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骚扰向导!(哨向NPH)》 银发少女 “已抵达目标空域,欢迎来到星盗的——乐园。”冰冷的、毫无感情的人工智能语音在寂静的船舱内回荡。 伊薇尔微微侧过脸,银色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了一下,透过狭窄的舷窗,她望向外面那颗星球——乐园,宇宙的灰色地带,一颗专供宇宙鬣狗们销赃、聚会、交易的混乱星球。 与其说是“星球”,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巨大、破败的太空垃圾场被强行赋予了生命,饱和度过高的霓虹灯在锈迹斑斑的钢铁丛林间疯狂闪烁,光怪陆离的投影广告在布满污渍的街道上扭曲变形,许多3D立体脱衣舞娘在半空中做出低俗下流的诱惑姿态,下方是各种低空飞梭拖着长长的粒子尾焰,在布满涂鸦和弹孔的建筑残骸间横冲直撞。 这里是混乱的温床,野蛮与科技以一种怪诞的方式共生,赛博末日般的景象。 忽然间,金属门咔咔地向两边滑开。 伊薇尔转头就看见几个穿着印了狰狞骷髅头徽记的裂魂者星盗团成员走了进来。 他们身形高大,脚步沉重,如同狩猎的狼群,径直奔向瘦弱怯懦的猎物。 “啧,真是个极品。”一个络腮胡的星盗捏住伊薇尔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眼里充斥着惊艳和贪婪,“瞧这脸蛋,这银发,比迦南集团最新研发的人形AI还漂亮!直接拿去卖也能值个……” “卖什么卖?”另一个瘦高个直接打断,“老大不是快到发热期了吗?这小美人儿看着细皮嫩肉,还是个向导……正好给老大降降温!” “说得对!老大最近脾气越来越差,再没个向导安抚,咱们都得跟着遭殃。这小妞儿简直是送上门来的解药!” “等老大玩够了,咱们也尝尝味道。” 星盗们的污言秽语像黏腻的虫子爬过皮肤,伊薇尔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只是微微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淡的、令人心动的灰影。 命运总爱与人开残酷的玩笑。 她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离开,还没来得及庆祝自己的新生,一转眼又落入星盗手里。 “裂魂者”星盗团那艘伤痕累累的突击舰,如同疲惫的凶兽,蛮横地挤开其他小型飞船,重重滑入一个肮脏的泊位,沉重的金属跳板砸在地面,激起一片尘埃。 这样横行霸道的举措,乐园里的星盗们可不会惯着,顿时满嘴生殖器地破口大骂起来,只是下一瞬尖利嘈杂的骂声戛然而止。 “嗤——”突击舰的舱门嘶嘶作响,吐出白色的冷雾,旋转开来。 伊薇尔被星盗们裹挟着走下舷梯,银色的长发在肮脏的空气中微微拂动,像流动的月辉,宽大洁净的长裙,白皙冷淡的脸庞,嫣红娇嫩的唇瓣……一切的一切,与周围粗粝野蛮的环境格格不入。 仿佛一道幽白清冷的光形,无意间降落到这混乱与野蛮、肮脏与血腥的神弃之地。 在黑暗中如此醒目,如此令人……想要破坏!玷污!!蹂躏!!! 一个断了胳膊、装着劣质机械臂的星盗率先跳出来拦住去路,浑浊的独眼里闪着淫邪的光:“嘿!哥几个,哪儿弄来的极品?让老子先尝尝鲜怎么样?价钱好商量!” 络腮胡一脚踹开他,啐了一口:“滚你妈的!瞎了你的电子眼,这是献给‘裂魂者’团长的!你想死就直说!” 听到“裂魂者团长”的名号,那星盗脸上瞬间血色尽失,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人群中,周围其他蠢蠢欲动的目光也立刻收敛了许多。 穿过拥挤、肮脏的金属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信息素和各种不明液体的味道,刺耳的音乐和叫骂声从两旁的店铺或者酒吧里泄露出来,混杂着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 终于,他们停在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门板上刻着扭曲的骷髅与蛇的图腾,正是裂魂者星盗团的标志。 为首的络腮胡星盗深吸一口气,似乎对门后的存在也心存忌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敲了敲门,用尽可能恭敬的语气喊道:“老大,我们回来了!抓了个极品向导,想着您发热期快到了,特意给您送来!” 门内一片死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过了几秒,一个冰冷暴戾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来:“滚!别来烦我!” 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暴戾,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来将他们撕碎。 几个星盗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想后退,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黏腻地扫过伊薇尔纤细雪白的脖颈。 老大不要,那他们可就不客气了。 即便如此,伊薇尔依旧没什么反应,肌肤白皙剔透,五官如同神祇最精心的造物,两排弯弯的睫毛下,银色的瞳孔犹如被灯光照亮的水银镜,却偏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连眨眼的频率也远低常人,像极了什么秘密研发,还未公开的高级仿生人。 不会疼,也不会说话。 可以肆无忌惮地弄坏她,把所有的恶意都施加在她身上。 在离伊薇尔最近的一名星盗,即将无意识地伸手折下她时,门内那个阴冷磁性的声音却又突兀地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和命令:“等等……把人送进来。 金属门无声地滑开,露出里面一片沉沉的昏暗,与外面喧嚣的光污染不同,这里的光线被刻意压制到最低,只有几处来源不明的幽蓝光带在地板和墙壁连接处流动,勾勒出房间的大致轮廓。 伊薇尔被身后的星盗猛地一推,踉跄着跌进了房间,金属门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她的眼睛还没完全适应这片昏暗,视线就被房间中央那个恐怖的、如同蛰伏凶兽般的剪影攫取了全部注意力。 一个人影慵懒地陷在宽大的沙发里,身形轮廓在幽蓝光线下显得格外高大而具有压迫感,他似乎微微侧着头,看向门口的她,但黑暗模糊了他的面容,只留下一个模糊而危险的轮廓。 她轻轻皱了皱眉,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压力,像是某种强大精神力场不受控制地逸散,混杂着若有若无的、带着侵略性的信息素气味。 伊薇尔本能地排斥这样的味道,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逃跑的迹象,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个等待主人指令的仿生机器人。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从黑暗中袭来,紧紧攥住了她的腰肢,将她狠狠地拖拽进更深的、未知的阴影之中! 强制亵玩(微H) 失重感只是瞬息间。 下一秒,伊薇尔跌坐在一个宽阔的怀抱里,或者说,是被强行摁在了一个男人健硕的大腿上,一只铁钳般的手臂箍着她的腰,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将她纤细的腰肢勒断。 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伊薇尔能清晰感受到身下躯体蕴藏的惊人热量,那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体温,更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带着灼人的、充满侵略性的气息,无声地昭示着主人的危险状态。 黑暗模糊了视线,却放大了其他感官。 她能闻到空气中那股愈发浓烈的、带有金属冷香和隐约血腥味的哨兵信息素,霸道地侵占着每一寸空间,也像无形的藤蔓缠绕上她的神经,激起她本能的排斥与警惕。 伊薇尔的手抵在男人滚烫的胸膛上,黑暗中,指尖触及到肌肉贲张的轮廓和蕴藏其中的恐怖力量,强健、成熟,充满了雄性的荷尔蒙气息,像一头即将失控的猛兽。 再不逃走,她会被吃掉的。 伊薇尔下意识想要站起来,男人却纹丝不动,似乎还低低地笑了一声。 “别动。”他命令道,声音不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粗粝的触感擦过她细腻的肌肤,最终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脸。 昏暗中,她终于看清了对方,亚麻色的短发凌乱地搭在额前,几缕汗湿的发丝贴着颈侧,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下半张脸覆盖着的金属面具,冰冷、坚硬,充满了科技感,只露出一双眼睛——狭长而锐利,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绿色的瞳孔仿佛燃烧着炽烈而幽冷的火焰。 “一个向导……还是个极品。”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又被发热期打磨得沙哑性感,“他们把你送来……给我降温?” 他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寸寸刮过她毫无瑕疵的脸庞,最后停留在她那双缺乏情绪的银色眼眸上,像是在欣赏一件稀有的珍宝,又像是在审视自己的猎物。 冰冷的金属面具缓缓靠近她的颈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汲取她身上某种独特的芬芳,这是一种极度冒犯的姿态,伊薇尔身体微僵,银色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 “真香……”他喟叹着,尾音揉进某种痴迷,“是很干净的味道……” 他似乎被这股气息安抚了片刻,但下一秒,那股濒临失控的暴戾又重新升腾起来。 男人低头,可以说是粗鲁地将脸埋进伊薇尔银色的发丝间,深深地、贪婪地嗅闻着她身上那股清冷干净、若有若无的向导信息素。 这味道太淡了,像初雪融化时的一缕微风,却又该死地契合他此刻暴虐的精神图景,如同精准滴入滚沸岩浆中的一滴冰泉,瞬间激起了更狂暴的反应,却又带来一丝奇异的、令人上瘾的慰藉。 他低哑地笑了一声,声音隔着面具显得有些失真,又透出丝丝残忍的愉悦:“真是……送上门来的惊喜。” 他猛地抬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触感冰凉柔滑的黑色布料,不由分说地蒙住了伊薇尔的眼睛,在她脑后系了个死结。 眼前彻底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剥夺了最后的视觉感知,伊薇尔心头一紧,不安感瞬间放大。 紧接着,她听到一声轻微的、金属解锁的“咔哒”声。 是面具。 他摘掉了面具。 ……不就相当于吃人的凶兽除掉了嘴笼吗? 伊薇尔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眼睛的注视,比之前更加直接、更加滚烫、更加……具有侵略性。 她甚至能想象出那张隐藏在面具之下的脸,必然是英俊的,也必然是淬满了贪婪的毒液。 这点黑暗对他来说形同白昼,男人紧紧盯着跪坐在他怀里的少女,她微微仰着头,面容白皙宁静,简直犹如一个被罪恶荆棘束缚的受难天使。 越清冷,越脆弱,就越引人摧残折磨。 “你好乖啊……”男人在她耳边低语,炙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激起一阵战栗。 不等伊薇尔做出任何反应,一个狂暴而炽热的吻便狠狠地落了下来,精准地攫住了她的唇瓣。 这根本不是吻,更像是一场凶兽的啃噬。 他的唇舌带着惊人的热度,强势地撬开她的牙关,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疯狂地掠夺她口腔里的每一寸空气。那是一种近乎野蛮的占有,充满了哨兵在发热期边缘的失控与暴戾,带着浓烈的、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的欲望。 伊薇尔被迫承受着,纤细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喉咙起伏绷出脆弱的线条,依旧不肯泄露一丝声音。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激烈得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一并吸走,直到伊薇尔感觉肺部的空气快要被抽干,意识都开始模糊时,他才稍稍退开些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你从哪里来?”他喘息着问,声音嘶哑,浸透了情欲灼烧后的性感,“叫什么名字?” 伊薇尔不说话,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精致人偶,任由对方予取予求。她的被动似乎取悦了这个穷凶极恶的星盗,又似乎激起了他更深层次的破坏欲,他箍在她腰间的手臂也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指尖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那里被他吻得有些红肿,像熟透的浆果,糜烂的花瓣。 “不肯说?”他轻笑一声,“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让你开口。” 伊薇尔不想说话,不想理他,偏过头,散发着微光的银发堆在肩上,贴着脸颊,蒙眼的领带下是秀气精巧的鼻子,鼻尖红得可怜,面容过于精致,精致到有种非人感。 从始至终,她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好比一个美丽却没有生机的银色仿生人,既不在意沦落到什么境地,也不在意会遭受到什么对待。 但他能确定,她不是AI,是活生生的人。 毕竟……机器人可不会散发出如此美妙的信息素,更不会如此脆弱,拢在怀里,就像拢了一小捧清冷的雪,他都怀疑自己再抱一会儿,是不是能将她整个焐化? 可说她是人……正常人被带进魔窟似的星盗窝,不说吓得屁滚尿流,那也该哆嗦两下说点什么吧?她一声不吭的,活像底层程序写满了“人类至上”的机器人。 没有得到指令,就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进入休眠状态。 男人一把将伊薇尔捞起,三两步就窜进内间,把她放在大床上,刺啦一声撕开棉质的长裙。 少女玲珑雪白的身躯暴露无遗,白色纯棉的胸罩和三角裤,包裹着诱人的禁区,两团胀鼓鼓的奶子,兜在文胸里,随着她的呼吸,果冻一样颤巍巍地呼之欲出,男人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沉重,迫不及待地埋下头,一边撕扯文胸,一边张嘴啃咬。 高温的口腔裹住大半个奶子,吞咽,含吮,颈线凌厉,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好像什么巨蟒在进食一样。 银河似的长发散在漆黑床单上,如同一轮破损的月亮,伊薇尔被舔得难受极了,细瘦的手指,像蝴蝶的触须,微微蜷缩。 星盗,哨兵,发热期,自身孱弱的体能。 眼下发生的暴力侵犯,她反抗的成功几率为0。 她不该反抗的。 可是…… 几点幽冷的蓝光在角落里忽明忽暗,像是幽幽的鬼火,能连通古老传说里的冥界,如银白天使般静美的少女躺在黑暗中,银发垂散,手臂垂落,献祭一般,被黑暗中的怪物一点一点享用。 滚烫粗糙的舌面重重碾过白嫩的乳肉,几下就把精巧的奶包舔得水光淋漓。粉红的乳尖也俏生生地挺立起来,男人循着刻在基因里的雄性本能咬住它,搁在两排牙齿间左右轻轻地磨,舌尖似有若无地扫过。 甩开碍事的战术手套,一只手抚上另一团被冷落的乳房,大开大合地揉捏,捻着乳尖色情地搓弄,一只手直奔她的大腿根。 “嗯……” 伊薇尔压下喉咙里小小的呜咽,抬起手按住男人肩膀上的金属徽章。 那点推拒对男人来说,就像一只蝴蝶轻轻栖息在肩头,微不足道,他压根儿没管,继续不知餍足地啃咬美乳,大手滑进内裤,将少女的花园整个盖住。 他没有经验,动作又快又猛,粗粝的中指碾过阴蒂,拨开花瓣,恐怖的快感电流一般瞬间传遍全身,伊薇尔猛地挣扎起来,抵在男人肩头的指尖泅出一层薄白。 “这么湿了?”男人抽出手,看着指间黏腻透明的水液,作为星盗,男女性爱他没做过,但见过太多了,流了这么多水,少女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男人捻了捻指尖的滑腻,撕掉她身上最后的遮羞布,雪白无毛的腿心藏着一线粉嫩,正汩汩地流水。 “乖,马上就来喂你。”男人的嗓音哑得吓人,裤子都来不及脱,打开拉链放出硬到发疼的性器。 伊薇尔眼前一片漆黑,胡乱撑住手臂想要逃离这欲望的深渊,可身子才起了一半,那双滚烫炙热的魔爪,再次将她攥住,宽大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腿根,轻易就化解了她的抵抗。 她穴缝朝天,重重跌回床上,一头穷凶极恶的野兽紧随其后地贴了上来。 “!!!”伊薇尔应激一般腰肢紧绷,仿佛被梦魇裹挟,旋即惊醒过来,“不要……放开我……” 男人能看出来她真的被吓到了,可即便如此,她的尖叫也微弱得可怜,可怜得像一只被冷雨浇透的小猫。 这么可怜,他该怜悯一下她的,但下半身不听话,表面的青筋突突直跳,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想要找个温暖紧致的洞,狠狠钻进去。 “别紧张,会让你舒服的。”男人牢牢握着少女的大腿,白腻的皮肉从指间满溢出来,像是抓了满手的香膏,他挺腰操控肉棒,硕大的龟头碾过害羞的花蒂,一路往下,破开滑嫩的肉瓣,顶住比他小指头还小的神秘入口,那小口也馋得厉害,贴着马眼一开一阖,试图榨取精液。 就在他准备一杆到底,将这场由信息素主导的掠夺进行到底时,一阵急促的通讯提示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房间内几乎沸腾的、充满情欲与暴戾的空气。 男人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的绿焰跳动了一下,闪过被打断的不悦和挣扎心额角有汗珠滑落,紧绷的下颌线条显示出极强的自制力。 他松开对伊薇尔的钳制,但并未完全放开,一只手仍牢牢扣着她的大腿,充满了占有欲。 男人直起身,捞过床头的移动终端,按下接听键,声音恢复了先前的冰冷和漠然:“什么事?” “老大!拍卖会提前开始了!!!”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传出来。 男人闭了闭眼,极力压制着血管里的暴动,他抬起伊薇尔大腿用力一怼,本来想一杆进洞,却没想到龟头打滑,往上翘起,粗壮的棒身嵌入两片花瓣之间,他粗暴地抽送了几下,动作间带着一种未被满足的躁郁。 “不……不要……”伊薇尔咬唇低吟,花穴被磨得有点痛,痛过之后又泛起密密麻麻的痒,尤其是穴心甬道深处好像有数不清的蚂蚁在爬。 性器相贴,雪一样纯净的少女在他身下妖娆扭动,男人发亮的绿眼睛烧得几乎能滴下毒液,他俯下身,灼热的鼻息喷在伊薇尔颈侧,深深嗅闻她的气味,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绿眸里的疯狂虽然稍稍退去,但深处翻涌的欲望却更加汹涌,仿佛随时会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低头,几乎是贴着伊薇尔的耳朵,用一种极其性感又极其危险的语调低语:“真可惜……不能现在就好好喂你。” “等我回来,小向导……”他的指尖流连地滑过她纤细的脖颈,感受着指下脆弱的脉搏,“我们会好好认识一下的。” 绝处逢生 金属门发出嗡鸣声,滑开又合拢。 房间里陷入死寂,只剩下伊薇尔微弱的呼吸,她没有哭,也没有尖叫,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像一尾被抛上岸濒死的银鱼,过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抬手,摸索着扯下蒙在眼睛上的黑色布料。 视野恢复,却依旧昏暗,只有地板和墙壁连接处的幽蓝光带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勾勒出室内模糊的轮廓。 她微微喘息着,胸口因刚才粗暴的啃咬而泛起细密的痛楚,大腿内侧还残留着那根硬物碾磨过的、令人不适的黏腻触感。 那个男人……那个裂魂者星盗团的头领,暂时离开了。 但他说过,他会回来。 必须离开! 伊薇尔坐起身,银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滑落,遮掩住胸前凌乱的痕迹和雪白肌肤上暧昧的红晕。 “开灯。”伊薇尔声音很低,带着被情欲折磨后的沙哑。 星际时代智能家居普及,随着她一声令下,房间瞬间亮了起来,柔和的白光驱散了黑暗,也让房间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宽大的床铺,柔软的沙发,角落的迷你吧台,甚至还有连接浴室的门,只是房间的风格带着乐园特有的、混合着颓废与奢靡的怪诞感,墙壁上是立体投影的血腥涂鸦,天花板上悬挂着扭曲的金属雕塑,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武器和零件,墙壁上挂着几张模糊的星图,镶嵌式衣柜敞开着一角,露出里面迭放整齐的衣物。 她身上那条棉质长裙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根本无法蔽体。 伊薇尔犹豫了一下,走向衣柜,里面大多是黑灰色的作战服和硬朗的夹克,她翻找片刻,只找到一件看起来相对干净柔软的白色衬衫。 是那个男人的。 布料带着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金属和淡淡血腥混合的气息,让伊薇尔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排斥,但眼下没有别的选择,她快速将衬衫套在身上,宽大的衣摆堪堪遮到她的大腿以下,勉强能当成一件连衣裙。 她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暴露的衣服。 可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她需要离开这里,立刻! 拍卖会……刚才通讯里提到了拍卖会。 伊薇尔心中一动,乐园这种地方,大型拍卖会必然会吸引绝大多数有实力的星盗或者买家,裂魂者星盗团的团长亲自去了,他的手下很可能也跟着去了大半。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按在门上。 金属门向两边打开。 那个男人不知道是太自信,还是太没把她放在眼里,居然一点也没有设防。 门外的走廊伊薇尔来时已经走过一次,充斥着饱和度过高的霓虹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空气污浊不堪,混杂着各种廉价香水、汗水、信息素和不明液体的味道,许多房间门口随意扔着空酒瓶、能量饮料罐和一些不可描述的垃圾,到处都能看到醉醺醺或者神情萎靡的星盗,他们大多衣衫不整,身上带着血迹或污渍。 但眼下明显安静了不少,看来真和她猜测的一样,大部分星盗都跟着他们的团长去了拍卖会。 伊薇尔尽量放轻脚步,贴着墙壁快速移动,宽大的衬衫遮住了她纤细的身形,让她看起来不那么显眼,她低着头,用余光观察四周,试图融入这个混乱的环境。 转过一个拐角,前面传来两个星盗的说笑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伊薇尔心头一紧,迅速扫视四周,旁边正好有一扇半开的清洁间门,她毫不犹豫地闪身躲了进去,屏住呼吸,紧紧贴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妈的,老大自己爽过了,还让咱们给那个小向导送饭……” “你别说,刚才送进去的妞儿,啧啧,那脸蛋,那身段……老子这辈子没见过那么极品的……” “等老大玩腻了,怎么也得让兄弟们尝尝鲜吧?” “嘘……小声点!老大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被听见了咱们都得脱层皮!” 脚步声和污言秽语渐渐远去,伊薇尔面无表情,从清洁间出来,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 幸好,再也没有遇到什么人,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一个稍微宽敞些的大厅,这里像是一个中转层,有几部升降梯,还有通往下层的旋转楼梯。 伊薇尔谨慎地选择走楼梯。 命运女神似乎终于怜悯了她一回。 她的逃跑行动顺利得不可思议,走出裂魂者星盗团根据地大门,眼前豁然开朗,人来人往,各种打扮怪异的人类混杂在一起,嘈杂的声音震耳欲聋。 伊薇尔蓦然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站住!她在那儿!” 伊薇尔下意识回头,只见几个星盗正从她刚刚跑出来的那条走廊冲出来,满脸狰狞地指着她。 很显然,给她送饭的星盗发现她不在,追上来了。 危险像冰冷的潮水淹没过来。 伊薇尔想也不想,转身冲进人来人往的大街。 宽大的衬衫下摆随着她的动作翻飞,楼下更加混乱,刺耳的音乐,闪烁的霓虹,拥挤的人群,空气中弥漫着各种信息素和酒精的味道,她像一叶被狂风卷起的孤舟,拼命想挤进人群,摆脱身后的追捕。 星盗们显然对这里的地形更熟悉,他们蛮横地推开挡路的行人,嘴里骂骂咧咧,紧追不舍。 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星盗们怒吼着追了上来,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在身后急促地敲响。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甚至能听到星盗粗重的喘息声,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她的心脏。 不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她好不容易逃出来,不能再被抓住。 伊薇尔闭上眼睛,用尽全力奔跑,肺部火烧似的抽痛,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跑,快跑!!! 砰—— 有星盗丢出随手抓来酒瓶,用力一抛,精准地打中了伊薇尔的后脚跟。 她骤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向前扑去,重重地撞进一个坚实而微凉的怀抱,鼻尖撞到了对方硬质的衣料,带来轻微的刺痛。 伊薇尔下意识抬头。 那是一双黑色的眼睛,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黑色,像是宇宙最深处的虚空,沉淀着无尽的星骸与亘古的冰冷,瞳孔深处,却又仿佛燃烧着某种被极力压制的暗火,锐利、冷漠,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感,仿佛能看透世间虚伪,直抵灵魂深处。 “你……”伊薇尔的心跳漏了一拍,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七八个的星盗已经追了上来,他们看到伊薇尔扑进一个陌生人怀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凶狠的表情。 “小子,把你怀里的妞儿交出来!她是‘裂魂者’的东西,不想死就滚远点!” 星盗们拔出武器,能量枪口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对准不远处的陌生人,他身形高大,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拉得很低,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留下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轮廓。 伊薇尔心脏狂跳,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些星盗贪婪而充满恶意的目光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面前男人冰冷的斗篷布料,仰起头,看向那双深邃如夜空的黑眸,声音因为恐惧和急促的奔跑而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哀求的破碎:“救救我……” 上帝之泪 “放开。” 男人的声音低沉,让人不禁想起凝固的宇宙寒夜,没有怜悯,也没有温度,只有一片死寂的冷漠。 伊薇尔的心沉了下去,抓着他斗篷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冰凉……不能放开,不能被裂魂者抓回去。 追上来的星盗们杀气腾腾,能量枪口的幽光映照着他们狰狞扭曲的脸,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空出一小片场地。 为首的那个狞笑起来,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小子,最后一次警告!把她交出来,不然老子让你……” 话音未落,眼前黑影一闪。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黑色的残影如同鬼魅般掠过。下一秒,最先叫嚣的那个星盗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能量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紧接着,是骨骼碎裂的脆响和压抑的痛呼声接连响起。 快!太快了! 那不是人类能达到的速度和力量,更像是某种潜伏在阴影中的顶级掠食者,骤然发动了致命的突袭。拳风撕裂空气,带着沉重的破空声,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落在星盗们的关节或要害。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华丽的技巧,只有最纯粹、最原始、最有效的暴力美学,力量感十足,干脆利落得令人心头发寒。 不过是几次呼吸的时间,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七八个星盗,已经像破烂的麻袋一样瘫倒在地,痛苦地蜷缩着,哀嚎声被恐惧扼杀在喉咙里,能量枪散落在地,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连最嘈杂的音乐声似乎都低了几分,所有目光都敬畏地集中在这个神秘的黑衣人身上。 男人高大的身影在闪烁的霓虹灯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气场,他甚至没有看地上那些痛苦挣扎的星盗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清理了几只碍眼的虫子。 乐园从不缺少狠角色,但像这样干净利落解决掉一群裂魂者星盗的,绝对是顶尖的强者 男人转身就走,经过伊薇尔身旁时提醒了一句,语气冷硬,不带半点情绪:“你可以走了。” 伊薇尔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再次抓住他的斗篷,仰起脸,银色的睫毛颤抖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我……我没有地方去。求你,带我离开乐园……我可以付给你报酬,我是向导……” 她的言语有些混乱,声音也在颤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拿出什么,但她本能地觉得,眼前的男人或许是她逃离这颗星球的唯一希望。 男人沉默地看着她,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审视和评估,他来乐园是为了找东西,解决自身的麻烦,并不想节外生枝,但……兜帽阴影下,男人高挺的鼻梁微微翕动,在乐园浑浊的空气里,他嗅到一种很干净的信息素味道,虽然微弱,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 就在伊薇尔以为他会像丢垃圾一样把自己推开时,他却淡淡地开口:“跟上。” 说完,他便转身,毫不犹豫地汇入混乱的人流之中。 伊薇尔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小跑着跟了上去,生怕被他甩掉。 她不敢问他要去哪里,也不敢问他为什么改变主意,只能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在那件宽大黑斗篷投下的阴影里,寻求一丝微薄的安全感。 他带着她穿过更加光怪陆离的街区,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精、汗水和各种信息素混合的刺鼻气味,饱和度过高的霓虹灯疯狂闪烁,将一切都染上怪诞的色彩。 最终,他们来到一处守备森严的巨大圆形建筑前,这里就是乐园最负盛名的拍卖场,入口处站着两排身着统一黑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守卫,冰冷的电子眼扫描着每一个进入的来宾。 走进大门,视野豁然开朗,巨大的空间被改造得如同一个古罗马斗兽场,穹顶投射出旋转的星河光影,中央是一个高耸的圆形平台,四周是层层迭迭向上延伸的座位,席间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有衣着暴露、身上纹满图腾的星盗,有西装革履、看起来像是不法商人的家伙,也有披着斗篷、隐藏身份的神秘买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央那个被幽蓝色光束照亮的圆形高台上。 与外面的混乱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更加压抑和危险的气氛,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高等级信息素,以及金钱与欲望交织的、令人窒息的狂热。 男人随意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伊薇尔紧挨着他,他宽大的斗篷完全能将她笼罩在阴影里。 伊薇尔缩在座位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空气中弥漫的各种强大而混乱的信息素还是让她感到些微不适。 就在这时,中央平台上的灯光骤然亮起,一个穿着浮夸、打扮得像个小丑的主持人跳上台,用一种极具煽动性的语调高声喊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今晚的狂欢!我知道你们在等什么!没错!就是它——绝望者的曙光!是狂暴者的镇魂曲!足以改变命运的奇迹!传说中能洗涤一切精神污染,让哨兵重获新生,精神力突破极限的至宝——上帝之泪!”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由特殊惰性水晶制成的透明容器被缓缓升上高台。容器中,盛放着一捧仿佛拥有生命的银色液体,它静静地流淌着,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光晕,宛如流淌的液态月光,又像是揉碎了的星辰碎屑,隐约可见其中有细微的光点在生灭,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生命脉动。 “看看它!多么美丽!多么纯净!”主持人张开双臂,表情陶醉,“正是上帝怜悯他沉沦世间的孩子们,流下的眼泪,据说,只要一小滴,就能让濒临狂暴的S级哨兵瞬间冷静!就能抚平最深的精神创伤!它甚至能……净化异形的精神污染!这简直就是神迹!是宇宙赐予我们的无价之宝!” 主持人唾沫横飞,极尽夸张地描述着它的功效,引得台下响起一片粗重的呼吸和压抑的惊叹,无数贪婪、渴望的目光聚焦在那捧银色的液体上。 “起拍价,一亿星币!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万!现在,竞拍开始!”主持人报出一个天文数字。 会场有瞬间的寂静,随即被嗡嗡狂躁的议论声取代。 “一亿一千万!”一个沙哑的声音率先响起。 “一亿八千万!” “三亿!” 竞价声此起彼伏,价格一路飙升。 “五亿。”一个慵懒而冰冷的声音,突兀地从二楼传来,清晰地压过了所有杂音。 音量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觉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楼的一栏杆旁,斜斜倚着一个人影,他穿着黑色的作战服,亚麻色的短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下半张脸依旧被那科技感十足的金属面具遮挡,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燃烧幽绿火焰的眼睛,此刻正饶有兴味地扫视着楼下,如同毒蛇锁定了猎物。 在场的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洛里安,裂魂者星盗团的团长。 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打死某个星盗团的团长,自己上位,三五个月后拍拍屁股离开,寻找下一头倒了八辈子血霉的猎物。 几年前各大星盗团联合对他发起围剿,结果反被他斩首,杀得屁滚尿流,这对于奉行武力至上的星盗来说,简直又爱又恨。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这东西,归我了。谁有意见?” 此言一出,原本热烈的竞价声戛然而止,会场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怒这位凶名在外的星盗头子。 主持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硬着头皮准备走流程,举起锤子:“五亿星币一次……” “十亿。” 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从后排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这个角落,带着惊愕、不解,以及看好戏的幸灾乐祸,伊薇尔也扭头看着她身边的男人。 洛里安绿眸中迸发出森冷的寒意,死死地盯住了桑德罗的方向,侧首对着身后的手下低语了几句,立刻有几个星盗悄无声息地离开二楼,朝着这边的位置包抄过来。 “这位客人竞价十亿……”主持人看看洛里安,又看看那个神秘人,额头开始冒汗,“还有加价的吗?” 洛里安低笑一声:“十五亿。” “十六亿。” “二十亿。” “二十一亿。” …… …… 竞拍还在继续,偌大个会场寂静得可怕,只有两个此起彼伏不断加码的声音,好像无形之间有两头恐怖的凶兽,恶狠狠地互相对峙。 伊薇尔低着头,尽量缩小存在感,裂魂者的星盗已经靠近,当他们看清桑德罗身边那个穿着宽大白色衬衫、露出一截白皙脖颈和银色发丝的少女时,脸色猛地一变,失声叫道:“是她!老大,那个向导在这里!” 远处,洛里安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死死顶住伊薇尔,随即又缓缓移到她身旁的斗篷男人身上。 一个标准时前还和他亲密接触的女人,转眼陪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光明正大地来拆他的台。 绿眸深处翻涌起狂暴的杀意。 “五十亿,谁敢再出价,就是与我为敌。” 全场哗然!这已经不是竞拍,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主持人脸色惨白,颤抖着手举起锤子:“五……五十亿!成交!上帝之泪,属于裂魂者星盗团团长!” 锤落音定的瞬间! 异变陡生—— 会场上方的星空穹顶突然开始闪烁,光线忽明忽暗,众人诧异地抬头张望间,一道迅捷无比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天上落下,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那黑影已经精准地击碎了水晶展柜,一把捞起那支银色的药剂瓶,随即借助手腕上射出的钩索,闪电般荡向对面的高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的通道中!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干净利落! “抓住他!!!”主持人发出惊恐的尖叫。 拍卖场一片混乱。 精神融合 拍卖场彻底炸开了锅! 警报声尖锐地撕裂空气,红色的应急灯疯狂闪烁,将所有人惊恐混乱的脸映照得如同地狱浮世绘。人群像受惊的鱼群般四散奔逃,尖叫声、咒骂声、解除武器的摩擦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乐园独有的混乱交响曲。 洛里安反应最快,几乎在那道黑影夺走“上帝之泪”的瞬间,他翠绿的眼眸中就爆发出骇人的杀意,如同被触怒的毒蛇。 “追!把那东西给我抢回来!”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离弦之箭般从二楼栏杆一跃而下,黑色作战服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稳稳落地,亚麻色的短发下,那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睛死死锁定黑影消失的方向。 几个裂魂者星盗的核心成员也立刻紧随其后,凶神恶煞地撞开挡路的人群,动作迅捷,杀气腾腾。 男人周身散发出愈发凛冽的寒气,斗篷下的黑眸暗流涌动,几乎在洛里安动身的同一时间,他高大的身躯也猛地绷紧,就要跟上。 显然,他的目标同样是那支被夺走的“上帝之泪”,那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 然而,就在他抬步的瞬间,一截冰凉纤细的手指再次抓住了他斗篷的边缘,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 伊薇尔仰着脸,银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周围狂乱的光影,也清晰地映出男人冷硬的下颌线,她没有说话,但那紧抓不放的力道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无声地传递着她的恐惧与祈求。 男人动作一顿,低头看向她,两排睫毛,淡淡的银色,在混乱的光线里微微颤抖,像暴风雨中无处可依的蝶。 异变陡生,上帝之泪被抢走,拍卖场里绝大部分人都追了上去,但他依旧能感觉到不少贪婪淫邪的目光已经从四面八方传来,牢牢地附着在她身上,她和乐园太格格不入了,像一块水晶。 苍白透明,脆弱易碎。 明明珍稀又宝贵,却偏偏不自觉地吸引着人,想将她打碎,看她晶莹美丽的外表布满裂痕。 把她留在这里,她会立刻被抓走,下场可想而知。 男人只迟疑了不到半秒,便冷声道:“跟紧。” 话音未落,他已不再犹豫,反手抓住伊薇尔纤细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裹挟进自己的速度里,如同卷起一片轻盈的羽毛,朝着洛里安追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黑色的斗篷在身后猎猎作响,伊薇尔几乎是被他拖着跑,脚不沾地,只能勉强跟上他快得不可思议的步伐,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身后越来越远的混乱。 乐园的夜晚永不落幕,饱和度过高的霓虹灯疯狂闪烁,将锈迹斑斑的钢铁丛林染上迷幻的色彩,偷窃者和裂魂者星盗们已经失去踪迹,但男人似乎有些极强的侦查能力,带着伊薇尔穿梭在乐园更加混乱的底层通道,金属墙壁上涂鸦斑驳,空气里弥漫着机油、汗水和信息素的混合气味,头顶的管道不时滴下不明液体。 不一会儿,伊薇尔听见前方传来武器开火的爆鸣声和金属碰撞的巨响。 追上了! 转过一个堆满废弃零件的拐角,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处相对开阔、堆满废弃金属构件的肮脏广场边缘,裂魂者的星盗们呈扇形,将那个盗走了“上帝之泪”的黑影堵在了死角。 那是一个穿着紧身作战服的瘦高男人,脸上罩着最普通的全覆盖式面罩,看不清容貌,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狠戾和绝望的光芒。 “把东西交出来!”裂魂者的一个星盗厉声呵斥,能量枪直指对方。 盗窃者喘着粗气,手里紧紧攥着那支散发着银色光晕的药剂瓶——上帝之泪,他扫视着将他包围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洛里安身上,似乎认出了这位凶名赫赫的星盗头子,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随即被疯狂取代。 “想要?那就来拿吧!” 他猛地抬起手腕,按下一个不起眼的金属手环。 伊薇尔认出了那是一个空间纽,利用空间折迭技术制造的便携式存储装置,专门用来存放机甲的,这项技术无论在神圣帝国还是人类共和联邦,都发展得十分成熟。 但看偷窃者手里的空间纽,普普通通毫无特色,伊薇尔推测他召唤出来的机甲等级也不会太高。 嗡—— 一阵轻微的空间波动荡漾开来,微光闪烁间,一架约七米高的、略显陈旧的机甲凭空出现在广场中央! 机甲通体是斑驳的铁灰色,关节处锈迹斑斑,武器系统也只是最基础的机械臂和一挺老旧的火神炮,显然只是最低级的货色,而且并不是战斗机甲,只是工业机甲改造而成。 但对于赤手空拳的人类来说,依旧是庞然大物。 盗窃者敏捷地跳入驾驶舱,机甲的电子眼亮起红光,沉重的金属脚步踏在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找死!”裂魂者的星盗们纷纷举枪射击,能量光束打在机甲外壳上,只溅起零星的火花,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滚开!!!”偷窃者嘶声怒吼,操控着机甲散开围攻的星盗们,他并不恋战,扭头就跑。 好死不死,选择的突围方向正好是伊薇尔这边。 眼看足有两三层楼那么高的钢铁巨兽,狂奔而来,每一步都像是在擂鼓,敲得地面都在颤抖,伊薇尔拉住男人的斗篷,想把他拽开,免得被踩成肉泥。 男人的动作比他更快,轻轻一扬手,将她推到旁边。 伊薇尔脚步踉跄,险些跌倒,再抬头就看见男人向前踏出一步,迎上那架狂暴的钢铁巨兽,他甚至没有拔出任何武器,周身的气场却骤然变得凌厉而危险。 伊薇尔只觉得眼前一花,男人宽大的黑色斗篷下,宽大修长的双手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黑色的、带着金属冷光的鳞片如同活物般迅速覆盖了他的手掌和前臂,指骨拉长变形,指尖弹出五根闪烁着幽光的、锋锐无匹的黑色利爪!!! 那不是机械改造,而是一种……生物层面的异变!仿佛他的双臂,瞬间化作了传说中黑龙的利爪,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感! “铿锵!”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龙爪与机甲的合金外壳碰撞,爆发出绚烂的火花。 男人的速度快得惊人,如同附着在机甲身上的黑色鬼魅,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地躲开机甲笨拙的挥击和扫射,而他的龙爪每一次落下,都在那陈旧的装甲上留下深深的爪痕! 精神体融合化! 伊薇尔的心脏猛地一缩,瞳孔微张,只有B级以上的哨兵,才能做到将精神体的一部分力量与自身融合,短暂地获得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和形态!而以肉身对抗机甲……这绝非普通B级哨兵能做到的,至少伊薇尔活了十九年,就只见过那一个…… 那双漆黑的龙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抓向机甲相对脆弱的腿部关节!机甲笨拙地挥舞着手臂,发射能量弹,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却又异常激烈的战斗!钢铁巨兽的咆哮与血肉之躯的搏杀,充满了原始而狂野的暴力美学。 男人的身影在机甲周围高速移动,留下道道残影,他的攻击精准而致命,每一次都瞄准机甲的连接处、传感器或者动力管线,机甲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身上布满了狰狞的爪痕,火花四溅。 另一边,洛里安并没有立刻加入战局,他斜倚在一根锈蚀的金属柱旁,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表演,绿色的眼眸闪烁着评估和玩味的光芒。 但当他的视线扫过不远处,看到那个穿着他衬衫的银发少女,她正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与机甲缠斗的陌生男人, 洛里安眼底的玩味瞬间冷却,被一种冰冷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阴鸷所取代。 他缓缓直起身,抬起手,一枚造型奇特的、盘绕着毒蛇的戒指在他指间闪过幽光。 显而易见,这也是一枚空间纽! “出来吧……”他低语着,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残忍。 戒指上的黑蛇仿佛活了过来,眼中亮起幽绿的光芒,一道更加庞大、更加扭曲的空间涟漪在他身前荡开,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某种生物的嘶鸣。 轰隆——!!! 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广场,如同从地狱深渊中爬出的梦魇,降临在这片废墟之上! 伊薇尔的目光被瞬间吸引。 那是一台高达十二米的恐怖造物! 以漆黑的人形骨架为基础,却完美融合了蛇类的流畅与阴鸷,它的躯干线条如同蜿蜒盘踞的巨蟒,关节处覆盖着黑曜石般的鳞片装甲,每一片鳞甲的边缘都泛着不祥的暗绿色荧光,仿佛淬满了剧毒的獠牙。 这就是裂魂者团长洛里安的专属机甲——冥蛇! 他能在星际间横行霸道,冥蛇功不可没。 它仅仅只是矗立在那里,冰冷、狰狞、致命,散发出的恐怖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冰冷。 钢铁与花 冥蛇机甲的出现,如同从剧毒沼泽中升起的远古噩梦,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洛里安慵懒的声音从驾驶舱内传出,透过扩音器带着金属的失真,却依旧裹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鸷:“你太碍事了。” 话音未落,冥蛇启动, 它庞大的身躯却展现出与其体型不符的诡异灵活性,仿佛一头滑行的巨蟒,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 伊薇尔察觉异常,提醒道:“小心……” 她终究是慢了一步,冥蛇并非冲向那个驾驶着破烂工业机甲的盗窃者,而是如同鬼魅般侧滑一步,巨大的金属身躯带着沉重的风压,蛮横地撞向那个黑袍人! 所幸黑袍人反应极快,覆盖黑鳞的双臂迅速交叉,格挡在身前。 “砰——!”沉重的金属撞击声震耳欲聋,他整个人被这股蛮力撞得倒飞出去,脚下的废弃金属被踩得变形扭曲。 就是这短暂的阻滞,为洛里安创造了绝佳的机会,冥蛇那犹如龙蟒般灵活的躯干猛地一扭,反手从脊梁中抽出了一把诡异的武器——九条闪烁着幽绿光泽的淬毒合金蛇链绞合而成,末端是狰狞的蛇首咬合着锋锐的刀锋,如同毒蛇吐信。 机甲手臂一挥,蛇链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巨蟒甩尾,重重砸在那架工业机甲的驾驶舱上! “咔嚓——!” 合金蛇链末端的蛇首刀锋轻易撕裂了工业机甲本就脆弱的装甲,腐蚀性的绿色光轨在金属表面蔓延,发出滋滋的声响。驾驶舱被瞬间洞穿,盗窃者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机甲便轰然倒塌,冒着浓烟和电火花,彻底变成一堆废铁。 与此同时,几个一直潜伏在侧的裂魂者星盗如同鬼魅般冲上前,动作麻利地从破碎的驾驶舱残骸中翻找出那支依旧散发着柔和银光的“上帝之泪”,迅速退回到冥蛇机甲的阴影之下。 目的达成,洛里安却没有立刻离开。冥蛇缓缓转过身,幽绿的电子眼锁定在桑德罗身上,驾驶舱内传出他残忍的低笑:“现在,轮到你了。” 黑袍人面无表情,黑眸中寒意更甚,他抬起覆盖着黑色龙鳞的左手,手腕处一个不起眼的银色金属环闪过微光。 同样是空间纽! 嗡鸣声中,空间涟漪荡开,一架通体呈哑光灰色的机甲凭空出现,将他包裹,这也是军用战争机甲和工业机甲的区别之一,在召唤出来的瞬间将操作者保护起来。 新出现的机甲没有冥蛇那般诡异华丽的造型,也不像那架改造后的工业机甲笨重粗糙,只有简洁硬朗的线条和厚重的装甲,散发着股属于正规军的铁血肃杀之气。 “战争机甲?”洛里安绿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更深的玩味和杀意取代,“有意思……联邦的走狗,也跑到乐园这种垃圾场来抢食了?” 黑袍人没搭理他,机甲手臂抬起,一把闪烁着炽热红光的高热能量剑弹出,剑刃周围的空气刹那因高温而扭曲。 战斗,一触即发! 冥蛇率先发难,九条淬毒的合金蛇链绞合而成的链刃,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和腐蚀性的绿色光轨,从四面八方绞杀向那台军用机甲。 黑袍人沉着应对,手中的高热剑舞出一片炽热的光幕,精准地格挡、劈砍,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刺眼的火花和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 “轰!” 链刃抽击在地面,坚硬的合金地板被砸出蛛网般的裂痕,碎石飞溅。高热剑横扫而过,将一根挡路的金属柱齐齐斩断,熔化的断口泛着剧毒的绿光。 两台巨大的战争机器在这片废弃的广场上展开了惊心动魄的厮杀,它们每一次移动都让大地颤抖,每一次武器碰撞都仿佛要撕裂空间,可怕的破坏力四溢开来,周围的建筑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摧毁,金属扭曲变形,烟尘弥漫。 与此同时,洛里安带来的那十几个裂魂者星盗也没有闲着,他们纷纷召唤出自己的机甲——大多是经过粗糙改造的工业机甲,虽然性能远不及冥蛇和黑袍人的军用机甲,但数量众多,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嚎叫着围攻上来。 能量光束、实体弹丸、粗糙的近战武器,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 黑袍人陷入围攻,腹背受敌,既要应对洛里安那致命的冥蛇,又要抵挡杂鱼们的骚扰,灰色机甲的动作明显受到了限制,厚重的装甲上开始出现密集的伤痕和焦黑的弹坑。 伊薇尔躲在一处相对安全的断壁残垣后,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看着那两台主战机甲如同神话中的巨兽般搏杀,看着周围那些低级机甲不断骚扰,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狂暴的力量下颤抖、崩塌。 她从未见过如此真实的、近在咫尺的机甲战斗,那钢铁与火焰交织的暴力美学,让她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混乱中,一架看起来像是挖掘机改造的、手臂是巨大液压钳的黄色机甲,趁着灰色机甲被冥蛇链刃逼退的瞬间,绕到了他的侧后方。 但它的目标不是桑德罗,而是不远处那个穿着白色衬衫、银发如瀑的少女! 伊薇尔一直紧紧贴着墙壁,试图躲避飞溅的碎片和流弹,可那架黄色机甲的阴影还是骤然笼罩了她! 冰冷的、沾满油污的巨大液压钳猛地张开,带着令人作呕的金属摩擦声,不由分说地朝着她抓来! 伊薇尔躲闪不及,只觉得腰间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被那巨大的金属钳子牢牢抓住,提离了地面,粗糙冰冷的金属边缘死死卡进她纤细的腰肢,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拦腰折断。 “抓住她了!老大!!!”星盗得意地大喊。 纤细的少女被高高举在半空,变幻的霓虹混杂在一起,将浑浊的光谱涂抹在她身上。 银色的长发从金属铁钳边缘瀑布般倾泻,上身迫不得已向后仰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断。 坠入地狱的纯白天使,即将凋零的无瑕月光。 黑袍人的动作猛地一滞,机甲的暗金色电子眼瞬间转向伊薇尔的方向,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就是这刹那间的分神,冥蛇的链刃抓住了机会,一条毒蛇般的链条狠狠抽在灰色机甲的肩部,留下了一道深绿色的腐蚀痕迹。 冥蛇乘胜追击,链刃绷直,不偏不倚地砍向灰色机甲的眉心,势必要将它连带操作者一起劈成两半。 情况危急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 乐园那永恒不变的、由饱和度过高的霓虹灯构成的虚假天幕,突然开始剧烈地闪烁,而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所有的斑斓色彩瞬间熄灭,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黑暗所取代。 紧接着,一道道粗壮无比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红色光柱从天而降,如同上帝愤怒的凝视,精准地锁定了乐园各处的重要设施和眼前的战场! 庞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阴影,如同亘古的巨兽,悄无声息地覆盖了乐园的上空! 所有人,包括正在激战的洛里安和裂魂者海盗,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骇然抬头。 一艘恐怖的星舰缓缓浮现,它的装甲表面覆盖着吸收电磁波的鳞状暗物质涂层,悄无声息地吞噬着沿途的星光,在它的周围,数不清的护卫舰、灭星突击舰如同拱卫帝王的臣子,密密麻麻地排列开来,冰冷的炮口闪烁着毁灭的光芒,无声地对准了下方这颗混乱的星球。 没有警告,没有喊话,只有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压迫感,仿佛下一秒,足以毁灭恒星的等离子洪流就会倾泻而下,将这颗混乱天堂般的星球从宇宙中彻底抹去! “远……远征军?” “疯了吗?联邦的远征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乐园!所有厮杀、叫嚣、混乱,都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戛然而止。 星盗在宇宙间凶名赫赫,作恶多端,可顶多就是帝国或者联邦的反恐武装针对他们,哪里用得着专门打异形的正规军??? 这不就是用大炮打蚊子吗???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洛里安操控着冥蛇猛地后退,抬头望向天空。 “远征军……黑龙……”他瞬间明白了什么,目光扫过那架沉稳的灰色军用机甲,又看了一眼被黄色机甲抓在半空、几乎昏厥的伊薇尔,绿眸深处闪过一丝阴狠的不甘,但他不是蠢货,和整支远征军舰队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 “撤退!”洛里安当机立断,冰冷的声音在裂魂者频道里响起。 冥蛇毫不犹豫地转身,同时几枚炮弹脱离机体,射出螺旋状的剧毒光束,逼退灰色机甲,掩护着裂魂者的星盗们迅速后撤,消失在乐园复杂的建筑阴影中。 抓住伊薇尔的那架黄色机甲也想跟着撤退,但灰色机甲早已锁定了它,高热剑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剑劈下! “咔嚓——”没有丝毫悬念,那架简陋的黄色工业机甲如同纸糊的一般,从驾驶舱到引擎被瞬间劈成两半! 爆炸飞溅的火光中,失去束缚的伊薇尔如断翅的蝴蝶,从半空中无力坠落。 长长的银发在混乱的气流和火光中飘散,像一捧飞扬的薄雪,脆弱而又美丽,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凄美。 就在她即将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时,灰色机甲向前一步,巨大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机械手掌,以一种与其庞大体型截然相反的轻柔,稳稳地接住了她下落的身体。 像接住一朵坠落的花,接住了她。 伊薇尔落入机甲宽大冰冷的掌心,剧烈的疼痛和奔波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她只来得及抬头,长睫轻颤,透过暗金色的电子眼,仿佛能看到驾驶舱内,那双如同宇宙深渊般沉静冰冷的黑色眼眸。 精神疏导 意识像是沉溺在冰冷幽暗的海渊,挣扎着,一点点挣脱窒息的束缚,向上浮游,微光刺破黑暗,带来一阵阵抽离现实的眩晕,伊薇尔缓缓睁开眼,银色的睫毛如同沾了晨露的蝶翼,轻盈地颤动了一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和而冷硬的白。 金属质感的天花板,线条简洁流畅,泛着无机质的光泽,与乐园那种饱和度过高、污浊混乱的霓虹光污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里干净、整洁、秩序井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和金属特有的冷冽气息。 她坐起来,腰间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是之前被那台黄色机甲的液压钳抓住留下的伤,但痛感很微弱,显然已经治疗过了。 环顾一周,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却不失支撑力的床上,身上盖着触感微凉的银灰色薄被,房间不大,却处处透着一股特有的规整与肃穆:金属墙壁严丝合缝,嵌入式的灯带散发出均匀而毫无温度的光线,除了她身下的床铺,只有一个嵌壁式的金属衣柜和一张被牢牢固定在地板上的小桌。 这里是……哪里? 就在伊薇尔打量这全然陌生的环境,试图理清混乱思绪时,舱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微的电子解锁音,随即无声地向一侧滑开。 一个高挑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步伐轻快,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飒爽利落。 那是一个极其惹眼的女人,一头火焰般炽热耀眼的及耳短发,小麦色的皮肤充满活力,五官明艳大气,眼尾微微上挑,流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妩媚风情,却又被身上那套剪裁精良、线条硬朗的黑色远征军制服巧妙地压制下去,只余下属于军人的干练与英气。 她很高,目测超过一米八,身材修长匀称,像一柄收敛了锋芒、却依旧锐气逼人的利剑。 “你醒了?”女人脸上带着爽朗热情的笑容,几步走到床边,微微俯身看着伊薇尔,声音清亮悦耳,像阳光下流淌的溪水,“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疗机器人已经给你做了全身检查,没什么大碍,就是断了几根肋骨,还有些皮外伤,已经处理过了。” 伊薇尔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一双缺乏情绪波动的银色眸子安静地注视着对方,像是在无声地评估,又像是灵魂尚未完全归位,带着一丝茫然的空洞。 “我是吉塞拉,远征军的副官。”女人似乎对各种反应都习以为常,并不在意她的沉默,依旧笑意盈盈地自顾自介绍道,“你现在在‘黑铁号’上,我们指挥官把你从乐园带回来的。说实话,你运气真不错,遇上指挥官出手,不然……” 她适时地停顿,耸了耸肩,眼中的怜悯一闪而过,没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的残酷意味不言而喻。 “……谢谢。”伊薇尔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些微弱,像羽毛拂过水面,几乎难以察觉。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吉塞拉笑得更加灿烂,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对了,指挥官之前特意吩咐过,你醒了就过去一趟,他想见你,跟我来吧。” 伊薇尔沉默地掀开薄被,下了床。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套干净柔软的灰色棉质睡衣,宽大的款式,不是她的尺寸,应该是被人换过的。 她低头看了看,纤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吉塞拉身后。 飞船内部的通道宽敞而明亮,金属地板一尘不染,倒映着头顶柔和均匀的光线,如同镜面。偶尔有穿着同样黑色制服的军人迎面走过,他们看到吉塞拉都会立刻停下脚步,抬手敬礼,目光扫过跟在她身后的伊薇尔时,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与探究,但很快便会移开,动作标准,纪律严明。 这艘名为“黑铁号”的星舰,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战争机器,每一个部件都充满了冰冷的秩序感。 很快,吉塞拉在一扇厚重异常的金属门前停下,门板光滑如镜,没有任何多余的标识或装饰,只在侧面墙壁上嵌着一个闪烁着幽蓝微光的身份识别感应区。 吉塞拉将手掌按了上去,随着“滴”的一声确认轻响,金属门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开。 “进去吧,指挥官在里面等你。”吉塞拉侧过身,对伊薇尔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容依旧明媚,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伊薇尔迟疑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大门在她身后悄然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与光线。 这是一个极为宽敞的房间,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小型指挥中心。房间的一整面墙壁,竟然是巨大的弧形透明舷窗,窗外是浩瀚无垠、令人敬畏的宇宙。深邃幽沉的黑暗中点缀着无数颗遥远而璀璨的星辰,缓慢流淌的星云变幻出瑰丽奇绝的色彩,如同神祇挥洒的画卷,壮丽得令人心悸,却又带着宇宙固有的、永恒的冰冷与死寂。 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正对着舷窗,静静地伫立着,仿佛已与这片星空融为一体。 他穿着一身笔挺肃穆的黑色军装,肩章和领口点缀着代表远征军最高指挥权的、繁复而威严的金色徽记与绶带,一丝不苟。 军装完美地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有力的腰身,双腿修长笔直地包裹在军裤之下,仅仅是一个背影,就透出一种如同巍峨山峦般沉稳厚重、又似出鞘利刃般锋锐迫人的压迫感,仿佛他就是这艘庞大战争机器跳动的心脏,是这片冰冷星河中绝对的主宰。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伊薇尔站在门口,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你好。”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很轻,像投入幽深潭水的一颗小石子,几乎没有激起任何明显的回响。 那个背影微微一顿,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 一张极其英俊,却又冷硬如万年不化的极地寒冰的脸,撞入了伊薇尔的视线。 深邃立体的轮廓如同古希腊雕塑家刀削斧凿而成,每一根线条都凌厉而分明,透着不容置疑的刚硬,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紧地抿着,形成一道冷峻的直线,无声地昭示着主人的威严与不苟言笑。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纯粹到极致的黑色,如同宇宙最深处的虚空,沉淀着星辰燃尽后的死寂与亘古的冰冷,那里面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情绪”的东西,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却又仿佛蕴藏着足以吞噬一切星光与灵魂的暗流。 当他看过来时,那目光锐利得仿佛拥有实质,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感,像是能轻易剥开所有伪装,直抵灵魂最深处的隐秘。 这就是人类共和联邦远征军的最高指挥官。 此刻,他脱去了遮掩身份的黑袍,换上了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军装,那股属于顶级S级哨兵的、如同实质般强大的精神力场并未有丝毫收敛,反而混合着久经沙场的铁血煞气,无声无息地弥漫在整个空间,让身为向导的伊薇尔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敬畏与……难以言喻的不安。 “桑德罗·兰开斯特。”他开口,声音低沉,如同最坚硬的金属相互撞击,带着一种冷硬的质感。他简洁地报出自己的名字,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他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眸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让人完全无法窥探其下的想法:“你的来历。” 伊薇尔下意识地垂下眼睫,纤长的银色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柔和的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的来历? 绝不能说实话,一旦暴露身份,等待她的,或许是比沦落在乐园更可怕的命运。 “我叫伊薇尔,”她轻声回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自然,“来自……K769行星,是米兰达大学刚刚毕业的学生。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我是靠着联邦孤儿补助计划才勉强完成学业的。这次……算是我的毕业旅行,原本计划结束后,就去往M34星云边缘的白塔报道任职。” 她还算流利地背出了自己身份:一个偏远殖民星球的孤女,一所不算出名的大学,一个等级不高、即将被分配到偏远星域白塔的低级向导。 这一切听起来合情合理,又足够边缘化,不容易引起注意,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查证真伪。 桑德罗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依旧像两潭寒水,让人完全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是信了,还是没信。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令人难耐的沉默,只有精密仪器运作时发出的、细微到几不可闻的低沉嗡鸣声,衬得这寂静越发沉重。 伊薇尔感到有些紧张,放在身侧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蜷缩起来,指尖冰凉。 “黑铁号的目的地是联邦中央星。”桑德罗终于再次开口,打破了这片凝滞的沉默,“到达下一个港口时,我会派人送你去M34星云。”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一个不容置疑的决定。 伊薇尔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连忙抬起头,看向他,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真诚的感激:“谢谢您,指挥官大人。您救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她是真的感激,如果没有他,她现在恐怕……她不敢想象自己会落入何种境地。 “精神疏导。”桑德罗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言简意赅,直接而清晰地提出了他的要求。 伊薇尔瞬间愣住了。 精神疏导? 她下意识地抬起眼,看向桑德罗,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周身确实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的狂躁气息。 可是……她只是一个精神体弱小得可怜的初级向导啊!怎么可能为一位强大的S级哨兵进行有效的精神疏导?那无异于用一滴水去浇灭即将喷发的火山,而且…… 她仰起头,那张精致绝伦、如同人偶般缺乏生气的脸庞,在明亮的光线下,泛着莹白的光泽,问道:“……就在这里吗?” 他转身,简洁地吐出两个字:“跟我来。” 他带着伊薇尔穿过几个同样充斥着冰冷金属质感的舱室,最终来到一间通体纯白、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房间。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看起来就很昂贵的、完全符合人体工学的银白色诊疗椅,周围环绕着一些闪烁着幽蓝色指示灯的精密医疗仪器,空气中弥漫着比外面更浓重几分的消毒水味道。 “坐。”桑德罗指了指那张看起来就很高级的诊疗椅,自己则在旁边一张普通的金属椅上坐了下来,背脊依旧挺拔如松,坐姿一丝不苟,仿佛不是来接受疏导,而是来审阅军报。 伊薇尔走到那张诊疗椅旁,却没有立刻坐下,水晶丝似的睫毛颤了颤,看向面无表情的桑德罗:“指挥官大人,你能……闭上眼睛吗?” 桑德罗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依旧锐利如刀,似乎想从她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探究出什么隐藏的秘密。 伊薇尔只是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段纤细脆弱、仿佛一折就断的雪白脖颈,几缕不听话的银色发丝滑落下来,轻轻贴着她小巧圆润的耳垂,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乖顺、无害,甚至带着点楚楚可怜。 桑德罗沉默了几秒钟,那双深邃的黑眸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依言,缓缓闭上了眼睛。 黑暗降临,剥夺了视觉,让哨兵本就强大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很轻,很细微,却在这过分安静的纯白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声音……像是……拉链滑下? 恶魔的谎言 桑德罗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幕,让他那双如同万年冰封幽潭般的黑眸瞬间凝固。 只见不远处的银发少女,已经解开拉链,长裙领口大敞,露出了里面白皙纤瘦得近乎脆弱的肩膀和线条优美的精致锁骨,无瑕的肌肤在冷白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微微泛着柔和的光泽。 察觉到他的目光,伊薇尔的动作顿住了,她抬起头,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银色眸子里一片平静,仿佛她只是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你干什么?!”桑德罗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带着震惊、不解,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滑过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以及那若隐若现的、被柔软布料包裹着的、属于少女的青涩却诱人的曲线。 那是一种纯粹的、未经世事侵染的美丽,此刻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眼前,带着一种极致的脆弱感,如同最易碎的水晶,让人既想珍藏,又忍不住想…… 伊薇尔带着点疑惑,不明白他为何反应如此激烈:“精神疏导……不是这样吗?” 桑德罗喉结滚动,向来冷峻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烫了一下,猛地站起身,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挺拔却透着几分狼狈的背影,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紧绷:“……穿好衣服。” 丢下这句话,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快步走出了房间,厚重的金属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合拢,仿佛隔绝了什么洪水猛兽。 房间里只剩下伊薇尔一个人,她看着紧闭的金属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敞开的领口,银色的睫毛困惑地眨了眨,依旧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金属门再次无声滑开,吉塞拉探进头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指挥官怎么跟见了鬼似的跑出来了?我还以为里面发生什么星际大战了呢……哟!” 她的目光落在伊薇尔身上,看到她衣衫不整、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的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随即化为一种混合着惊讶、好奇和了然的复杂神情。 “小家伙,你这是在……干什么?”吉塞拉走了进来,上下打量着伊薇尔,语气里充满了探究。 伊薇尔慢慢拉上拉链,遮住那片诱人的春光,声音依旧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精神疏导。” “精神疏导?”吉塞拉挑高了眉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用身体?” 伊薇尔点了点头,动作缓慢而肯定,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吉塞拉看着她那张纯真无辜、仿佛对世间情欲一无所知的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上前,伸手捏了捏伊薇尔柔软的脸颊:“我的小天使,谁告诉你精神疏导要脱衣服的?一般向导安抚哨兵,只需要释放精神触丝,进入对方的精神图景进行梳理就可以了。只有……嗯,只有关系非常亲密的伴侣或者爱人之间,才会通过身体接触来进行更深层次的安抚和结合。” 吉塞拉的话像一道惊雷,在伊薇尔平静无波的心湖里炸开了滔天巨浪。 精神触丝……精神图景…… 这些词汇她并不陌生,她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向导精神梳理的方式,但那个人却用他那温柔而充满蛊惑的声音告诉她,精神触丝已经过时了。 他说,最高级的、最有效的精神疏导,是身与心的完全交融,是毫无保留的亲密接触,是肌肤相亲时灵魂的碰撞与慰藉。 他说,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抚平哨兵灵魂深处的躁动与创伤。 他说,他需要她。 她信了。 像一个愚蠢的、被蒙蔽了双眼的信徒,虔诚地相信着恶魔编织的谎言。 伊薇尔低下头,银色的长发滑落下来,遮住了她苍白的脸颊,纤长的银色睫毛颤抖着,在眼下投出一片破碎的阴影。 她像一个被操纵了半生的提线木偶,直到此刻,才迟钝地发现那些缠绕在身上的、无形的丝线。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哎呀,我们指挥官可是兰开斯特家族出来的。”吉塞拉没注意到伊薇尔瞬间的失神,还在自顾自地感叹,语气带着几分夸张的揶揄,“那可是联邦最古老、最刻板的家族之一,家规森严得能把人逼疯!我们指挥官更是洁身自好,比苦修士还像苦修士,别说女人了,平时连雌性蚊子都近不了他的身。你刚才那一下,估计把他吓得不轻,觉得自己被玷污,清白不保了!” 吉塞拉越说越起劲,拍了拍伊薇尔的肩膀,故意压低声音:“这下完了,他被你看了身子……哦不对,是他看了你的身子,按照他们家的规矩,这就是‘不洁’了!以后要是传出去,我看哪个名门淑女还敢嫁给他?八成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伊薇尔猛地抬起头,看向吉塞拉,那双银色的眸子里第一次染上了清晰可见的慌乱和愧疚。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她一板一眼地道歉,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残烛,“该怎么办?” “怎么办?”吉塞拉摊了摊手,一脸“我也没有办法”的表情,“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你对他负责吧?虽然我们指挥官长得帅、身材好、地位高,但那性格……啧,太闷了。要不就算了吧,让他自己消化消化,大不了就一辈子当老光棍呗,反正他那张冰块脸,也没几个女人敢靠近。” 伊薇尔:“……” 看着少女那副真的开始认真思考“如何弥补指挥官清白”的呆滞模样,吉塞拉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拍了拍伊薇尔的肩膀,语气轻松了不少:“好啦,跟你开玩笑呢!指挥官没那么脆弱,顶多就狠狠抽自己几鞭子惩罚自己,不过……” 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为难神色:“说正经的,小家伙,你现在也没地方去,对吧?正好,我们刚结束一场大战,很多士兵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污染,舰上的向导数量严重不足,累得都快精神崩溃了,我看你也是个向导。” 吉塞拉微微倾身,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伊薇尔,无比郑重地询问: “所以,在你离开之前,你愿意帮帮我们吗? 身份漏洞 黑铁号的荣耀大厅,广袤得如同将一小片星空切割下来,镶嵌在这艘冰冷的战争巨舰心脏。 穹顶是深邃的全息宇宙模拟图,无数星辰与星云缓缓流淌,变幻着瑰丽而冰冷的光影,光线投射在下方光可鉴人的合金地板上,反射出冰冷的、几何般的线条。 空气中弥漫着精密仪器低沉的嗡鸣和循环系统过滤后的、带着金属与消毒水混合的、绝对洁净的气息。 吉塞拉将一块薄如蝉翼的柔性数据屏递给伫立在星图前的桑德罗,屏幕上正显示着伊薇尔的资料。 她那头火焰般的红发在星图变幻的光影下跳跃,语气带着几分军人的干练,却也难掩丝丝困惑:“指挥官,身份信息核查过了,伊薇尔,十九岁,K769行星孤儿,父母双亡,靠联邦补助长大,登记的向导等级是初级,米兰达大学毕业,毕业后分配去了M34星云的偏远白塔任职……所有登记信息都对得上,找不到任何伪造的痕迹。” 桑德罗接过数据屏,目光扫过上面那张精致得不像真人的证件照,银发银眸,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空洞感。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微微眯起,像是在审视着什么难以捉摸的谜题。 “但是……”吉塞拉微微蹙眉,小麦色的脸上流露出与她爽朗气质不符的凝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哪里?”桑德罗开口,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简短,像敲击在寒冰上的金属。 “哪里都对,又哪里都不对。”吉塞拉抱起双臂,绕着桑德罗踱了两步,高跟军靴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K769那颗连名字都没有的破星球,我都懒得在星图上多看一眼,混乱、贫瘠、三不管地带,罪案率高得吓人,联邦的法律在那里就是废纸一张,治安环境比乐园好不到哪里去。” “你说,一个无父无母、漂亮得像假人的小孤女,是怎么在那种地方平平安安活到十九岁,还顺顺利利读完大学的?她那张脸……” 吉塞拉啧了一声,语气带着惊叹:“别说乐园了,就是扔到联邦中央星最繁华的大街上,都能引起交通堵塞。当然,这是一个夸张的说法,但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个谎言。” 一个美好得如同神祇遗落在人间的艺术品,却来自最肮脏、最混乱的烂泥沼,这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吉塞拉阅人无数,直觉告诉她,这个叫伊薇尔的少女身上,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桑德罗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数据屏上那张脸上,沉默不语。 他当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从乐园初见时,她身上那股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干净气息,到她对于“精神疏导”方式的惊人误解,再到这份看似天衣无缝、实则疑点重重的履历…… 就在这时,吉塞拉眼神微动,锐利的目光扫向大厅角落的阴影处,随即若无其事地对桑德罗笑道:“指挥官,我去处理点别的事情,您慢慢看。” 说完,她敬了个军礼,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大厅角落的阴影动了动,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伊薇尔。 她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看到桑德罗独自一人,才鼓起勇气上前。 她换一条修身的制服裙,银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走到桑德罗面前,微微仰起那张精致的小脸,银色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用一种近乎刻板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指挥官大人,对不起。” 桑德罗抬眼,黑眸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你道什么歉?” “我玷污了您。”伊薇尔说得无比认真,声音不大,却有种铿锵有力的感觉,“害您不洁。” 桑德罗:“……” 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说出惊人之语的少女,那双纯净的银色眸子里没有丝毫戏谑或调情,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和歉意,仿佛她真的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弥天大罪。 躲在不远处一座雕像后面的吉塞拉,捂着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几乎要笑岔气,人类共和联邦最年轻的指挥官,被一个初级向导玷污?!这传出去异形都得惊掉下巴。 伊薇尔见桑德罗不说话,好像不怎么满意她的道歉,于是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认真:“我会负责的。” 虽然她不知道该怎么负责。 桑德罗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躁动,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必。” 然后,他绕过她,迈开长腿,径直走向通往私人区域的廊道,背影依旧挺拔,步伐却似乎比平时快了几分。 伊薇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那点负担因为对方坚定拒绝的减轻了一些,她也转身,默默地回到了分配给她的临时舱室。 舱室不大,但干净整洁,充满了远征军舰船特有的、冷硬的金属质感。 伊薇尔走到浴室门口,开始解开制服裙的扣子,动作有种程式化的呆板,好像只是执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程序。 柔软的灰色布料滑落,露出少女玲珑纤细、白皙如雪的身躯,她走进浴室,打开水阀,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冲刷过近乎透明的肌肤,水珠沿着优美的锁骨、纤细的腰线滑落,银色的长发被打湿,如同流淌的月光紧贴着她单薄的脊背。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她那双总是缺乏情绪的银色眼眸。 等离开黑铁号,她就真正自由了…… 伊薇尔闭上眼,感受着水流带来的片刻安宁。 “咔嚓——!” 一声刺耳的、金属被强行扭曲撕裂的怪响,突兀地划破了水声! 伊薇尔猛地睁开眼! 只见浴室那扇本该坚固的合金门,此刻竟像纸片一样被从外面撕开了一个狰狞的豁口! 一只覆盖着肮脏黄黑色硬毛、指甲长而卷曲、如同野兽般的爪子,正从豁口中探了进来,胡乱地摸索着! 紧接着,一个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腐臭与涎水腥气的头颅,硬生生从那个破洞里挤了进来! 那是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丑陋怪物! 它有着类似人类的头骨轮廓,却覆盖着稀疏而油腻的黄色长毛,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布满脓疮的惨白,五官扭曲地挤在一起,最骇人的是它那张裂开到耳根的、如同鬣狗般的长吻,布满了尖锐泛黄的利齿,不断滴落下散发着恶臭的涎水。 它的眼睛是浑浊的、布满血丝的黄色竖瞳,此刻正死死地锁定在浴室中央,那个赤身裸体、如同受惊羔羊般的银发少女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令人作呕的贪婪与饥渴! 这根本不是人类,是异形!!! 远征军的星舰上怎么会出现异形??? “嘿嘿……嘿嘿嘿……”怪物发出低沉而黏腻的笑声,口水顺着獠牙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它用那只长毛利爪扒住豁口的边缘,猛地用力一撕! “刺啦——!” 整扇合金门如同破布般被彻底撕开,扭曲着倒向一旁,发出巨大的金属撞击声。 怪物的全貌暴露在伊薇尔眼前——它有着佝偻的人形躯干,四肢却呈现出犬类的反关节结构,匍匐在地上,像一头随时准备扑杀猎物的巨大鬣狗,身上只胡乱裹着几片破烂肮脏的布条,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和腐烂气味。 警报! 尖锐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舱室,红色的应急灯疯狂闪烁,将怪物狰狞的身影和伊薇尔苍白赤裸的躯体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光晕! 伊薇尔站在原地,水流依旧冲刷着她,她下意识地后退,赤足踩在冰冷的、沾染了怪物涎水的地板上,后背重重地撞上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怪物耸动着鼻子,贪婪地嗅闻着空气中纯净而诱人的信息素,那双浑浊的黄瞳里闪烁着更加疯狂的光芒。 “好香……饿……饿……好香……”它含混不清地低吼着,涎水流得更凶,四肢猛地发力,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伊薇尔扑了过来! 腥臭的气息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将她笼罩! 异形怪物 千钧一发!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感官,带来灭顶的窒息感。 腥臭的狂风扑面而来,怪物那布满獠牙的长吻几乎要贴上伊薇尔的脸颊,不断滴落的涎水溅在她赤裸的肩头,留下令人作呕的湿冷黏腻。 伊薇尔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与羞耻,确切来说,她本来就没多少情绪。 她猛地向旁边一滑,赤足踩在湿滑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水珠四溅,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扑! 怪物巨大的身躯失去平衡,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坚固的墙面甚至微微向内凹陷,留下一片肮脏的涎水印记。 “吼——!”一击落空,怪物更加狂躁,那双浑浊的黄色竖瞳死死锁定在伊薇尔身上,喉咙深处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充满威胁性的低吼。 它甩了甩沾满口水的、布满黄黑色硬毛的头颅,再次调整姿势,四肢着地,如同捕猎前夕的巨大鬣狗般匍匐着,肩背的肌肉贲张虬结,闪烁着油腻的光泽,随时准备发动下一次、更迅猛的攻击。 不能待在这里! 浴室空间狭窄,如同一个精致的牢笼,根本无处可躲! 伊薇尔目光飞快地扫过唯一的出口——那扇被暴力撕裂、扭曲变形的合金门,门框边缘的金属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在闪烁的红色应急灯下泛着危险的寒光。 她咬紧下唇,唇瓣被咬得发白,顾不得脚下湿滑冰冷,也顾不得身体完全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带来的战栗,朝着门口跌跌撞撞地冲去! 就在她纤细的身影即将冲出浴室那片地狱般的狭小空间的瞬间,脚踝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怪物的一只覆盖着硬毛的利爪快如闪电地扫过,锋利的、如同弯钩般的指甲在她白皙纤细的脚踝上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唔!”伊薇尔痛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鲜血瞬间如同决堤的泉水般涌出,染红了光洁的金属地板,也染红了她苍白如雪的脚踝,留下触目惊心的猩红痕迹。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向导身上那股纯净而极具诱惑力的信息素,如同最强烈的催化剂,瞬间点燃了怪物脑中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香……好香……血……”怪物含混不清地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贪婪与疯狂,涎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从獠牙间滴落。 它贪婪地舔干净那只沾染了伊薇尔鲜血的爪子,再次朝着她扑了过来,速度比之前更快,更加不顾一切,带着要将猎物彻底撕碎的狂暴! 伊薇尔踉跄着扑出浴室,赤身裸体,鲜血淋漓,像一只刚刚逃出牢笼却又遍体鳞伤、濒临绝望的银色小兽,带着一种破碎而凄厉的美感。 尖锐的警报声依旧在舱室内疯狂回荡,红色的应急灯光如同地狱的探照灯,将一切都染上不祥的血色。 就在怪物那腥臭的长吻即将再次触碰到她脊背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巨响,如同攻城锤砸碎了万年不化的坚冰,瞬间压过了刺耳的警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伊薇尔撞进一个坚实而冰冷的怀抱,带着熟悉的、如同寒夜星辰般的硝烟与寒铁气息,熟悉得让她剧烈跳动的心脏骤然一颤。 她下意识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桑德罗那张如同万年冰封般冷峻的脸。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舱室门口,身上依旧穿着那身笔挺肃穆的黑色军装,只是此刻,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翻涌着足以冻结星辰的凛冽杀意,如同最深沉的宇宙风暴正在酝酿。 他的手臂紧紧箍着她赤裸的、沾染着水珠的腰肢,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骼,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的保护意味。他甚至没有低头看她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如同最锋利的冰锥,死死地钉在从浴室里嘶吼着冲出来的怪物身上。 那怪物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动作迟滞了一瞬,但随即,嗜血的欲望再次占据上风,它咆哮着,张开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朝着桑德罗猛扑过来! 桑德罗面无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抱着怀中轻若无物、瑟瑟发抖的伊薇尔,如同抱着一件易碎的珍宝,只是微微侧过身,然后,抬手。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色残影。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晰无比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一只带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精准而凶狠地掐中怪物脖颈,蕴含着S级哨兵恐怖力量的巨大冲击力,直接将其颈骨彻底碾碎! 怪物的动作戛然而止,前扑的势头骤停,庞大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下去,重重砸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双浑浊的黄色竖瞳渐渐失去了所有疯狂的光彩,只剩下死寂的、扩散开来的灰白。 从桑德罗出现到怪物毙命,不过短短数秒。 干净利落,暴力,且致命。 警报声依旧尖锐刺耳,红色的应急灯光疯狂闪烁,照亮了桑德罗冷硬如雕塑的侧脸,和他怀中因恐惧和寒冷而瑟瑟发抖、赤身裸体的银发少女,以及地上那具尚有余温、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怪物尸体。 桑德罗这才低下头,漆黑的目光落在伊薇尔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上,以及她脚踝处那道皮肉翻卷、仍在不断渗血的狰狞伤口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极淡极淡,却好似在万年冰川上刻下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指挥官!”吉塞拉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带着一丝急促。 她带着一队全副武装、手持能量武器的士兵冲了进来,看到眼前这幅景象——指挥官抱着赤裸的少女,地上躺着怪物的尸体,血迹斑斑——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远征军副官也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把她交给我。”吉塞拉快步上前,动作麻利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同样笔挺的黑色军装外套,小心翼翼地将仍在轻颤的伊薇尔从桑德罗那如同铁铸的怀抱里接过来,用带着体温的外套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紧紧裹住,遮挡住那片令人心惊的雪白。 她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镇定和专业,抬头看向桑德罗:“剩下的交给您处理。” 桑德罗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目光从伊薇尔被外套遮掩的身体上移开,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犹如出鞘的利刃,扫向地上的尸体和周围被破坏的环境,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简洁而有力:“封锁现场,彻底清查。” “是!”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动作迅速而有序,开始检查尸体、收集样本、封锁区域。 吉塞拉半抱着几乎失去所有力气、意识都有些模糊的伊薇尔,在她耳边柔声安抚道:“没事了,小家伙,安全了,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伊薇尔被吉塞拉打横抱起来,离开了这个充斥着血腥、死亡与未散恐惧气息的临时舱室,身后传来士兵们处理现场时低沉的指令声和金属器械冰冷的碰撞声,在闪烁的红光中显得格外压抑。 医疗室里,柔和均匀的白光取代了令人不安的红色应急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却令人安心的消毒水味道。 吉塞拉小心翼翼地用医用喷剂清洗着伊薇尔脚踝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清除掉血污和可能存在的污染物,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伊薇尔安静地坐在洁白的诊疗床上,身上紧紧裹着吉塞拉那件明显过大的军装外套,银色的长发依旧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纤细的颈侧,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洇湿了黑色的布料。 她脸色依旧苍白如纸,那双总是空洞平静的银色眸子里,罕见地氤氲着一丝未散尽的惊惧和浓浓的困惑。 “刚才那个……是异形吗?”她终于开口,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羽毛,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和难以置信。 黑铁号是远征军的主舰,是人类对抗异形最坚固的堡垒之一,防卫森严如同铁桶,怎么会有异形潜入到内部舱室? 吉塞拉清洗伤口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伊薇尔,那双总是带着爽朗笑意的明亮眼眸此刻却异常凝重,里面沉淀着某种复杂而沉痛的情绪。 她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摇了摇头。 “不是异形?”伊薇尔追问,心头的不安感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越来越强烈,“那它……是什么?” 吉塞拉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措辞这残酷的真相。 最终,她拿起愈合凝胶,一边动作,一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沉痛:“他是人。” 顿了顿,她再次开口,每个字都重若千钧:“或者说……曾经是人,一个联邦的战士。” “战士?”伊薇尔瞳孔骤然微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吉塞拉,完全无法将刚才那个丑陋、狂暴、散发着恶臭、充满了原始攻击性的怪物,与那些穿着笔挺军装、保家卫国、代表着人类秩序与荣耀的哨兵联系在一起。 “人类和异形的战争,持续了太久太久……异形的污染,不仅仅是精神层面的,还有生理层面的侵蚀。” 吉塞拉处理好伤口,然后抬起头,目光落在伊薇尔那双纯净得如同初雪融水般的银色眸子上,仿佛要透过这双不染尘埃的眼睛,看到更深层、更黑暗的东西。 医疗室内安静得只剩下精密仪器运作时发出的、几不可闻的低鸣声,气氛变得无比沉重,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吉塞拉看着她,看着这个刚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对宇宙的残酷真相还懵懂无知的少女,好像她是所有弱小人类的缩影,一字一句,声音里带着一种几乎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小家伙,你知道……母巢吗?” 专属哨兵 母巢…… 这两个字像某种古老而禁忌的咒语,带着粘稠的、令人作呕的黑暗,悄无声息地渗入空气,让医疗室里原本令人安心的消毒水气味都仿佛染上了一丝腐朽的甜腥。 伊薇尔看着吉塞拉,那双银色的眸子先是茫然地眨了眨,像是不理解这个词汇所蕴含的恐怖重量,随即,她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数据库中检索着什么,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又迟疑地摇了摇头。 那是一种混合着“知晓”与“未知”的困惑,仿佛她听说过这个名字,却从未真正窥见过那深渊背后令人绝望的真实。 吉塞拉看着她这副茫然又似有所觉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浸满了只有常年身处绝望前线的人才会有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哀伤。 她的目光投向医疗室外那片由舷窗切割出的、冰冷死寂的宇宙,仿佛透过那无垠的黑暗,看到了那令全人类战栗的、噩梦的源头。 “没人知道它从何而来,就像没人知道宇宙的尽头在哪里。”吉塞拉的声音低沉而缥缈,带着一种近乎诗意的残忍,“在我们人类以为自己已经征服了星辰大海,以为文明之火将永远照亮黑暗森林的时候……它就出现了。” “那是一颗……活着的星球。” “一颗流淌着瘟疫与死亡的、搏动着的巨大心脏。它的地表覆盖着紫红色的、如同血管般扭动的网络,沟壑里流淌着能腐蚀一切的暗金色脓液。无数肉膜组成的腔室在它表面呼吸、起伏,时而喷射出亿万计的、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孢子,那就是污染的源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弥漫在它周围的每一寸空间;时而又会撕开巨大的裂口,释放出那些那些扭曲、疯狂、只为杀戮和吞噬而生的异形……” 吉塞拉的声音顿了顿,仿佛仅仅是描述,就足以让她再次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恐怖。 她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伊薇尔苍白的小脸上,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怜悯,有悲哀,更多的,是一种宿命的疲惫。 “母巢的大气层充满了污染源。任何靠近它的生命体,都会被无孔不入的孢子侵蚀入骨,精神力越强大的个体,受到的污染就越严重。” “而且精神污染和精神过载是完全不一样的,精神过载撑死了也就让哨兵变成植物人,可精神污染不同,一开始只是精神图景出现裂痕,变得狂躁、易怒,然后……是幻觉,是呓语,最后……就是彻底的畸变。” 吉塞拉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因为这个事实本身就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她看着伊薇尔,眼神复杂而沉痛:“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个。他的身体被污染扭曲,灵魂被异形的意志吞噬,变成了只知道杀戮和进食的怪物。他不再是人类了,小家伙,他被母巢吞噬,变成母巢延伸出来的、一个会呼吸的、充满恶臭的触手。” “那……就没有办法救他吗?”伊薇尔的声音微弱,她想起那个士兵最后死寂灰白的眼神,好像还带着终于解脱的释然。 吉塞拉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力感:“轻度的污染,向导的精神触丝还能进入他们的精神图景,像清理垃圾一样一点点清除掉那些粘稠恶心的异形孢子,让他们恢复正常。可一旦污染程度过深,超过50%,精神图景就会被异形彻底侵占,向导的精神触丝根本无法进入,强行进入只会被反噬……就连最高级别的向导也无能为力。” 顿了顿,她呼出一口浊气:“所以,指挥官才会冒险伪装身份,去乐园寻找‘上帝之泪’……传闻中,唯一能净化重度异形污染、甚至逆转生理畸变的奇迹造物。” 伊薇尔垂下眼睫,长长的银色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对不起……”她低声道歉,“如果不是我……指挥官大人本来是可以拿到‘上帝之泪’的。” “傻孩子。”吉塞拉走过来,揉了揉她柔软的银发,语气带着几分安慰,却也透着现实的残酷,“那种传说中的东西,到底有没有用,谁也不知道,但你不一样……” 她看着伊薇尔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是个向导,一个活生生的、能进行精神疏导的向导。对现在的指挥官,对这艘船上的很多士兵来说,你比那虚无缥缈的‘上帝之泪’……有用多了。” 伊薇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脚踝的伤在高效的愈合凝胶作用下,很快便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痕迹。 在吉塞拉的安排下,她换上了一套干净合身的浅灰色制服裙,开始履行一个临时向导的职责。 黑铁号刚刚结束一场惨烈的战役,许多士兵的精神图景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污染,如同布满了裂痕和污渍的镜子,濒临破碎,向导数量本就稀少,此刻更是超负荷运转,疲惫不堪。 伊薇尔的加入,无疑是一场及时雨。 她被带到疏导区,这里弥漫着浓重的哨兵信息素和挥之不去的压抑气息,许多哨兵躺在诊疗床上,表情痛苦而扭曲,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呻吟,精神图景如同扭曲的噩梦,散发着污浊而狂暴的气息。 舰上仅有的几个向导已经累得脸色苍白,额头布满汗珠,精神力透支严重。 伊薇尔被分配到一个区域,她走到第一张床边,看着上面那个年轻士兵痛苦的脸,他身体微微弓起,似乎正在遭受着巨大的折磨。 她沉默地伸出手,指尖微微泛起微弱的银光,那是属于向导的精神触丝,如同最纤细柔韧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对方狂躁的精神图景。 在那些充斥着血腥、杀戮、恐惧和异形低语的破碎画面中艰难地穿梭,用自己微薄的力量,一点点抚平那些躁动,清理那些污秽,修补那些裂痕。 过程缓慢而艰难,每一次疏导都像是用一根绣花针去撬动一座沉重的大山,她只是一个初级向导,精神力只够疏导E、D两种最低级别的哨兵,面对这些久经沙场、精神力普遍不弱的战士,她的每一次诊疗都极度消耗心神。 更别说这实际上是她第一次使用精神触丝,也真是幸好,在逃出来之前,为了完善身份,更为了能独立生存下去,她专门做过一段时间的训练。 看着一个个哨兵在她的疏导下,变得没那么痛苦。 伊薇尔想,其实她也是有用的,对吗? 她可以不依靠别人,独自活下来。 …… …… “……以上就是本次战损评估和物资补充申请。”指挥室里,吉塞拉汇报完最后的工作,合上了数据屏,然后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闲聊,“哦对了,指挥官,我们新来的那个小向导,伊薇尔,最近可成了医疗区的红人。” 桑德罗正在批阅文件,听到吉塞拉的话,动作只是微微一顿,然后继续低头,仿佛没听见一般,张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黑眸沉静如海,让人完全无法窥探其下的波澜。 “士兵们都挺喜欢她的。”吉塞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继续添油加醋,“别看她冰冰冷冷的不爱说话,疏导起来可认真了……嗯,怎么说呢,看着特别乖!好几个大小伙子私下里都在商量去找她告白呢。啧啧,咱们远征军的狼崽子们,下手可真快。” 桑德罗挺拔的脊背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如同磐石般沉稳,似乎对这些八卦毫不关心。 吉塞拉见他没反应,也不失望,只是耸了耸肩,话锋一转:“行了,不打扰您工作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拜拜了您嘞!” 她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开了指挥室。 金属门在吉塞拉身后合拢。 房间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星图缓缓流转的光影和仪器低沉的嗡鸣。 桑德罗伫立在星图前,一动不动,好像刚才那段对话从未发生过。 几分钟后。 他没有任何预兆地转过身,迈开长腿,朝着疏导区的方向走去,步伐依旧沉稳,速度……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点,笔挺的黑色军装勾勒出他冷硬迫人的背影,带着一股无声的、凛冽的压迫感。 与此同时,疏导区大厅里,正上演着一幕略显青涩的场景。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有些腼腆的哨兵,站在伊薇尔面前,脸颊微微泛红,手里紧张地攥着一小束用纸折成的、有些粗糙的蓝色小花,声音带着激动和明显的颤抖:“伊薇尔小姐!我,是暴风突击队的!我……我注意您很久了!我、我喜欢您!您愿意让我成为你的专属哨兵吗?” 伊薇尔呼吸一窒,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子弹击中。 她僵死在原地,银色的虹膜印不出任何影子,比建模还精致的脸庞被光照得极其不真实。 专属哨兵。 无论是在共和联邦,还是在神圣帝国,说出这句话都相当于直接求婚,问,我能不能当你的丈夫或者妻子。 在很多个欲色横流的深夜里,披着天使皮囊的恶魔,总喜欢把她抱在怀里狠插亵玩,在一次重过一次的撞击中,咬着她的耳垂,一遍遍地问……薇薇安,我是你的专属哨兵吗? 薇薇安,你爱我吗? 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 耳畔响起重重迭迭的呢喃,好像冥冥之中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拉着她,坠向地狱深渊;她什么都做不了,木偶一般动弹不得,空荡荡地睁着眼睛,任由自己被黑暗淹没。 薇薇安 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薇薇安…… 我好想你…… 指挥官的光速打脸 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嗡鸣。 冷得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回音。 战栗一波一波蹿过骨头,神经末梢像蛇一样扭动。 忽然,一股强烈的注视感传来,伊薇尔猛然惊醒,扭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她下意识喊道:“指挥官大人?” 那一声“指挥官大人”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微澜,却瞬间被更加彻骨的寒意冻结。 疏导区大厅里原本因那场青涩告白而略显躁动的空气,在桑德罗出现的刹那,骤然凝固,温度仿佛凭空下降了十几度。 无形的、属于S级哨兵的强大气场如同深海寒流般弥漫开来,带着凛冽的肃杀和不容置疑的威压,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那个刚刚鼓起勇气告白的年轻哨兵,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惊恐的苍白。 他手里那束用纸折成的蓝色小花似乎变得有千斤重,烫得他几乎要拿不住,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挺直脊背,却又在指挥官那冰冷目光的扫视下微微发抖,像一株在暴风雪中摇摇欲坠的幼苗。 周围其他几个原本带着看热闹心态、或者同样心思浮动的哨兵,也都瞬间收敛了所有表情,垂下头,大气都不敢喘,只恨不得自己能变成墙壁上的一块金属板。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空气进化系统默默运转的低微嗡鸣声,衬得这片空间越发压抑。 桑德罗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个告白的哨兵身上停留超过一秒,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两口幽深的寒潭,声音低沉,不带任何情绪,却像裹着冰碴的寒风,刮过每个人的耳膜:“这里是黑铁号,你们是联邦的士兵。” 简单的一句话,却蕴含着绝对的权威和不容置辩的警告。 几个哨兵吓得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正敬礼,然后如同得到赦令般,以最快的速度、近乎狼狈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连告别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清场完毕,桑德罗这才将目光转向站在原地的伊薇尔,她微微仰着那张精致白皙的小脸,银色的眸子平静地回望着他,里面不带半点情绪,只剩下一种近乎空茫的、对指令的等待。 “过来。”桑德罗言简意赅,声音依旧冷硬。 伊薇尔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任何疑问,只是安静地、顺从地迈开脚步,朝着他走去,浅灰色制服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银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一弯流淌的月光。 桑德罗转身,带着她穿过疏导区的大厅,走向旁边一间小型办公室。 金属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办公室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金属办公桌和两把椅子,充满了黑铁号特有的冷硬与肃穆,头顶柔和却冰冷的白光,将一切都照得清晰而缺乏温度。 桑德罗在办公桌前站定,没有坐下,也没有立刻开口,挺拔冷硬的背影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伊薇尔安静地站在原地,她甚至不敢想刚才为什么会听到恶魔的呼唤。 过了片刻,见他不说话,她试探性地靠近了一步,轻声问道:“指挥官大人?” 几乎在她靠近的瞬间,桑德罗宽阔平直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紧绷起来。 一股极淡、却纯净得惊人的向导信息素,如同无声的溪流,悄然弥漫开来,带着某种治愈而安抚人心的特质,却也像最细微的羽毛,搔刮着哨兵脆弱而又敏感的神经。 桑德罗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 他看着她,黑眸深邃,里面翻涌着某种晦暗不明的情绪,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压抑的海面。 “离我远点。”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克制。 “是,指挥官大人。”伊薇尔立刻依言后退了两步,重新站定在安全距离之外,银色的眸子空空茫茫,在灯光下似乎没有聚焦,机器人一样,顺从地等待着下一个指令。 桑德罗看着她这副全然顺从、甚至带着点茫然的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然后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冷硬:“你不是远征军的正式成员,不需要用这种称呼。” 伊薇尔歪了歪头,像是在快速处理这个新的信息,然后从善如流地改口:“……兰开斯特大人。” 这个称呼也并没有让桑德罗的脸色缓和下来。 他盯着她那张过分精致、缺乏生气的脸,口吻带上一种刻意的、公事公办的训导:“工作中,不应该掺杂私人感情。” 伊薇尔眨了眨眼,因为话题跳跃太快,没有反应过,然后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好的。” 她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流露,仿佛只是接收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指令。 桑德罗看着她这副样子,眸色似乎更沉了几分,像是对她这种“绝对理性”的反应感到某种难以言喻的不满。 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另一句带着告诫意味的话语:“哨兵在接受精神疏导后,很容易对向导产生依赖,甚至混淆依赖与感情,你要学会拒绝。” “好的,兰开斯特大人。”伊薇尔再次点头,仍然是那副认真听取指令的模样。 她的反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让桑德罗准备好的、可能更严厉的后续话语都梗在了喉咙里,他看着她,想说什么,嘴唇微动,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又换了个话题,语气依旧淡漠,却显得有些突兀:“你的精神疏导能力……还不错。” 伊薇尔平静地听着,等待他的下文。 桑德罗顿了顿,继续说道:“以你的能力,去M34星云实属浪费,要不要去中央星1号白塔工作?” 与此同时,远在监控室的吉塞拉,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上这“鸡同鸭讲”的画面,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抖动着,用手肘撞了撞旁边装瞎的同僚,模仿着桑德罗的语气,压低声音,惟妙惟肖地重复道:“‘工作中,不应该掺杂私人感情’……哈哈哈哈!!!老房子着火就是可怕哈?三分钟不到就打脸了,他不觉得自己搞笑吗?” 同僚只觉得心惊胆战,哭丧着脸:“你看够没有啊?看够了就赶紧关掉,我好不容易从异形手里活下来了,真不想死!!!” 吉塞拉没理她,摸着下巴思考:“1号白塔可是联邦各方白塔的圣地,又在联邦最繁华最安全的中央星,小家伙应该不会拒绝吧?” 刹那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伊薇尔身上。 他就不该把她带上黑铁号! “中央星1号白塔……”伊薇尔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空茫的银色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快得像是错觉。 她微微歪了歪头,仿佛在检索这个地名所代表的意义,片刻后,抬起眼,平静地对上桑德罗深不见底的黑眸,声音依旧是那种缺乏起伏的、如同精密仪器般准确的语调:“抱歉,兰开斯特大人,我不能接受您的邀请。” 桑德罗的眉峰几不可察地一蹙,周身那股冷硬的气场似乎又凝重了几分。 他预想过她的惊讶,甚至是一丝欣喜,毕竟1号白塔是所有向导的神往之地,但他没料到会是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 “理由。”他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质询。 伊薇尔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如果不是办公室里冰冷的白光照得一切都无所遁形,几乎察觉不到这细微的动作。 她控制不住地想起刚才的幻听。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久违的、几乎被她遗忘的恐慌感,如同深海的暗流,悄然从心底涌起。 中央星……那是人类共和联邦的心脏,是整个已知宇宙中最繁华、信息最通达、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如果说M34星云是偏远的边陲,那么中央星就是权力的漩涡中心,她哪怕顶着如今看似完美无瑕的身份,也依旧是惊弓之鸟,只想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悄悄生活,积攒足够的力量,然后彻底消失。 去中央星1号白塔?那无异于将自己暴露在聚光灯下,暴露在无数双眼睛的审视中,其中,或许就包括…… 那个名字像一道魔咒,仅仅是在心头掠过,就让她感觉遍体生寒。 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华丽的牢笼中逃出来,绝不能再回到过去那种任人摆布的宠物生活。 这些真实的原因,她无法宣之于口,指尖微微蜷缩,藏在制服裙的衣袖之下。 伊薇尔垂下眼帘,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一些:“1号白塔太遥远了,而且……我的能力……或许并没有您想象中那么出色。” 桑德罗盯着她,那双深邃的黑眸像是能洞察一切谎言的深渊。 他沉默着,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伊薇尔的肩上。 她能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地刮过她的灵魂,但她只是安静地站着,维持着一贯的空洞与顺从,等待着他的最终裁决。 良久,桑德罗才缓缓移开视线,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硬:“既然如此,随你。”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伊薇尔一个人站在原地,被那冰冷的白光笼罩。 监控室内,吉塞拉看着屏幕上桑德罗离开的背影,啧了一声:“连1号白塔都拒绝了,看来这小家伙藏着的还不是一般的秘密啊。” 她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兴味的光芒:“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旁边的同僚瑟瑟发抖:“副官,您就别研究了,指挥官的脸黑得都快赶上黑铁号了……” 桑德罗回到自己那间如同钢铁囚笼般的指挥官舱室,舱室内的陈设和他本人一样,极简、冷硬,充满了金属的冰冷质感。 一套舒展开的黑色军装静静地躺在金属单人床上,那是他不久前将伊薇尔救下时所穿的那一套,没有清洗,军裤膝盖处属于伊薇尔的、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依旧顽固地留存着,像一枚滚烫的烙印。 他伸出手,修长有力的手指能轻易碾碎怪物颈骨,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轻轻抚过那片深色的痕迹。 指尖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那晚的惊心动魄——弥漫的血腥味,怪物疯狂的嘶吼,以及……他怀中那具赤裸的、雪白柔软的躯体。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瑟瑟发抖,肌肤冰凉却细腻得惊人,银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前和颈间,惊惶脆弱的银色眼眸里盛满了恐惧与茫然。 那一瞬间的柔软与温热,与他常年浸染在铁血与硝烟中的冰冷形成了极致的对比。 又或许在更早之前,混乱的乐园里,她突然扑进他怀里,像一片不经意拂来的雪…… 一股陌生的燥热从小腹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桑德罗的呼吸显而易见地粗重了一分,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S级哨兵强悍的身体,竟然因为一段记忆而起了最原始的、属于雄性的本能反应,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火山,隐隐有喷薄欲出的迹象。 他猛地收回手,黑眸中翻涌着克制而晦暗的情绪,这该死的、不受控制的渴望,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 他就不该把她带上黑铁号! 可如果不带走她,她又能去哪里? 晶莹剔透,仿佛冰雪凝聚而成的娇花,经不起哪怕一丝的宇宙风暴,要小心照顾地它,把它放进精致美丽的玻璃罩。 又或者、又或者…… 干脆狠狠地捣碎它! 突然,一股尖锐的刺痛猛地从太阳穴炸开,迅速蔓延至整个大脑,如同无数细密的毒针狠狠扎入神经深处! “呃……”桑德罗闷哼一声,高大的身躯微微晃了晃,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迅速抬手按住额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与此同时,他笔挺的军装衣领下方,一枚紧贴脖颈的抑制环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如同濒死的警告。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人工智能提示音在舱室内响起,带着急促的警示意味: “警告!侦测到指挥官体内异形污染指数急剧上升!当前污染值57%!!!” “警告!污染指数59%!精神图景出现裂痕!” “警告!污染指数61%!指挥官,请立刻进行精神疏导或启动高级别镇定程序!!!” 人工智能的提示,一遍又一遍,犹如催命的丧钟。 桑德罗的黑眸中,隐隐有猩红的光芒闪烁,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要从他身体里挣脱出来。 他单膝跪倒在地,另一只手死死撑住地面,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试图撕裂他的理智,将他拖入狂暴的深渊。 低沉的、压抑的喘息在寂静的舱室内回荡,带着濒临失控的危险。 为了指挥官后半生的幸福! 拒绝了指挥官的邀请后,伊薇尔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某种既定的程序,每日往返于宿舍与医疗疏导区之间,规律得像黑铁号上最精密的计时器。 银色的长发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浅灰色的制服裙摆随着她轻缓的步伐微微晃动,那张精致得如同雪雕玉琢的小脸始终缺乏表情,银色的眸子平静无波,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无法在她心中投下涟漪。 黑铁号的日常,于她而言,如同精密星图上预设的轨道,按部就班,中规中矩,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稳定。 她在医疗区的工作日渐熟稔,看着那些曾经因污染而躁动不安的哨兵,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平息眼底的猩红,恢复了清明。 对于即将前往M34星云担任初级向导这件事,伊薇尔心中竟也生出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可以称之为“信心”的情绪。 她相信,只要足够低调,足够努力,她一定能在那里安稳地生活下去。 这天,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伊薇尔换下外套,前往位于舰船生活区的星舰食堂。 食堂宽敞明亮,金属餐桌椅排列整齐,空气中弥漫着营养餐特有的、略带甜腻的香气,以及不同船员低低的交谈声。 她端着盛放着标准营养餐的餐盘,寻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窗外是深邃无垠的宇宙,偶尔有遥远的星团如钻石般闪烁,瑰丽而冰冷。 刚拿起勺子安静地进食了不到几口,一道靓丽的身影,旋风似的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小家伙,好消息。”吉塞拉那头标志性的红色及耳短发在灯光下泛着张扬的光泽,小麦色的肌肤健康而富有弹性,一双狭长的凤眼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她将一个轻薄的银色电子板推到伊薇尔面前,金属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伊薇尔懵懵地抬起头,吉塞拉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中央星1号白塔那边已经收到我们的举荐,正式给你发了一个面试的机会。如果你同意,就在这里签个字吧。” 只见电子板上,一行醒目的标题“中央星第一白塔向导资格评估邀请函”清晰可见。 伊薇尔放下餐勺,银色的眸子平静地看向吉塞拉,语气是一贯的清冷平直:“吉塞拉副官,我想,我已经拒绝过了。” “哎呀,此一时彼一时嘛。”吉塞拉单手托腮,另一只手的手指在电子板上轻轻敲击着,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远征军所有登记在册的向导,名义上都隶属于白塔系统管理。你在疏导区的工作表现,大家有目共睹,都觉得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联名向白塔总部提交了举荐信。” 伊薇尔纤长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她沉默地看着吉塞拉,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吉塞拉见她不语,干脆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伊薇尔,我实话跟你说,白塔高层的决定,即便是咱们指挥官,也很难直接驳回。这不仅仅是给你一个机会,也是对我们远征军眼光的一种肯定,你明白吗?” 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白塔的权威确实不容小觑,但也不至于到桑德罗完全无法干涉的地步,只是……唉,为了指挥官后半生的幸福,她可都干出欺骗小女孩的勾当了。 伊薇尔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空茫的银眸似乎更深了一些,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看不透的轻雾。 红发副官磨了磨后槽牙,只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小家伙,M34星云……恐怕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平静,你看看这个。” 她的手指在电子板上迅速划过,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屏幕上,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和几张打了马赛克的模糊图片跳了出来。 “这是近十年来,M34星云发生的几起恶性事件汇总。你看这里,”吉塞拉指着其中一条,“‘联邦历7008年,白塔派遣至M34星区K7行星的初级向导莉莉安·怀特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还有这个,‘联邦历7011年,中级向导马可·琼斯在M34星域执行任务途中遭遇不明袭击,精神核心严重受损,强制退役。’类似的案件,光是记录在案的,就有十八起,失踪的向导,一个都没找回来。” 伊薇尔银色的眸子落在那些触目惊心的记录上,即使是她这样情绪波动极小的人,此刻眼底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白皙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少女的声音里带上一丝明显的困惑:“联邦的疆域……不是一直都很安全吗?怎么会……”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人类共和联邦应该是一片秩序井然的乐土。 “安全?”吉塞拉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久经沙场的沧桑与嘲讽,“小家伙,你太天真了。联邦很大,大到有太多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中央星圈或许是整个已知宇宙最安全的地方,但M34星云……不过是边缘地带,混乱、贫瘠,各种势力盘根错节,雇佣兵、星盗、走私贩……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对于那些在黑暗中觊觎向导的人来说,那里简直是他们的狩猎场。” 吉塞拉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语气变得危险而致命:“像你这么漂亮的向导,如果一个人孤零零地去了M34,没有任何背景和强有力的保护者,你知道下场会是什么吗?” 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你会被那些豺狼虎豹,连皮带骨,吞得一干二净。” 伊薇尔沉默地看着电子板上的资料,那些冰冷的文字仿佛化作了无形的锁链,一点点缠绕上她对M34星云的向往,良久,她才轻轻拿起它:“……我明白了,吉塞拉副官,请容我再考虑考虑。” 接下来的几天,伊薇尔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精神疏导工作,只是那双空茫的银眸中,偶尔会掠过一丝极淡的思索。 吉塞拉的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虽然未能激起惊涛骇浪,却也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M34星云的危险,中央星1号白塔的机遇,在她大脑中反复权衡,去M34会遇到危险,去中央星也会遇到危险,既然都会遇到危险…… 三天后,伊薇尔拿着那块承载着她未来抉择的电子数据板,来到了黑铁号的指挥部。 指挥部远比医疗区要肃穆得多,巨大的环形合金控制台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无数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全息屏幕悬浮在空中,实时显示着黑铁号的各项数据、航行参数以及远征军的部署情况。 穿着黑色制服的军官们行色匆匆,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项指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高效的氛围,只有仪器运转的低微嗡鸣声和清晰的指令下达声。 伊薇尔的出现,像是一滴冰水落入沸油,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她安静地站在入口处,银色的长发和浅灰色的制服裙,让她在这片充斥着铁血与刚硬气息的空间里,显得纤细柔弱,格格不入。 很快,一名勤务兵注意到了她,上前询问,伊薇尔说明了来意,勤务兵通过内部通讯请示后,便引着她穿过繁忙的工作区,来到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 “指挥官就在里面,请进。” 感应门打开,伊薇尔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依旧延续着桑德罗本人那种极简、冷硬的风格,宽阔的落地舷窗外,是深邃无垠的宇宙,星光黯淡,如同被墨染过一般。 桑德罗正站在巨大的星图投影前,背对着她,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深邃的黑眸落在她身上,没有丝毫波澜。 “兰开斯特大人。”伊薇尔微微颔首,将手中的电子板递了过去。 桑德罗接过电子板,目光在屏幕上快速扫过,然后落回到伊薇尔那张精致却缺乏生气的脸上,他沉默了几秒,嗓音低沉而平稳,如同这艘星舰航行时引擎的低鸣:“再过十五个标准日,黑铁号将抵达中央星A-01号星港。” 他的话语简洁明了,却像是在无形中设定了一个倒计时。 伊薇尔纤长的睫毛微垂,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兰开斯特大人,我接受白塔的面试,如果……通过了……” 即便已经签署了面试通知,她依旧有些犹豫,她担心白塔的审查,担心她伪造的身份会在那些精于此道的专业人士面前暴露无遗。 桑德罗的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那双银色的眸子不再空茫,而是盛着清晰可见的忧虑与求助,他抿了抿嘴角,深邃的黑眸中情绪难辨。 “有我在,白塔那边你不用担心。”他试图放柔嗓音,可惜明显没有安慰人的经验,说出口的话和平时下令一样,又冷又硬。 “……多谢兰开斯特大人。”伊薇尔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前途未卜的轻颤。 就这样吧,反正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闷闷地低着头,正准备转身离去,身后却突然传来“啪嗒”一声轻响,以及一声极力压抑的、短促的闷哼。 伊薇尔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回过头—— 只见刚才还如山岳般沉稳的桑德罗,此刻竟微微摇晃,电子数据板滑落,他伸手撑着旁边的桌子,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更令伊薇尔心惊的是,在他脸上以及裸露的手背上,一条条青黑色的、如同扭曲藤蔓般的狰狞凸起,在他皮肤下疯狂地蠕动、膨胀,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破体而出! 暧昧纠缠(上微H) “兰开斯特大人?”伊薇尔微微一怔,本能地想起了向导的职责,“您需要精神疏导,我去叫向导来,S级哨兵需要高级向导才能……” 一个顶尖的S级哨兵,尤其还是桑德罗·兰开斯特这样的存在,一旦精神过载,失控或者变成植物人,后果都不堪设想。 “不用……”桑德罗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黑眸此刻竟已爬满了骇人的血丝,瞳孔边缘泛着妖异的猩红,如同地狱业火。 “扶我……去沙发……”他伸出一只还在剧烈颤抖、青筋暴起的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出来的,带着濒临崩溃的粗重喘息。 伊薇尔看着他伸出的手,那只多次轻易救下她的手,此刻却像是地狱恶鬼探出的爪牙,布满了狰狞的青黑纹路。 她不明白为何他会拒绝专业的救助,但看着他向来冷峻的面容因剧痛而扭曲,一种莫名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情绪攫住了她。 她咬了咬下唇,轻轻握住他的手。 远征军指挥官的身体重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制服传递过来,几乎要将伊薇尔一同点燃。 她使出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住他大半的重量,艰难地向着沙发挪动。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听到从他喉咙深处溢出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喘息。 精神过载有这么痛苦吗? 终于,沙发近在咫尺。 就在伊薇尔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时,桑德罗的身体猛地一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将她带着一起向后倒去! “啊——”伊薇尔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视野天旋地转。 她就被重重地压在了柔软的沙发里,而桑德罗山峦般沉重的身躯,牢牢地将她禁锢在了身下,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属于雄性野兽的危险气息。 伊薇尔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她本能地想要挣扎起身,双手抵在他坚硬滚烫的胸膛上,那肌肉虬结的触感,哪怕隔着肃穆的军装,也分外清晰。 “兰开斯特大人……您……” “别动……”低沉的、裹挟浓重欲望与痛苦的嗓音在她耳边炸开,带着灼人的热度,激起她肌肤上一阵细密的战栗。 男人钢铁般的胳膊死死地箍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将她更紧地嵌入自己怀中,另一只手则扣住了她的后脑,迫使她无法逃离。 桑德罗将脸深深埋进伊薇尔馨香柔软的银发与颈窝之间,像濒死的野兽终于找到了唯一的救赎泉源,贪婪而用力地嗅闻着她身上清冽而干净的气息。 那气息如同初雪般纯净,又夹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甜美,仿佛具有某种奇异的魔力,让他体内狂躁叫嚣的异形污染都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平息,脑海中尖锐的刺痛也奇异地减缓了。 伊薇尔僵住了,她能感觉到他粗重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热浪,唇舌似有若无地擦过她敏感的耳垂和颈侧肌肤,带来一阵阵酥麻的痒意,让她无法控制地轻颤。 更让人难以启齿的是,隔着几层衣料,她清晰地感觉到一个坚硬滚烫的物体,正紧紧抵在她的柔软的小腹上,那尺寸和热度都极具侵略性,嚣张地宣告着它勃发的状态。 “兰……嗯……”她想推拒,想让他起开,可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一声压抑的轻哼打断。 男人的唇舌,以近乎野性的粗暴,在她细腻的脖颈间辗转厮磨,湿热粗粝的舌尖带着微弱的电流,若有似无地舔过她颈侧敏感的肌肤,含住一块,吮吸,啃噬,仿佛要将她吞噬入腹。 奇异的酥麻感从被他触碰的地方传开,如同藤蔓,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伊薇尔早已熟悉这样的碰触,被调教成熟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淡银的虹膜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两排弯弯的睫毛不住地颤抖。 精致冷淡的面容透出一种极为脆弱的迷离。 “不……” 腿心深处传来难以言喻的空虚与瘙痒,伊薇尔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却反而更清晰地感受到了男人腿间那勃发的凶器,正凶狠地抵着她。 什么味道? 好香! 濒临失控的哨兵附在单薄的少女身上,迫使她抬起头,露出漂亮脆弱的线条,埋头下去,拿牙尖咬,用齿锋碾,留下一个个暧昧的痕迹。 伊薇尔的体温一向偏低。 被这么压着,舔着,整个人随之变得湿润,柔软。 仿佛一小块正在融化的薄冰。 推拒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甚至……抵在他胸膛上的手,不知何时竟微微蜷曲,指尖无意识地抓紧了他厚实的军装布料,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理智告诉她这是不对的,不应该这样,可身体的本能却让她渴望着更多的触碰,渴望着被他身上那股强烈的雄性气息彻底淹没。 想要,想被舔满,被狠狠地冲撞…… 感受到身下少女细微的顺从,远征军指挥官立马发挥出卓越的进攻天赋,动作愈发大胆而急切,他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另一只手则不再满足于仅仅扣住她的后脑,而是顺着她纤细的脊柱缓缓下滑,带着滚烫的温度,抚过她单薄的制服,感受着衣料下少女身体柔韧的曲线。 “唔……”伊薇尔呜咽了一声。 男人指尖在她腰侧流连,所过之处,激起一连串细小的火花,让她控制不住地挺起腰肢,像是迫不及待地要献上自己。 男人的吻变得更加深入而缠绵,从她的颈窝向上,吮过她小巧的耳垂,混合着喘息,在她耳边交织成一张情欲的巨网。 伊薇尔觉得自己的身体彻底化成了一滩春水,在哨兵狂野而霸道的掠夺下,渐渐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无助地承受着,甚至隐隐生出一丝沉溺的错觉。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又仿佛在燃烧,暧昧而危险的气息疯狂滋长,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旖旎与紧张之中,一阵突兀的、急促的铃声划破了办公室内的热烈。 “叮咚——叮咚——” 暧昧纠缠(下微H) 突兀的电子蜂鸣,尖锐如激光,划破了指挥官办公室内浓稠而令人沉醉的空气。 “指挥官阁下。”一个清脆、毫无波澜的合成男声从金属门上的通讯面板传来,“副官吉塞拉请求通讯。” 这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像一盆冰水,突兀地浇熄了室内的旖旎。 桑德罗喉结滚动,强迫自己从伊薇尔馨香柔软的颈窝中抬起头,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体内依旧激荡的欲望与异形污染带来的刺痛。 身体微微撑起,准备离开沙发,手臂却下意识一捞,又将伊薇尔纤细的腰肢紧紧地、甚至带着一丝恐慌地,重新按回了自己怀里。 伊薇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惊得低呼一声,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他调整了姿势,更加紧密地贴合着他。 她被他牢牢抱住,双腿被迫以一种羞耻的姿势岔开,横陈在他精悍的腰腹之间,腿心那片最柔软、最敏锐的娇嫩,隔着薄薄的几层衣料,正不偏不倚地紧紧抵住了男人勃发到极致的狰狞。 那惊人的硬度与灼热,像是烧红的烙铁,毫不客气地碾压着她,每一个细微的摩擦都带来一阵阵令人颤栗的酥麻。 “指挥官阁下。”那毫无感情的男声固执地重复,如同冰冷的数字脉冲,敲打哨兵的感官风暴中心,“副官吉塞拉请求通讯。” 一向恪尽职守的远征军指挥官置若罔闻,他的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伊薇尔紧贴着他的醉人触感之中,那只曾碾碎无数异形、布满厚茧的大手,带着原始的欲望,覆上她浑圆挺翘的臀瓣,指腹粗粝的薄茧隔着制服布料,在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曲线上肆意揉捏、挤压,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揉烂,再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再也分不开。 强烈的刺激让伊薇尔脊背窜过一阵战栗,她能清晰感觉到腿心深处涌出的湿热,那濡湿的痕迹是她身体最诚实的反应。 伊薇尔感觉自己真的要融化了。 腿心深处一片泥泞湿滑,被他这样毫不怜惜地抱着,隔着那层薄薄的内裤,柔嫩的花瓣被他坚硬的欲望碾开、研磨。 那凶器的一部分,甚至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她腿间的缝隙,隔着布料反复厮磨,每一次顶弄都让她既感到一种被侵犯的羞耻与刺痛,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几乎要将她逼疯的空虚与渴望。 理智在尖叫着抗议,身体却诚实地渴望着更多,被那股原始而强烈的雄性气息撩拨得溃不成军。 “呜……”伊薇尔咬紧下唇,才没有让呻吟溢出口,银色的眸子里水光潋滟,仿佛一触即碎。 “指挥官阁下。”AI男声第三次响起,它程序化的礼貌与室内原始下流的景象形成了诡异的对比,“副官吉塞拉请求通讯。” 桑德罗依旧充耳不闻,他早已岌岌可危的自制力濒临崩溃,低下头,薄唇贴上伊薇尔颈侧一小块细腻白皙的肌肤,像是含住了一块即将融化的冰雪,舌尖带着灼人的热度,轻轻地、带着一丝虔诚与占有欲地吮吻着。 就在那时,他听见了——一个几乎被他粗重喘息掩盖的,极其微弱的声音,但在哨兵高度敏锐的感官中,却如同塞壬的歌声般清晰。 那是少女细微的、破碎的呻吟,带着令人心颤的臣服。 “……要……”伊薇尔的声音细若游丝,颤抖着,却又带着无法掩饰的渴望。 然后,声音略微清晰了一些,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的渴求:“……想要……” 这两个字,如此轻柔,如此犹豫,却又如此赤裸地充满了欲望,如同重锤般击中了哨兵。 一股前所未有的野蛮占有欲在他体内咆哮,他想吞噬她,想彻底迷失在她的柔嫩之中。 伊薇尔竭力与本能抗争,喃喃道:“不,我不想……” 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 高热的气息落了下来。 平日里冷淡浅粉的唇被轻而易举地撬开,男人带着明显颗粒感的舌头,粗暴又深入地扫过少女的牙齿、上颚,然后像暴怒的蛇,强势地卷住那一截粉嫩的香软。 “唔!” 吻得太深,太用力了,伊薇尔承受不住想要后退,男人宽大有力的手牢牢控制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仰着头。 舌根被吮得又热又胀。 视线里梦幻冰冷的星图越来越模糊,哨兵的吻也越来越粗野,锋利的犬齿咬破她舌尖时,如同餐刀划开柔嫩的乳酪。 香甜的血腥味弥漫。 男人却猛地惊醒,松开怀抱,几乎是弹起来的。 伊薇尔无力地跌坐回柔软的沙发里,腿心依旧残留着那惊人的触感与湿热。 男人背对着她,接通传讯,挺拔的身躯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略显粗重的呼吸,泄露了他远未平息的欲望。 “什么事?”指挥官的声音低沉沙哑,比平时更加粗噶,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通讯那头,吉塞拉戏谑而略带慵懒的嗓音传来,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了然:“没什么特别的事,指挥官大人。就是看伊薇尔进去您办公室大半天了还没出来,有点担心她是不是被您吃了。” 桑德罗本就冷峻的脸庞,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了,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办公室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她没事。” “喔……”吉塞拉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 桑德罗再也无法忍受,直接单方面掐断了通讯,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体内依旧汹涌的躁动,这才缓缓转过身,深邃的黑眸中依旧翻涌着尚未平息的风暴,视线落在伊薇尔身上。 少女不知何时已经整理好了自己,尽管银色的发丝还有些散乱,几缕不听话地贴在泛着薄汗的脸颊上,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连小巧的耳垂都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端坐在柔软沙发的边缘,双手拘谨地交迭在膝上,身上的制服也被抚平,像一尊易碎的雕像,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伊薇尔缓缓抬起头,眼底依旧带着一丝未散尽的水汽,透着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清亮透彻,好像没有感情的电子天使,突然领悟了凡人的七情六欲,茫然又怯懦地注视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样的鲜活,这样的灵动,却激发不出任何保护欲,只会招惹来最邪恶最污秽的黑暗。 而且她很香…… 不用测量,桑德罗就可以断定,她拥有最顶级的信息素—— 人类进化至今,最无用的东西。 是我没有经住诱惑 指挥官深邃的黑眸中,风暴的余烬依旧明灭不定,他凝视着伊薇尔,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竭力维持的平静表象,直抵灵魂深处。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香,那是伊薇尔的信息素,平常闻起来又清又淡,像是冬日湖面上清凌凌的薄雾,情动后又变得格外甜腻,像无形的钩子,撩拨着他刚刚平息的躁动。 信息素,也称作外激素,指的是由一个个体分泌到体外,被同物种的其他个体通过嗅觉器官(如副嗅球、犁鼻器)察觉,使后者表现出某种行为,情绪,心理或生理机制改变的物质。 自宇宙大航海时代开始,人类进化出精神力和精神体,分为哨兵和向导,拥有古人难以企及的能力后,信息素也开始进化,不,桑德罗虽然不是进化派那群极端的疯子,但也不是很想承认信息素是一种进化。 它总是令人失控,令人对一个陌生人产生难以抑制的好感,这分明是基因在玩弄人类。 “身而为人,不应该被信息素操控,你觉得呢?”男人低沉的嗓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带着一丝探究,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伊薇尔微微一怔,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信息素是哨兵与向导之间最原始的吸引力,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她纤长的睫毛轻颤,似蝴蝶振翅般掠过一抹困惑,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她不习惯反驳,尤其是在这样一位气场强大、喜怒难辨的S级哨兵面前。 桑德罗见她赞同,眼神复杂地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然后才缓缓道:“你的信息素等级很高。” 伊薇尔瞬间明白了。 他是在说,先前那几乎失控的局面,并非完全是他的错,她那顶级的信息素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尤其是在他精神过载的脆弱时刻。 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她的信息素确实是一个大麻烦,成年后的第一次发热期引发了不小的混乱。 最终,伊薇尔从沙发边缘缓缓站起身,微微垂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 桑德罗看着她。 少女穿着和他相似的浅灰色制服,身形纤细,白皙的颈项弯出一个脆弱的弧度,如同一支易折的水晶花,柔顺的银发在办公室冷色调的光线下,泛着月华般清冷的光泽,衬得她那张精致的小脸愈发虚幻。 他沉默着,内心却极不平静,他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是那该死的信息素,还是她此刻低眉顺眼的姿态,抑或是先前那几乎将他吞噬的,带着毁灭与极乐的冲动。 胸口发闷,一种陌生的情绪在滋生,让他无所适从。 “我没有责怪你……”他试图解释,但话到嘴边,却变得生硬而笨拙,蔓延出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伊薇尔闻言,缓缓抬起头。 哨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颈侧,那里还残留着他方才失控时留下的暧昧红痕,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眼,方才那疯狂的啃噬与吮吻的触感,如同电流般再次窜过他的四肢百骸。 神经元再次躁动,疯狂地叫嚣着,想再尝尝那是什么滋味,想再一次感受那极致的细嫩。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停留在她糜丽殷红的唇上,那柔软饱满的唇瓣,因为刚才的激烈而显得更加娇艳欲滴,像是晨露沾湿的玫瑰花瓣,脑海里又控制不出回忆刚才的每一个细节,细腻微凉的唇瓣、排列整齐的牙齿、香甜滑嫩的舌尖……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还有血!!! 够了—— 人类共和联邦最年轻的指挥官用力闭了闭眼,额角青筋隐隐跳动,硬生生将那危险的念头压下去,声音因为竭力克制而显得更加沙哑:“你没有错,是我……是我经不住诱惑。”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带着前所未有的懊恼与的狼狈。 “我没有诱惑你。”伊薇尔轻声反驳,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执拗。 她只是按照他的吩咐,扶他去沙发,根本没想诱惑他,还是说哨兵都这样,总是把失控的原因怪罪到别人身上。 就像数不清多少次,她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那个恶魔悄无声息地靠过来,把她按在阳台边,秋千里,花园中……扒光衣服,狂插猛干,还不停地吻她,说都是她的错,她诱惑了他……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桑德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改口:“是的,你没有诱惑我。” 他顿了顿,试图重新变得严肃起来:“今天的事,不要告诉第三个人,尤其是我精神……过载的事。” 他刻意强调了“过载”两个字,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伊薇尔觉得他此刻的语气有些奇怪,那种刻意的强调让她心底掠过一丝疑虑,但她并没有深究,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她的顺从让指挥官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些。 “你出去吧。”桑德罗沉声,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 伊薇尔微微躬了躬身,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她的脚步有些虚浮,还未从方才那极致的感官冲击中完全恢复。 当金属门自发转开时,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男人依旧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明亮透白的光线下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让她有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她不敢再看,迅速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指挥官办公室。 随着金属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那道灼人的视线,伊薇尔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受到腿心的黏腻,又浅浅地皱起眉头。 想要,还是好想要…… 办公室内,桑德罗在原地站立了片刻,直到空气中属于伊薇尔的最后一丝香味也消散殆尽,他才缓缓走到巨大的黑曜石办公桌后坐下。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枚薄如蝉翼的银色电子屏,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一份关于“上帝之泪”的检测报告随之浮现。 远征军亲临乐园,那所谓的“上帝之泪”自然逃不过他的手掌。 报告上的数据和曲线复杂而精密,但结论却简单明了:对于精神污染指数低于百分之五十的哨兵,有一定程度的缓解效果;一旦污染指数超过百分之五十,无效。 桑德罗的目光在“无效”两个字上停留了片刻,面无表情地关掉了报告。 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颈间那枚特制的黑色抑制环,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略微沉静了些。 他再次划开电子屏,调出了自己的实时精神污染监测数据。 屏幕上,代表污染指数的红色数字在61%和62%之间疯狂跳跃,如同他此刻不受控制的心跳,每一次闪烁都像是在宣告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最终,那刺目的红色数字在挣扎了几秒后,缓缓地、决绝地停留在了61%上。 办公室内的光线仿佛在这一刻都黯淡了下去,只剩下电子屏上那触目惊心的数字,闪烁着令人绝望的猩红。 一个女人如果打算写小说,那她一定要有钱, 庞大的黑铁号如同一只蛰伏于宇宙深渊的巨兽,在无垠的星海中静默航行。 伊薇尔的日子在忙碌中悄然流逝,她像一颗微不足道的星尘,淹没在远征军这庞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中。 每日穿梭于医疗舱、数据分析室,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报告和伤员信息,那些闪烁的字符和冰冷的器械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绪,让她无暇他顾,甚至忘了时间的刻度,指尖在光屏上飞舞。 吉塞拉在旁边看着,密密麻麻的荧蓝字符印在少女的脸上、衣服上,好像也要把她裹挟进庞大的数据流,成为虚幻不真切的电子生命。 指挥官是出了名的沉默寡言,闷葫芦一个,这小家伙也安静冷淡,如非必要,决不开口。 说实话,她还真有点想象不出这两人谈恋爱的场景,总觉得他们会大眼瞪小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吉塞拉清了清嗓子,带着一贯爽朗的笑意,拍了拍伊薇尔的肩:“小家伙,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就要抵达联邦中央星港口了。” 伊薇尔纤长的手指在光屏上微微一顿,数据流在她银色的瞳孔中戛然而止。 中央星……人类共和联邦的权力中枢。 她恍然抬头,透过舷窗,遥远星河中那颗蔚蓝色的星球,如同瀚海中的一颗明珠,正逐渐清晰。 明明已经逃离了囚笼,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竟然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迷茫,像是漂浮在失重宇宙中的蒲公英,不知将去往何方,又隐隐带着一丝对未知的、微弱的希冀。 次日,当黑铁号如同归巢的黑色巨龙般缓缓驶入中央星第一星港时,整个联邦都为之沸腾。 伊薇尔并没有亲临那盛大的欢迎仪式,她只是在吉塞拉为她安排的临时休息处,通过公共频道观看着实时转播。 屏幕里,联邦议长,一位头发花白、笑容和煦的老者,正率领着一众军政要员,在红毯的尽头等待。 无数媒体的浮空镜头如同逐光的蜂群,将这历史性的一刻传递到联邦的每一个角落。 星港外,民众的欢呼声汇聚成海啸般的声浪,几乎要冲破屏幕,直播间的弹幕更是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滚动。 当镜头聚焦在缓步走下舷梯的桑德罗身上时,弹幕的密集程度达到了顶峰,那些文字像是凝聚了联邦所有雌性的费洛蒙,赤裸而狂热: “啊啊啊!指挥官大人!这腿!这腰!这禁欲的气质!我想被他按在指挥台上狠狠办了!” “前面的姐妹带我一个!想给指挥官生一支球队!不,一个军团的龙崽!” “这该死的压迫感!我缺氧了!指挥官的一个眼神就能让我当场排卵!我愿为他献上我的腺体,求标记!” “黑色军装yyds!指挥官大人就是行走的荷尔蒙炸弹!谁能得到他,谁就是联邦最幸福的女人!” “只有最顶级的向导才配得上我们的战神!那些庸脂俗粉都给我滚开!” 伊薇尔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几乎要溢出屏幕的文字,又认真地审视着画面中那个男人。 桑德罗·兰开斯特。 S级哨兵,远征军的最高指挥官。 他身着笔挺的黑色军装,肩章上的金色星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黑曜石般的短发利落服帖,衬得他那张冷峻的面容如同古希腊雕塑般完美。 深邃的黑眸平静无波,却仿佛蕴藏着星辰寂灭的力量,薄唇紧抿,勾勒出坚毅而冷酷的弧度。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便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强大气场,仿佛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凝聚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伊薇尔的目光在他英挺的鼻梁和线条分明的下颌上停留了片刻,一个荒唐的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如果……如果她今年的发热期无法顺利度过,是不是可以……找他?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便被她自己掐灭。 她想起数日前在黑铁号走廊上的那次偶遇,他看向她的眼神,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疏离,那寒意仿佛能冻结人的灵魂。 算了…… 欢迎仪式要接连举办好几天,但吉塞拉第二天就出现,带着伊薇尔前往位于中央星核心区域的1号白塔。 白塔,向导管理与精神研究总部的代称,是人类共和联邦中所有向导神往的圣地。 那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白色巨塔,通体由一种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特殊晶石构成,塔身线条流畅而优雅,直插云霄,仿佛是连接天与地的圣洁阶梯。塔的表面并非光滑一片,而是布满了无数蜂巢般大小不一的六边形窗口,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神圣而威严。 而且,面试的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迅速。 伊薇尔只是站在一台精密的精神力检测仪前,闭上眼,释放出自己那微弱却纯净的精神触丝,几分钟后,负责考核的白塔高级向导便微笑着宣布她通过了实习考核,实习期一年。 办好手续,吉塞拉又马不停蹄地将伊薇尔送到了她未来的住所——绿洲社区。 这里是联邦为见习向导和低等级向导提供的居住区之一,环境清幽,安保严密。 吉塞拉将一枚小巧的移动终端和她的联络方式交给伊薇尔,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远征军刚刚返航,她有太多的事务需要处理。 伊薇尔一个人站在屋子里。 房间不大,布置得极为简约,一张舒适的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嵌入式衣柜,还有一个小巧的独立卫浴,墙壁是柔和的米白色,一扇宽大的落地窗将清晨的阳光尽数引入,洒在浅色的木质地板上,温暖而明亮。 伊薇尔环顾着这个只属于自己的小小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清洁剂的淡淡味道,她缓缓地走到阳台的落地窗边,伸出手,指尖轻触着被阳光晒得温热的玻璃。 她想起很久以前在一本古籍的复刻版上看到的一句话—— 一个女人如果打算写小说,那她一定要有钱,还要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伊薇尔不写小说,她也不想要很多钱,但这间小小的、朴素的房间,却是她从小到大,从拥有记忆开始,真正意义上拥有的第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在这里,她不必伪装,不必忧虑,不必时时刻刻提防着那个喜怒无常的恶魔会突然出现,伸出魔爪,将她拖入欲望的深渊。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喜悦,如同温暖的潮水般将她包裹。 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那双长久以来空洞无波的银色眼眸里,漾起一丝细碎的、宛若初生星辰般的光芒。 她张开双臂,深深呼吸。 旋转。 长发漫漫展开,裙裾卷起雪浪。 整个人裹在暖融融的光里,像是刚出炉奶油面包上融化的蜂蜜。 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起点,一个可以让她暂时停靠的港湾。 虽然渺小,却充满了希望。 自由,这个她用尽一切去追寻的词语,似乎在这一刻,离她近了一点点。 陌生少年 “嘀——检测到生命体征,智能管家系统启动。”一个略显呆板机械的电子音在房间内响起。 伊薇尔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约莫排球大小的银色球体,表面光滑如镜,滴溜溜地悬浮起来,顶端一圈幽蓝色的指示灯正有节奏地闪烁着。 她歪了歪头,凝视着这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小家伙,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它冰凉的金属外壳。 “你好。”她小声地打着招呼。 “您好,尊敬的伊薇尔女士,我是您的专属智能管家,编号XG-0734,您可以为我重新命名。”金属球体发出一道柔和的光束,扫描了伊薇尔全身,似乎在记录她的生物信息。 “名字?”伊薇尔歪了歪头,那双银色眼瞳里难得地掠过一丝极淡的思索,她不喜欢复杂,也不需要花哨,“小智,以后就叫你小智吧。” “命名成功,小智竭诚为您服务。”金属球体发出一阵愉悦的电子音,指示灯闪烁的频率也加快了几分,“需要我为您介绍房间内的各项设施吗?” 伊薇尔微微摇头:“不用。” 她此刻只想静静地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小智便安静地悬浮在一旁,不再打扰,伊薇尔走到床边坐下,柔软的床垫微微塌陷,她伸出手,抚摸着床单细腻的纹理。 不大的房间,她到处摸摸看看,不知不觉间,夕阳逐渐沉入地平线,最后一缕霞光隐没,窗外的天空由瑰丽的橙紫过渡到深邃的靛蓝,点点星光开始在墨色的画布上闪烁。 伊薇尔这才感觉到腹中传来一阵饥饿感。 她走向房间自带的迷你厨房,打开小巧的冷藏柜,里面空空如也,也是,这里是全新的住所,自然不会预备食物。 “小智,这附近有可以购买食物的地方吗?”伊薇尔问道。 “根据社区地图显示,下楼步行约三百米处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提供各类营养补充剂及速食产品。”小智立刻给出了答案,并在伊薇尔面前的空气中投射出一幅清晰的虚拟地图,用醒目的箭头标记出了便利店的位置。 伊薇尔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移动终端,这是吉塞拉交给她的,样式小巧玲珑,像一枚精致的胸针,可以投射出虚拟光屏。 她指尖轻点,终端界面在空气中展开,一行醒目的数字映入眼帘——余额:10000联邦币。 这是白塔预付给实习向导的第一个月薪资。 一万联邦币。 伊薇尔看着这串数字,空洞的银眸中罕见地泛起一丝微光。 她现在可以凭借自己获得收入了。 一种陌生的、细微的满足感,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在心湖中漾开一圈圈涟漪。 便利店果然不远,就在单元楼下的转角处,透明的玻璃门自动滑开,店内灯光明亮,货架上琳琅满目地陈列着各种商品,大多是她从未见过的联邦特产。 伊薇尔径直走向营养棒专区,五颜六色的包装看得她有些眼花缭乱。草莓味、香蕉味、海盐芝士味、甚至还有一些标着“异食癖特供”的古怪口味。 她的指尖在那些包装上轻轻划过,最终,在一个印着浓郁可可豆图案的包装前停下——巧克力味。 她拿起一支,又看了一眼价格,15联邦币,不算贵。 结账后,伊薇尔拿着那支巧克力味的营养棒走出便利店,她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将深褐色的棒体凑到唇边,轻轻啃了一口。 高浓缩的能量块在口腔中缓慢融化,巧克力的甜香与一种谷物的醇香交织在一起,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是好吃,但…… 伊薇尔微微蹙了蹙精致的眉头,又啃了两口,仔细品味着,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似乎有一层极薄的东西隔在食物与味蕾之间,影响了那极致的口感。 “等等。” 忽然间,一个清澈又略带慵懒的少年音自旁边传来。 伊薇尔微微一怔,转过身,看见一个少年站在不远处。 他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五官极为清秀,甚至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雌雄莫辨的精致,身形也瘦长,穿着略显宽大的纯白T恤,亚麻色的短发柔软地搭在额前,几缕碎发随风微微晃动,露出一双如同森林深处湖泊般碧绿的眼眸。 “怎么了?”伊薇尔的语气依旧平淡,只是那双空茫的银眸中,终于映出了一丝属于人类的困惑。 少年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她手中的营养棒,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像是春日初融的薄冰:“营养棒外面还有一层非常薄的保鲜膜,需要撕掉才可以完全品尝到它的美味。”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微风拂过林间。 伊薇尔闻言,低头看向手中的营养棒,果然,在光线下,棒体表面似乎覆盖着一层几乎看不见的透明薄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她恍然大悟,伸出纤细的指尖,在那薄膜边缘轻轻一勾,撕下了这层比蝉翼还要轻薄的软膜。 伊薇尔再次将营养棒凑到唇边,又啃了一口,这一次,没有了那层微弱的隔阂,浓郁丝滑的巧克力和谷物坚果的醇香瞬间在味蕾上炸开,层次分明,口感也更加细腻。 “谢谢。”伊薇尔一边细细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道谢,那双银色的眸子也因为这小小的插曲而显得生动了几分。 “不用谢。”少年轻轻摇头,那双翠绿的眼眸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不经意般掠过她精致的眉眼和银色的长发,随后双手插进裤子口袋,转身,清瘦的背影很快融入暮色之中。 然而,就在他转身离开的一刹那,那张清秀少年脸上温和无害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碧绿的眼眸中,方才的点点笑意如同被寒风吹散的星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阴鸷与冰冷,唇角那抹礼貌性的弧度也缓缓下沉,勾勒出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仿佛淬了剧毒的利刃,闪烁着幽暗危险的光芒。 再见少年 伊薇尔在无人便利店又徘徊片刻,选了几支不同口味的营养棒,充当接下来几天的食物。 当她再次走出便利店时,夜幕已然彻底垂下,中央星的夜晚,与她记忆中任何一个地方都截然不同。 高耸入云的建筑群并非简单地矗立,而是仿佛拥有生命般,表面流淌着无数条光带,如同城市的脉络,时而汇聚成璀璨的星河,时而又如呼吸般明灭。 空中,无数飞行器如流萤般穿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留下短暂的光轨,旋即隐没在更深邃的夜色中。 广告牌也是以全息投影的方式悬浮在半空中,动态的影像栩栩如生,展现着联邦最尖端的科技与最奢华的商品,那些光影交错的画面,如同一场永不落幕的盛大幻术。 伊薇尔仰头,淡银的虹膜,镜子似的,映照着这片繁华若星海的夜景。 她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城市的喧嚣似乎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她只是一个沉默的观察者。 回到绿洲社区,房间里依旧安静。 伊薇尔简单地冲了个澡,冰凉的水珠从她白皙的肌肤上滑落,带走了一天的些微疲惫,当她擦拭着湿漉漉的银色长发,准备换上睡衣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居家服饰。 看来明天,购物清单上又得添上一笔了。 她略微蹙了蹙眉,最终也只是随意地裹紧了浴巾,躺倒在柔软的床上,床垫的触感舒适,但没有衣物的束缚感,还是让她有些许不自在。 翌日清晨,伊薇尔是在小智略显呆板的电子音中醒来的。 “伊薇尔女士,根据您的行程安排,您需要在九点前抵达1号白塔进行入职报到。” 银色的金属球体悬浮在她床头,顶端的幽蓝色指示灯有节奏地闪烁着。 伊薇尔睁开眼,银色的眸子带着几分初醒的迷蒙,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然后慢吞吞地走向洗漱间。 联邦的洗漱用品也充满了科技感,牙刷能自动调整震动频率和清洁模式,洁面仪则通过微电流深层清洁。 洗漱完毕,她从冷藏柜里拿出一支草莓味的营养棒,津津有味地啃完,穿上昨天那身从脖子遮到脚踝的白色连衣裙,拿着吉塞拉交给她的移动终端,离开了这个属于她的小小“家”。 绿洲社区的清晨宁静而清新,空气中弥漫着人工合成的青草与花香。 伊薇尔穿过社区,来到音速轨道车站,车站的设计也相当科幻,穹顶是透明的特殊材质,可以看到上方晨曦微露的天空,几条银白色的轨道从远方延伸而来,又向着城市的各个方向蜿蜒而去,不时有外形酷似子弹头的列车悄无声息地滑过,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车站的入口处设有自动门闸,人来人往间,有的抬起手腕,用个人终端轻轻一扫,有的则直接正对闸机上方的感应器,进行不知道是虹膜,还是面部识别,门闸便会无声开启,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一两秒钟。 伊薇尔学着他们的样子,将自己的终端凑近扫描区域,然而,门闸毫无反应,冰冷的红色指示灯无情地闪烁着。 她摸了摸脸上吉塞拉特意叮嘱,出门一定要戴上的口罩。 小心翼翼地左右看看,一把拉下,正对感应器,再迅速遮好。 依旧失败。 伊薇尔站在闸口,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精致的眉眼间,罕见地染上了一丝茫然。 “你没有下载音轨APP吗?”一个清澈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少年音在她身侧响起。 伊薇尔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的面容,正是昨天在便利店外遇到的那个少年。 他今天换上了一套合体的墨绿色制服,衣领笔挺,胸口别着一枚精致的校徽,肩上挎着一个黑色的单肩背包,亚麻色的短发依旧柔软地垂在额前,碧绿的眼眸在晨光下显得愈发澄澈,像两汪波光潋滟的湖水,正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望着她。 “还要下APP?”伊薇尔歪了歪头,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非提出疑问。 少年点了点头,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声音温和:“嗯,需要下载‘联邦音轨’的官方APP,然后进行身份信息认证,绑定支付账户,之后就可以扫码或者通过虹膜识别进站了。” 他说着,还晃了晃自己手腕上同样小巧的终端,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个动态的二维码。 伊薇尔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终端,那枚精致如胸针般的设备,在她手中显得格外复杂,她以前很少接触这些科技用品,此刻更是有些手足无措,指尖在虚拟光屏上胡乱点着,却怎么也找不到少年所说的APP。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水晶珠似的瞳孔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扰。 “我帮你吧。”少年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非常自然地伸出手。 伊薇尔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终端递了过去。 少年的指尖修长白皙,带着一丝暖意,接过终端时,不经意间轻轻触碰到了她的掌心。 伊薇尔如同被微弱电流蛰了一下,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少年并没有在意她的小动作,他接过终端,指尖在虚拟光屏上灵活地跳跃着,不过短短几秒钟,便下载好了APP,并进入了认证界面。 “需要扫描一下虹膜信息。”他抬起头,碧绿的眼眸对上伊薇尔的视线。 伊薇尔默默地看着他,任由他举着终端,对着自己的眼睛轻轻一扫。 “好了。”少年将终端还给她,唇角依旧挂着那抹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现在你再试试。” 伊薇尔接过终端,学着之前的样子,将它对准了门闸上的摄像头,只听“嘀”的一声轻响,红色的指示灯瞬间变成了绿色,透明的闸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成功了。 伊薇尔心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喜悦,她刚想转头对少年说声谢谢,却发现他已经先一步通过了旁边的闸机,清瘦高挑的背影迅速混入了涌向站台的人群之中,几个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果然,伊薇尔想,世上还是好人多…… 音速轨道车内部宽敞明亮,悬浮座椅舒适地贴合着人体曲线,伊薇尔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列车启动时悄无声息,窗外的景象飞速后退,化作一片片模糊的光影。 很快,1号白塔那极具辨识度的宏伟建筑便出现在视野中。 伊薇尔在核心区站点下了车,径直走向白塔,昨天面试结束后,她就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办公地点在77层。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 当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露出外面宽阔明亮的办公区域时,一个带着明显不善、趾高气昂的女声迎面砸了过来: “你就是那个走后门进来的伊薇尔?” 又见少年 这声音,这语气…… 难道她第一天上班就遇到了传说中的“职场霸凌”??? 伊薇尔走出电梯厢,循声望去,看到的并非预想中刻板严厉的上司,而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 女孩拥有一张圆润可爱的脸庞,像熟透的苹果,配上一头蓬松柔软的小卷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活泼的小松鼠。 但此刻,这只小松鼠正双臂环胸,下巴微扬,眼神仿佛带着钩子,要将伊薇尔从头到脚刮下一层皮来。 伊薇尔平静地回视着她,银色的眼眸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对方的敌意不过是拂过湖面的微风。 时间在两人无声的对峙中仿佛凝固,空气中的香薰似乎也变得稀薄,只剩下一种微妙的紧张感在蔓延。 就在伊薇尔与她对视得眼睛泛酸时,那女孩脸上的表情却骤然一变,前一秒还如同斗鸡般蓄势待发,下一秒却像是看到了什么绝世珍宝,眼睛倏地瞪圆,双手猛地捧住了自己的脸颊,爆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太好看了!真的太好看了!!!” 伊薇尔微微歪了歪头,银色的长发如月光凝成的瀑布般倾泻而下。 不等伊薇尔做出任何反应,那女孩已经像一阵旋风般冲到她面前,动作快得带起衣角的残影。 她伸出手指,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浓厚的好奇,轻轻戳了戳伊薇尔光洁如玉的脸颊。 “你真的是人类?而不是什么仿生机器人吗?”女孩连珠炮似的发问,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艳,“天啊,人类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这皮肤,这眼睛,这头发!你有没有男朋友?没有的话,就当我女朋友吧!我偷我男朋友的飞行器养你!我跟你说,迦南集团最新款的KX-9型飞行器,我爸刚预订了一架,三个月后到货,我们可以开着它去天马星云度蜜月!” 伊薇尔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一连串跳跃性的发言彻底弄懵了,如人偶般精致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银色的眸子微微闪动了一下。 眼看着女孩那张兴奋得泛红的小脸越凑越近,樱桃般饱满红润的唇瓣似乎就要印上她的脸颊…… “梅琳,别闹了。都快过来。” 一道温和却带着几分无奈的女声及时解救了伊薇尔。 被称为梅琳的羊毛卷女孩闻声,依依不舍地停下了亲近的动作,但她脸上的兴奋丝毫未减,反而一把挽住了伊薇尔的胳膊,力道出乎意料地大,让伊薇尔根本无法挣脱。 她对着开口的高级向导萨勒姆做了个鬼脸,然后笑容满面地对伊薇尔说:“走走走,伊薇尔,你第一天上班,我带着你熟悉熟悉环境!实习向导的工作很简单,除了闲就是闲,不过没关系,以后有我陪你聊天!你喜欢那个明星?休息日一起去看体验式电影怎么样?” 伊薇尔被她半拖半拽地拉着,银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无措,她不习惯与人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但也不知如何拒绝,只能任由她挽着,像一个精致的玩偶被赋予了临时的牵引线。 实习向导的工作正如梅琳所说,非常简单,甚至有些枯燥。 她们的主要职责是整理来访哨兵的电子资料,记录他们的精神波动数值、信息素稳定度等各项生命体征,至于真正上手进行精神疏导的机会,则少之又少。 这里是人类共和联邦的中央星,能在这里出现的哨兵,大多是等级极高、精神力强悍的存在,用梅琳的话说:“一天到晚,低级哨兵真碰不到几个,比看到珍惜保护动物还难。” 最重要的是1号白塔制度完善,可不敢让实习向导随随便便就给来访哨兵疏导,万一出事怎么办? 不过这对伊薇尔来说,并不算什么,在她的认知里就没有“枯燥”这个概念。 很快,光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了下班时刻。 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开始收拾东西,梅琳几乎是立刻就凑到了伊薇尔身边,眼睛亮晶晶地发出邀请:“伊薇尔,我们去逛星环购物中心吧!迦南集团新出了一款‘星梦’系列的仿生人伴侣,型号是‘星夜低语者’,广告片里帅得惨绝人寰,皮肤是月光石材质,眼睛里据说植入了微型星图!广告词说能抚慰一切孤独的灵魂!” 她顿了顿,双手捧心,一脸陶醉地看着伊薇尔:“当然,再好看也没你好看!跟你一比,什么星夜低语者,充其量就是块会发光的石头!” 伊薇尔想了想自己空荡荡的房子和昨晚裹着浴巾睡觉的不适感,点了点头。 她确实需要购买一些生活用品。 星环购物中心是中央星最大的商业综合体,穹顶之上是模拟的星空,无数全息投影的广告如同流动的画卷,展现着联邦最尖端的科技与最奢华的商品。 梅琳像一只快活的鸟儿,拉着伊薇尔在琳琅满目的店铺间穿梭了两个多小时。伊薇尔沉默地挑选着必需品,而梅琳则对一切新奇玩意儿都抱有极大的热情,分享起来也滔滔不绝。 伊薇尔在梅琳的建议下,选择了即时配送服务,在支付完成的瞬间,购买的商品就会被打包好,用无人机送往各自的住址。 回到绿洲社区,伊薇尔刚走出电梯,便看到自己家门口被大大小小的购物箱堆得满满当当,几乎堵住了走廊,而在那堆积如山的箱子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亚麻色的短发在感应灯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柔软。 伊薇尔瞬间认出了他:“是你。” 少年闻声转过头,碧绿的眼眸在看到伊薇尔时,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漾起清浅的笑意:“啊……是你。” 他似乎也有些意外,声音依旧是那种清澈悦耳的少年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柔和:“你怎么会在这里?” 伊薇尔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前面被购物箱堵住的一扇门:“我住307。” 少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指了指隔壁同样被包裹占领的306号房门:“我住这里。” 他碧绿的眼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眼底仿佛盛着初春的湖水,波光潋滟:“真是有缘,没想到我们竟然是邻居。” 伊薇尔轻轻点了点头:“今天在车站,还没有对你说谢谢。” 她指的是早上他帮忙下载APP的事情。 少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客气。” 他扫了一眼几乎将两间房门都堵得严严实实的箱子,问道:“这些……都是你的?需要帮忙吗?” 伊薇尔看了看那堆东西,又看了看少年清瘦的身形,摇了摇头:“不用,我很快就好。” 说完,她开始动手搬运那些箱子,她的动作不算快,但很有条理,只是箱子数量实在太多,而且有些颇为沉重。 少年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脱掉了身上那件墨绿色的校服外套,露出了里面纯白的衬衫,他挽起袖子走上前,非常自然地拿起一个最大的箱子。 “我来吧。”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 伊薇尔停下动作,看着他。 少年的身形虽然看起来清瘦,但搬起箱子时,微微用力的手臂线条却意外得流畅而有力量。 少年三两下就将堵在门口的几个大箱子轻松地搬进了伊薇尔的房间内,然后又开始处理她门口剩下的。 片刻后,走廊就恢复了通畅。 伊薇尔看着只穿着白衬衫,额角渗出些微薄汗的少年,再次开口:“谢谢你。” 她的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但银色的眸子却认真地注视着他,或许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已经是伊薇尔最大限度能表达出的情绪了。 少年随意地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摇了摇头,碧绿的眼眸在灯光下闪烁着真诚的光芒:“我们是邻居嘛,互帮互助是应该的,社区宣传不也说‘远亲不及近邻好,携手共建和谐社区新风貌。’。” 伊薇尔认真地想了想,觉得他说得非常对,她要在这里住一辈子的,确实应该和周围的领居处好关系。 怎么跟人处好关系呢? 她开始在脑海当中检索。 她突然不说话,少年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半晌,伊薇尔轻声问道:“我的名字是伊薇尔,你呢?” “洛里安。” 少年回答,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那双漂亮的碧绿眼眸,却在伊薇尔未曾察觉的瞬间,飞快掠过一丝极幽暗的光芒,如同深海中蛰伏的巨兽,于无人窥见之处,悄然睁开了冰冷的瞳孔。 他重复了一遍,嗓音清澈。 “我叫……洛里安。”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进入她 w a1t c.c o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伊薇尔与洛里安经常会在走廊、电梯或是清晨的轨道车站不期而遇。 交谈总是简短而平静,如同无波古井投下的微小石子,只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涟漪。 从这些零星的碎片中,伊薇尔逐渐拼凑出洛里安的身世轮廓,他的父母,是隶属于远征军的战士,在洛里安尚不知世事的年纪,便已在冰冷残酷的宇宙深处,与异形交战的前线上化作了星尘。 自那以后,洛里安便在联邦的福利机构中长大,冰冷的数字和程式化的关怀,是他过往岁月中唯一的庇护,如今他正处于乌利亚高中毕业班的冲刺阶段,福利机构终于松口,允许他搬出来独立居住,全心全意为了那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升学考核而奋斗。 伊薇尔听着,空洞的银色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少年清瘦而略显孤寂的侧影。 她想,他为升学奋斗,而她,则为生计奔波,白塔预付的那一万联邦币,在她为这个新“家”添置了诸多物品后,如同阳光下的朝露,迅速蒸发,已然所剩无几。 她不禁微微蹙眉,对未来的规划又增添了几分紧迫,这个宇宙,无论是何种身份,生存似乎总不是一件易事。 这天傍晚,伊薇尔结束了在白塔的实习工作,乘坐音速轨道车返回绿洲社区。 当电梯门无声滑开,柔和的灯光倾泻而出,她一眼便看见正打开门的洛里安,他似乎正准备出门。 少年穿着简约的白T,亚麻色的短发在感应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看到她时,碧绿的眼眸中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如同初春解冻的湖水,温良而纯净 “晚上好,伊薇尔。”他的声音干净,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澈,像晚风拂过新生的枝叶。 “晚上好,洛里安。”伊薇尔微微颔首,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他肩上那个朴素的黑色背包,心中了然,“你又要出去兼职?” 洛里安轻轻“嗯”了一声,唇角的笑意未减,却似乎又添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属于奔波者的疲惫,他轻声道:“是啊,课程不忙的时候,多赚一些钱,也能为升学后的学费早做准备。” 伊薇尔微微点头,没有再多言,走向自己的房门。 指尖轻触门禁,307号房门无声地滑开。 几乎在门开的瞬间,一道毛茸茸的白色影子便如闪电般蹿了出来。记住网站不丢失:q yh hs.c om “咻”的一声,小智——307的人工智能管家如今已经按照伊薇尔的选择,更换了外形,变成了拥有着蓬松雪白毛发和长长耳朵的可爱大耳狗形态。 “伊薇尔,欢迎回家。” 它按照最新的程序设计“兴奋”地扑进伊薇尔怀里,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发出软糯的呜咽声,表达着一天的思念。 伊薇尔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小智柔软的头顶,冰冷的金属核心早已被温暖的仿生皮毛覆盖,触感极佳,不枉费她花了1000联邦币进行改造。 然而,这份温馨的重逢却被一声突兀而尖锐的狂吠打破。 原本温顺黏人的小智,在看到不远处的洛里安时,仿佛受到了某种剧烈的刺激,柔软的耳朵猛地竖起,可爱的五官瞬间变得狰狞,蓝色的仿生眼疯狂闪烁,迸发出一种令人心惊的凶光。 伊薇尔捋了捋它的耳朵,一本正经地告诉它:“小智不要叫,他是洛里安。” “汪!”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随即大耳狗猛地从伊薇尔怀中挣脱,如一道离弦之箭般冲向洛里安!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无比尖锐的吠叫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小智,你怎么了?”伊薇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怔,她下意识地冲过去,试图拉住失控的小智。 但小智的速度太快,它灵活地绕过伊薇尔伸出的手臂,白色闪电般冲向洛里安。 少年本能地抬起胳膊,想要抵挡。 白色大耳狗张开嘴,塑胶质地的犬牙竟也折射寒光,一口死死咬住他的小臂! “唔……”洛里安猝不及防,疼得发出一声闷哼,眉头瞬间紧紧蹙起,那张总是带着纯良笑意的清秀脸庞因疼痛而泛起一丝苍白。 鲜红的血液,如同在雪白衬衫上骤然绽开的妖异花朵,迅速浸染了他手臂的布料。 橡胶牙都能咬出这么多,由此可见小智下口有多重。 “小智,松口,不能咬洛里安。”伊薇尔快步走过去,双手紧紧抱住小智毛茸茸的身体,想要将它从洛里安手臂上拉开。 然而,平日里对她言听计从的人工智能,却像是中了病毒,失去理智,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牙关紧咬,丝毫不肯松口。 洛里安忍着痛,那双碧绿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幽光,快得仿佛只是灯光晃动的错觉。 他看向伊薇尔,声音因压抑疼痛而带上几分沙哑,努力维持着镇定:“看样子……你的智能管家出故障了。” 伊薇尔抱着小智,低头凝视着洛里安手臂上越渗越多的血迹,水银色的虹膜透着迷茫,就像一个机器人遇到程序设定之外的状况,没有相应的底层逻辑,便只能硬生生卡在原地。 她完全不知道智能管家还会出现故障。 洛里安似乎看出了她的无措,他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艰难地开口:“伊薇尔,把你的终端给我。” “好。”伊薇尔点头,拿出那枚精致如胸针般的移动终端,洛里安伸出未受伤的手,修长的指尖在虚拟光屏上飞快地操作了几下。 只听“嘀——”的一声轻响,原本还在呜咽咆哮的小智,身体猛地一僵,整个软了下来,仿生眼忽闪了一下彻底熄灭,陷入一片死寂。 伊薇尔连忙抱紧怀中骤然失去动静的小智,它毛茸茸的身体瘫软着,成了一个失去了所有能量的玩偶。 她又抬起头,看了看洛里安手臂上那道清晰的齿痕和不断渗出的血液,微微垂首,银发散落:“对不起。” 洛里安轻轻摇了摇头,唇色有些发白,仍然挤出一丝安抚的微笑:“没事的,皮外伤,我去楼下便利店买点医用凝胶处理一下就好。” 他说着,便想转身离开。 “等等。”伊薇尔叫住了他,“我家里有更好的药,你进来,我给你上药。” 她不能让洛里安因为小智的失控而独自处理伤口,这怎么想都是不对的。 洛里安的脚步顿住,碧绿的眼眸转向伊薇尔,那双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伊薇尔抱着死机的小智,转身推开房门。 洛里安跟在她身后,踏入了307号房间,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属于伊薇尔的小小空间,上次他帮忙搬运购物箱时,也仅仅只是踏足了玄关,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进入她的私人领域。 伊薇尔的房间,与她本人给出的清冷感觉截然不同。 房间整体色调是柔和的米白与浅黄,简约却不失温馨,一整套看起来就极为舒适的米白色绒面沙发摆放在客厅中央,上面整齐地搭着织有星辰暗纹的薄毯,摆放了几个奶酪形状的抱枕。 沙发对面是一整块墙壁,是可以随心切换场景的智能屏幕,此刻正模拟着一片深邃而宁静的星空,无数星点在缓慢流淌,美轮美奂。 前面的阳台非常大,落地窗紧闭,奶黄色的窗帘下方坠着一排小星星,旁边是一架内嵌式的书桌,上方改造成了书架,零星放了几本在星际时代相当难得的实体书。 整个房间没有过多繁复的装饰,却处处透着一种精心布置的舒适与恰到好处的科幻感,像是一个温暖而安全的巢穴,将外界的喧嚣与冰冷隔绝开来。 “你先坐,我去拿医疗箱。”伊薇尔把人引到沙发上,立马调头去拿玄关柜子上拿医疗箱。 就在少女转身的瞬间,洛里安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那双碧绿的眼眸中,方才还残留的些许痛楚与无辜瞬间褪去,浮现出一片深不见底的阴森与算计。 蛰伏在暗夜中的毒蛇,悄然吐出冰冷的红信。 我有责任喂饱你 伊薇尔提着白色的医疗箱快步走到沙发边,蹲下身,目光在洛里安手臂上那道被小智咬出的伤口上停留片刻,那鲜红的血迹在雪白的衬衫布料上,宛如冬日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触目惊心。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托起他受伤的小臂,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我先给你清理一下,可能会有点疼。”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冬日清晨,湖面凝结的薄雾,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歉意。 洛里安轻轻“嗯”了一声,微微垂眸,视线恰好落在伊薇尔浓密而纤长的银色睫毛上,纤长卷翘,如同蝶翼般精致,在房间柔和的光线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侧脸线条更是如同神祇最完美的造物,肌肤白皙细腻,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伊薇尔取出一片消毒湿巾,仔细擦拭着洛里安伤口边缘的血迹,冰凉的触感和轻微的刺痛,让洛里安手臂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 血液被一点点拭去,露出下面狰狞的齿痕。 擦着擦着,伊薇尔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凝滞,眼前的情景,与记忆深处某个华丽而压抑的囚笼倏然重迭。 那个如神祇般俊美,却也如恶魔般偏执的男人,总是喜欢用各种微不足道的小伤来博取她的关注,明明顶级哨兵在日常生活中是很难受伤的,但他非要折腾出各种各样的伤口。 每一次,他都会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阴郁表情,将受伤的部位伸到她面前,嗓音清朗华丽,却又裹挟着不容拒绝的命令:“薇薇安,过来给我处理。” 他从不需要旁人,偌大的庄园,无数的侍从,他只要她。 他会慵懒地躺在长椅上,看着她为他清洗伤口,涂抹最顶级的生物凝胶,再用最柔软的丝织绷带细心包扎。 他的目光总是那样灼热,翻涌着浓烈的占有欲和近乎病态的迷恋,像是要将她一口一口,吞噬殆尽。 他喜欢看她为他忙碌的样子,喜欢她指尖微凉的触感,喜欢她身上的气息。 他说他爱她。 于是,将她关进了笼子里。 “嘶……”洛里安极轻地抽了一口凉气,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伊薇尔飘忽的思绪。 她猛地回神,银色的眼眸重新聚焦,映出洛里安略微发白的脸庞。 伊薇尔迅速从医疗箱中取出一支透明的医用修复凝胶,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深可见肉的伤口上,清凉的凝胶迅速覆盖了狰狞的伤处,形成一层薄薄的保护膜。 “伤口有点深,比看起来要严重,”伊薇尔认真评估了一番,“愈合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今晚的兼职……你还去吗?” 洛里安看着她,眉眼间漾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与虚弱,他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苍白的苦笑:“这个样子,恐怕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跟店长请假了。” “真的很抱歉。”伊薇尔垂下眼帘,“小智平时很温顺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应该是系统出了点小故障。”洛里安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大耳狗,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幽微的光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不介意的话,我帮你修一修?” 伊薇尔闻言,抬起头,毫不犹豫地拿出那枚精致如银质叶脉胸针的移动终端。 洛里安伸出未受伤的左手,修长的指尖在伊薇尔终端投射出的虚拟光屏上飞快地跳跃,带出一串串幽蓝色的数据流。 片刻后,只听“嘀——”的一声轻响,原本彻底死机的小智,身体猛地一震,熄灭的蓝色电子眼重新亮了起来,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系统自检完毕,故障已排除,开启清洁模式。” 小智发出软糯的电子音,毛茸茸的身体轻盈地悬浮起来,扇动两只大耳朵,如一道白色闪电般飞向卫生间,不一会儿就把自己清洗干净,然后叼着一块吸水抹布飞回,擦去地板上残留的几滴血迹。 做完这一切,它亲昵地飞到伊薇尔腿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脚踝,然后乖巧地蹲坐在一旁,长长的耳朵耷拉下来,雪白的短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晃,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 伊薇尔看着恢复如初的小智,银色的眼眸中罕见地掠过一丝由衷的惊叹:“真的好了,洛里安,你真厉害。” 洛里安微微一笑,那笑容依旧清澈纯净,如同春日初融的冰雪,然而眸深处,却藏匿着一丝幽邃难明的暗光,轻声道:“这不算什么,还有更厉害的,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展现给你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引诱,像羽毛般轻轻搔刮着听者的心弦。 伊薇尔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洛里安笑了笑,突然抬手按住肚子,眉头紧锁。 “怎么了?” “胃有点疼。” “你没吃饭吗?” 洛里安摇头,神情失落:“还没有,这个月联邦发放的补助金已经用完了,本来打算去兼职的地方解决的。” 伊薇尔想了想问:“我从白塔带了工作餐,你要一起吃吗?” 洛里安目光微动,犹豫道:“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伊薇尔看了看他缠着绷带的手臂,一本正经地说道:“小智咬伤你,害你不能去吃饭,小智是我智能管家,就相当于是我害你不能吃饭,所以我有责任喂饱你。” 少年眼神一黯。 伊薇尔走伸手从沙发背后的墙壁上,拉过来一张奶黄色的圆形悬浮桌,又将从白塔带回来的保温餐盒一一打开,乳白色的米饭晶莹剔透,翠绿的青椒与金黄的杏鲍菇相得益彰,鲜嫩的芦笋与饱满的虾仁清爽可口,还有一盘色泽红亮、香气扑鼻的红烧排骨,每一道菜都显示着白塔食堂不俗的水准。 伊薇尔给洛里安盛了米饭,拿了筷子,幸好他受伤的是右手,不然她还得喂他。 她安静地坐下,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姿态优雅,却又透着一种对食物纯粹的喜爱。 她吃了几口菜,又跑去拿了一根淡紫色的营养棒,撕开包装,小口啃着,仿佛那是什么无上美味。 洛里安看着她津津有味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伊薇尔,都有这么多好吃的了,你怎么还啃营养棒?” “好吃。”伊薇尔的回答简单而直接,她以前从未吃过这种东西,那恶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将她养得很好,无数珍馐美味流水般送进笼子,唯独没有这种方便快捷、却也显得有些廉价的营养棒。 或许,正是因为从未接触过,所以才觉得新奇而美味。 洛里安闻言,唇角的笑意更深,他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色泽诱人的红烧排骨,轻轻放入伊薇尔的碗中,动作自然而体贴:“在联邦,普通人可是很难才能吃到营养价值这么高的原生肉食堂,今天,我也是沾了你的光了。” 伊薇尔看着碗里那块冒着热气的排骨,没有多想,夹起来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吃着吃着,少年倏地垂下头不动筷,亚麻色的额发垂落,制造出一片阴影,挡住了他的神情。 伊薇尔以为他又哪里不舒服,正想开口询问。 洛里安抬起头,漂亮的碧眼中竟然盈着一层晶莹的水色,让她想起波光粼粼的湖面。 “你为什么哭?”伊薇尔不理解,“你在难过吗?” “我是很高兴……上一次这么吃饭还是和我爸爸妈妈一起,可我连他们的脸都快记不清了。” 少年泪眼朦胧,却笑着说:“伊薇尔,你就像我的姐姐一样。” “可我不是……”否认的话脱口而出,又硬生生顿住,她想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她不是她的姐姐,可她和芙蕾雅也没有血缘关系,私底下,芙蕾雅却说她可以像她的弟弟一样,叫她姐姐。 社区宣传也隔叁差五地推送什么“好邻居就是好家人”之类的。 洛里安是她的邻居,邻居可以是家人。 伊薇尔抬起眼睫,堪比建模的脸上没有表情,却显得格外郑重,一字一顿道:“你可以叫我姐姐。” …… …… 一顿饭在安静平和的氛围中结束。 小智尽职地飞过来,伸出纤细的机械臂,将餐桌上的碗筷和食物残渣清理干净,然后又恢复了安静的待机模式。 伊薇尔将洛里安送出门,公寓楼层的走廊灯光明亮却并不刺眼,柔柔和和地照彻每一个角落。 洛里安停在自家门前,转过身,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碧绿眼眸,不知为何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能吸噬一切光线。 他凝视着伊薇尔,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姐姐,做个好梦。” 那声音明明十分亲和,却让空气中莫名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如同毒蛇在暗夜中吐出的冰冷红信,带着不祥的预兆,悄然缠绕而上。 她太娇了(微H) 伊薇尔毫无所察,回到房间后便径直走向浴室,象牙白的浴室门无声滑开,氤氲的暖光倾泻而出。 她站在一体式智能盥洗台前,银色的长发如月光般流淌至腰际,抬手,解开长裙,衣物顺着白皙玲珑的曲线滑落,堆迭在冰凉的地面。 赤裸的少女,肌肤在柔和的光线下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每一寸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宛如神祇最精心的杰作。 就在这时,大耳狗形态的小智迈着轻快的步伐,“哒哒哒”地跑了进来,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欢快地扇动着。 “小智,出去。”伊薇尔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依旧是那种空灵而平静的调子。 小智却像是没听见主人的指令,绕着她光洁的小腿肚团团转,雪白的大耳朵摇得像两个个小小的螺旋桨,发出亲昵的呜呜声。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306号房间内。 洛里安慵懒地倚靠在黑色皮椅里。 他面前的巨幅光子屏幕上,正纤毫毕现地放映着伊薇尔浴室内的一切,少女赤裸的身体,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得如同触手可及。 洛里安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房间内的光线调得很暗,只有屏幕的光芒照亮他的脸,那张总是带着无辜与纯良笑意的少年面庞,此刻在幽幽白光的映照下,显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邪魅。 碧绿的眼眸更是深邃得如同最幽暗的深渊,翻涌着毫不掩饰的、近乎贪婪的炽热欲望。 他伸出手,隔着冰冷的屏幕,虚虚描绘着少女玲珑的曲线,从纤细的锁骨到挺翘饱满的重度,从平坦的小腹到那双笔直修长的腿。 另一只手,则探向了身下。 宽松的家居裤被他粗暴地扯开,一根与他少年外表极不相称的、狰狞而滚烫的欲望,在昏暗中昂然挺立。 青筋盘虬,顶端微微湿润,散发着原始而强烈的雄性气息,如同蛰伏在他体内的巨蟒,终于苏醒,吐露着危险的信芯,急切地渴望着吞噬与占有。 伊薇尔什么都不知道,对小智的反常行为略感不解,但也没多想。 她打开恒温淋浴系统,细密而温暖的水流从头顶的花洒倾泻而下,瞬间模糊了视线,也为少女雪白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水光。 银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光洁的背脊上,水珠顺着优美的曲线滑落,没入更深邃的隐秘。 洛里安通过终端,精准地操控着小智。 那毛茸茸大耳狗形态的智能管家,像一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悄无声息地、以一种近乎猥琐的姿态,钻到了伊薇尔微微分开的双腿之间,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刚好卡在那里,微微仰着头,电子眼精准地捕捉着那最隐秘、最令人遐想的风景。 伊薇尔感觉到腿间异样的触感,低头看了一眼,用纤细的脚踝轻轻将小智毛茸茸的脑袋挪开。 然而,就是这不经意的一抬腿,透过智能管家的视觉传感器,洛里安的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片怎样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幽谷秘境,粉嫩的色泽如同初绽的樱花,在水光的映衬下,更显得湿润而饱满,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缩得小小的穴口。 洛里安的呼吸猛地一窒,下腹涌起一股更加凶猛的燥热。 如果此刻他狰狞的欲望能够突破屏幕的阻隔,狠狠地、毫无保留地贯穿那片诱人的湿软,将会是何等销魂蚀骨的滋味。 那柔软的触感,那紧致的包裹,那深处的吸吮……每一个念头都像是一把烈火,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上次在乐园就不该放过她!!! 伊薇尔很快洗完澡,擦干身体,换上了一件米黄色的长袖睡裙,裙摆很长,能遮到脚踝。 她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回到了卧室,坐在床沿,拿起一把银梳,慢慢梳理着湿漉漉的长发,然后,她对飘在半空中的小智招了招手:“小智小智,快过来帮我吹头发。” 洛里安通过小智的收音系统,清晰地捕捉到了她声音里那一丝微妙的变化,这与她平日里那种几乎没有人情味的空洞语调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慵懒的、依赖的柔软甜腻。 他觉得她还是很聪明的,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如果她平时也敢用这种又甜又腻,像蜜糖在耳边轻轻搅弄的语调说话,他敢保证! 无人便利店重逢那次,他不让她彻底哭哑那把嗓子再也吐不出一丝声儿,他就不是星盗! 又或者,在遇到他之前,她早被其他什么人抓回去关起来,没日没夜地玩弄……仅仅只是一个假设,就让洛里安心头烦躁得想杀人,想捏爆那些他想象出来的占有过她的假人…… 他呼出一口浊气,操控着小智轻盈地飞到伊薇尔身后,智能管家伸出小巧的机械臂,启动了静音吹风模式。 温暖而柔和的风拂过伊薇尔银色的发丝,将它们一缕缕吹干、吹散,随着发丝的扬起,少女那段光洁如天鹅绒般的后颈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中,细腻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洛里安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截纤细的脖颈上,浓艳欲滴的碧眼中闪烁着近乎野兽般的幽光。 他感觉自己的牙龈在发痒,一种强烈的、几乎无法抑制的冲动在胸腔中横冲直撞—— 他想狠狠地咬下去,用尽全力,在那片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个永不磨灭的、属于他的印记。 让她的血液里都充斥着他的气息,让她从身体到灵魂都彻底臣服于他。 这念头如此迅疾猛烈,以至于他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头发很快吹干,蓬松而柔顺地披散在肩头,伊薇尔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从床头柜里拿出一顶三角形睡帽,仔细地戴好,将银发拢进帽子里,掀开柔软的羽绒被,躺了进去,露出一张精致冷淡的小脸。 房间内的灯光缓缓暗了下来,陷入一片静谧的黑暗。 小智依旧悬浮在床头,电子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床上熟睡的少女。 它像一个最忠诚的守护者,又像一个最隐秘的窥伺者,在寂静的夜色中,默默地记录着她的一切。 她的睡姿很乖,很标准,被子边缘拉到锁骨的位置,两只白嫩的小手探出来,搁在腹部,十指交迭。 宁静而又美丽。 三角睡帽顶角挂着的小绒球,也摆得端端正正,就像古老童话书封面上的精灵或者公主。 洛里安的房间里,屏幕上的光芒也调至了最低,却依旧清晰地映照着伊薇尔恬静的睡颜。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屏幕前,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带着近乎病态的迷恋,抚摸着屏幕上伊薇尔放大的脸庞。 指尖流连在她微微分开、染着淡淡粉色的唇瓣上,回忆着那里柔软湿润的触感和温凉香甜的呼吸。 他上次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把她彻底吞吃入腹了。 “伊薇尔……姐姐……” 他低声呢喃,透露出的欲念那么重,那么浓,仿佛能从字里行间滴出黏稠的毒液。 另一只手,早已被欲望濡湿,紧握着那根因长时间的压抑而愈发狰狞勃发的性器,疯狂而用力地撸动起来,每一次抽送,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低吼。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无知无觉的莹白脸庞。 ……同样昏暗的房间,美丽的少女被剥得精光,仰躺在漆黑的大床里,一根青筋虬结的肉棒抵住湿漉漉的花瓣,狠狠地、狠狠地操进去! ……她太娇了,一下被他贯穿,漂亮的眼睛里肯定会流出泪来,呜咽着喊他轻一点。他一边残酷地贯穿着她,一边吻她的脸颊,舌尖卷走泪水,哄她说已经很轻了。 ……事实上,不会轻的,不可能轻的!只会更重!!更狠!!!用突起的冠状沟狠狠刮她的G点,龟头狂锤花心,把她操得奶肉乱颤,失声尖叫,口水都包不住从嘴角滑落,只能由他去舔,最后凿开子宫…… “——嗯!” 喉结攒动。 一股滚烫的、浓稠的白浊,带着他全部的疯狂与渴求,猛地喷射而出,尽数洒在了屏幕上那张纯洁无瑕的脸上。 乳白黏腻的液体在光洁的屏幕上蜿蜒流淌,模糊了少女精致的眉眼,却奇异地没有减损她丝毫的清丽,反而像是为这尊冰冷精致、犹如最顶尖科技打造的完美仿生人,涂上了一层妖异而淫靡的色彩。 让她看起来更加令人心驰神荡,更想让人不顾一切地去亵渎、去占有。 黑暗中。 少年粗重地喘息着。 碧绿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细一条竖线,迸发出更加饥饿残忍的幽光。 蛇侵(微H) 因为添置了许多居家用品,伊薇尔在中央星的第一个月过得紧巴巴的,幸好第二个月的薪水月初就汇入了伊薇尔的账户,整整一万联邦币,这对于初来乍到的她而言,无疑是一笔意外的巨款。 梅琳立刻提议要伊薇尔请客:“发了薪水就应该和朋友一起庆祝才对!” 朋友? 人际关系已经发展到没有血缘关系,但又十分友好的人。 这对伊薇尔来说是一个相当陌生的词汇。 因为她不被允许拥有朋友。 伊薇尔认真想了想,真正的朋友通常会对对方诚实、忠心、忠义,以及先为对方着想,互相帮助,例如聆听对方烦恼和给对方心理或现实的支持。 梅琳、洛里安……还有,吉塞拉! 伊薇尔通过终端给吉塞拉发了邀请信息,可黑铁号近来不在中央星,吉塞拉想来也来不了,百忙之中给她回了一个用桑德罗的脸P成的哭哭表情。 伊薇尔乍一看指挥官的哭脸,微微愣住,然后指尖微动,收藏了。 没办法,伊薇尔最后只能带着梅琳,以及欣然同行的洛里安,来到了一家装潢雅致、消费中等的餐厅。 餐厅内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低语般的背景音乐与食物的香气,桌面是光滑的暗色复合材料,其上投射着栩栩如生的全息锦鲤,在无形的涟漪中自在游弋。 伊薇尔平日里极少沾酒,但在梅琳的热情劝说下,也浅尝了几口侍者推荐的、泛着珍珠光泽的果酿,酒液微甜,带着一丝奇特的水果芬芳,很快让她平日里略显紧绷的神经微微松弛,为这个夜晚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醉意。 梅琳则彻底沉醉在欢乐的气氛中,几杯酒下肚,已是脸颊绯红,眼神迷离,抱着伊薇尔的手臂,口齿不清地撒娇:“伊薇尔,伊薇尔……你真好看,像……像天上的星星……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嘛?我偷白塔的仪器养你……” 她一边撒娇,还一边嘟着嘴巴想亲伊薇尔。 洛里安一直带着纯良干净的浅笑,静静地看着她们,直到此刻终于出手。 他的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巧妙地将梅琳从伊薇尔身上“剥”了下来:“梅琳小姐,你快把姐姐勒得喘不过气了。” 他的声音如同春日和煦的微风,轻易便安抚了梅琳的情绪,趁着梅琳被侍者推来的甜点车吸引了注意力,洛里安的目光转向了伊薇尔。 少女不知何时已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睡着了,银色的睫毛如同枝头栖息的蝴蝶,在莹白的脸颊上投落淡淡的、诱人抚弄的阴影,恬静的睡颜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美得就像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 洛里安无声地移近,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上了她纤细的腰肢,让她安稳地靠向自己。 伊薇尔似乎在睡梦中也感受到了这份支撑,身体不自觉地放松,柔软地依偎着他,瀑布般的银色长发顺着肩头滑落,几缕发丝调皮地拂过洛里安的手臂,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在蒙蒙的灯光下,精致的五官仿佛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晕,肌肤白皙通透得近乎反光,平日里总是紧抿的唇瓣此刻微微张开,露出一丝孩童般的无辜。 唇珠丰盈饱满,沾着晶莹的水润。 简直是在诱人去亲一亲,含住,来回舔舐。 洛里安的手指微动,在旁人难以察觉的角度,轻轻按在伊薇尔腰际的曲线上,长裙质感细腻,隔着薄薄的衣料,他几乎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凉与弹性。 指尖带着不为人知的占有欲,若有若无地在她腰侧缓缓摩挲,从紧致的腰线到微微丰润的臀胯,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是在探索一件稀世珍宝。 碧绿的眼眸深处,那惯常的温和笑意如同退潮般褪去,涌动出一种深沉的、近乎贪婪的幽光。 不多时,梅琳那位略显冒失却不失体贴的男友匆匆赶到,在洛里安礼貌的微笑中,连声道歉并道谢后,将依旧喋喋不休的梅琳接走了。 餐厅外的霓虹五花八门,极具视觉冲击,绚烂得刺眼,夜风带着一丝星际都市特有的浮躁。 洛里安将伊薇尔打横抱起,她轻得像一片羽毛,柔软的银发拂过他的脸颊,带来阵阵幽香。 他低声在她耳边呢喃:“我们回家。” …… …… 绿洲社区。 306的房门在主人靠近的瞬间无声滑开,露出了与伊薇尔房间截然不同的景象。 如果说伊薇尔的房间是简约而又温馨,那么洛里安的房间则更显深沉与神秘,暗色调的墙壁,造型极简却富有科技感的家具,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一丝冷冽的金属气息,都在无声地昭示着主人的真实面目。 他穿过客厅,径直走向卧室。 那张宽大的黑色床榻,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一个沉默的漩涡,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洛里安小心翼翼地将少女放在床上,雪白的身影在深色床单的映衬下,更显得纤细脆弱,仿佛一朵不胜夜露的月光花。 银色的长发如星河般铺散开来,衬着她那张毫无瑕疵的睡颜,美得令人窒息,只是身上那件略显朴素的、从脖子垂到脚踝的衬衫长裙,此刻看起来是如此多余,仿佛是禁锢这完美艺术品的最后一道枷锁。 洛里安站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她,房间内只有窗外都市永不熄灭的霓虹透进来,在她冷淡白皙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把她照得像一个沉睡在数据世界的美丽AI。 他缓缓抬手,将额前亚麻色的短发向后捋去,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是一个开关,瞬间改变了他整个人的气质。 如果现在把伊薇尔喊醒,叫她认人,她不一定能认出他,五官轮廓还是那副模样,但气质却天差地别,好像有一个可怕阴森的怪物,在温良无害的少年皮囊内苏醒过来,在身后微微反射光亮的墙壁上,投落巨大狰狞的蛇影。 阴冷、暴戾、可怖的森冷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描摹着伊薇尔的身体曲线,最后停留在那身制服裙的纽扣上。 耐心,是他最擅长的伪装,也是他捕猎时最致命的武器。 现在,他的耐心终于耗尽。 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挑开她衣领处的第一颗纽扣,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少女象牙般白皙细腻的肌肤一寸寸显露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诱人的光泽。 精致的锁骨如同蝶翼般微微凸起,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他拨开散落在她胸前的银发,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引来一阵细微的战栗,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汹涌的燥热,继续着手中的动作,长裙被他轻巧地从她肩头褪下,露出她圆润的肩头和纤细的手臂,那肌肤光洁得仿佛上好的瓷器,细腻得看不见丝毫瑕疵。 文胸、打底裤、内裤…… 每一寸的暴露,都让洛里安眼底的绿光更盛一分,呼吸也随之变得粗重。 空气中弥漫着伊薇尔身上独有的、淡淡的香气,混合着一丝酒后未散的甜腻,像是一剂强效的催化剂,点燃了他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欲望。 他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身上每一处曲线、起伏的细节,都烙印在自己的眼底,刻进自己的骨髓。 这具完美的、毫无防备的身体,终于又躺在了他的床上,任由他予取予求。 蛇影狂躁地游走。 前所未有的占有欲,如同汹涌的岩浆,在他胸腔中奔腾咆哮,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蛇侵(中H) 贪婪的吞咽声响起。 凸起的青涩喉结随之狠狠滚动,洛里安迫不及待地埋头下去,叼住一粒乳尖吞吃舔弄,把小小一粒奶头吃得坚硬挺立。 “上次就不该放过你,带去拍卖场一样可以操。”洛里安叼着奶头,笑得邪气,这边吃完,又吃那边,从乳头吃到乳根,白嫩嫩的乳肉印满晶亮的口水和深深浅浅的牙印。 伊薇尔哪怕陷入深度睡眠,也感觉不舒服,胸口好像被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来气,她下意识伸手去推。 洛里安趁机抓住她的手,纤纤长长,指腹掌心一片莹白润红,软得像洁白柔腻的乳膏,什么力气都没有,好像一捏就能化开。 他这只漂亮的手,扯到嘴边细细密密地亲了个遍,又转回去,唇舌顺着小腹一路辗转往下,在少女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淫靡的、仿佛无鳞之蛇蔓延爬过的水痕,经过小巧可爱的肚脐眼时,没忍住,舌尖坏心眼地往里钻。 “嗯……”浅浅的呻吟声从少女唇边溢出,伊薇尔睡得很不安稳,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地狱般的地方,恶魔不分日夜地折磨她,用唇齿,用手指,用他胯下那根丑陋的东西。 洛里安听见她动情的轻呼,声音很轻,羽毛似的拂过耳边。 修长有力的手指插进她并拢的腿间,两条大腿雪白圆润,不粗但肉感十足,中间羞答答地藏着一条粉嘟嘟的细缝,他指尖往里一划一勾,挑起一点黏润的水色。 “啧,姐姐真是敏感,很适合被操……”他轻轻咂舌,墙壁上巨蟒的影子附和一般,仰天发出无声的嘶吼。 洛里安抓住她的大腿抬起,白腻的软肉从指缝间满溢出来,像沾了满手的膏脂,整张脸朝圣一样,深深埋进她腿心,舌尖舔开细细窄窄的穴缝,上下左右搜刮一圈,把嫩滑香甜的爱液悉数卷进了口中。 “走开……哦哦哦……”伊薇尔被梦魇笼罩,浑身过电似的抽搐,扭着小腰也不知道是想躲开,还是想把瘙痒的嫩穴再往男人的嘴里送一送。 她扭得洛里安都没办法好好舔穴,干脆一伸手,将她的两条细白美腿抗在肩上,用手臂箍紧,继续“啧啧”舔裹着汩汩流汁的穴窝,上方黄豆大小的阴蒂颤巍巍立起来。 洛里安高挺坚毅的鼻尖抵住它,一阵蹂躏,滚烫粗粝的舌头还忘底下那一张馋得流口水的小嘴。 越吃,眼睛越绿。 简直像什么饿得眼睛发青的野兽。 洛里安拼命吸嗦着少女腻软甜蜜的小嫩穴,吃得满口津香,淫秽黏稠的水渍声在房间里回荡。 “不要啊啊啊啊!”伊薇尔突然挺起腰,雪白柔软的小腹连连抽搐,抖动着小屁股从穴口里飙出一小股透明的液体。 她身上那股淡淡香气陡然浓烈起来。 洛里安的本就绿得瘆人的竖瞳倏地射出幽光,张嘴全部接住那天赐般的圣水,大口吞咽,喉咙却愈发干渴,只能再低头,脖颈上爆出一根根跳动的青色经络,一颗豆大的汗水流出他的额发顺着眉心淌下,悬在眉峰要坠不坠。 好骚的味道,天生就该被男人插的淫娃! 洛里安大口含住少女湿淋淋的穴缝裹吃挑逗,炙热粗糙的长舌钻进花茎,模仿性交那样的动作,进进出出地抽插,榨出更多更甜的汁水。 吃了她!插坏她!!把她干碎在怀里!!! 墙壁上冗长恐怖的庞大阴影,晃动躯体,游走到天花板,把床上赤身裸体的少女和衣衫整齐的少年一起笼罩进深渊般的暗色里。 好热。 好难受…… 伊薇尔的意识沉浮不定,天旋地转间,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丢进了烧烤箱,周围的空气潮湿闷热,高温灼得她不停扭动腰肢,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这种残忍的折磨。 腿心,尤其是腿心,痒,好痒…… 仿佛有几百只,不、几千上万只蚂蚁在乱爬! 她难耐地拧转腰肢,试图缓解那股从小腹深处蔓延出来的骚痒,但根本没有用,要伸出去、重重地捣、狠狠地撞才能止痒,要粗大的、滚烫的、男人的…… 不不、不! 不不不不……不不不!!! 伊薇尔摇头,白皙的脸庞、雪嫩的身子、秀气的指尖,都浮出一层诱人的粉,那粉就和她此刻散发的信息素一样。 香香香香香香香香…… 香得要命! 甜腻、靡丽、颓败、浓艳…… 平时氤氲在血肉里、埋伏在骨骼中,被雪一样冷清素白的肌肤覆盖住,只等时机一到,就一股脑地渗出肌肤,热烘烘地爆发,熏满整个房间。 香得仿佛死亡与生命纠缠,血腥与纯白共舞。 天花板上,恐怖的蛇影发狂般晃动起来,躯体表面炸开密密麻麻的锋利鳞片。 洛里安的竖瞳只剩一条残绿的细线,好比毒蛇尖牙垂直落下的一丝毒液。 他抬起头,粗暴地撕掉长裤,掏出硬到发疼的肉棒,对住那张饥渴抽搐的小嘴。 肉棒热汽腾腾,整个暗红丑陋,粗壮的棒身布满骇人的青筋,马眼翕张,一跳一跳地吐着前液,和少年人畜无害的外表截然相反。 洛里安握着棒身,蓬大吐水的顶端抵住肉缝,迫不及待地想要钻进去,想要狠狠地钻进去! 可她太小了,仅仅只是一个头部,就几乎填满她的腿心,他想进入,还得分出一手撑开穴窝。 猩红发亮的龟头沾了湿滑的骚液,碾压花唇,推波分肉,刚进去一点,就猝不及防被狠狠一夹…… 蛇侵(下H) 那销魂的紧致几乎让他当场失控,洛里安喉咙里溢出一声似痛似爽的闷哼,仅存的理智如同绷紧的弦,在断裂的边缘疯狂颤抖。 然而,那吞噬一切的欲望更快地占据了上风。 他深吸一口气,那双碧绿的竖瞳在昏暗中缩成两道危险的细缝,闪烁着幽冥般的冷光,汗水从额角滑落,滑过紧绷的下颌线。 洛里安不再犹豫,也不再克制,仅剩的少年斯文表象被彻底撕裂,露出底下最原始、最凶残的掠食者本能。 他猛地挺腰,抱着伊薇尔柔嫩的大腿,借着那股被极致快感点燃的狠劲,狠狠地、深深地撞了进去! “噗嗤”一声,像是最甜美的果实被利刃骤然劈开,温热芬芳的汁液瞬间四处飞溅。 他终于完全贯穿了她。 久违的饱胀与撕裂感让伊薇尔即便在沉睡中也发出了破碎的呜咽,本能地想要逃跑。 “别动!”洛里安猛地掐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固定住她摇摇晃晃的身体,然后抱着她白皙修长的大腿,用力地、不知疲倦地撞击起来。 每一次挺入都带着毁灭般的力量,肉体碰撞发出“啪啪”的声响,与“咕啾咕啾”的泥泞水声交织在一起,在幽暗的房间内谱写出最原始也最靡乱的乐章。 暗红色的肉棒在细窄的花茎里横冲直撞,毫不怜惜地碾过每一寸娇嫩的软肉,贪婪地汲取着那源源不断涌出的甘泉,水声噗嗤飞溅,空气中甜腻的香气愈发浓郁,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 “哦……嗯啊……”伊薇尔感觉自己的肚子又热又涨,好像有一团火在里面燃烧,然后嘭地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电流窜遍四肢百骸。 她又一次陷入了那个可怕的梦魇,梦里那个看不清面容的恶魔,正将她按在身下,用最粗暴的方式狠狠欺负,一遍又一遍,让她在无尽的快感与痛苦中沉沦。 “嗯……轻点……哦……”断断续续的呻吟从伊薇尔唇瓣间溢出,带着一丝哭腔,细弱得如同幼猫的悲鸣。 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身体不安地扭动,试图逃离这场残酷的贯穿与猛烈的撞击。 洛里安被她这无意识的反应刺激得更加疯狂,他俯下身,滚烫的唇舌覆上了她柔软的唇瓣,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噬。 他霸道地撬开她的齿关,将她的舌头勾出来,贪婪地吮吸、卷弄,仿佛要将她口中的每一丝津液、每一缕甜香都掠夺殆尽。 伊薇尔的津液混杂着他的气息,被他尽数吞咽,她只能发出“呜呜”的鼻音,身体又因为这个吻而更加敏感,战栗不止。 洛里安的第一次来得迅猛而激烈,积攒了太久的欲望如同火山般喷发,睾丸激烈颤缩,输精管暴躁跳动,大股大股的精液尽数释放在伊薇尔温暖的通道里。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却没有丝毫退出的意思,射过一次的肉棒依旧精神抖擞地埋在花穴里,感受着余韵未消的紧致与湿滑。 可少女却像还没有满足一样,轻轻抬起屁股,小口小口地吞咽着腿心的巨物。 “呵呵,姐姐真的好贪吃……” 洛里安被取悦到了,抬手撕扯掉自己身上同样碍事的衬衫,纽扣崩飞,布料撕裂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耳,清瘦却覆盖着一层薄薄肌肉的少年身躯彻底暴露在空气中,皮肤上还残留着方才搏斗般的汗湿,在窗外透进的迷离霓虹下泛着微微的光泽。 他一把将少女柔软得好像没有骨头的身体从床上捞起来,调整了一个姿势,让她岔开双腿,面对面地跨坐在自己的腰腹上,然后下床,将她纤细的背脊抵在了冰冷而坚硬的墙壁上,开始了新一轮更为狂野的撞击。 恐怖的蛇影游回墙壁,庞大的身躯挺在少女背后,将她完全笼罩,粗长分叉的信子探出,扭曲,拉出一缕缕、长短不同的涎液。 少女、蛇影、黑暗…… 这一幕犹如古地球时代的原始传说。 丑陋狰狞的蛇妖日复一日,盘踞在阴暗无光的地底洞穴,直到某天,美丽的牧羊少女偶然路过,向洞内投去好奇的目光,却猛地被蛇妖黏腻冰冷的尾巴缠住腰肢,拖进阴冷潮湿的洞穴…… 然后呢? 蛇妖会吃了少女吗? 当然不会,蛇妖只会把牧羊少女一圈一圈盘进自己粗长冰冷的蛇身,不顾她的哭喊拒绝,两根糊着粘液的蛇茎,轮流插进少女未经人事的小穴,轮流捅进少女纯洁娇嫩的子宫,把她的肚子射得又大又圆,仿佛轻轻一戳就会爆掉……无数个癫狂混乱的日夜后,少女挺起被揉大的、喷奶的肥乳,小手揉弄红肿的阴蒂,尖叫着生下几个半人半蛇的怪物…… 既然是怪物,它们当然也会操赐予它们生命的母亲…… 不! 不不不不!!! 最初的那头蛇妖是最扭曲的怪物,贪婪永无止境,绝对不会允许其他妖魔碰它的新娘,哪怕是自己的孩子,它也会以最凶残的手段杀死它们,把它们碾成烂泥。 柔软甜美的牧羊少女,只能是它一头妖魔的血肉巢穴。 容不得其他妖魔沾染。 “姐姐,姐姐……” “等我忙完了,和精神体一起干你,好不好?干穿你的子宫,射大你的肚子,精液顺着大腿流下来的样子,一定很美……” 洛里安紧紧抱着伊薇尔,眼中暗得深不见,把她抵在墙上,狂乱地吻她,又肿大一圈的肉棒把粉嫩的穴口撑得薄白,好像随时都会裂开,却没有丝毫得怜惜。 强健的腰腹不停用力,青筋暴突的性器硬得像一根铁棒,打撞机一样狂进猛出,把两片娇嫩的花唇,蹂躏得东倒西歪。 背后的冰凉与身前的滚烫形成鲜明对比,刺激得伊薇尔一个激灵,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清明,却又很快被更深更猛烈的贯穿拉回欲望的深渊。 少年每一次撞击,都让她的后背与墙壁摩擦,带来细微的刺痛,但这痛楚反而加剧了快感,让她控制不住地弓起身子,迎合着他的挞伐。 “嗯……慢点……慢点……” 伊薇尔彻底被卷入了欲望的漩涡,意识迷迷糊糊,残存的本能让她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身前这个不断侵犯她的人,仿佛他是风浪中唯一的浮木。 清丽的下巴无力地抵在他的肩窝,银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两人汗湿的肌肤上,少女口中发出细细的、浅浅的呻吟,既痛苦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欢愉。 “已经很慢了!”他低吼,声音沙哑,疯狂得执拗,“早该这样的,早该这样了!” 他重复着,仿佛在告诉自己,又仿佛在对她宣告什么。 确实早该这样了,在乐园他就该操了她,然后把人带走,吃个痛快! 蛇一样的竖瞳里幽光更盛, 他扣住伊薇尔白腻的臀瓣,更加凶狠地抽插起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撞烂捣碎,再一点一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让她彻底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这一次,他展现出惊人的持久力,仿佛不知疲倦的猛兽,一次又一次地将她送上欲望的顶峰,又在她即将坠落的瞬间,用更猛烈的撞击将她重新抛起。 暗红粗长的肉棒在软烂的小穴里,全根拔出,又尽根没入,如他想象的那样狂捣宫口,沉甸甸的睾丸啪啪打着雪白的臀尖,不一会儿就撞得通红一片。 “啊啊……嗯……” “慢点……啊啊……” 伊薇尔细细地啜泣,腿心里穴肉外翻,淫水乱溅,泄得浑身娇肉乱颤,把少年的性器被浇得油光水滑,连根部丛生的耻毛和小片腹肌也湿淋淋得发亮。 高潮之下本就紧窄的阴道剧烈收缩,万千嫩肉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嘬弄龟头,抚慰棒身。 洛里安爽得头皮发麻,咬牙缓了一会儿,才亲了亲那张被操得失了魂的小脸,舌尖乱走她眼角沁出的细泪,知道她不会回应,还是忍不住开口:“姐姐,这么会喷,我是你第一个男人吗?” 那语气危险极了。 经过漫长的进化,人类女性早已没有阴道瓣和月经的束缚。 伊薇尔整个汗津津地软在他身上,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腿根淋漓的骚水混着他先前射进去的精液,滴滴答答砸到地上。 “哼。” 洛里安冷笑,结实的大腿发力,虬结的肌腱暴突起伏,犹如绞紧的钢索,再次把睡得深沉的少女颠得上下跳动,两团白嫩嫩的奶肉跟着狂抖,硬挺的奶尖胡乱在他胸膛上画线,又痒又麻。 以S级哨兵的体力,他能这么抱着操十天十夜,不带停的。 时间在极致的感官刺激中失去了意义。 房间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与靡靡的水声,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再次将灼热的种子尽数灌溉在她体内。 “啊——”伊薇尔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洪流冲击得浑身一颤,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尖叫,随即又被洛里安更加凶狠的吻堵住了所有声音。 他疯狂地吻着她,吮吸着她的唇舌,吞咽她的津液,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也一并吞下。 激情褪去些许,洛里安喘息着,将已经完全瘫软、人事不知的伊薇尔重新放回那张宽大的黑色床铺。 在深色床单的映衬下,少女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暧昧的红痕,那是他疯狂索取的印记。 银色的长发如同被暴风雨蹂躏过的星河,凌乱地铺散在枕上,几缕湿透的发丝黏在她潮红未褪的脸颊与修长的颈项间。 她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微微张开的唇瓣娇艳欲滴,犹如刚刚被人狠狠品尝过的、熟透的浆果。 腿心更是糜烂艳红,原本粉粉一条细缝,被操得太狠,现在合都合不上,正汩汩吐着稠白的污浊。 洛里安欣赏着他的杰作。 这具原本圣洁如天使的身体,终于像是被亵渎的祭品,带着一种破碎而颓靡的美感,令人心悸,更令人疯狂。 碧绿的眼眸深处,那野兽般的幽光依旧明亮,他舔了舔唇角,回味着刚才极致痛快的滋味。 夜,还很长…… 他再次覆上少女的身体,猩红长舌黏腻地舔开唇瓣,声音哑得可怕:“姐姐,喂饱我。” 她就是这样被恶魔操坏的(半H) 世界一片漆黑。 伊薇尔的痛觉阈限向来偏低,寻常的外伤甚至不能让她那双镀银镜面般的眼睛产生半点反应,除非是咬破她颈后的腺体,强行注入大量哨兵信息素。 仿佛有人用镊子狠狠夹住她的中枢神经。 从颈三椎开始,将整条神经链抽成紧绷的琴弦,电流状的锐痛在突触间跳跃,每道神经纤维都成了高温熔化的光缆,脉冲信号在髓鞘破损处溢出,在延髓交汇处炸开硫磺色的光斑。 紧接着是肩胛骨。 成千上万的痛觉受体同时释放P物质,疼痛信号沿着脊髓丘脑束疯狂上涌,在丘脑处分裂成无数带电的银鱼,它们啃咬着大脑皮层躯体感觉区的沟回,在中央后回烙下焦黑的痕迹。 当剧痛游走到三叉神经时,她嘴里会尝到铁锈的味道,下颌骨似乎被无形的大手强行掰开,骨骼咔嚓错位,疼痛顺着眼神经、上颌神经、下颌神经,利刃般刺入脑干。 直到海马体开始分泌内啡肽,那些银色的、尖锐的疼痛才逐渐褪成嗡嗡的耳鸣。 如此可怕的剧痛不会持续太久,一般在27—39分钟之间,可这已经是今晚的第5、第6次,还是第7次? 太痛了,她记不清了…… 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把她汗津津的身体从地毯上捞起来,像从清水中捞起一块快要融化的碎冰。 她被按在笼子上,后颈被利齿刺破的瞬间,腿心也被一根坚硬如铁的肉刃贯穿。 肉体拍打声无比清脆,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嗯啊……停下……不要……” 她抓着冰冷的栏杆,腰肢塌陷,屁股高高翘起,痛苦地承受着身后粗暴猛烈的撞击,男人腰胯全速发力,抽插得一次比一次凶狠,一次比一次用力,大龟头如打桩机般疯狂锤打花心。 紧闭的宫口颤巍巍地打开一丝缝隙,血管贲张的粗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拼了命往里钻,她被插得淫水狂流,穴肉激颤,不停地摇头:“主人……太快了……轻点,求你了……” 空气里充斥满下流的性爱气息,又浓又热,稠厚得犹如实质,背后的男人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半个字,只能偶尔听见几声从胸腔里闷出的喑哑低喘。 男人的手宽大有力,掌心钳着她单薄的胯骨,过分滚烫的温度仿佛要将她一身冰雪似的冷白皮肉,熨贴熔化。 “嗯呃……哦……” “主人……呜啊……我错了……” “我再也不逃了……” 剧痛在神经网上炸开,身体被男人尺寸粗壮到随意就能顶到宫口的巨大肉棒毫无怜悯地征伐爆插,她不停地高潮,身前的栏杆、脚下的地毯……全都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潮吹,喷得湿漉漉,凌乱不堪。 期间男人只射了一次,两颗铜球一样的浑圆睾丸死死压在她的臀上,颤缩着将精液一滴不剩地射进她体内,之后很快又开始第二轮无休无止的猛干。 “我真的知错了……” 她在无限的高潮中,在无边的疼痛里,痉挛颤抖,仿佛跌入了一只巨大万花筒,世界旋转,眼前全是五彩斑斓的色块。 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 天地间只剩下穴窝里那根丑陋的怪物,永远不肯放过她,一波一波地给她推送着性交的极乐,席卷、攫取她的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恍恍惚惚间,身子被翻了个面,压进柔软的床褥,男人矫健高大的躯体完全覆盖下来,被蹂躏到糜烂的红肿小穴还没来得及合拢,再一次被形状狰狞可怖的大肉棒撑得边缘发白,近乎撕裂。 “主人……” 喉咙里仿佛有血的甜腥味,她仰起脸,睁着眼睛,瞳孔毫无焦距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黑暗将他的身形轮廓勾勒得愈发晦暗,边缘隐隐泛着一种瑰丽奇诡的暗金,成年男性的喉结呈现出性感的直角,肩颈线条如黄金熔铸的雕塑,却又透出不可名状的恐怖。 就像歌剧编导根据《启示录》改编出的、带来终焉毁灭的魔王一样。 古典而又疯狂,俊美而又暴戾。 芙蕾雅的叹息劈开耳蜗里混沌的嗡鸣,一字一句,清楚地回响在大脑里。 他就是一头恶魔。 一头披着天使皮囊的恶魔。 此时此刻,恶魔趴在她身上汹涌起伏,残忍地在她腿间进进出出,宣泄着恐怖的欲望与怒火。 她会被操坏的。 她就是这样被恶魔操坏的。 忽然间,近乎崩溃的灵魂中奇迹般爆发出一股力量,她慢慢抬起从指尖到腕骨都在颤抖的手,拂过他的脸颊。 啪! 声音很小,但清晰。 世界被骤然按下暂停键,恶魔的影子在黑暗中凝滞,纹丝不动,愈发恐怖。 下一瞬,流光掠过。 亮红血珠飞溅而起,定格成凄艳的弧度。 灵魂彻底破碎。 坠入黑暗。 伊薇尔捂着喉咙从床上弹起来,极度受惊下,如搁浅的鱼,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 一线阳光从窗帘合拢的缝隙间穿过,将温暖的淡金色投在洁白的被单面上。 她手指颤栗,碰了碰这久违的光芒,动作很轻,轻得像是唯恐将它惊散。 指尖感受到淡淡的暖意。 伊薇尔这才狠狠地、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出来了。 她早就从笼子里逃出来…… 这时,伪装成毛绒小狗的智能管家从角落里站起来,大耳朵上下扇动,飘进寝室,来到到床边,用元气满满的活泼声线,发出提醒:“联邦历7017年3月8日,星期三,清晨8:00,伊薇尔要浇花,吃早餐,然后去白塔上班,今天也是忙碌充实的一天呢!” 伊薇尔收拾好情绪,点点头,一板一眼地回答:“没错,今天我也要好好努力。” 她掀开蓬松的羽绒被,刚站起来,脑袋就因为昨天喝了酒发昏,小腹深处盘桓着淡淡的酥麻刺痛,好像她真的被整整操了一夜,最后只能涂最顶级的愈合凝胶或者带进治疗舱。 可即便如此,身体里还是残留着被蹂躏过的痕迹。 她把手贴在自己柔软平坦的小腹上。 在数不清多少个的混乱日夜里,她就这样被恶魔操坏了,现在居然!竟然!偶尔会想念那种被蹂躏的滋味…… 伊薇尔恍惚了一瞬,低头看了看身上昨天穿的长裙:“小智,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大耳狗欢快地砖了一圈,回答:“洛里安把伊薇尔送到门口,然后是小智接住了伊薇尔。” “哦……”伊薇尔按着额角,去卫生间洗漱换装,提了浇水壶,给阳台上的几盆小黄花浇水。 别看它们长得平平无奇,买的时候却是狠狠花了伊薇尔600联邦币,就因为这种花拥有古地球基因,所以身价倍增。 8:35,伊薇尔叼着能量棒,出门坐上音速轨道列车。 如今正是上班高峰期,音轨上人挤人,就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伊薇尔戴着口罩帽子,自觉缩到角落里,打开终端趁机玩一会儿小游戏《星际旅行者》。 她正操纵着自己的角色在群星间徜徉,一条消息突然窜出来,伊薇尔点进社交软件,看见满屏血红的感叹号。 烤上乳猪就改名:别来白塔,快跑!!! 快跑!!!!!!!! 新男主上线!!! 伊薇尔满心疑惑,给她发消息的“烤上乳猪就改名”就是梅琳。 光屏上不断刷新着猩红的感叹号,危险的红光照亮伊薇尔的瞳孔,刺痛她敏感的神经。 曾经被残忍割开的咽喉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伊薇尔呼吸一滞,立马询问。 开心:怎么了? 烤上乳猪就改名:白塔来了一个比黑洞坍缩还麻烦的大麻烦,冲你来的,你不要过来!不要别来啊啊啊啊!!! 大麻烦? 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儿,人潮拥挤,伊薇尔却浑身发冷,难道是…… 烤上乳猪就改名:弗朗西斯科·莫瑞蒂 一个陌生的名字。 伊薇尔慢慢镇定下来。 开心:谁呀?猫猫疑惑jpg. 烤上乳猪就改名:你不用知道他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一个坚持哨兵沙文主义的大傻叉! 烤上乳猪就改名:这家伙的脑子像被异种啃过的飞船导航系统,逻辑链崩得比超新星残骸还稀碎!中微子穿过他颅腔都得迷路三圈,十级文明都修不好他那漏风的脑回路!!! 烤上乳猪就改名:一整个行走的太空垃圾站!!! 烤上乳猪就改名:活着污染公民精神,死了破坏星际环境,就该塞进分子回收机,再把回收机扔进黑洞!不留一点痕迹!!! …… …… 看着满屏的星际脏话,伊薇尔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完全可以想象梅琳暴跳如雷的模样,两条眉毛高高扬起,眼睛被怒火灼烧得又黑又亮,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指点点,整个人鲜活而又生动。 人。 活生生的人。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陪在她身边的除了冷冰冰的机器人,还是冷冰冰的机器人,那个恶魔甚至不准机器人使用稍微温馨亲切一点的拟态,不准智能管家和她交谈。 每天睁开眼只能看见铸铁肋骨般的尖拱自笼顶垂落,三百六十道镀金栏杆将穹顶上的天堂浮雕,切割成一块一块的,笼底猩红天鹅绒地毯如凝固的鲜血,中央的黑胡桃木床仿若祭坛,夜深人静时,月光穿过穹顶的彩色花窗,笼罩祭坛,浮雕的纯白天使,慈悲垂目,注视着丝绸被褥间蛇一样死死纠缠的身躯。 偶尔他会给她带一束沾着露水的蔷薇花。 白的、粉的、红的…… 记性突然像一头被惊醒的怪兽,向她张开血盆大口。 “叮——”音轨配备的人工智能柔声播报,“列车即将抵达001白塔站,请乘客从左侧虹膜舱门下车。” 伊薇尔如梦初醒,拉低帽檐,飞快走出车厢,那边梅琳已经冷静下来,说明了弗朗西斯科·莫瑞蒂的身份。 莫瑞蒂家族独子,联邦中央军少将,S级哨兵。 随便拎出一个都能吹三天三夜,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弗朗西斯科·莫瑞蒂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哨兵沙文主义者。 自从进入宇宙大航海时代,人类的足迹遍布群星之间,与异形的战争持续数千年之久,面对凶残恐怖的异形,人类强大的基因紧跟着分出两个进化方向。 一个是哨兵,拥有强悍的体魄和精神力,精神体通常为攻击性强烈的野兽猛禽,是天生的战士。 一个是向导,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能感知他人情绪并施加影响,主要职责是安抚哨兵、建立精神屏障,防止哨兵因为精神过载,陷入狂暴失控,最终变成植物人。 向导数量稀少且珍贵,仅占全联邦人口的30%,觉醒后需登记并接受“白塔”的管理,哨兵如果需要精神疏导,可以向白塔申请,可以说离开向导,哨兵们就活不下去。 即便向导如此重要,人类社会中依旧诞生了一群哨兵沙文主义者—— 他们认为向导这种肉体孱弱的废物不配得到尊重,只配成为哨兵的附庸、奴隶。 其中一些极端分子,例如弗朗西斯科·莫瑞蒂,坚持使用超能脑机解决精神过载,甚至会在向导进行精神疏导时,恶意攻击向导的精神体,破坏向导的精神图景,轻则导致向导晕厥,重则会害惨向导。 梅琳的一位学长就毁在莫瑞蒂手里,一个本该前途光明的向导精神崩溃,变成傻子,至今还住在精神病院。 伊薇尔现在是1号白塔的实习向导,职责是辅助正式向导开展工作,或者帮助哨兵做一个精神检测,看看他们的精神图景哪里有问题。 今天,弗朗西斯科·莫瑞蒂,这位跺跺脚就能白塔抖三抖的大人物,亲自莅临白塔,指名伊薇尔替他进行精神检测。 对,只是精神检测。 但哪怕只是精神检测,一个S级哨兵想毁了一个初级向导,也轻而易举。 “???” 伊薇尔满头问号。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到这么个恐怖分子了,可旷工又不行,她好不容易才拥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才不要旷工。 请假也不行。 她这个月被梅琳拉出去玩,请了两次假,再请就要扣工资。 不能扣工资。 伊薇尔闷头走向白塔。 在上电梯的瞬间,一道身影闪电般掠过,把伊薇尔拉到旁边。 梅琳板着一张圆脸,郁闷地抱怨:“伊薇尔,我都叫你别来了,你怎么还来呀?那个弗朗西斯科·莫瑞蒂真的很难搞的!一点都不像他妈妈杰西卡·莫瑞蒂的儿子,我这里特指性格品行这一方,我讨厌弗朗西斯科·莫瑞蒂,但很喜欢他妈妈杰西卡·莫瑞蒂,那简直就是妈咪级别的哨兵!” “先不说这个,你快走,我去给你请假。” 伊薇尔唇紧紧抿在了一起,又密又长的睫毛低低垂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出口的话也波澜不惊:“不能旷工,不能扣工资。” “你!”梅琳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女。 雪白的长发,精致的五官,比月光石更晶莹更瑰丽的冷银眼睛,有种完美到犹如仿生人的无机质感,很多白塔工作人员私底下都说,新来的那个见习向导,模样漂亮得不真切,行为模式简单,工作一丝不苟,在不需要她开口的时间里,会一直微微低垂眼睑,没有表情,也没有声音。 像个虚幻的AI天使。 但谁能想到天使喜欢上班? 梅琳就没见过这么喜欢上班的人! 简直反人类!!! “唉!”婴儿肥都还没褪干净梅琳重重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二十岁,“真是拿你没办法,来都来了,你肯定是要去见那头沙文猪,来了不去见更容易被他穿小鞋,这样吧!待会儿你见到他……” 一楼大厅角落,梅琳靠近伊薇尔告诉她稍后怎么对付弗朗西斯科·莫瑞蒂。 十八楼贵宾室,年轻英俊的财阀大少爷、中央军少将,也拨通了终端和朋友侃侃而谈。 他面前悬浮着一块光幕,上面是伊薇尔的身份信息,因为是实习向导,信息表上只有简单的身份介绍,连个大头照都还没来得及弄上去。 男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性别那一栏,轻蔑地嗤笑出声:“一个基因注定的娼妓,桑德罗居然陷进去了?用军舰把人带回来就算了,还动用关系,把她塞进了白塔,同为S级哨兵,我都替他觉得丢人。” “也许只是顺手帮了个忙,没你想得那么多深意。” 皮下耳麦把朋友的声音直接传入大脑,弗朗西斯科听到对方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以诺,你要不喝点消毒水清醒一下?或者去看看远征军的《解救遇险公民及后续安置办法》,就算对方是个向导,也没有说直接把人带上军舰,再带回中央星塞进白塔的!这个向导必定手段了得,连桑德罗都被迷惑了。” 朋友沉默了几秒:“……既然这样,那你小心。” “哼。”年轻少将傲慢地仰起脸,“我的脑子又没被异种啃,怎么可能看上一个低贱的娼妓?你等着瞧吧,等我毁了她的精神图景和腺体,桑德罗就会摆脱信息素的蛊惑,清醒过来感谢我。” 请不要骚扰向导! 十八楼的贵宾室,与寻常楼层冰冷的功能性风格截然不同,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不计成本的奢华,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昂贵香氛,并非天然花木,而是一种人工合成的、能最大限度舒缓精神的分子气息。 弗朗西斯科·莫瑞蒂斜倚在暗物质鞣制皮革包裹的沙发中,一条长腿随意迭放,军靴尖端轻点着地面,身上那件藏蓝色中央军少将制服,肩章与胸前繁复的金色穗链上镶嵌的蓝宝石,折射出深邃而冰冷的光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戴着漆黑战术手套的指尖在扶手上敲击着无声的节拍,锐利的蓝色眼眸偶尔扫过紧闭的合金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忽然,他微微侧首,鼻翼极轻地翕动了一下。 雪…… 他嗅到了雪。 空气中的人工香氛被一道极淡、极冷冽的气息穿透—— 像初冬时节,第一片从高天飘落的雪。 清冽,干净。 带着遥远而孤寂的寒意。 “嗤——”的一声轻响,贵宾室厚重的金属门向两侧滑开。 冰蓝的瞳孔突然扩张至极限。 如同精密的光学仪器校准光圈,确保视网膜上的百万视锥细胞能捕捉到最微弱的光影颤动?。 一道纤细的身影逆着门外走廊的光线走了进来,银白的长发柔顺地垂落,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贴在过分白皙的脸颊旁,她穿着白塔统一的、宽松的素白制服,领子贴合颈线,纽扣扣得一丝不苟,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衬得那张本就精致绝伦的脸庞,愈发像一尊没有生命的完美造物。 尤其是那双眼睛,宛如最纯净的月光石打磨而成,冷银色的光泽里,不带半点情绪波澜。 伊薇尔走到沙发前几步停下,微微垂着眼睑,声音平稳得像预设好的程序:“你好,莫瑞蒂少将。” 翘起的长腿放下,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弗朗西斯科这才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少许,落在她胸前那枚小小的实习向导徽章上,语气中带着审视与一丝不加掩饰的傲慢:“你就是伊薇尔?” 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略略抬高了下巴,仿佛在打量一件待估价的物品。 “是的。”伊薇尔的回答简短而平静,“您预约了今天上午9:00的精神检测,请跟我来这边。” 她没有多余的寒暄,说完便微微侧身,示意他跟上,随即转身走向贵宾室内侧另一扇隐蔽的门。 弗朗西斯科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起身时,身上华丽的穗链发出细微而清脆的碰撞声。 他跟在伊薇尔身后,看着她纤薄的背影,照明灯从高处打下来,洁白的光顺着她的长发流淌,在发尾凝成一点,随着她的走动,露珠般,碎钻般,摇摇欲坠。 让人控制不住地想伸手接住,握住…… 他盯着那点晃得人心痒的光,悄无声息地贴近了一些,近得仿佛猎鹰展开羽翼,露出利爪,下一瞬就要从背后勾绞地面上正在吃草的羔羊。 无知无觉的、纯白的羔羊。 那股若有似无的冷香似乎更清晰了。 …… …… 检测室与贵宾室的奢华截然不同,这里更像一个精密的医疗实验室,中央摆放着一张符合人体工学的诊疗床,床头连接着各种复杂的线路和一台悬浮式脑机接口仪,散发着幽蓝的指示光,墙壁是柔和的乳白色,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视觉刺激,空气净化系统发出极低微的嗡鸣。 伊薇尔停在诊疗床边,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仪器。 梅琳的计划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计划很简单,精神检测需要向导释放出柔和的精神触丝,通过脑机接口扫描哨兵的精神图景。 她只需要在连接脑机的一瞬间,佯装脑机出现故障,精神力反噬自身,造成精神受创的假象,就能顺理成章地中断检测。 这叫先下手为强,也许有风险,但总好过被一个S级的哨兵沙文主义者在自己的精神图景里肆意破坏。 “请。”伊薇尔伸手示意。 弗朗西斯科在诊疗床边停下,姿态随意地脱下了那件缀满功勋与荣耀的军装外套,露出里面剪裁合体的白色衬衫。 他躺上诊疗床,双臂交迭垫在脑后,姿态闲适中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自信。 伊薇尔走到床头,拿起消毒凝胶和几个薄如蝉翼的电极片,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浅淡的阴影,如蝴蝶栖息的羽翼。 她先是将冰凉的凝胶涂抹在弗朗西斯科的太阳穴两侧,然后小心地将电极片贴上去。 为了更精准地连接颈部的辅助感应器,她伸出手,解开了他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丝质的衬衫领口敞开,露出他线条凌厉的锁骨和一小片麦色的肌肤。 她的指尖在调整感应器位置时,不可避免地,轻轻划过他突出的喉结。 那是一个极其轻微的触碰,轻得像微风拂过。 年轻少将却反应剧烈,身体猛地一绷,如同被电流击中,原本慵懒的神情瞬间变得锐利。 他闪电般出手,一把扣住了伊薇尔皓白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想勾引我?”男人的声音骤然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危险的沙哑,蓝眸中燃起两簇幽冷的火焰,紧紧攫住她。 极近的距离下,他看见她的睫毛,又密又长,淡淡的银色,再被光一照,像两排虚幻晶莹的玻璃纤维,框着比冰晶更漂亮、更剔透的眼球。 下面是秀挺的鼻梁,两片色泽浅淡的唇,清丽的下颌…… 人怎么能长成这样? 他的思绪莫名飘了一下。 伊薇尔的手腕被攥得生疼,美丽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解释:“我没有,莫瑞蒂少将,这是精神检测的必要步骤,为了确保数据传输的准确性。” “哦?必要步骤?”弗朗西斯科嗤笑一声,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将她的手腕往下拉了少许,迫使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向导的心思,桑德罗那个蠢货会被信息素和几句花言巧语迷昏头,我可不会。” “呵。”他嗤笑一声,眼神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自负,“论家世、论能力、论相貌,我哪一点不比桑德罗那个只知道在前线打打杀杀的莽夫强?他能给你的,我能给你十倍百倍。被他用军舰从那种蛮荒之地带回来,又费尽心机塞进白塔,你以为他真能娶你?” 伊薇尔静静地听着,直到他停顿下来,才再次重复,声线依旧平稳无波:“我没有勾引你,也没有想嫁给指挥官,请你放开我的手。” 年轻少将楞了一下,仿佛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少女的手腕纤细得过分,肤色极白,白得透冷,被钳制在深黑色的作战手套下,有种脆弱的禁欲感。 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好整以暇地摩挲了一下,薄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你的手……摸起来倒是很舒服。” 他坐起身,另一只手精准地掐住了伊薇尔小巧的下颌,指腹不经意压上她冷粉的唇。 压出一个莹润饱满的弧度。 他只不过轻轻碾了几下,立刻就泛出嫣红,衬着白皙冷淡的脸,如同冰雪地里招摇的红蔷薇。 早知道刚才就该把手套也脱了。 “兰开斯特家族不可能同意他们未来的家主娶一个来历不明的低级向导,就算桑德罗再怎么被你迷惑,最终也只会是一场空。”年轻少将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的磁性,“但我不一样,要不要考虑换个金主?跟着我,你得到的只会比跟着桑德罗多得多。” 他说着话,整个注意力、全部的目光却都在那两片殷红的唇上,不该变得这么红的,红得蛊惑,简直是在引诱人摘下它,或者衔在齿缝里,慢慢碾磨,蹂躏。 他好像……有点渴了。 男人的呼吸落到脸上,又热又烫。 越来越近。 伊薇尔倏地偏过头,躲开了他即将落下的吻,唇瓣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语气终于带上了冰冷的抗拒:“莫瑞蒂少将,请不要骚扰向导。” 蓝鹰与蝴蝶 “莫瑞蒂少将,你的行为这违反了《联邦向导保护条例》,请即时停止。”伊薇尔试图挣脱,指尖微微用力,想把自己的手从那铁钳般的桎梏中抽离,然而男人却像是预判了她的动作,五指收得更紧。 纤长的手指微微蜷缩,衬着细白的手腕,在他掌中,仿佛握着一束清雅又伶仃的百合。 弗朗西斯科低笑一声,苍穹般旷远的蓝眸紧紧锁着她,似乎要将她整个人连带灵魂都烙印在虹膜上。 “莫瑞蒂少将,请放开。”伊薇尔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像一泓不起波澜的深潭,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放开?可以。”他挑眉,言语间带着居高临下的戏谑,“不过作为交换,把你的精神体放出来,给我看看。” 男人的目光像实质的探照灯,在她白皙的脸颊和纤细的颈项间逡巡,带着不加掩饰的侵略性。 伊薇尔的眼睑垂得更低,长长的睫毛在莹白的脸庞上,投落两片扇形的阴影。 “我不。” 声音很轻,但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她一个初级向导,精神体稚嫩脆弱,在S级哨兵面前展露,无异于将最柔软的腹部暴露在猛禽的利爪之下。 年轻少将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指腹在她细腻的腕骨上不轻不重地摩挲着,语气骤然冷了下来:“我喜欢乖一点的。” 话音未落,一股磅礴的精神威压如同无形的巨浪,轰然向伊薇尔的精神图景拍击而去。 那是一种来自S级哨兵的、纯粹而霸道的精神冲击,势如破竹,要将她单薄的防御撕成碎片。 检测室内的空气好像瞬间凝固,连墙壁上幽蓝的指示光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伊薇尔只觉得大脑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呼吸也变得艰难。 精神壁垒在这股蛮横的力量面前摇摇欲坠,几乎要被碾碎。 刹那间,一点柔和的光晕自她眉心浮现。 一只蝴蝶振翅飞出。 那是一只近乎透明的蝴蝶,翅膀薄如蝉翼,覆盖着一层细碎的星尘,随着它每一次轻微的扇动,都会抖落星星点点的、转瞬即逝的光尘。 它没有绚烂的色彩,却有一种极致的纯净与脆弱,在冰冷的检测室中,如同一抹不真实的幻影。 弗朗西斯科的目光落在透明蝴蝶上,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玩味与轻蔑:“原来是只小蝴蝶。” 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仿佛在评价一件无足轻重的小玩意儿,伸出另一只手,动作看似随意,却快得让人无法反应,指尖精准地捏住了那只透明蝴蝶薄纱般的翅膀。 蝴蝶的翅膀脆弱不堪,被他粗暴地捏住,发出几不可闻的哀鸣。 伊薇尔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精神体与向导的感知是共通的。 弗朗西斯科根本没有在意她的反应,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指尖那只瑟瑟发抖的小蝴蝶。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伊薇尔瞳孔骤缩的动作——他将那只透明的蝴蝶,直接塞进了自己的精神图景! 伊薇尔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强大的、不容抗拒的吸力将她的意识也一同拖拽了进去。 下一秒,当她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景象无比震撼。 她置身于一片广袤无垠的苍穹之下,头顶是呼啸的狂风和翻滚的铅灰色云层,脚下是连绵起伏、寸草不生的嶙峋山脉。 而在这片荒凉而压抑的世界中央,盘旋着一头巨大无比的蓝鹰! 它的羽毛呈现出一种近乎灰白的金属光泽,每一片都闪烁着冰冷近蓝的寒芒。 双翼展开,遮天蔽日。 仿佛旧纪元北欧神话中,盘踞在世界树顶端的神鹰弗雷斯贝尔格,轻轻扇动翅膀,就能引起席卷整个世界的狂风。 那双蓝色的鹰眼,锐利得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带着睥睨一切的傲慢与冷酷,正死死地盯着她——或者说,盯着不远处,还没有它一片羽毛大的透明蝴蝶。 一股来自顶级掠食者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几乎要将这渺小的精神体碾碎。 “你到底想做什么?”伊薇尔尾音发颤,强忍着不适,另一只手下意识伸向个人制服口袋里的终端,想要联系梅琳。 这是白塔,是1号白塔,他再怎么嚣张,也不敢真的在这里对一个登记在册的向导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在我面前,还想耍小伎俩?”弗朗西斯科在她抬手的瞬间便看穿了她的意图,冷哼一声,手腕一抖,直接将她手中的个人终端打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他猛地起身下床,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伊薇尔完全笼罩。 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一把便将她纤细的两只手腕牢牢扣住,压在胸前,修长有力的大腿膝盖,蛮横地挤进她的双腿之间,将她整个人死死地抵在了冰冷的诊疗床边缘,形成一个绝对掌控的姿态。 与此同时,在他的精神图景中,那头遮天蔽日的蓝鹰发出一声嘹亮而威严的鸣叫。 它叼住了小蝴蝶的一边翅膀,猛地振翅高飞! 小蝴蝶在它口中渺小得如同一点星光,一片薄雪,根本无法挣扎。 狂风在耳边呼啸,脚下的山川大地飞速倒退,苍鹰以一种近乎炫技的方式,在高空中急速俯冲、盘旋、拉升,带着那只可怜的小蝴蝶体验着各种极端而刺激的飞行姿态。 每一次俯冲,都像是要坠入无底深渊;每一次拉升,又像是要刺破苍穹。 伊薇尔与蝴蝶的感知是完全相通的,她从未经受过如此剧烈的精神冲击和感官刺激。 失重感、眩晕感、翅膀被撕扯的痛楚、以及被强大猛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恐惧与无力,如烈焰潮水般一波波向她袭来。 她的双腿发软,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如果不是被弗朗西斯科紧紧抵在诊疗床边,她恐怕早已瘫软在地。 “停下……停下……别再来了……”伊薇尔声音破碎,带着哀求,像一只濒死的小兽发出的呜咽。 她的视野开始模糊,意识也有些涣散,只觉得那只蓝鹰每一次的戏弄,都在将她推向崩溃的边缘。 弗朗西斯科低头看着身下这张因痛苦而微微扭曲,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汗水濡湿了她的银发,几缕发丝贴着饱满的额角和莹白的脸颊,那双冷寂无波的月光石般的眼眸,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长而浓密的睫毛不住地颤抖,像是受惊的蝴蝶。 蔷薇花瓣似的唇也失却了血色,微微张开,急促地喘息,露出一小截粉嫩的舌尖。 一副脆弱无助、任人宰割的模样,轻易就能勾起旁人最原始的施虐欲。 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年轻少将的眼神暗沉了几分,尾音却依旧带着那股子特有的傲慢与戏谑:“现在学乖了没?” 伊薇尔紧闭着双眼,纤细的睫毛尖还挂着晶莹的湿意,她不说话,只是微微偏过头,表达着一种无声的抗拒,和一种认命般的沉默。 “哑巴了?”弗朗西斯科的指腹带着薄茧,有些粗鲁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脸来正视自己。 “还是说……”他的声音压低,透着十足威胁的意味,“你更喜欢刚才的方式?” 伊薇尔睁开眼,冷冷地看着他。 忽然间,检测室内的灯光毫无征兆地闪烁起来,明暗交替了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紧接着,一个毫无感情起伏的人工智能女声在房间内响起: “警告,警告。十八楼B区供能系统出现未知故障,正在紧急修复中。安全起见,请所有人员立刻有序撤离至安全区域。重复,请所有人员立刻有序撤离至安全区域。” 我很快,就回来接你 警报声尖锐地撕裂了检测室内剑拔弩张的空气,刺耳的“滋滋”电流声如同一个不合时宜的休止符,强行中断了弗朗西斯科的施压。 他维持着将伊薇尔禁锢在诊疗床边的姿势,眉头不悦地蹙起,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极度不满,但人工智能女声冰冷无情的重复播报,却让他不得不暂时松开了对伊薇尔的钳制。 “该死。”年轻少将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向后退开一步,高大的身影不再将她完全笼罩,但那股属于S级哨兵的压迫感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伊薇尔几乎是在他松手的瞬间便顺着冰冷的床沿滑坐在地,双腿发软,连站立的力气都完全没有。 她大口喘息着,额前湿透的银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银镜般的眼眸因刚才剧烈的精神冲击而显得有些涣散,瞳孔深处还残留着未褪尽的迷茫。 她被弗朗西斯科强行拖入他的精神图景,那只巨大的蓝鹰对蝴蝶的戏弄与折磨,每一分痛楚都清晰地传递到她的感知中,此刻她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泛着酸软的痛意,精神图景更是一片狼藉,仿佛经历了一场十级风暴。 弗朗西斯科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有些凌乱的衣袖,那双蓝眸再次投向瘫坐在地上的少女,居高临下,带着一丝未尽兴的懊恼和审视。 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伊薇尔已经狼狈地扶着诊疗床,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想要远离。 就在这时,检测室的门“唰”地一声被从外猛地滑开。 一道娇小的身影如同愤怒的雌豹般冲了进来,一把将伊薇尔从诊疗床边扯开,护在自己身后。 “伊薇尔!”梅琳的声音又急又怒,她扶住伊薇尔不住轻颤的身体,一双杏眼燃烧着怒火,狠狠瞪向弗朗西斯科,“莫瑞蒂少将!你对她做了什么?!” 显然,刚才那恰到好处的“供能系统故障”,正是梅琳的手笔记她一直在外面焦急等待,察觉到里面的不对劲,又不敢贸然闯入S级哨兵的领域,情急之下,只能出此下策,制造混乱,希望能中断检测。 弗朗西斯科看着突然窜出来、像护崽母鸡一样挡在伊薇尔面前的小向导,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自己军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那华丽的金色穗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我能对她做什么?不过是进行一次深入的精神‘交流’罢了。”他的语气轻佻,带着惯有的傲慢。 “交流?!”梅琳气得声音都发抖,“你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在滥用职权,恃强凌弱!” 弗朗西斯科挑了挑眉,正要开口反驳,他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忽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通讯请求。 他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随即按下了接通键,语气不善:“你最好有天大的事情,否则别在这个时候烦我。” 皮下耳麦传来朋友低沉温润的声音:“弗朗西,差不多就行了,只是一个小向导,没必要为难她。” 年轻少将冷哼一声,看都没再看两个向导一眼,转身向外走去,军靴叩击地板,肩线切割出钢刃般的锋利,仿佛巡视领地的雄鹰般的傲然,于是,谁也不知道他指间缠绕着一根月光般的银发。 “我自然有分寸,没下狠手,不过……”年轻少将话锋一转,上扬的尾音透露出强大的自信,“我觉得桑德罗肯定单相思,他俩没戏。” “哦?何以见得?”朋友似乎来了兴趣。 弗朗西斯科速度很快,已经走到了白塔的出口,耀眼的阳光投射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将他灰色的短发染上了一层浅金。 他微微眯起眼,唇边的笑容越发张扬:“很简单,她明显更喜欢我这种强大、迷人的类型。” 说着,他打开那辆外形骚包至极的飞行器的鸥翼门,坐了进去。 通讯那头的朋友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关怀病患的语气,迟疑地问道:“弗朗西,我的朋友,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弗朗西斯科发动了飞行器,引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他心情颇好地大笑,“你应该理解,全联邦暗恋我、崇拜我、想要引起我注意的男男女女太多了,多这一个也不算什么。走了,晚上老地方见!” 话音未落,赤红色的飞行器如同一道燃烧的流星,撕裂空气,以惊人的速度呼啸着冲向天际,很快便消失在鳞次栉比的摩天楼宇之间,只留下一连串逐渐远去的音爆轰鸣。 检测室内,梅琳看着弗朗西斯科扬长而去,气得直跺脚:“这个混蛋!自大狂!沙文猪!连超新星都不屑吞噬的暗物质垃圾!!伊薇尔,你感觉怎么样?他到底把你怎么样了?” 她焦急地检查着伊薇尔的状况,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额头未干的冷汗,心疼不已:“欺负一个初级向导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去前线多杀几个异形啊!” 伊薇尔虚弱地靠在梅琳身上,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呐:“我……我没事。” “你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梅琳扶着她,语气中满是担忧,“走,我带你去医务室好好检查一下!莫瑞蒂那个神经病,他的精神力那么强,万一给你留下了什么暗伤……” “不用了,梅琳。”伊薇尔打断了她,声音依旧细弱,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我真的没事,只是……有些累。”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那双曾如无波古井的银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水汽,显得格外脆弱:“你能送我回去吗?我想……睡一觉。” 看着少女快要支撑不住的模样,梅琳也不再纠结,连忙点头:“好好好,我送你回去,你先好好休息。” 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伊薇尔,离开了这片狼藉的十八楼B区。 回到绿洲社区那间小小的整洁的房子,伊薇尔几乎是立刻便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梅琳不放心地替她盖好被子,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留下一个安静的空间给她。 伊薇尔很快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境的初始是一片模糊的混沌,紧接着,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开始浮现。 白…… 四周都是白色,石膏一样的白。 她好像被钉死在一个冰冷坚硬的金属平台上,头顶是惨白到刺眼的灯光,光线毫无温度,将四周的一切都映照得如同太平间般了无生气。 许多穿着白色制服、面容模糊的人影在她周围来回穿梭,他们的动作机械而匆忙,手中拿着各种闪烁着幽光的、奇形怪状的仪器。 那些人影在她身上忙碌着,冰冷的器械割开着她的肌肤,她却什么感觉也不没有;他们好像还在互相交谈,可同样什么声音也没有。 四周很安静,空气似乎都被抽离了。 她想要坐起来,四肢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无法动弹分毫;想开口说话,喉咙里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湿冷粘滞的液体,如涨潮般缓慢而又恐怖地涌来,一点一点,淹没她的指尖,覆盖她的小腿,最后吞噬她的意识。 就在这无边无际的冰冷与黑暗之中,一个模糊的声音,轻轻地在她耳边响起,像是一缕穿透浓雾的阳光,又像是一片飘落在冰封湖面的羽毛: “别怕……” “……我很快,就回来接你……” 歹毒的鹰酱 夜幕如同最上等的墨色丝绒,温柔地包裹着悬浮于万千霓虹之上的“天穹堡垒”。 这座属于莫瑞蒂家族的人造浮空岛别墅,本身便是一件奢靡的艺术品,周身环绕着淡金色的能量辉光,如同神祇遗落在凡间的宫殿,俯瞰着下方人类共和联邦永不眠的都市星海,流光溢彩,如梦似幻。 灯火辉煌的大厅内。 弗朗西斯科·莫瑞蒂斜倚在价值不菲的流体沙发上,一身丝绸质地的深V领暗紫色常服松垮地敞开着,露出大片线条流畅的胸膛,脖颈上那条造型夸张的钻石星链在绚烂灯光下折射出炫目而冰冷的光芒。 他将手中的超薄柔性光屏,随意地抛向对面端坐的男人。 “看吧,以诺,我就说桑德罗和那只小蝴蝶,压根没戏。”年轻少将的语气带着他惯有的、不可一世的傲慢。 被称作以诺的男人,西装革履,肩宽背阔,金边眼镜后的眼眸深邃沉静,他稳稳接住电子屏,视线落在上面显示的一行数据上,镜片反射光芒。 “信息素匹配度,97%。” 以诺的声音平稳低沉,如同大提琴的低音弦,永远带着游刃有余的从容。 “联邦数据库的记录里,上一次出现如此惊人的高匹配度,还是在二十五年前,军部档案编号LBJD16073,是你父亲和他的……那位向导。” “没错。”弗朗西斯科起身,光脚踩在冰凉细腻的黑曜石地板上,走向一旁的酒柜,为自己斟满了慢慢一杯,然后拿起另一只空杯,为以诺也倒上了酒,酒液如流动的红宝石,在杯中散发着醇厚的芬芳。 “小蝴蝶……她就是我的命定伴侣啊。”弗朗西斯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近乎咏叹的陶醉,他转过身,唇边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将其中一杯酒递给好兄弟,“你知道的,朋友,联邦有多少哨兵,穷极一生都遇不到一个能与自己结合的向导,只能在无尽的狂躁和痛苦中逐渐走向精神崩溃。而我父亲,还有我……我们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寻找,最契合的灵魂就会自动送上门来。” 他举了举杯,蓝眸中涌动着莫测的幽光:“来,我的朋友,为我这与生俱来的、令人嫉妒的幸运,干杯!” 以诺看着他,那张总是带着温和学者气息的成熟面容上,此刻却罕见地染上了一丝凝重。 命定伴侣,别名基因伴侣。 一个向导的信息素等级高,能够吸引多数哨兵,但不一定能吸引来与自己最契合的哨兵。 什么叫最契合? 最契合就是除了哨向双方身心愉悦外,天生的精神力还能在相处中得到增幅,变得更加强大。 这是基因的选择,命中注定的相遇。 以诺深知莫瑞蒂家族从前的糟心事,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想做什么,弗朗西?” 放荡的年轻少将轻笑一声,自顾自地又抿了一口酒,猩红的酒液沾染在他线条凌厉的薄唇上,更添几分不羁。 “从古至今,数不清的哲人、诗人、疯子,都在歌颂着人类意志的伟大与不朽。他们说,意志是世界的本体,你的意志决定你如何解释世界,胜利终将属于那些拥有最坚韧不拔意志的人……” “我们小时候学的课文也说,我们的祖先依靠无与伦比的意志,征服了群星,将文明的火种洒遍宇宙。” 他顿了顿,踱步到大厅中央,张开双臂,仿佛蓝鹰展翅,要将整片星空拥入怀中:“人类的意志啊,多么强大,多么自由,多么……令人着迷。可为什么,如此伟大的人类意志,最终却总是会屈服于基因?” 以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慢慢开口:“基因是宇宙经过数十亿年残酷筛选与自然选择的智慧结晶,它编码了生命体为了生存和繁衍所必需的一切有利机制。比如,我们对高热量食物的渴望,原始的性冲动,以及趋利避害的本能。这些深植于我们神经系统底层的本能反应,通过恐惧、饥饿、兴奋等原始情绪,确保了个体乃至种族的延续……” “打住,打住!”弗朗西斯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我又不是你那些坐在大学教室里,听你讲课的蠢学生,没那么多闲工夫听你废话。” 以诺镜片后的瞳孔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他凝视着弗朗西斯科那张俊美却带着一丝疯狂的面容,语气沉了几分:“弗朗西,你难道是想……” “97%的匹配度啊。”弗朗西斯科伸出舌尖,轻轻舔过自己沾着酒渍的嘴唇,那双湛蓝的眼眸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兴奋与不容错辨的残忍。 “你说,等我彻底爱上她,当这具身体,这颗心,都不由自主地为她沉沦,当爱——这种可笑又黏腻的情绪,如同最坚韧的藤蔓将我紧紧缠绕……” 他缓缓扬起嘴角,笑容张扬而危险,仿佛一头即将撕裂猎物的雄鹰:“我的意志,弗朗西斯科·莫瑞蒂的意志,能不能斩断这该死的、由基因编织的锁链,亲手杀了她?” …… …… 与此同时,在绿洲社区那间小小的、却异常整洁的房间内。 “哥哥!” 一声含糊而急促的低唤,像是被无形的手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拽出,撕裂了梦魇的最后一层薄纱。 伊薇尔猛地从柔软的床铺上坐起,额前沁着一层细密的冷汗,银色的发丝有几缕凌乱地贴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心跳如擂鼓,咚咚地撞击着脆弱的胸腔。 她好像做梦了? 梦里发生的事却完全不记得…… 伊薇尔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瞳孔因刚脱离梦境而显得有些涣散,她下意识地攥紧手指,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住柔软的被子。 一点微弱的、带着星尘般光点的银白从她眉心缓缓浮现,那只近乎完全透明的蝴蝶轻盈地扇动着翅膀,悄无声息地飞了出来。 它围绕着伊薇尔飞舞了一圈,似乎在安抚她未平的情绪。 伊薇尔怔怔地凝视着这只属于自己的、孱弱的精神体,缓缓伸出手,苍白纤细的指尖微微颤抖。 蝴蝶落在她的指尖,翅翼依旧是那么单薄,仿佛一触即碎,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翅膀上闪烁的星尘光点,似乎比以往……要明亮了一些。 进击的鹰酱 白塔内部,光可鉴人的合金地板倒映着来往向导们匆忙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信息素稳定剂的清淡气味。 伊薇尔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银白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几缕调皮地滑过她白皙的脸颊,她却浑然不觉,专注地处理着光屏上瀑布般刷下的数据流,银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宛如一尊精雕细琢的仿生机器人。 “伊薇尔,伊薇尔!快看这个!”梅琳咋咋呼呼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她将自己的光屏“啪”地一下共享到伊薇尔面前的公共显示区,“神圣帝国还真是有病,你看,他们的皇室为了只鸟还搞出个悬赏令!” “要知道联邦和帝国是有网络壁垒的,不知道那鸟得有多金贵,广告都打到联邦来了,简直是钱多得没地方烧!” 光屏上,一位妆容精致的新闻主持人正用抑扬顿挫的语调播报着:“……近日,神圣帝国皇室发布了一则特殊的悬赏,只为寻回阿列克谢侯爵意外走失的爱宠——一只极为珍稀的银鸟。据悉,此鸟羽翼呈月光般的银白色,叫声宛如天籁,更重要的是,它对侯爵意义非凡。为此,皇室不惜重金,任何提供有效线索者,都将获得……”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画面中央缓缓浮现出一张少年的高清肖像。 那少年金发耀眼,头顶斜斜地戴了一顶小王冠,左眼是纯粹的金色,右眼却是深邃的幽紫,异色的双瞳中闪烁着生机勃勃的朝气,俊美的脸庞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又隐隐透着几分小狮子般的桀骜不驯。 正是神圣帝国第二顺位继承人,金狮侯爵,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侯爵亲自发言表示,银鸟于数月前在蔷薇庄园附近失踪,希望知情者……” 伊薇尔微微一顿,视线落在埃利奥那阳光开朗的笑脸上,以及新闻标题中被刻意放大的“银鸟”二字。 淡银的虹膜中,泛起了一丝极淡的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古井,转瞬即逝。 所谓的“银鸟”,所谓“意义非凡”,她比谁都清楚其中的含义。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共享画面瞬间消失,只留下一句平板无波的:“我在忙。” 密密麻麻的数据流重新占据了她的视野,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梅琳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但见伊薇尔又恢复了那副人机般的模样,便撇撇嘴,和其他小姐妹们八卦去了。 突然,个人终端的提示音极轻地响了一下,一封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伊薇尔眼睫都未曾抬一下,随手点开,申请人的头像是一只头戴墨镜、嘴叼雪茄、脖子挂一圈硕大金链子的蓝鹰,那鹰隼的眼眸锐利逼人,即使是卡通化的形象,也透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嚣张。 申请介绍只有简短的两个字:“是我。” 几乎在看到的瞬间,伊薇尔就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傲慢与自恋,除了弗朗西斯科·莫瑞蒂,不做第二人想。 就是这个人,昨天害她请假,扣了工资。 伊薇尔秀丽的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指尖微动,毫不犹豫地点了拒绝。 然而,不过数秒,第二封好友申请再次固执地弹了出来,这次的申请介绍带着显而易见的威胁:“你敢拒绝?” 伊薇尔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行字,直接将那个头像拉入了黑名单,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滞,好像只是拂去了一粒碍眼的尘埃。 傍晚时分,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伊薇尔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梅琳一起走出大门,梅琳的哨兵男友早已等候在门口,两人亲昵地挽着手,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晚餐去哪里吃,甜蜜的氛围几乎要溢出来。 伊薇尔安静地站在一旁,目送着他们登上一辆流线型的悬浮车,汇入下班高峰期的车流之中。 她刚收回目光,准备独自走向音轨站点,一道华丽张扬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 弗朗西斯科·莫瑞蒂。 一身剪裁大胆的花衬衫,深V的领口随意敞开,露出线条流畅的胸膛,脖颈上那条夸张的钻石星链在夕阳余晖下折射出炫目而冰冷的光芒。 他斜倚在一架造型极其炫酷、线条狂野宛如星际猎豹的飞行器旁,湛蓝的眼眸带着一丝戏谑,望向伊薇尔,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用羡慕,你有更好的。” 伊薇尔:“……” 她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也没有看见那辆足以让任何拜金者尖叫的飞行器,径直调转方向,朝另一个出口走去。 那冷淡疏离的态度,比任何语言都更具拒绝意味。 弗朗西斯科挑了挑眉,看着那纤细又决绝的背影,蓝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回到绿洲社区那间小小的、却异常整洁的房子,伊薇尔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走到阳台,推开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 微凉的夜风拂过,带着都市夜晚特有的喧嚣与霓虹的气息。 就在她准备转身回屋的刹那,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啪嗒”一声,掉在了她的脚边。 伊薇尔垂眸,看到一只仅有巴掌大小的灰色小鸟,羽毛蓬松柔软,仰着头,用一双豆大的蓝色眼睛瞅着她。 伊薇尔认不出这是什么品种的鸟,弯下腰,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只小鸟,走到窗边,作势要将它放飞。 “啾?”小鸟歪了歪脑袋,发出一声细弱的叫声。 伊薇尔面无表情地将它丢了出去。 然而,那小鸟在空中扑腾了两下,竟又固执地飞了回来,轻巧地落在阳台边的书架上。 伊薇尔看着它,沉默了几秒,轻声问:“你是想留在我家吗?” 灰色小鸟仿佛听懂了她的话,欢快地叫了一声,随即轻盈地一跃,直接飞上了她的肩膀,用柔软的羽毛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 伊薇尔从未养过任何宠物,对于如何照料一只鸟更是一无所知。 她在个人终端上搜索“小鸟该吃什么?”五花八门的答案让她有些头疼。 翻了家里的储物柜,没有任何适合鸟类食用的东西,附近的便利店也没有鸟粮出售。 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在星网上下单,选择了最快的即时配送服务。 “你等等哦,”她碰了碰小鸟的脑袋,语气依旧是那种特有的、缺乏起伏的平缓,“我点了快送,你很快就能吃上饭了。” 说完,伊薇尔便不再管它,拿了一本书和一根营养棒,径直走到阳台的藤编躺椅上坐下。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银色的发丝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 她一边啃着营养棒,一边翻开书。 这本书是洛里安推荐给她的,讲述的是遥远的宇宙大航海中期,背井离乡的太空移民们,对早已毁灭的母星——地球的无尽乡愁与回归渴望。 书页泛黄,带着古旧的气息,与窗外流光溢彩的科技都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们耕种着辐射土壤,收获的却是褪色的月光。当孩子们指着全息投影里的蓝色星球喊出‘故土’时,老船长默默吞下一把铁锈——那是地球飞船残骸在他血液里沉淀的乡愁。” 伊薇尔看得有些出神。 地球,地球…… 人类的母星,人类的母亲,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毁灭了,从那以后,所有人都是背井离乡的孩子。 与此同时,在悬浮于万千霓虹之上的人造浮空岛内,奢华的大厅明亮辉煌。 弗朗西斯科斜倚在流体沙发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盛着猩红酒液的高脚杯。 他微微眯起湛蓝的眼眸,共享着幼态精神体的视角。 他无比清晰地“看”到清如薄雪的少女坐在小小的阳台上,美得剔透晶莹,犹如冬日晨雾里的一朵蔷薇。 长长的银发、白皙的肌肤、纤细的睫毛,乃至垂坠堆迭的衣褶和裙摆,在暖黄如金的落日余晖中,都浸出一线清冷又糜丽的月光。 像什么古老传说里,生长在蛮荒之地的水晶花。 美丽,纤弱。 于无人处,安静地渗出洁白的光尘。 他看痴了。 直到灰色小鸟歪歪扭扭地飞起来,撞进她怀里。 “你怎么了?”伊薇尔捧起喝醉似的毛绒绒,认真打量着,“是饿了吗?” 雪色的姿容蓦然放大,那双镀银的眼睛犹如月下皎洁的圣湖。 又清,又近。 年轻少将仿佛被十万伏的高压电击中般,浑身僵硬,片刻后才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肩膀,把手里的酒杯磕在一边,没好气地训斥:“太没戒心了,什么时代了,还敢随便收留来路不明的小动物。” 鹰酱的手段 清晨的微光,穿透白塔高耸入云的特制穹顶,折射在光可鉴人的合金地板上,泛起一片片流动的银辉。 伊薇尔踏入办公室,脚步轻盈无声,如同一片羽毛飘落在静谧的湖面。 抬眼望去,她的工位上,一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正热烈地绽放着,浓郁的色泽犹如燃烧的火焰。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 每天的花都不一样,白色雏菊、蓝色风信子、粉色蔷薇、白玫瑰、紫色桔梗、红色郁金香、到今天的红玫瑰。 他到底想干什么? 办公室里的气氛早已被连续一周的鲜花攻势搅动得如同沸腾的开水。 “天呐!伊薇尔,快看!又是莫瑞蒂少将送来的吧?这已经是第七天了!”一个画着精致眼线的向导艳羡地捂住了嘴,声音却大得整个楼层都能听见。 “全是拥有古老基因的地球花啊!现在这些花种比星钻还难弄到,只有那些底蕴深厚的古老家族才可能培育出来!这也太奢侈了!”另一个捧着脸,双眼直冒爱心。 “伊薇尔,你就从了莫瑞蒂少将吧!S级哨兵,莫瑞蒂家族的独子,长得又那么帅,简直是言情小说照进现实啊!” “你们懂什么!”一位年长些的向导故作神秘地清了清嗓子,“这七种花连在一起,那花语可就深了去了!白色雏菊是‘纯洁的美以及深藏在心底的爱’,蓝色风信子代表‘愿为你带来宁静与幸福’,粉色蔷薇是‘爱的誓言,从此刻开始’,白玫瑰象征‘你是我唯一的向往’,紫色桔梗寓意‘永恒不变的心意’,红色郁金香是‘爱的宣言,无可替代’,而今天的红玫瑰,那便是最直白的——‘我爱你,每一天’!”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环视一周:“这七天的花语连起来就是——从初遇的悸动,到如今的笃定,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唯一。” “哇!!!” “浪漫!太浪漫了!!!” 集体的惊呼与暧昧的哄笑声浪潮般涌向伊薇尔,她站在原地,银色长发柔顺垂落,水银般的眼睛里,显出几分令人心碎的茫然与无措。 “好了,好了,都别看了!没见过人送花啊?”梅琳咋咋呼呼地从自己的工位上冲过来,像一只护崽的母鸡般张开双臂,挡在伊薇尔面前,“都快开始工作了,小心被塔莉娅导师抓到你们偷懒!” 众人闻言,这才嬉笑着散开,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只是那投注在伊薇尔身上的目光,依旧带着未尽的探究与戏谑。 梅琳拉着伊薇尔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圆圆的脸上满是担忧与愤慨:“伊薇尔,你可千万不要动摇啊!那个莫瑞蒂沙文猪肯定不怀好意!他那种人,怎么可能真心喜欢向导?肯定是又想玩什么花样!你可要坚持住,不能向哨兵沙文主义低头!!!” 她想起弗朗西斯科那副傲慢无礼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伊薇尔银色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平静无波的眼神,似乎在说“我知道”,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伊薇尔,你出来一下。” 是塔莉娅导师。 她穿着朴素的白塔制服,相貌平平无奇,但那双眼睛却充满智慧,仿佛能看穿一切,办公室内的喧闹立刻降了几个分贝,众人纷纷收敛了八卦的神情,埋头工作。 伊薇尔跟着塔莉娅走了出去,身影消失在合金门后。 没过多久,伊薇尔便独自一人回到了办公室。 梅琳立刻凑上来,压低声音急切地问:“怎么了?塔莉娅导师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因为那些花?” 伊薇尔摇了摇头,不想说话。 她走到自己的工位前,玫瑰的香气浓郁而霸道,萦绕在她的鼻尖。 其实,她并不讨厌这些花。 它们很美,带着遥远地球的古老记忆,每一片花瓣都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热烈。 只是……她不能收。 伊薇尔垂下眼睫,将那捧红玫瑰连同水晶花樽一同抱起,动走向了办公室角落的有机物处理槽。 随着细微的机械运作声,那份炙热的美丽,连同那份“命中注定”,一同消失在幽深的洞口。 傍晚时分,结束了一天繁杂数据处理工作的伊薇尔收拾好个人物品,和梅琳一同走出白塔那扇巨大的门扉。 夕阳的余晖如同融化的金子,洒在鳞次栉比的都市建筑群上,投下长长的、斑驳的光影。 果不其然,白塔外的广场边缘,那个熟悉又招摇的身影再次出现。 弗朗西斯科·莫瑞蒂。 他今天又换了一架更加炫目、更加张扬的飞行器,通体呈暗夜般的墨黑色,却在边缘勾勒着流光溢彩的金色纹路,造型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星际猛禽,双翼展开时带着撕裂空间的凌厉感。 身上也依旧是剪裁大胆的花衬衫,领口敞开得更低,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与若隐隐的胸膛,脖颈上那条夸张的钻石星链在夕阳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芒,映照着他那张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庞。 这几天,他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这里,每一次都换一架不同型号、但同样炫目逼人的飞行器,仿佛一场流动的奢侈品展览。 梅琳一看到他,立刻拉了拉伊薇尔的衣袖,撇着嘴小声说道:“伊薇尔,别理他,我们从那边走,去逛逛新开的商场怎么样?我听说进了一批很漂亮的悬浮裙!” 伊薇尔却没有动。 她想起了白天塔莉娅导师在办公室外对她说的那番话:“伊薇尔,莫瑞蒂少将的身份特殊,他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关注,白塔不希望看到任何有损向导整体形象的事情发生,你是一个聪慧的姑娘,我相信你能妥善地处理好这件事。” 那语气虽然温和,但其中的警告意味却不言而喻。 她抬起眼,望向那个在夕阳下依旧耀眼得不可一世的年轻男人。 银色的眼眸中浮现出罕见的决断。 伊薇尔轻轻拨开梅琳的手,在梅琳错愕的目光中,迈开脚步,径直朝着弗朗西斯科走了过去。 我会很爱很爱你 夕阳的余晖如同熔化的赤金,泼洒在白塔广场的每一寸合金地面,将伊薇尔纤细的身影拉得很长,仿佛一道脆弱的银色剪影,正一步步走向那团燃烧的、炫目的火焰。 弗朗西斯科·莫瑞蒂斜倚在他那架崭新如暗夜星兽的飞行器旁,墨黑色的流畅线条在夕阳下泛着幽深的光泽,边缘勾勒的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流淌,充满了侵略性的美感。 他看见她走来,那双总是盛满戏谑与傲慢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那抹讶异被更深的玩味所取代。 梅琳错愕地看着伊薇尔的背影,忍不住低呼,声音里充满了担忧:“伊薇尔!” 少女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她走到了弗朗西斯科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叁步,广场上的风似乎也在此刻屏住了呼吸,只有远处空中轨道穿梭的微弱嗡鸣。 弗朗西斯科凝视着她,仿佛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微微抬起一只手,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优雅地一晃,下一瞬,一朵清新脱俗的白色雏菊便奇迹般地出现在他的指间,娇嫩的花瓣上还凝着露珠般的微光。 “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像这朵雏菊,把心动藏在了花瓣里。”他将花递向伊薇尔,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打磨。 伊薇尔淡银的眼珠平静无波,并没有去接那朵花,只是微微侧过脸,对身后一脸焦急的梅琳轻声说道:“梅琳,你先回去,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 梅琳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接触到伊薇尔那双看似空洞,实则蕴含着坚定意志的银色眼眸,她咬了咬唇,不甘地跺了跺脚,一步叁回头地离开,嘴里还在小声地嘟囔着“沙文猪”、“太空垃圾肯定没安好心”之类的话。 弗朗西斯科脸上的笑容更盛,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姿态,他向前踏近一步,那股属于S级哨兵的强大压迫感,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带着些微侵略性的信息素气息,瞬间将伊薇尔笼罩。 他抬手,将那朵白色雏菊温柔却不容拒绝地别向伊薇尔耳后的银发间。 伊薇尔下意识地偏头躲闪了一下,却终究没有避开,雏菊细弱的茎最终还是稳稳地插进了她的发间,纯白的花瓣紧贴着她微凉的耳廓,像一个突兀而圣洁的吻。 “很美。”他低语,语气暧昧不明,“我说的是花。” 伊薇尔:“……” 这个联邦有名的富N代潇洒地转身,按下了飞行器舱门的开关。 奢华的鸥翼式舱门无声向上开启,露出了内部同样铺张考究的驾驶舱,真皮座椅泛着细腻的光泽,复杂的操控台闪烁着幽蓝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皮革与金属的混合气息。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蓝宝石似的瞳孔在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中,显得格外深情:“美丽的女士,我的飞行器,以及我的夜晚,都只为你敞开。” 伊薇尔没有看他,面无表情地迈开脚步,坐进了那架线条凌厉如猛禽的飞行器。 舱门优雅地合拢,将外界的喧嚣与夕阳的余温彻底隔绝。 弗朗西斯科也随即坐入了驾驶位,指尖在启动面板上轻盈一点,飞行器便发出一阵低沉悦耳的引擎轰鸣,随即如一道墨色的闪电,撕开黄昏的暮霭,迅疾无伦地冲上了布满星点灯光的城市天穹。 四周的高楼大厦在舷窗外飞速倒退,化作一片片流动的光影。 伊薇尔抬起胳膊,指尖轻柔地触碰了一下耳畔的雏菊,然后将它摘了下来,握在掌心。 她凝视着窗外飞逝的璀璨夜景,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莫瑞蒂阁下,以后请你不要再送花到白塔了。” 弗朗西斯科单手操控着飞行器,狂躁的机械在他手中如同最驯服的猎鹰,灵巧地在空中穿梭。 他闻言,侧过头瞥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女朋友的这点小小要求,我当然会满足。现在,我带你去一家新开的餐厅,他们的主厨据说能把最普通的营养棒都做得令人食指大动。”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伊薇尔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弗朗西斯科轻笑一声,方向盘在他手中微微一转,飞行器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避开了一艘慢吞吞的公共运输飞艇。 “哦?”弗朗西斯科挑了挑眉,挑出一丝雅致的痞气,“你如果不是我的女朋友,那你上我的飞行器做什么?难道是想体验一下我最新款飞行器的卓越性能?” 伊薇尔不理他,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诉求,语气比方才更坚定了几分:“莫瑞蒂阁下,以后也请你不要再来白塔了。” “为什么?白塔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想去哪里,难道还需要向你报备?你又不是我女朋友。”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桀骜不驯,仿佛一只正在逗弄爪下羔羊的雄鹰。 伊薇尔微微蹙了蹙眉,眼眸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困扰。 她就知道和这种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他们的逻辑永远自成一派,并且坚不可摧。 她沉默了,将那朵雏菊更紧地攥在手里。 看着少女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弗朗西斯科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但他很快便收敛了起来,换上了一副故作大度的表情:“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希望我在白塔引起太大的动静,影响你的工作,对吗?” 他顿了顿,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但伊薇尔保持沉默,他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这样吧,我们不如做个约定。” 他将飞行器的速度稍稍放缓,语气也变得认真了几分:“我们先试着接触叁个月。在这叁个月里,你可以尝试了解我,我也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叁个月之后,如果你还是像现在这样,对我没有丝毫感觉,那么,我弗朗西斯科·莫瑞蒂,就彻底从你的世界里消失,绝不再打扰你分毫。” 伊薇尔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那双银色的眼眸在驾驶舱幽蓝的光线下,愈发清冷幽深,仿佛一面能照见世人欲望的银镜。 弗朗西斯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随即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用他那典型的哨兵沙文主义口吻说道:“你也不用觉得自卑。虽然你确实身份卑微,体魄孱弱得像一阵风就能吹倒,精神力也低得可怜,长得……” 他顿了一下,眼角余光在她精致得有些失真的侧脸上流连片刻,不得不改口:“长得还算可以。所以,伊薇尔,你还是有机会的。” 那语气,仿佛是在施舍一份天大的恩赐。 伊薇尔简直无话可说。 她垂下眼眸,这个样子和仿生机器人处于默认休眠状态没什么两样。 她没有因为他刻薄的评价而动怒,也没有因为他那句“还算可以”而欣喜。 她在心里默默地权衡着利弊。 叁个月。 用叁个月的“接触”,来换取之后彻底的清净,以及摆脱白塔那些不必要的关注和塔莉娅导师的警告,这听起来,似乎是一笔可以考虑的交易。 她不想被人纠缠,更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只想安安稳稳地工作和生活,如果叁个月能够解决这一切…… 她抬起眼,再次看向弗朗西斯科。 “你说的叁个月,”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不准反悔。” 男人看到她眼中那抹罕见的、十分郑重的认真,先是一怔,随即唇角咧开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暗夜中骤然绽放的烟火,绚烂而夺目。 然而,那双湛蓝的眼眸深处,却悄然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阴鸷。 “我说的,叁个月。” 他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缓慢而清晰地说道:“这叁个月里,我会很爱很爱你——我的命定伴侣。” 我未来的妻子 一座座悬浮在云端的建筑,宛如星际时代的空中楼阁,流线型的玻璃幕墙在夜色中闪烁着迷幻的光芒。 很快,飞行器在一座造型如同展开的水晶莲花的建筑顶端停下。 停机坪边早已站着一群人,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制服,身姿挺拔,风度翩翩,显然是这座餐厅的迎接队伍。 为首的是一位身材修长的中年男人,他面带谦卑而恭敬的笑容,在看到弗朗西斯科出现的那一刻,立刻向前一步,欠身行礼。 “莫瑞蒂少将,欢迎您的到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恰到好处的谄媚。 弗朗西斯科微微颔首,英挺的眉宇间满是倨傲,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阵仗,他并没有看为首的经理,而是将目光投向跟在他身后的伊薇尔。 “这位是……”经理察觉到弗朗西斯科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伊薇尔,即便训练有素,可看到伊薇尔美丽到虚幻的容貌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但很快便恢复了专业的神色。 “我未来的妻子。” 年轻少将说得轻松写意,却是把侍者们惊得不轻,整个队伍陷入一阵微妙的僵硬,像是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恐怖海啸,整个人的叁观都被拍得七零八碎。 弗朗西斯科没理他们,直接说:“带我们进去。” “是,少将。” 经理立刻躬身引路,引领着他们穿过一条光影流动的走廊,走廊两侧是巨大的全息投影窗,窗外是璀璨的星空和漂浮在空中的城市,美得如梦似幻。 最终来到一间被独立隔开的包厢前,包厢的门由纯净的星光玻璃制成,朦胧地反射着内部柔和的灯光,仿佛藏着一个秘密花园。 经理推开门,露出内部如同童话般的景象。 包厢的空间并不算大,但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极尽奢华的巧思。天花板上悬挂着模拟星云效果的全息投影,脚下踩着柔软如苔藓的星光绒毯,墙壁上流淌着模拟星辰轨迹的光带,正中央是一张小巧的圆桌,桌上摆放着盛开的夜光玫瑰,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愉悦的香气,那是特制的空气净化剂混合着各种珍贵植物的芬芳。 弗朗西斯科看向伊薇尔,少女对这些没有丝毫反应,冷银的眼睛平静地扫过周围奢华的环境,没有赞叹,没有惊讶,好像置身于此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以前桑德罗经常带你来这种地方?”弗朗西斯科漫不经心地询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经理拉开椅子,伊薇尔自然而然地入座,姿态优雅而又从容,听到问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没带过我。” ——但别人带过。 年轻少将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抬手打了一个响指:“上菜。” 话音刚落,训练有素的侍者们便如同流水般鱼贯而入。 他们身姿挺拔,步伐一致,经过最严格的训练,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个盖着金色罩子的餐盘,在桌边一字排开,形成一道金色的弧线。 伊薇尔看着眼前这架势,心中毫无波澜。 她吃过太多地球时代流传下来的美食珍馞,也品尝过星际时代利用科技手段合成的各种奇特料理,说实话,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回去啃她昨天买的新口味营养棒。 侍者们整齐划一,同时提起餐盘上的金色罩子。 伊薇尔的目光落在了盘子里,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惊讶。 盘子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精致料理,而是放着一根根颜色各异的营养棒。 “营养棒?”伊薇尔转头看向弗朗西斯科,眼中带着一丝不解。 弗朗西斯科端起泛着琥珀色光泽的酒杯,轻轻晃了晃:“尝尝看,这家餐厅的新特色。” “嗯。”伊薇尔微微颔首,银发银眸,自带无机质的科幻感,活像一个得到指令开始行动的机器人,伸手抓起一根看着平平无奇的营养棒,咬了一口。 一股无法形容的奇特口感在舌尖炸开。 首先是如同春日里清晨的露珠般清新,紧接着是盛夏午后阳光下成熟水果的香甜,然后又迅速转变成深秋丰收季节谷物的醇厚,最后则是在舌根处留下一丝若有似无的海洋气息,像是刚捕捞上来的深海鱼类。 这绝不仅仅是味道的混合,更是一种奇妙的层次迭加,每一种感觉都那么清晰,又那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味道怎么样?”弗朗西斯科端着酒杯,有兴致地看着她,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无比的艺术品。 伊薇尔又细细咀嚼了一会儿,将口中的营养棒咽下,才开口说道:“好吃。”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包含了她难得流露出的赞赏。 弗朗西斯科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仰起一丝得意:“再尝尝其他口味的。” 伊薇尔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营养棒,又拿起另一根同样长相平平的,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这次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它尝起来像是裹着糖霜的坚果,但又带着一种类似热带雨林深处植物的微涩,以及某种罕见的矿物质所特有的清凉感。 弗朗西斯科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少女吃得腮帮子鼓鼓,银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犹如一只正在享受美食的珍贵猫咪,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 他放下酒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养你还真是省钱,几根营养棒就打发了。” 伊薇尔没听清,抬眼看向他:“什么?” 弗朗西斯科往后一靠,领口大开,胸肌腹肌,块垒分明,明明是个军衔加身的正经少将,却怎么看都更像一个贵气的流氓:“我说分我一点,就要你手里的。” 伊薇尔看了一眼手中所剩无几的营养棒,面无表情地拒绝:“没多少了,你再点吧。” 贵族流氓似的男人故意逗她:“你是小孩子吗?怎么还护食上了?我就要你手里的。” 伊薇尔沉默。 她看了看手中的营养棒,又看了看弗朗西斯科,最终还是妥协了。 拿起桌上的刀叉,想要将自己吃过的那端切掉,但剩下的确实太少,再怎么切也切得并不干净。 忙活一阵,她将那一小块营养棒放在盘子里,推到弗朗西斯科面前。 弗朗西斯科看着面前那一块残留着被她啃过痕迹的营养棒,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直接伸出手夹起那块小东西,丢进了嘴里,目光不自觉掠过少女微微张开的、沾染着碎屑的唇瓣。 这几天通过精神体幼态的感官共享,他一直都“看”着她。 她的唇色总是又冷又浅,上下一碰,好像含着两片清凌凌的淡粉花瓣,也只有吃东西或者揉一揉的时候才会泛红,仿佛比呵护怜惜,更适合凌虐蹂躏、残酷地掠夺。 幽暗的目光始终黏在她唇上。 他随便嚼了几口,囫囵吞咽,点头。 “嗯,确实好吃。” 少看狗血新闻,多看帅气男友 年轻少将纯粹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伊薇尔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挑逗,埋头继续啃营养棒。 他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比不上一根营养棒?! 飞行器平稳地降落在绿洲社区外的停机坪。 伊薇尔下了飞行器,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两条腿倒腾得飞快,一眨眼就钻进社区大门。 出了电梯,她抬眼就看见紧闭306,想起不久前洛里安提过要去参加为期一个月的毕业研修,算算日子,他还要很久才能回来。 她打开自己家的门,一道小小的灰色影子“咻”地一声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 紧接着,一团毛绒绒的白色物体也悬浮着飘了过来,是小智,套着可爱的大耳狗外壳,两只长长的耳朵欢快地晃动着:“伊薇尔,欢迎回家。” 伊薇尔被两个小家伙的热情弄得有些狼狈,弯了弯嘴角,关上门换好鞋,随手将包丢在柜子上,径直走向客厅那张柔软得能将人吞没的沙发,然后整个人陷了进去。 柔软的沙发像巨大的手掌托着她,让她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通过灰色小鸟共享的视角,弗朗西斯科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他靠在在飞行器的驾驶座上,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那双湛蓝的眼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笑意。 看着少女毫无防备地瘫在沙发上,前一秒还平平坦坦的小腹,下一秒就像吹气球似的,瞬间变得圆圆滚滚,还拿小手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肚皮,喉咙里发出浅浅的、几不可闻的哼哼。 那副模样,活像只吃饱喝足后的慵懒小猫,真是……可爱得让人牙痒。 他没忍住,低声笑骂了一句:“没出息的小东西,几根营养棒就撑成这样。” 接下来的日子,弗朗西斯科果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驾驶着他各种高调炫目的飞行器,大张旗鼓地出现在白塔门口,也没有再送过花。 他变成了隐藏在暗处的捕食者,每天伊薇尔到了下班时间,总会有一辆低调到毫不起眼的飞行器,停在白塔附近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接上伊薇尔。 弗朗西斯科沉着脸地抱怨:“怎么感觉我们在偷情?我明明是很认真地在追你,偷偷摸摸的,我都快忘记自己姓莫瑞蒂了。” 伊薇尔转头看着他。 年轻少将顿时没了脾气:“行吧,宝宝说什么就什么,谁让我就你一个宝宝呢?” 伊薇尔煞有介事地纠正道:“宝宝,是父母或家人对婴幼儿的昵称,你不是我的父母家人,我也不是幼儿,请不要这样称呼我。” 少女音色清冷,发音标准,咬字清晰,如果是在说什么军国大事或者科研机密,再配上她无机质的冷淡长相,肯定会很有说服力和威慑力。 可她偏偏是在纠结这点称呼上的小事,就有种说不出的呆,真要打个比方就是像……像他家里小时候照顾他的家政机器人,他现在都这么大了,那个机器人见到他还会用温柔的机械音说:“弗朗西,你该喝奶了。”“弗朗西,不要乱跑。”“弗朗西,尿床了不要把床单藏起来。”…… 见鬼的尿床,他压根就没有尿过床! 咳咳,扯远了……言归正传,他眼前的少女就像那个机器人。 一个系统落后、呆呆笨笨的小机器人。 弗朗西斯科抬了抬下巴,挑衅道:“我以后就叫你宝宝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伊薇尔没有意见,银发垂在颊边,白皙的侧脸被车窗外的霓虹一照,像个精致科幻的虚拟建模,美丽,但没有生命。 弗朗西斯科更想欺负她了。 他凑过去,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很近。 他的呼吸洒在她耳边:“为什么不说话?不服气?” 不服气又有什么用……伊薇尔垂下眼睫,哪怕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依旧透露出些许不想搭理他的意味。 居然还真不服气?! 蓝眸中沁出毫不掩饰的笑意。 “宝宝?”他故意这么喊,含着笑,越喊越起劲,“宝宝,宝宝,宝宝……” 霓虹斑斓的光镀过她浓密蜷曲的银色睫毛,随着他每喊一声,就轻轻扇动一下。 简直诚心诱人去摸一摸。 说干就干,他伸出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少女的睫毛。 她不躲也不闪,只是睁着眼睛,不理解地看他,近在咫尺的银眼珠,比宇宙间最剔透的白晶更漂亮。 瞳孔与巩膜之间的纹路,是穿行在晶体里的矿丝,是冬日结冰的湖面。 看他一眼,又把睫毛垂下去。 就是不吭声。 那就……再欺负一下咯。 年轻少将恶劣地把人堵在座椅和车门的夹角里,一口一个宝宝,还时不时动手撩一下人家的睫毛。 他是欺负人欺负爽了,可这人接下来一路上都闷不吭声,真不搭理他了。 弗朗西斯科没办法,只能跟她解释:“宝宝呢,在网络用语中是所有???想卖萌的人的自称,只要说话氛围协调,几乎在任何语境中,都以可用‘宝宝’或‘本宝宝’来称呼自己。” 伊薇尔还是不看他。 弗朗西斯科耐着性子,继续解释:“古地球2015年12月,‘宝宝’就已经可用以指称对方,以表达对对方(不论男女)的亲昵态度。” “有时候还可以简称为‘宝’,常见于一些充满善意、关系比较亲近的社交场合,比如说闺蜜之间、情侣之间,也可以是客服与顾客之间。” 他故意把“情侣之间”四个字说得缠绵又旖旎,性冷淡来了都得被他撩得面红耳赤,结果副驾驶上那个小机器人半点反应都没有,低着头,垂着眼,好像在说别想骗她。 他真真没办法了,干脆直接在个人终端上搜了关键词,把光屏怼到她面前:“你看你看,星网上都这么说的,我还骗你不成?” 伊薇尔这才抬眼,一目十行地浏览完关于“宝宝”词条。 弗朗西斯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下可以叫你宝宝了吧?宝宝;数据库该更新了,宝宝。” 伊薇尔面无表情:“嗯。” 眼角余光里,那两片他垂涎已久的唇微微噘了噘,仿佛在委屈巴巴地向谁索要亲吻。 “嗤——” 疾速行进的飞行器猛地急刹。 伊薇尔被巨大的惯性带得往前一冲,又被安全带猛地拉回,懵懵地转头想问一下怎么回事,却正好对上一双晦暗至极的蓝眼睛,如酝酿着惊涛骇浪的幽深海沟,平静表面下藏着巨大的、危险的破坏力。 伊薇尔问:“怎么了?” “没什么!脑子被车门夹了!”年轻少将有些狼狈地别过头,缓缓地吐出胸臆间窒闷的一口浊气。 …… …… 弗朗西斯科·莫瑞蒂总是带她去吃各种新奇的美食,或者体验一些“有趣的”活动。 伊薇尔对吃东西没什么意见,毕竟弗朗西斯科总是能找到味道独特,能满足她新奇口感的餐厅,但饭后的“娱乐活动”,却着实让她吃不消。 弗朗西斯科似乎对一切能刺激肾上腺素飙升的项目都情有独钟。 无论是驾驶飞行器在陨石碎片带中玩极限穿梭,让她体验失重与加速的极致拉扯;还是进入超感官模拟舱,直面狰狞异形的虚拟搏杀;抑或是去那些会员制的失重搏击俱乐部,看那些哨兵们挥洒着过剩的精力与荷尔蒙。 每一次,弗朗西斯科这位S级哨兵都能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甚至带着一丝被挑起兴致的愉悦。 而伊薇尔,一个精神力体力双低的可怜向导,往往结束后都是手脚虚软,脸色苍白,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弗朗西斯科便会好心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大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不轻不重地捏着,美其名曰“按摩”。 “体力这么差,以后怎么承受得住S级哨兵的……精神过载?”一边按,他还一边在她耳边故作苦恼地抱怨,语气暧昧不清。 伊薇尔默默站直身体,心中认定,他就是故意的,想趁机增加肢体接触,促使感情升温。 可他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这天,弗朗西斯科又带她来到一家据说有全宇宙最顶级分子料理的餐厅。 伊薇尔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挖着一份看起来像水晶球一样透明的甜点,甜点里漂浮着瑰丽的蟹状星云。 半空中悬浮着巨大的全息光屏,正播放着一部背景是宇宙大航海时代的无脑爽剧,男主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掌握了跨时代的科技,制造出超前的战争机甲,从而大杀四方,收服各势力,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伊薇尔小口小口地品尝着口感变幻莫测的食物,眼神一秒都没有从光屏上离开。 弗朗西斯科瞥了一眼,也没觉得那里爽,亏得某个平时跟机器人似的少女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伊薇尔放下手中的餐具,轻声喊:“莫瑞蒂阁下……” 弗朗西斯科端着一杯色泽如同岩浆的酒液,闻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慢条斯理地晃着高脚杯,嗓音慵懒:“听不见。” “你都回答了……”伊薇尔顿了一下,“你听得见。” “你喊我的姓,我就听不见。”他微微挑起一边眉毛,唇角噙着玩味的笑意,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欠揍模样。 伊薇尔沉默了几秒,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最终选择妥协,有些生涩地开口:“弗朗西斯科……” 男人享受地扬了扬眉,嘴上还是不饶人:“还是听不太见,谁叫和我关系亲近的人都喊我弗朗西呢?” 伊薇尔:“……” “弗朗西。” 简简单单的叁个音节从她口中吐出,带着一种奇异的顿挫感。 弗朗西斯科满意地放下酒杯,亲自拿起桌上的琉璃冰晶瓶,给她倒饮料,透明的水流触碰到杯子里的冰块,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升腾起缕缕白雾,旋即白雾变幻,“嘭”一下炸成绚烂的烟花。 “嗯,现在能听见了。”他将杯子推到她面前,湛蓝的眼眸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宝宝想和你的弗朗西说什么?” 不得不承认,当联邦着名哨兵沙文主义者,开始小意温柔后,整个人散发的魅力简直所向披靡。 权势,地位,金钱,相貌,学识,体魄……他拥有一切招人喜欢的顶级资本,再加上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幽默风趣的举止谈吐,就连以前堪称莫瑞蒂头号黑粉的梅琳,最近都有所动摇,暗戳戳示意伊薇尔狠狠拿下他。 可惜对面是伊薇尔。 为了投影电视剧,餐厅的其他光源调得偏低,那张美如初雪、犹如电子天使的脸,在昏暗里蒙着一层淡淡的光雾。 她端起杯子,小啜了一口带着淡淡花果香气的饮品,语气毫无起伏地说道:“如果在这叁个月结束之后,我依然没有对你产生任何你所期望的感情,你会不会以‘交往未遂却挥霍你大量钱财’为由,向联邦法庭起诉我,要我赔偿?” 她说得一板一眼,还相当认真地看着弗朗西斯科,似乎真的在思考这种可能性。 “???” 弗朗西斯科·联邦顶级富二代·前途无量的中央军少将·S级哨兵·莫瑞蒂,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宇宙级笑话一般,发出一声嗤笑:“你说什么?” 他蓝宝石般漂亮的眼睛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上上下下打量着伊薇尔,仿佛要确认她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电波干扰了神智:“我说,伊薇尔小姐,能不能少看星网上狗血的社会新闻,多看现实里多金的帅气男友……” 伊薇尔反驳:“你不是。” “迟早是!”他下意识拔高声线,随即清了清嗓子恢复如初,伸出修长的手指着自己,“我,弗朗西斯科·莫瑞蒂,会跟那些占不到半点便宜就翻脸不认人的渣滓一样?是莫瑞蒂家族要破产了?还是联邦政府发不起少将工资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愠怒,好像伊薇尔的这个问题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伊薇尔无话可说,默默垂下眼帘,继续小口小口地喝着饮料,粉嫩的舌尖微微探出,跟小猫舔水似的,每次都只尝一点点。 唔,可爱。 想亲。 弗朗西斯科凝视着她,心头那点不快立马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好笑。 他手腕一翻,个人终端便在空中投射出一份光影合同,直接推送到伊薇尔面前。 “喏,把这个签了。”他指尖轻点,合同内容放大,赫然是一份赠与协议,“送你一座浮空岛,再配一艘顶级配置的私人飞行器,让你看看本富豪的实力,省得你胡思乱想。” 伊薇尔扫了一眼那份足以让全联邦99%的女性尖叫的赠与合同,浅浅地皱起眉头,摇头:“我不喜欢浮空岛。” 弗朗西斯科眉峰一跳,她还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如此直白地说不喜欢,就连那些过于刺激的、把她折腾得不轻的娱乐项目,她也没这么明显地流露出排斥厌恶的情绪。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撤销了那份合同。 晚餐结束,弗朗西斯科再次将伊薇尔送回绿洲社区。 飞行器在绚烂多彩的夜空中悬停,引擎发出极轻微的嗡鸣,弗朗西斯科下了飞行器,一路步行,送她到单元楼下。 “再见。”伊薇尔抱着一大束红色剑兰,例行公事般微微颔首,转身走向单元门。 长长的银发散开,发尾划出一线光弧。 弗朗西斯科却突然开口,尾音不知为何有些沙哑:“宝宝。” 伊薇尔脚步顿住,回头。 弗朗西斯科用手背抵着下唇,轻轻咳了一声,用一种略带慵懒和暗示的语气说道:“我有点口渴,你家里……有水吧?方便我上去喝一点吗?” 男人英挺俊朗的面容在路灯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具有侵略性,每一个字都带着若有似无的钩子。 伊薇尔静静地看着他,水银般澄澈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却仿佛能洞悉一切。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用她那一贯平铺直叙的语调,清晰地说道:“不,你不是想上去喝水。” 她顿了顿,直视着弗朗西斯科那双藏着期待和狡黠的蓝眸,一字一句地补充:“你是想上去……做坏事。” 宝宝,你知道什么是性交吗? 男人旷远如苍穹的湛蓝眼眸,牢牢锁住那双水银般澄澈剔透的眸子,视线滑过她怀中那束烈焰般怒放的红色剑兰。 剑兰层层迭迭的花瓣,边缘锐利如刀,色泽浓烈似血,犹如最炽热的恒星焰火,将她雪白细腻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与流光般的银发映衬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绮丽。 弗朗西斯科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坏事?呵,我想做什么坏事,我未来的女朋友知道吗?” 他特意在“女朋友”三字上加重了语调,眼神如同最高精度的光子扫描仪,一寸一寸贪婪地描摹着少女精致得仿若神造、不染凡尘的脸庞,似乎要将她的每一个细微神情都镌刻入自己的精神图景。 伊薇尔怀抱着那束几乎有她半人高的红色剑兰,花束沉甸甸的份量让她纤细白皙的手臂微微绷紧,显露出少女独有的柔韧线条。 她平静地开口,声音宛如初融的冰泉,纯净清冽,不带丝毫人类应有的情绪波澜:“首先,我不会是你未来的女朋友。其次,我知道——你想上楼,进入我的私人领域,然后和我性交。” 此话一出。 饶是弗朗西斯科·莫瑞蒂这等在星际战场与权力漩涡中皆游刃有余、见惯了无数大场面的顶尖S级哨兵,也被她这番坦荡直白到毫无遮掩、甚至带着几分学术探讨意味的言辞,给结结实实地噎了一下。 那张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庞,罕见地僵硬了一瞬,随即,像是被某个绝妙的冷笑话猝不及防地击中笑点,低低地笑了起来:“宝宝……你知道什么是性交吗?” 虽然联邦政府对青少年的性教育非常重视,但他真的觉得这人机似的少女,可能什么都不懂。 太呆了。 伊薇尔却轻轻颔首,梅琳之前特意提醒过她,如果弗朗西斯科·莫瑞蒂送她回家时非要上楼,那他肯定是想做坏事,然后伊薇尔又去查了星网,知道了“坏事”具体是什么。 她有基本的生理知识,用陈述既定事实般的平板语调解释道:“字面意思,指男女通过性器官的结合与互动,以期达到生理层面愉悦、精神压力释放或繁衍后代等目的的一系列行为。” “根据《人类共和联邦宪章》第一百七十二条附属细则,成年个体之间,在双方明确自愿的前提下发生的此类行为,受联邦隐私权保护。但若其中一方或双方为已觉醒的哨兵与向导,特别是在未进行精神标记的情况下,则需严格遵循《哨向关系特殊管理法案》中关于精神阈值、信息素兼容性评估及防止强制标记或精神过载的相关条例,例如第七款……” 她不仅知道,甚至还能引用具体法条。 没错,为了能更好地在中央星生存下来,伊薇尔已经开始研究联邦法了。 “停!停停停!”弗朗西斯科哭笑不得地抬起手,做了一个急切的暂停手势。 路灯柔和的光轻轻扫过伊薇尔的头顶,荡开一圈仿佛宗教典籍里天使才拥有的光环,明明说着最淫秽的事,却音色冷淡,面容沉静。 就真的很像神话里那些降临人间,清除污秽的天使,不是那种宣扬爱与正义的天使,而是那种真正的天使。 无欲,无爱,不错,不忘。 只是上帝意志的代行者。 无往不利的年轻少将感觉自己费尽心机,用鲜花、夜色、暧昧的言语精心编织的旖旎氛围,被她这一席冷静客观、堪比法律文书宣读的“科普”打得七零八落,灰飞烟灭,连一丝缱绻的残渣都没剩下。 他无奈地长长吁出一口气,尾音缠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你个小机器人。” 就是一个小机器人。 一个外形完美,但没有安装情感模块、算法系统也相当低级落后的笨蛋小机器人。 他不过是稍微给白塔施压,她就乖乖地落入了圈套,还每天傻傻地数着日子,想着到时间了就可以爬出去。 这么笨,如果没人守着,走在路上,肯定会被抓,再丢进分子级热熔炉进行销毁。 他是向联邦旗帜宣誓过的军人,有责任保护飞扬旗帜下的每一个公民。 男人向前踏出一步,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暗夜中展开羽翼的蓝鹰,瞬间便将少女娇小的身躯完全笼罩在他带着淡淡高级定制男士香水、微醺酒气与哨兵炽热信息素的阴影之下。 年轻少将伸出手,擦过她怀中剑兰最顶端一片如火焰般燃烧、边缘尖锐的花瓣,顺势而上,精准而又不容抗拒地轻轻捏住了她小巧的下颌,强迫她微微抬起那张总是淡漠垂视的脸庞。 带着薄茧的大拇指,按在她形状完美的唇瓣上,极具暗示性地、缓慢地碾过、揉搓、蹂躏。 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 直到那柔软娇嫩的唇瓣在他指腹下被反复碾压,透出诱人饱满的嫣红,如同清晨第一缕阳光下,被晶莹雨露沾湿了的蔷薇花。 脆弱而又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我不上去了。” 哨兵的声音因为某种竭力压抑的情绪而显得异常沙哑低沉,眼神幽邃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里面翻涌着两团捉摸不定的蓝色火焰,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焚烧殆尽。 “亲一下……就一下,可以吗?” 伊薇尔静静地凝视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没有丝毫闪躲,也没有任何的羞怯或抗拒,平静得如同亘古不变的星河:“不可以。” 弗朗西斯科的动作一顿,眼中跳跃的蓝色火焰似乎也因这干脆利落的拒绝而微微黯淡了一瞬,随即,一丝近似孩童般不被满足的懊恼与执拗,染上了他英挺的眉宇:“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宝宝,我有点不开心了,你知道后果吗?” 伊薇尔认真地检索记忆,相处27天,她没见过他不开心,第一次见面不算,那会儿他的情绪应该是“排斥”“敌意”“轻蔑”都比“不高兴”要更高一个阶段。 于是,她摇头:“不知道。” 年轻少将真的是气笑了,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嘴角咧开一个凶残的弧度:“不知道才好,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修长的手指恋恋不舍地离开少女嫣红饱满的唇,转而轻轻点在她光洁的眉心,学着她的口吻一本正经地说道:“智能系统重启,清除原数据,重新设定人格核心程序——唯一指令,服从主人的一切命令。” 男人微微低头,视线落在红得诱人的唇瓣上,一字一顿,裹挟着浓烈黏稠的欲念:“宝宝,现在立刻马上,亲我一下。” 伊薇尔:“……” 她轻轻眨了眨眼,一板一眼地说道:“根据社会行为准则与情感交互逻辑分析,亲吻,通常被定义为情侣或具有高度亲密关系的个体之间表达爱意与欲望的行为,可我不想和你成为情侣。” “哦。”弗朗西斯科敛尽笑意,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收回手插进裤袋里。 他后退一步,拉开些许距离,眼睛里翻腾的暗欲似乎消退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测的深沉,抬了抬下巴:“没意思了,你走吧,小机器人。” 伊薇尔抱着那束鲜红如血的剑兰,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转身向着单元楼那闪烁着柔和感应光芒的金属大门走去。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单元门冰凉的金属门把手,启动身份识别系统的刹那,手腕突然被一股强大到不容反抗的力道死死攥住。 她整个人被一股蛮横的巨力翻转,纤弱的肩膀不受控制地、重重地撞进一个坚硬如磐石、滚烫如熔岩的胸膛。 紧接着,一片炙热柔软的触感印在了她的唇上。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下,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和一丝微不可查的……紧张。 等伊薇尔反应过来,偷袭者早已消失不见。 紧接着,不远处便骤然响起一阵飞行器引擎被粗暴启动的狂躁轰鸣声,酷炫的飞行器打着闪光灯,围绕偌大的绿洲社区盘旋了几圈,才一飞冲天,行为嚣张至极,仿佛恨不得向全宇宙昭告它的存在。 几秒钟后,附近几栋居民楼宇的全息窗内便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光,隐隐约约传来几声被这粗暴动静惊扰了清梦的住户,带着浓浓起床气的咒骂。 “谁啊!这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有没有一点公共环境意识了!明天就去物业投诉!” 伊薇尔独自站在单元楼门前,夜风吹拂着她额前几缕散落的银发,她缓缓抬起手,白皙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擦了擦自己的嘴唇。 这样是不对的。 她抱着花,面无表情地走进单元楼,乘坐电梯回到自己的房子。 打开门,熟悉的“咻”一声,灰色小鸟扑棱着翅膀飞过来蹭她的脸颊。 毛绒绒的大耳狗也飞快地飘过来,两只长长的耳朵在空中愉悦地晃动着:“伊薇尔,欢迎回家,需要为你准备夜宵,或者调节室内恒温系统至睡眠模式吗?” 伊薇尔摇了摇头,放眼望去,客厅的角落,窗台边,甚至餐桌上,都摆放着不同品种、不同颜色的花,有些花束依然娇艳欲滴,散发着馥郁的芬芳;有些则已经花瓣枯萎,叶片蜷曲,静静地宣告着生命的凋零。 这些都是弗朗西斯科送的。 毫不夸张地说,这些花能换中央星一套别墅。 伊薇尔走到客厅,将怀中那束鲜红的剑兰放在一张还有点空位的悬浮矮几上,伸出手指,从红色剑兰那繁复层迭的花叶与花瓣之间,精准地抽出一张小巧精致的卡片。 卡片是低调奢华的蓝银色,边缘烫着复古的花纹,上面用一种龙飞凤舞、潇洒不羁的华丽字体,清晰地写着一行字—— 它像一柄利剑,但我的‘战场’只在你的心里。 伊薇尔的目光在那张卡片上,沉默地停留了几秒钟。 然后,她便如同处理一份无关紧要的普通文件般,然后将它和其他卡片一样,整整齐齐地码在书架上的一个水晶收纳盒里。 三个月,还要好久才满三个月。 伊薇尔洗完澡,一边任由小智帮她吹头发,一边打开终端光屏,熟悉明天的中央军军官体检的流程事宜,虽然文件很长,但她只是一个实习向导,最后分配的工作也只会是精神检测,不过…… 莫瑞蒂阁下是中央军的少将。 那她岂不是明天白天还要见他? 人形哨兵吸引器 yuw an gshe.i n 翌日清晨,伊薇尔按时抵达1号白塔。 晨曦透过穹顶特制的棱镜玻璃,折射出七彩流光,将白塔内部映照得宛如神殿。 她领取了一套崭新的实习向导制服,质地柔软、泛着珍珠般光泽的米白色长袖连衣裙,领口与袖口绣着简约的银色云纹。 不过,伊薇尔还是更适应以前的宽松款式,新款太修身,她有点不习惯。 塔莉娅导师早已等候在集结点,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镶银边的正式向导服,更显沉稳干练。 她身边已聚集了数十位向导,有几位是与塔莉娅同级别的高级向导,其余大多是年轻的正式向导,以及像伊薇尔和梅琳这样的实习生。 梅琳一见到伊薇尔,便兴奋地挥着手奔过来,圆圆的脸上漾着两个可爱的酒窝:“伊薇尔!你今天真好看!这身制服太适合你了!” “你也一样。”伊薇尔平静回应,目光扫过梅琳身上同款的制服,以及她精心编织的、缀着细小水晶发卡的侧边麻花辫。 “不一样,不一样!”梅琳连连摇头,眼神亮晶晶地盯着银发向导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伊薇尔,你身材也太好了,真的不考虑做我的女朋友吗?我偷我男朋友的工资卡养你!” 伊薇尔:“……” “所有人员到齐,准备出发。”塔莉娅导师清点完人数,沉声下令。 近百名向导在白塔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有序登上数辆磁悬浮巴士,巴士内部空间宽敞,座椅舒适,巨大的弧形舷窗外,中央星繁华的立体都市景象飞速掠过。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其表面流动着炫目的光影广告;空中轨道上,各式飞行器如鱼群般穿梭不息;地面上,自动化清洁机器人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清扫工作。 一切都彰显着人类共和联邦权利中心的极致繁荣与尖端科技。 中央军总医院更是坐落于城市的核心区域,是一座占地广阔、宛如银色巨兽般匍匐的宏伟建筑群,其主体建筑采用了一种仿生学设计,线条流畅而富有张力,外墙覆盖着能够根据光线强度自动调节透明度的特殊材料,使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又能在阴雨天呈现出一种庄严肃穆的金属质感。 进入医院内部,更是别有洞天,挑高至少五十米的中央大厅,穹顶模拟着蔚蓝天空与流动的云彩,阳光透过穹顶洒落,营造出一种开阔明亮的氛围。地面光洁如镜,可以清晰倒映出往来人群的身影。空中漂浮着数个巨大的全息信息指示牌,滚动显示着各个科室的位置与当日值班医生信息。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以及更为稀薄的、各种哨兵信息素混杂在一起的复杂气息。 “由于今日体检的军官数量庞大,各科室人手都有些紧张。”塔莉娅导师一边带领众人穿过人流涌动的大厅,一边分配任务,“实习向导主要负责协助正式向导进行一些基础检测工作。梅琳,伊薇尔,你们两人被分配到超声诊断科A1区,协助进行肌肉骨骼密度常规检测。记住,一切听从A1区负责医师的安排。” “是,导师!”梅琳脆生生地应道,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她悄悄凑到伊薇尔耳边,压低声音,“伊薇尔,我听说今天来体检的都是中央军的精英哨兵!全都是B级以上的!等会儿我们岂不是能看到好多帅哥?”记住网站不丢失:j iz ai 21.c om 伊薇尔只是轻轻颔首,没有回应梅琳的八卦,对她而言,这只是一份工作。 然而,当伊薇尔和梅琳换上隔离衣,走进超声室A1区,开始工作一段时间后,梅琳便发现自己的预言成真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短短半小时,超声室A1区外等候检测的军官队伍,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长,甚至拐了好几个弯,大有将整个走廊堵塞的趋势,而其他超声检测室门口,则显得相对冷清。 “伊薇尔,你简直就是人形哨兵吸引器!”梅琳人都麻了,“我第一次讨厌这么多帅哥,救命啊,这得体检到什么时候???” 伊薇尔面无表情,低头看着医疗床上近乎全裸的哨兵,公事公办地提醒道:“请放松肌肉,不要过度紧绷,以免影响检测结果。” 等待检测的哨兵脸颊微红,结结巴巴地应道:“是、是!向导小姐!”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绷得更板正了。 伊薇尔:“……” 与此同时,医院一楼大厅内,更是炸开了锅。 一群身着军装、等级颇高的哨兵,叁叁两两聚在一起,讨论声此起彼伏,热度最高的,无疑便是超声室A1区的那位犹如银质美人的向导。 “不是哥们吹牛啊,超声室A1区新来了个实习向导,简直是天仙下凡!银发银眸,皮肤白得能发光!”一个胸前佩戴着各种荣誉徽章的陆战队军官,唾沫横飞地比划着,“我刚从那边过来,那队伍排的!比我们军食堂打饭的队伍还夸张!” “真的假的?有那么漂亮?” “骗你我是狗!兄弟们,我跟你们说,那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孩!没有之一!”先前那名陆战队军官拍着胸脯保证,“她看人的时候,眼神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就像……就像博物馆里最珍贵易碎的艺术品,多看一眼都怕亵渎了!” 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带着几分戏谑:“去你的艺术品,根本就是致命毒药!我……咳咳我一个兄弟,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铁血硬汉进了超声室,出来的时候魂儿都快丢了!同手同脚,差点撞墙上!” “哈哈哈!有这么夸张?” “骗你我是异形!我已经决定了,等会儿我就去加她好友,请她吃饭,最好明天就去登记结婚,都不用测信息素匹配度,肯定超70%!说不准还是我的命定伴侣。” “滚滚滚!你值得更好的,但配不上这样最好的!!要结婚也是选我,我等级高!” 各种夸张的形容词和感叹词不绝于耳,将那位银发向导的美貌渲染得神乎其神,仿佛她不是一个向导,而是一个刚刚降临凡间的神祇。 弗朗西斯科·莫瑞蒂少将今天的心情非常好,他原本的计划是先去精神检测室,看看能不能“偶遇”他那个不解风情的小机器人,要是能在重温一下蜻蜓点水的吻就更好了,他昨晚独自回味了一晚上,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接吻嘛,还是得两个人来才行,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舔嘴唇,怪变态的…… 他迈着悠哉的步伐,挺括的藏蓝色将官制服,勾勒出健壮又不失流利的腰背线条,肩上与胸前的金色穗链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蓝宝石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然而,刚走到医院门口,S级哨兵强大的感官,便敏锐地捕捉到不远处大厅方向传来的异常喧闹。 “……银发银眸……漂亮得不像真人……” “……超声室A1区……都值了……” “……小向导……” 断断续续的词语飘进弗朗西斯科的耳朵,苍鹰般锐利的蓝色眼眸倏地眯起。 银发银眸的小向导? 漂亮得不像真人? 这形容除了他那个笨蛋小机器人,还能有谁?! 一股莫名的烦躁与占有欲瞬间涌上心头,他几乎是立刻调转方向,大步流星地朝着超声科走去。 当他急匆匆地走进超声科,看到A1区门口那堪比星际港口春运期间的拥挤景象时,英俊的脸庞瞬间黑了下来。 一群只穿了军用标准款平角裤衩的哨兵,胯间挺着鼓包,赤裸着精壮的上身,挤眉弄眼,搔首弄姿,正热火朝天地做着各种五花八门的热身运动—— 扩胸、俯卧撑、高抬腿胯下击掌?……一个个夸张地在原地展示着自己的肱二头肌和胸大肌,肌肉块垒分明,油光锃亮,仿佛一群争相开屏求偶的雄孔雀。 辣眼睛!简直是伤风败俗! 弗朗西斯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强忍着拔枪清理现场的冲动,沉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正在做深蹲的军官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是莫瑞蒂少将,立刻站直身体,立正敬礼:“报告少将!我们在让肌肉充血变硬!” 弗朗西斯科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肌肉过度充血会影响超声波的穿透性,导致检查结果失真,你们这群蠢货不知道吗?!” 另一个剃着板寸头的少校嬉皮笑脸地接话道:“哎呀,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让里面那位漂亮的小向导多拍几下,把肌肉拍软就行了嘛!” “拍软?”弗朗西斯科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度危险,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语气也冷得像是能冻结空气,“她给你们拍肌肉?!” 他一个堂堂正正的未来正牌男朋友,连小机器人的手指头都没正经牵过几次……确切来说是根本没牵过,这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杂碎,居然敢在这里肖想让他家小机器人拍肌肉? 他们也配??? 汹涌的怒火与强烈的嫉妒,犹如被点燃的炸药桶,在胸腔内猛烈爆炸,弗朗西斯科感觉自己的头顶都快要气得冒烟了! 就在年轻少将濒临爆发之际,超声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身形高大的军官,双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神情飘忽地走了出来,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灵魂洗礼。 紧随其后的是伊薇尔。 刹那间,所有原本还在做着各种热身运动的哨兵们,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动作戛然而止,一个个挺直了腰板,收起嬉皮笑脸,眼神灼热地锁定着伊薇尔。 整个走廊鸦雀无声,空气中鼓噪着压抑的、粗重的呼吸声,好像一群鬣狗同时饿得眼睛发红,盯着猎物垂涎叁尺。 少女从冷冷的超声室走出,像一道月光凝成的人形。 雪后初霁般冷淡的面庞,眉眼如同精心雕琢的冰晶,轮廓清晰而疏离,每一处转折都透着高山寒泉般的静谧莹润。 明明是清冷而又禁欲的模样,制服长裙从脖颈垂到脚踝,没有露出一丝多余的肌肤,金属纽扣也扣得整整齐齐,可就是招人。 太招人了! 无数隐秘而又黏稠的目光,舔过她纤秀的脖颈,那微微绷紧的雪白弧线像在呼唤着谁来用力噬咬;溜过伶仃单薄的肩膀,想象粗暴的吻痕如何在光洁处盛开成淫靡的艳红;最后死死锁住那不堪一握的腰肢…… 那么细的腰,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腰……白塔的制服简直就是对它的亵渎! 应该统统扯烂!撕碎!!? 伸出布满厚茧的大手,张开虎口,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掐握上去,任她在身下扭出万千媚态,也休想挣脱。 弗朗西斯科觉得鼻子有点热热的,一股电流还直冲下腹,他赶紧别开脸,沉沉地喘了口气。 操了,这制服怎么回事? 白塔是一个神圣庄严的地方,必须给向导提供舒适融洽的工作环境,穿成这样还能让人安心工作吗? 举报!必须举报!!! 整改!必须整改!!! 拳头攥得死紧,平复了好一会儿,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少女垂在身侧的双手上。 指尖白皙纤细,掌心泛着淡淡的烟红,像是被什么东西摩擦得太久,又或者用力过猛造成的充血,虽然还是很漂亮,但是…… 他的眼神倏地沉了下来。 伊薇尔对这些如狼似虎的目光视而不见,环顾一圈,以一种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语调,清晰地重复着:“我再说一遍,请保持肌肉松弛,否则既浪费检查时间,还影响检查精度。” “是!向导小姐!” “保证松弛!” “我们一定注意!” 军官们立刻异口同声地应道,那整齐划一的程度,那庄重威严的气势,仿佛他们不是在回应一个向导,而是在向他们的最高长官立下军令状。 伊薇尔没有再多说一句,她甚至连看都没看弗朗西斯科一眼,就径直转身回到了超声室。 门口等待的军官们再次躁动起来,热身运动做得更浮夸了,浓烈的信息素互相碰撞,仿佛下一秒就要为了争夺配偶权,互相把对方的脑瓜子都打出来。 很快,超声室的门再次打开,伊薇尔走了出来,前方拐角处出现了一台医疗机器人,只是这台医疗机器人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它原本用来拿取医疗器械的机械臂,竟然成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拳套。 伊薇尔朝那台机器人点了点头,示意它先进去,然后,她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门口黑压压的人群,淡淡地说了一句:“下一个。” 话音刚落,几十个光膀子的哨兵像是听到了冲锋号角一样,争先恐后地朝着超声室的门冲去。 “我先来的!” “滚开!老子排在前面!” “滚你大爷的!没看到你爹军衔比你高吗?!” 众人互相推搡,你争我夺,场面混乱不堪,完全看不出他们是联邦中央军的精锐军官。 然而,一道藏蓝色的身影却以更快的速度,如同鬼魅般从人群后方蹿了出来,后发先至,抢在了所有人的前面,“嗖”地一下钻进了超声室,与此同时还荡开一股沛然巨力,超新星冲击波似的,把众人撞得后仰趔趄,互相踩脚,嗷嗷直叫。 “弗朗西斯科?!” “少将?!” 听到身后愤怒的叫喊声,年轻少将头也不回,抬手对着门外的一群杂碎比了一个“星际通用友好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