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权侵占》 第1章 [现代情感] 《逆权侵占》作者:焦糖龙卷风【完结】 本书简介: 留学生谷绥sera遭遇家庭变故,决定通过“逆权侵占”夺回房产自救。但首要之务是解决居留身份问题。为此,sera找人假结婚,不料约到了调查婚姻欺诈的华裔警官汤南轩nathan。 两人首次“约会”因突发危机戛然而止,sera侥幸脱身。但她的麻烦才刚开始,一连串复杂事件接踵而至,一场车祸又将她送回汤南轩面前。 汤南轩英俊多金,背景不…留学生谷绥sera遭遇家庭变故,决定通过“逆权侵占”夺回房产自救。但首要之务是解决居留身份问题。为此,sera找人假结婚,不料约到了调查婚姻欺诈的华裔警官汤南轩nathan。两人首次“约会”因突发危机戛然而止,sera侥幸脱身。 但她的麻烦才刚开始,一连串复杂事件接踵而至,一场车祸又将她送回汤南轩面前。汤南轩英俊多金,背景不凡,这次他似乎决心要将她人心俱获。 命运的绞线机悄然转动,两条原本只是短暂相交的轨迹被绞到一起。他们逐渐发现,sera遭遇的事件与汤南轩负责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感情线甜文,剧情线过山车。 第01章 e计划 四月,美国华州,雨季接近尾声。 两个月前,流感大流行,现在大家都不怎么出门了。往日热闹的市中心如今行人稀少,马路两侧空车位随处可见。 我把车停进地下车库,舍近求远地走到马路另一侧,乘电梯到商场二楼,买了杯奶茶,倚着回廊的栏杆,监视对面一楼饭店的大门。 今晚,我要实施e计划。 去年夏天我本科毕业,可惜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我去了十几家公司面试,聊得不错,但没有一家给我offer。厚着脸皮问hr,无一例外都是因为他们已经找到了不需要抽h1b签证的合适人选。 流感爆发后,工作更难找,最近连面试机会都没有了。opt身份过期的日子迫在眉睫。 其实,读个水硕就可以暂时解决身份问题。但我必须住在现在的家里,可选的学校寥寥无几,而且最便宜的项目每年也要三万刀。而我恐怕连一万都凑不出来。 要合法地留下,只剩下唯一的选择——赶紧找个人结婚,最好是公民。 商业婚姻要十几万刀,这钱我肯定没有,但咨询是免费的,于是我在网上找中介问了问。中介让我打开摄像头。 “小姐,”中介说,“如果是你本人,真让睡的话,费用可以再商量。” hmnn……那我还不如自己去谈。 “小姐,我们还能帮你包装约会网站的账号。”中介说,“包括写文案、选照片、p照片,只要299刀……你自己会p图?那给你打个折吧,99刀,再免费送一套话术脚本。” 这99花得还蛮值的。拿到账号的当天,我就被大帅哥敲了。 nathan chow,abc(american born chinese)、公民。 资料上说他是大厂的软件工程师,照片看起来更像个音乐家。长发触肩,文质彬彬,眼神忧郁,气质优雅,仿佛在照片之外的某处,有一架钢琴正等待着他,他随时都会坐下来开始演奏。 老实说,我更偏好alpha一点的男人,最好是那种扫一眼天空,乌云都赶紧飘走的类型。文弱型的不是我的菜。 但他确实很帅。 客观存在的帅,超越了我个人偏好限制的帅。 嘛,这里写着身高190+,还是有潜力的。 okay,e计划,就他了。 我打开中介送的脚本,翻到“it精英”那部分,参考上面的话术跟帅哥网聊。不得不说,中介的话术确实有点东西。照着脚本走,过程超级丝滑。 才刚过一周,nathan就邀我线下见面,共进晚餐。 就是今晚。 第一次和网上认识的人约会,我自然要多个心眼。没有闺蜜能在关键时刻打电话来救场,我只好提前过来踩点。 要是发现货不对板,我就直接鸽了他。 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一个穿着正装西服的男人在饭店门口停住了脚步。 男人很高,目测190+,长发触肩,会是他吗? 西服无疑是量身定制的,完美地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姿。宽肩窄腰,那是常年健身才能拥有的身材,应该不会是那个清瘦的—— 男人突然转身,抬头朝我的方向看来。 在这个距离上,看不清五官细节,但我很会认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正是照片上的那个人——nathan chow。 …… 一阵风吹来,掀起大方巾的一角,短暂地遮住了我的视线。等方巾落回原位,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饭店的门还在轻轻晃动,显然他刚刚进去了。 货不对板,绝对是货不对板! 心跳突然加速,思绪不由自主地从今晚的约会跳到将来的婚礼。 等等,他看起来那么强壮,要是家暴的话…… 那我就能直接拿绿卡了! 我掀开口罩,将奶茶一口气吸尽,扯下那条用作伪装的大方巾,随手塞进包里,捋捋头发,搓搓手。 e计划,启动! * * * * * 饭店是nathan选的,雷德市最好的牛排馆。 这家店我很熟悉,以前经常来。这里价格不菲,有着装要求,用餐氛围绝佳,菜品味道一流,服务也无可挑剔。我妈妈特别喜欢,经常带我来。 第2章 但自从她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来过这里。 我推门而入,发现店里变得空旷了。座位似乎少了一半,桌与桌之间的距离也拉开了不少。大概是为了应对最近肆虐的流感吧。 nathan已经在里面等我。我没有认错人,刚才站在门口的男人确实就是他。 他起身相迎,待我落座后,才坐回原位。 近距离下,看得更清楚,他真人比照片还要帅。 脸还是那张脸,但线条更加刚毅。体格结实,眼神锐利,整个人的气质都和照片不一样了。举手投足间,更是流露出一种自然而然的掌控感。 什么情况?照片里的文艺青年参加了体能特训营,现在能轻松地一个打十个了? 明明刚喝了一大杯奶茶,我的喉咙却莫名其妙地有些发干。 服务生走来递上酒单,nathan简单浏览,报出一个酒名。他转头看向我,眼里带着笑意:“这样可以吗?” 那是我妈妈常点的酒,它的特点、适配的主菜,我能倒背如流。可惜我不知道它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因为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我还不满21岁,不能喝酒。 “好。”我点点头。 天哪,他这把嗓音……估计不管问什么,我都会说好。 有些人在线上和线下判若两人,尤其是程序员中这种情况很常见。他们打字时口若悬河,面对面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nathan是反过来的。 我是说,虽然和他在网上聊天很okay,但今晚的当面交流更是令人惊喜。 跟他聊天仿佛是在共舞,话题自然流转,节奏时而轻快,时而舒缓。他的话不多,却总能恰到好处地牵引我的思绪,与他的步调完美契合。 这男人看上去武力爆表,言谈举止却出奇温和。 德牧。 就像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德牧,外表威猛,本性却很温顺,就是这种感觉。 简直完美——要是换个清爽短发,那就更绝了。 晚餐时光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餐后环节,我们都选择了咖啡。我往杯中倒入糖和奶精,慢慢搅拌均匀。这个夜晚如此愉快,实在舍不得破坏这美好的氛围。 我把那个丑陋的问题留到了最后,但最终还是不得不问。 “你对婚姻有什么想法呢?”我看着nathan,端起咖啡呡了一口。 喵的! 深度烘培,双糖双奶都压不住的苦味。 nathan轻轻把他的那份糖和奶精推到我面前。 ?? 我很肯定自己没呲牙咧嘴,没有皱眉,没有做任何怪脸,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是个比较慢热的人,需要一段时间来稳定并确认我的感情。”nathan看着我往咖啡里继续加料,慢悠悠地说,“恋爱三五年,对我来说是一个认真考虑结婚的必要时间。” 三五年啊……我没有这个时间呢。 “但我认为,婚姻是一生的承诺。”他继续说,“我希望一旦做出决定,就能走到最后。” 我又尝了一口咖啡,还是苦。放下杯子,发现nathan的视线正紧紧锁着我。 “你呢?”他问。 我深吸一口气,说:“我必须要在半年之内结婚。” “半年?” 他挺了挺已经坐得笔直的脊背,骨节分明的长指,无意识地整理原本就很整齐的领带,“你那么年轻,为什么急着结婚?” “opt快过期了,我必须在半年之内搞张绿卡,不然就要回国了。” nathan蹙眉:“拿绿卡不是还有别的方法吗?” 跟abc解释这些真的很麻烦。他们出生在这个国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自然不会主动去了解相关知识。要向他们解释清楚,就得从非常基础的事情开始。 幸好中介给我的资料上,就有现成的话术。 我正要开始背给他听,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这个提示音很特别,是我专门设置的。 我在xooe上设了关键词提醒,只要网上出现关于我父亲,他的几任妻子,或者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的新消息,xoogle就会给我发邮件,我的邮件app就会用这个声音通知我。 我拿上手机去了卫生间,点开邮件。 “滨大学生anna liu在校园内遇袭身亡,警方正在积极调查案件线索。这起悲剧再次引发了公众的广泛关注。 “自疫情以来,针对亚裔的仇恨言论和暴力行为日益严重,令亚裔群体倍感不安。警方呼吁目击者提供任何相关信息,希望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 “同时,校方表示将加强校园安全措施,并向学生提供心理辅导,以帮助大家度过这一艰难时刻。” 继续往下拉,记者采访anna的室友,室友表示因为学校已经改成网课,anna原本计划这周末就飞回祖国,结果在马上要与家人团聚的时候被害,真是令人心碎。 回国? anna不是正在上大二吗,她还有好几年的签证呢,为什么要回国? 我们绝对不能离开美国的,她妈妈没告诉她吗? 前年bryant坐邮轮去坎昆,结果在海上失踪了啊,不吸取教训的吗? 我抬头望向洗手间的镜子,镜中人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好像鬼魂一样。 脑海中闪过妈妈的身影,她手里卷着不知哪个品牌的新品目录,梆梆敲我脑袋。 “记住!不管何时何地,都别忘了表、情、管、理!” 第3章 我拍拍自己的脸颊,提醒自己深呼吸。吸气四秒,憋气七秒,吐气八秒,重复…… 如果我身份过期,不得不离境,谁会负责解决我? jose? …… 不行,我必须留下来。 而外面餐厅里的那位,又高又帅,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我愿意低声下气地求他。 重新画了个妆,虽然不了解nathan的偏好,不过楚楚可怜一点总是没错的,更容易引起男人的怜悯之心,这是通用法则。 洗手间没有人,来,练习一下。 “nathan,我不能回去的,你跟我结婚好不好?” “我会履行妻子的全部义务……” “拿到绿卡后,离不离婚都听你的。” “我绝对不拿你一分钱,五年后还可以倒给你十——” 呃,大厂程序员可能看不上三瓜两枣吧,那就:“一百万?两百万?” 总觉得还缺点儿意思,但我也不能在洗手间里待太久了,省得被误会在…… 唔……如果我哽咽着说出那些话,也许就有机会打动他? 我最后理理头发,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 男洗手间的门口站着一个人,我没有多看,径直朝餐厅方向走去。 刚转过身,就被后面的人捂住了嘴。 冷冰冰的金属触感从太阳穴传来,阴沉的男声在耳后响起:“别叫、别乱动。配合一点,我就不开枪。” 第02章 人质危机 “别叫,别乱动。配合一点,我就不开枪。” what?我的opt还有好几个月才过期呢,急什么—— 表情管理,别忘了表情管理…… 深呼吸,四、七、八…… 我点点头,表示配合。 男人松开捂住我嘴巴的手,改成抓住我肩膀,示意我慢慢往前走。他没有让我往后门走,而是朝餐厅方向移动,奇怪。 可能是我过于配合了,一路上竟然无人察觉到异常。nathan正低头摆弄领带夹,直到我们来到了桌边,他才抬起头来。 然后脸色骤变,倏然起身。 “坐下,别动,手举起来。”我身后的男人说,“不然你女人的身上就会多出个洞来。” ?? 难道这人不是冲着我来的? 餐厅里突然安静下来,连餐具的轻响都消失了。一声压抑的惊呼打破了沉默,随即是此起彼伏的椅子挪动声和脚步声。其他食客正悄然撤离,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恐慌。 nathan慢慢地坐回椅子上,他的眼中闪烁着我没见过的冷酷决绝。 德牧变成了伺机攻击的狼。 “她不是我女人。”他的目光越过我,紧紧盯着躲在我身后的男人。 “随你怎么说,”男人嗤笑一声,“听好了,条子,今天之内释放我兄弟。要不然,这个‘不是你女人’的女人,很快就会变成死人。” 条子?? 认错人了吧?这个发型怎么可能是警察,打起架来多吃亏。 “你把她当作人质是没有用的。” nathan说道,“她也是嫌疑人,价值还不如你兄弟高。警署不会同意跟你交换的。” ?? 真是警察? “嫌疑人?你当我白痴?”男人嘎嘎笑,“你们不是在约会吗?” “是卧底行动。” nathan说,“不信?我身上带着针孔摄像机,拿给你看?” “你别动!”男人冲他大吼,然后用枪戳戳我,“你去拿。” “领带夹。”nathan看着我说。 我慢慢俯身去摘他的领带夹。 起初,我能感觉到枪口顶在肩胛骨上,然后随着我俯身的动作,枪口的压力慢慢沿着脊柱移到腰部,最后消失了。 我的手指碰到了领带夹,刚捏住它准备拽,一只温热的手覆了上来。 nathan的手那么大,手指那么长,一下子就把我连手掌带手腕都握住了。 我抬眼看去,正好对上他直直的目光,眼中几种情绪一闪而过。 是不忍吗?是犹豫吗? 枪口又紧紧抵住了我的后背。 “我说,条子,”男人说,“既然她不是你的女人,别一直摸她的手。” nathan目光一闪,慢慢松开了我的手。 是后悔吗?是抱歉吗? 跟他没那么熟,无法读出他细微的情绪。 我取下的领带夹,确实是个摄像头。“啪”,我反手把它掰断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能不带哭腔地说出这句话吗? 没有信心呢。 于是我什么都没说。 nathan的目光转向男人:“看,没骗你吧?放了她,我来当人质。” “你当我傻的吗?”男人冷笑着,拽着胳膊把我往外拖。 “她是外国人,”nathan在后面喊,“非法居留的,政府才不会拿重犯来交换她。” 我才不是非法居留,我有签证的。 “少废话,赶紧把我兄弟放了。”男人不耐烦,“今晚12点前,我要是接不到他的电话,你就等着给这女人收尸吧!” “你是担心自己搞不定我?”nathan说,“我先扎自己一刀,再给你当人质行吧?你难道连受伤的人都怕?” “谁tm怕你。”男人终于停住脚步,“想演硬汉是吧?成全你。双手双脚,各一刀。” “好。”nathan把脚伸出来,慢慢弯腰,“我现在要拿刀,你别激动。” 第4章 我睁大眼睛瞪他。 你傻了吗?你签合同了吗?你收定金了吗?你扎完自己,这人就一定会放了我换你吗? 这么复杂的意思,光靠瞪眼,可能确实很难传达。 反正nathan似乎没领会到,他提起裤腿,伸手握住了绑在脚踝上的猎刀。 “我的天,”我说给后面的男人听,“你没见过别人飞刀吗?功夫电影总该看过——” nathan动作一顿,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瞪着我。 what?我很想问一句,可惜男人二话不说,就用胳膊勒住我脖子,把我拖出了门外。 门外一片寂静,虽然其他人都已经跑出去好几分钟了,应该早就有人报警了吧,可奇怪的是警察还没赶到。远处零星的人影在晃动,似乎有人举着手机在录像。 离饭店门口最近的路灯,细细的灯柱后面缩着一个墨裔小哥。 仔细一看,居然是jose。 他今天扮成了路政工人的样子,头戴安全帽,身穿反光背心,怀里抱着一个橙色路锥。他常开的皮卡车停在路边,车门侧面贴着“国王郡路政”的假标志,车斗里装着几台不知什么机器。 男人冲他挥了挥枪:“看什么!滚!” jose弹跳起来,后背撞在皮卡的侧面,路锥飞起来,划出一道弧线,最后落入车斗中。他接着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车子的另一侧。 演技十分浮夸。 男人的车也停靠在路边,跟jose的皮卡隔着三个车位。他拉开副驾的车门,用枪指着我:“进去。” 我非常配合,立刻坐了进去。被勒着脖子拖了一路,刚刚差点窒息,我一边咳嗽,一边系上安全带。 男人用枪砸了我脑袋一下,命令道:“坐过去,你开车。” what?我穿着高跟鞋呢。 不过此刻并不是纠结交通规则的时候,我无奈地解开安全带,手脚并用爬向驾驶座。 刚爬上中央扶手,车外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快!”男人像疯了一样推我。 “嘭!”随着一声巨响,车身剧烈震动。 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摔倒在方向盘下面的空间里。 悄悄往外看,男人跪在副驾驶座椅上,扶着座椅靠背。他那边的车门不见了,jose的皮卡就堵在外面。 没撞死他,可惜了。 男人费力地扭转身体,“砰砰、砰”,冲皮卡的车头方向开了几枪。 皮卡“轰——”一声向前冲去。“吱——”两车的车身相互剐蹭,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皮卡开走了,留下一股呛鼻的燃料气味。 我终于看清了那个劫持我的男人。 他是个三十多岁的白人,身材魁梧,穿着黑色连帽卫衣,戴着红色棒球帽。帽檐下是一张布满横肉的脸,鼻子通红,脸上留着络腮胡。他的外表确实与他的声音相符,典型的红脖。 我认出了这张脸。 几个月前,这张脸的一张低分辨率照片,在电视上被反复播放过。照片是从一家美甲店的监控视频里截取出来的。 两个持枪歹徒在美甲店劫持了五个人质。对峙到半夜,确认人质已经全部遇害,警方才强攻进去。只抓获了一个歹徒,另一个逃走了。 逃走的就是这个卫衣男。 他现在就站在我眼前,一边揉着左胳膊,一边飙脏话。 我慢慢爬出来,坐到驾驶座上。 啧啧,这车被撞得不轻,应该是报废了。 挡风玻璃被打中好几枪,碎得跟蜘蛛网一样。车头右边缺了一角,引擎盖变形翘起,雨刷的位置上还躺着一个橙色路锥…… 卫衣男抬起枪口对准我。 “别开枪!”我举起包包挡着脸,“我有车。” 卫衣男一把夺走我的包:“你tm还拿了包?” “我一直拿着啊,你又没叫我放下。”我委屈。 他气坏了。 “哎别扔啊,”我赶紧说,“车钥匙在里面。” * * * * * 车停在地下车库,还得进楼里才能坐电梯下去。 我已经向卫衣男一再表示过,会全力配合他,毕竟我跟那个警察更加不对路嘛。但他非要用枪顶着我后腰,骂骂咧咧,催我快走。 高跟鞋已经掉了一只,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能快吗,骂又有什么用呢? 我带着他抄近道从侧门进去,拐过一个墙角,进入走廊,走廊尽头就是电梯。 电梯门前有人在打电话,仔细一看就是nathan,只是他变成了短发。 他难道原本戴着假发? 也难怪,他短发的样子英气逼人,加上那个身形姿势,一看就是执法人员。 看到我们,nathan也掏出了枪。 卫衣男又勒住我脖子,枪管直戳我太阳穴,歇斯底里地喊:“出去!你出去!不然我杀了她!” 这样很痛的呀,烦死了。 好在他勒得不紧,我还能出声说话:“后面有个货梯,就在我们背后。过了洗手间,防火门后面就是。” 卫衣男拿我当掩护,后退着顶开了防火门。看到里面真有货梯,他才稍微冷静了一点,开始左顾右盼,想找东西堵门。 “我来顶着门,你快走。”我提议。 “你的包,”他大吼,“塞进门拉手!” 开什么玩笑!我就剩下这一个好包,搞坏了,以后拿什么配衣服?我从包里拉出大方巾,缠在门拉手上。 第5章 卫衣男试了试,门确实打不开,这才狠狠把我一推。我“咣当”摔进电梯厢,脚上剩下的那只鞋也掉了。卫衣男也进了电梯,一脚把我踹到角落,疯了一样地按关门。 这人毫无必要地使用暴力,实在是太烦了。 不过眼前有个更大的问题——电梯一旦下到地下车库,我的选择就不多了。 想想那五个美甲姑娘的遭遇,我才不要跟着他离开这里。 他大概还会让我开车,那么,最好的机会,就在我已系好安全带,但他还没系好的那一瞬间。 我的车是尼桑聆风,起步小王子。只要我上车后,马上系上安全带,立刻启动,挂档,踩油门,把时速提到20英里以上就可以了。 之后只要找面墙,或者柱子,撞上去…… 车库那么空,我能办到的。 电梯门缓缓合拢,夹到了我掉落的高跟鞋,又打开了。 “fxxk!”卫衣男拿脚去踢。 五厘米小细跟牢牢卡在缝隙中,一动不动。 卫衣男对我挥挥枪:“把这该死的玩意儿弄掉。” 我从地上爬起来,过去装装样子。 “嘭!嘭!”外面有人在撞防火门。 “滚开,碧池!”卫衣男一枪砸在我头上。 这一下子砸得我眼前黑了几秒。奇怪的是我并没感觉到疼痛,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从额头上慢慢爬下来,渐渐爬到了左边眉毛的位置。我抬手摸了一把,拿下来一看,指尖红红的,黏黏的。 见血了。这时才开始感觉到伤口疼痛。 疼痛撕开了记忆的封印,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那时我头上也挨了一下,也见血了。 脑中浮现出父亲严肃的脸:“打回去,别丢我的脸。” 卫衣男右手拿枪指着我,左手去拔高跟鞋,他也拔不动。 “son of 碧池!”他把枪换到左手。 枪口离我鼻尖,也就20厘米远,这个距离一看,他的左手抖得是真厉害,像是连枪都拿不住了。再想想他刚才勒我脖子,其实感觉就很松垮。 他左手伤得不轻,被jose撞的。 机不可失。 我头一低,避开枪口,双手一起拧住卫衣男的左手,逆着关节的方向掰手指。 他“嗷”了一声,枪“咣当”落地,我提脚踢开。手枪擦着地面飞出电梯,撞到对面墙,打着转,反弹出了视线范围外。 然后呢? 攻击鼻梁,不需要太大力气,就能造成严重伤害。 我往卫衣男鼻梁上冲了一拳,“咔嚓”。 然后呢? 鼠蹊部。 抬膝,“嘶啦”……哎忘了,我穿着裙子呢。 然后呢? "然后你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别说,等我来处理。" 父亲当时是这么说的。 darn…… 卫衣男仰面倒地,高跟鞋倒是被他拔了出来。 踢他鼠蹊部那一下,我动作受限,没用上力,造成的伤害有限。他捂着鼻子,双腿蜷曲,身体扭动了几下,已经有点缓过来了。他就倒在电梯口里面,从上面跨过去似乎不大安全。 而防火门那边没了动静。 怎么办? 电梯门缓缓合拢。 "嗷!"夹了卫衣男脑袋一下,再次打开。 well……这也是个思路吧,我用力戳关门按钮。 与防火门相反的方向,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我抬起头,正好看见nathan的身影急停在电梯门外。隔着即将关闭的电梯门,我们目光相遇。 "嗷!" 我赶紧按住hold按钮。 nathan熟练地把卫衣男翻成面朝下的姿势,双手反剪到背后,激发出一串"啊啊啊……"的惨叫。 我终于站不住了,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nathan转头,向我投来一眼。 是担心?是宽慰? 说不准。 "我喜欢你现在这个发型,"我说,"比刚刚更好看。" "你受伤了。"他说。 "我tm当然受伤了。"卫衣男嗷嗷叫,"我的鼻子,被那个碧池——啊啊啊啊啊!胳膊、胳膊要断了!" nathan还在看着我。 额头上的血流到了眼睛里,我抬手擦了一把:"我要上洗手间。" "请你稍稍忍耐一下,好吗?"nathan说,"后援马上就到,先让人给你看看伤口——" 我夹紧双腿:"忍不了。" "那……去吧。" 我绕过他们,去把大方巾解了下来。想了想,又拿着方巾回到电梯里,帮nathan把卫衣男的手捆了起来,然后拉开防火门。 "susan,"nathan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快去快回,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好。"我说。 我没去洗手间。我直接走楼梯去了地下车库。 回到自己车上,套上开车穿的平底鞋,用湿巾擦掉了脸上的血。 删除账号,卸载app。 回家。 * * * * * 我不叫susan,那是化名。 使用化名,是为了即使遇到不怀好意的人,也能更方便地保护自己。 毕竟是第一次和网上认识的人约会,我自然要多个心眼。 e计划失败了,不过没关系。 还有c计划和d计划呢。 第03章 逆权侵占 我叫谷绥,不过现在已经没几个人这么叫我了。从九年级起,我就在美国上学。这里的人叫我seraphina,简称sera。 第6章 去年本科毕业,到现在我还没找到工作。主要因为我读了个冷门的文科专业,就业率本来就低,毕业的学校也是个籍籍无名的三流院校。 专业和学校都是我妈妈选的。 从小时候起我就知道,将来的路,家里都给我安排好了。我那时没心没肺,一想复杂的事情就头疼,什么都懒得管。 现在想想,妈妈自己没上过大学,为我选学校大概是图它离家近,选专业估计也是随便定的,就图个名字好听。 她更热衷于让我学体态礼仪、跳舞骑马、烹饪调酒、艺术鉴赏,都是我父亲当年让她学的。 “学位随便拿一个就行。”妈妈说,“你以后是要嫁到裴家,给左之当太太的。这些才是你该掌握的技能。” “那如果他婚前就……了呢?”我还是有点危机意识的。 "胡说八道什么呢!"妈妈梆梆敲我脑袋。 但是她说了,万一、万一发生这种不幸,当然会给我另外物色个有钱老公。 她还说了,如果我实在不想结婚,也可以去工作。以我父亲的人脉,我想去哪儿都行。 那……如果父亲也挂了呢?我当然不敢这么问,不过我知道答案。 我能记事之前,父母就离婚了,妈妈拿到了一大笔钱。多到我们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问清楚钱到底在哪儿。 那时,我以为家里的钱跟水是一样的。只要打开水龙头,就会有水流出来;只要刷卡,总有足够的余额来付账。 我没想过龙头里的水从哪儿来,不知道水龙头背后还有水库、水厂、管道、阀门,以及操作这套系统的人。 我不知道我家的钱,也是这样的。我也没料到操作这套系统的人会突然不在了。 有一天,妈妈去见个好久不见的朋友,回来就开始生病。平时很少生病的她,突然病来如山倒,连医生都查不出个所以然。 她发烧到40度,用最后一丝力气叮嘱我:“seraphina,你千万、千万别离境。我们知道得太多,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问“他们”是谁,妈妈却说:“别问,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我还以为她是烧糊涂了,想着等她清醒了再说。谁知道她再也没清醒过来。 我试着联系父亲,结果找不到人。没有人能找到他。人在哪儿,是死是活,连他现任太太都不知道。 妈妈走得太突然,几乎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 从医院回来,家里已经被洗劫一空。我们以前从来没为钱发过愁,奢侈品随便买,贵重首饰随手放,根本没个清单。我也不会跟保险公司斗智斗勇,结果就只拿到了几万块的赔偿。 妈妈名下的银行账户有几千刀,我自己卡里有两三万。这就是管道里剩下的水。我不知道阀门在哪儿,也不知道怎么打开。 那会儿才刚上大二,我靠着这点钱,省吃俭用,拼命打工,好不容易撑到毕业。只是毕业了也没有用,毕业证书跟废纸差不多。留学生找工作限制多得要命,还得跟专业死扣。这种冷门专业,结果就是没有工作机会。 妈妈离开三年多了,那笔据说用不完的钱,可能只是个美好的幻想,也可能还静静地躺在某个角落里。 不过,有一笔财产是确实存在的。我每天都能看见它、摸到它,只是它不属于我。 它就是我现在居住的这栋房子。 我很确定这房子是妈妈买的,但查询房产记录时却发现,产权属于一家我从未听说过的公司。进一步追查,公司的所有权更是错综复杂,最后指向的实际控制人我完全不认识。 起初我总是提心吊胆,担心有朝一日会有人来将我赶出去。然而几年过去,不仅没有人来,每年还有人按时缴纳房产税。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但我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 但希望只是希望,像沙子一样不可靠。我的未来必须建立在实实在在、稳稳当当的基础上。 华州有“逆权侵占”法,简单来说,如果我能在这房子里连续居住满十年,而且产权所有者对此并不知情,我就可以向法院申请获得房产的所有权。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确实是法律允许的。 这栋房子目前估值约七百万,如果能够成功取得所有权,我就能在这个世界上获得一片真正的立足之地。 算起来,我家搬来已经五年多了,我还需要在这个鬼地方再坚持四年零八个月。 * * * * * 卫衣男落网第二天,本地各大电视台都在播放nathan接受采访的录像。他穿着笔挺的警服,胸前的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神采飞扬,自信从容,仿佛这一刻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警方经过长时间的努力和大量的工作,成功将美甲店枪击案的在逃嫌疑人缉拿归案。在这一过程中,我们得到了一位市民至关重要的协助,对此我们深表感谢。希望这位市民能够与警方联系,我们承诺绝对保密其身份信息。” 呵呵,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用了化名,nathan其实也不姓chow。他是国王郡的警佐,nathan tang。 要是有个闺蜜就好了,就可以一边给我递纸巾,一边陪我骂他。可惜我不仅没有闺蜜,连个能倾诉的好友都没有。 我出国后就跟国内的朋友失去了联系,具体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我也说不清楚,一切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第7章 而妈妈去世后,周围发生了一些令人不安的事。美国这边跟我关系亲近的朋友,不分男女,他们家里接连遭遇入室盗窃,搞得他们麻烦不断。出于某些考虑,我也渐渐与他们疏远了。 所以我只能独自承受这份煎熬,任凭脑子不受控制地循环回放那一幕——我呆坐在电梯里,看着nathan制服卫衣男。 我仿佛又听到了自己当时急促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每一下都像打桩机的重锤,把那份注定无望的感情一下又一下地钉进心里。 stupid…… 电梯里的监控视频在社交媒体上无处不在。全国王郡认识我的人,大概都看过那段视频了,好在至今没人认出我来。 那是当然的。本人很瘦的,才没视频里的那么胖呢。 “sera,你看过最近很火的那个电梯视频吗?”邻居david说,“那个女孩子跟你挺像的啊。” “哪里像了!”我睁大眼睛。 “啊对不起,我确实分不清你们亚裔女孩子。”david连连道歉,“我知道肯定不是你,你怎么可能打人呢?哈哈哈,但是你们人人都会功夫这件事,真的很酷……啊你不会啊?好可惜。” 忽悠david不难,但警察要是对我的照片做面部识别,那就没辙了。 我忐忑不安地在家里蛰伏,几周过去了,警察却一直没找上门来。 照片上传到约会网站之前,我倒是都浅p过。不过我就调了那么一丢丢而已啊,这就识别不出来啦? …… 时间已到五月,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该着手进行那些被我跳过的计划啦。 * * * * * d计划是我大学同学的哥哥。 他是独立游戏工作室的创始人,三十多岁,聪明,有钱。至于长得帅不帅嘛,得等他减个一百磅再说吧。不过看起来人挺好的。 当年经同学介绍,我去他工作室做游戏测试,拿现金工资。前后干了快两年,那是自从妈妈去世后我手头最宽裕的一段时间。可惜后来他们业务做大了,要搞合规,不能再用黑工了。 解雇我时他挺愧疚的,把我叫到办公室,轻声细语地解释为什么不得不这样做。 然后就在办公室里向我求婚。 我当然拒绝了。 之前说他“看”起来人挺好,是因为他从没跟我说过话。工作室就十几个人,他是老板,但他没、跟、我、说、过、话。 一开口就是解雇,再开口就是求婚。这谁受得了? 现在的我就受得了。 我不好意思直接联系他,就给我的同学打了电话。 同学带着哭腔接的电话:“sera,谢谢你打来电话。我哥他……已经不在了。” “什么?他去世了?”这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 “嗯,他得了流感,没熬过来……我哥一直很喜欢你,要是知道你还记得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d计划泡汤了。 * * * * * c计划是我家房子的前房主。 我妈妈当年,买房送了一个70多岁中风瘫痪的老头,freddie。他就是前房主。 我妈妈把freddie送进了附近一个养老院,住独立小院,有专人看护,费用一次性都结清了。她以前常去探望,还当了那里的志愿者。 我现在也是那个养老院的志愿者,不过我是为了维持opt,找不到工作才拿义工服务来凑数。 freddie大爷已经下不了床,但思维还挺敏捷,是个随和的人。 我三月底还见过他。聊起我的困境,他还主动提出跟我结婚为我办绿卡,条件是把他接回房子住。 他这身体状况,肯定碰不了我。他够条件申请免费护工,护理也不成问题。风险是这婚姻目的性太明显,绿卡审批可能过不了。 freddie凑近我耳边:“我还有几十万刀,藏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只要你把我接回去,我就把钱给你拿去办投资移民。” 不知为什么,我脖子后面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之后就再也没敢去见他 。 一个瘫痪老头而已,我为什么要害怕他? 我给养老院打电话:“请问现在能去做义工吗?” “很抱歉,”养老院的经理说,“由于流感疫情,我们目前实施封闭管理。所有外来访客活动,包括义工服务,暂时停止。待情况好转后我们会及时通知。” “那我能跟freddie通个话吗?” “很抱歉,freddie先生现在已经失智,无法与人交流了。” “什么时候的事?”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就在你们上次见面后不久。” c计划也泡汤了…… * * * * * 已经是六月了,居留身份的问题还是无解。 正抓狂呢,突然看见jose在我家门前的路沟里。他穿着反光背心,没戴安全帽,一手拿垃圾袋,一手拿长柄夹。 看来今天的人设是环卫工人。 想起上次在牛排馆门口,他开车撞了卫衣男,至少说明他想让我活着。 okay,f计划。 第04章 f计划 门口的路是304州道。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有两条车道,两侧没有围栏,中间没有隔离带,但限速高达每小时55英里,几乎赶上高速公路了。 jose就站在靠近我家这侧的路沟里。路边没有人行道,我只能走在不到一米宽的路肩上。 304州道以前车流量大,高峰期常堵车。疫情后车少了,车速反而提高了。 第8章 车从身边呼啸而过,有的司机会稍微减速,有的不会。其实刹不刹车区别不大,都像一阵狂风从背后刮来,吹得我摇晃不已。 短短十几米,我走得心惊胆战。 看我走近,jose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开。 我跳下路沟:"jose!" 连喊几声,他终于停下,回身疑惑地看着我:"jose?" 也难怪他不知道,这名字是我擅自给他起的:"不是jose?那你叫什么?" "no english。"他说。 我扑哧笑出声:"随便啦。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的opt快过期了。如果不能延期,就得回国了。" jose面无表情,没搭腔。 "要是我不得不走,你我都会很麻烦,对吧?"我继续说,"呐,你们能不能给我发个老公?要公民,能给我办绿卡的。" jose嘴角微微抽搐:"no english。" "要快点哦。时间不多了,最多拖到九月——" "no english!" * * * * * 晚上复盘这一幕,我觉得自己太冲动了。 我是两年前开始注意到jose的。 这个墨裔小哥有时在304上捡垃圾,有时检修电力线路,有时送快递,有时上门推销鼠害管理,职业跨度大得惊人。 一旦留意了,我就发现他无处不在。上课、打工、买菜,处处能见到他。 再加上家门口的监控经常莫名其妙地不存储录像,不难推断出——我被监视了,而且有人时常潜入我家搜寻什么。 这人应该就是jose。他很专业,要不是我擅长辨认人脸,几乎察觉不到。他唯一的失误其实也不能全怪他。 那次垃圾车故障,整个社区的垃圾都没被收走。我们一周只收一次垃圾,邻居们都在群里抱怨,我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垃圾桶已经空了。 这种生活甚至有些方便。比如我卖旧货,总能瞬间找到买家,还不砍价。不管卖什么,家具、餐具、电器、书籍……第一个赶来的人总会全部买走。 我甚至想过利用这一点赚钱,去别处进货一些有的没的,再加价卖给"他们"。但转念一想,jose既然监视我,自然知道哪些是我买来倒卖的。如果他们不上当,我岂不是亏大了? 他们为什么监视我?他们在寻找什么? 不清楚,但盲猜与失踪的父亲有关。 他们可能认为我知道父亲的去向,要搜查线索;或者觉得父亲迟早会联系我,在我周围守株待兔。 可我父母早就离婚了,我跟父亲根本不熟,他们稍加调查就该知道。那为什么还盯着我? 也许他们平等地监视了父亲的每个孩子,bryant、anna、robin……我只是其中之一,没什么特别原因。 三年来一无所获却还不死心,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父亲对他们很重要。 bryant和anna已经遇害,我该知道不能拿这事开玩笑。冒冒失失地找jose一顿输出,确实太轻率了。 他们会不会因jose暴露而撤掉他?会不会觉得我真知道些什么,对我逼供? 算了,反正解决不了身份问题就得回国,一旦准备离境就是死路一条。 …… 烦死了!!都毁灭吧!! 手机响了,是养老院经理:"谷小姐,我们明天需要志愿者,你有空来吗?" ?? "义工服务不是暂停了吗?" "明天上午十点,到时候见。"经理挂断了电话。 我扶住额头。 惨了,果然闯祸了,又要挨训了。 * * * * * 两周过去了,“他们”没弄死我,也没给我发老公。 f计划看来也泡汤了。这样下去,字母表都不够用了。 七月初,事情却在意料之外有了转机。门缝里塞进来一本小广告,上面列了一堆能网上申请的硕士项目。原来因为流感越闹越凶,美国的学校都改成网课了。不少野鸡大学趁机整出了新项目。 纯网课的硕士项目!我可以在全国范围内挑便宜的上,还能继续住在这所房子里。我把广告差点翻烂,总算找到一所勉强能掏得起学费的学校。八千刀一年,差不多就是我银行卡里的余额。 等等,这该不会又是jose他们搞的鬼吧?又或者是…… 嘛,能解决问题就行。我盯着那所学校的名字,好吧,就你了。 * * * * * 暂时解决了身份问题,还剩20个字母可用。吃饭的事可以晚点再想,我决定先奖励自己度个假——去萨米湖公园发呆。 傍晚准备回家时,停车场上演了一出闹剧。 我正要开车门,一个大热天戴滑雪面具的家伙突然冒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个穿巴西队球衣的小伙扑倒在地。面具男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钻进旁边的车里溜了。 ?? 巴西小伙挠挠头,邀我喝咖啡。这算是被他救了吧?我只好同意。 从那以后,不管我去哪个公园都能碰到他。他总想约我喝咖啡,我都找借口推了。后来流感越闹越凶,郡政府各种骚操作,把公园给关了,我们的“偶遇”地点改到了图书馆。等图书馆也关门大吉,我干脆宅在家里不出门了。 后来有一天,巴西小伙突然敲开了我家大门,身后停着辆园艺工作车:"好巧,原来你家在这里呀?" 他是开园艺公司的,正好路过,看见我家门前有片失控的黑莓丛。 第9章 "既然是你,那就免费帮你铲了吧。"他说,"下周末我奶奶家举行bbq聚会,你也去吧,带点啤酒,就当是工钱了。" 怎么办,有点心动了。 那可是巴西烤肉啊(不是)。 他说的那丛黑莓确实碍眼。它就在我家地界上,紧挨304州道,占地颇大,枝条疯长,杂乱无章,像个失控的绿色怪物。最要命的是,这团乱糟糟的绿色简直是个巨大的垃圾磁铁,总有路过的人往里面扔东西。虽然它给了jose一个绝佳的掩护——毕竟那里总有捡不完的垃圾,但住在马路对面的karen却视它为眼中钉。 karen没少阴阳怪气地暗示我该拔除黑莓。我一直装聋作哑——一来没那闲钱,二来我们郊区也没那么多规矩,她拿我没辙。 但如果有人愿意免费帮我……算了,有些便宜连我都不好意思占。 不过巴西烤肉真的不能错过。 消失几周的jose再次出现。看到他,我甚至有点惊喜:“又来捡垃圾啊,谢谢啦。” 他从黑莓丛里夹出个脏兮兮的外卖盒,狠狠塞进垃圾袋。 “我跟你说哦,那个巴西帅哥不是我的菜。你们有没有长得像——”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张脸……我赶紧甩甩头,随口说了个萨摩耶感觉的男影星名字。 jose脸都黑了:“no english!” “没有就算啦,不要啦。我已经更新学签,暂时不用老公了。不过交完学费我就没钱了,得去超市上夜班,凌晨两点到早上八点。” “你要是想偷偷进来翻东西,半夜我不在家的时候最合适。白天我在家补觉,你就别来打扰了。” “要不,干脆你们帮我出学费?我就不用半夜打工,白天可以出门四处走走,你也不用半夜偷偷摸摸,可以趁我不在家时光明正大地来。一年才一万刀,你们应该有这经费吧?” 这么好的主意,我读本科时怎么没想到。 “no english!!” * * * * * 十一月是雨季的中段,降雨量达到了最大。 国王郡流感肆虐,确诊人数每天都在飙升。大家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生怕一不小心就中招了。 可是我还得继续去超市打工,今年的学费清空了我的积蓄,得把明年的学费凑出来。 警察肯定也得坚持上班吧,希望他……们也能平安无事。 今晚的雨下得特别大。凌晨1点45分,我开车到家门口的304州道交叉口,准备右转上路。 我转头看左边,什么都没看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我舔舔嘴唇,这条路白天是什么样子?脑海里浮现出画面:笔直的马路延伸出去至少半英里,然后随着地势变化消失在视线尽头。 没看到车灯,那就是说这个方向几百米内应该没车吧?我轻轻踩下油门,缓缓右转。 就在车头探出去的瞬间,我好像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车喇叭声。再侧耳细听,无数的雨点砸在车顶,发出连绵不断的咚咚声,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应该是听错了……吧? 又左看右看确认了一下,两侧真的没有车灯的亮光。于是我稍稍加大油门,准备把车开出去。 谁知道车身才转了一半,左后视镜突然被一道刺眼的白光照亮。 what the—— 第05章 又见面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听说我的车被撞了,我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有这伤那伤,还得了脑震荡。此外,由于车被撞碎,我连同座椅一起被甩进了黑莓丛里。被刺划伤后,起了很严重的过敏反应,伤口肿起来,胳膊上像爬满了大蜈蚣。 但幸运的是,既没有骨折,也没有留下不可逆转的伤害。 医院里人满为患,我被安排睡在大厅里,病床四周用布帘隔出了一片小天地。外面到处都是仪器的滴滴声、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还有医护人员匆忙的脚步声。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倒是成了奇怪的催眠曲。 我就这样睡睡醒醒,醒醒睡睡…… 说实话,我更喜欢睡着的状态。反正醒着也是无聊,睡着还能梦见妈妈。这几天我特别频繁地梦见她。我就是在这所医院送别了她,如果从这里开始追赶,是否能早点见到她呢? * * * * * 负责调查车祸的警察来医院录我的口供。 他说我刚从家里开出来,就被一辆皮卡从后面撞上了,撞在驾驶座后面的b柱上。 皮卡?我心里咯噔一下。jose不就经常开皮卡吗? “你说你停车观察过,还记得你看到了什么吗?”警察问。 我记得特别清楚,画面牢牢地存在了我的脑海里:郊区一片漆黑,没有路灯。车前灯孤独地在黑暗中投下小小的光锥,微弱的光线勉强穿透雨幕,仅能照亮马路对面的几棵树。超出这一小片光亮之外,世界仿佛突然消失了。 我把当时的情形描述给警察听,然后说:“由于周围特别黑,我特意往两边看了又看,根本没有任何亮光。他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 警察把我的话记录下来。他说:“对方称他在304上正常行驶,是你突然冲出来的,他来不及避让。” 我瞪大眼睛:“不可能,除非他没开车灯。” 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了问题。如果真是这样,又怎么能算“正常行驶”?难道……对方跟“他们”有关? 第10章 “对方是谁?”我问。 “那段路上不开车灯……似乎不太可能。”警察若有所思,“对方车里只有司机一个人,alvin wheatly,是xma购物的高管。你们认识吗?有什么过节?” “alvin?没听说过。xma的高管……”我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过节?我试用过他们家的付费会员,免费期一过就取消了,这算吗……不算?那要是开了订阅,等首月优惠一到期就立马取消呢?” 警察站起身准备离开。 “看起来只是普通交通事故。”他说,“等报告出来,你找保险公司处理吧。” 我赶紧问: “谁是主责啊?” “你们双方各执一词,目前没有证据支持哪一方。”警察的口风很严,“我只能记录现场情况和你们的口供,剩下的让保险公司去协商吧。” 这么麻烦,得找个律师帮忙处理。我虽然穷,好在接车祸保险官司的律师是从最终的赔款里分成,我不用另外花钱。 以前opt时为了维持身份,我给两个地方当过志愿者,除了养老院,还有一个保护本地鲑科鱼类的非营利性机构。后者的法律顾问clair,本业就是打保险赔偿官司的律师。 “oh my god!”clair在电话那头惊叹,“那段304简直是死亡公路好吗?我去年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业务都出自那里呢。” “你是半夜刚从家里出来就被撞的?”clair继续感叹,“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今年已经发生了好几起类似事故!这段路的设计可能有问题。等我想想……说不定可以联合其他人起诉路政,搞一笔——” “不过现在先向保险公司要钱,”她说,“其他以后再说。” alvin wheatly……我查了他的社交媒体,是个白人,我从来没见过他。 * * * * * 十二月,我的皮肉伤痊愈了,连一丝疤痕都没留下。 护士挽起我的衣袖,检查我的手臂,啧啧称奇:“跟新的一样!” 多亏了我妈妈的好基因。但脑震荡的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 医生问:“你昨天午饭吃了什么?” ?? “烤鸡胸肉、西兰花、藜麦。” “前天呢?” “烤三文鱼、烤芦笋、面包。” “大前天呢?” “呃……” 医生点点头:“脑震荡会导致短期记忆力受损,这是正常现象,慢慢会恢复的,不用担心。” 我不是忘了,我是不知道那一坨不明物体该叫什么好不好。 “你可以出院了。”医生宣布,“回家继续休养,半年内避免独自开车。” 可是该怎么回家呢。我家那边是郊区,不通公交车,而xber的车费居然涨到了150刀,简直疯了。 向护士请教有什么经济实惠的办法。 “我们有志愿者啊。”护士笑道,“我帮你找一个。” 片刻以后,她小跑回来,塞给我一沓纸:“正好有个警察马上要走,你快点就能赶上。给你,出院小结。” “什么警察?” “国王郡警署的tang警司。” “tang?”我眼皮一跳, “警司?” “也可能是tong。”护士犹豫了, “我就扫了一眼。” 警司,应该不会是nathan。他才多大年纪,有三十吗?不可能升警司的……吧? 我把口罩往上拉了拉,一直盖到眼睑下至,然后打开手机的前置镜头看了看自己。没化妆、没洗头,就算亲妈都认不出是我。 按照护士的指示,我从医院侧门出去。门外的路边停着一辆雪佛兰太浩,是车身上没有标志的便衣警车。 车窗缓缓落下,nathan坐在驾驶座上。他今天没穿警服,身上是一件普通的夹克衫,场面莫名其妙地有点像汽车广告。 他看看我,又看看手中的写字板,挑起了一根眉毛:“sera?” “警官好。”我说,“我突然有点晕车,想想还是走路回去算了。耽误你时间了,不好意思哈。” nathan笑笑: “你不叫 susan 了?” damn it! 他怎么认出来的? “那件事我们翻篇了行吗?”我弱弱地问,“我可是帮你抓到了重犯耶。” “你结婚了吗?” “没有。”我老实回答,“我现在有学生签证,在读硕士,要以学业为重了。” “那行。”他脸上出现两个浅浅的酒窝,“你不想领奖金,我也不能勉强你。” ?? “什么奖金?” “本郡警署对卫衣男有一万美金的悬赏。”nathan解释,“我是警察不能领,应该由你独享的。” 一万刀!明年的学费有着落了。 “那还等什么。”我上车,“现在就去吧。” nathan回过头来,隔着前后排之间的铁栅栏看着我:“你能不能坐到前面来?” 我换到了前排副驾驶座:“警司,你不姓chow啦?” “nathan tang。”他伸出手跟我握了一下。 然后突然蹦出一句中文:“中文名是汤南轩,南瓜的‘南’,车字旁的‘轩’。” 立刻又切回英文:“叫我nathan就好,你呢?” 我用下巴指指他手边的写字板: “上面怎么说的?” “sera……”汤南轩瞄了一眼上面的名单, “gu。” 我点点头: “叫我sera就好。” 国王郡警署总部大楼也在西雅市,离医院不算太远。汤南轩自己有个独立的小办公室,他把我带进去,打印了几张表格让我填。 第11章 “大概要多久能拿到钱?”我美滋滋地问。 “事情有点复杂……” 我停下笔,盯着他看,等待下文。 “嫌疑犯被传染流感,在外隔离治疗期间趁机逃脱了。”汤南轩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要等抓回来才能处理后续的赏金发放手续。” ?? ……这么儿戏的吗? “逃走了?! 那我现在会不会有危险?他会报复我吗?” “那倒是可能性不高,毕竟他不知道你的身份。”汤南轩的眼神有点复杂, “连警方都查不到你是谁。” 我把已经填好的表格揉成一团: “那我先不申请了,等你们把他抓回来再说。” “那样也好。” 还以为汤南轩会叫个巡警把我捎回去,没想到他要亲自送我。 回到车上,我系好了安全带,但汤南轩并没有立即发动车子。他转过头来,打量了我一眼:"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 “眼看要到手的一万刀飞走了,换成你,你能高兴吗?” 他想了想: “这样吧,我先把钱垫给你。等你拿到郡里的赏金再还我就行。” “真的?”那当然好啊。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抓到那个卫衣男,更别提后面的手续要走多久。如果银行账户里有足够的钱支付学费,我就少了一件需要焦虑的事情。 汤南轩探身过来,动作带起了空气流动,送来淡淡的龙涎香味道。他打开我面前的储物箱,取出一本支票簿。 警察的收入不高吧,虽然他是警司……一万刀也得顶他大半个月工资了吧?这男人不算小气,还不错。 他在支票上写下金额,签上自己的名字,最后抬头看我: “你叫什么名字?” 呃……好吧。“sui gu。” 汤南轩把我的名字填入支票,撕下来给我,然后发动了汽车。 “我的钱在你那儿了。”他脸上又出现了酒窝, “这次可不会再让你跑了,骨髓。” 呵呵,刚刚才夸他不小气…… “谢谢。”我说, “但是我叫‘谷绥’,第三声的谷,第二声的绥。” “谷髓?”他右手松开方向盘,比划老外读第三声时必做的那个辅助动作,“骨绥?” “叫我sera就行。你快好好开车!” * * * * * 黑莓丛原本是一座绿色的小山,枝条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层层叠叠,蓬勃生长。 现在靠近304州道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足有半个网球场那么大,仿佛被某种史前巨兽狠狠咬了一口。 据说消防队为了迅速将我从黑莓丛中救出,借用了路政部门的某种绞树神器。那些比拇指还粗的枝条被硬生生撕裂、扯断,满地都是残枝败叶,汽车的碎片零零星星散落在其中,场面触目惊心。 聆风的残骸已经被拖走了,只剩一条保险杠卡在黑莓的乱丛里。我弯腰抓住保险杠的一端用力往外拽,它却纹丝不动。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根本不是聆风的保险杠。 黑莓丛更深处竟然藏着一辆车,看起来像是厢型车。车身锈迹斑斑,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车窗玻璃尽数碎裂,黑莓的枝条肆意穿梭其间,从这边钻进去,又从那边穿出来,仿佛车与黑莓已经融为一体。 我脖子后面的寒毛瞬间竖起,脑中不禁浮现出骷髅与蛇的画面。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别怕,没什么可怕的,我告诉自己,只不过是辆废弃的车而已。应该是前房主freddie把不要的旧车停在这里,黑莓蔓延生长,最终把车盖住了。 但是袖子被什么东西钩住了。 转头一看,是一根黑莓的断枝,可怜兮兮地垂落下来,只剩一小片外皮还连着主干。 我的聆风虽然碎成了渣渣,但我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这大概就是黑莓的报恩吧。 我小心翼翼地将被钩住的袖子解开,然后轻轻抚摸那垂下来的断枝:"谢谢你们救了我哦。" 手指被刺扎了一下,其实并不怎么疼,但泪水却瞬间盈满了眼眶。 我明明看过了,明明没有车,为什么还会…… 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流下来。 那就哭一分钟吧。 妈妈、“他们”、学费、身份问题……区区一分钟,怎么够呢? 304州道上,一辆又一辆车呼啸而过,却没有风刮到我身上。 “这里不安全。”汤南轩站在我身后说,“我们还是进屋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为什么不再下大一些呢?就这么一点,掩盖不住脸上的泪水。 我绕过汤南轩,走向前门,小心翼翼地一直背对着他。 "sera。"他在后面叫我。 我低头加快脚步。眼角余光里人影一闪,汤南轩已经转到了我前面。我猝不及防,一头撞进了他怀里,被他顺势环住了肩膀。 "如果你想哭……"他轻声说,大手扶着我的后脑,将我的头轻轻按在了他的胸前。 我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但他的拥抱更加收紧,不给任何逃脱的机会。 算了,既然已经丢脸了,不如索性丢个彻底。 那就哭个五分钟吧。 等我哭得差不多了,汤南轩说:“大南不死,必有后福。” “呢按难,第四声!”我吸了吸鼻子,“没事了,你快走吧。” 第12章 “你还有车可用吗……没了?你这么多天没回家,”他说,“先看看缺什么,我帮你买。” 我从门前的假石头里掏出备用钥匙,把门打开。 “等等,”汤南轩拦住我,“什么东西这么臭?” “臭?”我嗅了嗅,“没闻到啊。” 我出门前应该扔过垃圾的……吧? “闻不到?”汤南轩的表情变得严肃,“你有室友吗?” 我摇摇头:“我一个人住。” “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汤南轩掏出枪,“里面好像有动物腐烂了。” holy spit! 千万不要是jose…… 我家主卧衣帽间的衣橱里有个小储藏室,是我和妈妈搬来很久后才偶然发现的。 储藏室空荡荡的,有点味道。门很重,还会自动关上。锁似乎坏了,一旦关上就只能从外面打开。 我妈曾不小心被锁在里面,据她说里面连手机信号都没有,只好拼命地又敲又喊。 幸好当时我在家,发现她突然不见了觉得奇怪,到处找,打开衣橱门才隐约听到一点动静。 万一jose被困在里面,而我又住院那么久…… 说他是自己进去的,有人会相信吗?这下我可能要从绿卡欺诈升级到谋杀嫌疑了。 这两项甚至可以完美结合:我囚禁jose,逼他跟我结婚,他不同意,事情就…… “没事了。”汤南轩走了出来,“冰箱坏了,里面的肉都臭了。” “我把窗户都打开了,屋里味道太大。”他深吸一口气,“奇怪,冰箱门是关着的,气味怎么会散发出来?” 应该是肉坏了之后jose来过,打开过冰箱门吧。 “呃,那个冰箱一直有问题,密封条也不太好……”我说。 “有可能。”汤南轩点点头,“不过,你如果连这个味道都闻不到……”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你可能得了流感。”他说,“那我就是密切接触者了。一起隔离吧。” 第06章 隔离(一) “哈?我只是因为刚哭完,鼻子塞住了。” “你毕竟刚出院,医院里确诊的人那么多,”汤南轩摆出严肃脸,“出于谨慎起见……” “好吧好吧,隔离就隔离,我不出去了,反正也没车。”我挥了挥手,“谢谢你送我回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要和你一起隔离。”他说,“卫衣男还没抓到,有我在,你会更安全。” “你不是才说过,他报复我的可能性不高?” “可能性不高,不等于没有。”他说,“既然我回家隔离也没什么事,不如留下来保护你。” 他这句话让我心跳漏了一拍,脑中又开始回放电梯里的画面……我才不会再次踩中同一个坑呢! “警司,你还想卧底呀?”我眯起眼睛看他,“我需要绿卡,违法吗?我想找人闪婚,违法吗?两件事加起来就不行了?再说,我今年有学生签证,已经可以留下来了。你刚刚还借给我一万刀交学费,明年我也能……” “我从头到尾有说过我是为了什么卧底吗?”汤南轩一副忍笑的表情,“你倒是挺能对号入座。” 我一愣:“为了什么?” “为了打击婚姻绿卡欺诈犯罪组织。”他说,“他们不仅向一方收取高额费用,还提供法律服务和假证人以诬陷另一方家暴,甚至对双方同时进行敲诈勒索,真是一猪多吃。” …… “我只是借调去那个案子做了一次不成功的卧底,之后就没有再参与了。”他张开双臂,“不放心?自己来搜。” 搜就搜。我狐疑地打量着他,眼睛上下扫描。 “再说那案子已经破了,你的嫌疑已经被排除。” “呵呵,你自己说的,警察都找不到我。怎么排除嫌疑的?” “因为嫌疑人都已归案,警方掌握了不少物证,比如聊天记录。”他玩味地看着我,“你的网名是不是——” 我狠狠瞪他:“你敢说出来!” “反正,那些记录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大数据会把你标记成他们的一员。”他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文案?话术?你本人比那些废话有意思多了。而且你知道吗?他们卖给别人才59。” 死奸商!(表情管理,表情管理,深呼吸……) 汤南轩抬头看二楼:“你家这么大,应该有空房间吧?” “房间有的是,但没有多余的床。” “没关系,我可以睡沙发。” “沙发?你刚刚进去,看见沙发了吗?” 汤南轩眨眨眼睛:“我车里有睡袋。” 真搞不懂你们慢热男呢,小手都没摸过,就想同居啦? 哦,想起来了,摸过手的,不过他当时一脸想把我手臂拧断的表情…… 据汤南轩说,他住在西雅市的公寓里。 公寓,那肯定没我家地方大。我家不算外面院子,室内楼上楼下,共四个卧室,三又四分之三个卫生间。前些年我卖掉了大部分家具来筹学费,房间更空旷了,不用出门就能每日轻松一万步。 在我家隔离,至少活动空间很大。 算了,他人也不算太差,对他好一点吧。 “okay。”我说,“那你负责清理冰箱,负责伙食费,负责吸地板、丢垃圾、换坏灯泡。” 我停下来换气,又说:“你做自己的饭,周一、周四用洗衣机。” 第13章 “洗澡不用限制在15分钟以内?”汤南轩挑起一根眉毛,“你简直是年度好房东。” “冰箱搬到外面去搞,要不太臭了。” * * * * * 超市打工,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去了,还好明年的学费算是有了。除去学费部分,我平日的开销是靠一个网上兼职赚来的。住院期间没有收入,心里不踏实,我马上去兼职网站做了几单,天快亮了才睡。 睡得也不踏实,梦见了汤南轩……和朋友合租公寓,公寓被jose翻了个底朝天。在我梦中,汤南轩的朋友们也是警察,围着我七嘴八舌地埋怨、恐吓,说要把我驱逐出境。 中午被人吵醒了,楼下有人在交谈。说话声听不真切,但过了一会儿,开始乒呤乓啷挪动东西。然后有脚步声在楼梯上上下下,在汤南轩的房间进进出出。 好吵!早知道让他住楼下好了。 我慢悠悠洗脸刷牙,美美化妆,等外面都消停了才下楼。 汤南轩正倚着厨房岛台,一手拿着苹果在啃,另一手拿着牛肉炖蔬菜的罐头研究。 岛台上摆满了各种罐头。看来昨天给他的购物清单,他都叫人买好了。 我的目光移到他对面的墙上,吓了一跳:“你买了台新冰箱?” “嗯,”他蹙着眉在看罐头的配料表,“旧冰箱我让人直接拉走了。反正就算擦干净也是坏的,不能用。” 我拉开冷藏室的门:牛奶、鸡蛋,蔬菜、水果、蔬菜、蔬菜汁、蔬菜……最显眼的地方是一捆芹菜。 咣当合上门,拉开冷冻室那边。第一层全是冰淇淋。 我狐疑地望向汤南轩:“你怎么会知道我喝哪种牛奶、吃哪种冰淇淋?” 他转着圈读罐头上的字,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是警察,这还不简单。” “难道传说是真的,政府在收集我们的数据?” “什么?”他终于抬起头看我,“你攒的优惠券就贴在旧冰箱上,一看就知道了。顺便告诉你一声,优惠券已经过期了。” …… 汤南轩放下手中的罐头:“你怎么买那么多罐头?应该多吃新鲜食品。”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肋骨上有骨裂呢,怎么炒菜?微波炉热一下吃就得了呗。” “那我来做饭。”他说,“罐头里那么多添加剂,对健康不利。” 我嗤笑一声:“吃点添加剂,不比拿刀扎大腿健康?” 汤南轩拿起一旁的水果刀,抬手一扬。 “咚。” 我眼前一花,水果刀好像会瞬间移动一样,突然出现在厨房的另一头,钉在一块立起的切菜板上,扎透了一个xarget超市购物袋,正中红心。 靶子,当然是印在购物袋上的。购物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我正想问你。”汤南轩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为什么会知道我那天打算飞刀?你又为什么告诉了卫衣男?” “我哪会知道?!”我的视线在水果刀和他之间切换,“你不会真的考虑要飞刀偷袭他?他的枪可是正顶着我的头啊,万一……” 汤南轩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慢慢点了点头。 “我的计划是先往自己腿上来一刀,这样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他也许会露出破绽。”他说,“但你说得对,这个策略风险太大。” “扎自己……”我啧啧两声,“我当时还是你的嫌疑人呢,不用做到这个程度吧?” “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救你的机会,但错过了。我不想再错过任何机会。” 他目光一闪。这个眼神我见过,原来是后悔呀。 “什么机会?” “你拿我领带夹的时候,我有机会把你甩到一旁,脱离枪口。” 领带夹……那天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那个姿势甩出去?你会把我手臂拧断的吧。再说,接下来他可能会直接朝你开枪啊。” “中枪是我的职业风险,但是你……” 我等了半天,汤南轩也没说完那个句子。我倒了杯牛奶,他拔出水果刀。我们好一阵子都在避开对方的目光。 真是的,刚起床就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干嘛。 "对了,"汤南轩说,"我还给自己买了张床,希望你别介意。" ???? "很好。"我说,"那沙发什么时候送来?" * * * * * 警方的事故报告终于出来了,clair快递了一份给我。 报告详细记录了事故的信息,有双方的陈述和现场图示,但没有判定责任。只提了一句:没发现双方有违规行为。 我百思不得其解。 那晚的画面在脑海里复习了无数遍。始终只有漆黑的虚空。 我反复读了wheatly的陈述,他没提到按喇叭。我那天晚上听到的是什么? 头都疼了。 "吃点蔬菜。"汤南轩放了一大盘沙拉在我面前,"没放芹菜。" 对啊,家里不是有个警察吗?调查可疑情况,不是他的工作吗? "我是调查命案、暴力犯罪的刑警,不是交警。"汤南轩解释,"就算是骗保,那也是白领犯罪,不属于我的职权范围。除非他想谋杀你……" 但他还是拿起了报告书。 我托着腮看他:"不调查,怎么知道他不是想谋害我?" 汤南轩浏览了一遍报告:"需要我帮你看什么?你怀疑这个wheatly故意撞你?" 第14章 呃……也不至于吧。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啊,想请你帮我分析分析。我很肯定自己没看见他的车灯,但如果说他没开车灯,好像也不现实。304上那么黑,肯定要掉进路沟里的。" "你家门前那段路那么直,如果他瞄准了你的车尾灯撞上去,也不是办不到的。"汤南轩说,"还可以用夜视仪、有夜视功能的行车记录仪……警察搜查了他的车,没发现类似设备,但也可能被他扔到路边,比如那一堆黑莓里面。" "哈?"我一下子坐直了。 "不过调查案件,不仅考量手段,还要考虑目的。"他继续说,"办得到只是一方面,动机也同样重要。你认识wheatly吗?有矛盾吗?" …… "不认识、没矛盾。" 汤南轩拿出电脑,调出wheatly的资料:"他是你邻居,有地界纠纷吗?建围栏发生过争执吗?树倒了砸到对家房子之类的不愉快有吗?" 邻居?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人? 第07章 隔离(二) wheatly是我邻居?我怎么不知道?凑过去看地图,哦,原来是北面的那家。 我家之所以值几百万,是因为地皮很大,总面积超过40英亩,是东西窄、南北长的不规则形状。南边是304州道,北面是wheatly的家。 房子靠近304,离北面边界很远,有半英里吧。而且是半英里的山地和密林。 说是邻居,邮政编码都不一样。 "我们两家没挨着哦。"我放大地图指给汤南轩看,"地图上看不明显,其实两家中间有一条挺宽的徒步道,可以走路、骑车。" "这条徒步道是路两侧街坊把土地捐给国王郡使用,郡里出钱修的,平时也是郡里维护。"我在地图上比划,"所以我和wheatly没打过交道,从我们家走到他们那儿都费劲。" 汤南轩研究地图:"就是说他没有明显的动机。" "但这人肯定有问题啊,"我嘟囔,"谁家好人凌晨在外面飙车。" 汤南轩挑眉看我。 "我是去超市——"突然想起他是警察,我硬生生吞下了"打工"两个字。 "坦率地说,我们也要考虑另一个可能,"他说,"当天雨下得那么大,能见度——" "下的是雨,又不是黑芝麻糊。雨再大,几百米内的车灯,我总能看见吧。"我说。 "黑芝麻糊是什么?"他问。 "这不重要。"我摆摆手,"反正我很肯定没车灯。你不相信我?" "我是警察,"他说,"我只相信证据。" 我咬住了嘴唇。 "所以我们一起找找证据。"他用手指敲敲报告上的一个地方,"这里写着'现场没有监控摄像',可门口不就有一个吗?" "那个摄像头只能拍到我家车道,拍不到304和外面。" "如果能拍下你停在车道上观察路况——" "没存下录像。"我赶紧说,"摄像头有点问题,跳到了不保存的模式。" 其实从医院回来的当天,我就看过了。最新的监控录像文件,日期是九月。jose那时又来翻我东西,离开前删了监控,改了设置。 九月时,我已经开始去超市打工。每天晚出早归,对家里的事不上心,一直没检查监控设置。 汤南轩明显不满意:"坏了?怎么不换新的?" "新的摄像头一套要几百刀。"我委屈,"你看我家有值几百刀的东西吗?" "有啊。"他说,"不是刚给你买了新的冰箱吗?" 汤南轩网购了一套新的监控系统,给房子前后左右都装了摄像头。 新系统有45天的免费云存储。既然免费,我就先用用,试用结束后肯定不花钱续。 汤南轩听了我的小算盘,抿了抿嘴,又下单买了个移动硬盘来存录像。 就这样,jose的工作难度被提高了。没办法,不能怪我。 * * * * * 新监控装好两天后,后院的摄像头夜里拍到一个入侵者。凌晨三点半他进了仓库,50分钟后出来。他戴着口罩,穿着连帽衫,但比卫衣男高瘦,也不像jose。 又出了什么新角色? 我把视频转存到别处,删了原文件。如果汤南轩知道,他肯定会把我家用电网全围上。还是别告诉他了。 天刚亮,我就溜去仓库。门上的插销依然是45度角朝上,我锁门时特意留的记号。复原得这么准,八成是jose的同行。 里面的防尘布被翻过,蜘蛛网乱七八糟。 防尘布下是妈妈的粉色mini,没被开过几次,她去世时车还很新,能值几万刀。可惜车也是代持的,手续同样找不到,只能当零件卖,价钱要打很大折扣。 我舍不得卖,留下了。 绕车一圈,没啥异常,可能只是“他们”例行搜查。 我盖好防尘布,把插销恢复到45度角。 汤南轩没见过我这么早起床,我绕到侧门进主屋,免得被他看到觉得奇怪。 进门就看到汤南轩在锻炼。我家没有专业健身器材,他别出心裁地用塑料袋装了我的罐头,作为临时哑铃,在那里挥汗如雨。 他可能已经练了好一会儿,汗珠沿着手臂缓缓滑落,在晨光中闪烁着光泽,恍如冷饮桶外凝结的水珠。 突然很想吃冰淇淋。 “早呀。”我跟他打招呼,“罐头不是不健康吗,怎么不举芹菜?” 他练完了一组,放下罐头休息:“你没锁门。” 第15章 我回头看看,真的忘锁了:“大白天不用锁吧,我一会儿可能还要出去呢。” “要养成随手锁门的习惯。”汤南轩蹙眉,“你自己一个人,住得还偏僻,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上一个对我动手的男人什么下场,你还不清楚吗?”我呵呵了两声,转身就要走。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倒在地毯上,眼前是天花板。 汤南轩把我按倒了。 “你上次运气好,但永远别低估成年男人的力量。”他抽回垫在我脑后的手掌,“在这种地方,就算你呼救,也没人会听见。” 他眉头紧锁,眸色深沉地注视着我。 是担忧?是不满?我现在能读出一点了。 一粒汗珠挂在他的发梢,将落未落,我很想伸手给他捻掉。 但手腕被他扣住了,牢牢按在地毯上。 喉咙是干的,吞口水都没用。 “有意思吗?”我说,“你又不会真对我做什么。” 他直直地看进我眼睛,眸色逐渐加深,仿佛刚凝固的熔岩,随时可能喷涌出炙热的岩浆。 如果他说“要是我会呢”,我敢不敢挑衅说“那你还等什么”? 我还在胡思乱想,汤南轩仿佛看透了我的内心戏,轻笑一声,俯身压了下来。 no way! 二话不说直接来真的吗? 眼看着他越来越近,噙着笑的嘴角在视野中放大,直到超过我眼睛聚焦的极限。锁骨上一凉,他的汗珠滴下来了。 他离我的嘴唇只差不到一寸,却静止在那里。时间仿佛凝固了,我的意识似乎飘离了身体,主动向他迎上去。 “你倒是呼吸啊。”汤南轩腾出一只手掐我下巴,“脸都憋红了。笨蛋。” ?? 嗐,原来是缺氧啊。 “可你不是来保护我的吗?”我委屈。 他稍稍撤回了一点,和我对上视线:“我要帮你提高安全意识,因为我不能一直保护你。你应该知道一句老话,‘授人椅椅,不如授人鱼鱼。’” …… “扑哧”,对不起,我笑场了。 他撑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好像恍了神。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轮到我了,“头朝下趴太久了吧?” 白痴…… 汤南轩迅速站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来了,前天发现二楼有一节排雨管歪了,导致雨水喷到外墙上。再不赶紧维修,外墙的木头会烂掉的。他要去把固定的螺丝重新拧一下。 过了半小时他还没回来,我只好出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汤南轩站在梯子上,正在清理房檐的排雨沟。他说里面全是落叶和浮土,要清理干净,否则雨水排不走,直接浇下来,房子的地基会被泡坏的。 不到五分钟的小活,变成了几个小时的大工程。中午下起了大雨,他才湿漉漉地回来,头发梢在往下滴水。 我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 “横沟我都清理好了,但是竖着的管道,需要用专业工具处理,你得请专门的人来做。”他用毛巾胡乱地擦着身上的水,“排雨沟每年都应该清理,不然(此处省略房屋维护小知识两千字)……” 行吧,四百刀,挪一挪总是有的。 “等雨停了,我再给你扫一下房顶。”他啜着我给他冲的热可可,“上面堆了好多松针,那东西巨吸水,容易把房顶……” ?? 我得赶紧劝他打消这个念头。不然等他上了房,就会发现瓦片也老化得厉害…… 换房顶需要一万多刀,我哪有这个闲钱,只会让我更焦虑而已。 “那也太麻烦你了吧?这让我怎么好意思。”我说,“听说今年国王郡的凶杀案飙升了40%哎,你们刑警的工作很忙的吧?” 汤南轩说,增加的案子主要在西雅市,西雅市有自己的警察部门。而且他在我家隔离,很多事做不了,最近只是在看一些陈年悬案的资料。 那工作量也挺大吧,我说,国王郡不是全国连环杀手最多的地方嘛。ted xundy啊,gary xidgway啊…… 汤南轩说,那两个只是比较出名,国王郡连环杀手不算多,整个华州加起来也排不上全国第一,比纽州少多了。 “那会不会是因为有很多杀手没被发现呀?毕竟我们华州这儿,到处是深山老林。”我指着后院的山林,“比方说我杀了人,把尸体丢在那边,根本没人会知道的好吧。” 汤南轩动作一顿,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表情渐渐凝重:“sera……” “我开玩笑的啦!” “那边有两棵树歪了,”他说,“要找人来砍掉。离房子那么近,万一倒了……” damn it! 那至少得两千刀啊。 第08章 隔离(三) 汤南轩给自己量了体温:“36度9,总算退烧了。” 他看看我:“倒是你,一直没有症状吗?奇怪……” ?? 哪里奇怪了?我又没有穿着背心在外面淋雨。 汤南轩的同事又给我们送了补给,他拆开纸箱,拿出一个罐头给我看:“这个牌子的添加剂少,要吃就吃这个。” 我瞄了一眼:“贵。” “没事,我以前养的猫都比你能吃。”汤南轩笑笑,“给你买了很多。” 他把罐头又放回去:“以后再吃,今天我做烤鱼。” 第16章 我流口水:“好啊——” 不是…… 汤南轩在我家已经待了十天,我好像有点习惯他的存在了。他还能再待多久?四天、三天?两天、一天? 我莫名其妙地焦虑起来:“你的病要是好了,就赶快回去吧。” “隔离还没满两周呢。”汤南轩扫了我一眼,“这么着急要赶我走?你不是还挺爱吃我做的饭?” “不然呢?家里一直有个外人,感觉很不自在的好不好?” 他的表情像是德牧被骂了"坏狗狗",但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虽然不到一秒钟,但我看不得这种眼神。早饭的烤吐司还剩几口,不吃了,我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眼前一花,汤南轩已经挡在了我面前。他比我高那么多,又贴得那么近,我只能看见他宽阔的胸膛。正要低头绕过去,他双手捧住了我的脸,迫使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sera,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 脸颊好像烧了起来。他他他,真退烧了吗? “几天没出去,你也闷坏了吧?”他还带着点鼻音,比平时更有磁性,“今天天气不错,不如去院子里走走,呼吸些新鲜空气?” 院子里的草坪虽然大,不过在雨季,草坪就像沼泽地一样,底下全是烂泥。 但汤南轩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往背包里塞了两瓶水,扔进去几包混合坚果,挂上胡椒喷雾和熊铃。穿上冲锋衣,套上徒步靴。 汤南轩疑惑地看着我:“你要去哪儿?” “去徒步道。” “不是关闭了吗?” 几个月前,国王郡为防人群聚集,关闭了所有徒步道和公园。但由于没有围墙,实际上只封闭了停车场,步行仍可进入。而我家后院就有条小路穿过树林,一直通往北面的徒步道。 汤南轩挑眉:“能一直通到wheatly家那边?那我也一起去。” 后院的树林是一片原生林,从未被砍伐过。这里的树木在此地诞生,在风暴中倒下,最终化为腐土,为新生的树木提供养分。一生中,它们从未离开过这片土地。巨树们比肩而立,彼此之间相距不过两三步。有时,即使树干倾斜了,它们仍相互扶持,不愿倒下。 以前,我把它们统称为“松树”,但现在我能辨认出它们的不同种类:道格拉斯冷杉、红桧、西部铁杉…… 今天虽然是雨季里难得的晴天,阳光仍然被道格拉斯冷杉的高大树冠阻隔在外。红桧树上的苔藓带着潮气,西部铁杉低垂着湿漉漉的枝条。蜿蜒的小路在笔直挺拔的树干之间穿过,蕨类植物在暗处舒展叶片,仿佛猛兽潜伏在阴影里。 密林隔绝了外部的声音。304公路上车来车往的喧嚣已经消失,只剩下地面上厚厚的松针在我们脚下发出的沙沙声,偶尔传来的鸟鸣声,还有汤南轩讲授《徒步安全101》的声音。 有他在,我根本不需要熊铃,他比熊铃响多了。 “看那儿……那根断了的树枝,我们管它叫‘寡妇制造机’,随时可能掉下来伤人。走这种地方得多留神上方。” “这棵树是道格拉斯冷杉,能长到200英尺高。不过它们根系很浅,遇上大雨大风就容易倒。看,那边就有一棵被连根拔起的,树根全翻出来了。所以雨季或者大风天最好别来这儿徒步。” 我加快脚步,想甩开他,但地势崎岖不平,时而上坡时而下坡,我走得气喘吁吁。 而那个可恶的家伙凭着腿长,悠哉游哉地跟在我身后一步之遥:“如果遇到熊……山狮……郊狼……” 啊啊啊啊啊—— “我有个小疑问,”汤南轩说,“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会觉得空吗?有没有想过换个小点的?” 想过,经常想,可是房子不在我的名下啊。但是这件事我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包括他。 “总面积虽然大,但适合盖房的地方只有很少一部分,有价无市。”我说,“这块地在上任房主的家族手里传了一百多年都卖不出去。我妈妈被朋友坑了,不然才不会买下它。” “考虑过抵押贷款吗?”汤南轩问,“就算只抵押一半,也够你申请投资移民了。比假结婚安全多了。” “我不想折腾,就爱住这里不行吗?”我停下来,扶着树喘息,“再说又不是非要绿卡,能再待个四五年就够了。” 还剩四年整,再加上办手续需要的时间。 “四五年……”汤南轩重复着我的话,脸上又出现浅浅的酒窝。 我盯着他脸颊看:“你有酒窝?” “对,”他点点头,“这个基因,有不少人想要。” 呵呵,瞧他得意的,酒窝除了可爱还有什么用? 看我的:“我的基因也不差啊,吃不胖,不留伤疤。也很受欢迎呢。” 他的酒窝加深了。不是吧,连这种事都要跟我争个高低? “我不近视,也没得过蛀牙。”我接着说。 “厉害。”汤南轩满意地点点头,“好评。” ?? 潺潺的流水声越来越清晰,再走几十米就是一条小溪。八月份这里不过是一条小水沟。几个月的雨季过去,水面宽了三四米。水看起来不深,顶多到膝盖,踩着石头应该能过去。 汤南轩走在前面,停在第二块石头上等我。石头上只能站一个人,我安全地站上第一块石头后,他才移动到下一块。这些石头显然是有人放在小溪里的,那人可能比我高。汤南轩腿长,轻松跨过去,而我则需要跳一下。 第17章 跳起来了我才想起自己有骨裂。虽然现在已经不疼了,但稍一分神,脚落地时就没踩稳。 “扑通!”汤南轩跳进水中扶住了我。 虽然他扶得很及时,我只有半个脚掌滑入水中,但我还是凉得倒吸一口气:“嘶——抱歉,你的裤子都湿了,我们回去吧。” “既然都来了,先看看wheatly家再回去吧。”汤南轩说着,干脆扛着我涉水渡过了小溪。 幸运的是,对岸的树林很快过渡成草地,道路变得好走多了,几分钟后就到了郡里修的徒步道。这条徒步道沿着我家北面边界,是一条经过压实处理的土路,大约四五米宽,东西走向,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汤南轩踢了踢路边30公分高的铁丝网,哼了一声:“这就是你家围栏?” “免费的,已经不错了。”我指了指对面说,“再说小偷到了这里,要偷也是偷对面看起来有钱的。” 对面有正经的木围栏,但也是那种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型号。 “呐,wheatly家就在对面啦。”我说,“好了,回去吧,怪冷的。你可别又发烧了。” 汤南轩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抬腿迈过铁丝网:“那边的房子看着挺新的。” “嗯,我们刚搬来时,这里还是一户人家的一整片土地,后来才被分割成小块重新开发的。这些房子建成也没几年。” 我们一起查看地图,最后确认wheatly家就是我们正前方的那栋房子。 汤南轩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甚至朝我家的方向也拍了几张,最后还站在路中间录制了一个360度的视频。他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 “怎么啦?”我问他。 他反问我:“通向你家的小路,一直都有吗?” 我告诉他,这条小路至少在我家搬来的时候就有了,但已经荒废。四月底,华州政府颁发居家令,我无聊时发现了这条小路,花了几个月时间慢慢清理,重新修通。 “什么时候修通的?”他又问。 “七月底吧。” “修路时,有遇到什么怪事吗?” “怪事?”我狐疑地眯起眼,“什么算怪事?你为什么这样问?” “我最近读到一个悬案的卷宗,”汤南轩说,“十年前,wheatly的儿子和同学去徒步,他们迷路了。几天后,wheatly的儿子被路人救起,但他的同学一直没被找到。” 我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他们在哪里徒步?不会是在我家的……” “是在斯诺山附近找到的。” 我转过头,沿着步道向东面看去。斯诺山离这里有三四十英里吧,走过去的? “同学?大学生吗?” “高中生。”汤南轩说。 “高中生,走这么远?这么硬核?” 汤南轩耸耸肩。 “啊,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他们没走那么远,可能是溜到我家的林子里玩,发生争执,wheatly的儿子杀了同学,跑到斯诺山去制造假象。我修通了小路,wheatly担心阴谋败露,于是制造车祸想杀我灭口……”我摸摸下巴,“这样就说得通了。” “不过修路时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我歪着头努力想,“而且九月份我开始去超市后,就没走过小路了,为什么十一月份才……啊,对了,他一定是在等着下大雨!” 汤南轩耐心地听我说完,然后评价:“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你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我扬起脸,笑吟吟地看着他,“不然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多?” “有照片显示他们两人一起朝斯诺山方向走去,而且他的同学至今未被确认死亡,案件还在由专门的部门按失踪案调查。”他说,“我不好插手其他部门的工作,但作为警察,我不喜欢巧合。” 汤南轩抬头眺望我家的方向,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不管怎样,林子里不太安全,你以后不要自己走小路。”他说,“想走的话,叫我陪你。” 第09章 圣诞家宴 圣诞节快到了,汤南轩计划在我家再待一周,然后直接去他父母家过节。 可以理解,毕竟他平时住的公寓是中央空调,管道跟别的住户连着,现在回去容易节外生枝。 “你跟我一起去。”他说。 哈?不是很懂你们慢热男呢。小嘴都没亲过,就要见父母啦? 汤南轩听不到我心中的吐槽,他继续说:“卫衣男还没抓回来,我不放心。” 知道啦。我就是他放假也要带回家去做的工作。说好的国外不卷呢? “你母亲喜欢什么?”我向他打听。礼物总是要准备一下的。 汤南轩沉吟片刻:“权力吧。” ?? “你是问圣诞礼物?”他恍然大悟,“路上找个商店,随便拿一盒香薰蜡烛就行。” 距圣诞节还有三天,我的信箱里出现了一封很特别的信。象牙白的信封,非常有质感。我的姓名和地址,被用漂亮的花体字手写在信封的正面。这封信在一堆垃圾广告里显得特别与众不同。 这是州长办公室发来的邀请函,邀请我参加州长举办的圣诞晚宴。华州现任的州长是一位女性,她也是华裔。我和她毫无交集,自问也没做过什么值得她注意的事,为什么邀请我? 我眼皮跳了跳,该不会是因为父亲…… 我拨通了州长办公室的电话,准备婉拒他们的邀请。 第18章 原因是,我唯一一件能出席正式场合的小礼服,就是和汤南轩约会时穿的那条裙子。可惜它不仅沾了血,还被撕破了,已经无法再穿。 其实还有个原因,但不重要。我已经先答应了汤南轩,要去他父母家。 “非常感谢贵机构的邀请。”我对州长的助理说,“很遗憾我已经另有安排,无法参加这次活动。十分抱歉。” “啊?但是……”对方一时语塞。 “其实是这样的,”我补充道,“我和未婚夫早就计划好了,圣诞节要去拜访他的父母。真的非常遗憾。” 听说美国人把家庭放在第一位,用这个理由去拒绝如此高级别的活动,应该就不会显得失礼了吧? 我躲在主卧卫生间里打完这个电话,然后去偷看汤南轩在做什么。 他在楼下,坐在吧台旁盯着电脑屏幕,神情专注。大概又在精读他的悬案卷宗,浑然不知自己刚刚在我的优先列表中胜过了州长。 哼…… * * * * * 汤南轩父母的度假小屋,在华州的北部山区。我们往北开车,走了四个多小时才到达。原来就在滑雪场旁边。 他的父母站在门口等着我们。 “哇,这么冷的天,老人家怎么在外面站着,冻着了怎么办。”我小声嘀咕。 “老人家?”汤南轩扫我一眼,“千万别让我妈听见,不然她会杀了我的。” “再说,”他脸上露出了酒窝,“毕竟是小儿子第一次带未婚妻回家,他们可能想隆重一点。” ?? “未婚妻?!”我睁大眼睛瞪他,“你乱说什么?” “我可没乱说,是你自己跟我妈的助理说的。” 汤南轩的父母已经走下台阶,朝我们迎了过来。他妈妈的脸看起来非常眼熟,可能是整个华州最具辨识度的脸之一。 !! “你妈妈是州长?!” “seraphina,欢迎你来到我们家。”州长——汤南轩的母亲——向我伸出手,“能够邀请到你,我们非常荣幸。” 她握住我的手,语气庄重:“首先,我要代表华州政府和我们全家,对你表示诚挚的感谢。你在关键时刻展现的勇气和决心,不仅帮助了nathan,更为我们的社区做出了卓越贡献……” 我立正站好:“州长女士,能得到您的邀请, 我不胜荣幸。我只是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做了认为正确的事情而已……” “不必拘谨,seraphina。”州长温和地拍了拍我的手臂,“今年情况特殊,我们只邀请了最亲近的人。你已经是我们家庭的一份子了。” 让我现在就死掉吧!! 汤先生——汤南轩的父亲——轻松地插话进来:“说起来,你们俩什么时候订的婚?nathan这小子,竟然把这么重要的好消息瞒着我们!” 我向汤南轩投去求助的一眼,这个家伙只是笑吟吟地看着我。 “什么订婚?”我一脸懵比,“我英文不大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长痛不如短痛,不然我晚上是不是还要跟他一起睡?那岂不就成了言情小说的桥段了? 大家又一起望向汤南轩。 他笑笑:“以她说的为准。” 气氛顿时有点尴尬,但只持续了半秒钟。汤先生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看来是我们误会了。无论如何,sera,你都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我们非常感谢你对nathan的帮助。” 真不愧是政客家庭,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nathan,你的房间还是以前的那一间。”汤先生继续说,“至于sera,住小木屋可以吗?” “小木屋?”汤南轩轻轻蹙眉,“主屋不是还有一间空房吗?” “sarah今年会和我们一起过节。”州长说,“她父母因为国际旅行的限制还在国外,暂时回不来。我已经让她住进了客房。” “我可以住小木屋?真的吗?”我兴奋地说,“我一直梦想能住在这样充满童话感的地方!雪中的小木屋,简直太棒了!” 汤南轩抿了抿嘴,帮我把行李拿到了小木屋。 屋内整洁干净,有淡淡的松木清香,但能看出汤家原本没有准备招待客人在这里过夜。毛巾、沐浴液等日用品都还整齐地收在柜子里。虽然没有特意准备,屋子里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 确认了一遍我需要的物品都齐全后,汤南轩就匆匆离开了。他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外面的雪地上。 小木屋里很冷,呼吸时白气清晰可见。壁炉虽然开着,但火苗很小。我尝试调大火力,可旋钮卡住了,拧不动。 简单收拾了一下后,我在壁炉前坐着等待。一小时过去,似乎没人会来接我。我搓了搓仍然冻僵的手,决定自己去主屋。 主屋里没有汤南轩。他妹妹vania告诉我,汤南轩陪sarah去滑雪了。 sarah,这个名字仿佛有种魔力,让汤南轩突然从我身边消失了。 * * * * * “nathan让我替他招呼你。”vania瘫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你想看什么电视?” “都行。”我瘫在沙发的另一头,“你们这儿离雪场好近啊,你怎么没去滑雪?” vania嗤笑一声:“nathan带着sarah,肯定要上双黑钻雪道的,我还想活命呢。” “sarah是谁呀?”我赶紧抓住机会。 vania说,sarah是州长闺蜜的女儿,孩子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现在是哈佛法学院的学生。 第19章 呵呵,青梅竹马啊。 vania选了个无脑的肥皂剧,我们一边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原来,虽然我还没见到,但是汤南轩还有个哥哥是大学教授。而妹妹vania,则是医学院的在读学生。 教授、医生…… 可惜汤南轩不是律师,不然他的父母就能攒齐华裔梦想三件套了。 肥皂剧看完三集,vania去书架取了一本大相册,扔进我怀里:“nathan的黑料,给你打发时间。” 里面都是汤南轩的照片,从奶嘴照到警校毕业照。他从小就是个漂亮孩子,一直没长歪。 大部分照片都是他挂着奖牌、举着奖杯的样子。但也有不少他和猫的合影,他对猫亲亲、抱抱、喂罐头的场景。 我眼皮跳了跳,他照片上的表情……我简直太熟悉了。 翻回相册的第一页,从头又看了一遍:“哇,你家养过这么多猫呀。” 猫都不带重样的。 vania伸头过来看:“都是nathan捡回来的,爸妈不让他养,最后都被送走了。” “除了……”她翻开相册靠后面的一页,指着一张照片,“这只。blackie,他养了很久。不久前才没了,太老了,活了十几岁。” 她不说,我都没看出来那是只猫。黑黑的,小小的,还以为是汤南轩手掌的阴影。再仔细一看,确实好几张照片都有它。 “那它还满特别的。”我说。 vania撇撇嘴:“那原本是sarah的猫,是别人送给她的礼物。有一天,它不知怎么被锁在了外面,冻僵了。nathan和大哥轮流给它做cpr,忙了很久才救回来。之后,nathan就死活要养它。” “sarah的猫?那是挺特别的。所以你父母就同意让他养了?” “同意但是有条件。”vania露出神秘的笑容,“nathan要承诺将来当律师。” …… 果然还是想攒齐三件套。 “可nathan也没当律师啊。”我说。 身后传来一个甜甜的声音:“所以你要当心咯,nathan许诺的事情,不一定会兑现的哦。” 说话的姑娘站在沙发后面,应该也是华裔。她一眼看上去很年轻,甚至可能还在上高中,但仔细看脸上有点细纹,实际年龄可能跟我们差不多。 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穿着带蕾丝的浅色系洋装,微微卷曲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膀上,浑身上下散发着天使一样天真无邪的气息。 我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仿佛看到十几岁的自己被换了张脸。 而且这张脸我也认识:“v——” “不用vania帮我们介绍,”她截断我的话,“我是sarah,你就是sera吧?” 她就是sarah?她不叫vitoria了吗?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这个声音很特别,是我专门为xoogle关键词提醒设置的提示音。 我还没来得及拿出手机查看,电视台已经开始播新闻了。 “本台快讯。一架小型私人飞机在纽市附近坠毁,机上两人不幸遇难,他们是飞行员robin zhang和他的母亲rebecca zhang。事故原因仍在调查中,我们将持续关注事件……” 州长和汤先生也正好走进客厅。州长拿起电视遥控器调高了音量。 “rebecca zhang……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汤先生说。 “齐九阗的太太也叫rebecca zhang。”州长说,“说不定是同名的人,不过……” 我已经听不见他们的话了。 robin?为什么?他也要离境吗?为什么? 电视的画面切到了下一条新闻:“纽市流感导致的死亡人数大幅度增长,冷库……” 对了,那边现在是人间炼狱啊,怪不得他们要铤而走险。 被vitoria,不,sarah碰了碰手臂,我才回过神来。 “sera,你还好吗?”汤先生问。 我抬手按住胸口:“我、我们华州也会出现纽市这个情况吗?” “别担心,华州人口密度没有那么大,大家的防范意识也更高,”州长说,“州政府很早就……” 她安慰完我,汤南轩的哥哥一家也到了,晚宴开始。 sarah悄悄把我拉到一旁。 “绥绥,你为我保守秘密,我也为你保守秘密哦。” 第10章 他的青梅 互相保守秘密?那倒是正合我意。 我确实希望 sarah 不要把我父亲的身份透露给汤南轩的家人,因为他们一旦知道,我和汤南轩就永远没有可能了。 这倒不是说我希望跟他有什么可能。但我还要住上四年才能获得房子的所有权,光靠学生签证,未来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我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后备计划。 不过,sarah 需要我为她保守什么秘密?她曾经名叫“vitoria”这件事?得找机会和她谈一谈,确保我们对秘密的理解是一致的。 可是,我被安排坐在餐桌的一角,sarah 坐在对角线另一端,汤南轩紧挨着她。他一直在看 sarah,目光几乎没离开过,神情那么专注,似乎其他人都不存在了。 “sera,”sarah 甜甜地冲我笑,“请把盐——” 汤南轩“咣当”站起来,倾身越过桌面,从我面前拿起盐罐,递给 sarah:“给你。” 我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火鸡,时不时从眼角余光欣赏对面的好戏。 餐后甜点时间到了,和法式焦糖布丁一起被送上来的,还有几个五颜六色的圣诞拉炮。 第20章 sarah 兴奋地拿起一个拉炮:“sera,我们还没有一起拉过这个呢。快试试,没准你运气好,能帮我抽到大奖。” 她将拉炮的一端伸向我,眼中闪烁着期待。 汤南轩突然伸手,握住了拉炮。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就猛地一拉。拉炮“砰”地一声在他手中炸开,sarah 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汤南轩从裂开的拉炮中取出一顶皱巴巴的纸王冠,弹到她的头上。 “你看,我的运气也不错吧。”他说。 “auntie,nathan 欺负人啦。”sarah 向州长撒娇。 “nathan……”州长低声警告。 “auntie,nathan 今天还故意带我上特别难的雪道。”sarah 继续告状,“快把我吓死啦。” “nathan……” “哪有?我看她滑得挺好的。”汤南轩一本正经地说。 我默默地挖了一勺布丁放进嘴里,冷眼旁观这场小学生欺负女同学的戏码。 晚餐结束后,汤南轩的小侄子缠着他,要求被举高高,摸圣诞树顶的星星。sarah 终于抓住机会凑到我身边。 “绥绥,”她低声说,“我晚上去你那里 sleep over 哦。我们好久不见,我有好多悄悄话想跟你说。”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汤南轩突然冒出来,从后面捏着 sarah 的脖子:“我妈找你。”说着就把她拎出了客厅。我等了好一会儿,这两人都没再回来。 * * * * * 我自己回到小木屋,屋里还是那么冷,壁炉里跳动着小小的火苗,连心理安慰都算不上。 要是 sarah 来了,就提议去她的房间睡吧。可是等到很晚她都没来,说不定被汤南轩缠住,来不了啦。 我决定去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洗完后还舍不得浴室的温暖,在里面慢悠悠地吹头发。放下吹风机,正好听到有人咚咚敲大门。 “马上就来。”我冲外面喊了一句。 应该是 sarah。我披上浴袍,从浴室出去。大门外有两个人的说话声。 一个是 sarah 的声音:“为什么我不能在 sera 这里 sleep over?” 另一个是汤南轩的声音:“因为我要在这里睡。” ?? 门外传来 sarah 模糊的抗议声。 过了片刻,门把手自己动了,汤南轩推门进来,反手锁上门。 “sarah 呢?”我问。 “已经赶走了。”他四下看了看,“屋里怎么这么冷……壁炉坏了?怎么没跟我说?” “看你这么忙,哪好意思打搅你们啊。” 汤南轩挑了挑眉毛,似乎在琢磨我的话。 “sleep over?两分钟没看住,你们就成了闺蜜?”他说,“sarah 叫你‘绥绥’,你们以前就认识吧?” “见过面,在国内。很多年前了。” “她那时候是不是还叫 victoria?她有没有霸凌过你?” 哈?原来他知道啊,那还保密什么? “她霸凌过你吗?”汤南轩追问道。他严肃地看着我,认真地等我回答。 霸凌吗?她当时确实说我的衣服“臭”。我问了很多人,大家都说我香香的,只有她说我臭,一直说,一直说。 现在想想,她也许只是……发不好第三声?其实她是想说“丑”? 但如果真是那样,那她的审美观就很谜啊。十几岁的时候说我穿的衣服丑,现在二十几岁,反而打扮得跟我当年一样…… 不过,谁小时候没点糗事呢,现在就不要拿出来说了吧。 “没有啊,我只见过她两次而已。”我说。 “算她走运。”汤南轩轻轻哼了一声,去研究壁炉。 只见了两次,但第一次就持续了五天。 我是被父亲安排给 sarah 的玩伴,吃睡都跟她在一起,给她当翻译,陪她练中文,陪她参观博物馆、体验传统文化,有的没的,这些我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印象最深刻的是陪她参加一个防身术训练营。因为我在这个训练营里出了事。 记得那是第一周的周五,参加训练营的小孩非富即贵,在外头都是上天入地的主。教官很凶,大家都不敢造次,但是绷到了周五,难免有点松懈。但大多数人也就是在神游而已。只有 sarah 毫无忌惮,在后排咯咯笑,长篇大论地给我讲她上个月去黎市采购衣服的事。 教官突然发飙。扰乱课堂秩序的人明明是 sarah,教官却把我叫到前面,拿我做教学演示。他还下了重手,把我头打破了。 血从额头上流下来,流进眼睛里,我当时就应激了。等回过神来,已经是半夜,父亲让我妈妈把我送到了他那儿。 他给我请了私教。 “其他活动全停掉,除了吃饭睡觉,都要跟着教练练动作。”父亲对着我妈妈说,“下周回去上课,让她打回去,别丢我的脸。” 那一段训练的经历是那样的……令我印象深刻。高中以前的事,有很多我都只记得模模糊糊,只有这一段记忆,锐化度被拉到了最大值。 “小谷,”教练说,“动作、力道、速度只是一方面,我们再来练练临阵制敌、不怕伤人的狠劲。” 父亲原本计划让我周末训练两天,但两天怎么够呢,到了周三他才让我回去。 他亲自送我到上课的地方:“用你最大的力气打回去。然后你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别说,等我来处理……” 我终究还是没能全力去打,但教官愣了愣,捂着鼻子自己倒下了。 第21章 那是我第二次见到 sarah,那天以后她父母就给她换了一个玩伴。 这种糗事还是不要告诉汤南轩了吧。 “sarah 她是什么时候改名的?”我向他打听。 汤南轩盘腿坐在壁炉前,把旋钮拆下来了,正拿在手中看。他歪头想了想:“一零年。” “她为什么要改名啊?” “她欺负别人玩脱了,闯下了大祸。”汤南轩说,“家长给她改名,让她重新开始。” “啊?什么大祸?”我好奇地问。 汤南轩没回答这个问题:“她现在可能收敛一点了,但还是很喜欢捉弄别人,特别是好看的女孩子。她说的话,你一句都不要信,离她远一点。” 他把旋钮装回了壁炉,一拧,“嘎嘣”。火苗“呼”地一声蹿得老高,一股热浪向我扑面而来。 “哇,你把壁炉修好啦,你好厉害。”我说,“但这火会不会太大了,稍稍调小一点好不好?” “调不了。”汤南轩把手中的破塑料片递给我看,“拧断了,我们晚上开窗户睡吧。” “我们?你真要在这里睡?” “那当然。不然 sarah 爬窗户进来,你怎么办?” 不至于吧?但汤南轩穿着睡裤来的,似乎早就打定了主意。 于是我们一起睡了。 很健康的那种睡法,绿色、纯天然、零添加,无公害,十八岁以下也可以放心观看。 我睡在皇后床上,他睡在床边的地板上。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将计就计扮他的未婚妻。如果睡主屋,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半边身子热,半边身子冷。 汤南轩很快就睡着了,我却在床上辗转反侧。 sarah 是一零年改的名?怎么会呢?把时间倒推回去,我不是一一年才认识她的吗?奇怪。从另一个方向算算……还真是一零年。怎么会这样?是哪里出了问题? 汤南轩的呼吸舒缓而绵长,我也渐渐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指尖又传来那种黏糊糊的感觉,举到眼前一看,满手鲜红。哪来的血?不知道,从来没搞清楚过。然后我完全清醒过来。又是那个噩梦…… 小木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壁炉的风扇在发出微弱的嗡嗡声,连汤南轩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我翻身靠近床边,探头去看,意外地对上了他的双眸,反射着壁炉的火光,如黑曜石般闪耀。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吧。”他说。 “你做噩梦啦?”我问。 他嗯了一声。 “梦见了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 我啧啧两声:“还真是好可怕的噩梦。” “不不,是卫衣男出现之后的部分。”他解释,过了一会儿又说,“你的手可以借给我吗?” 我趴到床边,把手垂下去。我还以为他要十指相扣,没想到他握住了我的手腕,大拇指在皮肤上摩挲了一下,按在了脉搏上。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又闭上了眼睛。 我可不想被他知道我心跳得有多快。 “那等一下你睡着了,不要突然把我丢出去哦。”我说。 “那倒是不会。”他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我的手,“就算在梦里我也做不到,然后你就……” 过了十秒钟,我抬起身看了看他。他还睁着眼睛,看着屋顶。 我握住他的手:“梦都是反着的。而且在现实中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没发生的事,就是没发生。” * * * * * 当我醒来时,汤南轩已经不在了。他又带着 sarah 去滑雪了。 “还有三天,”vania 幸灾乐祸地说,“等这个假期结束,sarah 就可以冲击冬奥会了。” 今天是圣诞节,汤家的工人都放假了。于是午饭后,我自告奋勇承担起了收拾餐具的工作。 我独自在厨房忙碌,仔细刮掉餐盘上的食物残渣,然后把盘子一一摆进洗碗机。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有人也进到了厨房,接着传来冰箱门被打开的声音。 我偷偷回头瞥了一眼,看到州长正站在打开的冰箱前,目光在里面搜寻着什么。 “seraphina,”州长问,“昨晚睡得怎么样?昨天玩得开心吗?饭菜合口味吗?” “都非常好。”我说,“谢谢您的款待。” “你父亲还好吗?” 我手里的餐盘一滑,发出“喀拉”一声,幸好及时抓住了。 “他很好。”我的心怦怦直跳,“谢谢关心。” “他很好?”州长合上冰箱门,她什么都没拿出来,“你父亲是齐九阗先生吧?” 第11章 身份暴露 damn it! sarah把我父亲的身份告诉了州长…… 不是说好要为我保守秘密的吗?难道这就是她捉弄我的方式? “是的。”我装作惊讶,“您认识他?” 州长说:“齐先生和我有很多共同的……熟人。” 她在说“熟人”之前,明显停顿了一下。显然她原本想用另一个词。是“朋友”,还是“敌人”?或者两者皆有? “据说齐先生已经三四年没露面了,大家都联系不上他,都很担心。”州长继续说,“知道他很好,应该会让很多人松一口气。” “啊,其实我是在猜测。”我脸颊发烫,“我也不清楚他的实际情况。您说他失踪了?说实话,对我来说他一直都是个缺席的父亲,连我妈妈去世时我都联系不上他……” 第22章 “原来如此,”州长若有所思,“据我所知,xbc有位调查记者在跟进齐先生的失踪案,你有兴趣和他联系吗?” 还是算了吧。 “谢谢您的好意,但不用了。”我局促地摆摆手,“我父母离婚时我还很小,跟他并不亲近。这些事情应该由他现在的太太——” “齐先生现任的太太rebecca zhang昨天在飞机失事中已经……” “oh my god,”我惊讶地捂住嘴,“就是昨天新闻里的那起事故?真是不敢相信!不过,他还有其他比我妈妈更近的前任……” “okay。”州长再次打开冰箱门。 我继续处理脏盘子。 州长关上冰箱门,这次依旧什么都没拿。 “seraphina,nathan跟我提起过你的一些情况。”她掏出一张名片,“如果你需要实习机会,可以联系我的助理。不过要注意,华州的州府在奥林市,去那里实习的话,你就不能继续住在国王郡了。” 这不就是另一个版本的“给你两千万,离开我儿子”吗? 我擦干手,接过名片:“非常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计划在毕业后申请h1b签证,然后申请绿卡,这个实习机会对我来说真的非常宝贵。” “绿卡?”州长挑眉,“以你和齐先生的关系,再加上他目前的处境,你完全可以申请庇护卡。” “不、不用了。”我连忙说,“我已经不能算是他的家人了,哪有资格占用这个名额。” 完了。 但也许还不是全无希望,对吧?汤南轩毕竟从小接受西方文化的熏陶,家长的意愿对他来说,可能并不那么重要…… 没过半小时,汤南轩匆匆来找我:“警署有紧急情况,我得立即赶回去。你跟我一起走,快收拾东西。” 回程路上,车内只有电台播放的音乐声,汤南轩似乎陷入了沉思,一言不发。 他肯定已经知道了。 我父亲齐九阗是个著名的权力掮客,以在各方势力间周旋而闻名。这个人没有固定的政治立场,一切以经济利益为导向。没人能预料他下一刻会站在哪一边,这使得与他有关的一切都因不确定性而变得危险。 对于那些专注破案的普通警察来说,由于层面不同,影响可能不大。但汤南轩年纪轻轻就晋升为警司,他显然怀揣着政治抱负。他的仕途,也许指向司法部的高层,也许指向更高更远的地方,比如说议员,甚至总统…… 这样一来,齐九阗的女儿就成了一枚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将他和他的家族卷入复杂的政治漩涡。 难怪他如此心事重重。 * * * * * 雪佛兰太浩拐入我家车道,稳稳地停在车库门前。 “我今天就要回去了,以后你自己住,记得关好门窗。”汤南轩叮嘱我,“要买什么就告诉我,我会送过来,千万别再自己半夜上超市了。” 他下车帮我拿行李,陪我到家门口。门一开,楼上的地板突然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仿佛有人从次卧匆忙跑进了主卧。 汤南轩瞬间警觉,一个箭步挡在我身前,迅速掏出枪,指向楼梯方向:“你回车上待着,锁上车门。” 我拉住他的衣袖,试图安抚他:“没事的啦,那只是房架热胀冷缩的声音,老房子里常有的事。” 如果真的是jose被我们堵在了楼上,我可不想看到他们两个正面相遇。 “常有?”汤南轩挑眉,“那为什么之前住了几周,我都没听到过?” “昨天出门前,我把暖气调低了,温差大了才会这么明显。” “你去车上。”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只好乖乖照办。 在车里忐忑不安地等了十多分钟,汤南轩终于从前门走了出来。 “里面没人。”他说,“但安保系统是关闭状态,我们走的时候就没开吗?” “嗯,没开。”我说,“我没交连网费,就算警报响了,也只有在屋里才能听到。既然我们都不在,开了也没用啊。” 汤南轩蹙眉:“多少也有些震慑作用。” “密码有六位数呢,”我摊摊手,“家里那点东西,算上最值钱的冰箱,也才值四位数而已。” “sera,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他看着我,语气异常认真,“比方说——你的安全。” 尽管如此,他还是离开了。雪佛兰太浩的尾灯沿着304号公路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我蹑手蹑脚走上楼梯,穿过主卧,来到衣帽间。小心翼翼地打开衣橱的门,轻轻将挂着的衣服拨到一旁,露出了储存室的门。 我离家之前在门上贴了一张小纸条:“小心!门会自动上锁。” 小纸条现在躺在衣橱的底板上。是粘性不够?还是有人动过了? 楼板的响声,会是入侵者弄出来的吗?汤南轩上楼搜查的时候,那个人是否慌不择路,藏进了里面? 侧耳细听,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过现在还是别贸然打开为好,万一里面真有人,让他多饿上几天,我的胜算也能大一些。 主卧暂时不敢住了,我只好去次卧睡觉。 汤南轩个子高,他买的是比国王床还要大上一圈的怀州国王床,几乎占满了整个次卧。他选的床垫恰到好处,不软不硬,躺上去格外舒适。 床单被罩上还隐约留有他的气息,沉稳柔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甜香,仿佛他仍在身边。 第23章 * * * * * 到家后的第五天,我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储存室的门,里面什么都没有。我松了一口气,搬回了主卧去睡。 汤南轩通过短信跟我要了购物清单,可他很忙,东西买好后是托别人送过来的。 他说周末会来一趟,拿走留在这里的衣物和其他物品。然而,周末过去了,他既没有出现,也没有解释。 为什么没来?什么时候会来?我编辑了短信想问他。反复修改措辞后,我最终还是删掉了短信,没有发出去。 我提醒自己,要注意“炸弹”的自我修养。 不久,新闻播报了卫衣男再次落网的消息。这次汤南轩没有接受采访,电视上只有他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画面。 我忍了两天,终于还是主动给他打了电话。 “是的,卫衣男已经落网了,你不用再担心他了。”汤南轩说,“不过平时还是要注意关好门窗……” 电话那头,背景里传来某种仪器的嘀嘀声,还有人在咳嗽。 汤南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抱歉,我现在有事,回头再跟你说。” 他真的只是在忙吗?听起来,他好像又去医院当志愿者了。 周末,他发短信问我需要什么。 “一样。”我简短地回复。 东西买好了,依旧是别人送到我家。 其实,这些东西都可以在网上买到。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stupid…… 又过了一周,他再次问我需要什么。我还是回答“一样”,结果依然是由别人送来。 我想,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们之间,大概就是这样了。 * * * * * 我决定要买辆车了,不然出行实在太不方便。 我找了个熟人陪我去看车。从品牌车行到二手车商,我们跑了大半天,看了六七家,却一无所获。 流感疫情已持续一年,供应链出现问题,导致汽车供不应求。新车就不用说了,就连二手车的价格也像坐了火箭般飞涨。 clair几周前帮我争取到的车辆报废赔偿金,当时看来足够再买一辆车。可等支票真正到手时,却发现已经不太够用了。 陪我看车的朋友脾气很好,任劳任怨地陪我东奔西走。但人太好也有缺点,到了该砍价的时候,他毫无威慑力。 “小姐,”二手车商一脸无所谓地说,“你要是现在不决定,到了明天,库存只会更少,价格只会更高。” 我看着眼前这辆唯一买得起的旧车,紧握着手中的支票,咬了咬牙—— 不行,还是不行。这颜色实在太丑了。 白跑了一趟,没买到车,我垂头丧气地被朋友送回家。 刚到家,就发现前院草坪上出现了几道深深的痕迹,仿佛被某种巨型怪兽的利爪划过,连地下的烂泥都翻了出来,格外刺眼。 什么鬼? 走近细看,才发现那其实是几道汽车的轮胎印。轮胎印一直延伸到后院,拐了个弯后就被主屋挡住了,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我顺着轮胎印走,绕过房子的侧面,来到后院。 妈妈的粉色mini正停在仓库外面,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第12章 不速之客 妈妈! 我立刻掏出钥匙,手忙脚乱地试图开门,钥匙在锁孔边划来划去,终于插进了锁孔。我“咣当”一声推开大门,冲进去:“妈妈!” 房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我上上下下,挨个房间寻找,每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卫生间的镜子里映出了我的脸,满面泪痕,狼狈不堪。 深呼吸,四、七、八……妈妈已经走了,三年前就走了。她的车为什么在外面,一定有科学的解释。 我回到院子里。仔细一看,这不是妈妈的车。虽然很像,但这辆粉色mini是新款,车型有些细微的差别。 我拿出手机查看监控。今天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摄像头拍下了几段画面。 一辆粉色mini开进我家车道,sarah下车,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纸盒。她走到前门按门铃,没有回应。她左右看了看,翻开擦鞋垫、拿起花盆看了看底下,最后在假石头里面发现了备用钥匙,用钥匙开门进去。片刻之后,她重新出现,回到车上,把车开进了后院。 我继续看监控…… 另一辆陌生的斯巴鲁suv也开进了我们家车道,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带着口罩,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牛皮纸信封。他按了门铃,sarah给他开了门。男人问:“seraphina gu?”sarah说“yes。”男人把牛皮纸信封交给她。 接下来就是朋友送我到家的画面。 什么鬼?sarah还在我家里?那我为什么没看到她? 我又进屋找了一圈。牛皮纸信封就在厨房吧台上,在视频里sarah手里拿着的纸盒是xough joy的甜甜圈,就在信封旁边。但她人呢? 我眼皮跳了跳。 打开主卧的衣橱,储藏室门上的警告小纸条又掉了。储藏室门后传来一声闷闷的撞击声,过了片刻,又是一声。 我把门打开。sarah抱膝坐在角落里,披头散发,歇斯底里,嗓子都哭哑了。看见我,她把身体蜷得更紧:“绥绥!你家怎么会有密室?” 密室?还挺会形容的。 “买房送的。”我赶紧找东西顶住门,然后扶她出来,“是储藏室,门坏了。” 第24章 sarah嘤嘤了差不多半小时,吃掉两个甜甜圈,才镇静下来。 她把我的秘密告诉了汤家人,她未经许可擅自开门进我家,而且汤南轩还警告我不要跟她来往,但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能马上赶她走。不然她要是头脑一热去报警,我要解释起来还挺麻烦的。 “sarah,你找我有什么事呀?你怎么自己就进来了呀?还进到我房间里……”我先强调一下,让她意识到是自己不对。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sarah睁大了眼睛,泪水又夺眶而出,“我们不是拉过钩,发过誓,要做bff,best friend forever的吗?” 是吗?我赶紧抽了一把纸巾塞到她手里,再给她的杯子满上热茶。 “我离开北市之后,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sarah轻轻用纸巾点着眼角,“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伤心。” “谁能想到在nathan家又能遇见你呢?那一刻我简直太开心了!”她继续说,“可你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哼,她一定是又在捉弄我。 “啊,抱歉。”我说,“不过你说好要帮我保守秘密的,怎么又说出去了?” “我没说啊。” “那她们为什么知道齐九阗是我父亲?” “你是nathan带回家的女人,她们肯定会调查你的背景吧?”sarah忽闪忽闪着她的大眼睛,“这是什么很难查的事吗?” 呃……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他们”能查到,州长应该也有门路查得到吧。 那我还有什么秘密需要她保守? “而且我说的秘密,是关于子萱的那件事哦。”sarah低声说。 “子萱?谁?” “你不记得子萱了吗?”sarah很震惊的样子。 “我记得好几个呢,你说的是哪一个?” “就是那个哭哭啼啼的赵子萱啊。” “哭哭啼啼的赵子萱”,这个描述触及了我的知识盲区。我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名字,却找不到一张对应的脸。 从记忆里挖出所有的zi xuan们,一张脸一张脸地细看,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来到队列尽头,我仿佛又看进了深渊。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总觉得有点什么。 就像车祸那晚的感觉。 “你有她的照片吗?”我问。 “谁要存那种嘤嘤怪的照片啊。”sarah撇撇嘴。 “不过你真的全忘了吗?”她轻轻啧了一声,“真羡慕你啊。我就没那么幸运了,我爸妈只是给我改了个名字就算完事。” 脖子后面仿佛被吹了一口凉气,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你在说什么?” “好了,绥绥,有些事还是忘了的好。”sarah把牛皮纸文件袋推到我面前,“你还有更大的麻烦呢。” 文件袋上写着我的名字,里面的纸拿出来一看——起诉书?! “你代我收下了起诉书?” “我听错名字了嘛,”sarah委屈地说,“都怪他说你名字的时候发音不准。” 我眯起眼睛看她,她不知道我有监控录像,送文书的人说了我的全名,跟“sarah”的发音相去甚远。 sarah突然从我手中抽走起诉书,塞回文件袋。 “你就当没收到好了。”她吸吸鼻子。 “冒充你收下起诉书是违法行为……”她用纸巾点点眼角。 “我错了,我承担后果。”她坚强地昂起头,“你别担心,我家还有点关系,应该就是罚钱,做社区服务而已。” 我暗暗叹了口气,把文件袋要回来:“收了就收了,没事的,我看看。” 反正我就住在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人家大不了再送一趟。就不要把她拖下水了。 起诉书上有荧光笔做的标记。 “我给你标了重点哦。”sarah邀功地说,“我可是为了找荧光笔,才进你房间的呢。” “你看了我的私人文件?!” “法律文书,怕你看不懂嘛。”sarah嘟囔。 哦,是哟,她现在是哈佛法学院的高材生呢。 现在没空跟她扯这些,我埋头钻研这份起诉书。法律文书确实用词晦涩难懂,我花了好几分钟,才理解完第一页。而第一页的内容,似乎还没进入正题,只讲了是wheatly起诉我,事情与车祸有关。 天哪,这要看到什么时候。 sarah伸手过来,挑起前面的几页纸,指着被荧光笔圈出的一个地方:“你把这个叫wheatly的人撞成了高位截瘫,他起诉你,要求赔偿两千万。” ?? “高位截瘫?两千万?”我都懵了,“是他撞上我的啊。” sarah把起诉书从我手下抽出来,拿笔点着,把相关的内容解释给我听。高位截瘫、颈椎c4节位、医生诊断意见、xma高管、收入证明、请求赔款的考量、计算方法……她说得很快,一边说,一边用荧光笔在纸上圈圈划划。 我看进眼里的每一个字、听进耳朵里的每一个字,钻进脑子里面……仍然是一个字。密密麻麻的字没有转化成画面,反而越攒越多,把我思考的通路都堵死了。 “我有保险。这些钱,保险公司会赔的吧?”我木然地问。 sarah同情地看着我:“你保险的上限是多少?超过的部分,还是要你自己出的。” “我、我不知道,10万?30万?”为了省钱,我买的是最最基础的保险。 “那连零头都不够啊。你需要请个律师。” 第25章 太好了。我告诉sarah,我有律师,clair。 “不一样的。”sarah用笔敲敲起诉书,“你是被告,除了赔款,还要另外付律师费的。” 她拿起起诉书的一页,翻转到背面,飞快地写上数字:“我帮你算算。初始咨询费五百至一千。肯定要找高级合伙人来接你的案子,这钱就别省了,每小时五百至一千。最后还有和解酬金,按25%算……最终和解500万……律师费150万……押金10万……” “才七八百万而已,倒也不是什么大事。”sarah总结,“但你说是他撞了你?那这钱赔给他,好气人哦。” 我一阵眩晕。 “你脸色好差,是不是低血糖了?”sarah把甜甜圈推到我面前,“快吃一个。” 甜甜圈全都是草莓口味的,我生理性地讨厌这种口味。水果的草莓就可以,草莓香精不行。我摇摇头。 sarah把起诉书整理整齐:“我带回去看看。再问问我老师,看他有什么建议。这个wheatly好像恨你入骨,他似乎也不缺钱,我担心你们不能庭外和解,最后要靠法官来判。那就要查查法官的背景,看怎么辩护才能投其所好,提高胜率。” 她拍拍我的手背:“别担心,sera,我们是bff啊,我肯定会帮你的。” 恍惚中,耳边响起了汤南轩的话:“她说的话,你一句都不要信。” “对了,”我说,“你怎么把自己关进储藏室的?它在衣柜的里面啊。” “哦,”sarah眨了眨她的大眼睛,眼睫毛扑棱扑棱,“我现在特别喜欢你打扮的风格,刚刚等你等得很无聊嘛,就想研究一下你的衣服。” 对耶,她今天的穿衣风格,跟平安夜那天完全不一样了,跟我的倒有几分相似。 我小时候跟她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吗? 当时妈妈嘱咐我,sarah的父母是大人物,我要好好完成陪她玩的任务。事事都要顺着她、哄着她,让她高兴。 难道这个任务,我完成得太好啦? bff吗?我确实需要一个好友,她也挺合适的。既然她的父母是大人物,那“他们”就不会轻易给她制造麻烦,对吧。 sarah站起来,把我的起诉书塞进包里。 “你以后就把车停在前面车道上,别再开到草坪上啦。”我赶紧说。 她撅嘴:“人家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sarah一走,我就给clair打了电话,我总不能只听sarah的一家之言。律师咨询费?一起算进她正在为我代理的索赔案好啦。 clair的电话直接进了语音信箱,我给她留了言。 衣橱里的储藏室看来是个大麻烦,但是我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修。不过,这地方有个锁,意义何在?干脆彻底弄坏算了。 到车库找了一枚钉子,敲进去把锁舌别住,让它弹不出来。钉子帽没办法全敲进去,多少突出来一点,卡在门框上有点紧,但用点力气还是能从外面拉开的,估计从里面撞也不成问题。 搞定。 clair没回我电话。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前门,开了。前门,开了……” 我猛然睁开眼睛,房间里回荡着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中音。 安保系统,被触发了。 第13章 a计划 安保系统的语音警报在房内回荡:“前门,开了。前门,开了……” 我拿起手机看了眼,中午十一点……这光天化日的。 楼梯方向传来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门把手自己动了起来。我家室内只有卫生间的门能反锁,其他都不行。不过我有个阻门器,最近睡觉时都会安上。 门板被人用力推了几下,外面传来sarah的声音:“绥绥,你还没起床呢?你麻烦大啦!” 她怎么又自己进来了! sarah带来了xessert works的小蛋糕,草莓口味。 “谢谢,你自己吃吧。”我不得不说,“草莓味的我是真不行。”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怎么可能?你以前可都是最爱草莓口味的呢。蛋糕、冰淇淋,所有甜点,你不都非要草莓味的吗?难道你连这都忘了? ” 有这回事吗?最多只能说,我以前还能接受草莓口味,没那么厌恶而已。 “你快尝尝,这个超好吃的。”sarah拿了一个小蛋糕放在我面前。 我闻了闻:“哕——” sarah狐疑地看着我:“你该不是怀孕了吧?” “咳咳咳咳,怎么会?我又没有——”我手忙脚乱地擦喷出来的牛奶。 “no way!”sarah眯起眼睛,放下小叉子,八卦地凑过来,“你和nathan,还能没有——” 我提高音量,盖过她的声音:“你刚刚说我麻烦大了,是什么意思?” “哦对,”她拿出一个薄薄的简易文件夹,丢到吧台上,“你这回可真是麻烦大了呢。知道这次的法官是谁吗?赵子萱的姨父哦! ” “昨天说的赵子萱?她到底是谁?”我问。 sarah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看,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她好像很满意。 “你不记得了吧?赵子萱以前是跟你玩的,后来咱们俩成了好朋友,她就嫉妒了呢。那个丑八怪找不到别人陪她,就一直缠着你。”她说,“然后有一天,你终于忍不住了,让她去死。谁知道她居然真的就自己……” ?! “天哪,你能想象吗?居然有人这么敏感。 ”sarah翻了个白眼,“然后呢,她妈妈就精神崩溃了,她奶奶还是姥姥心脏病发作了 。这家人真是有病哦,字面意义上的有病。” 第26章 what the—— “然后她的家人就不依不饶呀,你父母倒是聪明,把你送到美国来了。” 不可能。 “你骗我的吧?”我眯起眼睛盯着她,“你被改了名字,闯祸的人是你吧?” sarah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她抬手捂住胸口:“绥绥,你的心是不锈钢做的吗?我不过是帮你说了她几句,那家人就像疯狗一样追着我咬。你居然这样说我……” “你忘了吗?那天是你去骂她的。后来痛哭流涕,寻死觅活的也是你哦。 ”她继续说,“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啧啧,你父母可真有办法。” 指尖又感觉到了那种黏糊糊。我不是一点都不记得的…… “没事了,没事了。你不要多想。”妈妈对我说。 “没必要,小孩子闹一闹就过了……行,你要是觉得那样好受点,就带她去做。”父亲对妈妈说。 “父母太溺爱小孩也未必是好事。”sarah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内疚了那么久,现在总算释怀了。而你嘛,虽然逃避了那么多年——” 她拿起文件夹,在手中敲了敲:“绥绥,她们家这下可找到机会收拾你了。官司你赢不了的,法官还能自由裁量,说不定判你赔得比两千万还多呢。” sarah听起来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你不想以后穷酸地活着吧?赶紧找个朋友,把存款、珠宝、房产……全转给她。让她负责你以后的开销。 ”她压低了声音,“虽然麻烦,但我愿意帮你。” “不用。”我根本没什么财产值得转移。 sarah的嘴角浮现一个嘲讽的笑:“哦?你该不会想着找nathan帮忙吧? ” 汤南轩?不是……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一个笑容。肋骨后面刺痛了一下。解释的话还没能说出口,眼泪抢先涌了出来。 “哦,小可怜。”sarah抽了一大把纸巾递给我,“那个家伙对你做了什么……没有?你最近都没见到他?” “别哭了,不值得。”她把整盒纸巾推到我面前,“nathan从小就那样,捡只猫回家,玩腻了就说家长不让养。其实他真要养,闹一闹,他爸妈不就同意了?” 深呼吸,四、七、八。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 “你猜他喜欢养什么样的? 乖得不能再乖,从不犯错的那种。”sarah自说自话,“可别让他知道赵子萱的事,否则……你懂的。” 她从包里掏出起诉书,拍在我胸口:“你好好想想,除了我,还有谁会帮你?” * * * * * “……让她去死,谁知道她居然真的就自己……” 我真的做过这么可怕的事吗?或者说,我怎么可能忘掉这么可怕的事? sarah留下的文件夹里有法官背景调查报告的一部分,包括他的亲属关系等信息。甚至还有一份赵子萱死亡证明的复印件。 可是文字对我帮助不大,我需要照片。只要有照片,我就能想起来。 我真的很擅长记忆图像,特别是人脸。以前发生的事情,我可能一时想不起来。但人脸对我来说就像钥匙,只要有钥匙,我就能打开藏在犄角旮旯里的所有回忆。 赵子萱、赵子萱,xoogle上居然能搜出这么多结果。 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钥匙在哪儿?钥匙,还有谁会有? 我给养老院打电话:“请问现在能去做义工吗?” “很抱歉,由于流感疫情,我们目前实施封闭管理……” damn it! clair的电话还是直接进入语音信箱,我只好给她的事务所打电话。 “clair律师在休假,你是?她的客户啊……她去蒙州了。对,那地方荒山野岭,电话信号不好……她是志愿者,搜索团什么的……大约两周左右……别担心,一有信号,clair肯定会马上跟你联系。” “叮、叮……”手机接连收到sarah的短信。 “绥绥,内部消息,wheatly的律师已经向法院递交了申请,要对你进行财产保全,限制你离境。” “你的时间不多啦,如果想把财产转出去,那就要赶快了哦。”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限制离境……也许对方不想我做的,反而是我应该做的? 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留下来,顺利的话五年后就能获得这所房子,但转手就要送给wheatly。不仅如此,往后我挣到的每一分钱,都要献给他。 企图离境,“他们”就会动手。 如何选择? 用生命里最好的五年去挣几百万,再拱手送给为难我的人?还是,死? …… 死死死死死! 再说,也不是百分之百会死。 我要回去,活着回去。 * * * * * 马上查机票。机票价格已经飙到原先的七、八倍。但贵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根本买不到。 最早能买到的航班,起飞时间在四个月之后。而且有很复杂的熔断规则,买到票也未必能飞回去。 好在我还有a计划。 我的a计划,当然是裴左之。裴左之是裴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家的组织结构,反正,裴左之是他那辈里面最拽的那一个。 而裴家是有点神秘元素在内的。 别的不说,以前有个南美人,骗了几十亿刀,受害国家覆盖半个地球。这个人在国际刑警的红色通缉令上待了二十几年,xoutube上有几百个分析他下落的视频。 第27章 我小时候在裴家见过他。 既然裴家连红通犯都能安排好,庇护一个小小的我,应该更不在话下……吧? 问题是,如果连我也能算“知道得太多”,那么所谓的“他们”,也不能排除是裴家。啊对了,裴左之的妈妈是我妈妈的迷妹。如果是裴家,我妈妈就不会死。 好,排除了,给他打电话吧。 “你要回来?”裴左之的声音还是以前那样,克制的不耐烦。 上一次跟他联系,还是妈妈去世后不久,他打电话来慰问。算起来有三年了,但听他的语气,好像我十分钟前刚烦过他。 “换过护照吗……换过?那把新的发给我。要是没有别的事……” “有有有,”我急忙说,“我以前有个朋友,叫子萱的,你有印象吗?” “不认识。”他说,“当时我在国外读书,不清楚你们的事。” “我不信你连一个‘子萱’都不认识。”我说,“而且‘当时’是当的什么时?” 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等航班安排好,秘书会联系你。其他等你回来再说。要是没——” “还有还有!这次帮我,有什么条件?” “没条件,你路上小心。嘟嘟嘟嘟……”他把电话挂了。 我没听错吧,没条件?这人性格都变了!早知道这样,我有多少事可以请他帮忙啊。 裴左之的秘书第二天才联系我。他请我记下时间和地点。他说这是裴先生朋友的私人飞机,我只需要带好证件,在约定时间之前赶到就行。 约定的时间是在七天以后。现在是非常时期,不是说走就能马上走的。要申请,要记录,要检测,要再次检测……七天,是我能离开的最早时间。至于法官会不会在七天内限制我离境,只能听天由命了。 回去之后,肯定有很多要用钱的地方。我计划把家里的东西,主要是剩下的一些家具、厨房小电器,能卖的都卖了,全部换成现金。 汤南轩的东西我是不能动的,过后叫他自己来搬走吧。我还欠他一万刀,写了张支票放在次卧的床头柜上。 我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连汤南轩的大床都救不了我。 * * * * * 终于到了出发的那天,飞机预定在晚上十点起飞。 上午,我去做最后一次检测。中午,拿到了报告。下午,我在社区论坛上发布了卖旧货的广告。 和以前一样,买家很快就来了,一下子就把东西都打包买走。这次房子里搬空了不少,不知他们是否会怀疑我要跑路。希望至少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吧。 胃里一直在翻腾,我试着吃了点东西,但没多久就全吐出来了。太紧张了。 前天,sarah打电话来催促我转移财产。听说我要回国,她小小惊讶了一下,马上主动提出送我去机场。 “她说的话,你一句都不要信。”我又想起汤南轩的话。 可是,如果由她来送我,“他们”可能会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我会更安全,对吧。 傍晚时分,又开始下雨,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现在还是冬天,为了避免水管冻裂,房子里的暖气不能停,所以电闸和煤气阀都需要保持开启。我关闭了水阀,拆除了监控,把行李箱都放到了前厅。 七点整,一辆粉色mini准时拐进我家车道。我松了口气,取消了xber的订单。 sarah到了,这次她没有捉弄我。 第14章 你敢吗 “绥绥,我上次在你家弄丢了个胸针,好像是在密——呃,储藏室里。”sarah说,“记得我当时把它摘下来,试着在墙上挖洞来着。” 我领她上楼去主卧。 sarah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咂舌:“你真不打算回来啦?” “对呀。”我拉开衣橱的门。 sarah看着里面,手捂住心口:“你能进去帮我找找吗?那个地方让我觉得有点……不舒服。” 储藏室里没有灯,我打开手机闪光灯,进去照了一圈。里面的地毯很旧很脏,好在地方不大,我用脚很快探了一遍,没有发现胸针。 转身一看,门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合上了。 上次sarah被关在里面后,为了避免再次发生意外,我用钉子别住了锁舌,防止它弹出来。 我用力一推,门开了。sarah“啊”了一声,似乎被吓了一跳。 “你的胸针不在里面啊。”我告诉她。 “哦哦,那就算了,反正它也没啥特别的。” 我把行李箱放进车里,又返回去锁门。 sarah还在屋里:“你家电闸在哪儿来着?得关上,对吧?” “不用关,暖气启动要靠它的。”我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厨房方向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该不会是报警器电池没电了吧?偏偏挑这个时候! 我冲进厨房,放下手机,拧开报警器,按照盖子反面的提示,关闭警报。没有新电池可以换,算了,先不管它,反正—— 鼻子嗅到浓浓的煤气味,这是哪儿来的? 煤气灶的旋钮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中间那根光秃秃的杆,看不出它们被拧到了什么位置。我试着徒手去拧,却纹丝不动。煤气味越来越重了。 我拉开灶台下面的柜门。煤气灶有个单独的阀门,干脆关上它得了。 气阀被塑料袋缠了好几圈,牢牢地固定在了“开”的位置。 第28章 什么鬼! 我跳起来打开窗户通风,又抓了把菜刀钻回柜子里,锯了几十下才把塑料袋弄开。煤气灶的旋钮也找到了,居然是被包在塑料袋里。 关闭煤气阀,关上煤气灶。 可是煤气味还是很浓。算了,就开着窗让它慢慢散吧,现在赶飞机要紧。 手机找不到了。 我明明记得刚才就把它放在吧台上。现在地上没有,煤气灶下面没有,我在厨房转了几圈都没看到。手机不能不要,行程码还在上面呢。 去叫sarah帮忙找。 车道上空荡荡的,sarah的粉色mini已经不见了。 damn it! 还是被她捉弄了…… * * * * * 雨下得更大了。 离我家最近的邻居,应该是住在马路另一边的karen。 以我和她的关系,就算这一片的其他邻居都没了,我宁可冒死冲上304拦车求救,也不会去找她。 第二近的就是紧挨着我家东面的david。我走了五分钟才到,身上已经湿透了。 david是个独居老头,退休的飞机工程师。他招呼我到壁炉前烤火,递给我一块干净毛巾。 “医生不让我喝热可可,所以我这儿没有……”他给我倒了杯威士忌,“你喝点这个,也能暖和暖和。” 酒?嘛,跟汤南轩约会那次我也喝了酒,好像也没什么事。 我向david借了电话。 sarah的号码我记不住,自己的手机打不通。 汤南轩的号码倒是记得,但现在没心情听他说教,“不是告诉你,别和她来往吗”,吧啦吧啦的。 我打了911报警。 接线员听说是财物丢失,把电话转给了个“非紧急号码”。 接电话的警官很耐心地听完我的描述,问了一堆问题,然后说已经填好案件报告,让我记下案件编号。以后用这个编号查询处理结果。 david很热心,主动说要送我去机场。 可我的电话、护照都被sarah拿走了,去机场又有什么用? 半小时后,我又给刚才的警官打电话:“人还没抓到吗?我连她名字都报了,你们能查到她手机号的吧?能查到车牌号码的吧?可以追踪她的位置吧?” 警官向我保证她们正在尽全力调查。 又过半小时,我再次打电话:“我要搭的飞机还有一小时就起飞了,你们找到人了吗?求求你们快点。” 警官又是一通保证,说她们理解我的处境,正在尽全力调查,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半小时后,我打了第四次电话。情况还是老样子,说辞还是那一套。 雨还在下,david开车送我回家。 “别担心,一定能很快解决的。”他安慰我,“你看,警察已经到了。” 一辆没有标志的雪佛兰太浩停在我家门前,汤南轩站在台阶上看手机。 他今晚看起来有点不一样,左边颧骨上有道阴影,从眼睛下面开始、微微向上斜,指向耳朵的方向。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抬起目光,头一动,阴影也跟着动了。 “你受伤了?”我问。 “已经好了。”汤南轩摸摸脸,“痕迹还在,不像你那样能恢复得那么快。” “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这里,”他拍拍右腿外侧,“也是皮肉伤,不碍事了。” 我绕过他去开门。门前地上有个超市购物袋,我抬脚跨过去:“不是叫你别送菜了吗?” “不是菜,是冰淇淋。”汤南轩提起购物袋,跟在我后面,“这么晚,你去哪儿了,打电话也不接,冰淇淋都快化了。” 电话?差点忘了! 我转身抓住他的袖子:“快,sarah拿走了我的手机和护照。快给她打电话,让她把东西还给我!” 汤南轩被我吓了一跳:“好,我先把冰淇淋放进冰——” “马上!我要赶飞机的。”几点了?说不定还来得及。 我冲进厨房看烤箱上的电子钟:21点37分。 裴左之为我安排的是私人飞机对吧,如果汤南轩能马上联系到sarah,如果我立刻打电话去求他们等等我,还有希望的对吧。 汤南轩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拉开冰箱的冷冻室。 冰箱昨天就被我清空了。他愣了一下,又拉开冷藏室看了看。 关上冰箱门,他环顾厨房,目光扫过吐司机、咖啡机、压力锅原来的位置,脸色越来越阴沉。 电话没打通,汤南轩又拨了一遍,这次他离开了厨房。 我去门厅待着,一有消息,就马上出发。 屋里传来房门开合的声音,汤南轩挨个房间查看,看完一楼又上二楼。 最后他回到门厅找我:“sarah的电话打不通。你刚刚说,她拿走了你的手机?” “我的手机也打不通,不在服务区。” 汤南轩把手机递给我:“你用的也是xphone,把位置共享给我。” 一通操作之后,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萨米湖的地图。 我的手机被sarah拿走后,没过多久就停止了位置更新,最后的地点就在湖中心。 “她把我的手机扔进了湖里?!” 汤南轩放大地图,仔细查看:“这里只标注了‘大致’范围,也许是她路过湖边时,关掉了你的手机。” “我再问问她的家人。”他看看手表,“你几点的飞机?” 第29章 “十点。” 汤南轩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出口。他快步走向警车,用手机拨号码。 我中途去厨房看了眼时间,21点56分。之后就一直待在门厅,抱着腿靠墙坐着,盯着大门。 不知过了多久汤南轩才回来。 “sarah不在家,所有人都联系不上她。”他说,“我已经安排人在她家守着,也通知了巡警留意她的车。只要她一露面,我就会立即得到消息。” “嗯,谢谢。” 其实我在想,如果她把我的手机扔进了湖里,那别的东西呢?她会留着吗? 护照拿不回来的话,只能去补办了。离这儿最近的领事馆在加州,而且据说现在不对外开放。怎么补办呢? 幸好钱包还在身上,否则还得补办驾照、银行卡,麻烦事一大堆。 汤南轩又说:“不过,你今晚肯定赶不上飞机了。” “嗯。”我心不在焉地回他。 “所以,我们能谈谈吗?关于我们的事。” “okay。” “你要飞去哪里?” “回国。” “为什么这时候突然回国?” 我抬头望他,他个子那么高,站得又那么近,我脖子仰得发酸。 我慢慢地站起来:“wheatly起诉我,索赔两千万。” 但我既不能透露“逆权侵占”这所房子的计划,也不能提及“他们”的事。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 汤南轩露出困惑的表情,但他选择追问另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回来?” “没打算回来。”我摊摊手,“家里的东西我都处理掉了。你是刑警,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吧?” 汤南轩又露出了那种眼神。 就像被遗弃的狗狗,以为主人带它出去玩,却发现自己被独自留在路边,眼睁睁看着主人的车渐行渐远。 “你要走,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给你发过短信,说以后不用送菜了。”我说。 “就凭我们的关系,你打算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再也不回来?” 我歪着头看他:“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他默不作声,目光深深地探入我的眼睛。他似乎坚信我对他一定怀有某种感情,不依不饶,非要挖出来不可。 对不起,汤警司。要是我决定藏起什么,谁都别想找得到。 我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还有一点微弱的红光在闪烁。那是安保系统的电源灯,一闪、一闪、一闪…… 宛如炸弹的倒计时。 我忽然觉得好冷好饿好累,万种委屈一起涌上心头。 我不玩了! “你自己也说不清楚吧?那我来告诉你。”我说。 “我大概就是你捡到的野猫。” “有空就逗一逗,看我心情不好就喂罐头,觉得我没精神就带出去遛;没空就放着不管,想起来才添点猫粮。” “我甚至都不如你的猫,你都没亲——”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他猛然抵在墙上,消除了这一条差异。 “没想到你原来是纠结这个。”他说,眸色骤然深沉,仿佛平静海面下涌动着暗流。 “你看看,一模一样了!”我用手背狠狠擦嘴唇,“所以我想走就走,难道还需要什么仪式?要不要叼只老鼠放你枕头上?” “哪里一样?”汤南轩把刚刚的事又做了一遍,“我才不会这样亲野猫。” 他吻得很深、很慢、很久。 “而且我还想对你做很多、很多事,绝对不会对别人做的事……” 呵呵。 “是吗?”我咬了他嘴唇一口,“比如?” 汤南轩身体微僵,站直了身体,舔了舔嘴唇:“你喝醉了?” 我嗤笑一声:“抿了几口取暖而已,我的酒量不差,没那么挫的。” 眼前的男人眸色渐深,双目微眯, 两手搭上我的腰际 :“取暖?你怎么——” 我伸手探入这家伙的衣服,打断了他的废话。 “你在做什么?”汤南轩问,喉结滚动。 我不客气地一路摸上去:“你不说,那我自己排除一下呗。” 他隔着衣服按住我的手:“你确定吗?” 我抬眼迎上他的目光:“你敢吗?” 一抹笑意慢慢爬上他的嘴角。是因为眼下那道疤痕吗?他此刻像极了蓄势待发的狼 。 汤南轩没说话,但他回答了我的问题。 他敢。 第15章 b计划 凌晨的某个时刻,汤南轩把我叫醒:“抱歉,我要回警署,你起来锁门。” 我揉着眼睛坐起来,脑子迷迷糊糊的,要花些时间才能搞清状况。 昨晚,他把我扛上楼,一起冲了热水澡,我检查了他腿上的伤口。吹风机被我卖了,所以他用毛巾帮我擦头发,边擦边给我讲擒获卫衣男的惊险过程。他还问了wheatly对我的诉讼案情况,他承诺跟我一起解决这件事,他也要求我答应放弃跑路回国的念头。 然后、然后、然后……没印象了。 以后,还是不要空腹喝酒了吧。 汤南轩拿起床头柜上的支票,挑着一根眉毛问:“这就是你说的,放在我枕头上的‘老鼠’?” “啊。”我心虚地把被单拉到下巴,“既然卫衣男已经落网,我想着也该把钱还给你……” 第30章 “要跟我撇清关系?”他把支票撕成了两半,“不可能。seraphina,不可能。” 我没有干净衣服可穿,汤南轩把他的借给我。他的裤子长到夸张,我一边卷裤腿一边问:“你什么时候再来?” “已经开始想我啦?”他笑了笑,顺势啄了一下我的嘴角,“食绥知味了?” “髓,第三声的髓。”我说,“我需要一颗后悔药,你72小时之内会来吗?要不我自己从网上买。” “那种后悔药?”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你不需要。 不记得了?你头发还没擦干就睡着了,把我晾了一晚上。” ?? “我这么过分的吗?” 连续几天没睡好觉,果然不行啊…… “回来再跟你算账。”汤南轩咬着牙笑了,“惹到我,没有任何一种后悔药能救得了你。” 雨下得特别大,跟车祸那晚一样。我坚持送汤南轩到304的路口。 在华州住了近十年,我早就懒得打伞了。大雨中卫衣很快湿透,厚实的布料吸饱了水,仿佛有几十斤重。 “等等!有车来了!”我拍着汤南轩的车窗大喊,指着左边的两盏车灯给他看。 汤南轩按下车窗:“sera,那不是车,应该是你邻居车道入口的灯。” “你快回去,别感冒了。”他匆匆叮嘱了一句,一脚油门开走了。 雨点密密麻麻地砸下来,仿佛有一百个老师在同时凿我脑袋:“这你都能看错?” 左边的两点灯光果然一动不动。 那个地方白天看起来是什么样子?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画面:david家的车道就在那个位置,入口一左一右,立着两根矮柱,柱子顶端各有一盏灯。 今天的雨这么大,但从这儿还是能看到灯光。就算雨再大点,那灯估计也挺亮挺清晰的。但那天晚上,我却没有看到。 为什么? 或许我根本没仔细看路况? 或许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不可能,应该有更合理的解释。 比方说灯坏了。比方说灯被挡住了。 * * * * * “前门,开了。前门,开了……” 我猛然睁开眼睛,房间里回荡着没有感情的女中音。 ?? 我跳下床,猛地拉开房门,冲向楼梯:“sarah!” 前门关得好好的,安保系统的语音警报已经停了,屋里找了一圈,只有我一个人。 “哔——”尖啸声在房子里回荡,家里所有的烟雾报警器同时鸣响。 是停电了。 打开前门,车道上停着一辆电力公司的车。 汤南轩借我的卫衣昨晚被雨浇透了。现在身上只有他的t恤和短裤,这样出去有点冷,但也没别的选择了。 我抱着胳膊走到房子侧面。电箱门大开着,一个穿电力公司工作服的男人正对着线路研究。难得不是jose。 “嗨。”我打招呼。 那人似乎被我惊到,猛地转身对着我。 他是白人,三十岁上下,带着口罩。这人我见过,他就是监控视频里,把起诉书交给sarah的人。 ……jose的新同事? 他看见我,眼睛睁得快要裂开,简直像是见了鬼:“你怎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连连道歉,顺便瞥了眼他工作服上的水牌:jason。 气氛顿时有点尴尬。跟他不熟,还是装作不知道好了。顺便暗示他一下,我在家时别来瞎搞。 “jason,我屋里停电了,是你在检修线路吗?”我小心翼翼地说,“还要多久?我正在赶作业……能改天再来弄吗?” jason看着我,眼中突然闪出凶光。 我脖子后面的寒毛瞬间竖起,情不自禁倒退一步。 跑……吗? “嘀嘀!” 一辆车身刷着养老院广告的货车停在304的路肩上。打着右转灯,想开进我家车道,却被电力公司的车挡住了路。 货车司机是个非裔壮汉。他下车后,大步流星向我们走来:“哈喽,seraphina,经理叫我来拿你要捐的东西。” jason的视线在我和货车司机之间来回切换,像在看乒乓球赛。 “嘿bro,”货车司机客气地跟他打招呼,“麻烦挪一下车,往旁边挪个四英尺就行,我的车要进来。” “……没问题,我这边也正好弄完了。”jason合上几个电闸,关上配件箱。 “谢谢哦,请慢走。”我松了口气。 电力公司的车离开,养老院的货车开了进来。 “经理还说,你的疫苗卡要验一下留档,就跟着我的车过去吧。”货车司机说。 我既没什么可以捐赠的,也还没轮上打疫苗。但既然召我,自然是必须要去的。 家里几乎被我清空了,好在汤南轩把他鄙视的罐头堆在食品柜的最顶层,我懒得爬上去清理,所以还在原来的地方。 我把司机叫进来,让他帮忙取下所有罐头。留了几盒备用,其他的都让他拿走。 “车上有别人捐的衣服吗?”我问司机。 穿现在这身出门,实在太冷了。 “有。”司机拉开货厢的门。 我拆开堆在最外面的袋子。里面全是基础款的卫衣和牛仔裤,式样平平无奇,雌雄不分。 “这是刚从那边第二家收来的。”司机指着东面。 那不是sherry老太太家吗?这些衣服是什么情况?老太太50年前的旧衣服,还是她女儿20年前穿的? 第31章 我把袋子推到一旁,打开第二袋。一股呛鼻的咖喱味扑面而来,赶紧重新系上袋口。还是卫衣牛仔裤吧,至少洗干净了,闻起来是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 重新把第一个袋子拉过来,在那堆卫衣、牛仔裤里翻了翻。尺寸倒也合适,颜色也有那么两三种,搭配一下也还过得去。 货车直接把我捎到了养老院。去前台填了志愿者工表,按惯例,接下来就该去大厅陪老人聊天看电视,教他们用手机什么的。 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些活动都停了。我戴上口罩,量过体温,搓完消毒液,回答了“最近十天有没有感冒症状”等十几道问题后,被经理直接领着,来到妈妈为前房主freddie安排的小院门前。 这扇门我现在已经很熟悉了。 * * * * * 一年多以前,本科毕业那个夏天,我第一次被带到这里。 妈妈生前在养老院当志愿者,养老院经理也参加了她的葬礼。葬礼结束后,经理力劝我追随母亲脚步,来当志愿者,回馈社会。 我婉拒了,只是花一千五百刀给他们捐了张长椅。那时还很天真,花钱大手大脚,还不知道到了后来,这钱够我吃上三个月的。 养老院让我觉得压抑,所以虽然经理找过我很多次,还孜孜不倦往我家信箱里塞小广告,我还是一次次婉拒了。 等到毕业,没找到全职工作,为了维护opt身份,需要两份志愿者工作凑数,我终于想起了这个地方。 经理什么都没说,直接把我带到这个小院门口,示意我自己进去。我一头雾水地按了门铃,实心铁门缓缓打开。 门内是个独立的小院落,有草坪、花圃,喷泉和西式木亭。一把造型优雅的木制长椅放在亭子里,椅背的纪念铭牌上刻着妈妈的名字。 长椅上坐着个白发老人,他背对着我,面对着一株巨大的无尽夏。 freddie?当时我心里猜测。 无尽夏是妈妈最喜欢的花。那时正值八月,无尽夏的枝头密布着数百朵盛开的粉色大花,如同一堆粉色篝火,绚丽夺目。 长椅上的人转过头来,即使是我,也花了几秒才认出他是谁。 在记忆里,这个男人一直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他突然变成眼前这个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小老头,让我感到非常震撼。 “父亲?” “绥绥,你终于来见爸爸了。这一天,我等了很久。”父亲说,“这几年你独自在外,完成了大学学业,不容易啊。以后有爸爸在,你就不用担心了。” 那一刻,我以为困境总算要结束了。我的b计划,终于要起作用了。 可是我想错了,错得非常离谱,离谱得不能更离谱。 当我需要他帮忙的时候…… “绥绥,在这种特殊环境里,你能安然无恙,很不容易。看来你已经学会了生存之道。” “但我们的处境仍然微妙,现在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保持现状,继续小心谨慎。这对我们都好。” * * * * * 今天,这老狐狸召我过来,应该是为了我企图回国的事吧? 垂头丧气地按门铃。大概又要被训话了。 现在是冬天,无尽夏的叶子已经掉光,褪了色的花朵还留在枝头,沾满雨水,沉甸甸的,都垂了下来。长椅换了方向,父亲坐在上面眺望远处的山林。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看到了我家后院树林的一角。从这里,如果能直线穿过密林,走不到一公里就能进入我家的边界。 “老爸,您怎么又瘦啦?”我使用他要求的称呼,热情地问候,“还是吃不惯白人饭啊?” 父亲指着他对面三四米外的凳子让我坐下,防疫意识很强。 “绥绥,”父亲语气很严肃,“我刚收到个奇怪的情报。据说你昨天准备离境,在去机场的路上被……处理掉了。” 第16章 迷雾心跳 what?"处理掉了"? 昨晚没走成,我还因祸得福了? “我原本是计划要走的,但后来出了点意外,没走成。” “你妈妈难道没告诉过你,不能离开美国?”父亲阴沉着脸说,“为什么不听她的话?” “可我遇到了大麻烦,这边没人帮我。回去,我……至少还能找裴左之嘛。” “胡闹!”父亲说,“什么麻烦能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我只好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从车祸开始,讲到wheatly起诉我,再讲到被sarah捉弄。当然,讲述sarah的部分时,我也发现了当时自己有多瞎,为了不显得那么蠢,我省略了一些部分没说。 “糊涂。”父亲冷冷地说,“这么明显的局,你都看不出来。” ……我咬住了嘴唇。就应该多省略一些的。 “这也不能怪你。”父亲的态度缓和了一些,“你小时候还挺聪明的。都是你妈妈非要带你去瞎折腾,把脑子都搞乱了。慢慢恢复吧。” 瞎折腾?难道—— “您是指那个疯狂翻书的脑什么读班吗?我只上了一节课就退——” “我是说她带你去治病的事。”父亲说,“你当时处在敏感的年纪,她却认定你抑郁了,还给你办了休学。美国、欧洲,满世界乱跑,甚至还去了墨西哥。” ??一点印象都没有! “各种疗法都试了,科学的、不科学的……”父亲不屑地嗤笑一声,“后来你变得呆呆的,她却以为你变乖了。” 第32章 “都过去了,你别怪她。你妈妈没受过多少教育,她也是尽力了。”他挥挥手说,“绝对不要离境,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好。” “那车祸官司怎么办?两千万,我可赔不起啊。”我问,“您能……” “又不会让你马上赔。”父亲说,“据说,左之也在办理移民,估计再过一阵就会过来。到时候你去找他。” “裴左之要来美国?他怎么没告诉我?” “他没说你就不要去问。我的事情,你也不能跟他说。” 从小院里的某处,传来了狗叫的声音。它听起来有气无力,但一直叫一直叫,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狗狗没事吧?”我忍不住问道,“它听起来好像很不舒服。” “它只是老了,有点累。”父亲瞥了我一眼说,“它被照顾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他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送客。 我连忙站起来,抢先开口:“老爸,我以前有个叫赵子萱的好朋友,您有印象吗?” “你的事情都是你妈妈在管,我不了解。”父亲说,“但是那个victoria……” “她现在叫sarah了。” “……是个大麻烦,当年我费了多少事,才让你摆脱她,你竟然傻乎乎地又送上门去。” “但是我已经托了熟人找她,估计很快就会——” “别做多余的事。”父亲打断我,严厉地说,“证件该补的补、该办的办,不要找她,不要再过问关于她的事。” “哦……” “好了绥绥,白宫已经换了主人,爸爸很快就能离开这里。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我们再坚持一下,事情快要结束了。” * * * * * 养老院的货车又送我回家,到家还是没来电。 喵的,这个jason真是不靠谱。我已经开始怀念jose了,说起来……好像我车祸之后,就没再见过他。跳槽啦? 只好走路去david家,借他电话打给电力公司,找人来修。 既然来了,就顺便问问他家的车道灯在车祸那天是不是坏的。 “十一月……”david想了想,“没有啊。我记得几周前倒是坏了,换了新灯泡。但那已经是十二月的事了。” 所以还真的坏过! “有没有可能在十一月就接触不好,偶尔不亮,只是很难注意到,后来才彻底坏的?” “确实有这个可能。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你帮忙。”david把老花镜拉到鼻尖上,从眼镜框上方看着我,表情带着一丝困惑,“我们好像已经这样讨论过了吧,难道我记错了?” ?? “没有?我真是老糊涂了。”david摇摇头,拿来纸和笔,把老花镜推回去,“总之呢,我家这个位置有个监控,摄像头可以捕捉到两盏灯的状态。每天下午四点,灯都会自动点亮,早上七点,自动熄灭。如果写一个程序分析……” 他一边说,一边画图给我看,滔滔不绝解释了十来分钟。 我只理解了最前面的十几个字:他家有监控,而且是对着304州道的。 david停下来思考某个技术难点,我抓住机会提问。 “监控录像能让我看看吗?”我说,“能拍到304州道吗?我之前不是被撞了嘛,一直在找相关的监控录像。” 要是能拍到wheatly的皮卡经过david门前,要是能拍到他当时没开车灯,那就能一举还我清白! “你也被撞了?”david惊讶,“你认识sera吗?就是住在我西边的小姑娘,上上个月才刚出了车祸,就是在她家门口被撞的。304这条路,真是有问题。” ?? “录像都在移动硬盘上,我记得给你了啊。”他摇摇头站起来,“唉,老啦老啦。” 他绝对是认错人了。 “david,”我赶紧说,“我就是sera啊。” david颤颤巍巍地转回来,又把老花镜拉到鼻尖。 “sera?”他上下仔细打量我,面露惊讶之色,“啊,实在是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mandy……你今天打扮得跟mandy很像啊。” * * * * * 隔天的晚上,汤南轩才终于出现了。 我用两根手指头捏着备用钥匙,举到他鼻子底下:“呐,备用钥匙给你,以后再半夜要走,自己锁门。” 他盯着钥匙看了几秒钟,脸上浅浅地露出酒窝:“给我的?” “给你算了,留在外面,随便什么人都能擅自闯进来,烦死了。” 他沉默几秒,酒窝消失:“闯进来?” 肉眼可见的迟钝。 “你昨晚是不是没睡觉?”我问。 他想了几秒:“好像前晚也没睡。” 那赶紧去睡啊。 汤南轩被我撵上楼,进了次卧。他坐在床边,先从购物袋里取出几个盒子,放进床头柜的抽屉。抽屉里空间有限,他还稍微整理了一下,给这些盒子腾出了位置。 “你买了什么?”我好奇地凑过去。 x蕾丝12只装,四盒。 “个人卫生用品,满25刀送5刀购物卡,对吧。”我说,“这个活动前几天我也看到了。” 他意味深长地轻笑:“小姐,你对我误解很深啊。” “不是?难道是满25刀减5刀?那确实更划算啊。” “等我先补个觉,然后告诉你。”他脱下外套去洗澡,“第一印象很重要,不可掉以轻心。” 到了半夜我去看他,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绵长。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脸上的疤痕,他依然一动不动。 第33章 这个家伙还不错,知道给我留半张床。 我悄悄地爬上去,贴着床边躺下。这个动作似乎惊扰到了他,他翻了个身,压住了我的手。 我小心翼翼地、慢慢地把手抽出来。 “blackie?”他嘟囔了一声,抓住了我的手,似乎把我当成了他以前养的猫。 然后大概意识到触觉不对,他倏然半坐起来。 灯被我关掉了,他估计什么都看不到。他沿着我手臂向上,一路摸到肩膀,又从前面滑到小腹。 “sera?”他开口确认,嗓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 “嗯。” 他把我揽过去,抱住,又睡着了。 黑暗中,我一动不动地等待自己的心跳慢慢降回正常范围。 透过薄薄的布料,能感觉到他的体温。这种暖暖的感觉,真的好像我家的德牧啊。 但是小黑没有汤南轩这么安静,它的呼噜声超响的。 …… 它还活着吗?已经十多岁了吧,德牧能活那么久吗? 妈妈带我出国,居然没带上它,反而留给了裴左之。而我之前竟然没意识到这样很奇怪。脑子可能真是坏掉了。 数着汤南轩的心跳,我感觉自己整夜没睡,但突然睁开眼,光线已经从百叶窗漏进来,落在地毯上。今天是雨季里难得的晴天,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了。 床上只有我自己,屋子里也只有我自己。汤南轩的车不在车道上。 我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去洗漱。又是只好素面朝天的一天。 我的东西到底还能不能要回来?手机、衣服、护肤品、小电器,如果重新买,得花不少钱呢。要不,先不买车,继续蹭汤南轩吧—— 楼下传来他的喷嚏声,他又回来了。 汤南轩在厨房。他没有地方可以坐,只好站着。我家本来有两张吧台凳的,当然也跟其他家具一起,被我打包卖掉了。 “先吃点现成的。”汤南轩把一个大纸盒推到我面前,“晚点再带你去买菜。” 他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台面,又补充了一句:“……和其他东西。” 打开纸盒,酥皮点心的香气扑鼻而来。 “无糖无奶,我的。”汤南轩拿起一杯咖啡,看标签,放到自己面前,拿起另一杯看看,放到我那边,“全糖加奶,你的。” 我吃完一个可颂,又拿起一个巧克力丹麦,询问地看着汤南轩。 “都是给你买的。”他说。 站着吃东西,热量消耗得也多,所以吃完巧克力丹麦,我又吃了一个安曼卷。 “吃饱了?”汤南轩噙着笑看我,放下咖啡杯。 “嗯嗯。”我满足地舔手指。 “我还没饱。”他说。 “那你刚才怎么不吃——” 话没说完就被他抵在吧台,下巴被手指摩挲了一下,然后被喂了一个吻。 这吻带着香醇的苦味,尝起来就像黑咖啡。 据说黑咖啡消食,应该是真的。刚刚才吃了那么多点心,我现在又饿了,想要更多…… “现在可以吗?”汤南轩低声询问,顺便在耳垂上啃了一口。 “唔……” 他把我捞起来:“那我们——” “叮咚!” 门铃响了。 第17章 消失的sarah 门外的男人自我介绍:“我是国王郡的howard探长。” 喵的,来催汤南轩回去上班的吗? “你是谷小姐?”howard问,“是你报警称一位名叫sarah的女士……” 哎?谁说在美国东西被偷了警察不会管?人家不也上门来调查了吗? “对对对,感谢你特意跑一趟哦,howard探长。”我露齿微笑,启用美式夹子音,“其实我也不想搞得太难看呢,但sarah现在都还没——” “我们能进去坐下谈吗?”howard打断我。 “进来,可以哦。”我把他领进客厅,“至于坐下嘛,坐地上可以吗?” howard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聚焦到地毯上:“地毯上有残留的压痕。这里原来有什么家具?” “一盏落地灯和一张茶几,但不是sarah偷走的啦。”我解释,“我原本计划这次回国,以后就不来了,所以把家里的东西都卖了换钱。” howard掏出手机,咔嚓咔嚓拍照:“继续说。” “所以呢,sarah主动提出送我去机场,于是那天晚上7点左右,她……” 我把经过讲了一遍。至于主卧衣橱里的奇怪储藏室,反正跟案情无关,省略了。 “我看你家有监控摄像,”howard说,“我想看看当时的监控。” “啊,不好意思,我走了就不打算回来的,所以把监控关了。” “关了?这么巧。”他说,“既然不需要,那为什么不卖掉换钱?” “因为是朋友买的,我原本打算还给他。”我老老实实回答。 howard审视了我片刻,兴趣缺缺地转身去了厨房。他打着手电筒,一寸一寸地检查厨房台面。 “这里原本放置了一个物品。是什么?去哪儿了?”他突然问。 “是烤面包机,也被我卖掉了。”我说,“是在那天的下午卖掉的。” 他玩味地盯住我:“为什么要强调是那天下午?” “因为不想让你误会是sarah偷走的嘛。” howard不置可否,掏出笔和小本本记录:“卖给谁了?” 第34章 “是陌生人,在网上看到我的广告,自己来的,一下子把所有东西都买走了。”我说,“付的现金。” 应该是jose他们的人吧。 “这么大手笔?”howard从鼻子里笑了一声,“也不是所有东西吧。你身后那个也能值不少钱,怎么没卖掉?” 我回头,他指的是汤南轩买的冰箱。冰箱门闪闪发亮,光可鉴人,汤南轩大概是早上搞了卫生。 “这冰箱是新的?很大嘛。”howard的目光紧盯着我,“可以看看里面吗?” “你请便。”我被他搞糊涂了,这里面会有什么线索吗? howard先查看了冷藏室,里面空空如也,然后查看冷冻室,只有两桶冰淇淋。 “擦得挺干净。”他好像在……冷笑? “过奖、过奖。”我替汤南轩谢谢你啊,“不过sarah没碰过我的冰箱。请问警方追踪过我和她的手机了吗?有什么结果呀?” “两台手机最后失联的地点,都在萨米湖附近。” sarah的手机也失联了?跟我的手机一起? “啊?不会是掉到水里去了吧,准备打捞吗?” “谷小姐应该很清楚,在萨米湖打捞,是非常麻烦的事。”howard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那儿可真是个销毁证据的好地方。” 哈?我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howard向我迫近几步,居高临下,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我。 “你在保护什么鱼的组织当志愿者,对吧?”他说,“萨米湖上办个划船赛,都会被你们阻挠,更何况是潜水打捞?” ?? “sera,”汤南轩出现在厨房入口,“howard探长有没有告诉你?他是查人口失踪案的,不是查盗窃案。” 失踪案? “如果像谷小姐声称的那样,sarah拿走了她的东西,”howard冷笑,“那么,只要找到失踪的sarah,不就能找到她丢失的财物了?” “等等,”我说,“sarah失踪了?我是嫌疑犯?” 原来如此!howard的奇怪表现就能说得通了。 howard无视了我的提问,他睨了汤南轩一眼:“暴力犯罪部门的汤警司为何会在这里?难道这儿发生了暴力犯罪?” 汤南轩走到我身后,双手搭到我肩膀上:“我是为了私事。” “既然汤警司与本案相关人员有利益关系,那就请回避吧。” “作为警察,我可以回避。”汤南轩冷冷地说,“作为谷小姐的律师,我可以留在这里,并建议她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 howard脸都黑了。 “问完了吗?”汤南轩问他。 howard指着后院:“我想看看那间仓库。” 我转头看汤南轩。 “你说了算。没有搜查令,你可以拒绝的。” “这样吧,”我转向howard,“我很愿意配合你找到sarah,毕竟我想快点拿回我的东西。” “这次就让你看,”我说,“下次咱们得正式一点,记得把搜查令带过来哦。” 仓库里存放着妈妈的粉色mini。 howard掀开防尘布,眼珠子差点突出来:“sarah的车就在这里,你如何解释?” “你为什么觉得这是sarah的车?”我惊讶,“这是我妈妈的车,是她去世那年的旧款。而sarah的车,是刚出的新款。” “差别很明显的好吧。”我指出来给他看,“你看这后视镜,比新款的要小一点点,转角的弧度也更圆润。还有,前面的进气格栅……” howard假装没听到,他打着手电筒围着车转了几圈,最后举起手机,对着排气管拍了一张照片。 “你拍了什么?”我问。 “一枚指纹。”他说,“回去做比对,看看是否属于sarah。” 是虚张声势吧?很难相信他真的认为sarah会去摸排气管。他八成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才不会真的去检验这个指纹。 妈妈大概也不会去摸排气管。这个地方的指纹,说不定是jose的同事……让howard验一下,没准会很好玩,嘿嘿。 我转头问汤南轩,既然howard没有搜查令,那拍照片之前,是否需要取得我的同意?他点点头。 “那不好意思哦,howard探长。我觉得你不够尊重我的权力。这张照片,麻烦你删一下。” howard瞪了我一眼,手指恶狠狠地戳了删除。但他没有清空已删照片文件夹。 查看完仓库,howard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他一离开,我就好奇地问汤南轩:“你真是律师?” “有执照,”他说,“我不接业务,不过有时唬唬人还是挺方便的。” “那你能不能代理我应诉,跟wheatly打官司?” “应该去找保险公司啊,”他惊讶地说,“难道你还没联系他们?” 又触及到了我的知识盲区。 于是汤南轩向我科普了相关常识,总之这种情况,要先联系保险公司,他们有义务代理我应诉。根本不像sarah说的那样,我完全不需要自己花几十、几百万去请律师。 “sarah她、她真的失踪了吗?” 其实我本来要说“她捉弄了我”,但一想到可能会被汤南轩训话“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及时改了话头。 汤南轩点点头。他说,sarah失联两天,她的父母已经报警。他安慰我不用担心,说因为sarah家有司法部的高官,整个国王郡能抽调的警力都会投入寻找她,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第35章 “抱歉。”他抱抱我,“我没看好她,让她找上了你。” 他没有什么可道歉的,我正想这样告诉他,但仰头望去,他低垂的眼眸如同温柔的深潭,我一时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 汤南轩慢条斯理地把我的头发别到耳后:“那我们——” 好像接到了暗号一样,他的手机响了。 说好的“国外不卷”呢?! * * * * * sarah失踪了,为什么? 耳边响起了父亲的声音:“据说你昨天准备离境,在去机场的路上被……处理掉了。” …… 不会这么乌龙吧,一定只是巧合而已。 算了,她的事已经有警方在管了,我的事还没人管呢。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脸上好几天没东西可抹,感觉皮肤都快裂开了。没有换洗衣服、没有手机,午饭…… 我一手拿着罐头,一手拿着唯一剩下的豁口菜刀,犹豫了半天,还是放下了。翻了翻点心盒子,拿起一个甜甜圈。 没了手机,汤南轩离开后,房子仿佛成了一座孤岛。我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步行可达的几户邻居。去找david?外面流感横行,他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karen?不如饿死算了。 “咚!” 回头一看,一只长毛的大黑猫跳上了窗台。它费力地转过身,圆滚滚的屁屁紧贴着玻璃坐下,尾巴在身侧不安分地摇晃着。 这不是sherry老太太的猫吗?怎么又跑出来啦?林子里有山猫和郊狼,家猫在外面很危险,得赶紧把它送回去。 我推开通向后院的门,开门声惊动了大黑猫。它停下舔爪子的动作,抬头警惕地看向我。它不是纯黑的,胸口有一小块白毛,像是带了个吊坠。名字叫什么来着?好像是boo。 我向它伸出手。 “嘶——”boo变成了飞机耳,举起胖爪啪啪打我。 呵呵,跟它打架,我从来没输过,几下就摁住了。 sherry住在david家的另一侧,我抱着boo,走了七八分钟才到。 这猫平时吃什么,怎么能胖成这样,把我胳膊都压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它抱高了一点,抬起胳膊肘顶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个姑娘,估计只比我大几岁。 “sherry是谁?”姑娘露出困惑的表情,解释说她刚买了这房子不久,上个月才搬进来。 what?! sherry竟然卖房搬走了?她的猫还在这儿呢! 第18章 商场奇遇 sherry已经卖房搬家了,也就是说,boo已经在外面游荡了好多天。 我对它怒目而视:难怪院子里的小兔子都不见了,都被你吃了,对不对! “嘶——”它又冲我哈气。 “呃……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那个姑娘小心翼翼地问。 她应该也是华人,那种同胞的亲切感很强烈。她长得挺好看,但穿的卫衣和牛仔裤都是基础款,如果不看头,简直雌雄难辨。 “你是mandy吧?”我说,“david提起过你。” 她点点头。 果然猜对了……可是我和她长得根本不像啊。david连我们都能搞混,真是服了。这些西方人根本分不清亚洲人的脸。 “sherry是原本住这儿的老太太,”我告诉mandy,然后用下巴指了指怀里的猫,“这是她的猫。” “诶诶?” 我拜托她给david打电话,问问sherry的猫该怎么办,然后和她商量:“能不能先把猫放在你那里?” mandy迟疑:“可是我这里没有养猫的那些——” 就在这时,boo趁我说话分神,抽出爪子,冲我脸上一顿输出。 “诶诶诶诶诶!”mandy下意识地把它从我怀中拔了出去。 boo一到她怀里就老实了,我和mandy面面相觑。 “好吧,猫先放我这里。”她说。 mandy把boo拎进屋里,然后给david打了电话。通话结束后,她看起来更懵了:“david说sherry搬家去了外州,他会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她。” “小猫咪,你估计要在我这儿住一阵啦。”她揉了揉boo的肥肚子,“一会儿就出去买点猫粮。” “你要去商场?能捎上我吗?” * * * * * 十分钟后,我搭上mandy的车,飞驰在进城的路上。 是的,mandy确认,她那里有david家过去几个月的监控视频。 十二月上旬的某天,david家路口的灯坏了一个,他晚上回来看不清楚,错过了自己的车道,把车开进了沟里。 mandy听到动静,跑出去把老工程师扶出来,还给拖车公司打了电话。 一个退休工程师,一个现役程序员,两人在等拖车时,友好地讨论如何避免再次出现这种事故。他们一致认为,应该找到一种方法来检测灯泡是否坏了,并及时通知david进行维修。 第二天,经过进一步讨论,他们决定不增加额外的硬件,而是由mandy写一个程序读取监控录像,从中获得灯泡的工作状态。因为如果灯泡正常工作,每天下午四点灯亮时…… mandy用中文讲给我听,我听着听着不小心就睡着了,她突然刹车才把我惊醒。 “抱歉,吓到你了。”mandy说,“前面的车有点奇怪,下了高速后一直在烦我们。” 前面是一辆宝蓝色的两厢车,车屁股几乎贴到了mandy的车头。 透过后车窗,可以看到后排有几个人在冲我们扮鬼脸、竖中指,好像在喊什么。但他们车里的说唱音乐放得震天响,听不清他们的话。 第36章 “后排四个人?”我数了数人头,“超载了吧。怎么还能这样转身过来?难道没系安全带?” mandy蹙眉:“司机好像是高中生。” 路上没有其他车,蓝车在超车道上龟速行驶。mandy切到右侧车道,加速超越了蓝车。 引擎轰鸣,蓝车也加速追了上来,换到右车道,挡在我们前面。接着,刹车灯突然亮了起来。 “shit!”mandy也猛踩刹车。 从蓝车飘过来的音乐,掺杂着猥琐的笑声。 这辆车看起来很眼熟,和我最烦的karen以前开的车很像。说起来,她的儿子今年是十一年级,十六七岁,正好是可以拿实习驾照的年纪。 世界上的熊孩子有那么多,不会这么巧吧。 “你有行车记录仪吗?”我问mandy。 她摇摇头:“看来是该装一个了。” 要是我有手机就好了。拍下来,传到社区论坛,通知爹妈管教自家小孩。 我们已经到了商场附近,mandy在蓝车后面保持一段距离缓慢行驶。等蓝车刚错过停车场入口,她迅速打了个急转弯,冲进停车场,直奔顶层停车。 蓝车被甩掉了。 我要去三楼买手机,mandy要去二楼买猫粮。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分头行动。 商场里人烟稀少,xpple商店虽然还开着,但里面几乎没人。 最新型号的手机虽然有点贵,但我还是买了一台。毕竟我的上一台手机用了快四年都没有大问题,有些钱该花的还是要花。 我已经很久没有花这么多钱买一个东西了,信用卡递出去时,手都有点抖。心里下意识地算了算,这笔钱相当于多少天的伙食费。 不过,花钱真是很上头的事。 刚买完新手机,一转头我又看上了一台xacbook。这个型号的最低配置要小一千刀,但店里正好有台翻新机,七百出头。 七百多,也还是一大笔钱呢。 可是有了它,我就可以继续做以前的兼职。报酬最低的20刀一单,要做40单。如果运气好,抢到高难度的,100刀一单,那就只要8单。 买下。 离开xpple店,往二楼看,宠物用品店门口没人,mandy应该还在里面购物。 我左边就是枚西百货。衣服……虽然从网上买更划算,但来都来了,去打折区翻一翻吧。 还没走到打折区,就看见了我的梦中情裙。 样式很简洁,左侧腰部有一点小心机。面料光滑,类似丝绸,但并非完全的垂感,而是略带挺括,能撑起来的。 等等,今天钱已经花得太多了。 再等等,即使不买它,剩下的钱还是不够买车的嘛。 而且这儿只是枚西而已,衣服又能贵到哪里去呢? 我翻出裙子的标签,178刀。 唔……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买超过70刀的新衣服了。如果花时间淘一淘,50刀左右也能买到很好看的裙子啊。毕竟最后还是靠脸嘛。 可是、可是这件真的好绝啊。 这个曲线,我正好可以撑起来,如果汤南轩的手放在—— 不、不是。嗯,现在这形势,得赶紧备一条黑裙子,不然万一要参加熟人的葬礼…… 这款裙子在货架上只有两件,l和m号。我平时穿xs,s也可以。没有合适的号码啊,要不就算了…… 试穿一下吧。 哇,上身效果真的好绝。 可惜这裙子确实太大了。我松开背后抓住多余布料的手,把裙子换下来,递给外面的理货员小姐姐。 她冲我笑笑:“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这个裙子m码我穿太大了,有xs,或者s吗?”万一呢。 小姐姐在键盘上嗒嗒嗒输入货号,按回车:“最小是s号,我们还有两件库存。请稍等,我去拿。” 过了一会儿,她两手空空地回来:“对不起,没找到。要不,你试试在网站上下单?” “啊,好吧,谢谢啦。我回去下单。”可能回去冷静一下,就没有那么想要了。 耽搁了一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赶紧去找mandy汇合。 身后传来急促的奔跑声,一个非裔小哥向这边冲过来,怀里抱着一大堆衣服。 传说中的0元购! 货架之间的通道很窄,我侧身挤进一排衣服里,给小哥让出逃跑的空间。 小哥从我身边跑过:“谢谢!”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别客气!” 没想到他后面还有同伙,我探头出去正好撞上。同伙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怀里的衣服全掉了,他顾不上捡,只丢下了一句“不好意思”,也绝尘而去。 没人追赶他们,地上散落着几件衣服,我胳膊肘上还挂着一件。 咦咦咦咦咦—— 这不是那款裙子吗? 我手有些发抖地去找吊牌 ,没找到,不过领标上写着“s”。 小姐姐小心翼翼地过来查看:“你还okay吗?” “非常okay,不能更okay了。”我掏出信用卡,“我要这件裙子。” 满意地离开枚西百货,扶着栏杆看二楼。mandy已经出来了,两手都拎着巨大的购物袋。刚刚蓝车上的那几个人,把她围堵在橱窗前。 我提着大包小裹,顺着扶梯跑下去。 这帮人一共有六个,其中两个在mandy面前像猩猩一样手舞足蹈,一边比划歧视手势,一边嚷嚷着“亚洲病毒”、“ching chong”之类的侮辱词汇,显得智商加起来只有两位数。 第37章 另外几个站在一旁嬉皮笑脸。被簇拥在中间的,还真是熟人——karen家的高中生,adam。 mandy带着口罩,表情看不太出来,不过肢体语言透着一种无助。就是秋天去公园,误入大雁迁徙的临时落脚地,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便便包围,无处下脚的那种无助。 我掏出新手机,先录了几十秒的全景,然后凑过去拍特写。 “嗨。”我把手机怼到adam面前,“今天是周二,你们为什么不上网课,跑出来骚扰这位女士呢。” 他没认出是我,傲慢地笑笑:“碧池,关你p事,滚回你们国家去。” “adam,这样说就伤感情啦。”我啧啧几声,“我只是作为成年人,关心本社区青少年的健康成长而已。” 被我叫出名字,他一愣。 “帮我向karen和pat问好啊 。你刚刚说的话,是你老爸竞选34区代表的新口号吗?”我说,“这样吧,你再加一句‘爸爸妈妈我爱你’,回头我把视频上传到社区论坛,为他的竞选造势。” adam脸都黑了,上手就要抢我手机,他的朋友从另一边包抄过来。 我关掉摄像头,把手机塞进内衣里:“想要我手机?那想不想要性犯罪者的标签呢?想不想要你爸爸妈妈把你的大学学费都赔掉呢?” adam拦住他朋友:“别动她,这碧池一肚子坏水。” 商场保安看起来超重不少,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了,弯腰扶着大腿喘气:“你、你们,需要帮忙吗?” 不清楚他问谁,但现在需要帮忙的人好像不是我。 adam他们完全当保安不存在。 在离我们有点距离的地方,一家店面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案件。门倒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空荡荡的门框上拉着黄色警戒线。警戒线的内外聚集了几名警察,他们围着一个戴口罩的黑发男人,似乎正在听他安排工作。 “警官!”adam和朋友们朝那边喊叫,又跳脚又拍手,还吹了流氓哨。 一名警察转身看了我们一眼,随后迈步走来。还没走几步,就被那个男人叫住了。男人简单交代了几句,警察点了点头,摘下了警戒线让他出来。那男人朝我们走来。 这世界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我不认识的人都去哪儿了? 为什么我碰到的全是熟人? 汤南轩身高腿长,没几个跨步就来到了我们面前。他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神色骤然严肃起来。 第19章 my love 汤南轩板着脸,亮出警徽,展示了一圈:“我是国王郡警署的tang警司。” 之前和他一起隔离的时间没有白费,现在即使是稍微复杂的意思,比如“这些熊孩子惹到我了,你对他们凶一点”,我只需丢一个眼神过去,他就能get到。 “你们什么情况?”他锐利的目光在那几个小孩之间来回扫视。 我看得心跳漏了一拍。 汤南轩的酒窝让他带有几分亲和感,所以平时我给他打10分。而他板着脸的时候实在是太好看了,好看到让我的评分系统崩溃。 他的职业需要他经常保持威严,我很好奇他工作时是如何隐藏他的酒窝的,毕竟那是无法控制的生理结构吧? 汤南轩斜睨了我一眼,脸颊上转瞬浮现两个浅浅的凹陷。 对吧?我就说嘛…… adam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警官先生,我们是未成年人。” 他恶人先告状:“这个碧、碧……这个女人未经允许拍了我们的录像。” “未成年?”汤南轩说,“id请出示一下。” 只有adam和另一个小孩有实习驾照,上交给汤南轩查看,其他几个小孩连id都没有。他掏出小本本,让那几位把自己的姓名、生日写下来。 “不好意思,警官,”我说,“我们赶时间……” “你说这位女士拍摄了你们的录像,她用什么拍的?”汤南轩问adam。 我抢答:“用手机,刚买的。” “刚买的?”汤南轩挑眉,向我伸出手,“我可以看看吗?” ……我从内衣里掏出手机交给他。 手机上还带着我的体温,他接在手中,很少见地说话卡壳了:“你为、为什么要、为什么要拍他们的视频?” “警官,刚才在外面的马路上,我看到他们开车很猛,真没想到他们是未成年。”我说,“进了商场后,他们又对我和朋友发表种族歧视言论,我感觉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所以拍摄视频以保留证据。” “什么种族歧视言论?”汤南轩按下播放键。 …… 视频放完了,adam他们有的看天,有的望地,东张西望,心虚不安。 汤南轩戴着口罩,他本来就有一双大眼睛和高挺的鼻子,与刻板印象中的亚裔形象相去甚远,不知道这些熊孩子有没有认出来。不过他们明显感到不自在,没有一个敢与他对视。 汤南轩的目光一闪,盯住了那几个熊孩子中个头最高、与他差不多高的一个,冷冷地问:“如果你们的父母知道你们做出这样的行为,他们会为你们感到骄傲吗?” 那个人正是刚刚在mandy面前手舞足蹈的猩猩之一。不知道是真耿直还是真愚蠢,他居然咧开嘴笑着回答:“是的,警官先生。” 汤南轩双目微眯。猩猩的笑容逐渐僵硬在脸上,讷讷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鞋子。 “你们不觉得这些行为非常不妥吗?”汤南轩的目光转向adam。 第38章 adam讪笑:“我们还是孩子,行为妥不妥的,我们没经验,不知道啊。” “自疫情以来,我们州各部门制作了大量反歧视宣传,整个社会的意识也在不断提高。怎么学生反倒成了教育中的薄弱环节?”汤南轩边说边翻开一页新的笔记,提笔记录,“你们是哪所学校的?我得跟学区核实一下,看看州里的教育政策是否真正落到实处。” adam面露一丝得意之色:“我是河畔中学的,我们和公立学区不在一个系统里。” 这学校是华州顶级的私校,在全国的排名也很靠前,录取难度极大,难怪这小子得瑟。 汤南轩把学校名写到小本本上:“那就更奇怪了。” “我记得母校从很多年前起,就非常重视种族平等的教育,教育理念在本州内都算领先的。无论是从政还是从商,杰出校友们都是平权活动的先锋。”他说,“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身为校友会秘书,这我必须写信去问问校方。” adam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汤南轩又问了其他几个小孩。 那两个看起来智商不高的,读的是一所比较拉垮的私校;而其他几个则就读于我家所在学区的公立高中,学校本身还不错。我真不明白这群人怎么凑到了一起。 汤南轩向mandy和我确认,这些熊孩子刚刚确实没有与我们发生肢体接触。 他把已经缓过气的商场保安招来,对他说:“这些是未成年人,带他们到商场办公室去,把家长叫过来,教育一下领回去。” 他转向我,严肃脸:“女士,请留下你的联系方式,然后你就可以离开了。如果要把视频发到社交媒体,请务必打上厚码,以免引发麻烦。” “等等,等等啊。”几个小孩商量了一下,由adam代表其他人向汤南轩哀求,“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真心道歉。能不能请她……这位女士……删除视频?” “要不,我要、要求你们等我爸爸来谈、谈判,”另一个小孩补充,“我爸爸是、是律师。” 我倒是无所谓,但严格来说,被骚扰的是mandy。我和汤南轩一同看向她,寻求她的意见。 mandy还惦记着她的视频会议,不想在垃圾处理上浪费时间,于是我们同意了。 是由adam代表其他小孩道歉。这小子又耍滑头,只是敷衍地说“让你有这种感受,我很抱歉”,却始终不肯承认自己言论本身存在问题。 mandy逐句给他挑毛病,adam的道歉词修改了七八遍才算通过。即使道歉的内容通过了,他的态度依旧毫无诚意。他不过是被汤南轩的气势压着,按我们的要求说话而已,根本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有错。 再纠缠下去只是浪费时间。感觉很不爽。 汤南轩让adam见证,他亲自从我的手机上删除了视频,然后叫商场保安把这几个未成年“护送”出商场。 他删完视频后,并没有立刻把手机还给我,而是在上面点来点去,操作了一会儿。当手机最终回到我手上时,屏幕上显示的是打开的记事本,里面写着两行字。 上面是一串意味不明的字母和数字组合。下面是:“xoxo”。 我们回到mandy的车上,她看了看时间,突然提议:“还有点时间,附近有家煲仔饭特别好吃,我们先去吃了再走吧。” 现在不是饭点,但可以理解。我不爽的时候也会狂想吃东西,虽然我通常是想吃冰淇淋。 卖煲仔饭的饭店倒了。 “诶——”mandy看到门口的闭店告示,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我在手机上查他们家以前的菜单:“你喜欢吃他们家的什么?” “腊味煲仔饭、啫啫鸡煲……他们的蜜汁叉烧和烧鹅都很不错。” 鹅肉似乎不容易买到,而叉烧需要腌制过夜,入味后再烤才会好吃。不过,腊味煲仔饭?啫啫鸡煲?不是很容易做吗? “那我今晚做腊味煲仔饭,你也来一起吃吧。” 回去的路上有华人超市,我顺便采购了食材和炊具。mandy先把我送回家,然后赶回去开会,约好了晚上再来我家吃饭。 我捧着手机琢磨汤南轩留下的那串字符,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在xoogle上搜了一下,跳出来一条华州的交通法规,规定了18岁以下的实习司机需要遵守的特别规则。 例如,某些时间段内不能单独驾车,副驾必须有成人陪同;还有,车内不能有超过一定数量的未成年人等等。 我16岁就考了驾照,这些规则我都学过的好不好。adam他们肯定是违反了交规,然后呢? 让我去举报他们吗? …… 我很久没有认真做饭了,但毕竟被妈妈安排去学过厨艺,而且腊味煲仔饭又没有什么难度,很顺利地就做出来了。 如果不是最后关火晚了半分钟,可以说几乎完美。 关火晚了,是因为我收到了一条来自“my love”的短信,我花了半分钟才搞清楚,汤南轩在商场里还动了我手机上的联系人列表,把他自己的名字给改了。 幼稚…… 他的短信里有一个视频链接。 点开一看,是国王郡警署在xoutube上开设的法规教育频道,主要展示被交警随身执法仪拍摄下来的奇葩案例。 汤南轩发给我的视频,拍摄时间是mandy和我离开商场不久,地点就在商场旁的小马路上。 视频中,一台宝蓝色的两厢车被交警截停在路边,司机的脸上打了马赛克,但我一眼就认出是adam。 第39章 蓝车最多能坐五个人,但车里一共有六个人,全都是未成年。adam当场被开了罚单,交警要求这些熊孩子们联系家长来接他们。视频省略了中间的等待过程,直接跳到adam的妈妈karen出场。 karen趾高气昂地走向交警,递上名片,疯狂暗示自己家有背景,话里话外不断向交警施压,要求撤销罚单。 交警不吃这一套,坚持秉公办事。尽管他本人没有出现在视频中,但从他说话的口音和karen的反应来看,他似乎也是少数族裔。 karen起初还茶里茶气,到后来,估计意识到无法达成目的,忍不住爆了粗,甚至飙了几句种族歧视的话,结果被交警严厉训诫了一通。 所以说,未成年人的思想往往受到家庭影响。有这样的父母,难怪会有这样的孩子…… 我给视频点了赞,等mandy过来吃饭时,我把链接发给她看。视频下方已经有上千条评论。 “大家都好会骂哦。”mandy读得津津有味,“哇,这位简直是我的嘴替。” 煲仔饭的焦壳稍微有点硬,但她咔嚓咔嚓地全吃了。 我还熬了黄豆猪蹄汤,她把汤里的猪蹄捞出来都啃了,啃得只剩一堆干干净净、可可爱爱的小骨头。 我做了三人份的煲仔饭,但汤南轩今天大概是不来了。剩下的一份,我打包给mandy带回去。 mandy带来了david家的监控录像,我们一起查看了车祸那天晚上的视频。 当天下午四点,灯光自动点亮时触发了监控,记录下了十秒钟的视频。第二天早上,灯光自动熄灭时,又记录了十秒钟的视频。在这两个时间段之间,没有其他录像。 304州道在监控范围之外,因此wheatly的皮卡没有被拍到,其他路过的车辆也都没有被记录下来。 mandy说,录像显示david家的灯整晚都亮着,连闪都没闪。 灯没有坏,而我没看到,那一定是被挡住了。 遮挡了灯光的,会是什么呢? 第20章 阻光谜影 明天是周三,收垃圾的日子。 吃完饭,mandy帮我一起推垃圾桶。她推的是可回收垃圾,比较轻,走得比我快。我吭哧吭哧地把不可回收垃圾的大桶拖到路边时,mandy在看着马路对面。 karen的车停在304对面的路肩上,车窗半开。 “她说了什么?”我问mandy。 mandy一脸困惑:“听不清。” “听不见你说什么。”我冲karen吼了一声。 路上正好没车,karen唰一下掉头,把车开到了我们这一侧。 “有没有一点公德心?要跟你说多少次?”她在车里吼,“垃圾桶就这样放在路边,不觉得很难看吗?” 这么讲究,怎么不滚回城里住啊? “有多难看?”我笑眯眯地问她,“比违章了还敢怼交警、被挂到网上、被骂了几千条还要难看吗?” karen骂了句“碧池”,比了个中指,然后可能用力跺了一脚油门,反正她的车发出“轰”的一声,划了个半圆,漂移到马路对面,扎进她家车道去了。 304上两个方向的来车,同时对她一顿叭叭。 “诶?”mandy都惊了,“垃圾桶不可以直接放在外面吗?” “当然是直接放在外面,整条街两边的人家都是这么放的。”我说,“她也就只能欺负欺负david,隔三岔五来我家哔哔。别紧张,你家离得远,她应该不会去烦你。” mandy心有余悸:“按她的标准,垃圾桶要放成什么样才算合格?” 我指着东面:“看到david家的那个了吗?要整理出一片空地,做地面硬化,再做绿化遮挡一下。不仅要花钱,树木还要时常修剪,麻烦。” 等等,还别说,现在这么一看——我回想了一下聆风当时所在的位置、驾驶座的高度,然后走到那个地方,屈膝半蹲下来。 “唔……如果david的垃圾桶上再放个大纸箱之类的东西,还真有可能会把灯挡住。” “诶?你出车祸那天,不是周五吗?” ……哦对,是周五凌晨。那就不可能是被垃圾桶遮挡了。最迟在周三傍晚,如果我们还不把垃圾桶拖回家,karen肯定会闹上门来的。 挡住了灯光的,到底是什么呢?我晚上做梦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比垃圾桶更高、比垃圾桶更宽……会不会是皮卡车? 天刚蒙蒙亮,枕边的手机“叮叮叮”响了几声,把我惊醒了。是mandy发来的短信。 “sera,我整晚都在想着你说的事,干脆写了个程序来模拟当时的情况。” “我记得你提过,撞你的是一辆福特皮卡。” “根据模拟结果,如果福特皮卡停在david放置垃圾桶的位置,确实有可能遮挡视线,导致你看不见那两盏灯。” 她还给我发了一个模拟动画:“供你参考。” mandy用wheatly的车来做模拟,是因为她不知道jose。jose常开的假路政车也是皮卡,白色的皮卡。而那天晚上他更有可能在附近守候,等待我出门,以便潜入我家搜查。 如果那晚确实有车停在那里,也许会留下轮胎印记,也许根据印记就能确定到底是谁。不过,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痕迹还在吗?还有,地面是被硬化过的,能留下车轮印吗? 这么多的假设,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跳下床,套上汤南轩的卫衣。 * * * * * 雨季已经持续数月,来往的车辆从其他地方带来泥土,这些泥土的一部分留在了304的路面,而雨水又将它们冲下路面,堆积在两侧。david家放垃圾桶的空地上堆积着两三公分厚的淤泥,上面的车轮印层层叠叠,有几十上百道…… 第40章 马路对面,不远处就是karen家的车道入口。 304的每个方向仅有一条车道,左转时必须停在路中间等待时机,可这样会挡住后面的车辆。大概是为避免这种情况,karen和他们的什么读经会的朋友,左转时会把车开到这片空地上等候,因此地上全是他们留下的轮胎印。 ……通过轮胎印判断是wheatly还是jose的计划泡汤了。幸好还没给这个计划命名,不然又浪费一个字母。 “嘿!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马路对面传来karen的叫喊声。 我把卫衣帽子拉下来,让她看到我的脸:“我在站着,你呢?” 她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jose监视了我家那么久,他知道这里有个多管闲事的karen吗?他会选择半夜将一辆白车停在这里吗?应该还是wheatly的可能性更大,至少他的车是黑色的,隐蔽性更好。 有办法确认吗? 国王郡对安装监控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规定。例如,如果监控能拍到邻居的私有土地,邻居就有权查看你的监控;如果能拍到公共土地,警察就有权检查你的监控。他们都不需要向法庭申请。 因此,为了避免麻烦,我们都只监控自己家的地盘。然而,规则是给守规则的人来遵守的,karen家会遵守这个规则吗? 我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他们的车道口,可惜没发现任何疑似摄像头的物体。嘛,就算有,她肯定也不会给我看的吧。 还有什么办法呢……对了,执法记录仪。 车祸后,警察赶到现场,他们身上有执法记录仪。应该录下了整个现场勘察的过程,里面会不会有被他们忽略,但是对我有用的信息? 比方说,他们会不会路过这片空地,恰好拍下轮胎印?新鲜出炉的轮胎印、因为急速起步而深深嵌进淤泥里的轮胎印。 执法记录仪的录像是公开信息,我打开国王郡警署的网站,申请获取车祸相关的录像。提交完申请表,收到确认邮件,说10个工作日内答复。 10个工作日?!见到汤南轩就问问他吧,看能不能走个后门,快点拿到。 * * * * * 然而过了好几天都没有汤南轩的音讯,他和执法记录仪录像,我到底会先看到哪一个,还不好说咧。 其实我也没有主动联系他,所以他也没有我的音讯,扯平了。 不过我宅在家里,又不会有危险,跟他情况不一样,所以扯得也不是特别平。 网上没有国王郡刑警殉职的新闻,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顶多就是像上次那样,受伤而已……吧? 打电话给汤南轩,直接进了语音信箱。给他留了言,一分钟看一次手机。半小时过去了,怎么还——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出现了天花板,和汤南轩的脸。 “怎么不回我电话?”我说。 “在电话里怎么对你这样?”他俯身压下来,“还有这样?” …… 如果那天进行‘安全意识教育’时我没笑场,后面也许会发生什么事?我现在知道了。 那么,如果那天howard没来,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呢? “今天就这样,我要回警署了。”汤南轩说。 ?? “晾了我一晚,”他坏笑着整理我的衣服,“这下勉强算扯平了吧。” …… “我在257街刚处理完入室抢劫,回总部的路上顺便过来看看你。”他说。 257街也在郊区,离这儿有几英里吧,所谓“顺便”,也得绕路十几分钟。 “最近治安明显恶化,你们郊区也不像以前那么安全了。”汤南轩换上严肃脸,“你自己在家一定要锁好门窗……” 他扶我坐起来:“给你买了沙拉,记得吃,吃不完要放进冰箱里。” 我睁大眼睛:“你宁可花15分钟去买菜,也不多陪我一会儿?” “我真正想对你做的事,15分钟可远远不够。”他把我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顺手揉了揉耳垂,“你多吃蔬菜才会身体健康,我是在长期布局。” …… 他又匆匆地走了,浑然不知自己刚刚在我的优先列表中再次胜出,打赢了执法记录仪的录像。 雪佛兰太浩消失在304上,我的唇齿间还留着咖啡的回味。 说起来,他在我家隔离的时候,喝的是什么咖啡豆来着?记得是个本地的小工坊。有网店吗……找到了。下单买了五磅。 现在的网购真的,和流感疫情之前简直是两个时代,花钱太方便了。我整天整夜地抱着手机挑挑选选,买衣服、买化妆品、买咖啡机、买吧台凳……不小心就挥霍了好几千。原来每天拆包裹是那么开心的事! 但也要赶紧回血了。 * * * * * 我把手机丢得远远的,打开兼职网站。 “图影猎人”几个大字出现在屏幕正中,下面几行小字慢慢显影出来:“我们致力于协助执法部门和专业机构解决复杂的图像分析任务——” 我不耐烦地点了“跳过”,不就是看图片猜地点吗?说得那么高大上。用鼠标点了几下,把所有待领的任务按“发布时间”和“赏金金额”排序,50刀以下的统统屏蔽掉。 这网站最让人头疼的是它没有任务锁定,一个任务可以由一堆人同时接手,谁先交对答案谁就能拿钱。 类似的网站不止这一家,但就只有这家保证所有任务都合法合规。我可不想欠上良心债,万一不小心帮了家暴男找到逃跑的老婆什么的,所以只能在他们这儿接活。 第41章 50刀以下的任务都太简单了,比如那种照片上虽然没有什么地标建筑,但有商店招牌的。只要在xoogle上一搜,对照结果就能锁定位置,几分钟就搞定。不过写报告却要花我十几分钟,这种水平根本抢不过那些母语是英文的人。 我扫了一眼任务列表,挑中了一个拖欠抚养费的男人。照片是从某栋高楼上俯拍的居民区,图上看不清任何招牌,没法直接搜索。只能通过交叉比对建筑风格、街道布局,甚至是公交车的形状,经过一小时的仔细观察才搞定。 赏金是70刀,听着不错,但还得等上几天。等网站核实了地点,才能最终确认赏金是否会落入我的口袋。 下一单价值75刀,是关于一个逃避债务的老赖。这个任务可以简单描述为“通过绿化树猜测城市”。当然还要经过一些其他的琢磨和分析,才最终定位到精确的地点。 再来一单50刀的,这是一幅画,挂在窗边的墙上。这个任务是根据建筑物局部特征猜地点。 接下来我又做了两单,眼睛已经很累了 ,收工。 以前,这种难度的单子我总能轻松搞定。但最近一年,由于其他工作机会减少,网站上涌入了很多大神,按照近期的趋势,我估计自己今天只能拿到两三单的赏金吧。 一共耗时五个多小时,收入不到200刀,平均下来每小时只有30多刀。难度更高的任务通常几百刀一单,我也能做,但这种任务可遇而不可求;上千刀的专家级任务更是传说中的存在。 我在手机上设了提醒通知,但至今还没遇到过。 仰面倒在床上,揉了揉疲惫的眼睛。 超市的工资现在已经超过每小时20刀了,而且工作不用那么费心费力,每天还能多做几个小时。不过,要回超市打工的话,我得先有辆车…… 要不,借用一下妈妈的车?虽然年检和保险肯定办不下来,但如果只是半夜开出去一下下 ,也许问题不大? 我跑去仓库,掀开防尘布。 先检查排气管。在手机闪光灯的帮助下,我找到了howard说的那枚指纹。用手机的相机拍照,就能进行指纹对比? 我试试……拍下来效果居然还挺清晰的,howard也许真拿它去比对了,会出什么结果呢? 指纹是谁的?监控拍下的那个入侵者吗? 我眼皮跳了跳,那人不会就是jason吧?翻出了那晚的监控,还真是他…… 这下麻烦了。这人似乎不太靠谱啊,车被他动过,说不定会有安全隐患。先找个懂行的人来检查一下吧,不要上个车祸还没处理完,又出新的车祸。 刚想到车祸,手机就叮了一声。是保险公司的律师,约我后天上午进行视频会议 。 第21章 子萱 律师说,他和wheatly一方的代表进行了艰难的谈判,最终对方同意将索赔金额降到850万。我必须在下周五之前决定是否接受调解。 哈? 我在买好新手机的第二天联系了保险公司,这才几天啊?我还以为律师会先跟我碰个头,商量一下谈判策略,至少了解一下我能赔多少钱。他们竟然就这样擅自谈好了? “850万?”我瞪大了眼睛,“我需要赔多少?” “你的车险赔付上限是30万。对方仍在继续治疗,医疗费用尚未结清……”律师说,“估计最终你要承担820万到850万之间。” “那我赔不起啊,麻烦你再去砍砍价。” “你愿意赔多少?”律师问。 “呃……” 当然是0刀。而且等我拿到执法记录仪录像,可能会证明车祸是wheatly一手策划的,他还得倒赔我钱呢。 “seraphina,对方似乎对你能赔得起这个金额很有信心。”律师说,“我感觉他们对你的资产做了详细调查,再谈下去可能没有太大让步空间了。” 资产?调查? 最近房价猛涨,我家的估值已经超过八百万,按目前的增速,今年内涨到八百五确实有可能。 房产记录是公开信息,对方肯定查过了。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产权属于一家空壳公司。公司的所有权就复杂了,不知道他们是否追查过,查到了什么程度,但看样子他们还不知道我不是实际控制人。他们不知道即便我愿意把房子卖了赔给wheatly,也办不到。 律师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你接受这个调解方案吗?” “如果我不接受,是不是就要上庭,由法官判决了?”我问,“你的建议是什么?” “接受与否是你的自由。”律师顿了顿,又说,“不过,如果上庭,整个过程可能会拖上一两年,对时间和心理都是巨大的考验。你再考虑一下,下周五前答复我。” 这律师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是不是过于佛系了? 帮我处理妈妈遗产的老爷爷律师确实也是这种风格。但我总觉得,处理保险官司的律师,难道不应该是那种整天和对方唇枪舌剑、像clair那种气场的人吗? 我在中英文社交媒体上都发了帖询问,大家都安慰我说,保险公司的律师为了替公司省钱,肯定会尽全力争取打赢官司。 反正我没钱可赔,那就只能上庭试试了呗。 “整个过程可能会拖上一两年”吗?那我正好有时间收集证据,证明车祸不是我的错,到时法官就会判我赢了吧? 脑中响起sarah的声音:“她们家这下可找到机会收拾你了,绥绥。官司你是赢不了的……” 第42章 她对我没安好心,说的全是骗我的,对吧? 可是,经常撒谎的朋友都知道,骗人最讲究虚实结合。如果这正好是“实”的部分呢? 关于赵子萱,父亲可能确实不了解,但裴左之肯定有事瞒着我。 …… 这么多的猜测,为什么不直接问问她的家人? 因为我不知道电话号码啊。 sarah给我的调查报告里有法官家人的信息,法官的妻子——据说是赵子萱的小姨——的电话号码也在上面。问题是,我把调查报告放在回国的行李中,结果被sarah拿走了。 我已经按着太阳穴闭目思考了五分钟,还是想不起来。这种文字性的东西果然不像图像那样,能很容易就存进脑子里。 好在电话号码可以从网上买到,只是又花了我39刀。 * * * * * “谷绥?绥绥?!”接电话的人说,“我是子萱的妈妈,你林阿姨呀,你还记得我吗?” ?? “绥绥,怎么是你?简直太意外了。你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呀?”林阿姨说,“我妹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妹夫得了流感,已经……嗯,今天是追思会……要不,你一会儿过来?晚上七点吧。正好我也好久没见到你了。” 结束通话,我按停了手机屏幕上的录音键。 原本的计划是如果赵子萱的家人口出恶言,我就录下证据,申请更换法官。但是,听林阿姨的语气,她似乎对我很亲切? 也许赵子萱确实是我的童年好友,而且我并没有欺负过她?那这个官司说不定我还能靠关系—— 哦不,法官已经去世了…… 我打开衣橱,拿出小黑裙。幸好买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 * * * * 法官家的围栏外面摆满了鲜花和蜡烛。我下了网约车,正要穿过院子,旁边蹿出一条人影,挡住了我的去路。 是howard探长,负责调查sarah失踪案的那位。他说:“谷小姐怎么也来了?” “法官太太是我好朋友的姨妈,”我说,“我来慰问一下。” “谷小姐的这位好朋友,是指子萱赵吗?” 我点点头:“对,我小时候的好朋友。” howard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sarah也是你小时候的好朋友吧?你们三个关系很好?” “我小时候跟sarah不熟,关系一般。”我说,“至于sarah和子萱的关系,我就不清楚了。我们没有三个人一起玩过。” “有趣。”howard说,“据我了解,谷小姐当时口口声声扬言要杀了sarah,这只能算关系一般,那跟你关系比较差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what?我才没说过那样的话。” “噢,你说过的,很多人可以证明。”howard得意地笑了笑,“你别以为发生在你们国家的事,就传不到美国来。” 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一开始我就觉得是你。”howard向我逼近一步,“原来果然就是你!” 在昏黄的路灯下,他的影子如巨塔般笼罩着我,仿佛要将我吞噬。 “孩童时的创伤、如鲜血浸染的记忆、隐忍十年的杀意,如今终于如利剑出鞘,手刃仇人……”他啧啧有声,“你们亚洲人原来真的喜欢这个调调。” “探长,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满头雾水。 他还用那种高中戏剧社的腔调,我都替他感到尴尬。而且这时又有几个人想进法官家,都在后面等他让路。 “你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还旧款车、新款车?”他嘲讽地笑了笑,“这些复杂的诡计,在现实中就像儿戏一样可笑。” 他扫了一眼被他挡住的路人,又继续对我说:“指纹我会送去检验。等我拿到搜查令,那辆车我会拆得连螺丝都不剩,你的家我会翻个底朝天。你藏在阴暗角落的秘密,我会一一挖出来。” 他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给等得不耐烦的路人让出一条窄路,但视线始终紧盯着我:“谷小姐,你的小把戏到此为止了。如果想坦白,就得抓紧时间了。” howard把一张名片塞到我手里,然后扬长而去。 神经病啊……我把名片扔了。 * * * * * 赵子萱的阿姨看起来非常憔悴。我对她没有什么印象,于是拿着花束走到她面前,说了一些致哀的套话。她机械地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了声“谢谢”,似乎已经麻木了。 几位女士围坐在她身旁,仿佛一圈守护天使,其中一位站起来,给我指了个方向,让我把花拿到灵堂去。 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士,身着黑裙站在灵堂入口,低声向来宾致谢,轻轻整理着送来的花束。 她转头向我看来。看清她脸庞的那一瞬间,我嘴里满是草莓香精的味道。 我想起来了。 教官事件之后,代替我去陪sarah玩的人,就是子萱。 那段时间我都见不到她,而且慢慢地,她连我的短信都不回了。然后突然有一天,她说想见我,让我去家里找她。 我们没约定时间,所以我先去买蛋糕。我们都很喜欢的那家店离我家有点远,绕了四分之一的北城才到。 我打算买子萱最喜欢的草莓口味,但店员说她们推出了新品,草莓口味有好几种,非要让我尝一下。我没吃出什么区别,于是选了最漂亮的。 像往常一样,保姆笑眯眯地给我开门。像往常一样,我蹦蹦跳跳跑上二楼。 第43章 可是不管我怎么敲门,子萱都不开。 林阿姨接到保姆的电话赶回来,她让保姆带我去楼下,自己取钥匙开房门。她惊骇的哭声穿破了楼板。 保姆根本拉不住我。我跑上楼梯,冲进房间…… 我站在法官家的客厅里,十年前的事情以几倍的速度,在我的脑海里重新发生。 眼前的林阿姨张开双臂向我走来:“绥绥!你都已经这么大了。” 脑子里的林阿姨迎面死死抱住我:“绥绥,别过去。绥绥,别看。” 脑子里那个打不开的柜子,柜门被撬棍撬开了,里面的东西像雪崩一样倾泻而出,劈头盖脸地向我砸下来。 * * * * * 我在自己家的门厅里待了很久,一直坐在换鞋凳上,连鞋都没换。 过去的事情还在脑子里反复发生。不是播放,是发生。连当时的惊骇、懊恼和痛苦,我都能感受得到。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大人们都对我避而不谈。但我问了其他小朋友,还花钱从网上找人,为我下载子萱的手机短信记录。 我后来得知教官事件是父亲一手导演,因为妈妈听到了关于sarah的传言,说她霸凌身边的小朋友,所以去求他把我从sarah身边弄走。 如果她不这么做,子萱就不会代替我被安排去陪sarah玩。 如果那天我不搞那么多事情,而是早点到子萱家去找她…… 我恨sarah、恨妈妈、恨自己。 “那你要怎么样呢?”妈妈问。 我要子萱活着。我要sarah去死。我要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 这些妈妈当然办不到啊。但她尽力了,她做到了让我忘记这件事发生过。 但是已经发生了的事,就是发生了。 而且还在我的脑里反复地发生,速度越来越快,直到画面变成了漩涡,声音变成了失控的鼓乐演出。 停止啊,快停止啊…… 我踢掉鞋子,起身走进厨房。厨房台面上有一个刀架,刀架上的那套刀具是我请mandy来吃饭的那天买的。我抽出最小的那把刀。这把刀还没用过,是干干净净的—— “前门,开了,前门,开了。” 咔嚓,前门落锁,安保系统的警报声随之中断。 我将握刀的手反背到身后 。 汤南轩出现在厨房入口:“你启用了安保系统,真是值得表扬。” 第22章 车祸证人 汤南轩的出现,犹如一条突然抛来的牵引绳,将我的意识从记忆的漩涡中拉向现实。 虽然脚下依然虚浮,找不到实地,但我已经能望见漩涡边缘的微光。只要紧紧抓住这根绳索,也许就不会被回忆的漩涡彻底吞噬。 深呼吸,再深呼吸…… 汤南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新裙子?” 我反手悄悄地拉开身后的抽屉,不动声色地把刀塞进去:“嗯,一个星期前的新裙子。” 汤南轩走到我面前,垂着目光看我:“抱歉,虽然我不能经常陪着你……” 我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但只要我在,”他一把将我捞起,轻放在台面上,挤进我两膝之间,“我保证会让你非常、非常难忘。” 眼见他低头亲下来,我急忙抵住他:“我刚刚去了追思会。” 他直起身:“抱歉……是亲近的人吗?” “不算啦。我是说这衣服不吉利、脏……我刚从人多的地方回来。” “我打过疫苗了。”他说。 抵在他胸前的手被挪到肩膀上,改成了攀着他的姿势。 “你好美。”他轻轻叹息,慢慢低下头来。 我们嘴唇相触,可我脑中有支鼓乐队在暴走,疯狂的鼓点在头颅里回荡,压制了一切其他的感觉。 汤南轩中断了才刚开始的法式,撤出来,微微喘着气:“你怎么了?” “头疼。”被发现了。 他抬手抚上我的额头:“生病了?” “没有。”我说,“突然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的事,用脑过度了。” “真的?”他问,“不是生病?” 我点点头,这个动作让鼓乐队奏出了一个小高潮,眼前黑了几秒钟。 “如果是那样,”汤南轩轻笑着,理了理我额前的乱发,“我知道该怎么让你舒服。” 他用了公主抱把我抱到楼上,踢开次卧的门,把我轻轻放到床上。 只是折腾了这么短的距离,我眼前就冒出了金星。如果他打算做的事真如我猜想的那样,那我只能祈祷他……不要太持久吧。 一条温热的毛巾覆盖在我眼睛上,暖暖的,沉甸甸的。枕头被调整了一下,我的脖子被垫高了。 头顶传来沙沙的响声,汤南轩不紧不慢地用手梳理我的头发。他的手指渐渐插入我的发丝间,指尖在我的头皮上画着小圈。 温柔而有力。 “这样舒服吗?”他问。 酥麻的电流在他指尖触碰的地方爆发,如涟漪般扩散开来,与疼痛的鼓点在我的感官中展开角力,逐渐占据上风。 “唔……” 他改为指腹紧贴着我的头皮,开始沿着头部的轮廓线按压:“我再用力一点可以吗?” 力度的变化带来了一种奇妙的钝痛,仿佛温热的石头缓缓熨平了原本尖锐的刺痛。这种“舒适的不适”在重新调节神经,尽管头还是有些疼,但我的身体终于开始放松。 第44章 “唔……” * * * * * 醒来的时候,头已经不疼了。身上的黑裙已经被换成汤南轩的t恤,不过昨晚依旧没有发生限制级的事。 汤南轩还没醒,他趴着睡,脸侧向我这边,睫毛长长的,像把扇子,随着呼吸微微抖动。 这张脸我能看一天,但有些事情,必须赶在他醒来之前处理完毕。 我偷偷摸摸地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进厨房,打开抽屉。小刀不在抽屉里,它已经被放回了刀架上。 汤南轩一开始就看到了吗?还是后来偶然发现的? 一觉醒来后,我感觉好多了。 据说在睡觉时,大脑会整理记忆,清除多余细节,提取关键信息。 有些记忆确实挺沉重的,会压垮十几岁的孩子。但经过二十几岁成年人大脑的整理,它们就变得更容易承受了。而且成年人也有更多的工具可以应对现实中的困境。 十几岁的我,觉得失去重要的朋友就是世界末日,现在的我,觉得即使是世界末日,也可以试着往前走一走。 我可能还需要再睡几觉,不过,昨晚想做的某件事,现在已经不在我的计划里了。 脑中突然响起howard装腔作势的声音 :“孩童时的创伤……隐忍十年的杀意……” ……嫌犯竟是我自己。 但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啊。david,汤南轩都可以为我作证,对吧?howard再怎么卖力,我没做的事,他不可能证明我做了……对吧? 再说了,sarah只是失踪而已,也许这根本就是捉弄我的一环,她可能正藏在某处偷笑呢。 howard的声音再次响起:“那辆车我会拆得连螺丝都不剩,你的家我会翻个底朝天……” 如果有机会,确实应该给储藏室的地毯吸一下尘……等汤南轩走了再说吧。 手机“叮”了一声,收到了新邮件。 国王郡警署:“你申请公开执法仪录像的要求,我们已经收到。因超过60天期限,该录像已被删除。无法满足你的要求,我们深感遗憾。请参考相关规定……” * * * * * “有事需要我帮忙?”汤南轩看着面前丰盛的早餐,挑起一根眉毛,“谷小姐直接吩咐就好,不必特意这样。” 不是,做早饭纯粹是因为我今天起得早。而且昨晚……补偿他一下嘛。 “怎么不早说?”我举起叉子,越过他餐盘里的牛油果全麦吐司,避开绿叶沙拉,叉起猪肉香肠饼。 汤南轩出手如电,扣住我手腕。我俯身过去:“啊呜。” 香肠肉饼被汤南轩夺了回去,但上面已经被我咬掉了一口。他抿抿嘴,从我嘴唇上用力舔了一些油星回去。 但毕竟损失无法完全挽回,他委屈地吃着剩下的肉饼:“是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我给他看警署的邮件:“才过期没几天,你能不能从内部帮我查一下,看看是不是真被删除了?” “你想看现场录像,”汤南轩放下刀叉,看着我,“原因是?” 我跟他讲了david家的灯,并展示了mandy制作的模拟动画:“我怀疑当时wheatly的车停在那块空地上,我一开车出来,他就撞上了我。” 汤南轩反复查看了几遍模拟动画,然后在地图上找出了我说的地点,量了量距离。 “这个距离确实足够让他加速到撞击的速度,你的假设没有硬伤。”他说,“不过有个绕不开的问题:他撞你的目的是什么?” 又是目的…… 其实,汤南轩上次提起那个高中生失踪的悬案后,我自己又走过两次那条林间小路——当然,这事最好不要让他知道。但我并未发现任何称得上“奇怪”的事物,所以…… “谁知道呢。也许是居家太久,憋出毛病了。新闻上说,去年开始,好多人都出现了心理问题。”我摊了摊手,“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我先要确认一下他是不是停在那个地方。如果真是他,那我就能搞定这个车祸官司了。至于他的目的……以后再说吧。” “行,我去问问。”汤南轩说,拿起笔电开始写邮件,“对了,你和wheatly的车祸赔偿官司进展如何了?” “目前是律师跟他们谈了,要我赔850万。” 敲键盘的声音停了,汤南轩抬眼看我:“850万?” “嗯哼。”我说,“他可能是在房产网站上查了我家的估价。离谱。这房子有价无市,不如直接把房子给他,让他自己去卖算了。” “说不定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要你的房子。”汤南轩若有所思,“你有没有注意到这栋房子或林子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关于那个失踪的高中生吗?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我顿了顿,“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藏在外面黑莓丛里的那辆旧车有点怪……不过那也是在车祸之后才被发现的。” 汤南轩点点头:“那辆车似乎已经在那里停了二三十年。十年前,它应该是完全被黑莓覆盖着的,应该与wheatly无关。” 他继续写完邮件,然后点了发送。 “谈判结果是要你赔850万?”他摇摇头,“这律师到底有没有在干活。” “是吧?我也觉得他有些过于软弱了。” “这不只是软弱的问题。”汤南轩蹙眉说,“车祸后,wheatly并没有立刻瘫痪,证人看到他自己下了车,还拿着高尔夫球杆到处乱挥。按理说,保险公司应该争辩说wheatly自己加重了伤势,从而拒绝赔付。这个律师没有这么做,简直是失职。” 第45章 ?? “证人?!我这场车祸有证人?”怎么没人告诉过我? “有啊,报告上不是写了吗?” clair快递给我的警方报告,也在我的回国行李箱里。于是汤南轩用他的警号登录郡警署的数据库,下了一份电子版,我们一起在他的电脑上查看。 报告上没写。 我侧目看了看汤南轩。 他困惑地摸摸下巴,再次登入数据库,鼠标快速点击几下,打开一份新报告,然后全文搜索“证人”。 “这是原始的出警记录。”他点进其中一条搜索结果,眼睛快速扫视着屏幕。 “啊哈!你看这里,”他指着一段文字说,“证人打了报警电话,警车到达时他还在现场。证人说他没看到车祸发生,只是路过时看到一辆皮卡横在马路中间,车头有轻微损伤。然后……” 他顿了一下,似乎是为了强调:“皮卡司机‘拿着高尔夫球杆在击打路边的黑莓丛’。” “哈?” 汤南轩转动鼠标滚轮,继续说:“证人说他走近一看,发现黑莓丛里卡着另一辆车。于是他打911报警。在他报警的过程中,皮卡司机自己回到了车上。” 他又快速翻阅了几页,然后停下来:“这里是wheatly的口供,和证人的说法有点出入。wheatly称是证人把他‘推’回车上的。” “什么?”我惊了,“这些情况,为什么我拿到的报告上没有?” 汤南轩拿起手机出去打电话,过了十几分钟才回来。 “证人留给警方的身份和联系方式是假的,这就导致他的证词没法验证。因为clair是代表你向wheatly的保险公司索赔,不涉及这些未经证实的细节,所以警方给你们的报告里就没包含这部分内容。” ?? “证人可以给警方留假身份?” 不是收驾照,当场联网检验的吗? “他只是车祸的目击证人。”汤南轩解释道,“既然没有违法嫌疑,警方就不能强制要求他提供身份证明。他们只能记录下证人自愿提供的基本信息,比如姓名和联系方式。” ……这种松弛感真是无敌了。 “不过,”汤南轩说,“因为wheatly向你和你的保险公司提出了索赔,这份证词就变得相关了。所以在给他们的报告里应该有记录,会标注‘未经核实’。” 他停顿了一下:“你保险公司的律师应该拿到了同样的报告,他没给你看过吗?” 我摇摇头。 他蹙眉:“你的律师真有问题。如果是我,肯定会质疑wheatly的瘫痪是否直接由车祸造成。这份证词至少提供了两个可以争辩的点:一是wheatly可能因自己的鲁莽行为加重了伤势,二是存在被证人推搡导致二次伤害的可能性。” 汤南轩的电脑发出了“叮”的一声提示音,他打开新邮件看了看:“那晚的录像,有三段存档的片段。” 他把屏幕转过来,让我也能看到,然后用鼠标点开了第一个视频文件。 jose的脸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第23章 雨夜之舞 证人是jose?! 如此意外,又如此合理。 合理在于那晚他应该也在监视我,车祸发生时自然会在附近。意外的是他居然留下来直到警方抵达现场。我还以为他顶多匿名报个警就算不错了。 屏幕中的jose看起来很憨厚,深色冲锋衣敞着拉链,露出里面皱巴巴的保安制服。那制服一看就很廉价,软塌塌的没什么形状,胸前还有块拳头大的污渍。 咖啡还是披萨酱? “先生,你衣服上有血迹。你受伤了吗?”一个画外音问道,大概是佩戴记录仪的警察。 “不、不是。”jose用浓重的口音回答,“是车里的女士,她流了很多血,我给她处理了一下。” ……看来,我能活下来还得感谢他呢。 “是你打的911吗……好,”警察说,“把你看到的情况说一下。” jose向警察叙述了整个过程,就是后来被记录在警察报告里的那些内容。看到后面,我得咬紧嘴唇才能忍住不笑出声。 “不不不,警官,我绝对没碰他,其实我都不敢靠太近。”jose一脸惊恐地说。 “他拿着球杆挥来挥去,”jose做了个夸张的挥杆动作,“看起来很凶狠,我……有点害怕。” 演技还是那么浮夸。 视频继续播放,镜头晃动,警察在走路。屏幕中央的手电筒光斑摇晃几下,扫过一辆灰头土脸、黑不溜秋的两厢小车,最后照在车牌上。 “这是你的车?”警察问。 “对。” 警察让jose留下联系方式。 “我叫……电话是……职业?是保安,在自助式仓库值夜班……对对,我正要去上班。”jose说,“雇主是……” “电话是非实名的,查不到机主,按名字查出来的人跟视频对不上。”汤南轩说,“公司虽然存在,但他们没听说过这人,看了截图也不认识。” 他按下暂停,拖动进度条,将jose的脸定格在屏幕上:“这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回答得太快了吗?我皱眉盯着屏幕又看了一会儿。 “有点像在304路边捡垃圾的那个,也有点像给david家割草坪的那个……他们墨西哥人长得都差不多嘛。” jose那晚开的是辆小破车,那挡住灯光的就不是他。但他当时也在附近,车停哪儿了? 第46章 车祸前我听到的汽车鸣笛声,是他在警告我吗? 他看到了车祸发生的过程吗?他有……录下来吗? 汤南轩点开了下一个视频。 视频的主角是wheatly,他瘫坐在皮卡驾驶座上,两名急救员小心地为他固定,然后用担架送进救护车。等一切就绪,警察才开始问话。 wheatly看上去没有明显外伤,但似乎有些神志不清,每个问题警察都得重复好几遍,他才有反应。 “这是喝多了吧?”我说。 汤南轩切换到警方报告:“验血结果,正常。酒精含量,不超标。违禁药物,未检出。” 他转动鼠标滚轮,翻到下一页:“有轻度脑震荡。” “脑震荡?可是jo——那个证人不是说,他还能下车挥杆吗?” “脑震荡症状有时会延迟出现。”汤南轩耸耸肩,“而且,严格来说,那个证人的身份还存疑,他的证词可能并不完全可靠。” 行吧。 我当时命悬一线,如果jose担心wheatly会要了我的命,给他来一记闷棍,然后把他拖回皮卡里,倒也说得通。 视频继续,警察问:“wheatly先生,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个碧池,那个该死的——”wheatly呻吟着,“疼死了,快叫我老婆来……” 警察换着法子问了几遍,得到的答复大同小异,然后视频就结束了。 ?? “他根本就什么都没说嘛。”我示意汤南轩切回警方报告,翻到wheatly的证词部分。 “这里写着,他在304州道上正常行驶,因为雨天路滑,还特意把速度降到限速以下。他说看到我的车灯在车道上移动,以为我会停车查看,结果我直接开上了304,他来不及避让……”我用食指点着屏幕,“这一套一套的,到底从哪儿来的?” 汤南轩来回滚动着鼠标,片刻后,用光标选中几行字:“这里说,wheatly后来病情恶化,在医院治疗了一周,情况稳定后才录的口供。” 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我抬手揉了揉:“okay,下一个视频。” 汤南轩没有点开最后一个视频。 “剩下的是救你的过程,你还是别看了。”他说,“你想找什么线索?我来帮你看。” 这样啊…… 其实既然证人就是jose,那我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前两个视频的信息已经够多了。”我说,“我那个视频,估计挺血腥的,你也别看了。” 汤南轩欲言又止,最后只简单回了句:“好。” “其实你已经看过了,对吧?”我眯起眼睛。 他犹豫片刻,承认了:“视频和报告,我都看过了。” “sera,跟律师约个会议吧,”汤南轩转移话题,“你的案子作为民事诉讼,有很多辩护角度。怎么会谈成现在这样?我想当面问问他。” 我查了查律师的日程,他一周后有个上午九点的空档,再往后就排到下个月了。 “上午九点会不会太早?”我问汤南轩,“你住在西雅市哪里?赶过来方便吗?” 他凑过来看我手机,靠得很近,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温润木香。 “那我前一天晚上就过来。”他低声笑道,“我会克制点,保证你第二天九点能起得来。” 呵呵。talk到是挺会talk,实际上到底行不行—— “你想知道的,”汤南轩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我,“今天就会有答案了。” 他他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又是什么神奇的刑侦技巧? 汤南轩在电脑上打开一个新的浏览器窗口。 “今天我休息,”他说,“我们约会吧,你想去哪儿?” “我都行,只要别再有人突然拿枪顶着我的头。上次那种地方真够呛。” 我随口开的玩笑,汤南轩却认真对待。他开始在地图上查找博物馆和画廊,估计是觉得这些地方比较安全。就算有人把这些地方当成目标,大概也是白领犯罪,不会太暴力。 可现在是非常时期,这类地方要么已经闭馆,要么需要预约才能参观。就算开放的,当天的门票也难订得很。 “玻璃艺术博物馆怎么样?”我提议,“那里今天还有票。” “你知道为什么还有票吗?”汤南轩撇了撇嘴,“那片区域最近不太安全。一周十起枪击案,单日最高三起,创了新高。” “虽然那里属于西雅市,不在国王郡管辖范围,但遇到紧急情况我也不能袖手旁观。要是管了,又得处理一大堆手续。”他把查找范围扩大到30英里,“今天我的时间只属于你,不想分给其他市民。” 哦? “只属于我?那我想怎么用都行咯?” 汤南轩浏览网页的动作一顿,转头看我,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你想怎么用?” “最近车好难买啊,我想来想去,还是开我妈妈的旧车好了。但是那车好几年没动,不知道还能不能开。”我说,“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人来看看。” 汤南轩无语片刻,然后说:“不用找别人。我懂点汽车,待会儿帮你看看。” 我睁大眼睛:“真的吗?” “忘了?以前跟你网上聊天的时候,我提过的。” 他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就像一只德牧在炫耀自己的绝技,身后仿佛有条看不见的尾巴正在摇来摆去。 第47章 “我和大学室友一起翻新老爷车,然后高价转手。我大学的学费就是这么赚来的。” “想起来了。”我点点头,“不过那时候,你是不是……还说过你姓chow?” 汤南轩“噌”地站起来:“你妈妈的车汽油放掉了吗?电池断电了吗……你不清楚?那我去看看。” 他去了没几分钟就回来了:“sera,仓库里到处都是蜘蛛网。” “带howard去看的时候就有了,上次你没注意到吗?”我说,“没关系的,老蜘蛛冬天都冻死了,天气还没回暖,蜘蛛宝宝现在应该还没孵化。” “蜘蛛……宝宝?”汤南轩抿紧了嘴唇。 …… “你怕蜘蛛?”好可爱。 “不是怕蜘蛛。”汤南轩脸都白了,“只是觉得蜘蛛网有点讨厌,看着太脏。” “那就好。”我说,“因为屋里也有蜘蛛,而且房间里暖和,可能还有活的。但蜘蛛网我都扫干——” 话还没说完,就被汤南轩一把捞了起来。 他把我扛在肩上,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车库,拉开车门把我塞了进去。 “你去我那儿住几天。这边先找人把虫子熏一熏。” 我社会经验有限,但就算我都知道,今天找人熏虫子,下周能来就算很快了。 汤南轩却不信邪,孜孜不倦地打电话,居然真给他找到一家,当天下午就能上门。 主屋和仓库,每栋建筑都要用幕布覆盖,建成独立的熏舱。 “钱不是问题,”汤南轩叮嘱除虫公司的项目主管,“请务必彻底清除那些蜘蛛。” 签合同、监督工人处理室内、锁大门,这一通折腾下来,天都黑了我们才出发。 汤南轩提议在外面吃晚饭。我们先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打包了三明治,然后他开车驶入住宅区,转了几个弯,最后把车停在路边一个小公园旁。 公园入口处是两块草坪,中间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圆孔雕塑。这里是凯莉公园,是拍摄西雅市天际线和雷尼雪山最有名的地点之一。非常时期,此刻,公园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天空飘起了小雨。 “冷吗?”汤南轩问。 我摇摇头。 在那个有名的观景栏杆前有几张长椅,我们坐下来享用三明治。汤南轩给我买的是香煎三文鱼配蜂蜜燕麦面包。鱼肉几乎是一碰到舌尖就化开了,焦香的油脂在味蕾上扩散开来。 这三文鱼到底怎么煎的,怎么会这么好吃。 三明治吃完了,我们没动。汤南轩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脸上。 “sera,现在才问可能有点奇怪。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正式一点。”他深吸一口气, 眼里映着璀璨的灯火,“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好”和“嗯”同时涌到嘴边,却在喉咙里撞在了一起。 结果我只发出了一声类似“哼”的音节。 不过汤南轩似乎get到了我的回答。 他抬手把我一缕垂落的头发拨到耳后,指尖轻擦过耳廓,然后揉了揉耳垂。 电流从他触碰的地方悄然蔓延,一阵酥麻感从耳垂开始,沿着脖颈爬上头皮。 耳边响起音乐,耳朵里多了只无线耳机。 “小姐,”他牵起我的手,“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 十一年级时,妈妈往我已经满当的课外活动里,又硬塞进每周两节交谊舞课。她说:“这是为你好。以后你就知道了。” 现在,我知道了。 眼前的灯火仿佛被加了滤镜,光晕骤然扩大了几圈。 “当然可以,”我说,“不胜荣幸。” 跳完一支,又跳一支。 第三支舞跳到一半,雨势渐大,但我们仍跳完了这支舞。 雨中,汤南轩牵着我的手回到车里。 “现在,跟我回家吧。”他说。 第24章 值千金 早知道汤南轩的公寓是这样的,我绝对不会让他在我家隔离。 他住的不是普通公寓,而是豪华公寓。是正经钢筋混凝土建成的大厦,有三十多层,大堂设有前台,楼内配备管家。 室内面积有三千多平方英尺,全在同一层。除了玄关和三个房间,其他空间都连成一片。几组沙发和低柜简单划分区域,主打开放式设计。 最惹眼的是一整面墙的落地窗,足有十几二十米长,从天花板直通地板,全是通透的全景玻璃。 夜幕下,西雅市的天际线在眼前铺展,宛如用金丝绣在玄布上的画卷。雨云低垂,天上不见半点星光,海湾上却闪烁着轮渡和游艇的灯光,仿佛繁星坠落凡间。 汤南轩挂断电话,走到我身后:“除虫公司那边搞定了。房子已经围好,现在开始熏蒸。24小时后就能拆围布,最快后天下午就清理完。” 窗玻璃里,他的身影与我交叠,仿佛他正温柔地拥抱着我。 “我跟他们说别急,一定要清理彻底。”他顿了顿,“你就在这多住几天吧。” 下方,一盏盏明亮的路灯勾勒出笔直的街道,街道纵横交错,宛如一张发光的棋盘。高楼林立,灯火辉煌,仿佛一枚枚巨型棋子矗立在棋盘上。 “我们城里够热闹吧?”汤南轩又靠近一步,双手轻扶我的肩膀,“你要是住得惯,就别回去了。” 眼前的棋局,似曾相识。 “这、这里难道是那个多少度灰取景的地方?”我手指咣咣敲玻璃,“跟那个霸总家的窗外景色一模一样。” 第48章 “好眼力。”背后传来汤南轩的轻笑,“在电影的设定中,他的家就在这栋楼31楼,比我们高几层,正好在我们楼上。” “电影当然不是在这里拍的,不过,”他俯身凑到我耳边,“我家也有钢琴哦。” 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我斜眼一瞄,钢琴果然摆在窗前,位置跟电影里很有几分相似…… “厉害。”我说,“那你家有没有游戏室啊?” 放在肩膀上的手忽然加力,我被转过来面对着他。 等等……明明有三个房间,汤南轩却让我把行李放到主卧。他说他家没有客房。 另外两个房间,八成有一个是书房,那另一个…… 眼前的男人似笑非笑,眼中闪过捕食者的兴奋,仿佛在审视主动跑进绝路的猎物。 是马上吃掉?还是再玩一会儿? “有。”汤南轩脸上浮现浅浅的酒窝,“想看吗?” * * * * * 通关了七次之后,汤南轩满足地叹息一声,揽着我亲了亲头顶:“你怎么这么厉害?” 这游戏他从未打过通关,而我,一晚上就带他通关了七次。 汤南轩的所谓游戏室,是真的电子游戏室。 游戏室的一面墙几乎被巨大的屏幕占满,旁边整齐地摆放着各种主流游戏主机,种类比我曾打过工的游戏工作室还要齐全。音响系统也相当讲究,简直是按高科技影院的标准打造的。 我们现在窝在一张超大号的沙发上,这沙发舒服得让人一坐下就不想起来,说不定是为了通宵打游戏特别订制的。 “熟能生巧罢了。”我捡起被他碰掉的游戏手柄,“我以前给开发这游戏的工作室做过测试。” “其实这游戏一共有八个结局,四个双人的,四个单人的。”我咔咔按手柄,“剩下那个双人结局,得在30分钟内通关才会出现。你专心跟着我——” 手柄被抽走,人被按倒在沙发上。 “电子游戏到此为止。”汤南轩说,“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他的手就撑在我头旁的沙发上,我转过他的腕表看了看。老天,都快12点了。 “啊不好意思,你明天还要上班,快去休息吧。” “没事,我倒是还想再玩一会儿。”他笑笑,“不过要换个游戏。” “什么游戏?” “卧室?还是钢琴?”他答非所问,“或者,这里也行。” 我手机突然响了一声,这铃声很特别,是我专门设置的通知音。但一时想不起来是为了什么,因为印象中还没听到过。不过我这人不做多余的事,所以肯定很重要……吧? 拿起手机,解锁屏幕。 汤南轩把我捞起来:“如果不反对,那就去卧室。” 我趴在他肩头,点开了通知:光影猎人上出现了一千刀的大单。 见证历史了! 汤南轩用膝盖顶开卧室门,把我丢到大床上。 床垫弹力十足,我顺势翻身趴着,点开世纪大单瞻仰一下专家级任务。 手机屏幕上出现一张非裔男性的大脸,这是张仰拍的特写,左下黄金分割点附近是两个圆圆的大鼻孔。 这种一般是情报收集组那边的人从社交媒体上扒下的照片。 手机才出现几十年,社交媒体出现的时间更短,所以这些在逃亡中都按耐不住本性,要发照片打卡的人,还没被自然优胜劣汰。 不过,他们的这种天性倒是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不少便利。 屏幕上的这张图片没有搭配文字,不知道是本来就没有,还是没搬运过来。但这人表情非常、非常欠揍,仿佛满脸都写着“来抓我呀”。 手机毕竟比不上电脑,屏幕太小。我都懒得翻页去看这人犯了什么事,反正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除了那张大脸,照片上没有太多其他信息,背景是一整片灰色。仔细看,有点纹理,应该是某种水泥墙面。 唔?墙面左上角有个印记。我保存照片,用图像处理软件打开,提高对比度看看。 是个涂鸦,不,是小半个涂鸦字母“k”。涂鸦被盖在灰色墙漆下面,墙漆刷得太薄,没完全盖住,隐隐约约透了出来。 holy moly——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20分钟,给我20分钟处理个事情。”我赶紧说。 “20分钟?”汤南轩哼笑一声,拉过我的右手,往自己身上带,“你感觉一下,我像是能等这么久吗?” !! 我像被烫到一样唰地缩回手:“10分钟,10分钟!” 一千刀呢,白给的一千刀呢。 “你在磨蹭什么?”他从背后撩开我的头发,低头舔舔我的后颈。 “接、接个工作,赚一千刀。”我情不自禁地颤抖,“喂,你再这样,那可就要15分钟啦。” 身体被翻过来,被压住。 汤南轩的脸离我只有数寸之遥,他的眸色如浓墨一般,眼中满是几乎压抑不住的渴求。 “才一千?”他气笑了,“我直接给你好不好?” “那不就成了卖、卖……”我狐疑地眯眼看他,“你难道还没放弃对我钓鱼执法?” 被提到黑历史,汤南轩抿抿嘴,让步了:“五分钟。” 我翻回去趴着,把屏幕切回光影猎人网站,点“回复”。 第49章 虽然我知道那儿是什么地方,不过,怎么写分析过程呢? 总不能写“我当年勤工俭学清理涂鸦。临近下班时涂料恰好用完,墙上残留了半个字母没完全覆盖,我记得地点是……”吧。 这么高额的大单子,恐怕会吸引全网站的猎人都来围观。那样写岂不是大家都知道我没啥责任心了? 嗐……瞎掰点什么上去,然后直接写地址吧:“该水泥墙面,面积目测超过……无窗、无其他建筑特征,推测是某种立交桥的——” 手机突然被抽走。 “时间到。”汤南轩说。 我看着他额头上因忍耐而突起的青筋。他看着我的手机屏幕。 他眉头微蹙:“你为什么有这个人的照片?” “我在做光影猎人网站的任务啊。” “光影猎人?”汤南轩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让我看看。‘拖欠抚养费’?‘悬赏一千刀’?” 他无语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有问题吗?” 汤南轩在我手机上一通操作,然后让我看:“这人是本州的通缉犯。” 手机屏幕上有四张大头照,他用长指一敲,打开了右下角那张。 “持枪抢劫?杀人?奖励……”我睁大眼睛。 七千刀?! 黑心网站啊…… “我知道他在哪里,我直接告诉你好不好?”我抬眼瞄向汤南轩,“奖金我能领吧?” “你——”他额头上的青筋都快跳出来了。 没办法,资本主义国家的警察,也得为人民服务不是?他认命地爬起来穿衣服。 汤南轩的计划是这样的:我按通缉令上的电话汇报线索;他立马出发赶往现场;我打完电话就乖乖在他家等着。 但是我眼皮跳了跳,有点不放心。 那里地形挺复杂,除了78号街,还有个78号路。万一警察弄错了抓不到人,搞不好反而会赖我提供的信息不准,不给我奖金。 “其实我有点记不清了,是在桥南边,北边,还是东边来着?”我挠挠头,“还是让我到现场看一下吧,比较保险。” 汤南轩当然不同意:“抓捕行动这么危险,不可能让平民参与。” “我又不是要跟着你去踹门。”我哀求,“我把地方指给你看,完了就在车里等你,行不行?” 反正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告诉他地址。 讨价还价一番,他拗不过我,抿着嘴让我上了车。 “回来再好好跟你算账!”他咬牙切齿地笑着,发动了他的雪佛兰太浩。 第25章 午夜危机 通缉犯自拍的地方虽然偏僻,但位置我记得清清楚楚。 毕竟当年我还想过要补救一下,找机会把那里补刷一遍。但没多久,我就辞了那份工作,去给游戏工作室打工了。 责任心不强其实也不是彻底的坏事。 没费什么劲,我们就找到了地方。这是一栋破破烂烂的公寓楼,就在立交桥对面。通缉犯自拍的位置,可能是公寓的二、三,或者四楼。 我指给汤南轩看,然后拨打通缉令上的电话,把我告诉他的话,又跟接电话的人说了一遍。 这边刚挂断,汤南轩车内的无线电台就响了起来,调度中心开始召集警车过来抓人。 这附近治安不太好,汤南轩开车转了两圈,才把车停到路边。他选的停车地点跟公寓楼隔了两个红绿灯,不算近,不至于会被行动波及,但也不算远,万一有事,警察能立即赶到。 “这里比较安全。”他严肃地叮嘱我,“你待在车里,千万别出去。” 一辆毫不起眼的小轿车开过来,停进我们前面的车位。司机下车,是个三四十岁的非裔男人,满头小辫子,身穿深色的橄榄球队卫衣。 他朝我们这边点点头,又坐回车里。 “doran 是便衣警察。”汤南轩说,“如果有紧急情况,你听他指挥。” 汤南轩把车钥匙交给我,然后下了车。他走向车尾,那里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他们汇合后一起向远处跑去,拐过一个弯,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从车里望去,看不到通缉犯藏匿的公寓楼。周围一片寂静,昏暗的路灯照着坑坑洼洼的人行道,场景十分无聊。 手机一天没充电,跳出了低电量警告。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多。我打了个哈欠,把座椅靠背放倒,闭目养神,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砰”的一声把我惊醒。 睁开眼,正好看见 doran 直挺挺地倒下去,像根木头,甚至还发出了“梆”的一声。 what the—— 我伸手去开车门。 车门内扣才拉开一半,外面突然多了个人。看着像个男的,身材壮实,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帽子拉得很低,整张脸都藏在阴影里。 ……华州的人,不穿卫衣是会被判刑吗? 车外的黑衣男动了动,露出了手中的枪。 把我惊醒的那个声音,难道是枪声? 外面这个人站得离我很近,几乎贴着车门。幸运的是,警车的车窗贴了膜,而他似乎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 doran 身上,暂时没发现我。 我缓缓地、极其小心地把车门内扣放回原位,悄无声息地滑到座椅前的地板上。 深呼吸,四、七、八…… 他是谁?通缉犯?开枪的是他?doran 还……活着吗?无数疑问在我脑中炸开。 第50章 前后两个方向同时传来警笛声,听起来离这儿还有些距离,可能在一个街区之外。声音没有变化,警车停下来了吗?警察在封锁道路? “fxxk!”外面传来黑衣男的咒骂声,他还没走,似乎就在车外转圈、跳脚。 “哐!哐!”车门被踹了几脚,车身晃动起来。 我又往里缩了缩。 “%&……%¥¥!……”黑衣男的脏话声听起来一句比一句远。 太好了,似乎是走了。但万一他还回来怎么办?得找个能防身的东西。 汤南轩的车里,满是各种屏幕和电子仪器,看得我眼花缭乱。 掰断哪一个,他会比较不生气? …… 副驾驶的储物箱就在我头顶,伸手上去摸了摸,触到一块光滑的……砖头?拿出来一看,是塑料保护膜还没撕掉的《雪佛兰太浩用户手册》。 “喀拉喀拉”,驾驶座那边的门被用力拽了几下。“咚!咚!”又传来车窗玻璃被砸的声音。 我抱紧用户手册,缩进阴影里。 黑衣男想进车里?他该不会是想偷一辆警车,蒙混着通过封锁区吧? 还好,警车的玻璃似乎特别坚固,被连砸了十几下都没碎。黑衣男踹了车门两脚,又绕回了我这边。 “咚!咚!” 我攥紧了手中的用户手册。 “警察!别动!”远处传来了喊话声。 是汤南轩的声音。 “砰!”黑衣男开枪。 “放下武器!”声音更近了。 “砰!”又是一声枪响。 喊话声消失了。 !! 他中弹了吗? 黑衣男站在车门旁,举枪准备继续射击。 我翻身坐起,双脚抵住车门,背靠座椅。一手扳开内扣,用力蹬出。 “砰!”没了玻璃阻隔,枪声震耳欲聋。 子弹击中人行道,迸出一星火光。黑衣男失去平衡,上半身挂在车门上。我跳下车,举起用户手册往他手上猛砸。 接下来的几秒钟,场面一片混乱,几件事几乎同时发生。 汤南轩声嘶力竭地喊“no”,朝这边冲来。 黑衣男的手枪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他一脚把我踹倒,再一脚踢上车门,弯腰去捡手枪。 不能让他拿到! 眼前还在冒金星,但我顾不得了。我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将枪压在身下。姿势像极了瑜伽中的婴儿式,双手护住头和脖子。 挨两脚也不会死,汤南轩马上就到,他会控制住黑衣男的。 预想中的拳脚没有落下。听脚步声,黑衣男跑向了倒地的 doran。 shit!doran 是便衣警察,他应该也有—— 我抬头看去,正好看见黑衣男捡起 doran 的枪,然后指向我。 “碧池,去死。”他说。 我眼前一黑,下巴重重撞上地砖。有人从后扑来,宽厚的身躯将我压住。 “砰!” 头顶传来汤南轩的闷哼。 nathan! 想尖叫,喉咙却发不出声。一定是在做梦吧? “砰!” 汤南轩的身体猛地一颤。 nathan!! 是梦就快醒过来啊。 “砰!” “砰砰、砰砰砰、砰……” 他毫无反应。 nathan!!! ……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叫不出声了——我肺里没有空气。 汤南轩的全身重量,可能还要加上几十斤装备,全压在我身上。我的大腿膝盖顶着胸腔,根本没有呼吸的空间。想要站起来,却动弹不得。 周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几个人同时喊话。 “有警员中枪,快叫救护车!” “快快快,止血——” 缺氧让脑子迅速变成浆糊。 汤南轩衣服上的什么东西卡住了我的手指。硬拽可能会断掉。我咬紧牙关,准备—— “先别动他,背部中枪,可能伤到脊柱。等救护车来。” 那、那就等、等…… 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声音却越来越远。脸贴着冰冷坚硬的水泥地,身体却仿佛在慢慢陷入地下。 “摸不到脉搏了,救护车呢?该死!怎么还没到?” 无所谓了,都毁灭吧。 nathan,等等我。 * * * * * 胸口一阵阵刺痛,节奏分明。一下、两下、三下,停。 鼻子被捏住,嘴被打开,空气灌进来,从喉咙一路烧到肺部。我不由自主地咳起来,咳嗽又牵动肋骨,剧痛袭来,眼泪顿时飙了出来。 是谁在多管闲事?让我看看。 睁眼望去,透过泪水朦胧,只见一张模糊的脸。但这轮廓,我认得。 “nathan?” 这是我的声音?像部生锈已久的机器重新启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汤南轩喊着我的名字,将我揽入怀中,把头埋进我颈窝。 一时分不清是谁在颤抖。 “轻点。”我说,“你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别又弄死了。” 路边挤满了警车,红蓝白色的灯光四处闪耀,场面简直如同独立日的灯光秀。周围警察来来去去,却无人打扰我们。听他们交谈,黑衣男被当场击毙,doran脊椎附近中弹,生命垂危。 呜哇——呜哇——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至。两名急救员跳下车,提着医药箱,冲向躺在地上的doran。周围警察纷纷让路。 第51章 “你也中枪了吧?”我问汤南轩。 “我穿着防弹衣,子弹没穿透。”他说,“但距离太近,冲击力很大。我可能昏眩了片刻,差点把你——” 他的声音哽住了,仰头望天,努力平复呼吸。 “没打穿?那前面怎么会有个洞?” 我注视着他防弹背心正面,在右锁骨附近有处破损。我伸手轻轻一抠—— 掉下一小块金属。 汤南轩无语。 我们两个在我身上一顿找,最后发现子弹碎片掉在我衣服的褶皱里。 他拈起碎片,攥在手心:“这一枪,是我正跑过来时挨的。” “所以我开车门撞他,还是有点用的,对吧?”我美滋滋地说,“不然他还有可能打中你,是不是?” “确实有可能。”汤南轩在我额头亲了一下,“所以,谢谢你。” “但如果你老实待在车里不出来,你就百分之百安全。” 他凝视着我。路灯昏暗,我看不清他眼中涌动的情绪。 “以后绝对不能再为我冒险。”他说,“我是警察,我清楚这个职业的风险,我愿意承担。我的家人也接受了我可能面临的风——” “胡说,我才不接受。” damn it!我咬住嘴唇,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下。说话不过脑子,就这么脱口而出了。他说的是“家人”啊啊啊。再找补就显得太刻意了。 “你凭什么总要我做这个、不准那个?活不活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吗?”我凶巴巴地瞪他,“我才不care什么goddamn风险。呵呵,我甚至没有家人需要顾虑——” “不许你这么说!”汤南轩第一次凶我。 来呀,敢不敢以吻封—— “不好意思,打搅一下。”头顶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一个警察拿着物证袋杵在旁边,“警司,你的防弹背心要收集一下。” * * * * * 第二辆救护车把汤南轩和我送到了急救中心。 我几个月前肋骨有过骨裂,刚又经历了cpr,需要检查肋骨状况。而汤南轩近距离挨了两枪,也要照x光查看肩胛骨。 两枪? 我记得听到三声近距离的枪响,然后才是比较密集的、距离稍远的枪声。难道黑衣男枪法不行,近距离都能脱靶一枪? 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再纠结下去,好像嫌他中两枪还不够似的。 急救中心人满为患,x光检查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幸好警察有优先安排,我们不必挤在大厅,而是被带到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病床。汤南轩把我安顿好,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我半躺在床上,本没打算睡觉,可时间已晚,外面又有什么仪器在嘀嘀作响。我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朦胧中,似乎听到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我稍微清醒了些,侧耳再听,却寂静无声,连嘀嘀声都消失了。 睁开眼,只见病房门正无声无息地缓缓打开。 第26章 第一印象 病房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jason就站在门外,戴着口罩,一身护士装,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胳膊下夹着写字板,手中端着小托盘。 看来今天的人设是男护士。 jason见我睁着眼,动作一顿,随即推门而入,反手锁门。 “原来你醒着。”他把小托盘放在桌上,拿起写字板,“你还没打过流感疫苗吧?医生说要打一针。” 他放下写字板,从托盘里取出一次性注射器,开始撕塑料包装。 目前流感疫苗产量不足,只有高危人群或警察医生这类关键岗位才能优先接种。我还不知道要排到猴年马月呢。难道“他们”怕我会不小心染病死掉,要给我特别照顾? 但这位jason似乎不太靠谱,这针不管是什么,我才不要打。 继续装傻混过去吗?还是敲打一下,一劳永逸? 我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到呼叫按钮附近。 “jason,”我说,“听说现在护士短缺,没想到连电工也能顶上了?你的职业发展真是与时俱进啊。” 他猛地抬头看我,注射器掉回托盘,手迅速插入护士服口袋。 “请你冷静点。”我用手指摩挲着呼叫按钮给他看,“今晚有个警察受伤,正在抢救。现在医院里的警察可能比警署里的还多,你也不想太引人注目吧?” jason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警惕。 “别紧张。我一直都挺配合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你那个墨西哥同事。”我说,“所以也请你像你同事那样,工作时低调点,尽量别影响我的正常生活,行吗?提前谢谢——” 门把手突然动了。但是门被jason反锁,打不开,外面的人又试了两下。 jason身体瞬间绷紧。 “sera?”门外传来汤南轩的声音。 jason飞快地把口袋里的枪亮了一下,又立即藏了回去:“别乱说话,否则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好,听你的。”我低声说,“门外的人也是警察,你不动声色地离开吧,我配合。” “sera?”门外的汤南轩又叫了一声。 jason还在犹豫地盯着我。 “你拖得越久,我就越难帮你圆回来哦。”我说。 他终于下定决心,保持右手插在口袋里,用左手解开了反锁。 “咔嗒”一声,门锁从外被拧开,汤南轩推门而入。看见病房里除了我,竟还有另一人在,他愣了一下。 第52章 jason低着头,端起小托盘,背对汤南轩,侧身离开病房。 “谢谢啊。”我朝他背影喊道,“祝你度过美好的一天!” 他头也不回:“谢谢,你也是。” 结果他还是把写字板落在桌上就走了。这个丢三落四的家伙! 汤南轩关上门,扫了眼桌子,拿起jason遗留的写字板,伸手要开门。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可不想他吓到jason,天知道那人应激了会做出什么事来。 “怎么了?哪里痛?”汤南轩转身快步走到病床前,关切地问我。 我手按肋骨哼了一阵,然后才说:“没事了,刚才有点岔气。” 见我没事,汤南轩坐了下来。他瞄了眼手中的写字板,眉毛微微挑起。 “刚才那人是干什么的?”他问我。 “好像是推销流感疫苗的?他问我要不要打。”我虚实结合地告诉他,“我婉拒了。” “流感疫苗?”汤南轩把写字板转过来给我看,“这是卫生间消毒记录表。” ……这也太不靠谱了。 汤南轩唰地站了起来。我急忙抓住他的袖子:“你别走啊。你要是走了,刚才那人回来怎么办?” 他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于是先叫来两名警察守在病房门口,然后拿着写字板离开。 被我耽搁了那么久,汤南轩果然一无所获,半小时后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他没事就好,我松了口气。 至于jason,我希望“他们”赶紧把他换掉。快把jose还给我啊! 这场小插曲过后,汤南轩一直守在病房里。我后来又睡着了,睡了一会儿,被叫醒去拍x光,拍完回来等出片,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这一夜就在断断续续的睡眠和等待中度过,幸而等来的都是好消息。 抢救doran的手术顺利完成,虽然他暂时还未脱离危险,但医生表示前景乐观。 我的肋骨也没什么大碍。 医生说:“这几天可能会有些酸痛,别担心。去药店买些普通止痛药,需要时吃一点就行。” 他转向汤南轩,重复了同样的话,只是末尾加了一句:“记得多休息,尽量别让肩膀受力。” * * * * * 我昨晚可是字面意义上被摁在人行道上摩擦过的,身上的气味简直难以形容。一回到汤南轩家,我就直奔浴室,涂了两遍沐浴露,从头到脚狠狠搓了一番。 香喷喷地出来,先洗完的汤南轩正堵在浴室门口等我。 他的浴袍被我霸占了,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光洁的肌肤紧裹着轮廓分明的肌肉,有些地方水汽未干,在暖光灯下闪着微光。 他把我抵在门框上,手探进浴袍,轻轻按上我的肋骨。 “嘶——” 他立即缩手:“还疼?” “凉。”我说。 他单手将我抄起。 “喂喂,医生不是说——”我惊呼。 这男人哼笑一声:“你才多重?这也叫受力?” “你昨晚不是一夜没睡吗?”我说,“怎么,现在第一印象就不重要了?” 汤南轩轻轻将我放在床上:“你想想,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有几次差点就没了?” 绵绵密密的吻,像落樱的花瓣一样轻柔地落下来,洒落在我的这里那里,留下点点樱色的印记。 “sera,”他说,“我现在更担心你会对我没印象。” 他俯身去调暗床头灯,我终于看到了他背上因子弹撞击留下的痕迹。 伤痕在左肩胛骨附近差不多对应心脏的位置,是两个相距不远的红斑,每个约莫矿泉水瓶盖大小。表皮虽未破裂,但周围有一片比手掌还大的青紫淤痕。 穿了防弹衣还是这样,如果当时他没护着我—— 我应该说点感谢的话,再表达些关心。我在脑中急着搜刮那些高情商的语录。 可是满脑子只有那片青紫。 满脑子只剩:“一定很疼吧?一定超疼吧?” 还有,一个后知后觉的念头悄然浮现:如果当时黑衣男的枪口偏移一下…… 在这些纷乱的思绪之中,某个耿直的脑细胞突然夺权,控制了我的舌头。 我脱口而出:“你伤成这样,还行吗?” “哟,”汤南轩挑起一边眉毛,“激将法?” 我不是! 他用膝盖轻轻分开我的双腿,找到我们都舒服的姿势:“行不行,以你的感受为准。” * * * * * 战损版的汤南轩,温柔得简直不可思议。那是满足客观标准的温柔,超越了我个人偏好的限制,给我带来愉悦的温柔。 感官盛宴的余韵未消,他在被单下握住我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手腕,仿佛在寻找脉搏跳动的位置。 “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他说,“以后做任何事都要先考虑自己的安全。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别人,都不准冒险。”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这就忘了?”他支起上半身,眼里带着玩味的笑意,“我今天休病假,有的是时间,不介意帮你复习几次。” 被单被抽走,现在我想起来了…… 我们愉快地违反医嘱。时光在温存中悄然流逝,百叶窗缝隙间渗入的微光逐渐变化。雨季的灰蒙日光慢慢褪去,被对面高楼温暖的灯火取代,在昏暗中划出一道道细细的金线。 第53章 夜深了,耳畔是汤南轩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如同温柔的潮汐,在寂静的房间里轻轻起伏。 如果人生就停在这一章,似乎也不错? 我就不必再回到wheatly、sarah、jason带来的一堆麻烦中。 哦,差点忘了,还有howard。 事后回想这一刻,真有些不可思议。 这些名字仿佛是招来厄运的咒语。推算起来,可能就在它们浮现在我脑海的那一刻,我家的仓库悄然烧了起来。 * * * * * 凌晨4时43分左右,给david送牛奶的工人看到我家后院冒烟,立即拨打了911。 4时57分,消防车赶到,消防队进入后院查看,发现是一间仓库起火。此时仓库其实已经烧尽,只剩余烬。 考虑到可能存在易燃易爆危险品,消防队没有贸然往灰烬上浇水。他们一边密切监视火情,防止火势波及附近建筑,一边根据现场留下的联系方式,电话通知了除虫公司的人。 除虫公司的人给汤南轩打了电话。 汤南轩开车带着我赶过来。 天还没亮,三辆消防车挤在我们家车道上,无声无息地闪着警示灯。一台抢险救灾灯把我家后院照得亮如白昼。仓库完全消失了,原来的位置上,现在是一堆灰烬。妈妈的mini车,烧得只剩下一个黑色的铁架子。 场面有点超现实。 消防队的人说:“幸好今晚风不大,不然主屋也有可能被波及。运气还不错。” 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还在调查中。 我家有个摄像头对着仓库,可惜也被盖在熏仓里,什么都没拍到。 除虫公司的人一脸茫然:“怎么会这样?我们公司的工程从未出过这种意外。” 考虑到他们公司才成立不到两个月,我家是第七或第八个客户,这样的安全记录似乎没什么好夸耀的。 汤南轩很内疚:“抱歉,我真的不该选这家经验不足的新公司。” 嘛,我本来还在纳闷呢,什么公司效率这么高,当天就能开工。 当然是那种接不到活的新手公司呀。 好在这家公司虽然新,还算规范,保险手续齐全。如果失火确实是他们的责任,多少能得到些赔偿。 按原计划,除虫公司今天该把房子收拾妥当,让我搬回去住,但现在要等火灾原因调查,进度怕是要延误一两天。 汤南轩不出所料地被工作电话叫走了。 mandy说我可以在她家暂住。 “不过,我家客房里没有床。”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可能还要搬家,暂时没敢添置太多家具。” “我家你又不是没去过,情况你清楚。”我说,“你客厅里还有个沙发呢,已经很不错了。” 晚上我就睡在mandy家的沙发上,到了半夜突然惊醒过来。 胸口被重物压住,呼吸困难,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客厅的灯早已熄灭,只有某个电器的指示灯还亮着。微弱的绿光勾勒出一个黑影,就在我眼前。 黑影的轮廓像是一个人的头部,笼罩在一顶宽大的帽子下——可能是卫衣的兜帽,也可能是斗篷的帽檐。 是黑衣男阴魂不散?还是……死神? 第27章 消失的amanda 我凝视着眼前模糊的黑影,一股寒意在体内悄然蔓延,仿佛血管正在渐渐冻结成冰。 黑影睁开了眼睛,露出两个绿色的小圆环,还发出了“嘶——”的声音。 …… 我猛地抖了抖毛毯,压在我胸口的胖猫“咚”的一声砸到地上。 二楼的房门打开一条缝隙,一道橘黄的灯光落在楼梯上。这么晚了,某位程序员还没睡,大概是在肝代码。 “喵嗷嗷嗷”,boo蹿上楼梯,嘶啦嘶啦扒拉门缝。 “sera?” mandy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没事,猫压床了。”我说,翻身接着睡。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白天。boo揣着手趴在沙发靠背上,睥睨着我。发现我还活着,它似乎大失所望,跳下来砸在我胸口,一脚蹬在我下巴上,然后又蹿上楼梯去了。 这臭猫!一点都不可爱。 mandy说她很想吃油条,已经很久没吃到了。 我翻了翻她的冰箱,发现有冷冻披萨。我把没粘到料的边边切下来,解冻后,用烘焙纸折成小盒子,倒入油,放在平底锅上加热,炸了一盘小油条。 条件有限,炸出来的成品只有手掌那么长,粗细也不均匀。 mandy咔嚓咔嚓都吃了,给了五星好评。还问我下次做的时候能不能拍个视频,她也想学着做。 “超市就有现成的冷冻油条卖啊。”我告诉她,“买回来放空气炸机里,烤三四分钟就行,何必这么麻烦?” “诶?超市里有吗?我怎么没见过?” “下次指给你看。这边华人不少,超市连豆浆都有哦。”我说,“其实华人生鲜网购app上也有……你没用过?那我邀请你,你省20刀,我也省20刀。” 正在操作,手机上突然跳出一个通知,保险公司的律师取消了几天后的会议。 等了半小时,律师既没有安排新的会议时间,也没有发邮件解释取消原因。我只好打电话去问他。 “你的保险赔付限额是30万。保险公司为wheatly先生支付的医疗费用已经达到上限。根据保险条款,我们不再负责为你辩护。”律师说,“我们给你寄了通知,你没收到吗?” 第54章 * * * * * 仓库的火灾没有导致人员受伤,调查一切从简,现场勘察昨天就结束了。 除虫公司的工人正在拆除主屋周围的罩布。听说今天就能收拾好,晚上我就能回家住了。 我打开信箱,从一堆小广告里找出保险公司律师寄来的信,然后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读了起来。 七八张信纸,厚厚一沓,看起来很正式。提供的有效信息,其实就是律师在电话里说的那几句话。 clair还一直没回我电话,我决定再打给她试试。 “啊啊,亲爱的,我没回你电话吗?”clair说,“真是不好意思。我怎么给忘了?我这脑子啊……” 我跟她讲了保险公司律师的事、车祸证人的事,还把刚收到的律师信用手机拍下来发给她。 “哇噢,”clair感叹,“说他没干活都是夸他了。这就是公然欺负外行人啊。” “亲爱的,这样吧,”她说,“我给保险公司寄封律师函,措辞强硬一点,警告他们说我们可能会提起诉讼,指控他们恶意不尽职。” clair告诉我,通常这样一闹,保险公司就会给我换个好点的律师,做事情也会更上心。可以先观察新律师的表现,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好,听你的。”我说。 除了车辆报废赔偿金和医药费,clair之前还说既然我还不能开车、不能工作,那她要替我向wheatly的保险公司申请补偿。嘛,虽然我不能开车、不能工作的原因和车祸的关系不太大吧,但谁会嫌钱少呢? 既然通上话了,我也顺便问问clair这些“其他”赔偿的进展如何。 clair给我一顿算,什么保守估计我的症状会持续若干若干年,又什么按我的年龄和教育程度,平均年薪是多少多少钱,护工时薪……巴拉巴拉。 “我认为还可以拿到大约25到30万。” 厉害…… “clair,如果我保险公司的律师再出问题,我希望委托你代我辩护。”我说,“刚刚说的那笔钱,我们之前商定给你40%作为佣金,就改成70%归你,可以吗?” “亲爱的,事情应该不会到那种地步。”clair说,“我一定会帮你,别担心。” 她顿了顿,又说:“但我要强调一点,我和wheatly家有私人恩怨,可能会影响到你案子的谈判。” “没问题,我不在乎。”我说。 “我先写律师函,然后找你签字,再寄出去。” “好咧!”事情搞定,我的好奇心复活了,“顺便问一下,你和wheatly之间有什么恩怨?” 对面陷入沉默。 “啊,不好意思,我不该乱打听的。”我说,“那就不打搅你工作——” “不是不是,sera,这件事我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clair急切地解释,“我只是没想到今天有人问起,简直就是天意。” 我默默等待她整理情绪。 “十年前,我女儿和他儿子一起去徒步。结果他儿子独自回来了,而我女儿至今下落不明。” * * * * * 汤南轩之前提到过的高中生失踪悬案,主角就是clair的女儿amanda。 这我真没想到。我甚至没想过和小wheatly一起去徒步的,会是个女同学。 amanda失踪那年正在读12年级,她和wheatly的儿子samuel是同学,两人都是学校越野跑运动队的成员。 当年十月下旬,有一天学校放假,amanda去了samuel家。那时学校布置了一个大作业,他们在同一个小组,本打算那天一起完成作业。但不知为何,他们没告诉家长,就从samuel家出发去徒步了。 不料两人当晚都没回家。 家长报警后,警方和志愿者联合起来展开了大规模搜索。wheatly担任高管的公司也雇佣了专业救援团队,参与了搜救行动。 六天后,一个路人在一条偏僻的林间小道发现了samuel。那个地方离wheatly家有好几十英里。samuel被发现时状态很糟糕,已经多天没有进食,并且有些体温过低。 而amanda从此下落不明。 samuel身体恢复后,并没有向警方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一问就是,他们迷路了,手机没有信号,食物和水也都耗尽了。再问就是,在第四或第五天,他们走散了,之后samuel再也没有见过amanda。 他的手机里有一张和amanda的合影,是在他们发现自己迷路之前拍的。照片中的amanda看起来心情很好,笑得无忧无虑。 警方主导的大规模搜索持续了两个月,却一无所获。 amanda的失踪暂时被定性为事故。可能她在密林中迷路,最终体力耗尽;也可能是不慎跌落,受伤过重;或者被大型猎食动物袭击;甚至可能遇到了危险的人。 但这些都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性,没有决定性的线索,案件只能被视为悬案。 之后,小规模的搜寻又持续了将近一年。 再后来,只有少数志愿者和亲友每年抽出时间继续寻找。 到现在,几乎只剩clair没有放弃。 “sera,你知道吗?”clair说,“其实我最近又联系到几个志愿者,约好今天再去那片树林搜寻。amanda失踪十年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 我随口一问,却被喂了个大瓜,还在默默消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正好今天问起这件事,说不定是命运的安排。”clair调整好情绪,继续说,“你想跟我们一起去吗?如果这次能发现点什么,也许我们可以劝说警方重启调查……” 第55章 我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小高跟,穿这个鞋没法走山路。房子的罩布刚拆了一面,徒步鞋还在里面,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 “抱歉哦,我今天有安排了。”我说。 但是,万一就这么拒绝了……会打乱冥冥中的安排呢?我应该想办法帮上忙才是。 “amanda的案子是由谁……哦,是国王郡警署管辖啊。我认识那里的人,要不我去问问,看能不能……”我顿了顿,又问,“那么,具体负责这个案件的是哪位警官呀?” “是howard探长。” …… 喵的,为什么是他! 而且不应该啊,按他调查sarah案的那个劲头,wheatly一家应该已经全都坐牢了才对。难道那是司法部高官家属限定的特殊待遇? 啧啧。可是我已经说要帮忙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 * * * * 早上翻mandy冰箱时,我在冷冻库的最底层发现了一块冻肉,冻得结结实实,看不出来是什么肉。 mandy也不记得了:“不是猪肉就是牛肉吧,这么红,应该不是鸡肉。” 她居然还有点常识,以前真是小看她了。 算起来,她搬进来住也才两三个月。这肉应该还能吃。于是我把它拿出来化冻,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化开了。原来是块梅头肉,晚上就做叉烧吧。 我用叉子在肉上一顿扎,然后放进保鲜袋,接着调了些酱汁倒在肉上。隔着袋子好好揉了十分钟后,我把它放回冰箱里。 理想情况下,应该腌制一整夜再烤,可惜时间不允许,只能凑合腌个几个小时了。 到了下午,肉腌制好了。我拆了一个长尾夹,把夹子的尾巴掰成钩子,然后把梅头肉吊起来,挂在烤箱里烤。 肉在烤箱里滋滋作响,boo在铸铁锅里呼呼大睡。我把它倒出去,把锅刷了,放米煮饭。 臭猫很生气,骂骂咧咧了一下午。看样子今晚搞不好会趁我睡觉时,直接坐我脸上把我闷死。 蜜汁叉烧煲仔饭,当然最好是配上小青菜或菜心,可惜mandy家都没有。还好有西兰苔——白人菜心,四舍五入差不多。 “诶诶诶诶,这个好好吃,比店里的还好吃。”mandy大满足,“怎么做的啊?” “首先要挑有肥有瘦的猪肉,你买的那块梅头肉就很好——” mandy拿出手机记录:“梅什么肉?” 谈到酱汁的比例时,我们俩都决定放弃了。 “可能还是开车去中国城买,那样会比较快。”我说。 mandy非常赞同:“做饭我确实不太行。” 她也属于“it精英”对吧?黑心中介的打情骂俏话术里面,有什么话其实是男女通用的,可以用来夸她的? 这个怎么样:“可是你写程序很厉害啊。” 还有什么—— 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那你会破解别人的邮箱吗?” “哈?” mandy停下把叉烧肉送进嘴里的动作,吃惊地望着我,“你想破解别人的邮箱?” 我点点头:“嗯,你会吗?” 如果能破解howard的邮箱,说不定能发现他的黑料,然后就可以用来胁迫他,要求他重启amanda失踪案的调查。当然啦,顺便也可以让他滚远点,去调查sarah失踪的真正线索,别老来烦我。 “诶诶!” mandy手一抖,筷子上的叉烧都掉回了碗里,“那是犯法的啊。” “对不起,我没说清楚。” 我说,“我的意思是,不是经常有人在网上说破解邮箱的事嘛,我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我该如何防范,才能避免被他们破解。” “哦。” mandy松了口气,“最常见的方法就是‘撞库’——” “撞库?” “就是黑客先从安全性差的网站偷取用户名和密码,然后拿着这些信息去别的网站试。” mandy解释,“因为很多人喜欢用同样的用户名和密码去注册所有网站,所以很容易就被黑客猜中。” “如果你想安全一些,”她继续说,“最好经常换密码,而且在不同的网站用不同的密码。” 居然有这种事?那运气好的话,岂不是howard的密码可能已经被泄露在网上了? “那么,从哪里下载这些被……呃,被扒的库呢?” 我虚心请教,“我想看看我的邮箱密码有没有被泄露出去。” “唔,” mandy有点犹豫,“你需要先装一个洋葱……” 洋葱?! 她后面的话,我就完全听不懂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 “你的邮件账号是什么?” mandy也放弃了解释,“我可以帮你看看。” 都说到这儿了,我只能继续演下去。于是打开手机里的邮箱app,递给mandy,让她给自己发了一封邮件,这样她就有了我的邮件地址。 * * * * * 除虫公司已经把我家清理完毕,吃完晚饭我就回家了,省得晚上睡觉的时候被臭猫趁机谋杀。 平常穿的睡衣留在了汤南轩家里,我打开衣橱,拿出另一件睡裙换上。照照镜子,奶白色的光滑面料把肌肤衬托得仿佛洇上了淡淡的粉色。这件战袍,一个人睡觉穿着其实有点浪费。那天怎么没想起来要带这一件—— 我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一个极其轻微的“嗡嗡”声,地板在轻轻抖动。 地震? 抖动停止了,过了片刻又开始,然后又停了。可能是老房子的楼板和什么东西产生了共振? 第56章 楼下传来“嘎吱”一声,某扇门被打开了。 第28章 最后的合影 安保系统没响,那开的肯定是屋里的门。家里就我一个人,那开的只能是从车库进厨房的门。 应该是汤南轩吧,他从车库进来了。 他最近经常来,警车总停在车道上。社区里老是有人以为我家出了什么事,在论坛上都被人发帖问好几次了。我只好给他车库遥控器 ,让他以后把车停进去,省得让人误会这一片不太平,连累房价下跌。 所以刚刚的楼板抖动,是因为车库门的开合? 我跑到楼下,正好看到汤南轩进门。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可当他抬眼望见我的刹那,脸上的倦容却瞬间消失了——还是说,那抹倦意本就是我的错觉? 他一把将我捞起来,让我坐在台面上。在这个高度,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光芒。 “白色的,也很美。” 外面冬夜的寒意还留在他的唇上,吻绵绵密密地落下,像雪花飘到身上。 “我觉得还是应该有张沙发。” 他说,“有时候确实很难忍到楼上。” …… “喜不喜欢警车?” 他在我耳边低声问道。 !! 最好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一把车钥匙塞进我手里。 “是我害得你的车被烧了,真的很抱歉。 ” 汤南轩拉开通向车库的门,“这辆借你开,我已经把你加到保险上了。” 车库里停着一辆雪佛兰太浩,车牌号码和他平时开的那辆不同,车身也更干净一些。 “这是我自己的车,不是真的警车。” 他说,“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但是没有警灯。” “哇,谢谢。” 这个家伙是有多喜欢当警察啊?连私家车都买成跟警车同一款。 汤南轩把门关上,反锁,然后把我抄了起来。 留给我说正事的时间不多了。 “你知道吗?” 我说,“你之前提到的那个高中生,和wheatly的儿子一起徒步时失踪的,就是我律师的女儿。她叫amanda,对吧? ” “你的律师?哪一个?” 我把clair和我的关系、保险公司律师的来信,以及我今天和clair的对话全都告诉了他。因为说来话长,所以他去淋浴的时候,我坐在马桶盖上接着给他讲。 “所以,你想要我去跟howard打个招呼,让他重启amanda失踪案的调查?” 汤南轩边擦头发边问。 我哪敢这样想啊。看他们俩上次的互动,我和他,谁跟howard的关系比较好,还很难说呢。 “howard现在不是在查sarah的下落吗?他应该很忙吧。” 我说,“你能不能运作一下,让别的警官来负责amanda的案子?我记得你对这个案子挺感兴趣的……不过你说过那属于不同部门管辖,所以很难,是吗?” “是很难。” 汤南轩说。 哦…… “但也不是不可能。” 他补充道。 嗯?我仰着头,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浴室里水汽氤氲,他的唇角不知何时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笑容让我莫名心跳加速,仿佛自己成了毫无戒心的猎物,被锁定在猎手势在必得的目光里。 “要给些鼓励才行。” 汤南轩说。 * * * * * 半夜刮起了大风。 后院几十英亩的树林里,成千上万棵树的枝叶在风中摇晃。树枝摇晃的哗啦声,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如同巨浪拍岸,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地席卷而来。 这样的天气在这个季节并不少见,树木被吹倒,压断电线导致停电,这些我早已习以为常。可自从妈妈去世后,这样的夜晚总让我心慌意乱,感觉自己像一条小船,在怒海狂涛中摇曳,不知道会被吹向何方,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但今晚不一样了,紧紧相扣的十指如同抛下的锚,将我稳稳地系在安全港湾。 海风轻拂,带来若有若无的撩人幽香。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沙滩,发出爱人般的低语,托举着我上升,拥抱着我坠落。 窗外的呼啸声反而成了催眠曲,我意外地安然入睡。 第二天睁开眼,只有我自己在床上,床的另一边是凉的。嘛,跟警察搞对象,大概就应该是这样子吧。 懒洋洋地起床,慢吞吞地收拾完。一开房门,外面弥漫着焦糖和黄油的香气。汤南轩倚着吧台,边喝咖啡边看什么文件。 “你怎么还在?” 我脱口而出。 汤南轩挑起一根眉毛。 刚刚的语气确实有点渣,所以我又补充一句:“不用上班吗?” “今天是周末,而且我还在养伤呢。” 呵呵,养伤。白天他就想起来要养伤了。 叮,烤箱定时器响了。 汤南轩戴上隔热手套,从烤箱里端出我新买的白瓷烤盘。烤盘里的法式吐司布丁呈现温暖的金黄色,表面闪烁着诱人的焦糖光泽。 他把烤盘放到我们中间,仔细看了看,把烤盘旋转了180度:“这边比较甜,加了很多糖。” 他从比较甜的那一边切了一大块吐司布丁,放进我的盘子,从另一边取了一块给自己。 “你也吃这种热量爆炸的甜点?” 我很惊奇。 “偶尔吃一吃没事,消耗掉就行了。” 汤南轩笑笑,“比方说像昨晚那样。” …… 吧台上有个打开的简易文件夹,里面夹着几张纸。我刚下楼就看到他在读里面的资料。文件夹最上面是张两人的大头合照,看起来都很年轻,像是高中生。 第57章 我眼皮一跳:“这不会是amanda的卷宗吧?你这么快就拿到案子了?” 鼓励效果还真是惊人。 “这些资料已经在我手上一段时间了,” 汤南轩说,“在你家隔离期间我就借来看过了。不过案子现在还不是我负责。” “哦……” “我打算再好好看看案情,” 汤南轩说,“如果发现之前遗漏的疑点,就可以提议重启调查。” 我吃完了盘子里的吐司布丁,正想再拿一块。没想到烤盘还很烫,我被吓了一跳,刀没拿稳,咣啷一声掉进烤盘里。 汤南轩抓起我的手检查。虽然看不出什么问题,他还是把我拉到水龙头下冲了一会儿凉水。 然后他从烤盘里捡起刀,给我切了块吐司布丁。 我打量了一下文件夹,伸手去拿:“十年了,案件资料就这么点?” 汤南轩轻轻按住我的手:“抱歉,这是警方资料,里面可能有别人的隐私,不能直接给你看。” 他取下最上面的照片递给我:“不过既然你擅长根据照片找地点,能试试找出这张照片是在哪拍的吗?”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amanda和samuel的最后一张合影。 照片里的amanda神采飞扬,samuel则显得有些文静腼腆,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十年前的照片定格了两张年轻的脸。他们眼中透着纯真和信任,没有一丝阴霾,仿佛在他们眼里,世界的一切都是美好光明的。 警方根据这张照片判断后来的失踪可能是意外,倒也说得通。 我拿起照片仔细看。 人像占了照片的三分之二。上方有几棵大树的树冠,我能认出两棵是道格拉斯冷杉,其他的一时认不出来。照片里没有道路、建筑、路标或电线,也没有任何人造标记。背景中也看不到山峰、湖泊等能辨认的自然景观。 我翻到照片背面,贴着各种参数,gps一栏是空白。 “gps信息关掉了,” 汤南轩说,“samuel只记得大致方位,警方一直没找到确切地点。” “这照片的景色挺普通的,” 我说,“他们为什么要在那儿自拍呢?” 汤南轩翻了翻文件夹,拿出一张纸:“据说没什么特别原因,天气好,心情不错,途中停下休息时就拍了。” 我又看了看照片正面,苍绿的树冠上是浅蓝的天空,天边有几朵白云。 “这照片太可疑了,” 我说,“绝对有问题——” “咚咚”,通向后院的玻璃门被敲了两下。门外站着个穿反光背心、戴安全帽的白人。这人我没见过,戴着黑框眼镜,一和我对上视线就立刻低头避开了。 这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汤南轩走过去,看来他认识那个眼镜男。两人一起去了后院。 我跑到窗边偷看。 这奇怪的二人组在后院转了一圈,眼镜男对着我家的树指指点点,汤南轩不时点头。聊了十来分钟后,互相拍了拍肩,亲热地道别。 汤南轩从后门进来,我双手抱胸,正守在门边等他。 “那人是谁!”我问。 “我朋友,”汤南轩反手锁门,“他社恐很严重,就不给你们俩介绍了。” “昨晚风很大,树摇得那么厉害,我有点担心。”他解释道,“我朋友是华大森林学教授,我请他来标记可能会倒的树。” 森林学教授? 汤南轩还在继续说。他说,树干上已经绑了不同颜色的丝带,红色的意思是这棵树有倒的风险,让我别靠近……他说,树太多了,没法全标记,刮大风时千万别进树林…… “不好意思,”我举手打断了他的安全教育,“快,趁你朋友还没走,能不能请他看看这张照片,确认里面的树是不是只在特定地区有?” “亏你没工卡,不然我的工作都要被你抢走。”汤南轩笑笑,“已经请他看过了,可惜这些树在我们这儿——沿太平洋西北部到处都有。” “那……根据树的状态,能确定照片是十一月份拍的吗?” “你考虑得很周全。”他说,“很遗憾,据说这些树在雨季就是这样。到春天发芽时才会变色。光看树的样子,照片可能是十月到三月之间拍的。” 这样呀…… “被我朋友打断前,你说照片‘绝对有问题’。能展开说说吗?” “哦对,”我说,“amanda和samuel认识有三四年了吧?samuel那天突然告白了吗……没有?那么,人是旧的,衣服是旧的,景色也普通,没什么特别的事,谁会突然拍这种照片?肯定有问题。” 汤南轩愣了一下。 “这角度我倒没想到。”他说,“照片是samuel拍的,可能男人想法不一样,amanda也许只是配合他。” “你看她笑得那么开心,肯定有什么好事啊。”我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照片未必是当天拍的,时间戳可以造假的。” “啊,也不对,”我揉揉眉心,“警察肯定核实过amanda失踪时穿什么了,要有同样衣服的照片,也不会这么巧……” “那也未必有多巧。”汤南轩说,“他们穿的是学校logo的卫衣。” ?? “他们也是河畔中学的,比我晚一届。”他用手指弹了弹照片,“这卫衣我也有,那时差不多天天穿,很多同学都这样。” 我瞄瞄他身上国王郡警署logo的卫衣……好吧,他是专家,我信他。 第58章 “所以你怀疑照片不是当天拍的,这个想法有可能。”汤南轩说,“如果能证明这点,就够重启调查了。” 如何验证照片是不是当天拍的? 也许可以通过光影来判断。 如果能找到具体地点,确定拍摄方位,就可以根据阴影位置推算出时间范围,再跟时间戳对比,说不定就能发现矛盾之处,从而证明照片造假。 怎么找到具体位置? 跟实景匹配。十年对人来说很长,但对成熟的长青树影响可能不大。运气好的话,照片上那些树的整体轮廓可能没有太大变化。而且看得出拍照的地方比较开阔,不像是在狭窄的步道上。这些特征可以帮我缩小匹配的范围。 风已经停了,但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仿佛抬起手就能摸到,随时可能下雨。 我去楼上把笔电拿下来,打开徒步网站,先点开夹在我家和wheatly家之间那条步道,再点“相册”。这段步道不到1.5英里,徒步客上传的照片却超过两千张。华州人是有多爱徒步、多爱拍照啊? 我开始一张张看照片。跳过所有没有林冠线的,也尽量不去看照片上的人脸。 中午随便热了罐头,蹭了点汤南轩的沙拉,接着看照片。 差不多一小时后,才看完第一段步道的照片,没找到匹配的。也不奇怪,1.5英里,这才刚开始。 好,下一段步道,3.7英里,近四千张照片…… 几小时后,我脑子里像个疯狂的迪吧。只不过跳来跳去、上下翻飞的,不是彩色灯光,而是各种各样的林冠线。 我放下鼠标,伸个懒腰,揉揉眼睛。 “sera,”汤南轩轻轻合上我笔电的屏幕,“休息一下。” 他拉我过去,让我跨坐在他腿上:“这是十年前的悬案,一时找不到突破很正常。别着急,慢慢来。” “哼……”我小小地抗议。 他左手收紧,捏住我侧腰,右手指关节顶住我背部,上下碾压。 压力下,紧绷了几小时的肌肉开始松弛,情不自禁的呻吟声涌上喉咙,我及时咬牙压住,变成了像猫咪一样的呼噜声。 汤南轩轻声笑了,他把我垂下的头丝仔仔细细地别到耳后:“要不要放松一下,来个下午加餐?热量是负数的那种?” 第29章 湖边集会 我和clair在电话里敲定了律师函的内容。 “okay,我打印出来,你签个字,然后我就寄给保险公司。” clair说,“这就行了,肯定吓得他们屁滚尿流,立马给你换律师。” “谢谢啦。”我说,“顺便还有件事,关于amanda——” “知道。” clair说,“amanda的案子已经重启调查,由国王郡的汤警监负责,他已经通知过我了。” 哈?已经重启?谁负责? “啊,那太好啦。”我说,“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你刚刚说是由谁负责?” “sera,这事太感谢你了,我欠你这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我帮得上的,你尽管说。” clair说,“汤警监说你为重启调查出了不少力。” …… 警……监? “哈哈,已经重启了?我都不知道。”我问,“是因为你们上次去搜寻,发现了新线索吗?” “没有。” clair说,“汤警监说,十年过去,现在技术进步了,应该重新审视以前的证据,看能否发现新线索……” 我确实有好几天没见到汤南轩了,但他几乎每晚都会打电话给我,聊一会儿天。他为什么没提起这事?难道我看漏了他的短信? 和clair通完电话,我翻开汤南轩的短信。最新的一条还是上周的:“除虫公司说清理完了,你晚上回家住吗?” amanda失踪案已经重启调查,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虽然案件跟我没直接关系,但我也花了好几个小时帮忙找线索…… 那我现在还要不要继续定位照片拍摄的地点呢? 手机又响了,还是clair:“明天的活动你也参加吧?你现在还不能开车吧。我去接你,顺便拿律师函给你签字。” “明天什么活动?”我一头雾水。 “你没看邮件吗?” clair说,“国王郡警方要在萨米湖打捞东西,咱们协会要去湖边集会,抗议警方扰动野生鲑科鱼类的栖息水域。” 我登进邮件账户,在垃圾邮件文件夹里找到了协会通知。 邮件称,协会理解警方的工作需求,但强调必须坚守环保底线。因此,呼吁志愿者明天前往萨米湖打捞现场,友善而坚定地表达立场,敦促警方在行动中尽量减少对水域的影响。 “你肯定会去的吧?” clair说,“天气预报说明天是晴天,去湖边玩玩也挺好的。” 第二天果然是个大晴天,协会的志愿者携家带口,来了上百人。其中不少小朋友在湖边追逐玩耍,唱歌跳舞,俨然一副节日景象。 我负责饮水站,把大桶饮用水倒进小纸杯,分给大家。 虽是晴天,湖边的风却凉飕飕的,来喝冷水的人不多,我很清闲。负责零食站的姐姐拿出笔电开始写工作文档,我也准备继续浏览徒步网站上的照片打发时间。 手机刚拿出来,clair就双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缩着肩膀走了过来。她在一堆矿泉水桶后面找了个避风的位置坐下。 零食站的姐姐啪地合上笔电屏幕:“clair!快给我们讲讲你的蒙州历险记。” 第59章 原来amanda失踪后,许多志愿搜救组织曾提供帮助。虽然amanda始终未找到,但他们的奉献精神深深打动了clair,于是她也成了志愿者。 她最近休假去蒙州,帮忙寻找一位失踪两年的大学生。期间,附近露营地有个五岁小孩失踪,他们暂停原计划加入搜救。 clair队友的搜救犬在停车场发现了小孩的气息。警方顺藤摸瓜,发现是孩子没有监护权的父母一方带走了孩子。 虽然小孩事件有了好结果,但大家的假期所剩无几,寻找大学生的计划受到影响。不过,大学生家属表示理解,大家约定日后再继续搜寻。 我们听得津津有味,零食站的姐姐不断抛出问题。 “clair,你从哪学的搜救技术……没经验也行啊……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 “what?你们自己出食宿和机票钱?家属呢……哦,比你们还穷……” “那要是想捐款——” “电视台来啦!”协会副主席跑过来,“快点,大家都去举牌、造声势。” 这时协会的志愿者已经走了不少,主要是小朋友们回去午睡了。剩下二三十人举着牌子,喊着口号,围成一个弧形,簇拥着电视台的外景主持人。 外景主持人正在采访警方负责人,而那个负责人竟是汤南轩。 他今天穿着全套制服。笔挺的黑色制式衬衫完美贴合高大挺拔的身躯,胸前的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皮带上挂着各式装备。 他站在那儿,气宇轩昂,英姿飒爽,与其他在寒风中瑟缩的人仿佛不在同一个图层。 我赶到时,汤南轩正在侃侃而谈。 “……我们精准划分了打捞区域,最大限度地减少对鲑科鱼类栖息地的干扰。我们与当地环保组织保持密切沟通,随时调整行动。我们将全力以赴,既要找到失踪的sarah,也要尽力保护当地的……” ?? 警方在萨米湖打捞,是为了sarah? 汤南轩是负责人? 那howard呢?我环顾四周,没见到他。 汤南轩结束发言,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主持人顺着他的目光跑到我面前,伸出话筒:“这位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susan。”我说。 汤南轩换了个站姿,脸上闪现两个浅浅的酒窝。 “那么,susan,”主持人问,“对于汤警监刚才的发言,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们为什么不在对面捞?”我脱口而出。 汤南轩和主持人脸上同时露出困惑的表情。 主持人先反应过来:“萨米湖这边是免费公园,对面是私人豪宅和码头。susan,你是在问为什么警方选择了这里,而不是对面,对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筒已经伸到汤南轩鼻子底下,主持人飞快地问:“汤警监,警方为什么做这样的选择?” “谢谢你的提问。” 汤南轩说,“借此机会我重申一下,我们深知保护野生鱼类的重要性,因此采取了多项措施降低影响。我们精准划分了打捞区域,以最大限度减少对鲑科鱼类栖息地的干扰。” 他停顿片刻,让大家消化他的话。 “根据警方掌握的情报,”他接着说,“我们认为在这个区域打捞,最有可能找到线索。” “不对啊。”我嘀咕,“如果她去机场,应该从对面走才对。” “你说什么?机场?”主持人问。 “本案还在调查中。” 汤南轩递给我一个“有话回头说”的眼神,往我手里塞了张小卡片,“susan小姐,如果你有任何线索,请拨打卡片上的电话联系我们。” 他正视摄像机,表情严肃:“我呼吁各位市民,如有任何关于sarah失踪案的线索,请立即联系我们。你的信息可能是破案的关键。警方将全力保护你的隐私。感谢大家的支持,让我们共同维护社区安全。” * * * * * 到了下午四点半,打捞一无所获,警方结束当天行动,协会也准备撤摊。 我本以为没多少人喝水,没想到用过的纸杯竟装满了两大垃圾袋。虽然不重,但扎好的袋子有我胸口那么高,难道要我抱着走? 汤南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手提起一袋。他回头看我,我鬼使神差般,两手空空地跟上了他。 “你的意思是我们该去对岸找sarah,因为她去机场要走那边?”他边走边问,“你怎么知道她是去机场?” 我从外衣口袋掏出手机和小卡片,开始拨号。 汤南轩把垃圾袋扔进垃圾站,他的手机响了,但他没接,任它响着。 “别生气了,好吗?”他左右看看,把我拉到垃圾站背后,“你不是用了假名吗?我以为你不想在电视上讲这些。要不,我帮你约个独家采访?” 我气哼哼地摁掉电话,汤南轩的手机铃声也停了。 “你怎么知道sarah是去机场?”他追问,“难道是她告诉你的?” 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刚才脑子一抽,想起了父亲的话:“……据说你昨天准备离境,在去机场路上被……” 于是我就脱口而出了。 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解释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 父亲的事绝对不能说。sarah被误认为是我,还被“处理”了?这么离谱的事,说出去谁会信? 况且sarah生死未卜,说不定跟我毫无关系。那我自己的秘密,真的有必要告诉汤南轩吗? 第60章 “因为我本来要去机场,她拿了我的行李,自然也是去机场。”我说。 汤南轩困惑地问:“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得问她啊。” “我是说,为什么你要去机场就能推断出她也去?这个逻辑是什么?”汤南轩追问。 我咬着嘴唇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我找不到工作,可能是因为我比较笨,没有逻辑啊。” 汤南轩无语。 “okay。”过了一会儿他说,“不过,因为你们协会经常抗议,萨米湖的打捞许可很难申请。我们会先在这边打捞,如果没发现什么,再申请去对岸。” “随便啦。”我耸耸肩,“反正就算我的行李真在湖里,泡到现在,我也不想要了。” 汤南轩点点头说:“你没开车来吧?等会儿我们一起回你家?” 我斜眼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开车来?” 汤南轩愣了一下:“我在停车场没看到你的车。” “公园有三四个停车场,分布在不同入口,你都去看了?” “你从家来,停b区最方便啊。” 我呵呵:“我为什么一定停最方便的?这个逻辑是什么?” “你说得对。”汤南轩坦然承认,“可能性高,不等于必定发生。” “那你到底是不是开车来的?”他又问。 …… * * * * * 我坐在汤南轩车子的副驾驶座上,他送我回家。 “你负责sarah的案件了,怎么都没告诉我?”我盯着他的侧脸问。 “我没瞒你,只是没想起来要说。”汤南轩目视前方,“我现在管暴力犯罪和失踪人口两个部门,汇报给我的案子几十件,我也都没告诉你啊。” 他话这么多,肯定心虚。我眼睛微眯。 汤南轩从眼角瞥了我一眼。 “对不起,我确实有点不知道怎么跟你提。”他说,“sarah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该这样莫名消失。她的家人安排我负责此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他们个交代。请你理解,好吗?” “okay。”我说,“但你既然负责她的案子,我们应该避嫌,以后别见面了吧?” 汤南轩似乎很吃惊:“避什么嫌?” “我不是嫌疑人吗?” “你怎么会是嫌疑人?”他说,“sarah失踪的那晚,你不是跟我在一起吗?” “那就要问howard了。” “howard已经死了。” !! 天哪,这场流感已经夺去了多少—— “食物中毒。”汤南轩说,“好像查案时吃了不干净的外卖。” …… “他查到什么线索了吗?”我惴惴不安地问。 “howard认为唯一有动机杀sarah的,就是当年被她霸凌的那些受害者的亲友。”汤南轩说,“他顺着这个思路查,没发现什么有用的。” 呼…… “那你怎么看?”我问汤南轩。 “我觉得还不能排除意外事故,或者临时起意。还是得先找到人再说。”他说,“抱歉,我不能跟你说太多……” 汤南轩把车开进我家车库,和他借给我的雪佛兰太浩并排停好。 进到厨房,他又把我捞起来,让我坐到台面上。 确实该买个沙发,或者至少买张餐桌。再这样下去,大理石台面都要被我磨出印来,到时候卖房还得解释。 “sera,我还有件事要问你。”汤南轩说,“你小时候就认识sarah,还记得有谁特别恨她吗?” 那时候特别恨她的人? 就是我啊。 “没印象……我跟她没那么熟。”我说。 反正不是我干的,就别浪费他时间来查我了吧。 他抬起我的下巴,让我直视他的眼睛:“如果你想起什么就告诉我,okay?好,那关于她的事就到此为止。” 手和嘴唇沿着熟悉的路线探索,这次却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我的伤已经好了。”汤南轩说。 “我们可以玩得……rough一点。”他在我耳边低语,“你更喜欢那样,对吧?” 他他他!为什么连这个都…… “你喜欢的,我都会给你。”他轻笑道,“你还很喜欢我穿制服,对吧?” 那我刚刚没说实话,他会不会也知道? “在湖边时,你看我的眼神,真让人受不了。要不是车上有监控,刚刚……” 这个嗓音、这些话……光是听着,我的身体就起了变化。小腹深处有块肌肉在痉挛,隐隐地疼了起来。 我轻轻推开他:“我们也不能每次见面都那个吧。” “为什么不行?”他微微挑起一边眉毛,“有什么问题吗?” “有。我在生理期。” 第30章 伪造的证据 “一共要移除七棵树,修整六棵树,预计需要三天的工作量,每天2250刀……”砍树公司的老爷爷咔咔按着计算器,“一共是——” “6750刀。”我说。 “6500刀。”老爷爷说。 “以你算的为准。”我说,“但是我的预算只有1000,能不能再便宜点?” “1000?”老爷爷吃惊地笑了,“我们是按天收费的,一天至少要2250。” “不会只有我的预算是这么低吧?你把我和别人拼成一天,来我这儿半天就好啦。” 这么机智的商业计划,你们以前难道没想到? 第61章 “这样吧,”老爷爷在写字板上点点划划,“这三棵树靠房子很近,是一定要砍的。我们加点班,一天能搞定,就收2500吧……” 又扯了十几分钟,送走老爷爷后,我把他的报价单扔到吧台上,和其他报价单放在一起。这几天找了四五家砍树公司估价,结果都差不多。看来这就是行情价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们”哪儿去了? 在我最需要他们的时候,怎么没来恶意压价?难道就不担心父亲的“秘密”其实藏在哪个树洞里,被我不小心找人来锯坏了? 嘛,砍树公司需要特殊执照,从业人员也得考证。我再给“他们”点时间准备准备吧。 不过一千刀也够多的。黑衣男的悬赏奖金虽然有七千,但申请表刚交上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钱。从现在开始得省着点用了。 拿出手机,打开购物网站。让我看看购物车里有什么可以删的。这件衣服要留着,这双鞋子能配很多衣服呢,也留着吧…… 要不,我再看看警方的通缉网站,认认脸,万一哪天能再遇到一个—— 窗户那边传来“咚”的一声,窗玻璃外面又是boo的圆屁屁。 我出去把它摁住,然后给mandy打电话:“boo又跑出来了,你能不能来接它?最好开车来,它好像又胖了。你平时给它吃的是什么?” “诶?”mandy说,“它吃得很少啊,连罐罐都是舔两口就不吃了。” 挂了电话,我捏起boo的爪子,抽掉一根卡住的小羽毛,然后用手指笃笃戳它脑门:“你回去好好吃饭,别老惦记我家的小鸟!” “嘶——” 不一会儿,mandy就来了,还穿着她万年不变的卫衣。 “你们it精英是不是都有个特别的衣橱啊?”我说,“专门放一模一样的卫衣。” “诶?” “就像网上说的那些科技大佬。别人以为他们不换衣服,其实家里有几十件一模一样的黑t恤。” mandy露出困惑的表情:“不是啊,我有三种颜色的卫衣,两种颜色的牛仔裤。” 她掰着手指数:“这就是六种搭配了。再加上周末有一天在家穿睡衣,一周都不重样呢。” ?? “你平时不去公司,就在家开视频会议,对吧?”我说,“对面看得到你穿什么裤子吗?” “诶诶?”mandy脸都白了,“是哦。那我要再买几件。” “好耶,我也去。”明天再开始省钱吧。 趁着mandy把boo送回家的功夫,我美美化了个妆。好久没和别人一起逛街买衣服了,隆重点。 mandy回来拉上我,直奔超市。 “你在卖菜的超市里买衣服?!”我推着购物车,看她挑卫衣。 “对呀。”mandy拿起一件栗色的卫衣,看看领标,扔进购物车里,“一会儿还能顺便买菜。” “不用看看上身效果吗?”我问。 “不用。”她又拿起一件墨绿色的,“跟我身上这件一样,就是颜色不同。” 买完衣服,去买零食。 mandy愁眉苦脸地扫视着各种牛肉干:“这边的人难道不吃猪肉脯吗?我最近海运了一箱,结果给我寄丢了。” 猪肉脯?自己做不是很简单吗? 我从肉柜拿了两磅猪肉馅:“我给你做吧。” 结账时看到了熟人。 收银台旁摆着些书刊杂志。其中一份报纸的头版头条是《警方回应市民担忧:国王郡在萨米湖展开行动》。题图就是那天汤南轩在湖边接受采访。 他穿制服真的好帅啊。我抽出一份报纸,扫码,放进购物袋。 回到家,开始制作猪肉脯。 我按比例往肉馅里加入各种调料,用力搅打上劲。在烤盘铺上烘焙纸,放上肉馅,擀成两毫米厚的大薄片。 烤箱预热好后,我一边放烤盘,一边说:“烤十分钟,翻面再烤五分钟,把油倒掉,然后刷上蜂蜜,烤两三分钟就翻面、刷蜂蜜,重复几次就行了。” mandy一直在旁边观摩:“真是个大工程啊。” “可以一次多做些,密封起来放冰箱里,慢慢吃。” 工序都学完了,mandy松了口气,随手拿起我刚买的报纸:“实体报纸诶,很久没见到了。” 她端详着头版的照片:“哇哦,好——” “那是我男朋友。”我赶紧抢着说,免得她说出什么让大家以后尴尬的话。 “——漂亮啊,这座雪山。”mandy说。 她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我:“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 “这些摄影师是怎么把雪山拍得这么漂亮的啊?”mandy弹了弹报纸,啧啧称奇,“我用手机拍,根本看不出是雪山。” “……雪山?” mandy把报纸转过来让我看:“我们这一带好像四个方向上都有雪山,一抬头就能见到,可我就是拍不好。太可惜了。” 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心跳漏了一拍 。 难道—— 先冷静,别太兴奋,还没完全确定呢…… 叮,烤箱定时器响了。 我把猪肉脯拿出来,顾不得烫手,迅速用几层烘焙纸和锡纸裹好,递给mandy。 “回去后拆开,找个地方挂起来,让多余的油脂滴下来。等凉了就剪成小块。”我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改天再聊。” 她一走,我立即拿出amanda的照片,跑到窗边最亮处仔细端详。 第62章 holy moly…… 果然是这样。 我马上打电话给汤南轩:“amanda和samuel的照片,你有原来的电子版吗?” “有,但不能发给你。” “那你下次带来给我看看。你什么时候来……算了,我现在去找你行吗?” 按医嘱,我现在还不应该独自开车,不过汤南轩如果敢说我,就拿他上次不遵守医嘱的事杠回去好啦。 * * * * * 汤南轩的办公室还是原来那间。 “汤警监不是高升了吗?”我环顾四周,“怎么没给换个大点的办公室?” “调查失踪人口的部门很小,”汤南轩说,“而且除了警长,其他人的办公室都差不多。” “我有时都觉得和大家一起坐大厅更方便……”他拉我坐到腿上,“不过现在想想,有点隐私也不错。” 他在电脑上调出amanda和samuel的照片。 我指着林冠线上方一点的地方:“把参数调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这几朵像云一样的东西突出显示。” 汤南轩拖动鼠标,试着调整了对比度和明暗。 照片上的人脸变成了难以辨认的几何色块,浅蓝色的天空成了一片亮白,白云与天空几乎融为一体。但云和树冠之间的空隙变成了蓝灰色,与天空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这不是云,是雪山。”我说。 “还真是。”汤南轩睁大眼睛,“这是哪座雪山?” “这是奥林群峰。”我在手机上找了张参考图给他看。 他把我的手机举到电脑屏幕旁,对比着看了一会儿,突然亲了我一大口:“天哪,你太厉害了。” “照片绝对不是amanda失踪那天拍的。”我打开手机地图,边比划边说,“奥林群峰在西边,而samuel说他们从家里出发后往东走。中间有工会山挡着,根本看不见奥林群峰。” “你确定?”汤南轩问。 “确定。”上万张照片,我可没白看。 “不是当天的照片……”汤南轩若有所思地说,“samuel为什么要伪造照片?” “会不会是想证明他们关系很好啊?”我提议,“这样后来发生的事就是意外啦。” “有可能。”汤南轩摸摸下巴,“可能那天他们起了争执,事态失控……他想掩盖的,也许就是实际发生的。” 他继续说:“或者,他是想误导我们。这照片让所有人以为amanda是在树林里走失的。” “所以警察把注意力都放在树林里了。”我顺着他的思路说下去,“而实际上……” “没错。”汤南轩点点头,“而实际上,amanda可能根本就没离开过wheatly家。” “你是说,amanda可能在wheatly家里遇害的?”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对啊,如果是在家里,警察一搜查不就发现了吗?血迹、指纹什么的……电视上不都这么演吗?” 汤南轩摇摇头:“警察从没真正搜查过wheatly家。” “哈?” 他解释道:“接到报案后,警察确实去过,wheatly一家也让警察看了看。但那不是正式搜查。” “搜查证可不好申请,”他双手揽着我,抬了抬下巴,示意屏幕上的照片,“这张照片让所有人以为amanda是在树林里走失的。警方没理由搜wheatly家,法官也不会批准。” “但现在照片被证实是假的,”我说,“你可以申请搜查令了。” 汤南轩笑了:“没错,是时候彻底搜查wheatly家了。” 他又亲了我几下:“你真是天才。” 然后在电脑上打开了一个表格,开始咣咣敲键盘。 我站起来,让他专心填表。在办公室里转了转,我发现桌子的一角摆着一个纸箱,上面贴着sarah的名字。箱子装满了文件和证物袋,多到连盖子都合不上。 “howard拿去比对的那个指纹,结果查出来是谁啊?”我随口问。 那指纹是不是jason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敲键盘的声音停了,汤南轩问:“指纹?车上那个?他不是把照片删了吗?” “他没有彻底删除啊,可能后来又从回收站恢复出来了。”我说,“他跟我说要拿去比对的。” 汤南轩转过头来看我:“howard跟你这么说的?他留下的资料里没有这个记录。” “呃……那可能就是在吓唬我吧。”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汤南轩追问。 …… damn it!不该多嘴问这么一句的。 如果汤南轩知道我去了法官追思会,如果知道我是那时遇见了howard,他就有机会查到子萱,然后就能顺藤摸瓜,查到我是当年最恨sarah的人。 “有一天在路上偶然遇到,他特意跑过来跟我说的。”虚实结合吧。 “那么,amanda的事就交给你们警察啦。”我往门口走去,“我回去赶作业啦。” 眼角余光里人影一闪,汤南轩比我先到了办公室门口。 他背靠着门板,完全封死了我的逃走路线:“先别走,我还有事要问你。” …… 妈妈,请保佑我。 如果能蒙混过这一关,我以后绝对不再主动提起跟sarah有关的话题了! 汤南轩垂下目光,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我:“你大姑妈走了吗?” 谁?! 第31章 又是一个 汤南轩和战损版的汤南轩,根本就是两种人。 第63章 上次我还能半夜醒来,想些有的没的。这次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反正再睁眼的时候,卧室里已经亮堂堂了。 汤南轩穿着全套警服坐在床沿,腰带上多了一副手铐,鼻梁上架着墨镜。 明明只是加了两个配件而已,张力指数从上次的红色警告区更进一步,简直要顶破表盘。 “昨晚怎么没见你穿成这样?”我嘟囔了一句,翻身继续补觉。 “小姐,你真的很会挑时机嘴硬啊。”身后的男人俯下身,把我从被窝里挖出来,“今晚就给你安排上。现在起床吧,带你去个地方。” 收拾完,跟着汤南轩乘电梯去他们公寓的地下车库,他领着我,直奔一辆警车。 这辆不是他常开的便衣警车,而是一辆“真正”的警车,车顶上有警灯,车门上贴着警徽,车身上写着大大的“sheriff”。 警车干净得闪闪发光,在雨季显得有点超出常理。 “上车。”汤南轩神秘兮兮地笑着,“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十多分钟后,我们来到一处购物中心。购物中心前面的步行广场上已经停了好几辆警车、消防车,还有救护车。 汤南轩直接把警车开进广场,加入了车阵。 我打量着最大的充气拱门,上面用卡通字体写着:“touch a truck”。 与卡车亲密接触? 广场上人群熙熙攘攘,正值流感季节,却有不少小朋友被家长带来参加活动。老外就是心大。 汤南轩和几个同事站在警车旁,一群奶娃乖乖排队,等着被警察叔叔、警察阿姨抱抱、举高高,再进警车里扭方向盘、按喇叭。 奶娃们开心得咯咯笑,笑声像小手挠着我的心。 小孩子真可爱,汤南轩对他们也太有耐心了。 快看,骑在他脖子上的糯米团,还不到一岁吧?诶,抓他的墨镜,啃他头发了……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他怎么可以这么有爱心!将来肯定是个好—— 我甩甩头。这地方待不下去了,上别处看看。 除了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广场上还有十八轮大货车、翻斗车、垃圾车,以及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工程车。 还有图书馆车?! 还有……宠物领养车? 这是一辆改装过的货车,侧面支起,形成雨棚,露出车里上下两排笼子,每排三个,每个笼子里都有一只猫。 一只在舔爪子,一只在翻肚皮,其他都在睡觉。有的趴着,有的蜷着,有的躺着,睡姿各异。 唔……过去看看。 露着肚皮的是只大橘猫,它看见我,先翻身坐起,喵了一声,然后揣着小手手趴下来。 正在舔爪子的玳瑁睨了我一眼,继续舔。 有问题,boo绝对有问题。看,别的猫就不会没事哈我气。 “有喜欢的吗?可以现场领养。”背后传来汤南轩的声音。 大橘猫咣当躺倒,又露出肚皮。汤南轩蹲下来,把手指伸进笼子里挠它下巴。大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我冷眼看着他们一人一猫互动:“我看它倒是挺喜欢你,你要不要带它回去?” “我工作太忙,经常不在家,不适合养宠物。”汤南轩的声音透着遗憾。 “猫可以自己待着的吧?不需要整天陪着吧?” “有些猫看起来不需要人陪,但它们还是想看到人的。正所谓心嘴不一……” “心‘口’不一。”我说,“好麻烦,所以我还是更喜欢狗。” 汤南轩抬头看我,脸上浮现出浅浅的酒窝:“这话由你说出来,特别可爱。” ?? 汤南轩跟猫玩了一会儿,又回去继续举小朋友。 我买了杯超大的焦糖玛奇朵,坐在咖啡店的室外卡座上,托着腮远远看他。 旁边卡座坐了两个警察,其中一个嗓门儿特别大。 大嗓门说:“那个nathan汤,不是最近升警监了吗?怎么会来参加这种活动?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巡警队的穷鬼,才需要赚加班费呢。” 他旁边那位压低声音回答:“他是州长的儿子,出风头呗。” 我竖起了小耳朵。 大嗓门:“啧啧,州长家的公子当警察?” 同伴:“刷简历呗。从警察跨界入政坛的人少,这条路走通了就比较抢眼球。” 大嗓门:“他最近不是破了几个大案吗?会不会真有点东西?” 同伴:“切,听说好几次都是在跟女人约会时碰巧解决的。你信吗?” 大嗓门的语气明显兴奋起来:“约会?女朋友?我听说那女人还申请了赏金。不是有规定,警察亲友不能领赏金的吗?” 我站起来,换了个背对他们的座位。 同伴:“规定只针对直系亲属和配偶。女朋友又不是亲属,警署管不了。” 大嗓门:“我去,那我发现逃犯,是不是该先打电话让女朋友去举报线索?” 同伴笑了:“哈哈,你要是不怕纪律处分,随你便。不过人家公子哥可不一样,谁敢说他什么?” 大嗓门:“那就祝公子哥早日结婚,省得警署老被人钻空子。” 同伴冷哼一声:“呵呵,这个八成是成不了正式夫人的。” 大嗓门:“怎么说?” 同伴的声音更低了:“你想啊,他将来八成要竞选警长、市长,说不定还要更上面的位子。如果这位成了他夫人,现在合伙捞钱,不就是给未来的竞争对手送把柄吗?” 第64章 超大杯焦糖玛奇朵已经喝完了,心里还是很烦躁。 这两人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我又去买了份超大杯燕麦太妃。 有点用,但不完全有用。想再喝一杯,可会不会得糖尿病? 妈妈比我更能吃甜的,她没事,我是不是也不会有事?说起来她这么爱吃甜的,是不是跟父亲有点关系…… 我又点了一大杯海盐焦糖奶盖。 水喝多了就想上厕所,去得多了,就知道从商场侧门进去比较快。 烤鸡店的吉祥物大白鸡把头套放在地上,坐在侧门旁的大石球上吸烟。这是个二三十岁的白人,看起来很颓废。 我见过这张脸,价值1500刀。加上我本来预算的1000,正好请人来砍树。 但是…… 大白鸡发现我在瞄他,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小姐,你有零钱吗?” “你要零钱干什么?”我问。 大白鸡把烟卷从嘴角拿下来:“买晚饭。” 我指指地上的鸡头:“你们没有员工餐吗?” “晚上想喝点带酒精的。”大白鸡说,“被那些该死的小孩推搡了一天,好累,得喝点酒。” “可以理解。”我同情地点点头,从手机壳里抠出张钞票,递给他。 “一刀哪能买到酒呢?”大白鸡说,“我看二十刀那张正好。” “可我也得吃晚饭呀。”我说,“你几点下班?等我吃完饭,如果还剩零钱,我再分给你一些。” “六点。”大白鸡长叹一声,“还有tm的两个小时。” 上完厕所后,我从商场正门出去。 亲子活动已经结束,汤南轩正在东张西望。他一看到我,就笑盈盈地走过来,鼻尖泛红,额头微微渗汗:"没想到抱小孩的运动量还不小。" "我有件事想问你,"我说,"我举报通缉犯的线索,领取赏金,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如果他说会,或者哪怕回答时有一点犹豫,我就不要这笔赏金了。 "不会啊。"汤南轩回答得理所当然。 "真不会?" "真不会。" 汤南轩眼里渐渐浮现出疑惑,他转头望了望正在收拾展台的同事,然后又转回来看着我,眼睛微微眯起。 "你是不是听到了别人说闲话?"他说,"不用管他们。" “看到那家炸鸡店了吗?”我说。 汤南轩顺着我的目光望去,点了点头。 “店门口那个大白鸡里的人,是通缉犯。”我说,“你上次给我看的通缉名单网站,他在第四页,砸车窗偷东西的那个。” “你确定?” 这个问题无需我回答。 大白鸡发现汤南轩在看它,突然挣脱正在扯它翅膀的小孩,转身朝商场后面狂奔而去。 汤南轩紧跟其后:“站住!不许动!警察!” 大白鸡穿着一身人偶服,十分累赘,但他胜在不管不顾,一路横冲直撞,撞飞前方的路人。 反观汤南轩,虽然腿长有优势,但他必须忽左忽右地跑,绕过挡道的小孩。路线拉长,速度受限,一时难以追上。 汤南轩的同事们终于反应过来,也加入了追逐。 我远远地看着这场闹剧,脑子却在想着刚才的事。 是“根本不存在麻烦”,他“不怕麻烦”,还是我“没有机会成为麻烦”? 在广场另一边,大白鸡直愣愣地冲进为今天活动搭建的临时垃圾站,就像保龄球撞进了球瓶区。 垃圾桶哗啦啦东倒西歪,大白鸡骨碌碌在地上滚,汤南轩一个飞身,抱住了鸡爪…… 而我在纷乱的思绪中也抓住了一个清晰的事实:我是齐九阗的女儿,随时可能将汤南轩和他的家族卷入复杂的政治漩涡。 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相比之下,几千几万刀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我怎么忘记了呢? stupid…… 恍惚间我被汤南轩找到,带回了警署,和其他心事重重的访客一起待在会客厅。 晚上八点多他才忙完。 这时我已经想明白了。 我从出生起就是齐九阗的女儿,和汤南轩在雨中共舞的那天是,他替我挡了两枪的那天是,昨天晚上也是。那我为什么几小时前才感到难过? 因为我的想法在不知不觉中变了,从满足于把他当作留下来的后备计划,变成了想要更多。偷听了别人的对话,我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stupid…… 汤南轩已经脱掉沾满食物残渣的制服,换上了训练裤和t恤。他笑吟吟地看着我:“小姐,你再次提高了国王郡的破案率。” 既然想法就是痛苦的根源,那我改回去不就行了吗? “今晚得好好谢谢你。”他说,“还去我那儿吧,离得近。” 肋骨后面又疼了一下。我不想和他对视,但总得有个仰起头的借口,免得眼泪流下来。 今天好像不行,先休息一下,好好回忆回忆以前那种单纯的感觉,明天再改吧。 “我想回家。”我说。 汤南轩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 他开车一路跟着我,在进入304州道时,超车开到了我前面。进入郊区后,路灯消失,一路上陪着我的,只有他的车尾灯。他先进了车库,又帮我打开车门。 “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所以不高兴?”他凝视着我的眼睛,“如果是跟我有关的事,我希望你直接来问我,不要自己猜测。你现在就可以问。” 第65章 “好。”我说。 没什么好问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没有不高兴呀。”我听到自己说,“只是原来安排的制服现在没啦,有那么一丢丢的失望而已。” 汤南轩松了口气:“下次,下次一定,我保证!” ……所以我还是能骗过他的,是好事吧。 “饿不饿?”他问道,顺手把垂在我眼前的发丝别到耳后,又像往常一样轻轻揉了揉耳垂。 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没有酥麻的电流,没有热源不明的升温,没有想要更多更多。 是他的手失去了神奇的魔力,还是我…… 难道就像悬空行走的卡通角色突然往自己脚下看了一眼,坠落已经不可避免了吗?即使想转身走回去,也办不到了吗? “不饿。”我说。 “你确定?”汤南轩把我扛起来,“等会儿会很消耗体力的。” 他用膝盖顶开通向厨房的门,走进去,把我放到台面上。 从他肩膀的高度落下,屁股撞到台面还是有点疼的,我嗷了一声。 “抱歉,”他说,“太硬了吧——” “咳……”从客厅方向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请二位适可而止。” 汤南轩一把将我抄起来,放到地上,自己用厨房台柜作掩护,弯腰半跪下来。 "什么人?"他厉声喝道,手按在枪柄上。 "警官先生,请冷静。"那声音冷冷地说,"我的手上可没有任何武器。" 我偷偷探出半个头。 客厅一角,橘黄色的落地灯洒下柔和的光辉,勾勒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人坐在单人沙发上,身姿挺拔。右手悠然搭在扶手上,左手轻轻搁在腿上,有种微妙的优雅。落地灯的位置布置得极为讲究,恰好让他的脸隐没在阴影中,使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可侵犯的气场。 我一下子就懵了。 "沙发?!" 第32章 我的竹马 “因为没有地方坐,所以你买了一套沙发?” 其实落地灯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我已经懒得追问了。 “然后还因为进不了门,你就把锁撬开,换了个新的?” “不是。”裴左之看着我的眼神仿佛在看傻子,“当然是先开锁进来,然后才发现没地方坐。” “这是重点吗?”我揉了揉眉心,“沙发的颜色跟地毯根本就不搭,好不好?” “能立即送货的只有这一套。”裴左之瞥了一眼脚下,语气略带嫌弃,“你把地毯换掉吧,反正毛都快秃光了。粗糙。” “他到底是什么人?在这儿干什么?”汤南轩终于忍不住了,太阳穴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 好经典的问题。对于裴左之,全世界应该有很多警察带着同样的疑问。 “nathan,这位是裴左之。”我为他们作介绍,“裴左之,这位是nathan。” 汤南轩看起来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我的话显然没能完全解答他的疑问。 于是我连忙转向裴左之,追问了一句:“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要提交i-485了。”裴左之对我说,“你想不想搭顺风车?” !! 真的? “i-485是什么?”汤南轩问。 裴左之睨了他一眼:“公民没必要知道这些。” 汤南轩瞪回去:“跟sera有关的,我就有必要知道。” “你是刚认识她,还是刚知道她需要绿卡?”裴左之冷笑,“如果你昨天没必要知道,那今天也同样没必要。” 他站起来比汤南轩矮了一点点,但态度却嚣张了那么一丢丢。 我拉了拉汤南轩的衣服:“简单来说,提交i-485是申请绿卡的一个步骤。往细里说对你确实没什么用……” 转向裴左之:“让我搭车,有什么条件?” 还是问清楚为好。毕竟小时候请他帮忙拿书架上层的书,还要替他吃西兰花呢。上次他无条件帮我安排回国的飞机,结果就出事了,没走成。 “什么叫搭车?”汤南轩问。 裴左之对着我说:“你最好让汤先生回避一下。他这样一直打岔,就算我今晚住下来,事情都说不完。” “nathan,”我向汤南轩投去哀求的一眼,“拜托……” 汤南轩眉头蹙起,目光锋利得像刀刃,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呼吸也变得沉重了几分。原来,这就是他生气时的样子。 他一言不发转身上楼。一、二、三……二十下沉重的脚步声。“咚”,房门重重关上。 好像真的很生气。 “你快说啦。”我瞪了裴左之一眼。 “生两个小孩。” “ew,我才不要跟你——” 裴左之伸手捏住了我的嘴唇,还是小时候那招。 “闭嘴。”他皱着鼻子,一脸嫌弃,“恶心的事情不许说出来。” 楼上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传出汤南轩的声音:“sera?” 裴左之放开我。我抬头喊:“没事,没事。” “咚”,门又关上了。 “不用你自己生,也不用你养。”裴左之说,“小孩两岁后可以离婚,婚内别乱搞。就这些。” “小孩以后……” “归我,你当个名义上的母亲就行。”裴左之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你自己想要,可以另外多生一两个给你。” 第66章 “免了免了!”我连连摇手,“但为什么非得等到两岁之后才能离婚?” “因为你爸就是这么做的。”裴左之理直气壮,“我打算复制整个过程,提高成活率。” 我斜眼看他:“我两岁之后明明是跟着我妈过的,这你怎么不复制了?” “你好好想想,”裴左之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你和你妈妈不是一直住在我家吗?你不是被我家保姆照顾大的吗?” …… “条件可以再谈谈吗?”我跟他商量。 “你说。” “可以不生小孩吗?” “不行。”裴左之一口回绝。 “你以为我想要?”他说,“我妈就喜欢你妈妈的dna,一直念叨着要几个这样的后代。给她两个玩玩,省得老来烦我。” 我脑海里浮现出女皇牵着两条柯基的画面,柯基还长着我的脸。一阵恶寒。 “我可以给你钱。”我继续跟裴左之商量。 “多少?” “一百万刀。”我暗暗咬牙。 “我不缺钱。”裴左之难得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不过如果你能开出一百万的价钱,应该会有不少i-485青年才俊抢着要跟你结婚吧,我怎么没看到他们在外面排队?” “五年后才能给你。”我说。 裴左之点点头:“难怪……” “一百万,也够你开几瓶好酒了。”我说,“你好好考虑一下!” 裴左之无语。 “我又不是非通过你来拿绿卡不可。”我压低声音,“nathan也能给我绿卡。” “那你们为什么还不结婚,是你不愿意吗?” “我也不是非拿绿卡不可!我只要花钱再读四年——” “绥绥,”裴左之打断我,“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为什么会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买房?”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窗外一团漆黑,玻璃如同镜子一样反射出室内的景象。 “妈妈被朋友坑了。” 裴左之嗤笑一声:“胆子这么大的朋友,我倒是想认识一下。” “你难道没想过,”他说,“为什么每年还有人替这个房子交房产税?为什么就业市场这么好,偏偏你就找不到工作?为什么你因为留不下来,到处找人结婚,却突然报上了学校?” 我愣愣地看着他,一个想法在脑子里渐渐成形。 “你爸狡兔三窟,我怀疑这里就是其中一窟。”裴左之说,“你妈妈爱他,心甘情愿守在这个破地方。他跟你打不了亲情牌,只能把你困在这里。” 果然…… “如果他找到更合适的人来代替你,他只要动动手指,你目前挂靠的野鸡大学马上就会消失,然后你就只能……” 裴左之停下来,给我时间来消化他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看了看手表,掏出电话:“绥绥,按我的条件,只需要你的三年而已,这可能是你最好的机会了。好好考虑吧。” “我可以考虑多长时间?”我问。 “我不设期限,也不会专门等你。”裴左之说,“律师一准备好i-485就提交,提交后随时有可能批下来。赶在那之前结婚,才叫搭顺风车。你最好快点决定。” “当然,过了这个机会,我也有别的办法帮你。”他补充道,“不过条件都是一样的。” 裴左之用手机叫来了助理,上车离开。 "sera。"我身后传来汤南轩的声音。 差点忘了他还在。 “我查了一下,”汤南轩说,“搭顺风车,是不是指跟他结婚,一起申请绿卡?” 我点了点头。 “你之前不是说过,不需要绿卡了吗?” “不需要,不代表不想要,现在不需要,不代表以后不需要。”我说,“绿卡能解决很多问题:不用担心签证,不用找学校、交学费,还可以自由找工作……” “所以你打算为了绿卡跟刚才那个人结婚?” 如果是为了拿卡而结婚,裴左之确实是最理想的对象。我对他知根知底,而且还不用跟他睡。 问题是要给他提供小孩,这就…… 汤南轩的脸上阴云密布,我眼皮跳了跳。 他既然能突然接手失踪人口调查,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去查婚姻欺诈? 我急忙澄清:“我和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这可不算婚姻欺诈。” 这显然不是汤南轩想听到的话。 “嗡——”车库门打开,车库门关闭。雪佛兰太浩的车尾灯渐渐消失在304州道上。 他走了也好。下午那件事我还没理清头绪,现在晚上又多了一桩…… 我确实需要独处,好好想想。 我拿起裴左之留下的智能密码锁说明书,照着设好了密码,然后上楼睡觉。 野鸡大学是父亲的安排?裴左之是认真的?还是他又在吓唬我? 他以前就爱吓唬我:“我家饭厅有监控,你要是敢让小黑替你吃芹菜,我妈就会把录像发给你妈妈看。” 诸如此类。 等一下!我猛然坐起来,拿起手机,拨了裴左之的号码。 “你作决定还挺快的嘛。”他说。 “不是。”我说,“我问你,你来美国了,那小黑呢?” 他听起来很困惑:“小黑?它不是你的狗吗?” “我出国的时候,小黑不是留给你养了吗?” 第67章 “小姐,我当时也在国外念书,怎么帮你养狗?” “等等,”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小黑好像是被我妈养了一阵,后来又被你家人接走了。我可以跟我妈打听一下,只要你答应——” “那就算了,谢谢。不麻烦你了。”我赶紧婉拒。这么多年,八成是不在了。 * * * * * “嗡——”车库门打开,车库门关闭。 汤南轩?他又来了? 关灯,躺下装睡。 轻轻的脚步声上了楼梯,门“嘎吱”一声开了。 汤南轩拽开被子,扛起我下楼。隔着薄薄的睡裙,我感觉到一片拳头大小的金属片顶在小腹附近。 是盾形的徽章,他换上了制服。 汤南轩走进车库,把我塞进副驾驶座。 “警监,你如果要逮捕我,至少让我先穿个外套吧。”我说。 他哼笑一声,甩上车门,绕过车头走向驾驶座。 我才意识到这是汤南轩借给我的那辆车。这是他的私家车,虽然跟真正的警车不同,但内饰都按他的喜好定制,可以说是警车主题的—— 汤南轩也上了车,他没发动引擎,反而把座椅向后推到极限。 “过来。”他看着我。 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这个样子真是好看到了极点,让我的心脏跳出尖叫声的好看,让我的大脑冒烟爆炸的好看。 我爬过中间隔离台,跪跨坐到他腿上,伸手揽住他脖子:“你怎么还特意回去换了衣服。” 手却被他拉下,手腕被擒住,反背到身后。 汤南轩顺势圈住我的腰:“你需要的、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你要结婚?”他盯着我的眼睛,“那只能是跟我。” 手腕上传来金属的触感,咔啷,他把我铐在了方向盘上。 脖子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我还有些疑问,但可以等到明天。 “还记得我的中文名吗?”汤南轩问我。 我点点头。 “说出来,连名带姓。” “汤南轩。” “好,”他笑笑,“记住了,这就是你的安全词。” 嘶啦—— “nathan!” “你喜欢的,”他拉开拉链,“说出口的,不说出口的,我都会给你。” 他把我托起来,然后缓缓放下。 我倒抽一口冷气,他也恍惚了一瞬。 酥麻的电流从接触处迸发,里里外外乱窜,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汤南轩立即察觉到了。我在他眼中看到熟悉的关切一闪而过。 oh my gosh…… oh my gosh…… 千万、千万别在这种时候问我冷不冷—— 我们的视线紧紧交织,眼角余光中,一抹危险的笑意悄然攀上他的唇角。 “啪!”大腿被重重拍了一下,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格外清晰。 “专心点。”他命令道。 第33章 人生目标 我穿着曳地的婚纱,被花童簇拥着,穿过面目模糊的宾客,缓缓走向汤南轩。 他站在祭坛前,一袭纯白礼服,胸兜插着雅致的襟花,宛如玉树临风,含笑看着我。 每迈出一步,我都要深呼吸一下,以免沉溺在他深情的目光里。 他穿白色可真好看啊—— “白色,”耳边响起父亲的声音,“多不吉利。” 父亲?!他怎么会在这里?我邀请他了吗? “还是红色好。”父亲说。 汤南轩的襟花突然变成了鲜红色。一眨眼的功夫,那一抹红色骤然扩散,如同墨滴入水,迅速染红他的礼服—— 我及时地醒了过来,睁开眼正好对上汤南轩的双眸,那双眼睛深邃如墨,闪烁着我熟悉的笑意和关切。 太好了,这才是现实。 汤南轩嘴角噙笑,目光中带着一丝玩味,似乎已经看了我好一阵子:“你睡着的时候,表情还挺丰富的。” “结婚的事,要不就算了吧。”我说。 汤南轩一愣,随即笑笑:“也没指望这么快就能说服你,我再接再厉。” 今天还是周末,这让他有些肆无忌惮。 “你等等!”我裹紧被单,拉开到足以谈正事的距离,“你以后是不是要竞选议员、竞选总统的?” “我现在的兴趣是匡扶正义,应该会在警察这条路上继续发展。”他说,“不过你提到的那两个选项,确实还在备选目标里,没划掉。” 是吧,果然如此。我们终究是不能走到一起的。 “但我是齐九阗的女儿啊……” 汤南轩凝视着我,似乎陷入了沉思。他该不会是刚刚才想起这件事吧? 时间仿佛凝固了。 深呼吸,四、七、八…… 感觉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终于开口。 “seraphina,”他说,“‘跟你在一起’也是我的目标,大写加粗,用金色烫印在我人生计划的封皮上。” 我在脑中想象他描述的画面,一时失语。 “你父亲确实是个潜在的大麻烦……”他坦言,然后问我,“你打算和他修复关系,保持亲情吗?” “我才不要!” “那事情就简单多了。”汤南轩点了点头,“你父母离婚得早,你和他关系本来就不深。以后万一出了问题,很容易就能把你和他撇清。”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当然,我还有其他人生目标,为了实现这些目标,我也必须克服不同的困难。” 第68章 “比方说,”他解释,“或许有一天,我会挖掘出与政界勾结的犯罪网络。再往上一步,可能还会负责调查警界高层的腐败问题。这才是真正的挑战。” 他执起我的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腕。 “如果我连和你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还不如专心去写交通罚单算了。” “当然,”他想了想,又补充,“如果你父亲不出席婚礼,或许我家的律师和公关将来会少一些麻烦……”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邀请他!” 下次见到jason,得让他留个电话号码。要是父亲胆敢踏入会场半步,我要亲自召唤“他们”来收了他。 思绪飘飞之时,密密绵绵的吻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仿佛要为我们的无字契约盖满一个个印章。 “还有、还有一件事,”我说,“什么叫等你‘破完这案就结婚’,这不就是在立flag吗?” 汤南轩停下来,似乎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我是警察,”他困惑地说,“记得在电影里面,警察不是说‘退休’才是立flag吗?” “可是听起来还是很不吉利啊。”我嘟囔。 “你还在和wheatly打官司,有利益冲突。”汤南轩说,“否则我昨晚就买机票,拖你去拉斯市结婚,今天我们已经在度蜜月了。” “amanda的案件有了十年以来的第一个突破口。现在是侦查的关键时刻,不能让wheatly找到借口把我踢出去。” …… 讨厌wheatly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当然,如果你不想等,还有个方案。”汤南轩说,“我出钱,让你们立即按他的条件和解——” “你敢!” * * * * * 数天之后,法官签署了搜查令。 十年前,wheatly的家面积有五英亩。四年前,他们把土地分割成五块,自己留了一块,其他卖掉了。 搜查令针对的是wheatly家十年前的地界,不仅包括他们家现在的地盘,还涵盖了旁边的四户邻居。鉴于搜查范围如此之广,法官在考虑是否签发搜查令时非常谨慎。 汤南轩和他所领导的部门为此做了大量工作。 他们根据我的思路,查到了一个新情况。amanda失踪前不久,十月中旬,华州几所私立高中联合举办了一场越野跑友谊赛。赛后在一个小公园举行联谊庆祝活动,从那里可以望见奥林群峰。 amanda和samuel所在的河畔高中队在友谊赛中获得了团体第一名。 汤南轩利用校友关系,联系上当年的运动队教练和大部分队员,获取了大量照片。经过仔细比对,多张照片的林冠线与amanda和samuel的照片相吻合。更重要的是,在一张照片中,amanda和samuel出现在背景里,姿势与原照片惊人相似。 这些照片成为关键证据,最终说服法官签署了搜查令。 “我有预感,”汤南轩踌躇满志,“这次我们一定能找到她,而且用不了太久。” 他牵起我的左手,轻轻啃了一口,在无名指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再等我一下,好吗?” * * * * * 正如clair所料,保险公司果然为我重新分配了一个律师。新律师就主动多了,天天都给我发邮件。 某天看完了我案子的资料,发封邮件告诉我。某天虽然案子没进展,但也没发生什么坏事,发封邮件告诉我…… 过了几天,他安排了一次视频会议。 律师说,虽然车祸有证人,但证人的身份存疑。如果无法通过调解解决,进入法庭诉讼阶段,法官很可能至少会判我支付wheatly的医疗费用。 这个费用,他给我一顿算,需要我个人承担的部分,是50万到80万之间。 居然要这么多的吗?! 律师话锋一转,说既然法官换了,出庭日期也被延迟到半年后,我们现在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应诉。他建议,先雇私人侦探寻找证人,确认证人是否愿意出庭作证,证词对我们是否有利,再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私人侦探?! “那费用怎么算?” “这是应诉的一个环节,是合理费用,自然是由保险公司承担。”律师向我保证,“你不用担心。” 免费的?那你们随便吧。 退出视频会议,我盯着刚才在纸上潦草记下的“50-80”。回过神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在数字周围画了一圈又一圈,每圈都比上一圈小,仿佛这样就能缩小那令人窒息的数字。 我扔下笔。嘛,换一次律师,赔款就缩减到原来的十分之一。再换两次,没准我就真能赔得起了。 汤南轩和clair都认为官司很容易摆平,但保险公司的律师持不同看法,我该信谁? 只能是谁代理我,我就信谁。 私人侦探真的指望得上吗? 要不……我自己去找jose? 那场车祸之后,jose仿佛人间蒸发了。也许是因为他在现场接受警察问话时留下了录像,“他们”为此将他撤走了? 那我要上哪儿去找他呢? * * * * * 还好我没婉拒那顿巴西烤肉…… 巴西小伙的奶奶住在一个安静的小区,路边没几辆车,人行道上只有几个零星的路人身影。 我停好车,开门正要下车,那几个散步的人猛然收住脚步,突然转身,朝相反方向狂奔而去,一路绝尘。 我咣当拉上车门,咔嚓上锁,弯下腰,听了听动静,然后探头偷偷往外看。 第69章 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那几个人为什么要拼命逃蹿。 难道……是因为汤南轩借给我的这台雪佛兰太浩—— 跟便衣警车一模一样? …… 奶奶还记得我,慈祥地笑着,叽里咕噜说了一大段话。 她听不懂英文,我又不懂葡萄牙语,但这难不倒我。早有准备的我,手机里存着jose的视频截图。鸡同鸭讲地寒暄几句后,我掏出手机给奶奶看。 奶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为惊愕。她摇着头又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砰”地一声,当着我的面把门关上了。 怎么办? 巴西小伙说过他每周都来看奶奶。那我周末再来蹲点吧。先联系上他,再通过他找到jose。 我坐回车里,研究回家的路线。咦?有个奥特莱斯离这儿不远,来都来了,去逛逛。 流感肆虐,奥特莱斯里很多店铺都在限流。 我想去的那家店门口排着长队。玻璃门紧闭着,里面只有销售在走来走去,每人手里都抱着一个……遗像?! 这是在搞什么诡异的仪式? 哦,不是。 她们手里拿的是xpad,正在和门外的顾客进行视频通话,实时展示商品。 等等,视频通话?我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 不行,得换个妆。有些销售挺势利的,要是看不上你,你都叫不动她的。 我找到卫生间,里面没人。对着洗手台的镜子重新化了个妆。一会儿还不知道要排队多久呢,顺便上个厕所吧。 从小隔间出来,赫然看见jose站在洗手台那儿,双臂交叉在胸前。 他阴沉着脸:“你敢再到处乱打听我,你敢再骚扰我的朋友家人,我就杀了你!” 第34章 意外收获 “你再到处乱打听我,你再敢骚扰我的朋友家人,我就杀了你!”jose用手比出枪的形状戳我头顶。 “哇噢,”我说,“你的英文说得真狠!” 他脸一沉。 我赶紧说重点:“我就想问问车祸的情况。你当时在场,我看到警方的录像了。” 再加一句感谢:“对了,谢谢你帮我止血哦。” jose哼了一声。 “只要你告诉我,”我向他保证,“我以后就不去麻烦奶奶啦。” “情况?”jose说,“情况就是wheatly在路边等着,就在你邻居放垃圾桶的那个位置。你一出来,他就撞上去。就这样。” !! 果然是这样!wheatly是故意的,我就知道! “我都按了喇叭警告你,你还非要开出来。”jose冷笑,“白痴。” …… “太好啦,”我说,“你都看见了,能帮我作证吗?” “没门。” “你想要多少钱?”我又问。 “免谈。” “为什么不行?”我猜测,“是组织不让吗?” “跟你没关系。” 人证他不配合,那物证呢? “那你车上有行车记录仪吗?”我问,“有没有拍到车祸的过程?能不能拷一份给我?” “别做梦了。” …… “jose,”我哀求,“我现在被wheatly反咬一口,官司快要输掉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小姐,我已经帮过你了。”jose嗤笑,“撞你之后,wheatly还怕你没死透,还想给你头上补上一杆的。不是我把他处理了一下,你早就死定了。你知足吧。” 等等,“补上一杆”?wheatly是要我非死不可? “他为什么要杀我?”我问。 “不知道,不关心。” …… “他们”的工作对责任心要求这么低吗?那我岂不是也可以投简历试试? “他要我赔两千万呢,我哪有这么多钱。”我嘟囔,“你还不如不救我……” jose蹙眉看着我,过了一会儿,老大不情愿地说:“wheatly在树上装了摄像头,监控你的出行习惯。你找到他的录像,就可以证明车祸是他策划的。” “监控?哪棵树?”怎么不早说? “他拆走了,在撞你之前。” …… “车祸后,警察搜查wheatly的车,没发现这类东西。”我大胆猜测,“难道……” “我拿走了。”jose说,“但他一共才去过你家三次。装监控一次。还有次下大雨,他去了但你没出门。接下来就是车祸那天。所以这个摄像头一定是联网的,录像存在服务器上。” ?? “他哪天装的监控?我没出门是哪天?” “车祸之前的两三周。” “具体的日期、时间呢?” “不记得。”jose不耐烦地说,从口袋里摸出一副胶皮手套戴上。 “我说完了。你没录音吧?”他向我伸出手,“手机拿来,我要检查。” * * * * * 所以车祸是wheatly故意制造的。他不仅事前精心准备,车祸之后还想补刀,确保我死得透透的。 为什么?盲猜是杀人灭口。 我撞破了他的什么秘密? 这个问题我已经思考了很久,一直没有头绪。即使现在知道了他在车祸前花了两三周去准备,我也并没有灵光一现。 ……先跳过吧。 现在的问题是:我能搞到jose说的那份录像吗? “嗡——”车库门打开,车库门关闭。好几天没见面的汤南轩风尘仆仆地出现了。 第70章 没有亲亲,没有抱抱。 他刚从wheatly家的搜查现场回来,满身泥土,直接去了浴室。 浴室里的水蒸气越来越浓,地上浅褐色的泥水逐渐澄清。 搜查持续下去,搞不好我家下水道先堵了,又得花一大笔钱去修。 讨厌wheatly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nathan,”我问,“你们搜查wheatly的电脑时,有没有发现和我车祸相关的视频?” 汤南轩关掉莲蓬头:“你为什么这么问?” “他是it大公司的高管啊,不装行车记录仪,有点奇怪吧?”我把毛巾递给汤南轩,“会不会是他真的把摄像头扔了,但录像在服务器上还有呢?” 汤南轩一边擦干一边思考我的话。 很难吧?要鼓励吗?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有可能。”他说,“但很可惜,搜查令并不包括wheatly的电脑。” wheatly家的旧房,在地块分割出售的时候就被拆除了,现在的房子是后来新建的。 向警方提供假照片的人是samuel,他高中毕业后出国上大学,之后就一直留在国外,已经很多年没回来,从来没进过新房子。 因此,在wheatly律师的阻挠之下,搜查令只限于院子和建筑物地基,甚至不包括室内,更别提wheatly的个人用品了。 我蹭警方搜查的机会获得录像的g计划,泡汤了。 汤南轩的头发短,几下就擦干了。离开浴室时,他顺手把我也抱了出去。 “你的新律师怎么样?”他问。 我简单地跟他说了说情况。 “50至80万?这个数额也高得不合常理。”汤南轩说,“要不,你跟他约个视频会议,我也参加。” 我知道他在wheatly那边进展得不太顺利。 如果amanda是在wheatly的老房子里遇害的,那么犯罪现场早已不复存在了。警察只能试图找出被埋藏的尸体,但目前还没有任何发现。 samuel还在国外,而全球流感形势严峻,国际间合作陷于停滞,目前无法让他回来接受讯问。 wheatly夫妇声称对照片造假并不知情,他们还声称samuel在大学毕业以后就很少跟家里联系了,他们也不清楚samuel的下落。 汤南轩的工作已经这么不顺了,车祸那点破事儿,我还是先自己处理吧。 “不麻烦你了,警监,”我说,“你还是专心扳倒wheatly吧。” 其实除了wheatly家不合作,他们家附近也有不少居民对警方不满。 那片区域新建了许多房子,近年搬来的居民并未经历amanda失踪时社区的震惊和哀悼,难免缺乏同理心。他们每天都有人投诉:警车妨碍出入,搜查噪音影响休息,扬起的尘土污染环境……抱怨声此起彼伏。 这些事汤南轩没跟我提过,但社区论坛上全是这样的帖子,扫两眼标题就知道了。 想必这些投诉也给汤南轩带来不少压力。看他肩膀挺僵硬的,帮按一下吧。 我啪啪拍床垫:“来趴好,我给你放松一下。”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是浅灰色的床单,耳畔是汤南轩的轻笑。 “想让我放松?那应该趴好的人,恐怕是你。” 果不其然,又被他卷入了感官迷宫。 上一刻宛如身陷迷离的流岚,只能靠触觉感受彼此的存在,转眼间就被推进狭窄的霓虹隧道,光彩变幻,身影交织。 当地势渐渐抬升,我突然记起曾经来过这个地方,记得前方会有一次剧烈的坠落。我呜咽着哀求着想要放弃,他哄劝着鼓励着推我翻过最后一个陡坡,直到看见出口的白光。 就在顺势沉入梦乡之际,我似乎猛然惊醒了片刻。周围的影子开始变化,渐渐扭曲成奇怪的形状。这是另一种迷宫在悄然显影吗?谁又会陪我探索出路呢? * * * * * 我在david家放垃圾桶的空地上来回踱步,又是不想写作业的一天。 按jose的说法,wheatly在这个地方停车了三次。会有人当时路过,正好把他拍下来吗?时间过去几个月了,视频会被保留着吗? 我在社区论坛上发帖求助,却如石沉大海,无人回应。相比之下,抱怨警方的帖子却如海面上的浮油,顽固地占据着首页。 要不……编些鬼话,忽悠mandy帮我去黑了—— “seraphina。”karen在马路对面冲我招手,肢体语言看起来非常友善。 心中警铃大作。 “我刚烤了黄油曲奇饼干,你过来喝茶吧。”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她这样我很不适应。但住在郊外,跟邻居搞好关系还是很有用的,去坐坐也无妨。 我趁着没有来车,横穿304州道跑过去:“怎么突然这么客气呀?” “我看到你在这里转悠了半小时,说不定累了,就出来问问。”karen说,“我正好有事想拜托你。” 看到我?从哪儿? 我环顾四周,疑惑地问:“你是怎么看到我的?从你家根本看不到路边吧?” “从监控里看到的。”karen回答。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通过监控观察邻里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你们有监控?可以看到304对面?”我大吃一惊,“可是调查我车祸的警察说,这附近没有一个监控能拍到304。他们没来问你吗?” “问了。我们的监控也拍不到304,只能覆盖到车道口。”karen说,“我是从弯道镜的反射里看到你的。” 第71章 她指着竖在车道口的一面大凸面镜给我看。凸面镜反射着304的路面,还有对面的空地。 “oops……”karen说,“但也没区别,什么都拍不到。你车祸那晚只有一个视频,还黑咕隆咚的,里面啥都没有。” …… 进了karen家客厅坐下,我吃了一块黄油曲奇,喝了一点香草味的红茶。 暂时还没毒发身亡。 我们聊了些“最近的雨下个不停啊”之类没营养的闲话,然后adam放学到家,被karen揪过来,不情不愿地再次向我道歉。 放走adam,karen轻放下茶杯,在沙发上正了正身子。 哦哦,终于要开始了。 “seraphina,我最近听到消息,听说你要卖房。”karen说,“我们——包括我家,以及304州道两侧的很多邻居——都有些担心。” 我要卖房?我怎么不知道? karen解释说,目前社区里每家的车道都直接连接304号路,没有缓冲区,这既不安全也影响交通流量。如果我家的大片地皮卖给开发商,可能会建造多达二十户的住宅。邻居们担心这会导致车流量激增,进而引发更多交通事故。 她强调,频繁的事故不仅危及安全,还会严重影响整个社区的房价,这正是邻居们最关心的问题。因此她代表街坊们,对我提出一个请求。 “我们都知道想买你家的开发商,是wheatly家控股的公司……” !! wheatly真要买下我家?! 第35章 蛛丝马迹 wheatly想买下我家?这个新情况我得好好消化一下。 “他们家就在你们北面,对吧?”karen说,“所以我们建议,你在卖房合同里加一个条款,要求他们在开发你家那块地时,必须把出口改到北面去,别开在304上。” “先等一等。”我说,“卖房的事,wheatly还没跟我提过呢,你是怎么知道的?” “哦,亲爱的,”karen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这消息来自我和wheatly太太的一个共同熟人,绝对可靠。用不了几天,他们的房产中介就会联系你了。” !! 他们要联系的是我,还是那个法律上的房主? 如果像裴左之说的那样,父亲其实一直暗中掌控着这栋房子,那我暂时还不用太担心。可要是事实并非如此,我就麻烦大了。 假如那个法律上的房主只是个代持的白手套,被wheatly联系上后,会不会起心思吞下这块意外得来的肥肉,把我从家里赶出去,把房子卖给wheatly? damn it! 我要主动去联系wheatly吗?估计没什么用,人家门路比我清楚得多…… 这事已经超出我能掌控的范围了。深呼吸…… 先把另一件事办了吧。 “不过我家跟wheatly家也不挨着啊,中间还隔着条徒步道呢。”我说,“就算要求把出口开到北面,他们也办不到吧?” “那条徒步道只是借给郡里的,产权还在各家手里。”karen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你只管提要求,他们自有办法。” “可是,提这种条件,他们会以此为借口压低卖价的吧?”我面露难色。 “这种交易啊,关键是找个经验丰富的卖方中介来谈判,”karen避重就轻,“要我帮你推荐一个吗?” “不好办啊,等我考虑考虑。”我轻轻蹙眉,“哦,对了,我也有个事情想拜托你……” * * * * * karen不情不愿地发给我的视频,全长五秒,都不需要眨眼就看完了。 她家车道在夜视模式下显得有些阴森,凸面镜里一片漆黑。视频里只有雨点不停落下,看不出其他异常。 看了眼时间戳,凌晨1时23分,差不多是车祸发生前半小时。这个时间监控被触发……是巧合?不会这么倒霉吧? “看,我没骗你吧?”karen说,“什么都没有。” 我咬了咬嘴唇。才五秒而已,大不了拆成一帧一帧看,我就不信了! 回到家,我把视频下载到电脑上,放大了凸面镜画面,调整了各种参数。 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在视频的前十几帧画面中,凸面镜的中央位置出现了两个微小的光斑。这些光斑并不明显,几乎与画面中的雨点融为一体。但通过对比能发现,它们的位置是固定的,不像正在下落的雨滴。 从第二帧开始,这两个光斑逐渐变暗,在十几帧以后,也就是不到半秒的时间里完全消失了。 在光影猎人上做任务做得多了,就知道有些监控系统从被触发到开始录像会有延迟,最长甚至能达到几秒。 这是不是……wheatly把皮卡开进空地后停下,监控恰好捕捉到了车灯熄灭的瞬间? 我反复看了好几遍。 holy moly……应该就是那么回事! 如果能拿到另外两天的监控就好了。可是不知道具体日期和时间,karen会同意把两三周的监控视频全部给我吗? 问一问试试。 “哈哈哈哈,seraphina,你这要求也太奇怪了。”karen说,“不知道你想搞什么名堂,但我有个建议,你要是太闲了就好好考虑我们今天说的事。要不然,我们各家会联合起来签请愿书,要求郡里干涉你们的交易……” 果然被拒绝了。 手机刚放下,又响了起来,是mandy打来的。 “sera,你会做烧鹅吗?”她的声音透着些恐慌,“我从app上买了只鹅,没、没想到会这么大,我现在不知道该……” 第72章 “拿过来吧。” 鹅送来时已经化冻洗净了,能看出mandy努力过了。 我拿几根筷子支在杯子里,把鹅套上去晾着。 “mandy,你来帮我看看。”我擦干手,给她放处理过的视频,“你觉得这辆车是皮卡吗?” “车?”mandy眨了好几下眼睛,还揉了揉,明显很困惑,“在哪里?” 我指着屏幕上的光斑:“你看这两个像不像车灯?” “诶,你这么一说还真……”mandy睁大眼睛,“这是什么视频?” 我把画面恢复到原来的大小:“这是karen家的监控拍的,时间是我车祸发生前不到半小时。” “这是镜子里的反射?有白天的画面吗?要是有参照物,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没有。”我叹了口气,“我好说歹说karen才给我这一个视频,其他的她不肯给。” mandy拿过鼠标,把画面重新放大,反复看了几遍。 “这是车祸当晚的视频?”她问道。 我点点头:“还记得你上次做的模拟动画吗?如果能确定这视频里的是辆皮卡,就能证明wheatly当时真的在那儿等我出门。” “唔……”mandy无意识地用鼠标点着视频上的水印,像是在思考什么,“这种网络监控摄像头……karen是传视频文件给你,还是发了网络链接?” “她给我发的链接。”我直接打开给她看。 mandy用鼠标选中链接中的一长串字符,又选中了另一串,最后好像下了什么决心,放下鼠标站了起来:“我回去拿下电脑。” 我烧好开水,浇在鹅身上。鹅皮受热收缩,把身体绷得圆滚滚的,没拔干净的毛根支棱出来,我都给拔了,又烫一次。 调了酱油水,涂满整只鹅。用电吹风开冷风吹干,反复三次。调脆皮水,涂满、吹干,又反复三次。切开两个苹果,塞到鹅肚子里,用牙签封上。 烤箱预热好,把鹅斜着吊在里面,烤盘在底下接油。 开烤。 mandy拿来笔电,坐下,不知在忙什么项目。 鹅在烤箱里滋滋冒油,mandy在吧台旁咣咣敲键盘。 吃烧鹅,是配乌梅子酱吧?材料没有,只能用番茄膏和蜂蜜调了个酸甜酱汁。爱蘸不蘸,反正我尽力了。 斩件我是不会的,直接上厨房剪刀。 mandy和我就着米饭,一下子消灭了半只烧鹅。 吃完饭,mandy继续捣鼓她的程序。我把剩下半只鹅剪成小块,装进保鲜盒,一会儿让她带回去。 “sera,你看。” mandy把笔电转过来,让我看屏幕。 屏幕竖分左右两半,左边是karen给我的视频,右边是同一地点的白天画面,上面标了一堆辅助线,将左右两个画面对应起来。 “视频里的,确实可能是辆皮卡。”mandy敲了下回车键。 一个半透明的皮卡图片叠加到视频上,车灯和视频上的光斑完美重合。 厉害……她怎么做到的? “先别高兴太早。”mandy说,“还有其他可能性。” mandy又敲了几个键,不同类型的车分别叠加到视频上。除了皮卡外,一些大型越野车和小型货车也能达到视频中的效果。 “甚至自行车也行。”mandy说,“如果是两辆自行车并排,在合适位置绑上手电筒……” 倒也不用这么严谨吧。 “总之不能排除是皮卡,对吧?”我向她确认。 “可以这么说。” 对我来说就够了。“太感谢了!” “顺便问一下,”我把装烧鹅的保鲜盒递给mandy,“白天的视频你从哪儿找的?” “啊这……” mandy支支吾吾地解释了一通,好像是说karen家的网络监控有什么设置没弄好,如果拿到某个视频的直接网址,不用密码就能看。 而视频的直接网址,可以用某种超出我理解范围的方法获取到。 “诶诶诶诶诶?”跟她待久了,我也染上了她一惊一乍的语气,“你能直接拿到她家的其他监控录像?” “啊,也不能这么说……未经允许的话,好像、似乎、可能是不合法的。” “我想看看车祸之前四个星期内的监控录像,你帮帮我,好不好?这很重要。” “呃……” “放心,”我举手发誓,“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mandy犹豫了一阵,在笔电上捣鼓几下,然后说:“视频链接都发到你邮箱了。” 我反复刷新邮箱,结果没有。 “要不,你到垃圾邮件目录下找找?”mandy提醒道。 哦,有了。 我马上把mandy的邮箱地址加入白名单,省得以后错过她的邮件。 收件箱一下子多了两封未读邮件,一封是mandy刚发的,另一封是她一周前发的。 一周前那封是提醒我邮箱密码已泄露,让我换密码。 “哈哈哈哈,”我干笑几声,立刻改密码,“原来真泄露了啊,那我在后面加个123……” mandy无语。 我当着她的面,把视频链接复制出来,保存到别处,然后删掉她发来的邮件,最后清空了垃圾箱。 mandy提着烧鹅走了,一步三回头地叮嘱:“监控的事,不要告诉别人哦。” “好,我保证!” * * * * * 四周,28天,749个视频。 时间是十月中旬到十一月中旬,早上7点至晚上6点,路上能见度还行,估计wheatly不会在这时段搞鬼,所以排除掉。 第73章 周二晚上、周三凌晨,david的垃圾桶摆在外面,没地方停车,也排除掉。 还剩87个视频,每个时长五秒。 我一个个看,一帧帧拆开看,看了几个小时,眼睛都酸了,终于把所有视频过了一遍。 找到了另外四段可疑对象。 车祸发生前十六天,凌晨4时17分,两个淡淡的光斑在镜子中央熄灭。9分钟后,4时26分,镜子中央出现两个非常明亮的光斑,向前移动,消失在镜子边缘。 车祸发生前四天,凌晨1时20分,两个光斑在镜子中央熄灭。经过一个多小时,2时33分,光斑在镜子中央亮起,移动,消失在镜子边缘。 我翻了翻超市经理的短信。那天有人和我换班,所以我没去超市。 holy moly……和jose的说法完全吻合上了! 而且,和前面两天不一样,在车祸发生当天,监控只录到车灯熄灭,没有录到车灯离开。 这正好说明为什么我拐上304时,没看见wheatly的车灯——他离开空地,加速向我撞过来时,根本就没开车灯! i did it!我兴奋得在家里来回踱步。 好想找个人分享一下啊。 现在几点了?还不到11点。汤南轩应该还没睡,最近他睡前都会发个晚安短信,有时还会打个电话。 我拿起手机。给他打个电话? 他肯定也想看视频吧?直接去找他? 嘿嘿……给他来个突击检查! 第36章 突击检查 我在汤南轩的公寓住过几天,前台认得我了,点头打过招呼,就让我直接上去。 虽然我有他家的密码,但我还是选择站在门外按门铃。 等了好久,汤南轩才打开门。他脸色潮红,气息不稳,额头上蒙着一层薄汗。 "sera?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啧啧,有情况—— 汤南轩一把将我拉进屋,抵在门板上,浓烈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 我伸出左手抵住他的肩膀,狐疑地审视他:"你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刚才在做什么?" 他脸上露出深深的酒窝。 "锻炼。" 他说着,把我的手往下挪了挪,"不然你喜欢的这里……" 他继续往下挪,"还有这里,和这里是怎么来的?你以为呢?" 我像触电一样抽回手。 汤南轩趁机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绵绵密密的吻落在这里那里,就像德牧在嗅闻它最珍爱的玩具。 “你等一等,”我说,“我有些东西给你看。” “哟,礼善往来。”他抬起头,微微挑起一边眉毛,“我喜欢。” “师盎尚,礼‘尚’往来,后鼻音。”我把右手抱着的笔电拍到他胸前,“在里面,你看吧。” * * * * * 汤南轩听完我的解说后,还在继续看视频。他反反复复地看,眉头都紧紧锁在了一起。 “直觉一直告诉我,wheatly就是故意的。现在我找到证据啦。”我洋洋得意。 “他预谋已久,想置你于死地。”汤南轩说,“现在的问题是……” 我眼皮跳了跳,啊啊啊啊啊——又是那个问题对不对? "他的‘动机’对吧,应该是要杀我灭口。但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灭的,能先跳过这个问题吗?" “他的动机当然重要。”汤南轩点点头,“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他的计划失败了,可能会再次尝试。你还处于危险之中,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不行啊,我要实现“逆权侵占”我家的计划,就得“连续”地占有房产。偶尔出门两天没事,真搬出去,时间就断掉了啊。现在只差三年多了,我可不想从头再来十年。 “不要,你们城里流浪汉太多啦,我看着有点怕。”我一口回绝。 “再说了,”我指了指笔电的屏幕,“这至少是谋杀未遂吧,证据都有了,赶紧把他抓起来不就行了。” “画面太模糊,连车的形状都看不出来,更不能证明车里的人是wheatly。” “……你不相信这是wheatly?”我唰地从他大腿上站起来。 “我当然相信。”他一抬手就把我拉了回去,“作为你男朋友,我百分之百相信这是他。但要在法律上定罪,甚至只是申请一张逮捕令,光靠这些视频,还是远远不够的。" 汤南轩表情严肃:“我会安排人继续查这条线索,但那需要时间,而你现在并不安全。别任性了,嗯?” 这个嗓音、这个“嗯”,让我条件反射就要对一个“好”。 及时忍住了。 现在不一样了,汤南轩知道我住在哪儿。这个“好”一说出口,那可是要算数的。即便今晚找到机会溜走,明天也一定会被他拎回来的。 唔……对了。 “不用不用。”我摆摆手,“wheatly应该暂时不想弄死我了,他现在想要我的房子。” 汤南轩挑眉:“他想要你的房子?你确定?” “对呀,消息灵通的邻居跟我八卦的,说和wheatly有关系的开发商想要买下我家。”我说,“你看,他一方面起诉我,要求赔偿几百万,另一方面却暗中收购我的房子。我卖房的钱刚好全都用来赔给他,结果他相当于白白获得了房子。 ” “但房子登记在一家公司名下。要完成这个计划,他就得让我活着完成交易。”我洋洋得意,“我要是死了,他连证明房子是我的都做不到,肯定就拿不到了。” 第74章 “wheatly想要你的房子……” 汤南轩捏着眉心,沉吟半晌。 “sera,”他说,“也许,amanda其实被藏在你家后面的树林里。” !! 我脖子后面的寒毛一下子竖了起来,脑中马上浮现出后院的密林……还有以前和汤南轩开的玩笑:“比方说我杀了人,把尸体丢在那边,根本没人会知道的好吧。” damn it。真不应该开这种玩笑的。 “把amanda的……运到我家那边?”我睁大眼睛,“胆子也太大了吧,不怕被别人看见吗?” “那两个高中生都满18岁了,他们失踪的第二天,警察才进入wheatly家调查。”汤南轩说,“你家的围栏跟没有一样,抬脚就能跨过去。徒步道没有灯,天黑以后就没有人了。而且十年前,他家地块还很大,邻居离得远。他晚上有大把机会。” 是啊,林子那么大,他在后面做什么,以前的房主freddie根本不会知道的。 ……其实这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而wheatly原先想除掉你,很可能是因为被撞破了什么。你好好——”汤南轩看看我,及时转了话头,“好好休息一下,以后慢慢回忆。” 他在我的笔电上打开了地图,研究了片刻:“sera,我们得把你家的树林搜查一下,你同意吗?” 搜查我家?sarah进过的那个储藏室,我忘记吸尘了! “在林子里挖一挖倒是没问题。”我说,“如果要搜家里,好像有点烦呀。” 汤南轩点点头:“应该不需要搜房子,距离太远,wheatly没必要冒险把人弄到那边去。” “好,我同意。”我说。 支持一下吧。他早日破案,我们不就可以早日——早日让amanda安息了吗? “不过,在你家的搜查,也要等wheatly家那边先结束。”汤南轩切换回监控录像,“你先把这几个视频发给我,我安排人看看。” “这些视频,”我突然想起来,“是、是我自己下载的,karen不知道。这……没关系吧?” “你自己下载的?”汤南轩转头盯着我,双目微眯,“什么意思?你黑了别人家的监控?” “没有啊。”我无辜地睁大眼睛,“是她自己没设密码。” 汤南轩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他又揉了一会儿眉心,终于叹了口气,站起来:“我去冲个澡,顺便想想怎么办。” 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我:“要不要一起?” “不要,我洗过了。”我一本正经地说,“再说,我并不完全相信你刚刚在锻炼。还要趁你洗澡的时候,好好检查检查屋里,看有没有藏着女人。” “你来之前确实没有,”汤南轩笑笑,“但希望等我洗完澡,床上会有一位在等着我。” 呵呵,想得美。 汤南轩进了主卧的浴室,我打开他衣橱门,故意弄出声响让他听到。 他的东西都集中到了衣橱的一侧。我上次来这里暂住时留下的几件衣服,他都整理好了,挂在衣橱空出的一半。不仅如此,还多了几件我没见过的。 我一件件拿下来看,尺码都正合适。是给我买的……吧? 我换上一件银灰色的吊带睡裙……这家伙的眼光还不错。 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汤南轩还在洗澡。 我穿上外套。 他说刚才在锻炼,健身器材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主卧外是开放式空间,客厅、厨房、饭厅一目了然……却不见健身器材。游戏室上次已经看过了。剩下的那个房间门开着,我站在门口探头一看,是个书房。 书房和主卧的大小差不多,而游戏室比这两个房间小了三分之一。我转身再次进入游戏室。果然,房间后面还隔出了一个空间。 找到了,这里就是汤南轩的健身房。 地上铺着橡胶地垫,一面墙装满镜子,另一面靠墙摆着铁架,架子上整齐地放着各种大小的哑铃、杠铃、弹力绳,以及其他健身器材。角落里还立着一台看起来很专业的综合训练机?我叫不出它的名字,但看起来很厉害。 我从架子上拿起一个十磅的哑铃。 好重!换了一个轻一点的,七磅。 健身房中央摆着一张训练凳,我刚坐下,汤南轩就出现在门口,腰间只围着一条浴巾。 “小心点,”他看着我手中的哑铃,“动作不正确的话,很容易拉伤肌肉。” “那你教我啊。”我说。 “好。”他走过来,从我手中接过哑铃,“把外套脱掉。” 我照办了。 汤南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显然注意到了我里面穿着什么,浅浅的酒窝在脸上一闪而逝,玩味的神色从眼中掠过。 他把哑铃放回架上,转身取了条弹力绳回来。他调低训练凳的靠背,发出一声轻轻的“咔嗒”。 “躺下去。”他说,“手举到头顶。” 我一一照办。 这位健身教练怎么回事?教学还没开始呢,我就已经开始感觉到肌肉绷紧,心跳加速。 “还记得安全词吗?”汤南轩慢条斯理地用弹力绳绑住我手腕。 我嗯了一声,然后问:“可你不是要指导我锻炼吗?” “小姐,”汤南轩一脸正经,“在开始锻炼之前,必须先做好热身运动。我们从拉伸开始吧。” “来,”他把碍事的裙摆撩上去,“先是托马斯拉伸。” 第75章 * * * * * 我把五个视频都发给了保险公司的律师,然后约了一个视频会议,向他解释我的发现。 汤南轩说,从严格意义上讲,还没有证据证明视频里的车就是wheatly的车。可我总觉得,像律师这种人,那群人精中的人精,他们肯定能想出办法把这几个视频利用起来,对吧? “谷小姐的发现确实很有意思。”律师说,“关于这些视频能否使用,以及如何使用,我们还需要进一步探讨。不过,我们可能并不需要用到这些视频。” ?? “我有一个好消息。”律师宣布,“证人找到了。” jose?!被找到了?! “我们雇用的侦探通过内部渠道,确认了视频中人物的身份。”律师说,“此人是非法移民,现已离开华州。我们的侦探一路追踪至佛州,并成功与其取得了联系。” ??佛州?jose不是还在华州吗? “这个人表示愿意回华州为我们作证,但要求我们承担交通、食宿和误工费用。”律师继续说,“另外,由于出庭作证会使他面临被遣返的风险,我们还需要就此给予适当补偿。” …… “不过,这笔费用保险公司是不会报销的,需要谷小姐自行承担。具体数额我们正在与证人协商。可能会是几万刀,但无论如何,肯定远低于wheatly先生的医疗费用。” 几万刀!现在又缩减成了上次的十分之一。 但他这是什么套路?难道想找个和jose长得差不多的墨西哥人,收我的钱,帮我做假证? 嘛,也不是不行。但几万刀还是太多啦…… “几万!我、我哪有这么多钱?”我睁大眼睛,“几百都有点勉强。” 律师那边的画面好像卡住了。不对,他背后墙上的钟还在走呢。 过了一会儿,律师终于动了动,擦了擦额头,说道:“我们还在协商,但几百块是不现实的,一万左右恐怕是少不了的……” 是吧?又降价了,再等等吧。 * * * * * “嗡——”车库门打开,车库门关闭。汤南轩拖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sera,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住。”他说,“我想搬来跟你住,你不介意吧?” 只要他不追问“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以至于wheatly想要杀人灭口”,我就不—— “对了,”他又问,“你回忆起来了吗?你到底知道了wheatly的什么秘密……” 啊啊啊啊啊—— “我介意!!” 十分钟过去…… “也许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汤南轩一边给我顺毛,一边提议,“wheatly之所以认为你撞破了他的秘密,说明事情发生在他能看到你的地方。” “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个地点,也许就能帮你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第37章 和盘托出 我家面积这么大,wheatly能看见我的地方,估计只在靠近他们家的那一端,也就是徒步道附近。 要去那边,就得从后院的小路穿过树林。可是在前不久的那个大风之夜,树林里倒了不少树,折断了无数树枝。如今,小路上堆满断枝残桠,几乎将路彻底堵死了。 汤南轩陪着我,挪开挡道的树枝,扶我跨过倒伏的树干。我们边走边清理,用了整整两天周末,才清出一条勉强能过人的通路,得以到达wheatly家那边。 一路上,我们既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我也没有想起任何特别的事。 今天依旧天气阴沉,雨意未决。望向我家的方向,薄雾如轻纱般萦绕在树林边缘,仿佛想为那深藏的秘密再添一道屏障。树影层叠,究竟是无声的向导,在暗中引领我们通向真相,还是沉默的卫士,将所有秘密禁锢在那幽深的林中? “这一趟倒也不是白来。”汤南轩眨眨眼,“以后要是你莫名其妙生我的气,我就可以提醒你想想今天的心情。没准儿你就会愿意告诉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 ……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把范围基本锁定在了你家里。”他说,“接下来警方会进行地毯式搜查,如果真有什么,一定能找出来的。” “限定在我家?你确定?”我给他泼了点冷水,“车祸之前,我最后一次来这儿的徒步道是八月底,之后我除了去超市,就是在屋里待着。wheatly十月下旬才开始策划杀我,时间线就不太合理。要么他拖延症太严重,要么——” 汤南轩挑起眉毛,等我说下去。 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搞不好,他其实把人藏在了超市里。” * * * * * 我靠在床头看书,耳边传来水管的嘶嘶声,汤南轩正在客卫淋浴。 自从他搬过来,每天早出晚归,把wheatly可能暗杀我的时间窗口从24小时压缩到了大约16小时。虽然这样做好像没什么太大用处,但我倒也不介意每天都能见到他。 注意力回到手中的小说。这本书的主角是一名普通的中年女性,既不是警察也不是私人侦探,却出于个人的使命感,专门寻找失踪人员,不求回报。 最近我对这类内容十分着迷,不但在网上搜集相关的新闻报道,还从图书馆借了不少书,无论虚构还是非虚构的我都看…… 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汤南轩走进来,拿起手机,靠在他那边的床头,似乎在读邮件。 我有点慌。 第76章 仔细想想,只要我不在生理期,我们每次见面都会……现在他搬来和我一起住,我们天天见面…… 这正常吗?! 我不是抱怨。他这个人、他的表现都无可挑剔,可以打满分。但我对“由奢入俭”有种深深的恐惧,毕竟这几年过得有点拮据,已经留下了些心理阴影。 “嗒”一声轻响,汤南轩放下手机,俯身过来,抽走了我手中的书。 绵绵密密的吻如期而至。 我连忙抵住他:“也不能每晚都这样吧?” “你不是在等我?”他挑起眉毛,“我上床之后,你的书可一直没翻页啊。” 观察得那么仔细干嘛! “还是不要这么频繁吧,不然岂不是很快就会失去新鲜感?”我说,“一旦、以后……反、反正,你有没有听过这个成语,‘由奢入俭难’。” “由奢入俭难……”汤南轩陷入沉思。 呵呵,又要给abc上语文小课堂了。 “‘由奢入俭难’不是一共五个字吗?”他表情困惑,“我还以为成语都是四个字的。” ……这是重点吗? “如果你不想,那今晚放假好了。”汤南轩低下头,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把书还给了我。 …… 我拿起书,目光在书页上扫来扫去,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这么容易就放弃,是不是已经失去新鲜感啦! 偷偷瞄了他一眼,正好撞上他玩味的目光。 “你到底想不想放假?”汤南轩问,“最近天天能见到你,我才这么好说话的。” 我赶紧翻了一页书。 “你刚才说到新鲜感,我倒是有个建议。”他继续说。 我竖起了小耳朵。 “我觉得应该再添置些家具,增加场景。” …… “不过,那套难看的沙发能不能扔了?”他语气里透着嫌弃,“我们重新买全屋的家具。” 扔是不能扔的,还能卖了换钱呢。我在社区论坛上发布了卖旧货的广告。 第二天下午才有几个人给我发短信,还啰啰嗦嗦地砍价。我直接回绝了他们。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他们”,到底哪儿去了?! * * * * * 警方对wheatly家的搜查结束了,一无所获。 wheatly的律师随即召开新闻发布会。他精心安排了二三十人站在身后,每人怀抱两个大相框,构成了一道别有用心的人墙背景。 “amanda的失踪对她家人来说是巨大的悲剧。”律师说,“wheatly一家感同身受。samuel失去挚友,内疚难消,至今未返家乡。wheatly夫妇热心公益,年年资助无家可归青少年。” 他话锋一转:“然而,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 原本在律师身后抱着照片的人似乎收到了信号,立即上前几步,簇拥在律师身旁,向观众展示照片上的一个个女性头像。 “过去半个世纪,国王郡已有数十名妇女离奇失踪,情况可疑,至今下落不明。而且,每年失踪人数还在攀升。”律师语气严肃,“我们呼吁警方善用纳税人的钱,专注打击真正的犯罪,停止骚扰无辜市民……” 听说法官拒绝签发针对我家树林的搜查令,理由是证据不足。尽管如此,他似乎对此案的舆论反应格外敏感,可能是出于对自身职业发展的考虑。 “还有个办法。”汤南轩说,“如果房主自愿同意,我们就可以在不需搜查令的情况下进行搜查。” 他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你看看,没问题就签个字。” 我快速浏览了一遍,确认文件中授权警方搜查的范围不包括建筑物内部。 那就没问题。 我拿起笔:“我签英文名还是中文名?” “得签公司法人的名字。”汤南轩说,“你的房子是以公司名义持有的,对吧?” …… 我放下笔,犹豫了一下。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找个借口拖延时间? “有问题吗?”汤南轩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常。 ……算了,还是告诉他吧。 “有问题。”我深吸一口气,“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 于是,我向他坦白了关于我家房子的真实情况:房子确实是由一家公司持有,但我并非这家公司的控制人。我不认识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现在也不太想去认识他…… 汤南轩瞪大了眼睛:“所以你一直不愿意搬来和我一起住,是因为你在‘逆权侵占’这片地方?” 我点点头:“从我妈买下这里开始算……” 其实头几年我住在学校,很少回来。但这种事,只要我不说,谁会知道呢。 “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六年多,再有三年零九个月就满十年了。”我说,“到时候,按照逆权侵占的法律规定,我就可能获得这里的产权。一拿到产权,我就立即授权你们搜查。能不能再等等?” 虽然有点对不起amanda,但她已经不在了。她等了十年,再多等几年,恐怕也不会有太大区别…… “你不希望警方直接联系房主……”汤南轩揉揉眉心,“如果我们巧妙地联系房主,但不透露你在这里的情况呢?这样你就还能继续‘占据’这里——” “不行。”我急忙打断他,“房主只是个代持的白手套。如果他知道我妈过世了,而我手上又没有任何代持协议,他可能会立即把房子卖掉。新房主肯定会马上把我赶出去的。” 第77章 汤南轩太阳穴上的血管跳动了一下。 darn…… 我怎么忘了,这事不只是与amanda和她的家人有关。案件悬而不决,汤南轩也要承受巨大的办案压力。 如果他坚持要联系房主,我……真的能说服他放弃吗? “对不起,这样会让你破不了案,”我说着咬了咬嘴唇,“但这是我妈妈买的房子,这是我的家——” 话没说完,鼻子一酸。我噌地站起来,想躲进卫生间。 但汤南轩的反应更快,我又像往常一样,一头撞进他怀里。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五分钟?十分钟?等我情绪平复下来,他胸前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 表情管理、表情管理呢?怎么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就越松懈了啊。 “好,”汤南轩轻声说,“不联系房主。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你不用道歉。 ”他用拇指轻轻擦去我眼角最后一滴眼泪,“要不是你,这个案子可能还在悬案档案室里积灰呢。” * * * * * amanda案的进展停滞不前,而汤南轩很快就被其他案件占据了全部工作时间,我怀疑他根本抽不出空来想“其他办法”。 “要不,”我提议,“我平时没事的时候,去周围搜一搜?amanda失踪时随身带了什么吗?” “绝对不行!”汤南轩立即否决,“案子未决,wheatly只会更急于除掉你。你现在的处境越来越危险,千万不要掉以轻心。绝对不能自己进林子里去。” “真的吗?”我有些怀疑,“但他只有让我活着,才能实现免费获得这所房子的计划啊。这可值好几百万呢。” 汤南轩表情严肃:“wheatly就职的公司,去年股票价值翻了不止一倍。他是高管,身价可能已过亿。几百万对他来说不过是小钱。而你,才是他的大麻烦。” “那不是更简单了吗?我来当诱饵,引他出动。” okay,h计划—— “绝对不行!”汤南轩声音提高,额头青筋暴起,“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你绝对不能干傻事,更不能自己进树林。”他强调。 “好。” 我说。 “好?”汤南轩双手捧住我的脸,迫使我直视他的眼睛。 “我怀疑你的‘好’跟别人的意思不太一样。”他双目微眯,怀疑地盯着我,“来,说‘我保证’。” …… “我保证。” 我保证了不自己去树林里调查,但找别人一起去,就不是违反承诺了吧? 第38章 湖里的秘密 警察不来搜查,那clair呢? 我给clair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当然省略了我的逆权侵占计划。 “哇噢,”她惊呼,“这些情况,你告诉警察了吗?” “我告诉了汤警监,他说会跟进这些线索,但现有证据不足以展开大规模行动。”我顿了顿,又问,“要不,你再叫上你的志愿者朋友?咱们先自己找找看?” clair的反应并不如我预料的那样热切。 她说,协助她寻找amanda的都是志愿者,很多人甚至并不住在华州,不是说来就能来的。这些人平时还有本职工作,假日还要帮助其他有需要的人,日程排得很满。如果现在约他们来,恐怕只能安排在半年,甚至一年以后。 …… 失踪十年的女儿突然有了线索,她怎么能那么……冷静? “sera,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淡,很奇怪?”clair说,“刚开始那几年,只要听到一点疑似amanda的消息,哪怕再远,我都会立刻冲出门,坐飞机赶过去确认。” “一次次燃起希望,一次次希望破灭,真的会把人磨碎的,sera。”她的声音依然平静,“我想活下去,找到她。所以我强迫自己,以后对类似消息都要保持谨慎。” “抱歉……” “不管怎样,谢谢你对amanda的事这么上心。”她说,“后天的抗议活动,你也去的是吧?到时我们再详谈。” “啊?又有什么抗议?” “你又没看邮件?警方要在萨米湖靠近东岸那边打捞了。”clair解释,“东岸都是大豪宅,没有公共用地,但我们协会的副主席不就住那儿吗?她让我们去她家码头举牌,顺便在后院烤肉。应该挺有意思的,你也来吧。” 警方要在萨米湖东岸打捞,而汤南轩居然没告诉我。明明是我建议在那边搜索的…… 仔细想想,amanda案件的调查恐怕已经停滞了。那他每天在忙什么? 盲猜是在找sarah。 sarah父母是重要人物,警方的资源必定向她倾斜。况且,州长和sarah的母亲是闺蜜,sarah本人是和汤南轩一起长大的,他全力以赴地破案也在情理之中。 可他为什么不主动跟我聊这个? 是不想在家里谈工作,还是……不信任我? 可他还每天和我在一起…… 那我应该还不是嫌疑犯吧? * * * * * 汤南轩站在后院,似乎正在研究被烧毁的仓库。 火灾调查报告已经出来了。起火点在妈妈那辆mini车的油箱位置,虽然起火原因没有明确结论,但已排除了除虫公司操作失误的可能。 奇怪的是,亲自挑选这家除虫公司来我家熏虫子的汤南轩,得知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减轻内疚、如释重负,反而显得更加心事重重。 盖在仓库灰烬上的防雨布被他掀起了一角,mini车烧尽的焦黑铁架露了出来。 第78章 不是除虫公司的责任,他们当然不赔钱。而为了省钱,我没买房屋保险。一直默默为我提供廉价劳动力的“他们”,又不知去了哪里…… 我上哪儿找钱雇人清理这堆废墟?karen已经又阴阳怪气地说了我好几次。 汤南轩该不会是想帮我清理吧?这可是个大工程啊。 “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就别忙这个了吧。”我说。 汤南轩的视线转到我身上,脸上却没出现那两个熟悉的酒窝。 ?? 他平常总爱把我的话曲解成关心他的意思,这次却像没听见似的? 不对劲…… “sera,”汤南轩问,“howard当时拍下的指纹,是在哪个位置,你还记得吗?” “在排气管上。”我指给他看。 排气管已经烧成了一团扭曲的废铁。他半跪下来,凑近仔细查看,从各个角度打量,还用手轻轻触碰。 “我可能要找人把它拆下来,送到实验室看看还能不能提取指纹,可以吗?” “可我不是房主哦。”我提醒他,“我同意有用吗?” 汤南轩太阳穴上的血管又跳了跳 。 我赶紧拿出手机:“如果你想要指纹,我也拍了一张哦……好,发给你了。” “你也拍了指纹的照片,”汤南轩审视着我,若有所思,“为什么?” “因为howard一开始就把我当成犯人对待了啊,当时你也在场,你看到他那个态度了吧?”我解释,“我担心他会栽赃,给我换成什么别的指纹,所以我也拍了一张保存。” 汤南轩点点头,似乎接受了我的解释。 “这个指纹很重要吗?”我好奇地问。 “你是哪天见到howard,他跟你说要追查这个指纹的?”汤南轩反问我。 …… 日期造假太麻烦了,我只能告诉他真话。还好,汤南轩没有追问具体时间。 “那天晚上howard就死了。”他说。 ?? 我就是晚上见到他的呀。 “他食物中毒,坐在车里,被路人发现的时候已经不行了。”汤南轩继续说,“他吐在车里,现场一片狼藉。他的家属后来一直没找到他的手机,不知道在哪个环节丢失的。最奇怪的是,连他手机同步到服务器上的照片和数据,全都被清除了。就好像有人在刻意抹去什么痕迹。” “然后你家仓库又莫名其妙地起火,车被烧毁。”他蹙起眉头,“我是警察,我不喜欢这种巧合……” !! 这么说,howard岂不是有可能是非正常死亡?指纹难道真是jason的?难道是“他们”在杀人灭口? “这个指纹应该跟sarah没什么关系吧?”我说,“指纹是在我妈妈的车上,其实她的死因就挺可疑的,说不定跟齐九阗的那些破事儿、政治阴谋什么的有关。你就别管了吧?你工作这么忙,别浪费时间……” “事情发生在你身边,”汤南轩说,“我不可能不管。” damn it!我刚刚就不该把指纹交给他! 汤南轩的视线转到我身上,脸上终于露出了浅浅的酒窝:“别担心,我会小心的。” 这个笑容让我突然感到放松。 …… 难道我的心,刚刚一直悬着?我在担心什么?担心他怀疑我?担心他防着我? 忽然一阵风刮过,有片树叶被吹到我脸上。 我刚要抬手,但汤南轩的动作更快,他的手指在我脸上轻轻擦过,拂去了树叶。 他恍惚了一瞬,似乎留恋指尖传来的触感,又依依不舍地摸了好几下。 然后低头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真可爱。” …… 虽然他还是没有跟我提警方要在萨米湖打捞的事,但是他说我“可爱”,那我应该还不是嫌疑犯……吧? 半小时后,我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nathan!!” 他他他,用碰了排气管的手摸我的脸! 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还给我画了猫胡子! * * * * * 汤南轩借用了我家一楼的一个空房,添置了书桌、书架等办公家具,把它改造成了书房。最近,他常常在里面工作到深夜。 今晚,书房的门紧闭着。我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回应。犹豫片刻,我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往里瞄——汤南轩不在,但他的书桌上却铺满了文件,杂乱无章地摊开着。 唔……会不会是sarah案子的相关资料?要不要偷偷看一眼? “你在干什么?”汤南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么晚了你还不上去睡觉,”我马上说,“我是来看看你是不是工作太累晕倒了。” “等得不耐烦了?”他把我抵在门框上,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房东尽责,关心关心房客而已。”我说。 他一把将我抄起:“来,进去关心。” 汤南轩的书桌很大,他把我放在上面坐着,然后开始收拾桌面。 桌面上摆满了女人的照片,全部是头像,每一张都有信纸大小。照片上的脸有点眼熟。 “这些就是wheatly的律师在新闻发布会上展示的失踪女性吧?”我问他。 汤南轩点点头:“好眼力。” 我粗略地数了一下,大概有三四十张。“我怎么记得不止这些?” “这是我挑出来的一部分,”汤南轩解释,“她们失踪的情形有些相似之处。” 第79章 相似之处? “哇,你怀疑是同一个人干的?”我睁大眼睛,“连环杀手?” “我才刚开始细读资料,还没有具体想法。”汤南轩说,“她们的失踪时间从八几年到零几年,跨度很大。可能是一个杀手,也可能是几十个。” 每张照片下面都有些小字,好像是这些女性的简单信息,生日、失踪日期、职业和外貌特征之类。我拿起几张看了看:失足妇女,失踪于199x年;失足妇女,失踪于198x年;餐馆服务员,200x年;又一个失足妇女,199x年……年代比amanda还要久远。 “警察开始调查这些案子了吗?” “没有。”汤南轩伸出手,示意我把照片还给他,“我刚接管这个部门,抽空把以前的悬案翻出来读一读,了解一下情况。” 他收起所有的照片,将它们叠整齐,装进文件夹。 “那amanda的案子呢?”我问,“还在查吗?有进展吗?” “有一点进展。”汤南轩犹豫了一下,“如果我告诉你,你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clair。” 我立刻坐直了身子,做了好几个表示发誓、保证、绝对保密的手势。 “负责调查资金流向的人员发现,amanda失踪后,wheatly家多了一笔每月一万美元的固定开销。表面上是捐款,但很可能是封口费。” “有证人?!”我睁大了眼睛。 “别高兴得太早。”汤南轩说,“这笔钱六年前就停了。如果是封口费,人可能已经不在了。目前还在追查收款人的身份。” 这个信息我得好好消化一下。不过,看来他其实愿意和我分享工作上的事。要不要……问问sarah的事? “那sarah那边呢?有进展吗?”我犹豫了一下,“她这么久没消息……是不是凶多吉少了?” “还在查。”汤南轩说,“找到人之前,各种可能性都存在。” 然后他转换了话题:“记得下周有什么重要日子吗?” ?? “我们初次见面一周年。”他自己回答,“准备怎么庆祝?” 都已经一年了?卫衣男的赏金还没发给我呢。 “嘛,”我说,“首先,肯定不想被你再次钓鱼执法……” 汤南轩脸上浮现浅浅的酒窝。 “然后,我要吃冰淇淋当晚饭。”最近天天跟他一起吃,有点太健康了。 “好。”汤南轩把文件夹放进抽屉里,桌面已经被他清空了。 我双手撑在身后的桌面上,仰头看他:“你呢?你有什么计划?” “我确实有个想法,”汤南轩笑笑,低头轻轻啄了一下我的嘴角,“暂时保密。” 他弯下腰,握住了我的脚踝。 “今晚,我们换个场景。” * * * * * 组织活动的协会副主席据说有着神奇的能力。无论前几天如何连绵阴雨,只要是她定下的活动日,必定会是晴天。 今天也不例外,风和日丽。萨米湖的水面波光粼粼,对岸公园的樱花盛开,粉白交织,绵延数里。 警方的打捞活动离私人码头较远,大家很快就放弃了举牌喊口号,转而专注于烤肉活动。 我和clair坐在码头边沿,我一边播放karen家的监控视频给她看,一边为她解说。 “这些你都能看出来?!”clair惊呼,“sera,你真该去寻人论坛帮忙,那里经常有人发布需要分析监控录像和照片的任务。” 她给我发了论坛的链接,拉我进群,然后又给我讲起她们寻人搜救活动的各种见闻。过了一会儿,副主席端来一大盘烤肠、烤翅和烤玉米,也加入了我们的聊天。 附近水面的鸭子不知是闻到了香味还是看见了食物,向我们游了过来。湖水清澈见底,鸭子们仿佛浮在空中一般。 clair抢先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水这么清,还需要潜水下去找吗?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到底吗?” “有些地方湖水比较深,底下还长了不少植物。”副主席手一指,“比方说那边就是。” 就在她手指的方向,一个穿潜水服的人突然浮出水面,举起一面小旗子,不停挥动。 “快看!”有人在喊,“他们好像发现了什么……” 第39章 拯救猫咪 从湖边抗议集会暨烤肉聚会回来后,当天晚上,我收到了汤南轩的短信:“我这几天比较忙,不过去了。你自己在家,记得锁好门窗。不要去树林里。” 接下来几天都没有他的消息。我给他发了几条内容无关紧要的短信,他一直没回,后来我就不再发了。 翻看通讯记录,其实以前我们有时也会好几天不联系,但是……习惯了经常联系,现在由奢入俭难啊。 我一遍又一遍地刷新新闻网站和萨米湖周边的社区论坛,可是除了警方从湖中打捞出sarah的mini车,并没有其他确切的消息。 但我知道,他们肯定找到她了。 一切可能性都坍缩成了一个,调查肯定更深入了吧。 他们查到我就是当年扬言要杀了sarah的人了吗?他们会拿我十几岁时说的话来审判二十几岁的我吗? 家中的每一个响动都让我心跳漏掉一拍,条件反射地看向进门的方向。 其实,如果汤南轩现在回来质问我,我也能直接解释清楚。过程大概会很狼狈,但再狼狈,也只是一场谈话而已。如果他不回来,那就说明sarah的死与我无关,事情自然会悄无声息地过去。 第80章 明明可以这么想,我的心为什么还悬在半空? 我打开clair介绍给我的寻人论坛,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 由内饰确定旅馆的名字、从满员的看台上圈出一张脸……没有金钱回报,却可以让我转移几小时的注意力,获得短暂的心理平静。 手机响了,屏幕亮了起来:“my love”。 …… 等下要记得改掉这个傻里傻气的联系人名称。 “sera,”汤南轩问,“现在机票很难买,但我记得你之前打算回国,很快就买到了机票,你用的哪个代理?” “哈?你要去?” 他真要去调查我和sarah的陈年往事? “不是,我替朋友打听一下。” “哦,机票只能买到几个月以后的。”我说,“当时是左裴之帮我联系了他朋友的私人飞机,顺便捎我回国。” “原来如此,哪个航班?” 我只记得联系人的名字,还有飞机的预定起飞时间是晚上十点。 我把这些告诉了汤南轩,然后趁机问:“你最近很忙吧?过几天那个‘活动’是不是取消算了?” “为什么要取消?”他说,“这点时间我抽得出来。” 这么说,我还不是嫌疑人……吧? * * * * * 把和汤南轩首次见面一周年那天称为“纪念日”有些奇怪,毕竟细究起来,对我来说,那天发生的主要是倒霉事。 不管怎么称呼吧,当天上午,我突然发现了汤南轩的秘密庆祝计划。 我现在没有多少衣服,主卧衣帽间内有几个衣橱很少用到。我偶然打开了一个,里面多了一套黑色的正装西服。 不是汤南轩一年前穿的那一身,这套显得更禁……咳咳,更庄重。 西服旁还挂着一件酒红色的礼服裙,我拿出来试了试……还挺好看的。这家伙挑衣服的眼光确实不错。 衣橱底板上放着一个纸购物袋。我眼皮跳了跳,可千万别是当时那顶假发! 赶紧拿出来翻了翻。谢天谢地,没有假发。里面是衬衫夹、袜夹和袖箍。 汤南轩如果穿上这个……想象中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鼻子刺疼了一下,嘴里尝到了金属味。 流鼻血了。 我赶紧捏住鼻子,靠着衣橱门坐下来。 酒红色的裙子吗?我很少穿这个颜色的衣服,一会儿得挑一下该搭配什么口红—— “叮咚!”门铃响了。 mandy很着急:“boo昨天偷偷溜出去了,现在还没回家,它在你这里吗?” boo不在它平时喜欢待的窗台上。我们在房子周围找了一圈,连盖在仓库废墟上的防雨布都掀起来看了。 这里没有,那里没有,哪里都没有。 “其实还有个地方它可能会在,不过那是在树林里面很深的地方。”我犹豫了一下,“要不,你回去等几天,它自己就会出来了,到时候我再叫你?” “可是听说附近这一带有郊狼诶,它们不是会吃猫吗?”mandy说,“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这倒也是。我第一次见到boo,它就是被郊狼撵得爬上了树,下不来,在上面嗷嗷叫。 “路真的不大好走哦。”我给mandy打预防针。 “没问题。”她说,“我经常在野外徒步的。” 呵呵,外面的徒步道有专人维护,我家的没有,走起来根本不在一个难度级别。 后院穿过树林的小路,虽然已经被我和汤南轩清理过一遍,但是有几棵大树倒在路中间,我们挪不动,也还没叫人来处理。 我和mandy时而要从树干上爬过去,时而要从下面钻过去,走得很小心很慢。 大约二十分钟后,我停了下来。 “到了吗?”mandy气喘吁吁地问。 “我觉得好像走过头了。” 于是往回走,走了几分钟,一棵倒伏的大树横在小路上,我又停了下来。可能是这棵树,可是有标记的那一面压在底下,看不到了。 我踢了踢树干,转头环顾四周,辨认周围的景象。 应该是这里。 “到了吗?”mandy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嗯,差不多了。”我指着小路西侧的密林,“再往里走几十米……应该不到一百米就是。” “诶诶?”mandy睁大了眼睛,“往里走?这里能进得去吗?” “能。别看地面都是乱草丛,其实有一条路。”我用脚拨开一株蕨类植物茂盛的叶片,露出地面给她看,“看,这儿的泥土是被压实过的。不过路很窄,你要跟着我走。” mandy明显很犹豫。 “要不,你在这儿等我,我自己进去。”我说,“可能要半小时,或者一小时。” 没有风,小路东侧的灌木丛却突然“唰唰唰”地摇晃了几下。 “那是什么?”mandy紧张地小声问,“是什么动物吗?” “应该是吧,”我说,“这一带不是有郊狼吗?还有山猫、浣熊、鹿、黑熊——” “诶诶诶诶诶,黑熊?” “黑熊没事,黑熊吃水果的,90%以上的食物来源是植物。” mandy脸都白了:“还有不到10%是什么?” “小动物呗。”我安慰她,“美洲狮才比较麻烦。但美洲狮很少很少见,要是能拍到照片,发到论坛上,你在社区里就出名了。” mandy一下拽住我的背包带:“我跟你一起走。” 第81章 我们在灌木丛中艰难地前进了十来分钟,mandy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那是什么!” 转身一看,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住了,表情紧张,抬手指着我们前方。 在她手指的方向上,高大的树木变得稀疏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灌木。灌木大多也有一人高,但相比树木更密集的地方,视野算是稍微开阔了一点。 让mandy感到紧张的东西,是灌木丛中隐约出现的铁栅栏。 “是个大铁笼,”我说,“可能以前是用来关大狗的。” “狗笼?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mandy的口气充满怀疑,她甚至还后退了一步。 “可能是没用了吧。以前那户人家好像把这里当垃圾场,把大件垃圾都丢在这附近。”我往前走了几步,扒开几棵小灌木,“看,这里还有台烘干机。” 我指了指灌木丛的更深处:“还有破沙发、破微波炉、床垫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走的时候小心——” 话音未落,mandy就“哎哟”了一声,踢到了一件什么破家具。 我只好走回去带她过来,领着她一直走到铁笼跟前。 “boo挺喜欢在这个笼子里待着,这个栅栏的宽度,它能钻进去,郊狼进不去。” 笼子到我肩膀那么高,我用脚尖踢了踢,比大拇指还粗的钢筋发出“咣咣”的声音。 boo不在里面。 “它一般就在这儿附近。”我抬起头,仰望对面那棵两人合抱不过来的大树,“它最喜欢这棵树……boo!” 我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boo!” 在离地面七八米的一根枝干上,树影中亮起了两个绿色的点。 “在那儿。”我指给mandy看。 “boo?”mandy手搭凉棚,“在哪里?” “喵。”boo坐了起来,露出胸前的白毛。 “这么高?它会自己下来吗?”mandy问。 “不知道。”我说,“我一般都是直接把它捅下来。” “难怪你们老打架!”mandy的嘴张成了o型,“太高了,我们还是请人爬上去,把它接下来吧。” “请人?!请人来一次要一千刀呢。” “才一千,那还好啊。” 我睨了mandy一眼。 小姐,不差钱的话,请你买点好看的衣服穿,行吗?不要浪费那张脸啊。 “sherry给我买过一把树锯。”我说,“把树枝锯开一部分,不用全断。胖猫会把树枝压弯,然后它就会哧溜下来。看准机会摁住它就行。” 只需一百刀,就可以把猫带回家。而且还可以重复使用。 每次用完树锯,我都把它靠着树干放在大树下。 但是现在不见了。 被动物蹭倒了?我在树底的乱草丛中摸索了一阵,没有。 我绕到大树背后,一下子就被绊倒了。 爬起来一看,几条树根从泥土里翘了起来。 树锯哪儿去了?难道sherry搬家的时候,过来拿走了?毕竟差不多值一百刀呢,还挺贵的。 “树锯没了。”我拍拍裤子上的泥,对mandy说,“另外找个东西把它捅下来吧。” 我看看mandy的表情,又提了另一个建议:“要不,先回去再想办法。” 从不远处的树丛里传来“唰唰唰”的响声。 “boo,”mandy都快哭了,“你快下来!你也不想被黑熊吃掉吧?” 她把卫衣脱下来,让我和她一起分别扯住四个角,在树下发出各种动静,劝说boo跳下来。 折腾了好一阵,boo终于站了起来。 它伸了个懒腰,跳到树干上,接连在几个已经断掉的树杈上借力下降。到了离地两米多的地方,它在树干上转身,一跃而下,砸到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 我赶紧过去看,它“嘶——”的一下炸毛了。 看来没事了。 “boo——”mandy飞奔过来。 “喵——”boo蹭了过去。 我冷眼看着她们一人一猫双向奔赴:“走啦!” mandy负责抱着胖猫穿过灌木丛走回小路,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把她累得气喘吁吁。 我们坐到路边的石头上休息。 “sera,”mandy一边擦汗一边说,“再过几星期,我就要搬家去德州了。” “这么快?你搬来才没多久吧?有半年吗?”我想了想,又问,“你要带着猫走吗?” “我正要跟你商量一下。”mandy说,“其实,sherry已经托了朋友过来接boo,但是时间上和我差了几天。” 她顿了顿,又说:“能不能……把boo在你家寄养几天?” 我和boo面面相觑。 “喵嗷嗷嗷嗷!”它举起爪子对我一顿输出。 “啊,要不算了。”mandy急忙把它摁住,“我去问问david。” “别,千万别。”我说,“david年纪大了,要是被它绊倒,事情就严重了。” 我想起了一个人:汤南轩。 “就放我家吧。”我说,“我男朋友可以照顾boo,他还蛮喜欢猫的。” “诶?你有男朋友?”mandy说,“我怎么没见过?” “你见过的,就是报纸头版上的那个——” “诶诶诶诶诶?” * * * * * 家里的冰淇淋已经吃完了,我发短信告诉汤南轩,让他下班时顺便去买。 “要燕尾服蛋糕口味的。”我特意指定。 第82章 晚上七点,他还没到家……我的冰淇淋晚餐怎么办呢? 九点,还不见他的人影。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十点。难道出事了?我那天就不应该把妈妈车上的指纹给他! 打电话给国王郡警署的非紧急热线。 “今天没有警员严重受伤。”接电话的警员向我保证,“对对,也没有殉职的……是,失联的也没有。” 十一点,我在厨房里盯着通向车库的门。 “嗡——”外面的车库门打开,然后关闭。 呵呵,总算回来了。差半小时就是明天啦,白痴。 “咔嚓”,门把手转动,门被推开,汤南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一言不发地走进来,两手空空。“砰!”门在他身后自动合上。 “nathan?”我傻乎乎地问,“冰淇淋呢?” 汤南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sarah找到了。她死了,头部中枪。”他说,“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第40章 纪念日套路 “sarah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从你这里离开后不久。” 我一阵晕眩。惊愕?怜悯?甚至一丝解脱?现在哪有功夫去分辨这些。 尽管早有预感,没想到事实的冲击力还是那么大。深呼吸,四、七、八…… 汤南轩的目光带着陌生的寒意。 “你说她那天来送你去机场,”他说,“但乘客申报系统里没你的名字。也就是说,没有证据表明你当晚要坐飞机回国。” “怎么可能没有?裴左之明明给我安排好了!”我脖子后面的寒毛瞬间竖起 。 “裴左之……”汤南轩冷笑一声,“你不是一定要‘逆权侵占’这所房子吗?你会放弃这个计划跑回国? ” …… 我确实从未向他详细解释过当初为什么决定回国。但现在想解释也为时已晚,因为回想起来,我都无法理解当时为何会认定自己已经走投无路,非得回国不可, 简直像是被sarah下了咒似的。 但是,我那晚的绝望和崩溃,他应该能体会到的,不是吗? 汤南轩的目光如强光手电筒般投射而来,我脑中的词汇犹如沙滩上的小螃蟹,在刺目的光芒下四散逃窜。我竭尽全力地扑打,抓到一个算一个,试图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真的……准备回国。申请了行程码。家具卖掉了。还、还留了支票,要还你钱——” 汤南轩打断我:“这些都容易安排。飞机就没那么好造假了。” “造假?!”我猛然反应过来,“你以为我杀了sarah?那晚我们不是在一起吗?你……你最清楚我没机会!” “是,你确实跟我在一起。”他说,“我可以证明你从邻居家回来后,整晚都没再外出。” 汤南轩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你说巧不巧?那晚,我检查过你家的每个房间。我甚至可以证明,你家没有发生过任何争斗。”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正好需要我给你当这个证人?” 汤南轩的眼睛渐渐泛红,里面涌现出许多我不熟悉的情绪。 是愤怒?是伤心?是被欺骗、被背叛的感觉? 我看不下去,移开了目光:“不是——” “不是你亲自动手。杀害sarah的人是你同伙,我们有证据。” “同伙?证据?”我莫名其妙,“有证据为什么不把我抓起来,还在这里说这些?” “我现在是以男朋友的身份跟你说话,”汤南轩说,“你跟我说实话,我们一起面对。否则,天亮后,我就会以警察的身份跟你对话。” 我不知该如何接话, 屋里只剩下冰箱运转的嗡嗡声 。 然后,冰箱轻颤,制冷停止,连这点声响也消失了。 我们之间的沉默愈发厚重 ,比先前更加绝望。 汤南轩紧盯着我,目光在脸上一寸寸扫过,仿佛要解剖我的每个表情。 “sera,”他说,“我知道sarah小时候有多恶劣,知道她怎样对待你和你的朋友。你当时恨她入骨,扬言要杀了她。那时你还小,可以理解。但没想到十年后,你真的……”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你胡说什么?哪有这种事?我怎么不记得?”我脱口而出。 “你记得的。”汤南轩唇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你从头到尾没问过我为什么认为你杀了sarah,因为你知道自己有动机,对不对?嗯?” darn…… 不是我干的,本该轻而易举就能解释清楚……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是哪一步出了错? “够了。”我说,“她的死跟我无关。你还是走吧,回家冷静一下。明天像个真正的警察那样来,我们再谈证据。” “不行。今晚我们必须说清楚。”他说,“你无权赶我走,这房子不是你的。” 这房子不是我的…… 这句话如同重拳击中我心脏。体内有什么东西折断了、裂开了。 深呼吸,深呼吸。四、七—— “你告诉我真相,我给你找最好的律师团,争取最优的认罪协议。”汤南轩继续说,“我甚至可以不当警察了……” 他的声音在我耳中逐渐变小,因为另一个声音冒了出来,越来越响,甚至盖过了他的话语 ,甚至盖过了我做深呼吸时的数秒。 “打回去。”起初是父亲的声音,慢慢变成我自己的,“打回去。” 第83章 我仰头看着汤南轩,看着他的嘴唇在动,等着他停下来。 “okay。真相是这样的:我没有谋杀sarah,也没找人杀她。”我说。 “所以,nathan,我从来都不需要你为我作证。”我继续说,“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以前想要你。” 顿了顿,最后:“但我现在不要你了。” 话刚出口,肋骨后面一疼,有什么东西在崩分离析、支离破碎…… 我转身想逃离这摊绝望的局面。 汤南轩动作还是那么快,一抬手就抓住了我的胳膊:“sera!” 他抓得那么用力,我整条手臂瞬间发麻。 “汤南轩,”我第一次使用安全词,“够了就是够了。” 我没看他。看不得,也无需看。跟他这么熟,我知道我的话一击即中。 “想跟我说话,明天带张拘捕令来。”我说. 汤南轩缓缓松开了手。 * * * * * 现在已过半夜十二点,mandy应该还没睡,她肯定会收留我。 但这里是我的家。我不走。 上楼梯,进主卧。主卧门同样不能反锁,我装上阻门器。 这个动作耗尽了我最后一丝力气,我抱着膝,靠着门板坐下。 打回去……我做到了。我没输吧? 但为什么比刚才更难受? 他知道这房子是我的死穴,他为什么要那样说? 我知道他最怕我不要他,我为什么要那样说? 与人建立亲密关系,究竟意义何在?深入探究彼此的脆弱与恐惧,难道是为了在伤害时能命中要害? 我们暴露自己,难道不是为了获得坚定的支持? 我们了解对方,难道不是为了成为彼此的庇护? …… 脑中有上千个问题在喧嚣,有些有答案,有些暂时没有。但渐渐地,可能是累了麻了,这些声音都归于平静。 我拿起手机给裴左之打电话。 “你作决定还挺及时。”他说,“我刚交完i-485,说不定哪天就批了。” “不是。”我说,“我问你,你帮我安排回国的飞机,为什么没有我的乘客记录?” “你要秘密回国,自然不能提前登记。”裴左之说,“等你到了机场,我朋友就会把你加上乘客名单。可你不是没去成吗?” ……这个安排确实没毛病。 我揉揉太阳穴:“那麻烦你跟朋友打个招呼,请他跟警察解释一下。” “警察?美国的?那估计不方便,他在南亚那边进去了。”裴左之说,“不过,你那位汤先生前几天倒是给我打过电话。” 汤南轩已经问过裴左之了,那为什么…… “他态度很恶劣,”裴左之哼了一声,“我把电话挂了。难道他是想问这事?” “你!!” “你叫他再打来。”裴左之说,“绥绥,你又惹了什么麻烦……别、别现在说,我马上要睡了。不管是什么麻烦,我都能救你。但欠我人情的话,孩子的事就可由不得你啰。” “嘟嘟嘟嘟嘟——”他把电话挂了。 …… 让他先睡十五分钟好了,等会儿我再打给他,说拉走沙发的事—— “哗啦”,楼下传来玻璃碎裂声。 刚才没注意,难道汤南轩还没走?他在摔东西?! 不对,动静这么大……玻璃窗碎了? 屋里静悄悄的,我把耳朵贴到门板上仔细听。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我眼前的门把手缓缓转动 。门被推开了几毫米,随即被阻门器挡住。 汤南轩?我屏住了呼吸。 “咚!”门板发出巨响,猛抖了一下,像是被踹了一脚。 脑袋被震得嗡嗡直响,整个房间仿佛都在颤抖。我跳起来,后退几步:“汤南轩!” 回应我的是又一声:“咚!” 强烈的冲击下,阻门器仍死死顶住门,但门板上半截已变形,与门框之间现出一道缝隙。 透过门缝,我看见一只浑浊的眼睛和几颗发黑的烂牙。 令人窒息的口臭扑面而来。 “小猫咪,”门外的人桀桀笑着,“来,一起玩吧?” 你谁啊?! 突然,一把亮闪闪的刀刺穿门板,露出的刀身比我手掌还长。 “唰”——刀被抽回,“咚”——门板又挨了一脚,出现了裂痕。 门外是谁已不重要,他要干什么虽然重要,但我现在没空了解。 我冲到窗边,拉开窗户。夜晚的冷风扑面而来,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才二楼而已,跳下去,应该没事吧?再跑上二三十米就能进树林,躲起来,然后报警—— 不过……他有没有同伙?会不会就在下面等着? 我转身冲进衣帽间,拉开衣橱,用手机照着抠开储藏室的门。 “砰——咚!”卧室的门似乎整个倒了。 我反手关上衣橱,悄悄爬进储藏室。储藏室门的内侧没有把手,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它慢慢关上。 用来别住锁舌的钉子,突出部分跟什么刮了一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摩擦声。 门停了下来。还好,全关上了。 周围骤然安静,手机信号归零。 这时我才意识到,储藏室除了没有信号无法报警,还有个致命缺点:门向外开,无法从里面顶住,门内侧光滑,也拉不住。 第84章 如果有人从外面开门,我毫无对抗的办法。 唯一的希望,是门本身还算隐蔽。妈妈住在主卧一年多,才偶然发现衣橱里有这么个地方。要不是我贴了警告小纸条,sarah当时恐怕也发现不了。 运气好的话,踹门的人看见窗户开着,也许会以为我跳窗跑了,不会搜得太仔细…… 我贴墙坐下。 刚刚我开窗,安保系统没发出警报。汤南轩已经走了吧?他离开之前竟然没启动安保系统?这么谨慎的人连这个都忘了……看来是气得够呛。 储藏室里安静得出奇,我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隔音这么好,没法判断外面的人走没走,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离天亮还有接近六小时。天亮后,那人会走吗?天亮后……汤南轩会带着拘捕令过来吗? 手机剩余电量14%,得省着点用,关机吧。 …… 吵架了啊。吵成这样,恐怕是没有以后了吧? 分了就分了吧,这什么破“纪念日”,我是不想再过一次了。 好好的约会活动,突然变成警察与嫌疑人的交锋,紧接着又冒出个危险的神经病。 也不用“庆祝”得那么严谨吧?完美再现了当初的套路啊。 …… 过去多久了?开机看看时间——才刚过15分钟?! 在屏幕发出的微光中,我眼角瞄到墙壁上有些奇怪的痕迹。伸手摸了摸,像是一些平行的小刻线……手指甲抓出来的吗?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照,四周都是。 sarah抓的?她的美甲在哪儿做的?! 这地方绝对不能让汤南轩知道,否则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从地板传来了微弱的震动。这个熟悉的节奏……是车库门开了。 外面那人要偷走我的车?他终于要离开了? 震动停止,然后再次开始……车库门关上了。 他会这么贴心?走了还关门?还是说…… 汤南轩回来了? 第41章 暂别之舞 汤南轩回来了? 他不知道屋里有个拿着刀的疯子吧。 怎么办?okay,情况分析—— 算了,还是得赶快提醒他。 我猛地撞开储藏室的门,推开衣橱,冲出衣帽间。 卫生间方向传来“唰”的一声。我余光瞥见浴帘被猛地拉开,一个人影蹿出来,手中闪着寒光。 我抢先冲到卧室门口,大声喊:“nathan!小心!” 回应我的只有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我继续飞奔向楼梯,冲下半截。 “嘎吱”一声,通向车库的门终于开了。 “nathan,小心!”我跳下最后几级台阶,转向厨房,“有坏人!拿着刀!” 没事了。虽然坏人有刀,但汤南轩有枪—— 厨房那边传来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 脑中立刻浮现出汤南轩每次买菜回来的画面:双手提着塑料购物袋,手肘压开门把手,肩膀顶开门…… 这个白痴!大半夜去买什么菜。 我连滚带爬地急转向,冲向客厅。 四人长沙发横亘眼前,把客厅一分为二。裴左之为了摆他的装逼姿势,把长沙发摆在了外头,现在成了我逃命路上的最大障碍。 我爬上沙发靠背,翻滚着跌到另一边,仰面落在坐垫上。 一股酸腐臭气扑面而来,一个戴着滑雪面具的男人出现在沙发背后,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包浆的夹克衫,崭新的滑雪面具。 他双手高举一把猎刀,刀刃反射着灯光,看起来比我手掌还要长。 我还在压着坐垫往下沉,沙发的弹簧在身下伸长。当弹簧伸到极限,它就会开始收缩,托着我迎向刀尖。 这么长的刀,很容易刺我个对穿吧? “sera?”汤南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是疑问语气,看来他还没到客厅呢。 猎刀被举到最高点,开始落下。弹簧伸长到极限—— “嘎嘣、嘎嘣”全断了。 我跌进沙发底架,巨大的靠枕倒下来,盖在我身上,挡住了视线。 “哧”,猎刀扎进靠枕,我肋骨附近感到一阵压力。如果滑雪面具男压下来,说不定还能得手。 “sera!”是感叹语气,汤南轩终于到了客厅,“警察!别动!放下武器!” 身上的压力突然消失。隔着靠枕,我听到外面传来玻璃碎裂声,接着是人体落地的闷响。 “站住!”汤南轩怒吼。 奔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压在我身上的靠枕被猛地掀开,汤南轩焦急的脸映入眼帘。 他快速检查我全身:“你有没有受伤?” “你怎么又来了?”我说,“这么快就拿到拘捕令啦?” 他动作一顿,转头对上我的目光,嘴唇微张,又抿成一条直线。 早前我们对峙的情景,此刻大概正在大家脑中同步回放。我咬住了嘴唇。 汤南轩把我从沙发底架里挖出来。他抱得那么紧,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去买冰淇淋。没买到你要的口味。”他说,“暂时买了提拉米苏的,颜色差不多。明天再给你买燕尾服蛋糕的。” * * * * * 汤南轩叫来了后援。 我家房子周围被应急灯照得亮如白昼,警犬在院子里嗅来嗅去,直升机在低空盘旋。据说在用什么感应体温的仪器探测树林里是否藏有人。 第85章 如此扰民,明天社区论坛怕是又要炸锅了。 我不知在哪里踩到了碎玻璃,当时没感觉,现在才发现脚底全是血。 汤南轩叫来救护车,盯着急救员帮我处理伤口。 我指着放西服和裙子的衣橱,对做笔录的警察说:“我就躲在那里面。能听到坏人一直在旁边走来走去,所以不敢动……不敢报警,怕被发现。” 警察点点头,把所有橱柜门都打开看了看,包括那个里面有储藏室的,但没发现什么,又兴致缺缺地关上了门。 等他们抓到人,就会发现我的陈述和歹徒的说法不一致吧。 累了,回头再想办法吧。 脚上的伤虽然有点疼,但也不至于走不了路。可我才走两步,又被汤南轩抄起来,送回次卧。 “我知道我无权要求你离开,”我可怜巴巴地对他说,“但我今天实在太累了,你能不能发发善心,出去一下,让我自己静静?” 汤南轩身体一僵,愣愣地看着我,像只被遗弃的狗狗。 我移开目光。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竟然还是看不得这个眼神。 stupid…… 汤南轩走过来,在床边跪下,拿起我的手。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紧紧握着拳头。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他说,“我昏了头,下意识用上了讯问技巧,想激怒你,看你一怒之下会不会露出马脚。” 他慢慢地将我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轻轻揉着我掌心的四个小月牙。 “真是太蠢了,我现在恨不得能把时间倒回去,揍自己一拳。” 他把我的手贴在脸上。 “这是你的家,你完全有权利让我走,我听你的。”他说,“但你别不要我,别不跟我说话。” 汤南轩脸上的子弹擦伤早就痊愈了,摸着跟周围没有区别,只是看起来还有痕迹。 我们昨晚的相互伤害,是否也会这样,留下一抹浅浅的印记? ……但是能怎么办呢?即使有疤,他还是好看的啊。 “我真的很累了。”我说,“明天再说吧。” “明天?”汤南轩确认道。 我点点头:“你先出去,不叫你不许进来。” 他亲了亲我额头,照办了。 直升机引擎的轰鸣声已经消失,院子里时不时传来狗叫声。坏人还没被抓到,一地碎玻璃,窗户上还有个大洞。 但是汤南轩就在门外,我很快就睡着了。 * * * * * 吸尘器的噪音在门外徘徊不去,我坚持了几分钟,终于放弃,下床拉开门。 汤南轩关掉吸尘器,一点不抱歉地笑笑:“把你吵醒啦?” 我瞪他一眼:“你故意的。” 其实我早就醒了,只是不知该怎么面对他,想在房间里耗到他走为止。谁知道他一天都没走,还找了几拨人来,叮铃咣啷,不知在搞什么。 “天都快黑了,你一直没吃东西,怕你饿坏了。”汤南轩做了两个三明治,叫我跟他一起吃。 昨天午饭后,我就没吃过东西,其实已经饿过劲了,也没什么胃口。我把三明治推到一旁,手托腮帮斜睨着他:“怎么,警察在嫌疑人家里吃东西,这又是什么新的审问方式?” “你还不是嫌疑人。”他说,“你计划回国的事,已经确认过了。办案人员问了裴左之,还联系上了那架飞机的机长,他确认有这个安排。” 我哼了一声。 汤南轩打开冰箱,拿出一盒冰淇淋放到吧台上:“你还要吃冰淇淋当晚饭吗?燕尾服蛋糕口味的。” 他还惦记着这事儿呢?我伸手去拿。 汤南轩动作很快,抢先拿起冰淇淋塞回冰箱里,把三明治推到我手边:“那你先把午饭吃了,再吃晚饭。” …… 碎掉的玻璃窗,汤南轩已经找人换掉了。 坏掉的主卧房门有点麻烦,样式太老,现在已经不生产了。他说最好将整个房子的门一起换掉,但那是个大工程,而且换成什么样的,还得我先挑好。 另外,主卧的门之所以那么容易被踹坏,是因为门似乎经常被拆下来,用来把合页固定在门框上的螺丝被反复拆卸,已经松动了。而且门板还是空心的,非常不结实。 “早就该换了。”汤南轩说。 经常被拆下来?空心的?我眼皮跳了跳:“坏掉的门呢,已经扔了吗?” “还在车库里放着,等换完新的,让施工队一起处理。” 呼—— 汤南轩审视地看着我:“那门有什么特别的吗?” “有什么特别的?”我把终于啃掉一半的三明治往盘子里一放,“我问你,昨晚的人,你们抓到了没有?” “情况有点复杂。”汤南轩说。 昨晚的入侵者是个流浪汉,警方今天上午在离这里约七英里的路边公园里找到了他,已经药物过量死亡。 汤南轩表情严肃:“当年发现samuel的流浪汉也是药物过量死的。这不像巧合。sera,你现在很危险。” “我失策了。”我也表情严肃地点点头,“我不该找人杀害sarah。要是让他干掉wheatly,现在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汤南轩像是做错事的德牧,头上仿佛有两只看不见的尖耳朵耷拉下来。他一言不发吃完了自己的三明治,连我吃剩的半个也拿过去消灭掉了。然后把盘子放进洗碗机,转身给我拿出冰淇淋。 第86章 差不多了,他应该已经忘了追问门的事。我狠狠挖了一大勺冰淇淋。 “在sarah失踪前,我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后来才想起来。”我说,“要不然,在你父母那里见到她,我立刻会走,根本不可能一起吃饭。” 汤南轩沉吟片刻,嗯了一声。 “你只相信证据对吧?”我说,“但这种事我怎么证明?” “我相信你当时不记得。”他说。 这么简单?不可能吧?我狐疑地看着他:“你身体里的那个警察,这么早就下班啦?” “赵子萱的事发生后,你反应很强烈。sarah的家人因此一直关注你。”汤南轩说,“你接受了所谓抹除记忆的治疗,他们都知道。sarah可能因为知道你失忆,才敢再接近你。” “其实sarah小时候就提起过你,但没说具体是谁。我最近调查才对上号,原来是你。”他继续说,“早知道的话,我绝不会让你们见面。” “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他补充,“童年的矛盾不足以成为法律认可的犯罪动机。但杀害sarah的人确实跟你有关系……抱歉,我不能说太多。” 我跳起来:“不是关键?!你昨天还那么凶?!” 汤南轩把我抓过去顺毛。 “对不起。”他说,“当我怀疑你可能在利用我时,我完全失控了。我……我太在乎你了,一直以为我们的感情是双向的。以为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我就乱了方寸。真的很抱歉。” 有十几个刻薄的脑细胞分别想出了讥讽的话,但它们都没能控制我的舌头。 我轻轻挣出他的怀抱,坐回对面:“但是这样啊,你就得退出这个案子啦。” “恰恰相反,”汤南轩说,“现在我要想尽一切办法抓住这个案子,不能让给别人。” “你疯了吧?”我睁大眼睛,“我是嫌疑人,以你我的关系,你不赶紧跟我、跟这个案子撇清关系,你会有大麻烦的。” “对,会很难很麻烦。特别是如果最后查出来是你买凶杀人,我的警察生涯就结束了。”他直视我的眼睛问,“所以,是你吗?请现在就告诉我。” 我感觉到太阳穴的血管跳动了一下。 我抬手指着窗外绑着红丝带的大树:“除非杀人比砍树还便宜,否则我请人来砍树不是更好吗?” 汤南轩的脸上闪现出久违的酒窝。 “sarah的父母是大人物,这个案子极受关注,警方的破案压力很大。”他说,“你是重点关注对象,又是拿签证待在这里的,别人有很多办法拿捏你。” “所以我要亲自负责。确保你得到公正对待。”他接着说,“如果你是无辜的,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如果你有罪——” 我啪地拍了一下台面:“你有完没完!都说了跟我没关系。我发誓!我要是骗你,出门被车撞死。” 嘶——还是很疼的,我抖了抖手。 “为什么这样发誓?”汤南轩脸色骤变,“后面那句完全是多余的。” “我这样做,肯定会有人质疑、挑毛病。”他握住我的手,轻轻帮我揉着手掌,“我可能要花上几倍的精力,才能把这个案子办得滴水不漏。但你知道最难的是什么吗?” 他抬起眼锁住我的目光,那温柔的深潭仿佛又要将我吞噬。 “最难的是,为了继续负责这个案子,我必须要跟你暂时分开。”他慢慢地说,仿佛每个字都是一种煎熬,“要找到真凶,我们才能重新在一起。” 肋骨后面又刺痛了一下。昨晚不是都粉碎了吗?怎么现在还能痛? 我哼了一声:“你这么自信是好事,但凭什么觉得我会想跟你‘重新在一起’?” “凭你看我的眼神,凭你说话的神态,凭你做的每一件事。”汤南轩笑笑,“凭你昨晚跑向另一个方向,凭你那晚从车里跳出来夺枪,凭你现在还肯跟我说话……我觉得,以后再追一下,还是有希望的。” “但是抓到真凶还不知道要多久。”他又在我手上轻咬一口,“请你,再等等我。” …… 上次是破了那案就结婚,这次是破了这案就和好。 越活越回去了。 “好。”我说。 “说‘保证’。” “不要。”我说,“你相信我又不完全信我,那你就只能得到一个保证又不完全保证。” 汤南轩脸上浮现出浅浅的酒窝:“合情合理。” 他松开我的手,继续梳弄着我的发丝,慢条斯理地把它们别到我耳后。 我条件反射地心跳加速:“喂,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他看看表:“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分。” …… 他又像以前那样揉了揉我的耳垂,“反正时间还早,今晚我们多玩一会儿。” * * * * * 离别前的双人舞,缱绻缠绵。 熟悉的舞步、陌生的舞步,汤南轩似乎恨不得全部跟我跳一遍。他把我最喜欢的留到最后,因为他知道每次跳完这支,我就会离场。 无声的舞曲在默契中接近尾声,他喘息着提醒我:“sera,我要你记住,这不是曲终人散,只是中场休息而已。” 我不记得他有松开我的手。但等我再醒来时,他确实已经离开。 要等到……抓住杀害sarah的真凶之后吗? 这好像也不是特别难吧? 第87章 谁杀了sarah,不是很显然吗? 第42章 侦探游戏 sarah头部中枪身亡,凶手是谁? 当然是jason啊。 这个答案我早就知道了,就等着题目正式出来。 根据父亲的情报,sarah是被当成我而“处理”掉的。能干出这种荒唐事的,大概也只有jason了。 sarah死后第二天,jason竟然在大白天光明正大地来我家。他直接开了前门,还去弄配电箱,好像根本没考虑过我会在家似的。看到我时,他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现在想想,肯定是因为他以为我已经死了。 虽然西方人很多分不清亚洲脸,但sarah和我其实没那么像吧?jason这种不知该算特工、杀手还是什么鬼的专业人士,不至于连我们都分不清吧? 合理推测,jason是在我出车祸后才开始监视我,那一阵子我没车,很少出门,他可能没什么机会好好看看我。他唯一一次上门,是借着送起诉书的机会,而给他开门的人是sarah。 我还记得监控视频里的画面: jason问:“seraphina gu?” sarah回答:“yes。” 然后jason就把信封交给她了。 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种下了误会的种子。 jason还知道我家有辆粉色mini。那天晚上不知是太黑还是他眼神不好,没分清新旧款,估计他看到mini开出去就跟上去了…… 肯定就是这样。 我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这种情况要怎么告诉汤南轩呢? 他昨晚对我说:“杀害sarah的人确实跟你有关系……” 这话的第一层意思,是否意味着警方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查出来的,可能是jason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又在哪露馅了。 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是不是汤南轩在医院看到jason鬼鬼祟祟地在我病房里,所以觉得jason和我有关系? 如果我告诉他——凶手不是我请来的,其实我才是目标,sarah只是倒霉,凶手到医院找我,或许是想补救未完成的工作——他会相信吗? 可惜我不能把父亲推出来作证,甚至不能泄露我们还有联络。这样一来,别说证明“误杀”理论了,连这个理论的灵感来源都难以解释。 …… 这样吧,我把jason鬼鬼祟祟进仓库的监控录像,还有他给sarah送起诉书的录像都交给汤南轩,这至少能证明我并不认识凶手。他这么聪明,其他的应该能推理出来吧? okay,就这么办。 我在笔电上建了个目录,专门放与jason相关的监控录像。 jason凌晨进仓库的时候,汤南轩还在我家隔离。因为不想被他看到,我把视频转存到其他地方,把服务器上的原视频删了。我找到转存的视频,拷贝一份,存进笔电里。 其他监控录像应该还在服务器上。我登录账户……录像没了! 汤南轩给我买的监控系统,送了45天免费云存储,早就过期了。已经很久没有需要翻看监控录像的机会,我都忘了这件事。 赶紧查看本地硬盘。结果还是没有,因为设置默认是优先保存到服务器上。 我给客服打电话。客服说:“小姐,你的账户已经过了免费试用期,权限被取消了。如果你开通付费服务,就可以访问以前的录像啦。现在开通,第一年只需要1099.99刀,从第二年开始……” “我原本存下来的录像,凭什么我现在不能看?”我说,“我要跟你们主管谈谈。” 主管说:“这样吧,小姐,给你个特别优惠价。第一年只需要699.98刀……很遗憾,这已经是最低价了……你要找经理?我就是经理……这些条款都在用户协议里,你点了‘同意’的……你去法院起诉吧。” 我给mandy打电话。 “诶诶诶诶诶?”mandy好像吓坏了,“黑进服务器拿录像?!那不是犯法的吗?” 我向clair求助。 “哇噢,还有这种事?”clair倒是很爽快,“亲爱的,你放心,等我给他们发封律师函。” 呼——还有希望,那就先等等吧。 我蹦蹦跳跳跑下楼,打开通向后院的门。 一个穿着紧身黑t恤的肌肉男从客厅走来:“谷小姐要出去?” 这是汤南轩自掏腰包给我请的24小时保镖,今天刚到岗。 家里多了个陌生人,让我浑身不自在。但汤南轩说,要么他雇个保镖跟着我,要么他给我在看守所开个单间。我还能怎么办?只好妥协。 “就在外面透透气。”我说。 后院的太平洋杜鹃已是满树花蕾,静待绽放。鼓囊囊的花苞被撑到极致,微张的缝隙中隐约可见内里的嫩粉,仿佛春天的私语已到唇边。 “外面的杜鹃有很多都已盛开,这棵有点晚啊。”保镖在身后说,“是不是谷小姐家树太多,遮住了太阳,导致光照不够?” 只要我离开屋子,不管去哪儿,哪怕是去院子里,他都要跟着。真烦人。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如果带他去树林里寻找amanda的线索…… 我的目光刚投向密林,好像就被他猜到了心思。 “谷小姐不能进树林,”他说,“公司交代过我,这是汤先生的特别要求。” …… “叮咚——”手机跳出提示,有人按了门铃,保镖的午饭外卖到了。 他订了个12寸披萨,边吃边刷手机,看起来挺高兴。 第88章 “这活儿真轻松。”他笑着对我说,“别人都不愿意来,没想到让我捡了便宜。” “哦,那挺好。” 再给他几天,他就知道为什么别人不来了。 我当初不想要保镖的原因之一就是:我才不给保镖做饭,太麻烦了。 汤南轩听了不以为然:“不用你给他做饭,他会自己叫外卖。” 外卖?呵呵,住城里的贵公子,不知道我们郊区是什么样。 我给自己热了罐头。可不能让保镖知道我会做饭,不然以后麻烦事没完没了。 * * * * * 暂时没有其他事可干,于是我给裴左之打电话。 “你作个决定,这么拖拉。”他说,“幸好现在也还不晚。” “不是。”我说,“i-485顺风车我就不搭了哈。我们俩不合适。”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我们俩不合适,我比你更清楚,轮得到你来说吗?”裴左之冷笑,“以后没事别打电话烦我,改变主意再联系我。” 嘟嘟嘟嘟嘟—— 这人居然把电话给挂了,我只好再给他打回去。 裴左之接起电话,嗤笑了一声:“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不是,我正事还没说呢。”我说,“你买的什么破沙发,还没用两天弹簧就断了——” 裴左之打断我:“你和那位汤先生有没有想过,沙发是用来坐的,不是用来搞其他的。” “还有只能坐,不能搞其他的沙发?”我觉得莫名其妙,“小时候你不是老带着我,把沙发当蹦蹦床跳着玩吗?” 我继续抱怨:“这次的沙发,我轻轻一躺下,弹簧就断了。质量实在太差啦,你赶紧联系商家退货吧。” “扔掉。”裴左之的语气充满嫌弃。 “可是钱——”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啊。”我说,“这么大一件垃圾,叫人来处理,收费得好几百呢。你买的垃圾,你处理。” 裴左之沉默了。 我忽然很后悔给他打电话。要是打视频,不就能看到他青筋暴起的样子啦? “有病!”他又把电话挂了。 “有病”的意思是……他会安排人来处理?还是他不管了? 再次打电话去问,裴左之已经不再接我电话了。 嘛,先等等看,万一他管了,我还能省不少钱呢。 * * * * * 保镖晚上点的外卖还是披萨。 “谷小姐要不要来块披萨?”他满怀希望地看着我说,“今天运动量少,我有点吃不下了。” “好啊,谢谢啦。”我说。 “谷小姐知不知道,还有哪家外卖能送到这儿来?”保镖又问,“我只查到这一家。” 我指着吧台上的披萨盒说:“就只有这家店给送。这里是郊区,在城市边界外面。那些店家很死板,出了边界就不给送了。” 我在手机上打开地图给他看:“但其实离市中心不远。你可以开车出去吃呀,十分钟车程内就有很多餐馆可选了。” 保镖摇摇头,他接到的命令是必须随时伴我左右。 真烦人啊…… “那你要不要来点罐头?”我把罐头倒进碗里,用微波炉叮了两分钟。 保镖狐疑地看了看碗里的东西:“谢谢,那我就来一点尝尝。好、好、一点点就——啊,够了够了。” * * * * * 等了几天,clair跟监控公司的战斗还没见分晓。 没别的事可干,我把野鸡大学的作业都做完了。 其实,clair推荐的那个寻人论坛,我又上去帮了几个小忙。一开始还挺有成就感的,可没多久就觉得有点淡淡的绝望。 在那儿待得越久,才发现原来每年失踪的人这么多。我能做的事少得可怜,对改变现状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为了不把自己搞崩溃,我还是别整天泡在上面了。 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要不然……先试着把jason找出来? 如果我能提供线索,帮助警方抓到jason,应该更能证明我的清白吧? 医院那个小插曲之后,我好像就没再见到jason。原本以为,他给我打针的任务当时没完成,以后应该还有“偶遇”机会。但仔细想想,万一“他们”真的撤摊了不再监视我,他可能就不会再出现了。 搞不好还是得靠我主动出击。 谁会知道jason在哪儿?想来想去,jose可能知道? 他未必愿意告诉我,但没问过,谁知道呢…… 不过jose上次警告过我,如果我再骚扰他的家人朋友,他就会杀了我。 那怎么办呢? 嘿嘿,当然是趁着现在有保镖,赶紧去啊。 第43章 jose 今天是周末,巴西小伙要去奶奶家,我正好可以去堵他。 保镖正翻来覆去地研究外卖菜单,愁眉苦脸。 “走走走,”我去叫他,“今天要出门,我们去外面吃。” 总结上次的教训,去找jose之前,得先做点准备。 第一站:mandy家。 “mandy,”我问,“有没有什么手机app能悄悄录音,连别人检查手机都发现不了的?” 可能因为我前几天才问过怎么破解服务器,mandy显得很谨慎:“你、你想干什么?” “我最近雇了个保镖。”我朝窗户方向示意,压低声音说,“但我觉得他说话有时怪怪的。安保公司又不愿换人,我想录点证据再找他们理论……” 第89章 保镖正双手拨开mandy家窗前的山茶花树枝,透过窗户盯着我们。他在一丝不苟地执行任务:时刻掌握我的行踪。 mandy顺着我的暗示瞥了眼窗户,脸都白了。 “诶诶诶诶诶?你要不要报警啊?” “我男朋友就是警察啊。” 虽然已经是前男友了。 “这保镖还是他帮我找的呢。”我说,“我跟他提过了,他也让我平时多注意,有证据就马上告诉他。” mandy接过我手机操作一番,然后还给我。 “你看这个app图标上的这片树叶,平常是绿色的,”mandy教我用,“点一下,变红,就是开始录音了。再点一下,又变绿,就停止录音。录好的音频藏在这里,就是这个叫‘手机铃声’的文件夹里面……” 下一站:巴西小伙的奶奶家。 可能因为是周末,路边停满了车。我好不容易找到个空隙,倒腾了好几下,才勉强把汤南轩的雪佛兰太浩挤进去。 “谷小姐,”保镖打量着车窗外的“禁止停车”标志牌,“这里似乎不能停车。” “没事,我们就在车里等着。”我说,“而且这车看起来跟警车差不多,大概没人会找我们麻烦。” 我们在车里干坐了半个多小时,巴西小伙终于出现了。 他缓缓停车,没拐进奶奶家的车道,也没下来,就坐在车里警惕地打量着我们。 我把车窗全放下来,冲他打招呼:“hi,是我——” “轰!”巴西小伙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吱——”他的车漂移过前面的拐弯,瞬间消失了。 …… 来都来了,我下车去奶奶家敲了会儿门。果然无人回应。 好吧,下一站:奥特莱斯。 最近手头紧,衣服就不看了。先带保镖去大食代,让他自己找点吃的。 “我肚子不舒服。”我说,“要去下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 保镖显得很犹豫。 我指着对面的通道:“就在那里面,只有一个出口,你在这儿盯着就行。反正你也进不了女洗手间。” 保镖同意了。 我打开录音app,进洗手间守株待兔。 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我在马桶盖上坐得腿都麻了,还是没等到jose。 要放弃吗? “笃笃”,小隔间的门被敲了两下。 !! “小姐?”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还好吗?外面有位先生很担心你……” 保镖背靠着通道的墙,站在洗手间出口外,手上拿着几个空了的外卖盒。 “你在洗手间外面吃饭?!”我问他。 他点点头:“我接到的命令是时刻都要保护谷小姐。” 烦死了。 * * * * * 保镖过于尽忠职守,我挠破头都想不出办法把他支开。 从奥特莱斯回来后,我就没再出门。保镖一天三顿披萨,看上去已经了无生趣,眼神跟死鱼差不多。 “要不,你今天换换口味,”我提议,“吃点罐头?” 他眼中仅存的一丝光芒也随之熄灭了。 “你还是开车进城吃点好的吧,顺便买些零食。”我劝他,“你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天,感觉有什么危险吗?没有吧?你去吃个饭,一个多小时,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放心吧。” 我指天发誓,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即给他打电话。他一步三回头地,总算走了。 我趴在窗户上,目送他的车驶离车道,缓缓拐上304。 终于把他熬走了!我容易吗?立即行动起来。 那天晚上被踢坏的门还放在车库里,我已经抽空检查过了。 门板果然是空心的,上方有一块可拆卸的小木条,取下后就能看到两块门板之间的夹层。 夹层是空的,但这种精巧的设计显然是为了藏东西。空隙比我的手指稍宽,放入简易文件夹、u盘,甚至薄一点的移动硬盘都没问题。 里面曾经藏着什么秘密?父亲的机密文件?还是妈妈的财务资料? 那些东西去哪儿了?是被“他们”拿走了,还是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比如说,另一扇门里? 我从楼上开始,一扇扇门地检查……全是实心的。 接着调查楼下。 所有的门都敲了一遍,只有一扇门听起来是空心的。 是一楼主卧的房门。 妈妈买下房子时,前房主就住在这个卧室里。 当时这个房间有股很难闻的味道,妈妈开玩笑说,以后如果有讨厌的亲戚来,就可以安排他们住这里。 所以汤南轩在我家隔离的时候,我让他住楼上的房间。 连现在的保镖,也是安排在楼下的客卧里。 回想起来,其实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最初几年,我大部分时间住校,但我记得妈妈断断续续请了很多工人来翻新这所房子。现在一看,又好像什么都没改过。 我推开房门。房间已经空置很久,里面没有家具,摆了很多空气清新剂,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蜜桃香精味。 我举起手,摸向门板的顶端。 有了。 手指用力,木条的一端被压了下去,但只下去了一点点,就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抬头望去,发现木条的另一端已经翘起。 于是我踮起脚,用手指抠住翘起的部分,用力拽了几下,把细细的木条整个拽了下来。 第90章 保镖回来之前,我有足够时间把门拆下来检查,然后装回去吗? 等等,门怎么才能拆下来?需要什么工具? …… “叮咚”,门铃响了。 !! 保镖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手忙脚乱地想把木条装回去,试了几下,但有一头始终按不下去。 是不是下面有东西挡住了?我踮起脚,把手指伸进缝隙,指尖碰到了一沓纸,拨了一下,没有什么效果。 “叮咚”,门铃又响了一声。 我用指尖夹住其中几张纸,晃动几下,慢慢抽了出来。 门板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被我抽走几张后,剩下的纸掉到了更深处。 我看着从门里抽出来的东西……面值100刀的钞票?! “叮咚、叮咚、叮咚……”门外的人似乎很不耐烦。 小木条不知为何还是装不回去。 算了,我关上门,把钞票塞进口袋,把木条丢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然后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穿警服的人。一个举着手机在录像,另一个手里拿着写字板,是jose。 “女士,”jose说,“你非法侵占他人房产,房主已经报警。请立即离开这里。” …… 我掏出手机:“请出示你们的证——” 手机不知怎么到了jose手里,他另一只手卡住我脖子,把我推进屋,顺脚踢上了门。 我还没来得及打开录音app。 jose一松手,我马上说:“你当上公务员啦?恭喜啊。” 他检查完我的手机,随手丢到鞋架上,恶狠狠地说:“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别再找我?你是不是保证过不再骚扰我朋友和家人?” “哪有?”我委屈地说,“我只保证过不骚扰奶奶。这次我都没跟她说上话。” jose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你脑子里是不是比别人少个零件?” “那个接替你监视我的人在哪儿?”我举手发誓,“你告诉我,我保证再也不来烦你,真的!” “不知道。”jose冷哼一声,“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他的人头现在可值钱着呢。” “值多少?”我来了兴致,“要不我们一起——” “小姐。你还以为这是侦探游戏啊?”jose脸色骤变,“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那个蠢货惹了大麻烦,连累了所有人。”他压低声音,“客户要他消失。现在外面都在找他,你最好别掺和。如果他被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对你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可警方怀疑我雇他杀了sarah。”我说,“他要是死了,谁来证明我的清白?”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jose咬牙切齿,“客户要他死,他就活不了。被警察抓到只会死得更快。要是警方顺藤摸瓜,你猜谁会被推出来背锅?” jose用手比了个枪的手势戳我头顶:“被怀疑算什么?被栽赃才是真的完蛋。” “我?”我瞪大眼睛,“拜托,我这么穷,肯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吧?” “放心,”jose冷笑,“证据会都给你安排上。” 我狐疑地看着他:“照你这么说,现在就能给我安排上啊。我做什么或不做什么,会有区别吗?” jose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现在还用不着,没人喜欢多此一举。但你要是插手,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他顿了顿,又说:“但你也没说错,不管你插不插手,那蠢货一旦被警察抓到,你都要倒霉。” “想保险就赶紧回国。”他说,“现在情况变了,阻止你出境的命令已经撤销了。” “笃笃”,外面有人敲了敲门板,还用西班牙语说了几句。 “现在没空废话。你听好!”jose对我说,“等会儿我开门先出去,你跟在后面嚷嚷,说我们无权赶你走。就说华州规定,流感期间不得以任何理由驱逐租客,就算欠租也不行。记住了吗?” ?? “你们在搞什么鬼?” “有人雇我们冒充警察,要把你赶出去。”jose不耐烦地说,“我们录个视频交差就行,你配合点。” “你是不是被组织开除了?怎么接这种活儿?”我问,“这单的客户是谁?wheatly?” “不知道,也不关心。”jose冷笑,“你得罪了谁,自己心里没数吗?” 他让我重复了一遍台词,确认无误后拉开前门,率先走出去。 我紧随其后:“你们没权利赶我走哦……” 另一个假警察举着手机录像,等我表演完,他回放了一遍,似乎不满意。 他摇头,用西班牙语对jose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 我热切地看向jose,等他翻译。 “不够凶。”jose说。 我洗耳恭听,但下面没了。 “喂,”我抗议,“人家讲了快两分钟呢。你就翻译这么点儿?” 假警察也露出失望的表情。 “重录。”jose把我推回去,“别磨蹭。” 重录了两遍,我嗓子都哑了,录像的人终于比了个ok的手势。 他收起手机,钻进假警车,飞快倒车出去,拐上304。 我幸灾乐祸地看看jose:“他走了,忘记带你啦。” 一辆大货车“嘀、嘀、嘀——”地倒进我家车道。 jose把写字板拍到我脸上:“你家不是还有套破沙发要运走?快签字。” 第91章 …… “你到底一次打几份工啊?!” 第44章 消失的女人们 收到 clair 的短信:"搞定。监控公司给你开放了三天的权限,你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将录像从服务器上拷出来。" 立刻登录账号,果然又能看到之前的监控录像了。但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jose 的话确实有道理。“他们”——也就是 jose 所谓的“客户”——既然跟父亲有关,就很可能是个家喻户晓、道貌岸然的人物。这种人为了保护自己的肮脏秘密,真能干出暗杀、栽赃的事。 细细琢磨,这几个视频并不能完全证明我跟 jason 无关,还有被曲解的余地。就像是没有绝对优势的底牌,过早亮出去,反而让人更容易对付我。 我把 jason 的录像拷到笔电的硬盘上。考虑到这些录像来之不易,我又备了一份到其他网盘上。 录像保存好了,然后呢?什么都不做,干等着jason被“解决”掉吗?就像 jose 说的那样:"如果他被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对你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开什么玩笑! jason要是就这样消失了,这案子就结不了,现状就要维持下去,我就不能跟——不对,我就得继续带着保镖到处跑,烦都烦死了。 什么才是对我最好的结果? 很显然,就是我赶在警察和“他们”之前先找到 jason。 道理很简单,jose 也说了,“没人喜欢多此一举 ”。“他们”这么怕 jason 被警察抓到,就说明jason手上有能指控他们的证据。我只要从 jason 那里搞到证据,不就可攻可守啦? 不过,要怎么从 jason 那里得到证据? 我看着手中的六张 100 美元钞票,想起了前房主 freddie 说过的话:“我还有几十万刀,藏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好像被我找到了? 房子是我妈妈买的,房子里的钱自然属于她,那现在就归我了。 真有几十万吗?可惜不能带着那么多来路不明的钞票坐飞机,不然回国也不失为一个值得考虑的选项。找人洗洗存入银行?那简直是栽赃给自己。 试试用来跟 jason 买证据吧。 但目前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找到 jason?连“他们”都找不到他,我岂不是只能靠……缘分了? 回想起来,jason 在医院企图给我打针,其实离 sarah 遇害已经过了很多天。当时他已经被“他们”追杀了吗? 他去找我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他宁愿冒风险混进满是警察的医院,是否说明他的目的很重要? 他会不会再次来找我? 他怎么还不来找我?是不是因为…… 我望向保镖。 整套沙发都被jose搬走,客厅里又恢复到没地方可坐的状态,保镖只好坐在吧台旁。 “这真是太危险了,谷小姐。”他一脸后怕的表情,“幸好只是垃圾搬运公司,如果是坏人,那后果不堪设想。我保证今后绝不离开岗位,会一直保护你。” 好麻烦啊。他在这里,我就没机会查清门板夹缝里到底藏了多少钱。他在这里,jason 估计也不敢来找我了。 怎样才能让他走呢? 手机响了,是汤南轩打来的。 “sera,”他说,“我有些资料落在你那儿,忘拿走了。” “什么资料?”我立马跑下楼,推开书房门瞄了一眼,“是那些失踪案的文件吧?” 汤南轩把那些失踪女性的照片都贴在了墙上。37个受害者,整整占了一面墙。 “对。墙上有照片,抽屉里还有个文件夹。”他说,“我刚下班,现在过去拿,一会儿就到。” “你晚饭想吃什么?”他又问,“我带外卖过去。” “谢谢,不用麻烦了。”我说,“我先帮你把照片收起来,放进文件夹里,给你省点时间。你拿了东西就走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不太情愿的:“好。” 我挂了电话,开始从墙上取照片。 一张、两张、三张…… 咦?这张脸怎么有点眼熟。职业写的是失足妇女,1994 年失踪的……可能是我最近老上寻人论坛,看过类似的帖子? 七张、八张、九张…… 嗯?这个女人我好像也在哪儿见过。也是干那行的,1991 年失踪…… 瞄了眼时间,汤南轩差不多该到了。我赶紧把剩下的照片都取下来,叠好,全塞进了文件夹。 保镖还坐在吧台那儿,我把文件夹递给他:“待会儿有个汤警官来拿东西,你把这个给他。” 然后我就上楼回房间了,免得一会儿汤南轩来了,看我在楼下,还以为我多想见他似的。 啧,干点什么好呢? 对了,我打开常去的寻人论坛,输入“1994”、“女性”,开始检索。有三十多页结果……这么多啊,我点开第一个链接看看。 眼睛在屏幕上扫来扫去,手指无意识地转动鼠标轮。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 okay,这儿有张照片。不是汤南轩那堆资料里的那个,过,下一个链接。 房门轻轻抖了一下,可能是哪扇通外面的门开了,带动了屋里的气流。 他来了。 楼下传来说话声,听不太清。 保镖的声音,汤南轩的声音……保镖的声音,汤南轩的声音…… 第92章 门又抖了一下。 他走了…… 我“啪”地合上笔电的屏幕,扑到床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看来是真不想见我—— 房门突然开了,接着“砰”地一声又关上。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翻过来压住了。眼前是天花板,还有一张朝思暮想的脸。 “救命!”我喊了保镖的名字,“救我!” 汤南轩无语地看着我。 “你看,”我说,“保镖根本没用,别继续浪费钱了吧。” “他出去吃饭了,我让他晚点回来。”汤南轩笑笑,“现在你喊破喉咙也没用,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他低头亲了下来。我们分开的十来天,他好像要在这个吻里全补回来。 “说‘谢谢’。”他说。 “谢谢什么?”我莫名其妙。 "以后再告诉你。"他说,"等我们能天天在一起,亲够了,腻够了再说。你帮我省下的时间,现在我一秒钟都舍不得浪费。" ……我不是! 汤南轩就像洋洋得意地向主人讨奖励的狗狗,眼里闪着殷切的光。 他找到了指向真凶的线索?发现了证明我无辜的论据?否决了拘捕我的动议? 他的行动……会不会反而增加我被栽赃的风险?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谢。”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不用客气 。”他微叹了一声,“为了你,都是值得的 。” 他低头接过了主动权 ,把这个吻拓展得更深、更久。他这次仿佛想预支未来,因为不知接下来还要分开多久。 “我好想你。”他说。 “想不想我?”他问。 我很肯定我没发出声音,但不知怎的他好像get到了答案,眼里瞬间盈满笑意。 吻密密麻麻地落下,仿佛要把这些天里我每一个想他的念头都数倍地奉还…… “等等!”我说,“我们不是不该见面吗?” 汤南轩解下领带,蒙上我的眼睛:“看不见就行了吧?” * * * * * 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仔细听了会儿,像是闷闷的说话声。 眼前漆黑一片,我下意识想扯开领带,却摸了个空。哦,想起来了,领带早就拿掉了,后来还用来绑了这里那里…… 汤南轩那边的床凉了,他走了有段时间了。 摸到手机一看,凌晨两点。 说话声像是从地上通风管道传来的。保镖的房间就在正下方,是他在说话?这么晚了还不睡? 反正有点饿了,下楼找点吃的,顺便看看什么情况。 我轻手轻脚开了门,说话声清楚多了。 保镖在打电话:“我要不要进去看看……对,我回来后一直没见到她……对,汤先生来过,已经走了……睡了?可她平常熬夜的,不会那么早就没动静……” 我故意重重地走下楼梯。 保镖从房里探出头来,手机还举在耳边。看到我,他松了口气:“啊,没事了,人好好的。” 唉,这人也太认真了…… “这么晚还没睡啊?”我跟他打了声招呼。 “这就睡了。”他收起手机,“晚安,谷小姐。” 我进了厨房,突然看见文件夹还在吧台上:“咦?资料没给汤警官吗?” 保镖也跑过来看。他挠挠头:“汤警官一来我就给他了,不知道他怎么……” 汤南轩到底来干嘛的?! 嘛,反正我现在也不困了,研究一下那两位看起来面熟的女性是什么情况。 我啃完一个苹果,冲了杯咖啡,拿着文件夹上楼,盘腿坐到床上,把照片全部抽出来,一张一张,仔细地看。 只看人脸,先不看字。每找到一张我觉得以前见过的脸,就把照片放在身边的床上。 37张照片全部看完,八张女性的脸把我围在中间。 我开始阅读她们的案件资料。 这八个人全都是失足妇女,其中有五个人的照片是警方拍的犯人照。她们失踪于 1991 年至 1998 年,正好每年一个。 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我到底在哪里见过她们? 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搜刮她们的画面。我肯定见过这些脸,但不是这些照片。她们还有其他照片吗?上网搜搜看。 我拿手机把照片翻拍下来,连上电脑,上传。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八张缩略图。 我眼皮跳了一下,这个排列方式……我想起来了! 妈妈买下这房子时,里面还留着 freddie 的东西。值钱的已经被他亲戚拿走了,剩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零碎物品。其中有几本旧相册,我还好奇地翻看过。 这几个女人的照片——跟案件资料里不一样的照片——就在 freddie 的相册里面。 记得看那些照片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照片年代久远,有点模糊。我盯着某张照片看时,上面的人是微笑着的,但余光里瞥见的其他照片,那些人的表情却显得有些不自然。 这感觉太奇怪了,让我浑身不自在,只翻了两页就再也不想看了。 我爬过去拿起 1993 年失踪案的证人笔录。 有了。证人最后一次看到失踪的那个人,是看见她上了一辆白色的厢型车。 我家外面,靠近 304 州道的黑莓丛里,就藏有一辆厢型车。汤南轩也说过那车似乎已经在那里停了二三十年。时间范围是对的。 第93章 车是什么样的来着? 脑海里浮现出画面:车窗全碎了,黑莓的枝条蛮横地钻进钻出,车身布满锈斑,是不是白色早已无从辨认,但确实是台厢型车……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一股凉意从脊背蹿上来。 这也太巧合了吧? 第45章 freddie的秘密 freddie?!那个很随和,甚至有点可怜的干巴老头,曾经是深藏不露的连环杀手?! 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他,他还凑到耳边跟我说话……手臂上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像收集战利品那样,收集受害者的照片?! 那他把人都埋—— holy spit!这房子就算到手,我也卖不出去啊。 …… 不过,这倒是个很好的理由,向法官申请针对我家的搜查令。那样一来,汤南轩不就可以顺便搜寻amanda了吗? 那么,freddie的那本旧相册,如今在哪儿? 我记得是被人买走了。 妈妈小时候过惯了穷日子,舍不得把东西一股脑儿扔到垃圾填埋场。当时她拉着我帮忙,把房子里的破烂都整理了一遍,凡是还没发霉腐烂的,都摆到院子里,搞了一场旧货特卖会。 有人打包买走了所有相册,还留下一张名片,说他收藏这类物品,好像还开了个博物馆。他叮嘱我们,如果以后还有类似的东西,就联系他。 名片肯定早就扔了,但如果他能来光顾我家的旧货特卖,他的博物馆八成离得不会太远。 蹑手蹑脚下楼,续了一杯浓咖啡,回到房间,开始搜索本地的老照片博物馆。 很容易就搜到了,班布岛上有一个专门展示老相册的私人小博物馆。打开他们的官方网站,点进简介,里面有创始人兼馆长的照片。正是我要找的人,我还认得他的脸。 但是咖啡喝多了,我一直到天亮都没睡着,脑袋晕乎乎的。 其实吧,freddie现在待在养老院的一个小房间里,就在父亲居住的那个小院内,哪儿都去不了。而且按养老院经理的说法,他已经痴呆了。相册的事,晚两天再调查也没区别。 但今天是我好不容易约上号,可以打疫苗的日子。反正要出门,干脆一口气把事情都办完,然后再回来补觉吧。 “走走走,”我去叫保镖,“今天也要出门,我们去外面吃。” 他虽然昨天才被汤南轩放过假,在外面吃的晚饭,但听到我的话,还是眼睛一亮。 “你来开车可以吗?”我说,“我要先去打疫苗。每次打完我胳膊都会疼。” “没问题,谷小姐。” * * * * **** 博物馆在岛上。打完疫苗,我们乘汽车轮渡过去,然后先去吃午饭,过了中午才到地方。 门票,每人35刀。 “我们不是来参观的,”我告诉门口的工作人员,“我有事找馆长。” 马上省了70刀。 馆长听了我的来意,不置可否,先拉着我们参观。 博物馆是用老房子改建而成,大小跟我家差不多。里面没有其他游客,馆长亲自为我们详细讲解。 “awesome”、“amazing”、“that's really interesting”……我耐心听了一个多小时,把能想到的赞美之词轮着说了两三遍,讲解才终于结束。 “那么,”馆长回身指指我们一路过来的参观线路,“小姐你有没有见到你要找的相册呢?” “没有。”幸好我刚才没走神。 馆长说,那说明相册还在库房里。他领着我们从后门出去,穿过小花园,来到后面。 库房有篮球场那么大,里面跟图书馆一样,立着一排排高大的铁书架。书架上满满当当地排列着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老相册,散发着一股老物件特有的霉味。 相册看起来真不少,得有好几千本吧? “我从小学起就对老相册非常感兴趣……哦?我刚才已经讲过了?哈哈。”馆长说,“总之,目前我收集了接近五万册,比我们岛上图书馆的藏书还要多。” 五万册……我眼前一黑:“那岂不是要找很久?” “有电子标签。”馆长掏出手机,“你说我是到你家去收的相册?地址是什么?” 他在手机上输入我家地址,然后一边看着屏幕,一边往库房深处走去。不到两分钟他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三本相册:“是这些吗?” 前两本相册里,男女老少的照片都有,我把它们放到一旁,拿起第三本。这本翻开第一页,左边两张照片,右边两张照片,一共是四位不同的女性。 照片都是大头照,上面的人看起来在微笑,但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左下角那位我没见过,其他三位都在汤南轩的文件夹里。但这三位并不在我挑出的八张照片中。 我继续往下翻。找到了。这四位,还有这四位,八张照片对上了。我确实没记错。 看完整个相册,里面一共有29张照片,其中26个人在汤南轩的文件夹里面。 oh、my、god…… freddie真就是导致这些人失踪的罪魁祸首。 衣橱里的储藏室、黑莓丛里的厢型车……小小的拼图碎片逐渐组合到一起,一眨眼就变成了freddie最后那个让我毛骨悚然的笑容。 门板夹层里的钱,是受害者的财物吗?后院的树林,是埋藏…… “比方说我杀了人,把尸体丢在那边,根本没人会知道的好吧。” 第94章 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开这种倒霉玩笑! 嘛,把相册交给汤南轩,他就能一下子破掉26桩悬案,外加3个无人知晓的案件。 警监接下来要升什么?干脆竞选警长算了。而且等搜查令申请下来,amanda案也指日可破—— 等等,这个搜查令的范围,肯定要包括室内。衣橱里的密室怎么办?如果从里面检验出sarah的dna,我能解释清楚吗?清洁也不能搞了,否则会破坏其他案子的证据。 …… 先拿到相册再说,大不了先解决jason的问题,然后再把相册给汤南轩。反正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旧案,也不差这几天。 “太好了,就是这本。”我对馆长说,“我想把它买回来。” “它有什么特别的吗?”馆长从我手中接过相册,翻开看了看,“你为什么想把它买回去?” 我耸耸肩:“相册的原主人想要。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有什么愿望,我们就尽量满足他呗。” “抱歉,博物馆的藏品概不出售。”馆长说,“但我们出售复制照片,20刀一张。” 20刀一张,29张,一共580刀。 我听clair说过,搜寻失踪人员时,除非家属很有钱,否则志愿者甚至需要倒贴钱来帮忙,自己负担交通、食宿、装备费用,需要强大的信念才能坚持下来。 还没正式加入他们呢,我就已经感受到经济压力了。 我闭上眼睛,回想起那六张100刀钞票拿在手中的感觉。 大概又是冥冥中的安排。 “好,”我睁开眼睛,“这一本里面的全部照片,请帮我复制一份。” 馆长把我领到工作室,看他指挥工作人员为我复制照片。工作室里空调特别足,我待了一会儿,冻得膝盖都疼。馆长似乎觉得还不够凉快,又打开了一台大风扇。 我躲到房间里离风扇最远的地方。但整个房间的风都很大,身旁墙上贴着一张纸,被吹得翘起了一角,“哗啦哗啦”直响,我伸手把它按回去。 这是一张价目表。 “咦?”我说,“这里写着,每满100减10刀呢。” “怎么不早说,收据都打印出来了。”馆长说,“这样吧,价钱不变,但我送你一个相册放照片。如果单独买相册,要收69.99刀呢。” 吹了一个多小时凉风后,我终于抱着相册回到了车里。 “快,找个地方买咖啡。”我哆嗦着对保镖说,“我要赶紧喝点热的。” 保镖找了个加油站,把把车停在附属的便利店门口。 我把相册留在副驾上,嘱咐保镖:“你在这里等我。” 便利店只卖一种热咖啡,我点了超大杯。 “糖和奶精在那边。”店员小哥说,“请自己拿。” 我抓了三包糖,刺耳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不是吧,才拿了三包而已。 不知从哪里冒出了浓烟。一愣神的功夫,小小的便利店里就充满了烟雾,连出口在哪儿都看不见了。 darn!火警。 “谷小姐!”是保镖的声音。 我一边应答,一边循着他的声音摸索着走过去,半路上被他找到,拉着胳膊拖到了店外。 “谷小姐你没事吧?”保镖问。 “没事,”我摇摇头,“但是咖啡忘记拿了。快,去下一家。” 十分钟后来到了商业区,路过一家咖啡店,保镖跑进去帮我买了超大杯的香草拿铁。我一口气喝完,终于暖和了一点。 “相册呢?”我猛然反应过来。 回想起来,好像离开加油站的时候,相册就不在座位上了。车地板上也没有。 保镖调转车头,我们飙车回到加油站。几个工作人员围在便利店门口,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小铁皮罐。 “是恶作剧吧?”他把手里的东西展示给同伴看,“这是烟雾弹。要报警吗?” 烟雾弹…… 难道是为了拿走相册,使用了调虎离山之计? 谁干的? “要再去一趟博物馆吗?”保镖问。 “先回家,下次再说。” 我头疼得厉害,浑身无力,这疫苗反应真不是开玩笑的。 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没钱了。 * * * * * 到家时,我已经烧到了39度。吃了一颗退烧药,勉强爬上床,然后就对时间失去了感知。 不知什么时候,汤南轩来了。他带我去看医生,医生让我回家继续吃退烧药,于是他又送我回家。 他陪了我一天还是两天,帮我换被汗湿透的衣服,给我拿退烧药,还喂我吃了点东西。 他好像在说amanda案的进展,提到wheatly家那笔每月一万刀的支出,然后就是什么线索断了之类的。 我脑子迷迷糊糊,听得半懂不懂。只是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气味很好闻,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好,你终于退烧了。好好休息,有事打我电话。” 是汤南轩在说话吗?还是我在做梦? 反正等真正清醒过来,房间里只剩下我自己。我坐起来,靠在床头。烧已经退了,脑子里的迷雾在渐渐消散,只是身上没什么力气。 从地上的通风管道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打呼噜,又没有规律。 找到手机看时间,是夜里十一点。 悄悄打开房门……那个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保镖在呻吟,听起来很痛苦。他不是在进行什么奇怪的活动吧! 第95章 轻轻走下楼梯,保镖房间的门半开着,里面飘出来的味道熏得我眼前一黑。他人在行军床上蜷缩成一团。衣服上、床上、地毯上,到处都是呕吐物。 我打了911,很快救护车就来接走了保镖。 “别担心,”急救员安慰我,“这位先生可能是食物中毒,程度不算特别严重。” 不算特别严重?他不会死,太好啦。 我留在家里,联系了安保公司。他们说马上派人去医院,而且会给我另外安排一个保镖。 另一个保镖?也许不会过于尽忠职守,那就方便多啦。 硬撑着忙完,我才意识到外面在下大雨。 “叮咚”,门铃响了。 从监控里看,门外站着一个穿雨衣的男人,手里举着安保公司的工牌。 新保镖到了,我去开门。 男人拉下雨衣的帽子,露出一双我熟悉的眼睛。 “hi,sera。”jason说。 第46章 jason 今晚的雨下得格外大,在四月底算是少见的。 在感应灯的照射下,我的视线所及之处尽是模糊的灰白色水帘,仿佛把我和jason围在门廊这两三平方米的小天地里,将一切可能的援助隔绝在外。 jason的右手插在衣兜里,眼神闪烁不定。我猜里面藏着一把枪,会是杀害sarah的那把吗? 深呼吸,四、七、八…… “我们进去谈吧,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可就麻烦了。”jason嘴角抽动,挤出一个生硬的笑。 关门根本没用,旁边就是落地侧窗,一砖头的事。以我现在的体力,恐怕连楼梯都跑不到。他没掏枪,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先别撕破脸吧。 我让他进来:“有事快点说哦,新保镖马上要来了。” “你的新保镖已经到了。”jason咧嘴一笑,再次亮出工牌,“我就是。” 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外面治安混乱,安保公司急缺人手,我刚面试就上岗了。为了给你当保镖,我还推掉了前面的两单。” “既然不赶时间,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好吗?”我虚弱地说,“我得吃点东西。我发烧了两天,都没怎么吃,现在很饿。” jason上下打量我两眼,眉头微皱:“行,但别做傻事。” 他的语气带着警告,表情却显得紧张,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即将做“傻事”的人。 得注意点,别刺激到他。 “好,听你的。” 我领他进厨房,在面包上涂抹榛子酱,就着牛奶,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jason站在一旁警惕地看着我。 “你也来吃一点?”我招呼他。 他摇摇头,也坐下,但右手始终没拿出来。 两片面包下肚,我终于有点缓过来了。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jason说,“我要齐九阗的机密文件。” 父亲的机密文件……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他想用这个跟“他们”换条活路? 不管怎么样,他想跟我交易,那很好啊。 “齐九阗?我妈妈的前夫?机密文件?”我轻轻蹙眉,做出一个困惑的表情,“你得说具体点,我跟那个人不熟。他的机密文件是什么样的?日记本?文件夹?还是u盘、移动硬盘……” jason用狐疑的目光审视着我,沉吟片刻,谨慎地说:“是个蓝色的u盘。” u盘,原来这就是“他们”在我家翻来翻去想找的东西。可惜我没见过,父亲也从未交代过我帮他保管什么东西。 “没见过哦。” “其实是黑银双色的u盘。” 喵的!在试探我。 “我家没有u盘,不管什么颜色都没有。”我说,“我妈妈走得突然,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我连她的财务文件在哪儿都不知道。u盘什么的更不知道藏在哪里。你要是想要,就得自己找哦。” “我也正有此意。”jason点点头,“所以需要你配合。” 太好了,这人还不是完全的蠢材。 要在我家这么大的房子里找到小小的u盘,恐怕得花上十天半月。要待那么长时间,就必须要我配合。 我虽然住在郊区,但跟邻居来往还算密切。david年纪大了,我每天都会确认他的情况;karen则总爱来找我麻烦。如果我连续几天不露面,他们中至少有一个会报警吧。 jason懂得这个道理,我就省了很多口舌解释给他听。 “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jason说,“我知道你男朋友是警察,连他你都不能说。” 已经是前男友了,但我没必要纠正他。 不过,他怎么知道的?因为以前看见警车常停在车道上?还是他调查过?他知道汤南轩负责sarah的案子吗?反正没必要帮他加深了解。 “不然,我们的交易就取消了。而且,”jason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右手在衣兜里动了动,“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 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他表演几个保证的动作,但我有种直觉,他可能偏好文静虚弱的类型,所以只是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好,听你的。既然是‘交易’,那我能得到什么呢?” 不管他准备了什么,我都需要谈判换成能指控“他们”的罪证。 但我应该怎么提起呢? 我能说我知道他杀了sarah吗?能提“他们”吗?要是jason觉得我知道太多,会不会直接杀了我? 早知道缘分这么奇妙,我应该提前想好策略—— 第96章 “你知道最近从湖里捞上来的那个sarah吧?”jason突然开口。 我心跳漏了一拍。 “你当然知道,”他神秘地压低声音,“你们有矛盾,你还是杀害她的嫌疑人。” “我才不是。”我急忙否认,“我有不在场证据。” “她是我杀的。”jason阴险一笑,眼睛紧盯着我的反应,“不过,是你指使我杀了她。” “你?!”我装作震惊,往后缩了缩,“我、我才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你!” “我可以作证是你指使的。”jason得意地笑,“我还有证据。事后我们还秘密见过面,就在医院,监控应该可以查到。” 我睁大眼睛:“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先别激动,”他说,“我说这些的目的,首先是警告你,千万别想不开去报警。” “一旦让我看出苗头,我会立刻杀了你。”他冷笑着补充道,“如果警察把我抓了,我一定会拖你下水。” ……这么好的证据,我要是录下来了那该多好。 “我只说这么一次,所以你给我记清楚了。”jason说。 darn! “其次,这就是我的交换条件。”他接着说,“你配合我找到u盘,我就不对警察这么说。” 这倒是个不错的开端。 “这不好吧?”我说,“你拿到u盘后,万一哪天突然反悔了怎么办,我可就没辙了。我们得换个条件,你得给我点能证明我清白的实在证据。” jason警惕地眯起眼睛:“什么实在证据?” “sarah跟你无冤无仇,她的事就是个意外,对不对?”我说,“其实你要杀的人是我……没事没事,我没往心里去。你跟我也没什么仇,只不过是奉命行事,对吧?” “所以,我需要证据,证明真有人下令要你杀我。”我继续说,“你手上有那种东西吗?比方说下命令的邮件啊,录音啊……要不,你给我录个口头证明也行。” jason直勾勾地看着我,但似乎他只是看向我的方向,心思都用来拼命转动脑子里的齿轮。 时间仿佛凝固了。 过了很久,他终于开口:“可以。” !! “可以?你会给我什么证据?” “录音。” “我能先听听吗?” jason当然不愿意,但经过几番讨价还价后,他还是很不情愿地放了一段录音给我听。 “这根本什么都听不出来啊。”我失望地说。 录音里只能听到类似衣服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 “偷录的就是这样。拿去做音频分析,去掉噪音就能听清。”jason收好手机,耸了耸肩,“我拿到u盘就给你。” “你找不到u盘也要给我。”我说,“我妈妈前夫的东西又不一定放在我家,但我配合你,你就要把东西给我。” jason盯着我又思考了半天:“行。” 这也太顺利了,感觉不真实啊……不过至少没被崩了或关起来。今天这样已经不错了。 睡一觉再接着想吧。 我带jason去一楼的主卧,推开门:“你住这间。” 希望他没事别敲他自己的房门,否则门板有夹层的事就会露馅。 “这里?”jason 怀疑地环顾空荡荡的房间,“连床都没有。之前的保镖睡哪儿?” 我屏住呼吸,打开了客卧的门。 “fxxk!”jason 爆了粗口,“什么味道?他死在里面了?” 我咣当关上门:“食物中毒,吐得到处都是。” “臭死了。”jason 用手臂捂住口鼻,“去把窗户打开。” “不要,”我拒绝,“不是你下的毒吗?想开自己去。” jason 把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手上拿着枪。我立即妥协,深吸一口气冲进去开窗,又快速退出。 “窗开了。但现在谁都能进来。”我躲得远远的,大口喘气,“我雇保镖是因为真有人想杀我。虽然你是假的,也别掉以轻心哦。我要是死了,警察来调查,你也会很麻烦的。” 安排完 jason,我几乎虚脱,从身体到心理。爬着上了楼梯,回到次卧。 房门不能上锁,想放阻门器,又怕激怒 jason。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累得晕了过去。 半夜突然被“嘎吱”一声惊醒,睁开眼,房门在慢慢打开。 外面楼梯上本应有盏小夜灯,不知为何没亮。门框上方的烟雾报警器每分钟闪烁一次,红光亮起的瞬间,门外显现出一个黑色的轮廓。 是 jason。 血液如同瞬间被冰水替换,冻结了我的全身,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深呼吸。四、七、八…… 房门开到一半就停住了,jason 似乎没进来,只是站在外面观察我。 仿佛过了一万年,房门终于缓缓关上,又发出“吱——”的一声。 看来他并不信任我,但我通过了这次测试。 第二天我还是很虚弱,一直躺在房间里,只有饿了的时候才勉强下楼吃点东西。 傍晚时分,jason 突然又“嘎吱”一声推开门。 “麻烦敲个门好吗?请尊重一下别人的隐私。”我抱怨道,“要是我在换衣服怎么办?” jason 面无表情:“外面有个女人找你。” 我磨磨蹭蹭地爬起床,摇摇晃晃地下楼梯。一半是装给他看,一半确实还没什么力气。 第97章 karen 叉着腰站在门外,面色不善:“你们家的垃圾桶怎么还在路边?到底有没有公德心啊?” “我生病了,没力气。”我虚弱地说,“不过你都来敲门了,怎么没顺便拖进来呢?” karen 脸色一沉:“要是明天还在外面——” “那就麻烦你帮忙咯,谢谢哦。” karen 气哼哼地走了。 关门转身,看见 jason 倚着楼梯扶手监视我。 这大概也算一次测试?我没有偷偷给邻居打手势、使眼色求助,应该是通过了吧?但接下来恐怕还有更多次考验。 每一天,不管我是睡着还是醒着,jason 都会毫无预兆地推门而入,查看我在做什么。后来他甚至给门轴上了润滑油,这样就能悄无声息地开门,偷偷观察我。 除了时不时地突击检查,其余时间 jason 都在搜寻 u 盘。 他从一楼开始搜起。我在二楼卧床休息,如果把耳朵贴在床垫上,有时能听到楼下传来的各种动静。 橱柜门嘎吱开合的声音,应该是一楼主卧。家具被拖动发出刺耳的木头摩擦声,大概是汤南轩的书房。 粗暴的开门声、咒骂声、更加粗暴的关门声、又是咒骂声……不断循环,估计是一楼的客卧,上一个保镖住的房间。 jason 居然不考虑先清理一下那些污糟,再慢慢搜? 真是太失望了…… 一天过去了,又一天过去了,翻箱倒柜的声音渐渐从客厅移到厨房…… “咚咚咚”、“梆梆梆”,他在敲打哪块木板? 一楼主卧门板里的秘密还安全吗?夹层里的钱被发现了吗?被他据为己有了吗? ……里面到底有多少钱?好奇啊。 第三天下午,房门突然无声无息地被推开,jason 伫立门外,宛如幽灵。 “麻烦你敲个门好吗?”我抱怨,“我要是在——” jason 面无表情:“你能下地了吧?去楼下待着,我要搜这房间了。” 我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拿起笔电要走。 “电脑留下。”jason 说。 “我要赶作业啊,”我说,“而且这电脑今年才买的,跟那个人又没什么关系。” jason 掏出枪,我立刻妥协了。 幸好我已经从硬盘上删除了跟他有关的监控录像,还清除了网盘的书签和访问记录。 但是夜长梦多,既然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那就该采取行动了。 第47章 延时发送 因为我吵吵着要赶作业,一天后,jason把笔记本电脑还给了我。 但是,与他相处的时间越长,我越发觉他生性多疑。想要取得他的信任,那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为什么要向我坦白杀害sarah的事实?是因为他那小脑袋只能想出这一个策略来操控我吗?他打算将我的命运与他绑在一起,以此打消我报警的念头? 那么,他又为什么会答应给我证据,让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莫非他有信心能够销声匿迹,即便我报警,警察也无法抓获他? 我怀疑,在他的字典里根本就不存在“相信”、“信心”这些,或者类似的词。 所以显而易见,他根本没打算完成这笔“交易”。证据,他是不会给我的。搞不好还要拿走我的小命。 怎么办? 偷偷拿到那段录音证据?难度太大,而且不知道录音的真正内容……风险可能大于潜在的好处。 我拿起手机,点开mandy帮我装的录音app,研究了一阵。看来还是得靠自己来录音。 他那番“如果你敢报警……”就是绝佳的证据,可惜他“只说这么一次”,我已经错过机会。只能再想办法套话了。 我还有多少时间? jason还剩下楼上的房间没搜完,估计还要两三天。车库他好像也还没好好搜,一两天?仓库的废墟,他会不会也想再过一遍?放园艺工具的小棚子?树林里?但主屋以外的地方,他可能以前就偷偷地仔细搜查过了。 相信父亲那个老狐狸,大概率不会把什么“机密文件”藏在我这里。所以jason应该会翻遍所有地方,但徒劳无功。 保守一些,算三天吧。 从明天起,三天里我尽量录下证据,然后不管事成与否,都必须告诉汤南轩了。 …… 不过,jason如此多疑,我再小心也可能踩到雷,必须为最坏的情况做好准备。 我知道的一些事情非常重要,绝不能让它们因为我死了而成为秘密。 给汤南轩写封邮件,延时于24小时后发送吧。只要我还活着,每天登录邮件服务器,重置一下定时就行。 等等,24小时太短,万一哪天忘了……72小时吧。 我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试图梳理所有关键信息。 首先,jason杀了sarah,但其实是冲我来的。我有监控录像,可以解释他为何会把开粉色mini车的sarah误认成我。而且接下来,我会想办法录下他认罪的音频。 howard探长和保镖的食物中毒、仓库失火,都可能是jason干的。jason是他的假名,但追查mini车排气管上的指纹,也许能查出他的真实身份。 至于jason背后的“他们”,水太深,不建议汤南轩去查。 然后,freddie是连环杀手,杀害了至少29个人。 证据有很多,相册、黑莓丛里的旧车、门板夹缝里的钱,还有衣橱里的储藏室。 第98章 最后,wheatly跟amanda的死有关,还策划了我的车祸、流浪汉对我的袭击…… 但这些没有实锤证据,而且汤南轩也都知道。 汤南轩还不知道wheatly可能雇了假警察上门驱赶我,但这是小事。 还有吗? 那个什么每月一万的封口费……那是汤南轩告诉我的。他还说了什么?封口费在六年前停止支付,知情人可能已经—— 我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六年前…… freddie中风也是在六年前。妈妈用他的名义在养老院租了一个独门小院,小院被父亲占着,freddie被安排在一个小房间,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一万刀……如果换成100刀的钞票,会有多厚?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我从网上搜到图片,仔细回忆当时把手指伸进门板夹缝,摸到一沓钱的感觉。 holy moly,差不多耶…… 是巧合吗?脑海中突然有了画面。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wheatly扛着amanda,悄悄越过低矮的围栏,潜入茂密的树林。他在林中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于是把肩上的女孩子放到地上,拿起铁锹,准备挖坑。 他突然听到一个动静!他用手电筒一照!是一个表情阴森的老头! 但他并不知道,老头背在身后的手上,也拿着一把铁锹,老头脚下的泥土里,埋着另一个刚刚断气的女人…… 这个脑洞可以的! freddie的受害者里面,有没有正好是和amanda差不多时候失踪的? 不知道,案件资料终于被汤南轩拿走了。 …… 管他呢,给他写上,让汤南轩自己去核实好了。 我新建邮件,敲了一个“hi”—— 一股若有若无的蜜桃香精味钻进鼻孔。 是jason。 他在一楼主卧睡了几晚,身上已经染上这个气味,但他自己并不知道。 我条件反射地按下快捷键,屏幕切到另一个网页。 darn……不该切换屏幕的,这下更可疑了。 “你在干什么?”背后响起jason冰冷的声音。 我尖叫一声,把鼠标扔了,回头瞪他一眼,猛拍胸口:“你吓死我了!怎么又不敲门?” jason把我推到一边,开始检查我电脑上的内容。 幸好我还没开始写后面。 “为什么我一进来,你就切换屏幕?”jason追问。 “我根本不知道你进来了好吧?”我嘟囔,“我想申请转学,正要咨询招生老师,在找老师的联系方式呢。” “是吗?那你写吧。” 没办法,我从大学官网上找到招生老师的邮箱地址,填进收件人栏,磨磨蹭蹭地开始写。 jason双手抱胸站在我后面,似乎是打算看我写完。 被人盯着看,我大脑几乎陷入空白。智商像潮水一般退去,沙滩上只剩下几条歪歪扭扭的海藻,就是学校网站上大字加粗的“研究生申请常见问题”栏目下面,之前被我看了又看的问题。 不得已,只好把这些问题写进邮件里,麻烦老师为我解答。 这孩子该不是傻的吧?这些问题,在网站上不是有现成的回答吗?当老师读到我这封邮件,八成会这么想,直接就觉得我不适合申请他们学校。 嘛,先活下去再说。uw不行还有cwu呢,离家更近。 我点下“发送”,然后回头看jason:“我要睡觉了,你还有事吗?” 他冷冷地说:“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如果你敢向警察……” ?? 原来上一次不是最后一次?! * * * * * 第二天,一起床我就打开了录音app。 既然“最后一次”可以有很多次,那我就要抓住每一次机会。 临近中午,“叮咚”,门铃响了。 mandy站在门外,一只胳膊底下夹着一大包猫砂,另一只胳膊夹着肥猫,累得额头和鼻尖上全是汗。 肥猫好脾气地任她夹着,后腿吊下来,身体拉伸成不可思议的长条,一荡一荡。 mandy扔下猫砂,气喘吁吁地说:“不好意思,你电话打不通,我只好直接过来了。” “你不是明天才走吗?”我惊讶地问。 病了好几天,日子过得稀里糊涂,难道我记错了? mandy擦了擦脸上的汗:“对,但是今天搬家公司来拉行李,大门一直开着,我怕boo又跑出去,能不能先放到你这里呢?” 她把boo递给我,臭猫一到我手上马上炸了毛,趁我一下子没抱紧,呼了我两巴掌。 “诶诶诶诶诶!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吧,没问题。”我把臭猫压制住,“它的笼子呢?我记得你上次买了一个啊。” 一会儿就叫汤南轩来把它拎走。 “猫箱和其他东西还在我家。”mandy从鼓鼓囊囊的卫衣口袋里掏出一袋猫粮、几个罐头:“搬家公司的货车在门口,我的车现在出不来,晚上我再把它的家当运过来。”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准备写给汤南轩的延时邮件。 他毕竟是警察,有职业风险,谁比谁先挂了还不一定呢。我得找个保险。 “我有件事要拜托你。”我说,“如果我出了意外,你可能会收到我发的一封邮件。” “哈?” “你不用理会附件的具体内容,只要按邮件正文说的,转发出去就好。”我很认真地说,“附件里的信息非常重要,拜托了。” 第99章 “诶诶——”mandy眼睛都睁大了,“意外?跟那个保镖有关吗?你要不要报警?我帮得上忙吗?” “你帮我转发邮件就好,谢谢。”我说,“其他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mandy看着我,眼里满是担忧。她转头看看她家的方向,又拿手机看了看时间。 “我要回去监督工人打包了,”她说,“我晚上送东西过来,我们到时再聊。” mandy走了,留下我和boo面面相觑。 还记得我去年夏天第一次把它带回家里,等sherry来接。我一撒手,它就蹿了出去,飞檐走壁,把吧台上的东西都推了下去。原本成套的wedgwood咖啡杯,就这么摔碎了两个,剩下的卖二手都卖不上价钱。 吸取教训,我得找个房间把它关起来。想来想去,楼上的客卫比较合适。 jason正在二楼次卧里翻箱倒柜。我敲敲门,对他说:“楼上卫生间关着一只猫,你别用哦。” “猫?”jason动作一顿,“不是说明天才送来吗?” “朋友的计划变了,没办法。”我耸耸肩,“对了,我今天就要叫男朋友过来把它接走。” jason双目微眯,狐疑地盯着我。 “你一会儿记得把东西都复原,”我叮嘱他,“吃过午饭后就把车开走,别让他看见你。” jason板起脸,说:“你男朋友是警察对吧,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如果……” !! 录下来了!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强撑着冷静下楼,一进卫生间,反手锁门,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不亮,没电了。 充电开机后才发现,录音app太耗电,一直开着,几个小时就把电池耗光了。 damn it!浪费了一个机会。 * * * * * 其实我完全忘了跟汤南轩提猫的事。所以手机一充好电,我就赶紧打电话,他没接。 回头再打给他吧。套话、录音的计划必须争分夺秒地进行。 我烤了鸡胸肉和蔬菜,分成两盘,还切了水果。一看到jason从楼上下来,我就冲他招手:“我做了午饭哦,来一起吃吧。” 手机被看似随意地放在吧台上,录音app已经打开。 还是叫h计划吧,启动。 “不要。”jason一口回绝。 啧,连“谢谢”都没有,真没礼貌。我默默地叉起一块蔬菜放入口中。 jason扫了我一眼,拉开冰箱门,拿出预制冷餐盒,检查包装完好,撕开封膜。 “对了,”我说,“我前几天去班布岛,买了本相册,是被你拿走了吧?能不能还给我?” 对我的指控,jason没有否认。他问:“你要它干什么?” “写学位论文要用。” “那本相册有什么特别之处?”jason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你为什么不干脆再买一本?” “它的特别之处就是特别贵,要五百多刀呢。”我说,“我不需要原件,你复印一本给我也行。” jason放下冷餐盒,审视着我,似乎想判断我的真实意图。 “我想给我们的交易加个附加条款。”我用商量的口吻说,“除了那份能证明你是奉命来杀我的录音证据之外,我还要这本相册。” “录音证据我可以等,反正你现在肯定也不急着向警察诬陷我,说是我指使你杀害了sarah。”我继续字正腔圆地说,“但相册我急着要,不然就来不及写论文了。” 不管他怎么回答,我都可以进一步再引向那个话题。 jason的嘴唇一动—— 我的餐盘发出了几下清脆的“当啷、当啷”声。 太紧张,手抖了,叉子与盘子连续碰撞了几下。 我顺势放下叉子,但好像已经引起了jason的注意。 他眼睛微眯,闭上了嘴,突然俯身过来,抓过我的手机,在我面前晃了一下,解开屏幕锁。 我用上了全部的意志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抢手机。反正也抢不过他。 这是“连别人检查手机都发现不了的”录音app,对吧? 对……吧? jason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迅速滑动,不时瞥我一眼,目光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他检查了手机上正在运行的app,但没发现录音app有何特别之处。 我睁大眼睛,故作困惑地看着他。 jason开始翻看我手机上安装的所有app,似乎也没有头绪。 然后他打开了app电量消耗列表。 darn…… 第48章 明天见 jason打开了我手机上的app电量消耗列表。 “这个耗电量这么高的app是什么?”他打量着我,就像在解剖一只昆虫。 “是背单词的。”我说。 录音app确实是伪装成背单词的软件,但我的心跳声还是响得厉害,几乎让我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背单词?使用时间这么长?”他的声音充满怀疑。 “英文不是我母语,”我硬着头皮掰下去,“如果不是我学得勤奋,现在哪能这么流利地跟你对话呢?” 他轻轻哼了一声,然后突然问:“你背到哪个单词了?” darn…… 千钧一发,手机响了,屏幕亮起,显示“my love”来电。 这个肉麻的联系人名称让jason皱了皱眉。 察觉到他的不适,我补上一刀:“是我男朋友。” 第100章 jason嫌恶地把手机丢给我,仿佛在丢弃什么脏东西。 我抓起手机,对他说:“请你回避一下?” 他冷冷地盯着我,似乎铁了心要旁听:“开免提。” 我得说点什么让汤南轩今天必须来,他不来我大概就死定了。 我接起电话,抢先开口,用中文说:“我好想你哦。” 切换成英文:“你今天能过来吗?” 不知他会如何回应,我能圆回来吗? “马上过去,”他听起来又惊又喜,“半小时后到。” …… 这么简单? “快快快!”我跳起来,“听到了吧,他马上就来,你收拾收拾快走。” 趁jason没反应过来,我抓着手机冲上楼梯,一转过拐角就赶紧看看上面是什么单词—— 不认识,一会儿还得抽空背一下。 楼上次卧里面一切如常,jason确实把东西都放回了原位。 客卫的门被boo挠得沙沙作响。我把门打开一条缝,往里看。 !! 臭猫把卷筒纸给挠开了,散落一地。我从门缝挤进去,一边挡着boo不让它靠近,一边把卫生纸归拢起来。转头一看,毛巾也全被臭猫扯了下来,掉在马桶里。 气死我了。 卫生纸散开后变成超大一坨,小垃圾桶装不下,我只好拿到楼下去丢。掉进马桶里的毛巾,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用的!直接丢掉。 拿上新的卷筒纸和干净毛巾,回到楼上,臭猫正在抓浴帘。我上前把它摁住,拎到楼下,得另外给它找个地方。 jason不在厨房,不在他房间,他的车也不在车库里。 走了?太好啦。 我把臭猫扔进他房间,关上房门。暂时放一放,等汤南轩走了,赶在jason回来之前再把它挪回楼上。 “嗡——”车库门打开,车库门关闭。 汤南轩笑吟吟地进来,低头在我眉心轻轻印了一吻。 唔?就这? 听他刚才在电话里的语气,我还以为反应会……强烈一点呢。 汤南轩从背后拿出一束红玫瑰:“给你的。” 然后东张西望:“保镖呢?” “给他放了半天假,”我去找花瓶插玫瑰,“已经走了。” “走了?”汤南轩挑眉,“他房间的窗户没关。怎么这么粗心?” 我向汤南轩解释窗户为什么要开着,他推开门扫了一眼,立马“砰”地关上。 “开着窗太危险,还是找人打扫一下吧。”他拿起手机翻通讯录,“警署有合作的清洁公司,专门处理犯罪现场的。” 清洁公司最早只能安排后天来打扫。 “那就后天呗。”我说,“反正现在这个情况,没人敢从窗户进来吧。” 再说,就算真有人爬进来,也不会比jason更危险呢。 汤南轩太阳穴上的血管好像突突跳了两下。他转身去了车库,再回来时已经全副武装,戴上了n95口罩和护目镜,正在往手上套第二层塑胶手套。 “你要自己去清理?”我回忆了一下房内的情形,头皮发麻,“弄完了记得好好洗澡,衣服先放莲蓬头下冲几遍,再进洗衣机。” 汤南轩点点头:“好,听你的。” jason出去了,汤南轩在搞卫生,现在是写那封邮件的好机会。 昨晚我几乎没睡,躺在床上打好了腹稿,现在打开笔电,直接开始写,一小时左右就写好了。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奇怪,埋头写了这么久,肩膀反而感觉更轻松了。 接下来,只剩下一个任务:录到jason承认自己要陷害我的证据。 好像也不是很难。 但是以后要谨慎些,不套话了。今天中午的精心准备,结果他没搭腔不说,还差点发现了录音。 接下来只要把手机充好电,把单词背好,等着“最后警告”就行,机会似乎还不少呢。 如果计划顺利,根本不需要三天,明天就能搞定。 明天以后,就可以通知汤南轩来抓人。 明天以后,就可以看着坏蛋们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倒下。先是jason,然后是freddie,最后是wheatly。 万一不顺利…… 29位失踪多年的女性,还有amanda,还有sarah,还有我,32个案子的破案线索就沉睡在发件箱里,汤南轩如果收到这封邮件—— 他一定会高兴的吧? …… 完美! 去偷看汤南轩在做什么。 客卫的门虚掩着,排气扇在响,可是没有水流声,他在洗澡吗? 推开门看,里面没人,水蒸气还没散尽。 手机突然响了,是汤南轩打来的电话。 ?? “主卧,衣帽间。”他说,“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衣橱里的密室……难道被发现了? “快点。”汤南轩说,他挂掉了电话。 我走出客卫,走过楼梯口。 继续走,穿过主卧空荡荡的门框,经过主卫门口。 逆着那晚的逃命路线前行,终点就在衣帽间。 那天晚上,我在五秒内跑完了这段路,还嫌自己跑得不够快。 现在,我一个脚掌、一个脚掌地前进,只恨不能走得更慢。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大脑刚才还在为想出完美计划而自满,现在它拒绝思考。 第101章 我刚跨进衣帽间的门洞,就被一把拉了进去。汤南轩从背后扶住我肩膀,声音从头顶传来:“那晚你躲在哪儿?指给我看。” 我的心脏仿佛停滞了一瞬,随即在失重中坠落。 这是审问吗?但为什么他的语气带着点儿……蛊惑? 天花板上的白色日光灯没开。原本在外面的落地灯,不知为何被拿了进来。 昏黄而柔和的灯光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带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眼角余光掠过穿衣镜,我这才发现汤南轩竟然穿着…… 心脏终于恢复跳动,而且越跳越快。我指着衣橱的一扇门:“是那里。” “打开看看。”汤南轩的低语仿佛带着魔力,让人无法抗拒。 我照办了。 衣橱里只剩一件酒红色的礼服裙。 “你穿这件。” 也照办了。 我对着镜子调整好礼服的褶皱,又把头发拢起来,挽成一个慵懒的发髻。 汤南轩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朵玫瑰,轻轻地插入我的鬓边。 他细细地梳弄我耳边的碎发,唇角挂着笑意,既温柔又危险:“sera,你真是让人上瘾。” 他的克制到此为止,第一个吻结束时,我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要在这儿,”我颤栗着哀求,“这儿连房门都没有。” 他扬手,不知投了什么出去,门口的布帘“唰”地落了下来。 “保镖不是出去了?” “是,不过——” “刚刚听你的,现在要听我的。” 汤南轩轻轻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正对着镜子。 镜中倒映出一幅氤氲的画面,如同朦胧的油画。昏黄灯光下,绅士与淑女身影交叠。酒红色的裙摆垂落下来,像美酒注入杯中,邀人细品。 “好好看着镜子,”他的低语在耳畔响起,“好好看着我对你做的事。” * * * * * 第二幕,转场到次卧。 第三幕,取消。 “抱歉。”汤南轩接了一个电话, 他快速地冲了澡,穿上衣服准备走。 “你明天有空再来一趟吗?”我裹着被单坐起来,“朋友要送只猫来寄养,我可搞不定。你能不能带回去照顾几天?” 看他匆匆忙忙,今天就不麻烦他了。让他明天再来,我只需要再跟jason打个招呼。这样一来,我就能多一次机会录下jason的"最后警告"。 汤南轩挑起了眉毛,我向他简单解释了boo的事情,当然没提到jason。 “好,”他俯身在我嘴唇印下最后一吻,“明天见。” 我合眼小憩了片刻,猛然惊醒。窗外大风呼啸,仿佛怒海狂涛。倚在床头听了一阵,那种心慌意乱又悄然袭来,如同船舱里缓缓上涨的积水。 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半边床,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离开安全港湾。jason就像不远处的礁石滩,我必须小心翼翼,因为稍有不慎就会撞得粉身碎骨。 但是没关系啊,我不是都计划好了吗? 今晚jason估计还会像昨天那样突击检查,然后又发出他那套"最后警告"。即使错过这个机会,明天当我告诉他汤南轩还要来把猫—— 猫! 看了眼时间,我竟然不知不觉地睡了两小时?!得赶紧把猫弄上来。我跳下床,从地上抓起裙子快速穿上,再随便披上件开衫,匆忙跑下楼。 先看车库,里面只有一辆雪佛兰太浩。jason还没回来,太好了,还来得及。 他的房门依然紧闭,我推门进去,眼睛迅速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 猫呢?! 奇怪,窗户关得好好的,房间里又没有家具,臭猫还能藏在哪里? 我拿起jason的睡袋抖了抖,没有;打开卫生间的镜柜、台下柜,没有;掀开马桶盖,没有…… 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房间里除了睡袋,jason没有其他私人物品。别说洗换衣服了,连个牙刷都没有,他平时难道不是住在这个房间吗? 手机响起,是汤南轩的来电。 “保镖回来了吗?”他开口就问。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背景声,风声呼呼作响,他语气中满是急促。 “已经回来啦。”我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就好。”汤南轩快速说道,“我下午走得急,忘了关窗。屋里味道应该散了,你能去关上吗?还有,今晚有强风预警,别出门。强风可能会刮倒树,导致停电,记得把手机和充电宝都充满……” “嗯嗯嗯嗯嗯。” 这人下午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又变得这么唠叨了呢? 结束通话,我刚转身就被吓了一跳。jason堵在房间门口,戒备地看着我。 “你在我房间干什么?” “我在找猫,你有没有看到?”我比划着说,“黑色的,胸前有一小块白毛。” “猫?”jason审视地盯着我,显然在评估我是否说实话,“你男朋友为什么没带走?” “因为找不到啊。” “这么久都没找到?” …… “我们又不是一直在找啊……”我小心翼翼地说,“你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样的吧?” jason厌恶地蹙起眉头,过了片刻才说:“猫跑出去了,我一开门它就跑了。” “啊?跑出去了?!” 怎么不早说!我匆匆从他身边挤过去。 第102章 他一把抓住我胳膊,目光像冰锥一样扎入我眼睛:“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我握紧了手中的电话。 darn!录音app中午被他点了一次,现在应该是关闭状态。 要打开吗? 第49章 wheatly太太 jason嘴唇微张,眼看又要发出他的“最后警告”。 我握紧了手中的电话。这个险,到底值不值得冒? “以后不准进我房间!”他冷冷地说。 …… “好的,保证没有下一次。”我举手发誓,“你快让我去找猫,那家伙特别能闯祸。” 我上楼找了一圈,没有。楼下的卫生间里也没有。厨房,台面上的东西全都好好的,没被臭猫霍霍过。吊柜一个个都打开看了,都没有。 打开灶台下的柜门,一股隐隐约约的蜜桃香精味钻入鼻孔。 我下意识地回头张望了一下,jason不在附近。 ?? 那为什么会有这个气味?jason把原本在他房间的东西放进来了? 柜子里空空如也,之前放在这里的几瓶去污剂和消毒液,不知何时消失了。被汤南轩清理过的底板,现在也黏黏的,覆盖着一层油垢。 不对,这底板不是原来的那一块。有人把清理过的底板移走,露出了下面的旧底板。 jason!这家伙把我家的东西都翻乱了。 干净的板子在哪里?被压到下面去了吗? 底板和柜壁之间有条较大的缝隙,我用手指抠了一下,想看看能不能把板子提起来。 一股风从缝隙中吹到我手上,这次我闻到了明显的蜜桃香精味。 风?这下面,有什么鬼—— “你在做什么?”jason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 “吓死我了!你能不能不要老这样悄无声息地靠近我?”我一边拍胸口一边抱怨,“我就是在找猫而已。” jason又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我:“不是告诉过你,它跑出去了吗?” 他指指窗外。 “跑到了外面?!你怎么不早说?” 外面狂风大作,即便隔着双层玻璃,尖啸的风声依然清晰可闻。 我一边穿鞋一边向外张望。 boo既不在窗台上,也不在院子里。 树林中的树木疯狂摇摆,发出哗啦啦的涛声。“咔嚓——”一根折断的树枝猛然坠落,下落途中又砸断了其他枝条,枝叶如雨般纷纷坠向地面。 我仿佛看见boo趴在它最喜欢的大树上,紧紧抱着树干,不敢动弹。 强风使劲拉扯着树冠,大树开始向胖猫所在的一侧倾斜。树下的土壤在雨季中已变得湿润松软,树根一根根从泥土中脱离。失去了抓地力,树身的倾斜角度逐渐加大,最后轰然倒地。胖猫被压成扁扁的—— 不要啊!! 我嘎吱一声拉开门,裹紧开衫衣襟,低头冲了出去。 * * * * * 臭猫果然又在老地方。它上次待着的那根树枝已经断了,这回爬到了更高的位置,离地估计有十来米了。 这次的树枝生机勃勃,富有弹性,末梢分出许多细枝,长满了茂密的针叶,眼下兜着风,被吹得上下飞舞。 我在树下冷眼看了几分钟。 boo不知抓住了哪里,小爪子勾得挺牢,居然没被甩下来,一直在上面嗷嗷叫。 风越来越大,树枝折断坠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boo!你快下来,我们回家啦。”我大声喊。 “喵嗷嗷嗷——” “嘭!”一声巨响传来,几乎同时,脚下的土地震动了一下。听这动静,肯定是有棵大树倒了,而且离得不远。 这棵树呢?还能坚持住吗? 抬头望向高处的树冠。松针像雨点般落下,扑面而来,我赶紧低头。转到树背面上次被绊倒的地方一看,翘起的树根更多了。 真有点悬啊,今天必须把boo带回家。 我在四周搜寻,收集了几根带有茂密枝叶的大树杈,堆在胖猫下方。又找到一个破沙发垫,扔到树杈堆上面。就当是个缓冲吧。 老实说风这么大,猫掉下来,真说不准会被刮到哪里,就……聊胜于无吧。 “boo,下来!树要倒啦,你也不想被压扁吧?” “喵嗷嗷嗷——” darn,树锯真的被拿走了?我又把周围的灌木丛翻了个遍,确实没有。 试试扔点东西上去,也许能把胖猫吓下来? 找到一个大松塔,试了试,却被风刮跑了。换成石头,可树枝太高,根本扔不到。 “咔嚓!唰唰唰唰——嘭!”一根大树枝砸在离我们十来米远的地方。 最后一个办法:给mandy打个视频,让她来劝劝臭猫。 我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点mandy。 又是一声“咔嚓!唰唰唰唰——”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头。 嗯?为什么没有树枝落地的那声“嘭”? 抬眼一看,在我正前方几米外,几棵灌木剧烈摇晃,然后突然分开,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从中走了出来。 女人的金色长发在风中乱舞,一时分不清对着我的是脸还是后脑勺。 什么鬼! 风向突然变了,女人的头发被吹向后方,露出了她的脸。 这张脸我认识,wheatly太太。 那还好—— wheatly太太抬起手,手里拿着枪,枪口指向我。 第103章 什么鬼! 深呼吸,四、七、八…… wheatly太太挥动着手中的枪,大喊:“把手机扔了!” “好,听你的,wheatly太太。” mandy还没接受视频邀请,我按了取消,顺手打开录音app,然后把手机扔到wheatly太太脚边。 风声这么大,不知道能不能录上,但总得试试吧? “碧池!”wheatly太太狠狠跺在我的手机上,歇斯底里地朝我大喊:“你为什么tm的没完没了?你为什么不能tm的滚远一点?” ?? 太太,这里是我家的树林啊。反倒是你,怎么会在这儿—— 狂风裹挟着满天的断枝残叶在空中飞舞,我脑海中的那一小片拼图终于归位。 这种天气,wheatly太太显然不是出来闲逛的。我们不是偶遇,她是专程来找我的。 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wheatly在这儿装了监控呗,惯用的伎俩罢了。 为什么要在别人家偏僻的树林里安装监控? 他们把amanda藏在了这附近。 他们害怕被人发现,所以想尽早掌握情况,提前应对。 我时不时会来这里找boo。不知道从哪一次开始,引起了他们的担忧,觉得我是个潜在的威胁,迟早会揭穿他们的秘密。 一切终于说得通了。 如果汤南轩再问“你到底知道了wheatly的什么秘密”,我知道该如何回答了。等一会儿回家,再加到邮件里。 “死碧池,”wheatly太太恨恨地说,“你为什么非要毁了我们?” “太太,冷静点。”我努力保持镇定,先给她拐到别的事情上去,“关于你先生的车祸,我真的很——” “闭嘴,别装了!”wheatly太太打断我,“你鬼鬼祟祟地在这转悠,不就是为了那个小碧池的事吗?” 小碧池?她是在说amanda吗?这么直接? “哈?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指向树上,“我来这儿是为了这个小家伙啊。” 天色渐渐暗了,boo随着树枝在风中摇摆不定,小绿眼甚至留下了残影。 wheatly太太看得也愣了一下,但视线马上又转回我身上。 “骗子!”她冷笑,“freddie那老变态是你们送进养老院的吧?他肯定跟你说了钱的事。你在这来来回回、翻来翻去,不就想找点东西敲诈我们吗?” freddie?钱?还真是封口费!蒙对了…… “我不是——” “够了!”她打断我,“你们这些吸血虫!休想再来烦我!” 她双手握紧了枪。 “太太,风太大了,这里不安全。我们改天再谈好不好?” 我提议。 在飒飒的松涛声中,要大声喊话才能听见,我越来越难保持冷静。 “谁要跟你谈?”wheatly太太激动得连手带枪都在抖,“碧池就该和碧池呆一块儿!” darn,她不是想自己动手吧? “太太,想想你的家人啊。”我提高音量,企图压过越来越大的风声,“其实我刚才在跟男朋友视频,他听到你名字了。他是警察……想想你丈夫,他现在多需要你啊。还有你孩子——” “我孩子?samuel?你敢提他?”wheatly太太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声音颤抖着,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那个小碧池,都怪她!要不是她拒绝我samuel,要不是她那么狠心……samuel本该过得好好的!”她厉声尖叫,“一切都被那个碧池毁了!” !! 这算是承认了吧?承认amanda是被samuel杀害的。回头也加到邮件里。 “我们那么多年见不到samuel……现在……他没了!”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随即又变得愤怒,“他一个人死在国外!离家那么远!” samuel死了?!什么时候?最近吗? 难怪他妈妈像是失去了理智,没法讲理。 “你现在又来翻旧账!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打探我们的事?你跟那小碧池一样,只会害人!” wheatly太太突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头发在风中疯狂舞动。 跑……吗? 我瞥了眼四周。满地乱七八糟的都是树枝,跑不远的,还是得说服她—— wheatly太太突然安静下来。 “碧池,samuel死了,你凭什么活着?”她举起了枪,“去死!” darn!跑不远也得跑—— 眼前一花,一大团黑影乘风而来,“喵嗷嗷嗷——”正面击中wheatly太太的脸。 臭猫掉下来了。 !!去抢她的枪!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我向前扑过去。 wheatly太太尖叫一声,将boo从自己头上扯了下来,随手一甩。 好死不死的,臭猫正好被扔到我脚下。那只脚正在落下,脚尖正下方就是它胸前的白毛。我从boo那双圆圆的小绿眼中看出了惊恐,脑补出了一脚踩上那团黑乎乎、软绵绵的触感。 shit! 我用上所有的控制力来收住脚步,尖叫声趁机逸出了喉咙,但脚掌在最后一刻终于硬生生停住,悬在空中,没有踏下去。 接着,重心偏移,我无可挽回地失去了平衡,“咚”的一声倒下,膝盖先着地,似乎还压到了胖猫的尾巴尖尖。 它“嗷”地一声弹了起来,像颗黑色炮弹,弹射了出去,眨眼间就消失在我视野之外。 “砰!砰!”枪响了。 时间仿佛停滞了。 第104章 ?? 子弹好像没有打中我? “咚”,一旁传来了人体倒地的声音。 我狼狈地翻身坐起。 wheatly太太倒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身体扭曲,姿势十分不自然,已经没有动静了。 jason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手里拿着枪:“竟然真的有人想杀你。我还以为又是骗人的。” jason救了我?!他救了我?! 我一直都错怪了他? “谢谢”和“对不起”争先恐后地涌上喉咙,却一起卡在了那里。 我看见jason咧嘴笑笑,看见他举高了拿枪的手,看见枪柄落下来。 我只记得这些…… 第50章 漫漫长夜 迷迷糊糊中我觉得自己又被臭猫啪啪打脸,睁眼一看,却是jason。他跪在我面前,我坐在铁笼里,太阳穴突突地疼。 jason把一个破手机举到我面前,屏幕下半部已经碎成蛛网,惨不忍睹。 我困惑地眨眨眼,屏幕亮起,手机解锁。 我的手机?!还没用几个月呢! jason取消了锁屏密码,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他没有突然脸色大变,应该没注意到手机在录音,还好。 风比刚才更大,把我的头发吹得乱成一团。发丝遮住眼睛,我想抬手拨开,这才发现手被反绑在身后的钢筋上,手腕传来刀割般的疼痛。 “jason,为什么?我们不是合作得好好的吗?” “合作?”jason扯扯嘴角,似乎很不屑,“你太能编鬼话了,我不信你。” 他调出我的视频通话记录:“你刚才怎么跟那个女人说的?在跟男朋友视频?” “可她疯了啊,你看到了吧?我也是不得已。如果能讲道理,我又何必出此下策?” jason冷笑一声:“你男朋友nathan汤负责sarah案,你为什么不说?” “等等,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我用了惊讶的口吻,“不是你有意设计的策略吗?他负责案子,我要是有嫌疑,岂不是害他更惨?搞不好连警徽都保不住。这种情况下,我哪敢冒险惹你啊。” 我还瞪大眼睛,加了一句恭维:“你真不知道?这么巧妙的策略,居然是无意中设计的?” “装,继续装。”jason掐住我的下巴,“你中午突然让我出去,不就是帮忙把我赶进陷阱?我已经这么谨慎了,他们还能找到我,肯定是你搞鬼!” 什么陷阱?我拼命摇头。 jason松手,我边咳边说:“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叫他来拿猫而已。要是算计你,我哪敢在家等你回来。” jason冷冷地哼了一声,没说话。 “当!”一根小臂长的树枝砸在铁笼顶部,jason被吓了一跳。 “jason,如果警察在外面找你,”我提醒他,“那我家就是你最好的藏身之处啊。” 我还没跟他提汤南轩明天要来接boo吧?那这样吧—— “nathan今晚还要再来一次,把猫接走。他见不到我,肯定会起疑心。你要想好啊。” “他今晚还来?”jason微微眯起眼。 我点头:“我们先回去好吗?你不想让他来,那我打电话让他别来了。” “不用,我会处理。”jason用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但我们的‘交易’要加速一下。” “我最后问你一次,”他说,“u盘在哪儿?” 我摇摇头:“我真不知道,楼上你搜完——” “不用你管。”他打断我的话,“但我会验证你的说法,如果你敢撒谎……” 他弯腰钻出铁笼,把句子的后半截留给我的想象力去补全。 铁门“咣当”合上。 狂风怒吼,四周大树疯狂摇摆,仿佛妖魔鬼怪伸展尖爪,随时向我扑来。 “jason!”我急忙叫住他,“风这么大,这树随时可能会倒,你带我回去,慢慢验证好不好?” jason抬头看了看:“我很快就回来。” 他弯腰确认我的手被绑得结实,然后走出了我的视线范围。 jason要验证什么?验证我确实不知道u盘在哪儿?怎么验证?验证过了又怎么样? 他要“加速”交易,是要尽快找出u盘的意思吗?是不是因为什么“陷阱”让他感到了威胁? “陷阱”又是什么鬼?难道警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并采取了行动?汤南轩匆匆离开,与此有关吗? 真不该耍小聪明的,也许早点告诉汤南轩就好了,请他跟我一起想办法。但如果告诉他,他会不会—— 我的字典里,好像也缺少“信任”这个词啊…… 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jason说很快回来。很快是多快?如果他回主屋做什么事情,光是走路,一个来回至少要半小时。 已经过了三五分钟,他应该走远了。 铁笼门没上锁,只要解开手腕,就能脱身。 我试着转动手腕,捆在手上的东西凉冰冰的,立刻勒进了肉里。触感像不太锋利的刀刃,稍一用力也能切进去。 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在钢筋上一磨,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似乎是某种金属捆扎带。 咬牙忍住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磨了一阵。钢筋上的陈锈被刮下来不少,但扎带却没什么变化。看来磨不断。 呼救?不行。邻居都离得那么远,风又这么大,最有可能听见我的人是jason。不要再激怒他了。 jason拿走了我的手机,他想假冒我给汤南轩发短信? 第105章 我跟汤南轩说好了他明天过来,如果jason提到的时间对不上,汤南轩应该会察觉到异常……吧?这是我获救的机会之一。 “呜!”头顶传来一声尖啸,抬头一看,大树的树冠猛然下压。我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树没有倒下。这股风一过,树冠又反弹回去,在空中剧烈摇摆。枝叶碎片如雨点般落下。 深呼吸。四、七、八,四、七、八…… 如果jason“验证”了我对u盘一无所知,不能帮他加速搜寻,那他就不会留着我了,对吧? 怎么办? 我得想办法证明自己有价值。 * * * * * “砰!”一声巨响把我惊醒。一根比手臂还粗的大树枝猛然砸在铁笼顶上,几根枝桠从钢筋缝隙中插进来,差点儿戳中我的身体。 天已全黑,风声愈发凄厉,仿佛一群看不见的野兽在铁笼周围徘徊,发出饥饿的低吼。树杈、松塔、有的没的,不停被狂风卷起,与钢筋碰撞,当当直响。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好像是附近的哪儿着火了。隐约传来消防车的警报声,随风向变换,时断时续。 我睡了多长时间?几小时?jason还没回来,他该不会把我家烧了,然后逃之夭夭了吧? 那倒是最好。能活下去,房子不要就不要。 不过,要是大树真倒了,或是更粗的树枝掉下来,我可就死定了。 wheatly太太倒下的身影在夜色中已经看不见了,但我记得她就在十多米远的地方。 她还不回家,她老公难道不担心吗?不叫人来看看吗?这倒也是我获救的机会之一。 …… 对了,她有手机的吧?我的声音能唤醒她的语音助手,拨打报警电话吗? 总得试一试。 我用最大音量呼叫语音助手,然后高喊:“call 911!” 侧耳倾听,只有风的呼啸声和树叶的哗啦声。 万一接通了呢?我清了清嗓子,大喊着报出家里地址,并重复三遍。 休息几分钟,然后继续…… 一直尝试,反复尝试,直到喉咙里都是铁锈味。 * * * * * 又过了很久,jason才回来。风声掩盖了他的脚步声,我只看见一束光在树干间摇晃,然后突然有人捏住我的手,仔细检查。 “还绑得好好的,跟你走时一样。”我沙哑着嗓子说,“我够有合作的诚意吧。” “明智的选择。”jason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东西锋利得很,你乱动的话,能把手给割下来。” 那根粗大的树枝横亘在笼顶,几根枝桠插进来,在我和铁笼入口之间形成了一道屏障。jason从外面抓住最粗的枝干,用力拽开,扔到一旁,然后钻进笼子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注射器和一个小瓶子,似乎就是那天他试图给我注射的药物。 “我前几天刚打过疫苗。”我说,“离第二针还早呢。” “这是吐真剂。”jason撕开包装,取出注射器,“说白了就是镇静剂,一针下去,保准你乖乖回答问题。” “听好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他把药水抽进针管,“主动交代,还是让我帮你?u盘到底在哪儿?” 吐真剂?这确实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我真不知道。”我说,“但我有个提议。既然找不到,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做个假的?” “假的?”jason嗤笑一声,“你当买家是白痴啊。说说看,你觉得u盘里有什么?” “那个人是掮客,给各国政要、各种组织牵线搭桥的。”我说,“我估计他无非就是知道别人暗地里的交易,把这些信息当筹码罢了。” jason动作一顿:“难道这些信息你有?” “怎么可能?”我摇摇头,然后快速补充,“这种机密信息肯定是加密的,对吧?咱们可以这样……先收定金,把文件给买家自己解密。等他们破解成功再收尾款。” 我顿了顿,然后说:“虽然尾款应该是拿不到,但咱们可以多卖几家,光定金就能赚不少。” “唔……”jason似乎在认真考虑我的建议。 我紧张地盯着他,连尖啸的风声都静音了。 如果他接受这个建议,我就可以—— “有意思……你这主意,倒也不是不可行。” yes! 他弹掉针筒里的小气泡,在头灯照射下找到我手臂上合适的位置,用针头对准,准备扎下去。 “喂,先消毒啊。”我提醒他,“针口感染了怎么办?” jason抬起头,他的头灯照在我脸上,晃得我眯起了眼睛。 “再过一会儿,你以后都不用担心什么感染了。”他笑着说。 我的心一沉……他还是要对我下手。 “没有我,造假行不通哦。”我看看还有什么能编的,“要做得像真的,细节必须对得上。u盘在哪儿我是真不知道,但它其实是我买的。造假用的u盘,得和我当年的网购记录一模一样——” “u盘是xandisk 128g ultra flair,黑银双色。”jason得意地说,“小姐,别小看专业人士的情报收集能力。” shit!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求你了,”我声音哽咽,“别……别杀我。我愿意做任何事,真的,什么都行。” “太晚了。”jason大笑,“要是你够狠,在我回来之前自己真切掉一只手,说不定还能跑。可惜啊……” 第106章 还有吗? “可是为什么?”我几乎啜泣,“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非要杀我?” “无冤无仇?”jason咬牙切齿,“要不是你,哪来这么多麻烦!你要是老实待着,不要想着离境,哪会有今天这些事!” 还有吗? 我提脚狠狠踹在他大腿根。 他“嗷”了一声,注射器险些扎到自己的手。 “碧池!”他高高扬起手,“当!”手指打中钢筋。 笼子里空间不够,影响了他的发挥。 jason飙出一串脏话,不停地甩手。等缓过劲来,他从衣兜里掏出个密封袋,怼到我眼前。 密封袋里装着汤南轩今天用过的—— “你再不老实,”jason恶狠狠地说,“杀了你之后,就把这个给你放进去。” “死变态!” “你那亲爱的nathan可有得解释了。”jason冷笑,“州长的儿子,是吧?未来的政治明星?要是沾上这种丑闻……啧啧,他的前程就彻底毁了。你舍得吗?” …… 我看着jason把针头扎进我胳膊,把药水推进去。 “好了,”他看看时间,“很快就会起效。” “你想清楚啊,杀了我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呢。”我抓紧最后的时间说,“我要是失踪了,他们会把这儿翻个底朝天。警察在找你,你前东家也在找你。你能躲多久?几天?几周?” “前东家?”jason惊讶,“你知道的不少啊。看来等会儿有得聊了。” “不过,”他洋洋得意,“你就别担心我了。” “你确实会失踪,”他说,“但我给警察留了点儿线索——你的车和手机,留在离这儿很远的地方。他们应该会追查很长一段时间。” “而且托你的福,我现在有几十万,换个身份不成问题。还有个完美的地堡可以藏身,吃喝不愁。等风头小了,”他继续说,“没准还能按你说的办法搞几百万,找个加勒比海的小岛,过上神仙日子。” 什么地堡?我想问他,但一种奇怪的轻飘感笼罩了我。大脑里仿佛有个水龙头被打开,思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头灯又照在我脸上,jason似乎在观察我:“sera,你知道你家门里藏着四十万吗?” 我知道有钱,没想到有那么多。我全告诉了他。 “你知道你家地下有个地堡吗?”jason又问,“就像那种末日避难所一样。” “不知道。”我摇摇头,“从哪里进去?灶台下?今天我感觉那里有风,还闻到了蜜桃味。你是不是把行李都搬进去啦?你知不知道啊,你有股蜜桃味,在主卧住久了染上的,我能闻得到。” jason的每个问题都像是戳在气球上的一根针,我的答案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no shit……”jason失笑,他捡起空了的药水瓶,看了看标签,“这玩意儿真的这么神奇?” 闭嘴啊,我还没说完呢。 “有地堡不奇怪。”我说,“我们有句老话叫‘狡兔三窟’。老头子现在就在附近的养老院,估计他早就计划好了,一有风吹草动就溜过来藏身。” “老头子?”jason一愣,“养老院?” “就是我父亲,齐九阗啊。他住在‘岁月悠然养老院’。地址是246街48246号。”我解释道,“从这儿往西北方向穿过树林,很快就到了。” jason放声大笑。 刺耳的笑声飘散后,除了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还多了一种新声音。 这声音像是“飒飒”和“啵啵”的混合。给草坪拔过杂草的人都知道,把蒲公英连根拔起时,就是这种声音,只是此时要响亮一百倍。 “这是什么声音?”jason疑惑地问。 “那是树根从泥里拔出来的声音。”我说。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一个笑容,我想起那个人跟在我身后絮絮叨叨:“这棵树是道格拉斯冷杉,能长到200英尺高。不过它们根系……” 我迫不及待地要跟jason分享这个小知识:“这里的道格拉斯冷杉,根系都比较浅。今年雨水多,土又松,树已经歪了。大风刮了这么久,它估计已经到极限啦,随时可能倒。” “shit!”jason转身要走。 别走啊,我还有很多要说的,关于熊、山狮和郊狼……我伸脚挽留他,钩住了他的脚踝。 jason一下子跪倒在地。他转身狠狠踹了我一脚,然后连滚带爬地向笼子外面爬去。 在某个瞬间,他的头灯指向上方,映出了大树挺立的最后身影。 灯光一闪而逝,这位巨人发出最后的叹息,在黑暗中向我们轰然倒下。 * * * * * 铁门“咣当”了一声?jason惨叫了一声? 然后是天崩地裂,感官过载。 等定下神来,周围一片漆黑。鼻子里充满了松油、青苔和泥土的气息。 没有什么地方特别痛,是吐真剂的副作用,还是在做梦? 是什么给我留下了这小小的生存空间? 是树干,是树枝,是铁笼,大概还有散落在灌木丛里的烘干机、沙发,有的没的,各种大型垃圾。 它们合在一起,不知构成了什么奇妙的结构。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大概是在做梦吧。 不能呼吸。 应该是梦见了汤南轩替我挡枪的那晚,胸腹被顶住,肺部没有扩张的空间。 不,姿势不太一样,现在后背压着手,手压着钢筋,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 第107章 我拼命转动手腕,用力把手从钢筋之间挤到笼子外面去。绑住手腕的捆扎带有点凉,能感觉到它深深切进肉里。 但也没觉得怎么疼,肯定是在做梦吧? 脚蹬着某处,全身用力,背紧贴钢筋,总算在前面挤出一点点空间。 我小半口、小半口地呼吸空气,每一口都带着甜腥味。 指尖黏糊糊的,还有暖暖的液体不停流下。 梦境又变了?这个……真是好久好久没梦到了。 这梦做得真累啊,睡一会儿吧。 等醒过来,汤南轩或者小黑,我总能见到一个吧? 第51章 长夜(mandy) 时间回到晚上七点。 mandy在sera家的门口按门铃。她断断续续按了五分钟,无人应答。 房子里面亮着灯,但这不能说明什么。此地偏僻,大家即使出门也喜欢留着灯,可以防盗。 sera不接电话……早上打给她,电话关机,现在打过去,能打通,但是没人接。 是临时有什么安排吧?mandy想起六点多时她漏接的视频通话,也许那个时候sera就是想说自己晚上没空? mandy回到车旁,boo的猫箱、猫窝、猫爬架……在后备箱里堆得像小山一样。 发短信跟sera说一声,把东西留在门口吧。 mandy把猫箱提起来,放在大门旁边,然后返回去拿其他东西。 “唰唰——”猫箱发出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被风推回车旁 ,甚至比mandy到得更早一步。 看来只能晚点再来了……mandy捡起猫箱放回车上。 明天就要去德州,厨房已经清空了,mandy只能进城去吃晚饭。吃完回家,刚上304州道,就听到“呜呜——”的警报声从后面传来,她连忙停车让行。 消防车从mandy的车旁呼啸而过,一、二……五辆。这么大阵势!不过风这么大,要是哪里起火,恐怕真会一发不可收拾。 mandy回到家,空气里弥漫着焦糊的气味。诶?难道起火的地方就在附近?她跑到院子里四处张望。在sera家树林的方向,有浓烟在风中疯狂翻滚,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橘红色的火光。 不会是sera家又起火了吧……不是,火光亮起的地方似乎比sera家更往北。 mandy松了口气。她打开社区八卦群,看看有什么消息。群里有几百条未读信息,全是关于一所房子着火的话题。 根据前线街坊发回的战报,起火的房子已经快烧光了。风太大,救不了。消防队现在只能监视火情,希望保住附近的几所房子。 mandy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忽然,一条信息抓住了她的目光。 “着火的房子是wheatly家吧?” wheatly?和sera打官司的那个wheatly?mandy停下来仔细看。 群里接二连三地跳出新消息:wheatly家的护工今天休息,wheatly先生和太太处在失联状态…… 然后有人开了头,过了不一会儿,大家都在刷蜡烛表情。 sera仍然没回短信。mandy试着又打了个电话。没打通,sera手机关机了。 已经十点多了,有点晚,但mandy决定再去一趟sera家。 风更大了,车都被吹得一阵阵颤动。刚拐进sera家的车道,“轰隆——”从树林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车窗玻璃都跟着抖了抖。 mandy咂舌,这么大动静,倒下的树一定是超大棵吧? 前院的草坪上有两道黑印,组成一个牛角似的图案,从车道指向草坪中央。mandy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痕迹,但她没多想。她把车一直开到车道尽头。 按门铃,还是无人应答;打手机,依然已关机。 奇怪。 然后她看见了一楼那个黑洞洞的、大开着的窗口。 mandy马上跑回车上,锁上车门。她咬着手指开始思考。 首先,她和sera约好今晚见面的。如果sera临时有事,试图打视频告诉她,那视频不通后sera为什么没发短信? 其次,sera表示过保镖行为怪异,她也见过,确实很怪异。 最后,sera今天上午和她说过:“如果我出了意外,你可能会收到我发的一封邮件……” shit……不会已经出意外了吧? 报警吗? 但如果是误会呢? mandy咬咬嘴唇,光是用想的,社恐症都快发作了。 但万一不是误会呢…… 怎么办? sera的男友就是警察,要不……联系他看看。 但万一是误会呢?万一人家两个人正在一起—— mandy捂住脸,光是用想的,社恐症更严重了。 但万一不是误会呢…… 反正明天就离开华州,大不了以后拉黑不联系,彻底删除这段人生经历。 mandy拿起了手机。 有个问题:sera的男友是谁?电话号码是什么? 已知条件:他是上过报纸头条新闻的警察。 哪家报纸? 是什么新闻来着?警方大战三文鱼协会? 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也放在头版,肯定是本地报纸。在超市里卖的收费本地报纸只有一种:《西雅时报》。在报纸官网上可以查到过往期刊。 日期是哪一天? 买了两件新卫衣的同一天。到银行app上看支出明细,查到日期。 从网站下载报纸的电子版……有了。 mandy拨通国王郡警署的非紧急热线号码:“我想联系汤警监,nathan汤。我想跟他说关于sera谷的事情,很重要。” 第108章 “好,”接线员说,“我们会尽快通知汤警监与你联系。” 三分钟不到,汤警监就给mandy回了电话。 mandy跟他说了联系不上sera的事,说了sera家窗户没关的事,说了sera抱怨保镖不对劲、想录音获取证据的事,还转述了她上午与sera关于邮件的对话。 汤警监听起来超级忙,电话那头不停有人找他。但他让其他人先等着。他很认真地听mandy的话,很仔细地跟她确认内容。 “不不,sera说的邮件我还没收到。”mandy说。 “是关于什么事的……我也毫无头绪,今天上午sera才突然跟我这么说。”她解释道。 “好好好,我一收到邮件就马上告诉你。”她答应道。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mandy开车回家。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呢,今晚早点睡吧。 一个小时后她还毫无睡意,习惯熬夜的大脑还在高速运转。 能做的……真的都做了吗?她一遍遍地问自己。 sera不是电脑高手,如果她打算在出意外后自动发出一封邮件,她会怎么实现这个功能? mandy盯着天花板,思考最小白的方法。 sera也许会先写好信,然后设置延时发送。如果一切正常,就隔一段时间重置延时。 也就是说——这封信很可能正在sera的发件箱里等着呢。 mandy坐起来,拿起手机。 sera邮件账号的旧密码被泄漏过,很容易就查到了。不过sera改过密码,新密码是什么? “在后面加个123……”sera自己说的。 mandy打开邮箱网站,输入sera的用户名和密码,手指悬停在“登录”按钮上。 擅自登录别人的邮箱,是犯法的吧? 万一是误会呢?万一不是误会呢?哪一个后果更严重? mandy咬着手指犹豫了一会儿,点“登录”。进去了。 发件箱里有两封信,一封是给她的,另一封的收件人赫然就是汤警监nathan汤。 mandy先点开给自己的信。 “mandy,如果你收到这封信,请先致电国王郡警署,确认他们的一个警察——nathan汤,是否安好。如果他没事,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如果他不在了,请把这封信转给……” 一个多小时前才跟汤警监说过话,他应该算没事吧。 mandy点开了给他的那封信。 “nathan,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大概我已经……” holy crap…… 万一是误会呢?万一不是误会呢?哪一个后果更严重? mandy点了“立即发送”,然后回拨电话。 “汤警监?我收到了sera说的那封邮件。她好像同时也发给了你,请你尽快看一下。” 第52章 长夜(汤南轩1) 时间回到当天下午三点多。 “嫌疑人出现。” 这个电话让汤南轩不得不松开怀里的女人。在彻底放手之前,他不舍地多抱了半分钟。 这次放手莫名让他有点不安。 sera今天的状态有点不一样。她怎么了?是好事还是坏事?汤南轩说不清楚。 他在记忆中搜寻,却找不到合适的参考。 既然明天还能见面,那就明天再探究吧。反正她现在有保镖跟着,一天而已,应该没事。 这个嫌疑人太重要了。他不仅是解决sarah事件的关键,也关系到汤南轩和sera能否重新在一起。 必须先处理。 嫌疑人的线索,意外地来源于围捕黑衣人的夜晚。那个夜晚至今让汤南轩心有余悸,他把sera护在身下,却不知道她在悄悄窒息。 后援及时赶到,黑衣人被乱枪击毙。然而,尸检发现黑衣人身上有一颗非警用子弹。这颗子弹的射入角度与其他不同,而且发射距离更近。 枪手应该就在便衣警察doran的车旁,但场面混乱,谁都没注意到他。 死者是个社会败类,那颗子弹只是八处致命伤之一。警力紧张,又不是为了表彰见义勇为,追查这颗子弹来源的工作就一再被搁置,让位于其他事务。 然而,sarah被发现后情况有了变化。击中她的子弹与黑衣人身上的那颗弹道吻合。顿时,寻找这名枪手成为了最紧急的任务。 sarah在近郊遇害,监控稀少。而警方在市区围捕黑衣人,那里几乎每个角落都被监控覆盖,有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智能设备,还有行人手机的镜头。 通常,获取这些录像需要繁琐流程和长时间等待。但为了sarah,警方不仅以空前速度拿到了影像,还调用尖端技术和额外资源快速分析,迅速锁定了枪手。 然而,枪手有反侦察能力,连张清晰照片都没拍到。目前只知道他的车型和住处。 可惜车是偷来的,数天前被拍到离开市区后再未现身。他的住处用假身份转租,警员24小时监视,却也未见人影。 直到今天。 “目标进入房间。”负责监视的警员报告,“照片已发送。” “叮”,一张照片出现在汤南轩车内的电子屏上。 “好,”他下指示,“照片发给全员,继续监视——” “砰!”电话那头传来枪声。警员沉默一瞬,随即大喊:“狙击手!” * * * * * 狙击手在公寓对面楼顶开枪,一击即撤,手法明显专业。 子弹打碎了嫌疑人房间的窗玻璃,甚至穿透隔墙射入隔壁。所幸无人中弹。 第109章 警方破门而入时,嫌疑人已不见踪影,但他的车仍停在楼下。虽然公寓前后门都有人监视,但是无人目睹他离开。 附近几个街区迅速被警方封锁。尽管案子由汤南轩负责,国王郡警长仍亲自来到指挥中心坐镇,可能是为下次连任选举积累政治资本。 全副武装的警察逐房逐栋排查,鉴证组则围着嫌疑人的车收集证据。 此前,警方一直未能获得确认嫌疑人身份的证据,他的房间甚至未留下指纹。然而,狙击手突然现身,导致嫌疑人慌忙逃离,警方从他来不及开走的车中提取到了指纹。 这些指纹在华州和联邦数据库中都未能找到匹配。这意味着可能需要访问更高级别的数据库,如国家安全部门或特殊机构的指纹库。 不过,这个指纹与另一件“例行排查”中提交的指纹相符。这份“例行排查”是汤南轩提交的,指纹来自sera发给他的照片——她妈妈车上的指纹。 警长要求汤南轩说明情况。 “长官,我保证一旦有实质性进展,就立即向你汇报详情,”汤南轩回答,“但现在,这些信息可能会误导调查方向。” 他拿起手机:“目前最重要的是查出嫌疑人的真实身份。我去问问能否安排在‘其他’指纹库进行比对。” 汤南轩就指纹一事致电sarah的家人,对方答应找关系安排。 挂断电话后,他表情凝重。 嫌疑人枪击黑衣人,可以说是救了sera。而且,当晚一名假扮护士的人出现在sera病房。虽无确凿证据,汤南轩却直觉认定此人就是嫌疑人。如今,指纹又证实嫌疑人曾出现在sera家。 杀害sarah的嫌疑人和sera究竟是什么关系?敌人还是同谋? 无论哪种情况,汤南轩都感到情况不妙。 更糟的是,突然出现了狙击手,想要狙杀嫌疑人。事态骤然变得更加复杂。 狙击手是谁?他会不会对sera下手? 汤南轩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hi。”sera的声音传来,仍带着被宠爱后的沙哑。 “保镖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啦。” 那就好,她至少有人保护。其他事情可以过后再说。 * * * * * 下午渐变为黄昏,又转为夜晚,警方搜查依然一无所获。嫌疑人和狙击手都未被发现,但这并不令人意外。从枪击发生到警方封锁之间的时间差,为他们提供了逃脱的机会。 然而,搜查必须继续,直到彻底排查每一个角落。这是为了给sarah的家人一个交代。 出人意料的是指纹线索。尽管sarah家动用了所有关系,却仍未能得到确切答案。他们辗转打听,只得到一个模糊不清的说法:嫌疑人“似乎”曾接受过特工训练,但最终并未正式加入任何特工机构。至于此人后来的去向,则是一片迷雾。 特工、狙击手…… 汤南轩嗅到了政治阴谋的气息。 sarah父母所在的领域,政治斗争不是这种风格。不过,sera父亲所在的圈子则…… 汤南轩回顾这两周搜集的信息,不由得眉头紧锁。 anna liu、bryant song、robin zhang和rebecca zhang,这些与齐九阗有关系的人,或命丧黄泉,或人间蒸发。更令人生疑的是,他们在死亡或失踪前,无一例外地有离境打算。 而sarah遇害时,sera正准备离境…… 他不喜欢这样的巧合。 但sarah中的那一枪是近距离射击,在那么近的距离,怎么会有人认错呢? 恐怕还有其他解释—— “叮”,手机上跳出调度中心的短信,一位名叫mandy苏的女士想与他谈sera的事。 mandy?是和sera一起逛商场的那个mandy吗?她有什么事? 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起。mandy的声音透着焦急。 “汤警监?你是sera的朋友吧?”她说,“我、我可能是想多了,但我和sera约好晚上见面,却一直联系不上她……” 和mandy通完话,汤南轩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 保镖有问题?万一出意外,要拜托mandy转发邮件? 下午才见过面,sera竟然什么都没告诉他! 给她打电话,果然如mandy所说,电话关机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 汤南轩瞥了眼排队等着汇报的警员,竖起手指做了个“请稍等”的手势,随即接通了调度中心。 他恨不得立刻飞到sera身边,但现在只能先派辆巡逻车上门查看。 巡逻车很快抵达。巡警确认无人应门,除一楼一扇未关窗户外,无其他异常。那窗户似乎只是忘关,房内杂乱,大风吹入不少枝叶,但看不出人为破坏痕迹。 草坪上发现两道摩托车辙。痕迹显示,一辆摩托从304州道驶入草坪,而后似乎改变主意,退出掉头回到304。雨季将尽未尽,湿软的草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车痕。 巡警向汤南轩请示下一步行动。 摩托车?什么情况…… 汤南轩蹙眉思索。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sera。她到底在哪儿? 借给sera的雪佛兰太浩装有gps定位器,汤南轩打开手机app,查看了车辆的行驶轨迹。 !! 车为何来过此处?现在又为何在那里? “汤警司,”一名警员小跑过来,“警长要见你。” “刚收到市民报警,说傍晚七点多在附近加油站见到嫌疑人坐在一辆车里。”警长说,“查过牌照,是你的私家车。” 第110章 “七点多看到,怎么现在才报警?”汤南轩蹙眉。 “据说是回家看新闻,查行车记录仪才发现的。”警长神色严峻,“你负责此案是副部长亲自指派的……但这事,你必须说清楚。” 汤南轩将手机放在警长面前的桌上,屏幕显示着行车轨迹:“我正要汇报此事。这车借给朋友用,她下午五点后就联系不上了。” 他补充道:“车现在位于帕玛山步道入口。” “帕玛山!”警长猛地起身,“那里步道纵横交错,营地众多,情况复杂,缺少监控。立即调集所有警力,封锁搜查!” * * * * * 去帕玛山通常需要一个半小时,警车鸣笛疾驰仍需一小时。汤南轩紧握方向盘,指节泛白。 车辆轨迹显示,sera的车傍晚在外围绕行两圈,随后短暂进入封锁区并立即离开。 她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她真的与嫌疑人是同谋?她协助嫌疑人逃离了警方封锁? 手机响起,是mandy的来电:“汤警监?我收到了sera说的那封邮件……” 汤南轩把警车停在路肩,在手机上看邮件。 amanda?29位失踪女性?sera竟自己理清了这些?但这些可以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找到她。 汤南轩回到邮件顶部,重读关于“jason”的部分,越读越心惊。 sarah被jason所杀,但sera才是真正目标?看过视频,原来如此。 jason用保镖的身份接近sera?! 又是那样!以为她受到保护,不料是悄无声息地陷于危险…… 但jason是什么目的?为了完成“工作”?那他为什么对黑衣人开枪?又为什么这么多天一直没对sera动手?他在等什么? 汤南轩反复阅读邮件,却找不到答案。 sera计划自己去录下认罪证据?! 她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 …… 对了,肯定是源于那晚他对她的态度! 他像对待罪犯一样质问她,怀疑她在利用自己。 不,他甚至不会那样对待真正的罪犯,审问时至少还讲求证据。 而对sera,他明明那样熟悉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反应,以及危急情况下的每一个选择……有那么多迹象摆在眼前,他却得出了完全错误的结论。 什么警察,简直失格!汤南轩懊恼地抓挠着自己的短发。 但现在最最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她。 他用手抹了把脸,把喷涌而出的自责强行压了下去。 sera到底在哪儿? 嫌疑人被当作新保镖安排给sera。下午五点跟她通话,她说“保镖”已经回来了。也就是说,嫌疑人那时已经逃出了封锁区。那么,为什么到了七点,她的车会出现在封锁区附近? 是嫌疑人必须返回封锁区,比如说要取回遗漏的物品,还是嫌疑人在制造sera是同谋的假象? 手机又响了。 “汤警监,有结果了。你的车跟着另一辆警车进了封锁区。当时情况混乱,值勤警员没细问就放行了。驾驶员是男性。” 开车的不是sera,那她在车内吗? “警员的记录仪录像显示,车里只有司机一人。” 她会被关在后备箱里吗? 帕玛山,帕玛山…… 那儿是嫌疑人要完成“工作”的场所?还是一个障眼法? sera会不会在别处?比如说,她家里? 这里离帕玛山、离sera家,都是大约半小时的车程,怎么选择? 汤南轩回忆起初次约会时的那一瞬犹豫,那差点害死sera的犹豫…… 她好不容易帮他重新争取到的机会,他这次一定要把握住! 一定! 第53章 长夜(汤南轩2) 巡警还在sera家待命,汤南轩指示他们破门进去。 屋内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是一楼主卧房门被拆下来了,放在地上,能看见门板有夹层,是空的。没发现“保镖”的私人物品。 按sera邮件所说,门内是钱。钱被拿走,私人物品也消失,表明嫌疑人计划逃跑。 于是,汤南轩驱车前行,继续赶往帕玛山。 但是,帕玛山……为什么是帕玛山?直接一路开高速,离开华州不是更好吗? 还有什么线索没考虑到? 草坪上的摩托车辙……是嫌疑人留下的痕迹吗?他是否原本打算将摩托藏到后院,不料草坪太过湿软,留下了清晰的轮胎印,因此改变了主意? 汤南轩指示巡警:“顺着摩托的车轮印搜寻周边区域,看看摩托车是否藏在附近。尤其要仔细检查304附近的那一大片黑莓。” 十几分钟后,摩托找到了,果然被藏在黑莓丛里。 这辆摩托是嫌疑人逃离封锁区的交通工具吗?他在下午五点就已返回sera家。那时天色尚亮,他真会冒险将车藏在车来车往的304路边吗? 汤南轩下指示:“立即联系车主……我知道现在是半夜,但情况紧急,请务必马上处理。” * * * * * 位于帕玛山步道入口的停车场被应急灯照得亮如白昼。新搭建的指挥中心里,警长正对着摊开的大地图向周围的警员下达指令。 汤南轩下车后,扫了眼指挥中心的方向,随即径直走向借给sera的那辆雪佛兰太浩。 鉴证科人员正围着车辆取证。一个卷毛小哥正好从车里出来:“发现一台手机,屏幕碎了。” 第111章 手机背面有张小狗贴纸,汤南轩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sera的手机。他心中一紧,像是心脏被狠狠捏住。 卷毛小哥摆弄了几下手机:“屏幕不亮,可能坏了,也可能是没电了。” 汤南轩的手机响起,是巡警的来电:“摩托车主已查到,但联系不上,手机不在服务区……我们已叫人上门寻找,家里无人……不,他并不住在封锁区内。” 联系不上……又一条线索中断。sera究竟在哪里?这里?还是她家? 汤南轩烦躁地来回踱步。 停车场里除了警车,还有市民的私家车,甚至有两辆摩托。帕玛山步道绵延十几英里,与其他步道系统相连。一些徒步者会选择在山上过夜,一走好几天。 突然,一个念头在脑中闪现,他快步走向步道的起点。 起点处有一个布告栏,左下角挂着一个信箱,旁边放着一沓登记表。 进入步道的人需要填写登记表,特别是计划长途徒步的人。他们要留下基本信息和徒步计划,投入信箱。这些信息在紧急情况下可助搜救。 信箱被撬开,登记表被逐一查看。摩托车主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其中一张上。 嫌疑人的诡计露出马脚——他把雪佛兰太浩留在这里,偷了一辆摩托返回sera家。 如此费时费力,八成是障眼法。sera很可能也不在帕玛山。 警长听完汤南轩的汇报,眉头紧锁:“目前无法确定骑摩托离开的就是嫌疑人本人,也可能是他的同伙。搜山必须继续,但你可以自行决定是留下还是去追查摩托的线索。” sera不在家中,那就有可能在树林里。树林那么大,汤南轩自己加上两个巡警,那可搜不过来。他需要向警长申请更多人手。 “不行。”警长一口拒绝,“帕玛山地形复杂,面积广大,我们不能冒险减少搜索力量。现有警力甚至不足,我正在与邻近几个郡协调请求支援。” 汤南轩暗中握紧了拳头。 怎么办? 警长想连任,州长的支持对他必定至关重要吧? 汤南轩向来不屑玩弄办公室政治,但为了sera,他不惜试一试…… 五分钟后,一支五人一犬的小分队被派往sera家。 汤南轩大步走向鉴证科的卷毛小哥:“车里发现的手机呢?” sera的手机已经装进了物证袋,贴上标签,封好了口。按规定,只有获得授权的人才能拆开、分析处理。 手机里可能藏有重要线索,能帮他确定sera的下落。情况紧急,实在等不及这些繁文缛节。 为了sera,他宁可打破规则—— 但是,手机里也可能存有sera冒着生命危险录下的证据。要想证据被法庭认可,他必须遵守规则。 “谁有权限分析手机上的证据?”汤南轩问。 “我。”卷毛小哥举手。 “你跟我走,在车上分析……你们主管有指示?我来和他沟通。” 鉴证科的主管是个脾气暴躁的中年人,但那又怎么样? 为了sera,汤南轩可以放下身段求人。 警车朝sera家飞驰。手机接上电源,自动开机。 “没有锁屏密码,太好了。”卷毛小哥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连上笔记本电脑。 没有锁屏密码……手机显然被嫌疑人动过手脚。 嫌疑人为何要把手机留在车里?为了误导吧?如果警方定位手机,就会误以为sera在帕玛山。 据mandy所说,十点多给sera打电话时,手机就已关机。 手机怎么会那么早就没电了? ……录音可能比较耗电,难道手机一直在录音,直到电量耗尽? “检查一下手机里的文件,特别注意日期是今天的——”汤南轩瞥了眼电子钟,发现已过午夜,“不,是昨天的音频文件。” 录音被找到了,全是时长为五分钟的片段。大部分听起来只有呼啸的风声。 卷毛小哥咣咣敲键盘,运用各种技术手段去除噪音。他处理完一段,汤南轩就听一段。 越听下去,汤南轩的下颌绷得越来越紧,握方向盘的手指节也越发泛白。 如果那天晚上没有……这一切本可以避免…… 终于到达sera家。先他们一步到达的小分队聚集在前院。 屋内和院子都已被仔细搜查过几遍,却毫无发现。 与此同时,卷毛小哥处理完了最后一段与sera有关的录音。 sera哀求的声音:“风这么大,这树随时可能会倒,你带我回去,慢慢验证好不好?” 嫌疑人:“我很快就回来。” 汤南轩知道嫌疑人并没有“很快回来”。 嫌疑人带走手机后,先开着sera的车前往封锁区,接着去了帕玛山。他把车和手机留在帕玛山,然后偷了一辆摩托骑回来。这一趟至少要花三四个小时。 汤南轩近乎绝望地望向后院。 风力虽已稍减,但眼前四十多亩树林仍在狂风中摇曳不止,宛如群魔乱舞。树枝断裂声不绝于耳。不知道sera的确切位置,他不能贸然命令警员们冒险进入密林搜索。 搭载红外热成像仪的直升机都在帕玛山执行任务。 那私营公司的无人机呢? 为了sera,他愿意付出任何金钱代价。 尽管已是凌晨,汤南轩还是给几个高中校友打了电话。他们中有著名投资人,有科技公司ceo,人脉广泛。 第112章 为了sera,他不惜动用一切关系。 租赁无人机的公司联系上了,可是风力太大,树林情况复杂,无人机无法顺利工作。 怎么办?还有什么线索? 汤南轩反复听录音。 “咣当”? 这是什么声音?听起来像铁门被关上。sera家的树林里有这样的地方吗? 他揉着眉心,努力回忆与她一起穿越树林的情景…… 没有,他想不起这样的地方。 他不知道,那别人呢? 为了sera,他什么都愿意做,包括半夜打搅市民休息。 karen被叫醒,语气不悦:“铁门?不知道。但她家本来就离谱,有什么我都不觉得奇怪。” david被叫醒,声音迷糊:“铁门?记得他们家房子侧面有个关狗的铁笼……现在没了?那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我还在上小学。抱歉,最近的情况不太清楚……” mandy还没睡:“铁门?没见过,但树林里倒是有个大铁笼。” 她记不清哪棵树是标记,但认出了当时和sera一起休息的那块石头。 草丛中的夯土小路在黑暗中找不到,但在手电筒光束的扫射下,一名警员发现了草丛中插着一个破旧的反光标志,随后又找到了第二个、第三个…… mandy完成带路任务后,汤南轩安排一名警员护送她回去。剩下的搜救队沿着反光标识深入密林。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直到被一棵倒下的大树挡住去路。 大树的树干很粗,估计两人都合抱不过来,树根高高翘起,盘根错节,宛如一位沉睡已久的古神破土而出,身上还带着浓郁的泥土气息。 有人发现了第一个死者。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汤南轩认出那是wheatly太太。她死于枪伤,胸前的白衣已被鲜血浸透。 根据录音推测,sera应该就在附近。然而,七支手电筒的光束交错扫射,却始终未能发现她的踪迹。 片刻之后,第二个死者被发现。被压在树干下,看衣着大概是男性。 搜救犬围着倒下的大树嗅来嗅去,钻进了树冠下面,过了一会儿,它在里面吠叫了几声。 “里面有人。”搜救犬的指导员大喊。 所有人都围过去,汤南轩跑在最前面。他跪下来往里看,但手电强光照到的地方,似乎只有纵横交错的枝条。 搜救犬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然后再次钻了进去。它灵活地在断木残枝组成的立体迷宫中穿行,从这个树杈上跳过,从那根枝条下钻过。 汤南轩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搜救犬,直到它最后停在一堆扭曲的钢筋前面,把鼻子从钢筋的空隙间伸进去,不停地碰触里面的什么东西。 他眯眼凝视,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一角红色布料。 酒红色。 还有一双下垂的手,似乎戴着同色系的手套。 手套?他比谁都清楚,这身衣服没有配套的手套…… 汤南轩跳起来。 “tom!叫救护车!去路口接应。” “bob!联系消防队,带锯树和切断钢筋的工具。马上!” 目送他们边打电话边跑出去,汤南轩再次俯身:“sera!sera!” 没有回应。 他抽出脚踝上的猎刀,疯了一样向她匍匐前进,折断细的树枝,削断粗的树枝,绕过无法撼动的枝干。 那么多的血…… 天哪,一定要让他及时赶到啊—— 第54章 猫狗双全 被 jason 注射吐真剂后的事,我全不记得。手机被留在帕玛山,对话没录下,他又死了。四舍五入等于我什么都没说过。 他就倒在铁笼外面,被大树压倒了。 消防队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把我解救出来。如果不是汤南轩冒险爬进去先帮我止血,我根本活不了。几乎每个进病房的医生、护士都会这样跟我说一遍。 如果汤南轩恰好也在病房里,他会摆出严肃脸,说:"她已经听过好多遍了,让她休息吧。" 但别人一走,我一说谢谢,他就藏不住洋洋得意的笑容,后面恨不得长出一条尾巴翘起来。 "我救活的!是我救活的!"仿佛能听见他这么想。 两周后我出院,但身体远未恢复。汤南轩把我转到疗养院去住。警方陆续来找我问话。 我告诉他们,amanda 应该就在铁笼那一带。 很难相信 wheatly 能在别人家的树林里一下子找到这么合适的地方,所以地点很可能是 freddie 挑的。搞不好另外 29 位也都在那里。 也许在那个命运之夜,两条原本平行的罪恶轨迹突然交汇,达成了不可告人的交易。freddie 利用 amanda 的秘密从 wheatly 处敲诈金钱,而 wheatly 希望等 freddie 死后,把这桩罪行悄悄推到他头上。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脑洞。知道真相的人,已经都不在了。 samuel 数周前在国外死于流感。wheatly 太太被 jason 打了两枪。她急着来解决我,忘了灶台上正煮着晚饭。水烧干后引燃了房子,wheatly 行动不便,没能逃脱。 freddie 也死了,据说是心脏病发作,但我怀疑他的死跟父亲脱不了关系。父亲悄悄离开养老院,消除了可能暴露自己行踪的线索。 但被问到 jason 的事,我非常头大。手机录下了我们的部分对话,可以印证我的清白,但也带来一些无法回避的问题—— jason 为什么瞄上我?他要的 u 盘是什么?我和汤南轩到底什么关系? 第113章 "你知道想这些事会杀死我多少脑细胞吗?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要让平民参与!"我把被单拉过头顶,把麻烦都推给汤南轩。 他把被单拉下来,叫我看着他的眼睛。 "这次我来解决,"他认真地说,"但以后遇到难事,你必须找我,好吗?" "好,我保证。" 也许可以试着为了他,把"信任"加进字典里。 汤南轩被调离 sarah 案。接任的没找我麻烦,反倒倾向于把 jason 定性为针对我的跟踪狂,误杀了 sarah。案件的调查,似乎被一股来源不明的力量推往这个方向。 "那他们怎么解释狙击手的出现?"我好奇地问。 汤南轩哼了一声:"暗示是 sarah 父母找来报私仇的。" ……这脑洞可以。 汤南轩其实主张把 anna 的被害、bryant 的失踪、robin 的意外合起来,查个水落石出。但这几个人都在不同的州出事,属于联邦执法范围。 而且他很忙很忙,因为警方最近破了一个被害者多达 29 人的连环杀手大案。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对他的采访。 "……在此,我要特别强调的是,此案的侦破关键在于一位热心市民提供的重要线索。国王郡警署对该市民的勇气和公民责任感表示由衷感谢。"他脸上闪现浅浅的酒窝。 所以我也不是光给他带来麻烦,对吧…… * * * * * 我在疗养院住了一个多月,这期间家里被拆开了搜查。 警方发现了衣橱里有密室,地下有一个隐秘的避难所。 从衣橱密室里检出了 freddie 受害者的 dna,也检出了 sarah 的 dna。sarah 怎么进去的?我不知道哇,可能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吧?我这样告诉警方。我还声称密室的门很早以前就锁不上了。 地下避难所,这个我是真不知道。我猜可能是父亲"狡兔三窟"的一窟。但我猜得不一定对,就不说出去误导警方了。 在避难所里还发现了 jason 的行李和大量现金。但这些都无法确定他的真实身份。 据说 jason 的手机不知所踪,我也没提起他曾给我听过的录音。反正现在已经没人找我麻烦了。 总之,好消息是 freddie 的受害者都不在屋里,坏消息是她们都在树林里。 搜查结束后,汤南轩找人把我家又重新拼了回去。 我不是个迷信的人,但要独自回那个大房子里住,还是有点心里发怵。 汤南轩表示,希望我放弃“逆权侵占”计划,欢迎我搬去跟他住。 但那房子、那土地,它值八百万啊,只要再占上三年多就可以拿到。如果把它当成年薪两百多万的工作,这点儿困难是不是就能克服了? …… 手机响了,是汤南轩的来电。 他今天在养老院处理 freddie 的遗物,要晚点才能来疗养院接我回家。 "对了,"他说,"据说 freddie 在遗嘱里给你留了些东西。" "freddie 给我的?是什么?" "他的骨灰——" "不要!"我差点把手机扔了。 "还有——" "不要不要不要!他的东西我一件都不想要!" "但是……"汤南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 我根本不管:"提都别提!" * * * * * 雪佛兰太浩停在疗养院门口,汤南轩站在车旁,脸上带着笑,画面又莫名其妙有点像汽车广告。 只是他的这个笑容……好像有点什么事。 "跟你说件事,"汤南轩开口,"你别生气好吗?" 果然!! "freddie 把他的狗留给了你。"他说。 狗?!freddie 没有养狗。 "我知道你不想要。"汤南轩继续说着,把后排车门打开了一点,"但是养老院打算把它送去收容所。狗的年纪很大了,我怕它适应不了。所以我想养它,可以吗?" 一只德牧伏在后座上,听到开门声,微微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它确实是条很老的狗,脸上有许多灰白的毛,眼睛看起来有些浑浊。 "不可以。"我从汤南轩身边挤过去,上了后排,坐在德牧身边,"这是留给我的,我要养。" 德牧用鼻子在我身上蹭了蹭,慢慢把头枕在我腿上。 十年了,它还记得我吗?我还记得它。 汤南轩摸摸鼻子,自己去了前排驾驶座。他回头,隔着前后排之间的铁栅栏看我们:“你还okay吗?怎么眼泪都出来了?” “可能什么过敏了吧。”我说,“毕竟失血过多,抵抗力下降了。” 汤南轩探究地看了我一阵,然后才说:“养老院的人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要不你给它取一个吧。” “它叫小黑。”我说。 “那不是小狗的名字吗?”汤南轩说,“而且我以前的猫叫 blackie,也是小黑的意思。” “小黑。”我轻轻抚摸它的后背,“天塌下来它也是小黑。” 小黑低低地应了一声,抖了抖耳朵。 它记得这个名字,父亲大概一直这么叫它。那个臭老头,没想到他这几年居然在照顾小黑。 哼,不枉我在医院里费那么大劲给他报信……要先支开汤南轩,然后跟护士借手机,容易吗我? …… 太好了,有了小黑,我就不是一个人住,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 * * * * wheatly 的继承人撤销了对我的诉讼。保险公司的赔款扣除 clair 的佣金后,我还能分到 15 万! 第114章 clair 来给我送支票。她笑着摇摇头:“亲爱的,你也太容易满足了。你还可以反诉 wheatly 策划这起车祸,导致你严重受伤。这样一来,你还能从他的遗产中获得更多赔偿。” 她想了想,又说:“不过那样的话,你就不方便参加针对路政的集体诉讼了。哪边钱更多……我们改天再好好合计合计。” clair 还带了一束花,我陪她穿过林间小路,去给 amanda 献花。 警方的发掘工作还在收尾,密林中隐约传出施工的声音。我们没走多远就被黄色警示带挡住了去路。clair 把花摆在路边。 发生了这种事,我家这地还能卖出去吗? 要不,等我拿到产权,就申请地块划分。靠近 304 那边的平地作为一块,自己留着;剩下的作一块,捐给国王郡。正好那边连着步道,可以建个纪念公园,也许还能用 amanda 的名字命名……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是去银行把支票存了,再买个包包。 买完包包又去看衣服,毕竟酒红色的那件裙子已经毁了,总得再备一件差不多的,万一以后—— 万一以后需要出席什么正式场合呢。 拎着一堆购物袋从商场出来,被 jose 挡住了去路。 darn…… 仔细想想,“他们”的事算没算完,好像也没个说法,不会又来了吧。 jose 穿着西服,打着领带,戴着白手套,拉开奔驰商务车的车门:“谷小姐请上车。有人想见你。” …… “你又换工作啦?”我说,“这身制服还不错哦……” jose 无视我的吐槽,把我带到一家日本餐馆,甚至帮我拉开了包厢纸门:“谷小姐里面请。” 我往里瞄了一眼,转头丢给 jose 一个“原来如此”的眼神,然后挤进了门内。 “唰——”门在我身后关上。 包厢里有张矮桌,桌边有个男人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他满头黑发,清癯挺拔,虽然一把年纪,但仍然风流倜傥、意气风发,还是我小时候记忆中的样子。 “老爸,”我打招呼,“还是外面的伙食好啊,您的气色好多了。” 他变回这个样子,看来是再就业了。 太好了。齐九阗还活着,“机密文件”他肯定自己保管。“他们”应该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吧? 以后不会再来烦我了吧? “绥绥,”父亲抬目对我一笑,“小黑你接到了吗……那就好。有几件东西,爸爸原本托养老院转交给你,但听说你拒收了。爸爸想来想去,还是应该亲自给你。” 他拿了一个骨灰盒放在桌子上。 我跳起来,后背紧贴着纸门:“谢谢!不想要!” 父亲打开骨灰盒,取出一个u盘和一把钥匙,推到桌子这边给我。 “绥绥,现在危险已经解除,你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了。”他说,“这是你妈妈留下的东西。” * * * * * 我一回到家就把u盘插入电脑,里面似乎是一些银行账户号和密码。 钥匙则是银行的保险柜钥匙。第二天我就去看了,里面只有两份代持协议,一份是我现在住的房子,一份是妈妈的mini车。 妈妈只有这么一处房产?我不信。 保险柜里只有这一份,是因为我只知道这一处。 都是父亲设计好的。u盘里的东西也是。 这些恐怕不是慷慨的馈赠,而是精心设计的陷阱。如果我上钩,后果可能是将汤南轩家族变成他的筹码,或是我与他形成难以摆脱的牵连,从而重蹈妈妈的悲剧。 臭老头,想得美。 我把u盘和钥匙收好。房子我继续占着。至于银行里的钱,有空问问裴左之,怎么运作一下捐掉算了。我看捐给clair说的那些寻人组织就挺好。 “别担心哦。”我抚摸着小黑的后背,“等freddie的连环杀手案一公开,肯定会有很多人来采访我。也许还会有出版社要跟我签出书协议呢。到时候我就有钱了,给你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当然,想拿钱还是得先解决身份问题。 淋浴的时候我还在遐想会有多少钱,该怎么花那些钱。 浴室门响了一声,汤南轩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我惊讶地问,“最近不是很忙吗?” “是很忙。”他哼笑一声,“但你养了狗之后对我很冷淡,” 他解开纽扣,脱下衣服:“我觉得有必要来巩固一下我的家庭地位。” 他那么高大,完全挡住了水流。 密密绵绵的吻又落在这里那里,唤醒了一些缠绵悱恻的记忆。 “去复查了?医生怎么说?”他的手指缠绕着我湿漉漉的发丝,又把它们别到耳后,“你可以了吗?” …… 我怎么可能问医生这种问题! * * * * * 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找到了amanda和29个失踪的人,我熬死了所有的凶手,现在银行账户里有够花的钱,暂时还没有产生新的烦恼。 但为什么隐隐约约有种感觉,好像还缺了什么? 卫衣男他们的三笔赏金确实都还没拿到,但应该不是这种小事…… 枕边人又开始蠢蠢欲动。我睁开眼,毫不意外地望进那双深邃的眼里。无以伦比的温柔与难以言说的欲望交织其中,仿佛要将我整个吞没。 我还记得他在我手上轻咬了一口,“请你,再等等我”…… 第115章 还要等多久呢?他不会忘了吧? “sera,”汤南轩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件事我忘了问。” !! 要现在问吗?我还以为会更有仪式感—— “你当时说让我来把猫接回去……猫呢?” …… 对了!就是这个!! 猫呢?! * * * * * 我打电话给sherry道歉。 sherry说算了,boo一向喜欢在外面待着,就由它去吧,反正她也得了流感,病好以后身体大不如从前,没有精力照顾宠物了。 但想起臭猫以前被郊狼撵得嗷嗷叫,我决定还是去树林里找找。 那个地方已经面目全非。灌木东倒西歪,地面千疮百孔。 嘛,华州雨水多,再过两三年,等新的植物长出来,就没有那么丑了。 “boo——” 我呼唤了一阵,可是没有看见小绿眼突然在树影里亮起,也没听见那声熟悉的“嘶——”。 它最喜欢的笼子成了一堆废铁,它最喜欢的树变成了断裂的木头……臭猫大概已经跑到别处,不会再回来了吧。 * * * * * 夏季是华州一年中天气最晴朗的时节,八月的天空宛如一整块无瑕的蓝宝石,纯净透亮。 我在斑驳的树影中铺下野餐垫,陪小黑晒太阳。 蝴蝶在野花丛中轻盈起舞,松鼠在枝头欢快跳跃。小黑慵懒地趴在我身旁,时而抬头,向它们投去好奇一瞥。只有当乌鸦从树顶俯冲到草坪上时,它才会低低地吠叫一声。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夹杂着小黑深沉平稳的呼吸声,让我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被轻轻亲了一下。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树叶间漏下的细碎阳光,还有汤南轩的笑脸。 “本来应该隆重一些,但现在外面那个情况……你的身体才刚刚恢复,我觉得还是安全第一。”他说,“抱歉,委屈你了。” 委屈什么?我慢慢坐起身,脑子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手下传来花瓣的柔嫩触感,低头一看,野餐垫上不知何时摆上了鲜花。我困惑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汤南轩穿着西服。 这么……正式?心跳突然加速。 冷静点…… 我们“分手”后,其实还没有“和好”,对吧? 可能只是“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正式一点。你愿意重新和我在一起吗”而已—— 汤南轩单膝跪下,手中托起一个打开的小盒子:“seraphina,你愿意嫁给我吗?” …… 我完全说不出话来。 一万个“我”、“愿”、“意”一起堵在喉咙里,争先恐后地想冲出来,我需要先理一理。 “我——” 一团黑影突然从树上俯冲而下,我眼前一花,戒指盒已经空了。 黑影落到草坪上,原来是只大乌鸦,钻戒在它嘴里闪闪发光。乌鸦在地上蹦跶两下,又拍着翅膀飞了起来。 darn! 汤南轩捡起花束上的卡片,猛地甩出,“唰——”。 正中目标。 “噶!”乌鸦在空中停顿了一瞬,羽毛纷飞。 它扑棱着翅膀,身形不稳地往下坠,掉到地上,又挣扎着站起,踉踉跄跄地用力蹬地,展翅欲飞。 汤南轩一个箭步冲过去。可草丛里突然蹿出一团毛茸茸的黑影,像射出的炮弹,比他更快。黑影一下子扑中乌鸦,叼住翅膀,拖拽着向树林跑去。 汤南轩追了两步,忽然停下来,回身问我:“sera,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我点点头,“这个位置我得占着。等你将来当总统,出传记的时候,我要亲自监督,保证今天的事情被添油加醋地写进去。” 汤南轩脸上浮现出深深的酒窝,转身向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 我走到乌鸦“噶”地掉下来的地方,蹲在草坪上翻找—— 有了。 过了好一会儿,汤南轩才回来,怀里抱着boo。 我仰起头,举起手向他炫耀戒指。 “厉害。”汤南轩低头在我唇角轻轻啄了一下,然后把猫举到我面前,“这是不是你说的猫?要联系它的主人吗?” 我和boo面面相觑。你还活着呢?估计它想的跟我一样。 “不用,”我摇摇头,“主人不要它了。” “嘶——”臭猫炸毛。 汤南轩马上捂住它的耳朵。 “不要当面说啊,”他压低声音说,“不然小猫咪该多伤心。” 他他他!竟然向着它?! 臭猫委屈地“喵~”了一声。 汤南轩挠挠它的下巴:“我们可以养它吗?” 我啵地拔下戒指,卡在臭猫的爪子里:“你们俩一起过吧,祝百年好合!” 转身就走,却一下子又被捞了回来。 汤南轩把戒指重新给我套上,美滋滋地说:“你答应了的,反悔也来不及了。” “我和它会打架的啦!” “打架我帮你。” 那还差不多! 我洋洋得意地睨了臭猫一眼,然后回头招呼:“小黑,回家啦。” 小黑慢悠悠地站起来,甩着尾巴向我们走来。 汤南轩把我扛起来,把boo夹在胳膊底下,小黑跟在它后面,一起走向我们的家。 我知道这不是结束,这只是新的开始。 第116章 (全文完) 附录:致谢 & 阅读理解测试 致谢 首先,非常感谢给予这个故事机会的编辑老师。您的信任让这个故事有了与读者见面的可能。同时,也非常感谢豆阅平台。你们为这个故事提供了宝贵的曝光机会,让故事中的两位主角能够与大家相遇。 另外,特别感谢在连载期间一直支持我、投推荐票的小伙伴们。你们的每一票都是对我莫大的鼓舞。这个故事的框架虽然早已确定,但正是因为有了你们持续不断的支持,它才能保持现在这样轻松愉快的节奏。可以说,这不是我独自完成的作品,而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晶! 最后但同样重要的是,衷心感谢每一位与这个故事相遇的朋友。感谢你们愿意在繁忙的工作生活中抽出宝贵的时间来阅读这个故事,无论是在连载期间还是在故事完结之后。你们的每一次点击、每一个收藏、每一条评论、每一张推荐票、每一次推文,都是我持续码字的动力! 再次感谢大家!希望有机会下个故事再见!(=?w?=)? 阅读理解测试 (一)选择题 1 .boo是()。 a)纯色黑猫 b)奶牛猫 c)胸口有一撮白毛的黑猫 d)爪子是白色的黑猫 2. sera认为自己的优点是()。 a)厨艺精湛 b)英文流利 c)吃不胖且不留疤 d)责任心强 3. 汤南轩完美解决了以下问题中的()。 a)sera家的排雨沟需要清理 b)小木屋壁炉的火力调节坏了 c)sera家冰箱坏了 d)验证sera妈妈的粉色mini车是否能开 4. sera用来对抗黑衣男的武器是()。 a)汤南轩的枪 b)便衣警察doran的枪 c)雪佛兰太浩用户手册 d)高跟鞋 5. 初次登场时没穿卫衣的人物是()。 a)mandy b)黑衣男 c)jose d)jason e)amanda f)samuel g)doran h)卫衣男 6. sera不吃的食物是()。 a)太甜的点心 b)添加剂太多的罐头 c)芹菜 d)西兰花 7. sera没给mandy做过()。 a)煲仔饭 b)叉烧 c)干炒牛河 d)烧鹅 e)猪肉脯 8. sera、汤南轩、mandy、谷绥、victoria、jose、nathan、sarah一起喝早茶,茶位费$5/人。他们一共需要支付()茶位费。 a)$35 b)$30 c)$25 d)$20 9. sera、汤南轩、mandy、david、jose、clair、doran一起喝早茶,茶位费$4.98/人。他们一共需要支付()茶位费。 a)$34.66 b)$34.76 c)$34.86 d)$34.96 10. 文中没有出现以下哪种猫:()。 a)黑猫 (胸口有白毛) b)大橘猫 c)布偶猫 d)玳瑁猫 11. ()不是sera的死对头。 a)karen b)jason c)jose d)boo 12. sera没对()说过“好,听你的”。 a)jason b)clair c)汤南轩 d)wheatly太太 13. sera如果去买饮料,她最不可能选择()。 a)焦糖玛奇朵 b)香草拿铁 c)草莓生椰拿铁 d)海盐焦糖奶盖 14. ()是文中角色的真名。 a)jose b)jason c)blackie d)susan 15. 父亲藏身的地点是()。 a)乐龄家园养老院 b)晚霞苑养老院 c)岁月悠然养老院 d)松柏之家养老院 16. sera担任志愿者的组织,比较准确的名称是:保护本地 ()的非营利性机构 。 a)虹鳟鱼 b)三文鱼 c)鲑科鱼类 d)什么鱼 17. 华州的州长是()。 a)sera的母亲 b)sera的父亲 c)汤南轩的母亲 d)汤南轩的父亲 18. 最后,sera的()其实算成功了。 a)c计划 b)d计划 c)e计划 d)f计划 19. ()并没有攻击sera。 a)卫衣男 b)黑衣男 c)大白鸡男 d)滑雪面男 20. 304州道的限速是()。 a)20英里/小时(32公里/小时) b)35英里/小时(56公里/小时) c)55英里/小时(89公里/小时) d)70英里/小时(113公里/小时) (二)判断题 1.()sera会在卖菜的超市买衣服。 2.() 汤南轩看见蜘蛛网会淡定打扫。 3.() jose只会说西班牙语。 4.() sera用电梯门攻击了卫衣男。 5.() 汤南轩的求婚戒指被boo吃了。 6.() freddie在遗嘱里把他的狗留给sera。 7.() sera完成了光影猎人的千元大单。 8.() wheatly家和sera家同一个邮政编码。 9.() 华州居民不穿卫衣会被判十年。 10.()国外不卷。 答案 第117章 (一)选择题 1 .boo是()。 c)胸口有一撮白毛的黑猫 2. sera认为自己的优点是()。 c)吃不胖且不留疤 3. 汤南轩完美解决了以下问题中的()。 c)sera家冰箱坏了 4. sera用来对抗黑衣男的武器是()。 c)雪佛兰太浩用户手册 5. 初次登场时没穿卫衣的人物是()。 c)jose 6. sera不吃的食物是()。 c)芹菜 7. sera没给mandy做过()。 c)干炒牛河 8. sera、汤南轩、mandy、谷绥、victoria、jose、nathan、sarah一起喝早茶,茶位费$5/人。他们一共需要支付()茶位费。 c)$25 9. sera、汤南轩、mandy、david、jose、clair、doran一起喝早茶,茶位费$4.98/人。他们一共需要支付()茶位费。 c)$34.86 10. 文中没有出现以下哪种猫:()。 c)布偶猫 11. ()不是sera的死对头。 c)jose 12. sera没对()说过“好,听你的”。 c)汤南轩 13. sera如果去买饮料,她最不可能选择()。 c)草莓生椰拿铁 14. ()是文中角色的真名。 c)blackie 15. 父亲藏身的地点是()。 c)岁月悠然养老院 16. sera担任志愿者的组织,比较准确的名称是:保护本地 ()的非营利性机构 。 c)鲑科鱼类 17. 华州的州长是()。 c)汤南轩的母亲 18. 最后,sera的()其实算成功了。 c)e计划 19. ()并没有攻击sera。 c)大白鸡男 20. 304州道的限速是()。 c)55英里/小时(89公里/小时) (二)判断题 1.( x )sera会在卖菜的超市买衣服。 2.( x) 汤南轩看见蜘蛛网会淡定打扫。 3.( x) jose只会说西班牙语。 4.( √) sera用电梯门攻击了卫衣男。 5.( x) 汤南轩的求婚戒指被boo吃了。 6.( x) freddie在遗嘱里把他的狗留给sera。 7.( x) sera完成了光影猎人的千元大单。 8.( x) wheatly家和sera家同一个邮政编码。 9.( x) 华州居民不穿卫衣会被判十年。 10.( x)国外不卷。