榻上的谢枕。 孟行雪来到谢枕床边,微颤着伸出手将谢枕冰冷的手掌握在掌心,低呼:“谢枕。” “.…..” “师哥。” 许是这久违的一句师哥,谢枕睫羽微颤,缓缓睁开了眼。 “师…妹…”他连说话都那么虚弱。 “我在,我在。” 孟行雪靠近他,生离死别的一刻,她内心的那道过不去的坎也在随之破裂。 人若死了,再恨有什么用。 他活着,让他愧疚,不是更好吗。 孟行雪就这样安慰着自己,可她的眼泪却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滴在了谢枕手背。 “不哭,不哭…”谢枕抬手为她拭去眼泪,“最见…见不得…你哭了…” “你哭起来…不好看…” 谢枕努力想笑,不想让孟行雪看到他这样。 真的好不公平,他明明那么爱孟行雪,初遇她,她的温柔、笑容、洒脱就在他心中永远留下了印记。 若当年他再勇敢一点,早日表明心意。 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他们不会被利用,更不会反目成仇,他心爱的师妹也不必饱受风霜,更不用去那黑暗的地狱受尽苦楚。 如今一切真相都揭开了,他却要离开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 人最大的无奈就是,求而不得。 孟行雪肩膀微颤,虽然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还是忍不住抽泣起来。 “你才不好看,我最好看了。” 她扯出一丝并不开心的笑容,紧紧握着谢枕的手不愿意松开。 灵力还在星散,谢枕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身体竟也开始慢慢变得透明。 “师哥,其实我…” 我早就喜欢你了,一直没有勇气和你说。 没想到,一错过就是这么多年。 “怎么了?”谢枕虚弱的问。 孟行雪:“我早就…早就…” “喜欢你了。” 这四个字,隔了两辈子。 她终于说出口了。 谢枕也终于等到了。 在最后一刻。 谢枕笑了:“我也是。” 孟行雪喜极而泣,俯身吻在谢枕冰冷的嘴唇上,一刻都不愿意移开。 她们明明都是普通人,渴望的也只是人间最美好的爱。 却…得不到。 谢枕拥着孟行雪,谁都没有再说话。 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享受着迟来的温暖。 小白在窗外看着这一切,于心不忍,竟也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太残忍了,好不容易解开误会了,这又不能在一起了。” “啊呜呜呜,没天理,呜呜呜呜。” 他哭的撕心裂肺,让一旁的海棠花灵不由得蹙起了眉。 蓦的,小白停住哭泣,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微微阖眸,脑袋上的独角尖部,闪着异样的光。 “你感应到什么了?”海棠花灵看出异样,悄声问。 小白没有说话,只是那抹光越来越亮。 乍然,小白睁眼,眸中闪着欣喜:“九天灵决,俺感应到了九天灵决。” 小白是神兽,九天灵决是打开天界的钥匙。 两者之间会有微弱的感应。 小白开心极了,敲响了谢枕的门。 “小雪,俺感应到九天灵决了,尊主有救了。” 几乎是瞬间,孟行雪就打开了门,“你说什么?在哪?” 小白下巴指了指东南方向:“在那边。” 孟行雪抿了抿唇,返回谢枕床边,他已经睡了,那么安静。 她抬手,指尖泛着红色灵力,在空中画下一个符咒打入谢枕体内。 “这是孟氏的封灵术,可以短暂的控制他灵力外泄,但撑不了多久。”孟行雪看向海棠花灵:“海棠,你帮我护着他。” 海棠花灵义不容辞:“放心。” “小白,你带我去。” 事不宜迟,孟行雪骑着小白朝着九天灵决的气息追了去。 “你确定是在这个方向吗?” 一人一马找了半天,都不见九天灵决的踪影。 小白:“确定啊,没错的,九天灵决在人间久了,肯定要用什么秘术开启他才能散发全部灵力,方才就是开启的一瞬间,俺感应到的。” 孟行雪顿了顿,又问:“什么秘术才能开启九天灵决?” 小白想了想,“肯定要无上法力的,丢失的那个血石就可以开…” “哦,还有,至阴之体。” 孟行雪一愣:“什么?至阴之体?” 她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欧阳长空和毒蝎死了,血石丢了,九天灵决也丢了。 至阴之体的身躯死后,灵魂会继续游荡世间寻找合适的转世机会,可她却寻不到任何踪迹。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二人一路飞到御兽国边境的一个小镇子,才停了下来。 “气息就是到这里就消失了。” 孟行雪利索下马,四下环视,郁郁葱葱的树枝遮挡着三个字‘新娘镇。’ 虽然叫新娘镇,可这里却没有一点喜庆的氛围,反而是阴森。 一人一马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那股阴森气息就越来越浓重。 明明是晌午,街道上还有小摊,冒着热气。 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是集市,看这街道,摆着琳琅满目饰品,各色各样的小吃,应该在前不久还是热闹的。 但为什么现在却这般阴森。 小白缩了缩脑袋:“妈呀,老感觉这里好像有鬼。” 孟行雪白了他一眼:“你不是都恢复灵力了么,怎么还这么胆小。” 小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能是俺怂惯了。” 孟行雪:“.….” 走着走着,孟行雪就发现不对劲了,她蓦的停下。 “怎么了?” 孟行雪走到馄饨摊:“不对,我们刚进来的时候不就经过这个摊子了吗?” 她这么一说,小白惊呼出声:“这里有结界,我们又绕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股阴风传来,一时间原本安静的街道上狂风四起,飞沙走石,伴随着沙沙声,传来一道由远到近的鬼魅女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白吓得四肢都要抖起来了:“这是女鬼?” 孟行雪拂袖,周身散发出强烈的红色灵力,吼道:“谁?装神弄鬼。” 女鬼仰天长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嗖’,强烈的紫色灵力冲她袭来,孟行雪拂袖挥出一道灵力打散。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那女鬼渐渐显了身形,一席凤冠霞帔,新娘装扮,遮了面纱,叫人看不清她的容颜。 她的指甲很长,涂着猩红的指甲油。 “鬼?” 不对。 “你是妖?” 女妖哼笑一声,“好眼力,只不过啊,你只说对了一半呢。” 孟行雪冷笑一声,道:“你是鬼又是妖,我若没猜错,你应该是和妖融合了吧。” 未成形的妖会因为自身无法继续修炼,会选择和怨气大,修为高的人或者鬼融合,继而慢慢吞噬这个人的意识,化为人形。 眼前这个女鬼怕就是如此。 “鬼王好眼力啊。” 女鬼的笑声像是要穿破人的耳膜,雨来越大,越来越刺耳。 “吵死了。”孟行雪双手并指如剑,挥出一道强烈灵力,女鬼闪身躲过,手掌摊开,一条曼陀罗花藤像一条毒蛇般朝她袭来。 “妈妈啊,救命。”小白惊呼出声,躲到了一旁摊子下。 孟行雪:“……” 击退曼陀罗花藤后,孟行雪怒道:“你不是恢复灵力了吗?怎么还躲。” “…..”小白嘿嘿一笑:“也是啊。” 孟行雪扶额,斥道:“还不快上,跟她浪费时间。” “得勒。” 小白挥舞着翅膀升在半空中,一声震耳欲聋的马鸣声,直接将女鬼逼得吐出一口鲜血,落了下风。 “还算有点用。” 孟行雪拍了拍小白的脑袋,夸赞道。 女鬼眼见不敌,转身欲逃走,孟行雪岂会给她机会,厄灵化作长鞭冲了出去。 正要捆住女鬼,却被一道金光击退,见状女鬼化作一道紫光快速逃走。 “御庭?” 孟行雪看着不远处阻断他的男子,眸中划过一丝不解。 “孟姑娘。”御庭抬手作揖。 孟行雪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去,厉声质问道:“你刚才为什么拦我?” 御庭不语。 “你和那女鬼勾结了?”孟行雪再问。 “孟姑娘,你饶了她吧。” 见御庭这样,孟行雪心中了然,“她就是修筠心。” 御兽国王子,赤子之心,怎么会沦落到和一个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家伙在一起。 想到之前在日月城御庭摆脱她的事情,孟行雪便明白了。 御庭微微颔首,没有反驳:“是。” 孟行雪思索片刻,道:“你要知道,她如今死了,附在她身上的妖,一旦那妖孽攒足了灵力他会毫不犹豫的吞噬掉修筠心的意识,占了她的身体,到时候修筠心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御庭没有回话,但能感觉到他的无奈。 “我…下不了手。” 若是以前,孟行雪会毫不犹豫毁了修筠心,但现在她只有同情。 二人找了一个小摊坐下,御庭将这新娘镇的事情都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修筠心死后被曼陀花妖蛊惑融合,但毁容了,她不甘见御庭,就来到了新娘镇,吸取年轻女子的生命力保持自己的容貌,渐渐的这个镇子的年轻女孩都死了。 这件事引起了皇室的注意,御庭奉命前来调查。 结果就遇见了妖化的修筠心,他不忍心杀了修筠心,就一直待在附近陪着修筠心。 “你越这样,她错的越多,一旦被花妖占了身体,她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孟行雪道:“你这是在害她。” “我知道,可我不忍心。” 御庭饮了一口酒,满满的无奈。 沉默片刻后,御庭又问:“你们来这是?” 孟行雪本来不想说,但又想到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说不定御庭会有办法救谢枕,便将同生术的事情和御庭简单说了说。 御庭道:“其实,不一定要用九天灵决的。” 孟行雪微怔。 御庭视线移向一旁吃的津津有味的小白。 小白缓缓转过脑袋,“看俺干什么?” 御庭道:“小白也可以救他。” 这下换小白愣了。 “怎么说?”孟行雪忙问。 “小白是神兽,它的内丹。” “你闭嘴。”小白急眼了:“你不会想让俺把内丹给谢枕吧,那样俺就是一匹废马了,俺不同意。” 孟行雪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接着看向御庭,“你继续说。” 御庭点点头:“其实,你们现在这样,不算是同生术,毕竟你这副身子是个凶尸,而你只是借尸还魂罢了,不算真正的复活。” 孟行雪皱眉,有些不懂。 御庭继续解释:“同生术是将两个灵魂绑在一起,而你的灵魂如今是鬼王,身躯是凶尸连个人都算不上,其实这个同生术没有那么可怕。” “谢枕之所以灵力会散,是因为你如今的灵魂很强大,若是真正的同生术,你复活那一日起,谢枕就会受到反噬立刻死亡。” 听到这,孟行雪嘴角微扬,“真的吗?那你说小白的内丹是什么意思。” 御庭瞧了瞧急眼的小白,道:“并非是要小白交出内丹,他只需要分一点给谢枕就可以了,毕竟你不算真正的复活,谢枕如今只是受到你强大灵魂的反噬,小白是神兽,他的灵力属于天界,强大且纯粹,可以短暂消除反噬。” “那就是说不能完全解除了?” “可以这么讲,但同生术其实解不了,九天灵决和小白的功效其实是一样的。” 听得这,孟行雪心中燃起希望,蓦的视线定格到小白身上。 小白委屈极了,却还是点了点头:“就一点哦。” “谢谢。” 孟行雪第一次对他说谢谢,这倒让小白有些不习惯。 “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同生术的?听你的话,你好像对这门术法很了解?”孟行雪问道。 御庭点头:“因为当年筠心死后,我也用过同样的方式想换回她,只可惜…我晚了一步。” 卷一:经年 32.醒来 当年,他奉父皇之命迎娶星稀国三公主修筠心,起初并不喜欢这个女子,觉得她无趣,不喜欢说话,唯唯诺诺。 但修筠心在御兽国住的那段时间,御庭慢慢发现这个女孩很善良,她虽贵为公主却没有丝毫架子,即便是对待乞丐都那么温柔。 渐渐的,他动了心。 那天御庭亲自去找父皇,提出要迎娶修筠心。 就这样,御兽国举行了盛大婚礼,他也被封为了王,有了自己的府邸。 只可惜就是那天,让他和修筠心彻底阴阳两隔。 御兽国子民大多都是人与妖结合所生,他的大哥御凌也是如此,只可惜御凌出生时妖性没有除干净,导致他一醉酒便会妖性大发。 御凌玷污了修筠心。 当他赶到时,修筠心浑身是血,已经自杀了。 他抓起那个凶手,愤怒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筠心。” 失去意识的御凌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清醒后一切都已成定局,修筠心死了,婚礼成了葬礼。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御凌摇着头,他也很后悔。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不知道自己不能沾酒吗?为什么,御凌,你这畜生。” 御庭像是疯魔了一般对着御凌拳打脚踢,他恨,怎能不恨。 修筠心死了。 心爱的女人死了。 御凌不还手任由御庭暴打,即便是打的吐血都没有吭一声。 “够了够了,阿庭,住手。”姗姗来迟的御兽王及时将御庭拉开,“够了,阿凌不是故意的,修筠心死就死了,你难道还想杀了阿凌为她报仇吗?” 御庭双眸微怔,他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父亲说出的话。 什么叫修筠心死就死了? 她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父王,你怎么能这么偏心?从小你护着这畜生,太子之位给他,我喜欢的给他,现在…”御庭哽咽着:“我心爱的女人被他害死了,你还要护着他?” 御兽王敛了敛眸,瞧了一眼床上狼狈的修筠心,叹道:“只能怪她福薄命薄。” 御庭笑了,疯狂的仰天大笑。 这就是他的父亲。 眼里永远只有那个禽兽儿子。 御庭没有再说,走到床边,褪下外衣披在修筠心身上。 他将她抱起,一步步走出喜房。 后来,御庭将修筠心清洗干净葬在了水晶地宫,可以保她尸身不腐。 他躺在修筠心棺材旁,回忆着初遇的点点滴滴。 御庭很后悔。 要是当初他能早些发现修筠心是那么美好,或许他们也不会错过这么久。 如今,阴阳相隔。 她受了那么多委屈,自己却无能为力。 听完后,孟行雪心中苦涩,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 “或许是我外出那些日子,让那花妖钻了空子。” 小白插话道:“那你就打算这么下去吗?” 修筠心害了那么多人,迟早会自食其果。 御庭叹了口气:“我还能怎么办呢?杀了她吗?我下不了手。” 孟行雪:“可你要知道,她如今是妖,迟早有一天她善良的意识会消失,到时候你又当如何?” 御庭沉默。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是想好好护着修筠心,不管她是人是妖,他不想再失去她。 看出御庭的心思,孟行雪也不再多说。 她反手画出一鼎香炉,递给御庭。 “这是鬼界的香炉,可以让修筠心的灵魂得到淬炼,虽然功效不大,但不会受花妖影响。”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理解你的心思,但你要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这香炉燃尽,你就必须送她去地府了,否则到时候判官一旦发现,修筠心的后果便是灰飞烟灭。” 其实,她不应该袖手旁观,反而应该一掌将修筠心的灵魂打散。 但或许是感同身受,她没有这么做,也不会这么做。 离开新娘镇后,孟行雪和小白快速赶回了七色地狱,按照御庭的方法,小白不情不愿的分了自己一半的内胆注入谢枕体内。 庆幸的是,灵力不再外泄。 但是谢枕并没有那么快醒来,小白说:“我是活了几万年的神兽,他再厉害也是个凡人之躯,一时间受不了很正常。” 就这样,孟行雪一直护在谢枕身边。 讲述着他们幼年时候的趣事,憧憬着日后的幸福。 经历这么多,孟行雪不知道心中还恨不恨谢枕,但她可以明白的是。 她不想离开谢枕。 “你说说你,还不醒来。” “你醒醒好吗?” “师哥,你理理我。” 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谢枕依旧沉睡。 这天,孟行雪又在谢枕床边醒来,‘砰’的一声,门被推开,小白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大喊道:“小雪不好了不好了。” 孟行雪拧眉,一巴掌扇在小白脑袋上:“你才不好了,鬼叫什么,滚出去。” 小白被一脚踹了出去,它蹄子把这门,不死心道:“小雪,下界又出现凶尸了,你不去看看吗?” “出现就出现呗,关我屁事。”说着又去推门。 “别别别。”小白不让步:“会死很多人的。” “.…”孟行雪冷声道:“关我屁事,死多少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不忍心你自己去管。” 爱她的她爱的都死了。 如今世上除了谢枕,她谁都不在意了。 砰的一声,孟行雪合上了门将小白挡在外面。 小白三步一回头的看着紧闭的大门,嘀咕道:“这就不管了?死那么多人,鬼界能忙得过来吗?” 孟行雪捏了捏发疼的眉心,再次回到谢枕床边。 待她视线看去,蓦的愣在原地。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床上的谢枕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满目柔情看着她,一刻也不愿离开。 孟行雪只觉心头一热,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扑到谢枕怀里,“你…终于醒了…” 谢枕抱住她,紧紧地,“是啊,我醒了。” 昏迷这些日子,他感觉有个人在他耳边讲述着小时候的事情。 他挣扎着,奔跑着,冲破黑暗重返黎明。 幸好,入目便是你。 此生都是你。 谢枕抱的紧紧的,仿佛一松手她就要走了。 他想,幸好你还在。 卷一:经年 33.结界 大陆再次出现一批凶尸,这些凶尸比欧阳长空炼出来的更为凶悍,且遍布整个空灵大陆,一时间大陆人人自危,再次陷入危机。 孟行雪本来不想管这件事,但这件事似乎很严重,连鬼界都惊动了。 因为这段时间所有死的人,灵魂都没有入鬼界。 似乎有人在锁魂。 孟行雪和谢枕骑着小白在空中飞着,所过之处一片硝烟,凶尸不定时出来作恶,到处都是残肢尸体,恐怖极了。 二人来到日月城。 昔日繁华的日月城也陷入一片死寂,到处都是尸体。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欧阳长空没死?”孟行雪眉头紧锁。 “或许还有背后之人。”谢枕说:“你忘了吗,当日血石不翼而飞,九天灵决也消失了。” 孟行雪抿了抿唇,“究竟是谁呢?到底想干什么?”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尖叫。 孟行雪立刻赶了过去,便见云锦书浑身是血,被一群凶狠的凶尸包围,她体力不支,眼看就要被凶尸咬住,孟行雪立刻挥出一道符咒击退凶尸。 谢枕闻声赶来,浮生出窍,将凶尸群一一击毙。 “温礼?谢思?”云锦书掀眸,“怎么是你们?” 孟行雪扶起云锦书,“你怎么样?” 云锦书摇摇头,“没事,谢谢了。” 谢枕道:“客气。” “这到底怎么回事?知道是谁炼出来的吗?”孟行雪问。 云锦书思忖片刻,道:“我怀疑一个人。” “谁?” “江有巳。” 孟行雪大惊:“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是他?” 云锦书道:“起初我也不相信,可这段时间我越想越不对,他说他只是江氏一个旁系子弟,可你见过旁系子弟能参加皇室宴会的吗?” 说到这,谢枕低了低头,喃喃道:“江有巳…” 云锦书继续说:“而且九天灵决丢了,他也就失踪了,虽然两者联系不到一起,可…我总觉得江有巳有什么秘密。” “你们还记得那天狩猎会吗?我亲眼看到江氏那些子弟对他恭恭敬敬,若按他所说,江氏那些人怎么可能恭敬的对他。” 云锦书眉头越皱越深,想了半天她使劲摇头:“总之我觉得他就是不对劲。” 孟行雪对江有巳了解不深,眼下没有证据她也不好多少多说。 一直沉默的谢枕说:“我们去一趟广陵吧。” 广陵是江氏管辖,这些年江氏很少参加大陆举办的活动,都快成隐世家族了。 广陵位于星稀国最南部,三人驾马前去,一路上不知被凶尸围攻了多少次。 几经波折,三人来到广陵。 奇怪的是,广陵居然毫发无损,仿佛与外界隔绝一般。 “太奇怪了,别的地方凶尸横行,广陵居然不受影响?”云锦书说:“这个江有巳肯定有问题。” 三人一路走来,发现广陵民风淳朴,各自过着各自的日子,仿佛外界那个充满杀戮的地方与他们无关一样。 “在下云锦书,求见江氏江有巳。” “江有巳?” 江府外,小厮扫视了三人一眼,不客气的问:“你们找那小杂种干什么?” 小杂种? 孟行雪:“我们都是他的同窗,途径广陵,想来叙叙旧。” 小厮冷笑:“叙旧?那个小杂种早就被我们赶出去了,现在不是我们江氏的人了,滚滚滚。” 说着,不等孟行雪他们说话,小厮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 云锦书:“这,怎么会这样啊?” 谢枕:“看来你想错了。” 云锦书抓了抓脑袋,“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江有巳能有什么本事把血石和九天灵决融了炼凶尸。”孟行雪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再打探打探。” 云锦书哦了一声,还是有些想不通。 难道自己真的想多了? “家主,人已经赶走了。” 屋内,小厮躬着身子,献媚的对面前之人说。 那人背对着他,冷笑一声:“做得好,去领赏银吧” 小厮忙跪下磕头:“谢谢家主,谢谢家主。” 然而当他美滋滋的转身准备去账房领赏钱时,一条白绫锁在他脖颈间,活活将他勒死。 临死前,小厮似乎听到了那人冰冷的话语:“敢说本座是杂种,找死。” - 客栈。 孟行雪三人围着桌子坐下,品着茶。 云锦书左思右想都不知道哪里想错了,这些线索联合起来,江有巳就是有问题的啊。 而且为什么别的地方都是凶尸,广陵却风平浪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江有巳绝对有问题。 可为什么小厮又骂他小杂种又说被赶出去了呢? 真是烧脑。 “啊,太难了,我不适合这种烧脑事情,温礼你想。” 云锦书趴在桌子上,郁闷极了。 孟行雪饮了口茶:“我想不出来,你想吧。” 她又推给谢枕。 谢枕品着茶,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孟行雪打哈欠准备回屋睡觉时,谢枕才开口:“江氏前任家主的弟弟有一个儿子,听说是和青楼女子所生。” “你什么意思?”孟行雪问。 谢枕放下茶杯,与她对视:“他儿子就叫江有巳。” 他又摇了摇头:“可传言说,那次献祭礼以后,江有巳一家就都死了。” 孟行雪道:“难道他没死?” “不知,我们明日出去打探打探,说不定会探出些什么。” “好。” 翌日。 三人起床后打算出去逛逛顺便打探一下江有巳的身份时,却发现客栈以及广陵城内的人一夕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三人察觉有异,分头寻找,却发现整座城死一般的沉寂,昨日的热闹场景全都不见了。 “此处有结界,恐怕我们昨日看到的都是假象。” 谢枕看向云锦书:“或许你说的是真的,江有巳真的有问题。” 孟行雪:“现在该怎么办?先出去。” 谢枕摇头:“怕是出不去了,这结界很强…我怀疑,他是用了九天灵决的灵力,九天灵决是天界之物,我们…” 孟行雪接话道:“我们斗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